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且容琉璃梦   作者:祤蝶希   家有小狐讨琉璃   第一章 偷偷的就好   阳光洒的很均匀,昆仑山巅的雪透着如星般闪烁的光晕,宛如星海流过天际。   雪绒兽大大的脑袋一歪一歪的,眨巴眨巴银铃似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踏雪而来的小小人儿,伸出舌头舔舔鼻尖,又将脸上落着的雪尽数卷进嘴巴里。雪绒兽的消化系统异常的好,昨晚暴食两只雪域血兔、一只夜游鹰、三只肥硕的雪米鼠,一觉醒来竟又饿得慌。眼巴巴的望着那球一样的慢慢滚来的小家伙,吞吞口水,只能看不能吃呢。   八岁的菀璃用胖胖的小手拍拍雪绒兽硕大的头,腆着小肚子打着饱嗝,用那独有的娃娃音颇有气势的威武道:“阿雪,过来伏着小爷,小爷今儿吃撑啦!”说罢,竟还一脸委屈的揉揉小肚子。   雪绒兽满脸满身的哀怨,无奈的伏下身子,眼睛眨呀眨呀的泛着盈盈的水光,淡棕色的眼瞳倒映着那小小的人儿,“小不点……”一向沉默寡言的雪绒兽叹息着。   “小鬼,你有在说我坏话哦,小爷听见啦!”菀璃有模有样的训斥着,雪绒兽一惊,自己还真是饿傻了,竟是谁都敢惹,碰见这么个骂不能还口,打不忍还手的小不点,还真容易小命不保呀。更何况,连九尾雪狐见了都绕路而行呢,且自己就这么一条小命。   雪绒兽无奈的向天翻翻白眼。   菀璃笑嘻嘻的把玩着雪绒兽额前的那全身上下唯一一缕棕色的代表着神圣地位的毛发,满不在乎的哼哼着,“小鬼,放心吧,小爷今个心情好,饶了你就是。不过呢,你要答应带我下山玩哦!”雪绒兽竟是惊得连脚步都停了停,“公主殿下,王下令……此期间要封山的……”半晌,雪绒兽小心翼翼的陈述了事实。菀璃恨恨的猛扯了把手里捏着的那撮毛,雪绒兽竟疼的全身的毛都抖了三抖,“说过出了主殿要叫王子的,我才不要做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忘了吗?恩?还有哦,我又没说要光明正大的下山,我们呢……偷偷的就好,不让父王发现就对了嘛,笨小鬼!”菀璃一副鬼精灵的样子,粉粉嫩嫩的玉琢般的小脸儿,充满了对山下的向往。   山下会有大片的绿树,潺潺的小溪,袅袅的炊烟,淡淡的菜香,最重要的是山下会有柔柔的……嗯……暖意??总感觉那里是暖暖的,不像山上到处都是洁白一片,却也冰冰冷冷,她很不喜欢呢!   雪绒兽很想再说点什么,贸然下山真的很危险的,特别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期,但他刚刚扭过头,就一不小心瞄到它家公主殿下那双本该如满月似的眼睛此刻正眯成一条小缝缝瞅着他,顿觉危险系数直线上升,自觉合上微张的嘴巴,嗯……这天气怎么就冷了呢?   菀璃满意的拍拍小手,做着最令雪绒兽郁闷的动作——抚慰性的摸摸雪绒兽的头顶:“阿雪,先去主殿给父王问安顺便刺探军情,然后……”菀璃嘿嘿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父王是这昆仑山上的王,颇有些占山为王的意思,但却远远不止这么点小小的领域。父王本是三界中掌管司法的上神,唯一一位由仙兽修炼而成的上神。除了父王,天上的神几乎都是天生仙骨,就偶有那么几个也是由人间修炼而成。那些人啊神啊的,无一不是对兽族心存歧视,虽是兽中之仙兽,却也终究逃不出一个兽字。就这样被那些披着人性面纱却枉为人的神们一路嘲讽之下,父王的职位却是扶摇直上。直到有一天,再也耐不住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和内心的孤寂,含着对那些神们的强烈鄙视,父王一书上谏,以平定昆仑山之大乱为由,请赏辞官还家。主神念父王为三界操劳多时,特嘉赏昆仑王之称,昆仑山延绵之处,皆为昆仑王之领地。   也不知主神是有意,还是大意,殊不知,那昆仑山延绵山脉四通八达,颇有凡土皆占之势。   “父王,小女给父王请安。”小娃娃一张小脸乖巧的很,一双大眼却是左右滴溜溜转,脆生生的叫着人心情舒畅,当然,宠女上天的昆仑王就更为舒畅了。   王位上正襟危坐的男人有一副魁梧的身躯,修长有力的手指正攥着一根狼嚎挥笔疾书,宽大的案桌被各种卷宗堆积的只剩下勉强够书写的地方,而那个男人丝毫不觉得这样的堆积法有违奢华主殿的庄重。   这样一个公事满身、异常劳碌的王者,在见到自己的女儿来问安时,竟毫不在意那些卷宗的珍贵,丢开笔便离座而起,“璃儿,快来父王身边坐。”   “父王,您最近好劳累,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卷宗要看呢?”璃儿一脸天真无邪,坐在父王的腿上荡秋千。   八年前,任谁也不会想到,文韬武略,舌战群儒,驰骋疆场,指挥万马千军,有铁面战神之称的司法上神——藤戈修,如今会大手轻握,铁腿一架,就变成了那小娃娃的卧椅,且这一变就变了八年。他视他这小女儿如掌上明珠,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璃儿,父王身为昆仑王,必然要治理好这昆仑山脉之中大大小小的事呀,忙一点也是应该的,”昆仑王面对他的小女儿格外的慈祥且耐心,小璃儿懂得关心父王呢,正心花怒放时又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顿时严肃了面孔,“璃儿,最近主山附近很不安宁,你切不可随意下山,让雪绒兽时刻伴在身边,知道吗?”   菀璃一惊,不安的扭了扭身子,偷偷吐了下舌头,父王好聪明哦,真不好骗,她在心里偷偷想,看来要更加小心才是呢。缓了两秒,小菀璃甜甜一笑,露出七颗小白牙,“父王放心,女儿定会安安分分的。”才怪哩……   昆仑王满意的摸摸女儿头顶,就像小菀璃一高兴就摸摸雪绒兽的大头一样,脸上爬满了父子俩极其相似的笑容。   “容哥哥……”菀璃眼尖的先瞧见掀帐而入的容汐,立马从她父王的腿上跳下来,欢呼雀跃着奔向一袭月白色长衫的容汐。   容汐是昆仑王12年前在昆仑山下捡到的,那时的他在襁褓里,呼吸微弱,连嘤嘤啼哭的力气都没有,命悬一线之间。昆仑王虽性子刚烈,却是心地善良,天下之大,可能每个时辰被抛弃的婴儿都数不胜数,但如今这个却被他撞到了,便不可不理,就这样,小小的他被昆仑王带回了主山。   “容汐给父王请安,璃儿也好!”容汐的笑容总是清清淡淡,看起来却很舒服,无论面对任何人,他的笑容总是恰到好处。   “容汐,你来的正好,我有要事要交代你。”昆仑王看着小璃儿扯着容汐的衣角,可怜巴巴的冲着自己扁扁嘴,分明在说“我要容汐哥哥陪我玩”,他无可奈何的笑笑,他的小璃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不过,也许未来的某一天,昆仑王回想起这一刻便会觉得,天真无邪对于菀璃来说,才是最珍贵的。   容汐今年刚好年满十二,惜才的昆仑王早已发现容汐是个难能宝贵的人才、一块还未经雕琢便已展露锋芒的美玉,昆仑王早早就允了他随意进入主殿的资格,从容汐三个月前的生辰过后,他更是开始第一时间阅览昆仑王批改以及攥写的卷宗,再将自己的想法反馈给昆仑王。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容汐这匹千里马被昆仑王挖掘出无限的潜质,令昆仑王大为称赞,更是获取了昆仑王的极度信任并给予重望。   菀璃在看见她的容哥哥之后,竟然将她的出游计划抛到九霄云外,亦步亦趋的扯着容汐的衣角跟他走向昆仑王,水汪汪的大眼睛无声的控告着她对父王的不满。   容汐见菀璃半步不离他身侧,竟不自觉的流露出对她宠溺的笑,反手握住她的小手,牵着她行至案桌前。“璃儿乖,等容哥哥和父王忙完重要的事就来陪你可好?”容汐平视着菀璃的眼睛,轻轻的说着。菀璃竟眨也不眨的看着容汐,乖巧的点头,竟比雪绒兽在她面前还要乖巧一百倍。   父王和容哥哥讨论着一些她根本就听不懂的问题,什么群兽之争、人类异动,不过没关系,反正这些对她来说,还没有午饭吃什么重要,她现在只需要静悄悄的等容哥哥忙完……   迷迷糊糊中,小丫头竟然伏在一旁的茶案上睡着了,卷翘的睫毛不时一动,小巧的嘴巴嘟嘟着,一会儿,不知梦到什么,嘴角又高高的弯起,真真的惹人怜爱。   父王有要事在身,已先出了主殿,还不忘交代容汐今日尽管陪着菀璃就是,有事明日再办也不迟。   昆仑王爱女之心,人人可鉴。   容汐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熟睡的容颜,竟舍不得叫醒她,也不知这一看就过了多久,直到容汐感到一阵阵的乏力从四肢传来,他微微皱了皱眉心,衬在还有些稚嫩的脸上竟有说不出的俊俏,他微微提了口真气融汇到身体各处,才勉强将菀璃抱到门口就不得不将放弃,只好将她小小的身子放在雪绒兽宽大的背上,他已经没有力气抱她回她的庭院了。   菀璃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时候,她蹭的坐起身子却没有找到她的容哥哥的身影,不觉间竟有些失落,垂头丧气的捂着饿扁扁的肚子,恰好瞥见床前小桌上摆着她最爱的芙蓉糕,上面嵌有大颗饱满的红枣,顿时委屈一扫而光,她知道,这一定是容哥哥送来的,只有容哥哥身边的小知姐会做这种她大爱的糕点。   既尝到了美食,又填饱了肚子,菀璃美滋滋的舔着嘴角,唤来雪绒兽,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大雪球,她突然扯出一抹狡猾的笑,“阿雪,打算什么时候带我下山呀?”   雪绒兽的头垂的更低了,他就不该笨到以为他家公主殿下会是个听话的乖宝宝,她认定的理,怎么可能变呢?!他该怎么办呀……   第二章 下山遇到坏哥哥   春日阳光,恩泽天下,除了昆仑山,天下万物复苏。   “小衣小衣,你快点嘛,我要吃甜果,好大好红好圆哦。”菀璃乐颠颠的在集市上撒欢,扯着小衣一路招摇过市。这是她第二次下山,上次是和父王暗访人间,虽也快乐,却依旧有那么点约束,今日无拘无束,定要好好的游乐一番。   一路上菀璃这不谙世事的小娃娃,吵着闹着要她看到的所有新鲜玩意,小衣摇头晃脑的直叹气,就算咱有钱,也不能这么个花法啊!   街上的百姓自半个时辰前,就不约而同的向一个方向行注目礼,频频交投侧耳,议论纷纷,更有甚者,竟撇下手中所忙之事,一路尾随而行。   向人们注视的方向望去,只见两抹绿色的影子,一深一浅,浅色的是一个粉雕玉琢,稚嫩童真的小娃娃,一袭淡绿色小衣披在身上,齐腰的长发用彩色的丝带松松的在头顶挽成一朵惟妙惟肖的花朵,衬着娇俏的小脸愈发的可爱,伴着一阵阵甜美的笑声,真真的招人怜爱。深色的是一个高挑沉稳的妙龄女子,芊芊玉手中提满了包裹,行走之间却无丝毫倦态,一双纯黑色眼瞳有着震撼人心的威力,只是被那随和的微笑渐渐融合掉,只剩下一抹奇异使人莫名的印象深刻,想是哪里深刻,却又说不出道不明,真真的令人惊异。   只是,人们似乎只注意到了招摇过市的那美若天仙似的一大一小两人,熟不知,离她们不到百米的距离,竟有一袭白色的身影巧妙的避过所有人的视线,脚步轻盈的一路随行。   “两位客官,里面请……”小衣牵着菀璃的手,走进一家茶馆,捡了处二层靠窗的位子,小楼虽不高,却正好可以俯瞰整条热闹的街市。   “来一壶上等的碧螺春,两盘店里的招牌茶点。”菀璃翘着小腿,字正腔圆的吩咐着,一脸的得意。“好嘞,客官稍等。”店小二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猜测客人身份,贼眉鼠眼的拿余光撇了撇,瞧着两位满身的贵气,丝毫不敢怠慢这位小客官,忙急匆匆的走了。小衣好奇的盯着菀璃,她确定她只是第二次下山?!   “小衣可喜欢这里?”菀璃嘬一口香茶,抬头问道,话语里竟带着一丝英气。   小衣是菀璃四岁时,在昆仑山上遇到的一只青翼鸟。菀璃固执的让雪绒兽伏她到山顶去捉太阳,不准雪绒兽休息便一口气奔上昆仑山的主峰,谁知到了山顶,太阳跑了,却有一轮“绿月”静悄悄的仿佛在等待他们的救援。那大如月亮般的一身绿色羽翼的兽就是成年的青翼鸟,也就是小衣的母亲,正收拢双翅,似乎紧紧地、用尽所有力气护住怀里的宝贝。她们在前一刻被鹰兽群袭击,而风一样赶来的菀璃和雪绒兽竟误打误撞的吓跑了鹰兽群,显然,这是她们始料未及的,却不失是一件好事。   四岁的菀璃以一个拯救者的身份突然出现在小衣面前,并对她的母亲郑重的承诺,会护小衣周全。而小衣的母亲终于丧失最后一丝力气,见小衣平安无事,也终究可以含笑九泉了。   “小城很繁华,比昆仑山热闹许多,喜欢是喜欢,不过……这里不适合我们。”小衣清楚的知道菀璃在想什么,小衣没有强大的法力,她在昆仑山上很难立足,如若是换了人间,以小衣的能力,想要有份安稳的生计,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菀璃似乎早已成了习惯,习惯去时时刻刻维护小衣,维护这个可以做她姐姐的“人”。   “小衣……哎呀……”菀璃惊讶的跳开,以她的灵敏,竟然堪堪躲过飞来的短羽箭,这简直就是以普通人类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发出的。在一间平凡的小茶馆,竟会出现这等奇事,菀璃顿时来了兴趣。   “菀璃,”小衣扯住菀璃的衣袖,摇头示意,“我们是偷偷出来的,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菀璃笑嘻嘻的拍拍小衣的手,一副小大人的摸样,“放心,有他在呢。”说罢,指了指身后,大摇大摆的朝箭驶来的方向走去。   身后那抹白色的身影,无奈的摇摇头,深深的叹息一声,他的公主殿下啊……   “五弟,要沉稳些,切不可打草惊蛇。”一个肃然的声音传进菀璃的耳朵,她偷偷的躲在墙院外,竖起小耳朵,偷听几十米远的小木屋里的谈话。听声音,说话的是个青年男子,话音压的很低沉,一丝不苟的语气,让小菀璃撇了撇嘴,怎么稍微大一点人的都喜欢训人呢,在家里,就总看到为父王效力的叔叔们整天板着面孔教训自己手下的人,还是她的父王好。她不禁同情起那个“五弟”了,还真是孩子心性!   “嗯……”一个稍显稚气的声音懒懒的应了一声,倒是很没有挨训的自觉,顿了一会,突然话锋一转,颇为疑惑的说:“三哥,我倒是觉得刚刚很奇怪,我一时失手,按理说,那个小丫头应该被羽箭伤了才是,可是……她竟然躲开了,这怎么可能!”   小衣捅了捅菀璃,眼里忍着笑,幸灾乐祸的样子仿佛在说:“看来你坐着不动也能惹事上身,嘻嘻。”菀璃无奈的嘟了嘟小嘴,可怜兮兮的样子着实惹人怜。小衣连忙收起嬉笑的表情,摆出一幅深沉的面容,倒是逗的菀璃忍俊不禁。她的小衣别看比她大,说起来也是个孩子。   “嗯……应该只是碰巧而已,别说是那么小个孩子,就算是个修仙的真人,也未必能在不设防的情况下,躲过你那全力一箭。”青年男子越说越表示肯定,也许,说到后来,还会不禁点点头。菀璃无聊的猜想着,“真是小瞧小爷。”她愤愤的嘟囔。   菀璃不服气的想看看屋子里的情形,小小的她还不及院子的围墙高,虽可以听百里之音,却是不能隔障视物的。正苦恼着,复又邪邪一笑,忙指挥着:“小衣,快快,把那块大石头搬过来。”她可不能误了偷听屋子里的话语。   小衣虽然不想“助纣为虐”,却也不忍扫了她的兴,便依她言无奈的把大石垫到小菀璃的脚下。   “怎么还不够高啊!”小娃娃脚踩大石,不服气的嘟嘴巴,带着点小恼怒的在大石上蹦啊蹦,隐隐约约看见站在外侧的人一身藏蓝色长袍,手执折扇,看起来倒是有着和容哥哥相似的身高,应该是声音懒懒,没射中小爷还颇疑惑的那位。呃……不要走动,看不见看不见啦……菀璃继续卖力的跳呀跳,丝毫没为她脚下的石头想想。   “啊……”这真的是……情不自禁,好疼……   小衣的手还伸在半空中,担忧的表情僵僵的顿在脸上。那抹白色的身影本应近了身的,却因此处四周空旷,藏身处较远,而他的公主殿下似乎又摔的太快,但是,谁知,会不会是他存心想幸灾乐祸,也借以惩罚下她的顽皮和固执故意顿了顿呢,总之就是,小菀璃四仰八叉的拥抱了大地伯伯,此刻正疼的呲牙咧嘴。   小衣忙缓过心神,哭笑不得的正欲扶起菀璃,偏巧这时一柄银剑丝毫不差的直指菀璃后心,小衣脆弱的心灵再一次饱受震撼,连身子都僵在原地。   白色身影眉心一皱,似是懊恼自己刚刚不该让公主殿下身处危险之中,哪怕再微小。下一瞬,身形已移至那持剑之人身后,顺便还点了随后赶来的那人同伙的睡穴,巧如清风般的动作丝毫没有被正一副肃然面孔的人发现,却瞧见菀璃一脸憋笑,搞怪的冲他眨眼,他只好立于那人身后,停了动作。   小菀璃仰头呆呆的打量眼前的少年,眉清目秀,剑眉薄唇,带着些许稚嫩,竟好看的和容哥哥有一比,只是,总感觉……他的俊俏又似与容哥哥不同……   “是你?”那人思索片刻,很受震惊的盯着菀璃的小脸猛看,似乎没看出任何异常,只好作罢,“你不是恰好起身,而是看到了羽箭对不对?”虽然他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一切发生在这么个小娃娃身上,但他并没有太怀疑自己的想法,似乎她答与不答都是一样的。   “你是什么人?”他依旧持着剑不肯松手。菀璃看着这个真的和她的容哥哥一般大的人,莫名的有好感,连半点怯意都懒得摆出来,扬着一张天真的小脸,大大方方的问:“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这次轮到煜沧澜震惊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仍趴在地上的小娃娃,终是于心不忍,一手扯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起,却仍没有放松,反手间竟将她小小的身子转了个圈揽在怀里,银剑也随之一横,拦在她身前。   菀璃嫌弃的看了看那柄剑身,歪着嘴角,小声的抱怨:“坏哥哥,小爷都不跟你计较呢,你还拿剑比着人家。”说罢,本来英气的小脸竟然委屈的微微有些发红。   当然,煜沧澜并没有注意那些微的变化,仍板着脸,却不无无奈的将视线转向小衣,“说罢,你们是谁派来的,轩辕昊卿,还是子墨轩?”虽依旧含着些童音,但声音却满是冷意。   小衣和站在煜沧澜身后的人面面相觑。   菀璃扑哧一声竟笑了出来,抬头看着投来的三束目光,一抹无奈,一抹愤怒,一抹迷茫,掩耳盗铃般的连忙拿小手捂住嘴巴,又放下,小心翼翼的解释:“坏哥哥,我们是好人。”看着煜沧澜满眼的不相信,随意端了端肩膀,“不信……你可以看看身后,还有你那位笨笨的三哥。”   煜沧澜顿时一惊,竟没有注意到菀璃怎会知道他们的关系,忙将她往小衣怀里一推,手中剑芒一转,直扫身后。白色身影仿若未动,身形却已移至菀璃身前,波澜不惊的淡棕色眼瞳深深地无可奈何的瞪了眼菀璃,随后才将视线调转回煜沧澜身上。   煜沧澜转身时已看到远处躺倒在地的三哥,恨恨的撇了眼白色身影,顾不上许多,忙提起轻功飞掠到他身旁,犹豫着将手伸至其鼻下,不觉间手竟在微微颤抖。呼吸均匀且舒缓,他顿时大大松了口气。   菀璃好笑的在一旁定定的看他。其实,煜沧澜清晰的察觉到他们根本无意伤他们,但事关三哥,他竟紧张到手足无措。   煜沧澜索性并没有解开他三哥的睡穴,直直走向菀璃,而那白色身影看似随意而立,但他所在之位恰好使煜沧澜所有要害在他面前展露无遗。   “我叫沧澜,为今日险些伤你之事赔罪。”声音倒是有几分诚恳,不卑不亢,作揖的动作也恰到好处,举手投足间有一股子小小的霸气。“不过,这位公子也出手伤了在下三哥,不知如何相抵?”   菀璃恨不得跳起来指责他无赖,你还差点伤了小爷呢。煜沧澜倒是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正巧在下有一事相求,不如如此相抵,可好?”   菀璃抿了抿小嘴,好奇之色暴露无疑,态度瞬变,小脑袋微点,全然不顾身旁郁闷的两位。   第三章 十里桃花,人间仙境   白色身影静静地隔在菀璃和煜沧澜之间,一瞬不转的直直盯着菀璃,细看之下眼神里竟满是精光。   “阿雪,好阿雪,反正你都带我出来啦,还差这么一点点小事吗?嘻嘻……”菀璃讨好的笑,竟如猫儿般乖巧的拉住眼前白色的衣袖,目光里充满期待,简直就像在昆仑山上大摇大摆欺负阿雪的人不是她一般。   没错,那一直尾随在她们身后的人就是阿雪,那只在昆仑山上被菀璃欺负到唉声叹气的雪绒兽,摇身一变,已是风度翩翩的俊美青年,一身永不改变的白衣,在清风下摇曳飘荡,竟是另一番美不胜收的景象。可不知为何下了山,两人都似转性了般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着实令不知内情的人匪夷所思。   阿雪倒是也不惊讶,似是习惯了,只是,眸中的精光却一点点变得柔和,还夹杂着淡淡的无奈。他为她还真是煞费苦心,躲藏、哄骗、震慑、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将两个小丫头偷运出山,一路形影不离尽职尽责。可偏巧他家公主殿下就不是个见好就收,知恩图报,为他人着想的人,要知道,如若她有任何不测,他的下场估计也只有一个,一掌被昆仑王劈死在昆仑山巅。   阿雪无奈的紧紧闭了闭眼,心里转过千百个“劝君回头”的想法,却被他一一否定了,经过无数次的试验证明,他家公主殿下属于——发起疯来全然不顾其他,完全是软硬不吃,固执异常。   “臭阿雪,你若是还阻着我,我就去父……亲那告你的状,说你掳我离家,还要把我卖给驯兽师,让父亲好好收拾你。”菀璃望着阿雪魏如大山般屹立不动的身形,恶狠狠的栽赃嫁祸,还一副“我是受害者我很委屈”的表情,明明就是扮猪吃老虎。   煜沧澜看的一头雾水,原本狡诈的心情竟被菀璃弄的哭笑不得,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天真,也有八九岁的样子了,仅仗着自己有强者护身,竟丝毫不怕被人陷害利用,也不知该说她单纯还是白痴。   其实,当煜沧澜知道真相后,他便会明白,冥冥三界之中,能真正伤得了菀璃的,也不过区区一人而已。   阿雪终于负气的一甩手,退到菀璃身后,眼神中的狠厉直直的射向煜沧澜,警告威胁之意溢于言表。本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并不能引起阿雪的在意,但是,在见识到容汐王子这三个月来所展现的能力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小看了凡人的智慧和才能,若不是容汐王子从小体弱多病,恐怕,这昆仑山,早已是另一番摸样。   “沧澜哥哥,你是因什么事情有求于我呢?”菀璃一见她家阿雪终于肯放手,忙蹦过去拉住煜沧澜的衣袖,却依然懂得留个心思让自己处在阿雪的保护范围内,但是,她真的真的对这个澜哥哥很有好感呢,虽然他有点小小的坏。   煜沧澜好看的唇角勾勒出迷人的弧度,若是把他丢在大街上,只凭这笑容,就不知要招来多少小姑娘前仆后继,争宠献媚。   小小的菀璃当然没有那么多心思,什么情与爱,还不在她的思维内,只是,她却在这笑容中放弃了仅有的那么点点防备。   “小妹妹,我还不知道你的芳名呢!”煜沧澜手握着折扇,笑容儒雅。   “菀璃,父……亲和容哥哥都叫我璃儿。”她开心的把自己最重要的亲人也一并介绍出来,孩子的心里是没有那么多是是非非的,只要她高兴,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煜沧澜看在眼里,明在心里,这小娃娃定是有个比较显赫的身世,在家中也是极受宠爱,因此才在这浑浊的世界里被保护的这么好,不但童心未泯,还极容易相信人。想他八九岁时,早已懂得时时刻刻像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刺提防他人。而如今的他,就是要拥有更多的力量,能够站在世界的至高点,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菀璃,随我去个地方。”语罢,他不由分说的拉起菀璃的手,朝一个方向走去,菀璃也没有挣扎,她在心里还是没来由的信任他。   煜沧澜解了他三哥的睡穴,看着一脸担忧又诧异的表情,他也不解释,只是给他一个放心的笑容。   “澜哥哥,你要带我去哪里呀?”才没说几句话,菀璃就热络的叫起了澜哥哥,俨然快与她的容哥哥一个级别啦。   “菀璃是不信任我吗?放心吧,到了你就知道了,我相信,你定会很喜欢那里。”煜沧澜也不急,散步一样走在前面。不过,这可郁闷坏了身后的三个人。   煜沧傲,也就是煜沧澜的三哥,一路上都十分警惕的盯着阿雪和小衣,仿佛生怕他们背后偷袭。   阿雪并不理会他异样的目光,对于一个这样没有深度的人,根本引不起阿雪的丁点注意。倒是小衣,黑黑的眸子直直的望向煜沧傲,威力十足,竟逼视得他魂不守舍,眼神闪躲。   菀璃此时也顾不上照顾小衣了,反正有阿雪在。   “澜哥哥,菀璃今年八岁啦,澜哥哥今年多大呀?”   “十二。”   “澜哥哥,你喜欢雪吗?”   “喜欢……”   “澜哥哥,你喜欢什么动物?”   “……无所谓。”   “澜哥哥澜哥哥……”   “……”   煜沧澜第一次这么挫败的觉得,自己也许看错人了。   半个时辰后。   一行人行至一道山谷前,终于停了下来。   煜沧澜和煜沧傲不禁同时松了口气。   菀璃三人正疑惑间,煜沧澜淡淡道:“各位请在此歇息片刻,因谷中是我家族禁地,我只希望菀璃一人随我入谷。”   话音刚落,阿雪已移至菀璃身前,再一次挡在两人之间。   “不可。”阿雪异常惜字如金,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掷地有声。这次,他将背影留给菀璃,任其如何撒娇耍赖也不肯回首。   煜沧澜此时却不慌不忙,待菀璃撒完娇,气鼓鼓的在小衣身上抹完眼泪,才慢吞吞的面向阿雪,淡笑着微微作揖:“这位公子,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语气依旧是不相符的老诚。   阿雪不置可否,他想知道这个孩子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从这一系列的事情中,煜沧澜想明白很多,其实,他们的秘密对于他来说,一点都不难猜破。   他似不经意间用手握出气爆的声响——武功修为一直是他的骄傲,同时面容露笑,低低的说出几个字,给人感觉温文尔雅。   却不料,阿雪一成不变的面容竟霎时间惨白一片,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孩子,惊魂未定。而后,煜沧澜浅笑着走向菀璃,拉起呆若木鸡的菀璃消失在谷口,留下一脸愣怔的小衣和脸色苍白的阿雪。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竟会如此可怕,不是武力修为,而是才智,不知胜过多少仙人,几年之后,待心智完全成熟,恐怕连神人也未必比得过……   “澜哥哥,你究竟对阿雪说了什么,我从来没见过阿雪脸色那样难看过。”小娃娃歪着头,好奇的探究着,她刚刚也因着好奇侧耳倾听,却只听见噼里啪啦的气爆声,顿时沮丧的不行。   煜沧澜只是笑也不答她,牵着她柔软的小手,一路左转右拐。不过不到几分钟的路程,忽的眼前一亮,竟是转至一片桃花林间,那桃花林仿若倏然出现,若不是煜沧澜带着,恐怕就是阿雪,也未必寻得到此处。   天地间万物在这一刻,黯然失色。   十里桃花,团拥锦簇,仿若人间仙境,菀璃如同从天而降的人间仙子,与落花相伴,倾尽天下之美。这天地间,好似她一个人的舞台,随风中,落英缤纷,翩然起舞。   煜沧澜伫立在小丘上,安静的凝视着,俊美的脸上尽是难得的温柔的笑,仍有着与年龄并不相称的沉稳,心在这一刻悄悄的不易察觉的滑过一丝异样的温暖,停在心尖上。他竟不舍得出言打破。   如果时间停在这一刻,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层出不穷的意外,也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尽管他只有十二岁,本该是童言无忌,追逐打闹的年龄,却因生来处在那样的位置上,一切的欢闹都早已离他而去,或许,根本就不曾来过。   菀璃沉浸在漫天的桃花带给她的震撼中,久久不能回神。在她的世界里,尽是漫天飘雪,遍地洁白,何时见过这般仙境,风起花舞,风停花落,桃花似源源不断般,积在地上,厚厚一层,树间却不见丝毫减少。但凡见过这样的奇景,当真是三生有幸。   “璃儿好喜欢这里,澜哥哥,你可以……经常带我来吗?”菀璃兴奋的雀跃着搂住煜沧澜的胳膊,撒娇道。   煜沧澜此刻的心情格外好,竟伸手抚上菀璃的秀发,刚刚小小的她,在桃林间旋转,一头海藻般的黑发那般吸引人心,漫天的桃花竟在她相较之下失去颜色。“有何不可?”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尔后,瞬间便清醒过来,猛然握紧正抚着她秀发的手,懊恼的拧住峰眉,不容许自己再有半分任性。   想起遇到她之后的情形,他断定,不单单是她的身份,她的背后,定也有及其深的城府。   她,定是不可多得的帮手,那,到底是怎么样的深渊等待他去探查呢?   第四章 圣尾雪狐   煜沧澜牵着菀璃走到桃花林深处,一棵有五人环抱之粗的古树傲然矗立,菀璃捂住小嘴惊呼:“竟然会有这么粗的桃树。”煜沧澜摇头一笑,轻轻叹息:“我以为以你的身份,该看遍天下万物的。它是这片桃林的母树,树王。”   “咦?我的身份……我……一直呆在家里的,这是第二次出门。”菀璃心虚的样子异常乖巧,澜哥哥说我的身份……澜哥哥连仙人都只能算半个,该不会猜到的……吧。想来,任何仙人仙兽可都是任由她蹂躏,连大气都不敢喘的,熟不知,人家不喘大气,不过是担心被护女心切的昆仑王知道而惨遭毒手罢了。   煜沧澜抬手拍拍菀璃的小脑袋,邪邪一笑拉起菀璃走向古树。古桃树中间竟然有一个镂空的树洞,宽敞的可以容下几十个人。   他抬手抵唇:“嘘!”菀璃尾随煜沧澜悄悄钻进树洞,里面偶有几条淡淡的光线,倒不至于让人无法视物。煜沧澜慢慢的蹲下身子,眼里满是温柔。   待菀璃看清眼前之物,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一只圣尾雪狐。   菀璃虽单纯,却也聪颖,咬唇吞下险些破喉而出的惊叫,小手拍着胸脯,暗自抚顺气息。   “璃儿,不可爱吗?”煜沧澜似是一点没有怀疑,伸手将菀璃拉到身侧。   这圣狐还如此娇小,只怕是……才出生几个月而已。菀璃暗自思索,即使它再小再虚弱,也一样有种高傲的神情,容不得旁人靠近,浊气污了真身的。自己也倒罢了,而澜哥哥此刻正抚着它的头,而它不但没反击,竟还一脸的享受。难道……澜哥哥也是……   “璃儿,你喜欢它吗?”沧澜盯着圣尾雪狐轻轻的问。   “当然……喜欢。”本就是同根生啊,怎会不喜欢,菀璃眨眨大眼,随口道,仍一门心思的研究着小狐狸的反常。   小狐狸微闭的双眼猛然睁开,后知后觉的直直望向菀璃,瞳仁里布满震惊,伴随着像幼猫一样的叫声扑向菀璃。   小狐狸完全没了那副傲然的样子,温顺的蜷在菀璃怀里,小小的身子一扭一扭的,雪白的茸毛让人忍不住想揉一揉,它小小的头悄悄抬起,小眼睛转啊转的打量着菀璃的脸色,然后一脸满足的闭上眼睛在菀璃的怀中安稳的沉睡。就像小小的孩子见到了娘亲,找到了自己最安稳的依靠,把自己放心的交给菀璃,没有半分的犹豫和警惕。   菀璃伸出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小狐狸的背,轻柔的触感,真实的体贴,小狐狸发出一声满足的微叫。   煜沧澜眼中并没有多少惊讶,而是一副志在必得,他果然没有猜错,从阿雪态度的瞬变到圣尾雪狐见到菀璃的亲昵,都足以证明一件事情。   “澜哥哥,你是怎么发现小狐狸的,这里……真的是你的家族禁地吗?”菀璃倚着树身,坐在树洞里。   “璃儿,如果我说你是第一个进入这里的外人,你相信吗?”煜沧澜不答反问。   “澜哥哥说的话,我都信。”小丫头还是信他信的义无反顾,尽管煜沧澜是含着满满的私心,聪明的菀璃此时却一概视而不见。   “这不是我的家族禁地,这是我一个人的领地,我……便是在这里出生的,所以……这片桃林守护着我,外人是根本无法寻到此处的。”煜沧澜的眼眸里藏着一丝复杂的神情,他同样也是第一次向人提起这因由。能够在这里出生,是他不幸中的万幸。   “真的寻不到吗?”菀璃感到很奇怪,她虽小,却跟着父王和容哥哥耳濡目染了很多东西,她隐约猜得到大概这桃林外有阵法相护,常人进不来而已。可是,如果碰到精通阵法的人,就像父王和容哥哥,她绝对不相信如果他们想进,这桃林能阻得了他们的脚步。   “在想什么,小丫头。”煜沧澜看着沉默且专注的菀璃,实在忍不住不去猜她的心思。   “在想为什么外人进不来对吗?”他嘴角挂着笃定的笑。   “是啊,很奇怪呢!”菀璃回神,就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眸,从中看到自己小小的倒影,很美。   “这桃花林外有天然的八卦阵,这桃林本身也是玄阵,凡人……乃至寻常的仙人,恐怕还是进不来的。”煜沧澜诚实的回答,他知道,如果是神人,定然是轻而易举便可进入,可这冥冥三界中,神人,又有几个呢,更何况,哪个神人会那么无聊来这里闲逛啊。所以,他对这里的保密程度绝对有自信。   可他千算万算也定不会算到,他竟把堂堂上任司法上神,当今昆仑王的掌上明珠,连拐带骗的带进他的秘密领地了。就算昆仑王踏平他的桃花林也不为过啦。不知道煜沧澜知道后是开心还是难过。   “菀璃,澜哥哥有一事相求于你,菀璃没有忘吧?”煜沧澜微微正色道。   “澜哥哥说就是,只要菀璃办得到,决不推辞半分。”小菀璃豪情满怀,拍着胸脯一副“有求必应”的样子,真真惹人爱。   煜沧澜抿抿唇,愈发的散发出与年龄不相符的老成,“我见这小狐狸聪明伶俐,直觉它法力不凡,想收她为己用,她虽与我亲近,却并不为我所动,今日见菀璃聪慧灵动,想菀璃可以帮我想想办法。”如若不是知道煜沧澜仅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定不会想到,这番话是出自一个垂鬓之口。   他还不便让菀璃知道,他清楚圣尾雪狐的事实。   “澜哥哥真是慧眼识才,嘻嘻,”小丫头一脸得意的也不知道是在夸谁,“菀璃定不负澜哥哥的信任。”   只是,高兴过后一阵担心涌起,澜哥哥虽与圣狐亲近,却也只是一介凡人,怎能驾驭的了仙兽中的兽王。   说来也奇怪,仙兽中强悍的兽类比比皆是,魔狮、雪豹、灵虎这类大型凶悍的仙兽祖先们竟然全然败倒在看起来弱不禁风、温柔貌美的圣尾雪狐祖先之下,竟还一直延续至今,此事一直令身为圣尾雪狐的菀璃深感疑惑,若不是父王看管的严厉,恐怕自己早就和他们一争高下,解除自己长达数年的困惑了。   菀璃嘟着嘴巴想了想,随即一笑,有她在,其实也不难。   菀璃大眼一转,煜沧澜就有掉进一大片阴谋之中的错觉。   “澜哥哥,若是我帮你达成此事,还让小狐狸为你听命,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菀璃闷着笑意,小心的说完。   “若此事达成,一切听菀璃小爷吩咐。”煜沧澜盘着腿夸张的作了一揖,逗得菀璃咯咯直笑。   “一言为定哦!”   “一言为定!”   “澜哥哥,你可不可以先转过身去?”菀璃不太想她的澜哥哥把她看成同怀里这般的小兽或者是一个另类。   “好!”煜沧澜微微一惊,却很听话的转过身子。   菀璃手指轻点小狐狸眉心,发出莹莹白光,小狐狸微微转醒,可爱的眼眸中含着笑望着菀璃。“小狐狸,澜哥哥定不会亏待你的,你要乖乖听澜哥哥的话哦,这样姐姐也会更疼你的。”菀璃轻轻的念着,虽都是些普通话语,听起来却有种令人神魂颠倒,忍不住凝神聚焦,对其百依百顺的冲动。   煜沧澜峰眉一挑,不愧是他看中的“人”,轻声念语,竟可直抵人心,令同为仙兽之王的幼小圣狐也为其听命。   菀璃与小狐狸心意相通,感受着小狐狸的心理变化,它虽微微有些不愿,但因着它同意便可让菀璃更疼它,如此,也值了。   “澜哥哥澜哥哥,小狐狸归你喽,你可不许欺负它哦!”小菀璃俏皮的眨着大眼,丝毫不觉得将一只仙兽之王拱手送人有何不妥。   小狐狸在菀璃怀里慢慢的伸了个懒腰,才缓缓的迈向煜沧澜。流转的眼眸中有些猜忌,有些疑惑,但小小的它虽然还不能幻化成人,却一样识得美与丑,这样一个俊俏哥哥,一定会很喜欢自己的,怎么说,自己未来也会像姐姐一样是个绝色美人呢,它好想现在就拥有人身。   “菀璃,给小狐狸起个名字吧。”煜沧澜征求菀璃的意见。   菀璃小眉头紧皱,冥思苦想……突然拍着小手雀跃一跳,“有了,就叫圣雪吧!”   “圣雪……”煜沧澜勾勾嘴角,圣雪……圣尾雪狐,当他不知道啊,还真是个懒丫头。“好,就叫圣雪。”   “小圣雪,等你化了人形,可是要第一个叫姐姐哦。”菀璃摸着小狐狸的头顶,喜悦道。   小狐狸将两只前爪搭上菀璃弯曲的膝盖,头一扬,小舌头就添上菀璃娇俏的小脸,留下一道晶莹的水光。菀璃和煜沧澜皆是一愣,再看着小狐狸讨喜的样子,两人哈哈大笑。   光阴如驹,一下午的时间就在笑闹间一闪而过,却在煜沧澜童幼而坚强的心里留下一片最柔软的回忆,一直存留到八年后。   “澜哥哥,菀璃今天很开心,可是,菀璃想每天都开心,澜哥哥带菀璃走好不好?父亲和容哥哥每天都很忙很忙,没有时间陪菀璃玩,澜哥哥陪菀璃玩好不好?”菀璃突然就失了笑容,苦着一张小脸,眸中含满泪水,让人看了止不住的心疼。   小狐狸悄悄跳进她怀里,拱了拱,像是感受到菀璃的情绪,正以自己的方式安慰她,之后才把头搭在她腿上,打起瞌睡。   煜沧澜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顿时有些为难,他还没探清楚她身后的力量,不敢轻举妄动,但望着菀璃带水的眼眸,终也狠不下心拒绝。   半响,“好!”煜沧澜依旧有些稚嫩的声音里含着坚决。   菀璃高兴的带着小狐狸一起跳到煜沧澜的身上,他小小的身子被更小些的菀璃牢牢的抱住,兴奋的不停的摇。   殊不知,谷外白衣胜雪的人早已乱了阵脚,天日渐黑,在谷内寻了两个时辰却连菀璃的半片衣角都未寻到,这不禁让阿雪恼怒悔恨不已。   而昆仑山上,威严的昆仑王怒火中烧,一天未见到菀璃的影子,一问才知,竟然是偷偷下了山,明月当头,却仍未归。   “父王,让容汐下山去寻妹妹吧,容汐定将菀璃好整以暇的带到父王面前。”容汐看不出半分惊慌,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柔和语气,却给人以无数肯定。   “好,让祁虎随你同去,护你安全。”昆仑王略一沉吟,便下了决定。   “谢父王。”   在容汐脸上竟找不出半分受宠信的喜悦也寻不到丝毫焦急,一切都如常,平静镇定。这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该是有怎样一份胸怀和沉稳的心理。   第五章 秋千上的记忆(上)   阿雪一向淡定的面容竟染上两抹绯红,菀璃从未离开过他的身边,一时失了菀璃的消息,竟是坐立难安,复又忆起昆仑王的禁令,真是雪上加霜,阿雪的脸色又多了一分愠怒。   特殊时期,难道是……   阿雪薄唇紧抿,转身飞掠而去,竟险些与同样焦急不堪的小衣撞个满怀。   “阿雪哥哥,我一路跟踪他到一家……名为‘翠微楼’的……呃……酒楼吧,没想到小小一间翠微楼竟有仙人坐镇,小衣不敢贸然进入,就……就只好回来告诉你了。”小衣的声音有些许委屈,若不是她法力贫乏到连在一个人间的仙人面前伪装身份都做不到,也不至于辜负了阿雪哥哥的信任。   菀璃随煜沧澜进入谷中约莫半个时辰,盘膝静坐在一旁看似打盹的煜沧傲突然长身而起,镇定中依然可以捕捉到慌忙的痕迹。   “这位公子,在下忽记起家中还有要事需办,就不同公子在此等候了,若是贵小姐与内弟出谷,还望公子肯帮忙与内弟道一声,在下先行一步。”煜沧傲微微作一揖,态度谦逊却不卑不亢。   刚刚天际有淡紫色光芒伴随着极轻的笛声一闪而逝,常人定是发现不得,就算是有哪位仙人闲得恰巧此时抬首仰望赞万里碧空,也定会以为是一颗可悲的偏逢白日划过天际的陨星,至于那弱到以为是九霄云外的笛声,当然可以使人轻易的忽略掉。可偏偏这一切都静悄悄的映在阿雪的眼底。   阿雪也不揭穿他,只是依旧背抵树干负手而立,不点头也不摇头,弄得煜沧傲好生尴尬,只好转向一瞬不错的盯着他的小衣,眸中的焦急却是欲盖弥彰。   小衣知道阿雪既然没有否认,那便是默认了。不过,她也不急,眸中含笑的扁着小嘴拿眼神将煜沧傲上上下下扫射个透,所为何意不言而喻。   煜沧傲垂在身侧的手捏的咯咯直响,指骨握得泛白,脸色顿时阴云一片,难看到了极点。   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况是面对两个随便挥挥手就可以把他捏碎的人。算了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跟个女人低下头嘛,他……认了!   “姑娘,在下之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姑娘大人大量,不与在下计较。”又是深深一揖,一番话也说的颇为恳切,煜沧傲还真是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啊。   小衣捧着肚子笑的险些内伤,得意忘形之色溢于言表,丝毫不顾忌形象,她真心的很少欺负人,总是被各种各样的“人”欺负,笑着笑着又突然有些苦涩,竟不知不觉红了眼圈。   这下换成煜沧傲诧异了,他不错眼的盯着小衣瞧的有些呆愣,这女子翻脸比翻书都快。   “公子不走吗?”阿雪眼睛都没有转向他,这般经不住变化考验的人,相较于他那位弟弟简直有天壤之别,看来,一辈子也只不过是为人之所用罢了。   阿雪淡淡的话语猛然惊醒煜沧傲,他顿觉失礼,脸色有些微红,手一供,转身逃也似的走了,样子颇有些狼狈。   阿雪淡淡的递一个眼神给小衣,小衣慌忙的收起泪水,这些……她早已习惯了的,又有什么好难过的呢,何况自己还有菀璃在身边。   小衣微一点头,她虽法力不强,却是很知人心意,她明白阿雪给她的任务。   可惜的是,她竟连这么个小小的任务都失败了。   阿雪顾不上理会小衣的落寞委屈,抬眼看了下周边的天色,竟是已月上阑珊了,终是一狠心道:“小衣,你幻真身衔我的令牌去求见昆仑王,若是寻不见就去找容汐王子。”   阿雪的严肃令小衣意识到,事情变得异常严重了。她半分不敢大意,倏然间变幻化成一抹绿色的影子夺空而去。   她不会再让阿雪哥哥失望的,更不会让菀璃发生任何意外。   “澜哥哥,这是哪里?”菀璃一手掀着莲子,一手拽着煜沧澜的衣袖,趴在马车镂刻精致的小窗前,扬着天真的小脸,一路走来问题不断。   “这是城西,很快就要到了。”煜沧澜着实被问得有些头疼,草草答一句敷衍着。他本就是耐性不多的人,竟然也忍着她从艳阳高照到落日余晖夕阳西下再到星月漫天,不得不说,煜沧澜还是很宠着小菀璃的。   没办法,谁让菀璃那么迷人可爱,会讨人欢心,要么就是一副梨花带雨的娇羞样子,逼得人不自觉的想对她好。煜沧澜竟有些不想放开她,就这么和她一起说说笑笑,就算头疼,也总比心疼好得多。   不过,煜沧澜心里清楚的很,恐怕……过不了今晚,寻她的人怕是要将这天子脚下翻个底朝天了。   “原来,真龙天子的地盘,也有这么荒芜的地方呀!”菀璃撇着小嘴嘀嘀咕咕。沿路走来这地界竟荒凉的半个人影都没有,倒是飞禽走兽铺天遍地。甚至有只懒鸟竟是大摇大摆的蹲在他们宝马雕车上一路随行,若不是菀璃有心观察,可当真要以为那是煜沧澜家养的鸟兽了。   “澜哥哥真聪明,竟找到了拥有天然屏障的地方做隐身之所。”菀璃观察着百米外素朴的小院,虽不是亭台楼阁,却是构造巧妙。那建筑远看圆润与自然浑然一体,近看竟是棱角分明。看似普通,实则却显示出凌人的气息。竟一眼可以从房屋觉察到屋内主人的气质,隐忍却不失气魄。   小院百米开外全是天然长成的小飞蓬,有一人多高,远看隐隐约约的小院竟也有些半遮面的味道。也亏得菀璃能把小院瞧的那般仔细。   “菀璃,你又多知道沧澜一个秘密。”煜沧澜平平淡淡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天下皆知的闲事。   “澜哥哥也知道菀璃很多秘密吧,那我们都守口如瓶,这样就扯平啦。”聪明如菀璃,又怎么会不知道澜哥哥猜到她的一些身世呢。   “小丫头,你若真是一心想逃,想必也不是那么好找吧?”煜沧澜歪着头,望着菀璃如水般澄澈的眸子。   “菀璃怕父亲一急,让阿雪拆了澜哥哥和澜哥哥的三哥。”小丫头一脸坏笑。   “这倒不能,最多是震烂了这天子脚下方圆寸土罢了。”煜沧澜淡定的顺着菀璃的思路陈述着未来可能发生的事实。   煜沧澜当然也没有放过那抹淡淡的妖冶的紫色流光。想必三哥已经先赶去了吧,自己倒也不急了。   虽然才坐了两个多时辰的马车,小菀璃却格外感觉车马劳顿,一点也没有阿雪的背来的舒服。从来都是阿雪载着她腾云驾雾来着,哪里还用一匹小马,两个硬邦邦的轮子来代步啊。   进了小院,菀璃终于找到了一件属于他们年龄的玩意。   “澜哥哥,你没有吃饱饭吗?”菀璃嘟着小嘴不满的嚷着,“再高一点嘛!”   秋千上,菀璃笑的像只张牙舞爪的小兽,挥舞着一只小手吆喝着。   煜沧澜看着菀璃,眼中尽是温柔。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也是笑的如此张狂吧,也是有一双大手轻轻的不敢用力的推着他吧。   一切……好像都离的很远了,很像……在梦中。只有今天,在菀璃身上,煜沧澜感觉找回了自己。不再是那个冰冰冷冷的梦境,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的感觉,即使触碰也不会轻易碎掉的真实。   第六章 秋千上的记忆(下)   “澜哥哥,家中只有你自己住吗?”菀璃看着空旷的小院,本就不多的房间大多都闲置着,不过才有两个仆人来来回回经过而已。   “是啊,木叔准备膳食,木丫头就是木叔的女儿,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本来还有兰姨在的,不过兰姨的母亲生病了,我也就让她回去探亲了。”煜沧澜竟然一口气解释了这么多。   菀璃小小的惊讶了下,真不知道是他们照顾他多一些,还是他们一家依附于他多一些。总而言之,这小院就一个主子。   “以后我离家出走就来澜哥哥的小院好不好?”菀璃俏皮的搂着煜沧澜的胳膊。这个小院很温馨,没有很多主子争宠献媚,更没有许多下人为各家主子那点蝇头小利相互争吵,喋喋不休。和故事里的完全不同,倒是更像昆仑山多一些。   煜沧澜宠溺的拍拍她的头,眸中是一闪而逝的期待。   不巧,没有躲过菀璃的目光。   “澜哥哥,你可不可以和菀璃说说桃花林和这个小院的故事呢?”菀璃总觉得,她的澜哥哥在面对这两件事物时,总是有很温柔很爱护的神情不自觉的流露。   煜沧澜但笑不语,半晌,在小菀璃悠悠地荡着秋千几乎要昏睡过去的时候,稚嫩却沉稳的声音在菀璃耳边徐徐的响起……   “哇……”那着青衣的翩翩俊年手中血肉模糊的婴儿哇的一声啼哭起来,躺在桃花丛中的美少妇脸色惨白,额头上的汗水滑落繁花间,侵湿一片土地,瘦弱的身体就像身边飘落离树的花瓣,脆弱的使人不敢触及,生怕伤了她。   桃林虽美,却不是个生孩子的好地方,连最起码的热水都无处可取,青衣男子隐忍的怒气一触即发。   穿着上等蚕丝,宽袖锦衣,上面绣着紫色的祥云图的貌美少妇,此时衣裙早已褶皱不堪,斑斑血迹触目惊心,青衣男子终于忍耐不住,闷哼一声携着婴孩转身离去。他定要去寻大夫。   “锦修……”那般柔弱的声音,轻轻盈盈却用尽了一身力气。   名唤锦修的男子,便是那青衣俊年。他闻言脚步一滞,却没有回身,牙齿紧咬,额头隐隐暴起青筋,握起的左手筋骨分明。   虽看不见身后女子的情形,他心里却望的清清楚楚。曾经那般开朗活泼,坚强自信的女子,如今,竟仿若被人遗弃的手帕,孱弱的身体柔弱无骨,恨不得一阵风就可将其吹破。   “锦修,让他……代替我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明明就在身侧,而声音却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带着呼喊和求救的无助。   煜锦修蹭的转过身子,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过去,猛然拽起侧卧在地的女子的手腕,“我要你活下去,不管在谁的身边……我只要你活下去。”不是哀求而是命令,藏着狠狠抽搐的心。   貌美的女子扬起脸,含着病态的美轻轻的笑着,如同盛开的白牡丹。“锦修,忘了我吧,我生死……终是你大哥的人。”   一颗痴心,换来的不过是三尺白绫。   锦修,我不会让你因这一段孽缘,毁了自己。   青色的华服仿佛失了重心,一下子瘫坐在地,喃喃着:“琼儿……”   她本是苍茫草原上一朵盛开的牡丹,享受众星捧月般的呵护,拥有美丽妖娆的身姿,被奉为“天之牡丹”。一次,在帝王的寿宴上,她兴致盎然,翩然起舞,那般奔放狂野的舞姿,伴着铿锵的奏曲,笑靥如花,意料之中的,吸引了在场所有天之骄子的眼球,其中最为其倾倒的莫过于八王爷煜锦修。他长身而起,举樽呐好,仰头一饮而尽。   然而,她一颗芳心却是扑在上位端坐的冷傲帝王——煜锦城身上。   一夜春色满室旖旎。   她被抛在偌大的后宫不闻不问。彼时,不经世事的女子含羞带怒,痴心幽怨,愤然的耍着小把戏,一盅藏了媚药的燕窝粥,将那冷酷帝王骗至行云宫,又是一夜翻云覆雨,却不想,堪堪六个时辰,竟误了至关重要的战报。边关八十万士兵顷刻间全军覆没。   次日一早,一位公公便托着赐有三尺白绫的盘子,行至她面前,眼里满是鄙夷。“琼姑娘,您请吧。”尖细的嗓音直刺耳膜。   情急之下,她竟是呕吐不止,正被不顾礼仪、不顾王法急冲过来的八王爷瞧见。   “琼姑娘她……”老太医欲言又止,弯着身子紧攥着手,“她有了身孕……三个月了……”   八王爷像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转身大步跨出房间。   妍琼被安置在这城西的荒野中。不过是活着的日子多了七个月罢了。七个月后,一切如旧,该还的,总是要还的。她不要再在噩梦中惊醒,八十万大军在她身上重重踏过。   八王爷罢了政事,整日守在她身侧,她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她能带给他的,除了灾难,什么都没有。   锦修被婴孩的啼哭声猛然惊醒,“琼儿!”   “这桃花……好美,就把我葬在这桃花林中吧,让它们……替我看着我的孩儿慢慢成长……还有我们一起做的秋千,应该……还能陪他一时。”妍琼痴痴的望着那小小的婴孩,竟露出满足的微笑,“娘欠你的,下辈子,定还给你……”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裙摆下藏着的那一滩触目惊心的鲜血,是那般刺眼钻心。   “琼儿……”锦修仰天长啸,泪自脸颊边缓缓滑落……   终是一对痴情的人儿。   煜沧澜生下来便交给另一位不受宠的妃子养着,虽身体里流淌着帝王家的血液,却过着连平民都不如的日子。   他躲在一旁看着父王宠爱自己的哥哥弟弟,欢声笑语里只能独自偷偷抹泪。   他发奋读书练功,背书、习武比赛次次夺得第一,却从未得到过父王的正眼相待。相反的,每每都遭到兄弟们的白眼与讽刺,“真是自不量力!”“看他那落魄的样子,父王怎么会喜欢他。”“生来就是个祸害的命,扫把星。”   一颗血热的心被刺的面目全非。   而八王爷锦修从那以后便只是整日饮酒,开始时还偶尔去看看他,后来随着沧澜渐渐长大,愈发的与他的母妃相像,八王爷便再也不愿也不敢见到他。所有的人,都缄默的对他不闻不问。   而他八岁那年就偷偷逃出皇宫,在宫里留了个带着人皮面具的小太监假扮他。沧澜在城西的荒野中重新盖了这小院。唯有那秋千,他母妃亲手为他做的秋千,才能安抚他一颗落寂的心。   “澜哥哥……”菀璃已经不知道擦了多少次眼泪,泣不成声的呜咽着,“澜哥哥你也像菀璃一样哭出来好不好,澜哥哥……你哭吧,菀璃不会笑话你的。”   沧澜就真的哭了,眼泪大滴大滴的坠下去。他是从醉酒的八王爷那里听到的整个真相,却是头一次讲与人听,竟连他唯一信任,待他极好的三哥,也不曾知道。   只有短短一分钟的时间,煜沧澜就收好眼泪。在菀璃面前蹲下身子,轻轻的抬起手,擦干她脸颊上的泪珠。   “璃儿,你喜欢沧澜吗?”煜沧澜竟忽然变得很期待。   “璃儿喜欢澜哥哥,很喜欢很喜欢。”她吸着鼻子坚定的回答。   “澜哥哥也喜欢璃儿。”煜沧澜拍着她的头笑的很真。就容许他,放任一次吧。“不管我们以后能不能相见,菀璃要永远记得沧澜,好不好?”   “好……澜哥哥也要记得璃儿,我们打勾勾。”   一双稚嫩的小手紧紧的勾在一起,命运的齿轮也就这样紧紧的粘合,拉近。   第七章 唯我听命,永生永世   夜幕的另一端,容汐骑坐在疾驰的雪色灵虎背上,在暗夜的树林中逆风而行。若是常人看见这一幕,定要吓得厉声尖叫。   “祁虎,停下。”雪域灵虎在得到命令的下一瞬便已稳稳的定住身形。高大的灵虎在小小的人儿面前没有丝毫的不服与不耐,琥珀色眼眸中竟满是谦逊与恭敬。   一声婉转的哨声从容汐嘴边发出,在偌大的树林中四散开来,没有惊起四方鸟兽,而是在这静谧的夜空中如清风般扫过每一个角落。   树梢间穿梭的翠绿身影倏的一顿,紧接着毫不迟疑的两翅一振,朝着声源掠去。   果然,小衣呼了口气,望着眼前不比她大的人儿,心里却突然一安。   “王子殿下。”小衣落地瞬间已然幻化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匆忙行了一礼,又朝祁虎的方向微微福了福身子。   容汐虚扶一把,不待小衣缓过神来,便不由分说的将她拉上虎背。祁虎如脱弓之箭,眨眼间,那雪色上缀着一点绿是影子已消失无踪。   路上,小衣结了简单的幻像,将一天内所发生的事如数转达给容汐。   谷内。   阿雪仍拼着夜色寻着谷内的蹊跷。他也猜得七八分,只是无奈天生对阵法之类悟性不高,就也懒得研习,竟不想当下却在此犯了难。   “容汐王子。”仍在摸索中的阿雪猛然回首,倍感诧异。不过半时辰就赶了来,怕是昆仑王早已发现了。   容汐微一点头,便细细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竟是天然的八卦阵,容汐剑眉微敛,神色挂上些凝重。八卦阵就如同密织的网,找到卦点才可迎刃而解,否则,只会得个鱼死网破的结果罢了。   半响,容汐突然唇角一勾,“等我。”留下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脚下步伐一转,眼前景致一瞬间变幻数次,最终定格在一片桃花林中。   桃花林中静谧的可以听见落花的声响,仿若世外桃源,与世无争。   容汐唇角带笑。菀璃定是爱死了这地方吧,那狡猾的小狐狸再离家出走就不怕找不到她了,只要不告诉她他来过就好。容汐难得的笑里带些阴谋的味道,竟是别有一番感觉,不再显得那么老成拘谨。   容汐随手拈来两瓣落花,托在鼻下嗅了嗅,随后又呼口气,两瓣粉嫩的桃花在空中划了道弧线,相竞着轻飘飘的荡出好远,直至消失在夜色中。   容汐就这么三步一停,一嗅,一吹,也不知是走了多久,才渐渐放缓了步子。   两颗豆子般的淡紫色亮点在夜色中格外惹人注目。容汐没有半分停顿,直直的走过去。   在偌大的桃林里辨路是件很麻烦的事,如此看来,容汐倒是探对了方向。方圆百里没有一只妖兽,想必,那两颗小豆子的主人确是这桃林的一方霸主了。   两个小豆子忽明忽暗,仿佛在好奇的打量眼前人儿。只是,恐怕一个看不顺眼,尖利的小牙便要直扑而上了。   容汐却没有理会它,而是自顾自的弯下身子摸起两瓣桃花,果然,小璃儿来过这里,并呆了许久。这里除了桃花香,还依稀残存着小璃儿淡淡的体香,这对从小陪伴在菀璃身侧的容汐来说,已经足够浓郁到可以轻易辨别了。   随着容汐的靠近,两颗小豆子竟没有躲闪,这不禁让容汐觉得很出乎意料,带着些难得的好奇,容汐从腰身处挂着的小荷包里倒出一颗珍珠大小的夜明珠,放在手心里轻轻握了握,刹那间,方圆十里,恍如白昼。   容汐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竟是一只难得一见的圣尾雪狐,菀璃的同伴。   莫非,沧澜是这雪狐的正主?   一个凡人,又如何驾驭得了仙兽之王呢?   所有的疑问在容汐将手覆在雪狐头上时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虽是圣尾雪狐,却也依旧是只幼狐,在感受到容汐手上强大的仙力侵进脑海后不由自主的倒退开来。   容汐眼眸微敛,定定的思索片刻,还有些稚嫩的小手倏然握紧,含着常人没有的坚定。   对于一个陌生人,轻易的相信和不设防只会令自己身陷深渊。   菀璃,我所做的这些,希望你明白……   容汐依旧将手覆在圣尾雪狐头顶,不再容许它闪躲。“圣尾雪狐,我许你人身,百年修为,百里雪园,你需唯我听命,永生永世。”容汐淡漠的对圣尾雪狐说道。   两颗小豆子猛然放大。圣雪不敢置信的望着容汐,仿佛要把他看穿。仙兽之王的智慧不容小觑,自它从在母体里便开始感知世界,待到降临世间,这人情世故已学得七八分了。   容汐俊朗的面容上又重新挂好温和的微笑。“圣雪,我相信你心里清楚,我能给你的,要比他们多得多。”   许是容汐坚定的语气,许是容汐强大的仙力,总之,最终犹豫了许久的小狐狸还是慢慢的蹭到容汐身侧,小巧的头颅轻轻了点了下去。   容汐看着自己一手铸造的成果依旧没有展露出半分喜色。待到圣尾雪狐臣服在他脚边,他温柔的伸手抚着小狐狸的毛皮:“从今日起,你一切如旧,听从他的安排,并将重要的事禀与我听。”   知己知彼,才可百战百胜。   天下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若是小人皆为自己的心腹,女子皆倾心于己。这世间的一切,怕是可全权在握了。   谷外。   频临崩溃边缘的阿雪无奈的望着他家王子殿下消失的地方,眼睛一瞬不错的紧盯着。   小衣碍于祁虎的威严,也不好缠着阿雪多问,容王子到底去了哪里。只好两只小手不停的绞着衣角,面容纠结,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可怜的衣角早已褶皱不堪,她仍没有丝毫要放过它的意思。   冷面肃然的祁虎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许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也稍有些面色焦急。   “容王子!”小衣一声疾呼,六道目光便齐刷刷的行起了注目礼。   “公主殿下在里面吗?”阿雪有些沉不住气。   容汐微一摇头。刚刚也算颇有收获,只可惜没有探到菀璃的下落。“去翠微楼吧。”容汐没有任何迟疑,紧抓住剩下的唯一一条线索。“小衣,你去你们白日去过的地方转转。”虽可能性很小,但起码是个可能。   祁虎与阿雪扮作容汐的侍卫,然,明眼人一看便知,白衣翩翩的阿雪定是位富家公子。待三人来到翠微楼,从楼上蜂拥而至的姑娘们就把容汐和阿雪围个密不透风,无奈祁虎一人被孤立在一旁。也怪不得姑娘们,谁让祁虎一只雪域灵虎,本体同莹剔透、亮白如雪,化个人身本应是玉面书生,身形高挑。然而,他却黝黑冷酷,身姿粗壮挺拔。奈何这些姑娘们不敢贴近。   祁虎立在一旁不觉有异,而被簇拥着的两人却面色铁青,尤其是阿雪。   说好的酒楼呢?压根就是家青楼。   一个姑娘媚笑着抬手大胆的抚上阿雪的胸襟。陡然间,阿雪面色由青转红。天知道他刚刚险些一股仙力喷薄而出,来个秋风扫落叶,将这青楼毁尸灭迹。   容汐虽年幼,却显得淡定的多。一些女人而已,还是些根本入不了眼的女子,全当是些花精鱼精,不足为奇。   最终还是祁虎看不下去,抬手一扫,一群姑娘惊叫着狼狈的趴倒在地。他奶奶的,这是什么鬼地方!   第八章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容汐淡淡看了眼一群跌坐在地花容失色的女子,小鼻子无奈的皱了皱。不过有趣的是,仅是这青楼里一些平常的姑娘们,在突然受到袭击的情况下还有机会自保,一个个装模作样的惨叫着而后轻飘飘的卧倒,看来,这翠微楼也不是平凡之地呢。   殊不知,这翠微楼里每一个接客的姑娘出了这青楼,摇身一变,就是一位法力不凡的修仙之人,各自负责着一方领土的事宜。   对于祁虎来说,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便早已惊动了翠微楼里的“老鸨”。   “呦……三位公子,那群丫头不成气候,别跟她们一般见识,快消消气。我们翠微楼可是远近闻名的消遣的好地方,爷们还怕缺着貌美大器的姑娘不成?”一个衣着光鲜,腰身臃肿的半老徐娘甩着一方丝帕,迈着袅娜的步子迎面而来,嗓音含着说不出的甜腻。转头又向一旁丫鬟不满的吩咐:“还不去请我们三朵花下来面客?!”敢来这砸场子,她可担待不起。   丫鬟面色一紧,忙急匆匆的朝后院跑去。   容汐的微笑一直蓄在嘴边,却不冷不热的说:“妈妈不必如此,你知我们意不在此,何必两厢为难。请你们这楼里主事的人出来即可。”   老鸨似乎有些惊讶,她长年看人观色的本事竟然出了错。本以为三人中,应是那白衣胜雪的俊美青年为首,站于后侧只是为了不引人瞩目罢了。然而,语出,才意识到,竟是那小小的娃才是正主。淡淡的语气却饱含令人不容小觑的气势,这不是任何人都仿的来的。   “公子您这说的是哪儿的话,这楼里当然是妈妈我来主事的。公子前来所谓何事,只要是我们小楼办得到的,您尽管开口便是。”老鸨的媚笑和甜腻的腔调收敛了少许,愈发的小心翼翼,遂引他们三人进入楼上的雅间。   “不知公子怎么称呼?”老鸨依旧热络。   “容汐。”   “容公子,您……”   “三位既然来了,又何必藏身于暗处,倒不如同桌而坐。”祁虎向来刚正不阿,见不惯那些暗的虚的,不等老鸨说完便一针见血。   容汐和阿雪也没多大反应,似是两人只是懒得揭穿罢了。只有老鸨惨白着一张脸,心里咯噔一下,竟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屏风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三位如假包换的美人竟生着一摸一样的面容,若不是衣着不同,倒似是同一人所化。三位美女瓷娃娃般圆润嫩泽的脸颊施了淡淡的妆容,步履轻盈,仪态大方,毫不做作,倒不像是假面目被人揭了去后羞愧不安。   “紫影,蓝影,橙影见过各位公子。”三位姑娘一一见过礼后,轻盈落座。   如此美人在侧,只可惜,三位俊俏的公子连眼色都没有变一下。祁虎更是黑着一张脸,大有不满之意。   其实,容汐三人都是长居昆仑山,很少在人界间游走,连人界那些所谓江湖大派都不甚清楚,更不要说这么个小小的翠微楼是做何之事了。   只是,在人界一事或一物稍有不凡,定会是家喻户晓,人尽皆知。这翠微楼也算是人界的非凡之地,若是他们连这都不知晓,恐怕要被人疑了身份去。   如此,容汐水眸一敛,道:“其实,我等确有一事相求。只是,因事私密,容汐还望能与贵楼坐镇仙人一见。”   此时不单是老鸨脸色愈发苍白,连三位美人都神色一变,互相交了个眼色,为首的紫影沉吟半响才回道:“实不相瞒,小楼确有仙人坐守,正是家师。不过,家师喜静,向来不参与小楼交易。若是公子想打探三界消息只管与我三姐妹说便是。小女紫影不才,翠微楼阁主,负责神界消息的打探。”   “小女蓝影,翠微楼二阁主,负责人界消息的打探。”   “小女橙影,翠微楼三阁主,负责鬼界消息的打探。”   祁虎不禁一扫脸上的阴霾,抬眼重新打量了下三位姑娘,眼神颇为犀利,似是来了兴趣。连神鬼界消息都打探的来,倒是不可小瞧。   阿雪虽没多大反应,但也是眼眸微眯,似是在凝神思索什么。   只有容汐仍把玩着手里的瓷杯,面上带笑。和预想的相差无几,倒是更厉害些,不过,神鬼界之事岂是凡人可揣测的,想必也只是了解层皮毛,糊弄些凡人罢了。   然,总归是有些本事在的。   容汐不再卖关子,“我要打探一个人。”一挥手,屏风上霎时出现一段影像,正是小衣传给他的幻像。“此人自称名沧澜。”   老鸨刚松缓一口气,在听到名字之时又是险些一口唾沫噎住。倒不是这人有多大名气,只是……这身份却是非同小可。   蓝影一声轻笑,“公子只为这事,倒是有些兴师动众了。因着此人早与我翠微楼早有交易在,恕蓝影无法向公子提供消息。”   “可是呢?”阿雪懒得听她卖关子,就算是能够提供三界的消息,也不过是买卖,商人在意的是什么,众人皆知。   女子柳眉一挑,果然是聪明人,“可是,如果你们给出的价格高于沧澜公子的,小女子定当倾力而为。”   “还有可是吗?”容汐耐性发问。   蓝影眸中闪过一丝惊异,“只是……沧澜公子以身家一切做底,恐怕,无人能及。”   “砰……”祁虎的脸色瞬间又黑上三分,敢情,这是被一群丫头耍了一圈啊!不得不说,祁虎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有些进步的,仅仅是砸碎一张楠木方桌罢了,没拆了她们翠微楼已是实属不易了。   老鸨目瞪口呆的望了望惨遭毒手的方桌,心里直嚷着肉疼。   幸亏阿雪一身白衣不想被蒙上一层碎木屑,才懒懒一抬臂,粉碎中的方桌一瞬间定住,竟又完好如初。   老鸨吓得险些连人带椅子一起滚出房间。这都是哪来的一群怪人啊,以一掌之力震碎张方桌也就罢了,竟……竟然又让桌子复原……了……她再也不想在这房间里待下去了,到时怕是连怎么死翘翘的都不知道。   “如此,我们也不打扰了。”容汐淡然道。   三位姑娘没想到他们这么轻易便放弃了,倒是一头雾水。只得递个眼色给妈妈让她出门相送。   老鸨抖着双腿,苦笑连连。确是这翠微楼被仙人大师保护的太好了,她竟是头一次见着敢来此砸场子的人,还砸的这么文雅从容,令三位阁主都不知如何是好。   将至门口,容汐忽然顿足片刻。   “沧恒公子,蓝阁主吩咐小的在此候着,这是您要的消息。”   “好,回去告诉你家主子,等大事已成,少不了翠微楼的好处,哈哈……”   沧澜,沧傲……沧恒。   容汐侧首冲阿雪、祁虎微一点头,三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在容汐他们站过的位置,一位老者捻着银白色的胡须,望着三人离去的方向,面上带一抹说不分明的神采,喃喃自语:“容汐……王子,人小鬼大啊,昆仑王算是捡了宝喽。”   “师父。”三人异口同声。师父故意在那个跟来的小丫头前现身,怕就是要惹他们来吧?还好没把他们扫地出门。不过……竟敢来翠微楼搞乱,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三位阁主愤愤不平。   师父的宝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呢?   第九章 九皇子煜沧澜   “爷,您是回宅子还是回园子呢?”尽管那人努力把声音压得低沉,听起来却仍然很尖细。   “天色很晚了,直接回宅子吧。”声音的主人似乎心情不错,只是稍微有些无奈,“看来又要翻墙了……小乐子,你回园子候着吧,明早再赶回来。记着,机灵着点。”   三人一路尾随。容汐几个时辰未曾休息,刚在翠微楼便是强忍着疲乏,此时又动用法力跟随着马车,脸色已是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好在夜色里不显眼,否则,怕是要引来阿雪和祁虎的担忧了。要快些寻到菀璃,自己先忍忍便好。   容汐悄悄抽出荷包里的银针,猛然扎向身体的几大穴位,面不曾改色。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拥有这般意志,确实是难得的宝。   “阿雪,这是哪里?”容汐观察着陌生的环境。他们已经跟出很远了。   三人中还属经常下山为菀璃采购新鲜玩物的阿雪对人界比较熟悉。   “按方位,大概是朝着皇宫去呢。”阿雪说的有些不情愿,他好希望自己猜错了。   “皇宫?”容汐的神情终于有了丝波动。难道……菀璃偏巧正和皇家的人在一起?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阿雪淡然的轻轻念了句。   “是啊,这相争之时,怕是知情的仙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呢,咱家公主殿下怎么偏挑刺激的玩,王上要是知道了,铁定要亲自赶来。”祁虎无奈道。   “那就在父王得知前,我们将菀璃带回昆仑山吧。”在容汐眼里,没什么是可怕的、需要躲避的,只是嫌那些事过于麻烦不愿插手罢了。   容汐暗自抬手抹了下额头,竟是一层的虚汗,多病的身子早已不堪重荷,频频宣告力竭。   不能停,他们还要进一步确认。   俊秀的眉峰隐忍着纠结在一起,脸上压抑着痛苦的神情。   一只手轻轻抵住容汐的背部,源源不断的暖意流遍身体每处,他的身子如同干渴的小草得到雨露后拼命的吸取以充盈自己。   阿雪复又递过来一颗晶莹的乳白色珠丸,淡淡一笑,“吃下吧,王子要有体力才好寻到公主。”   容汐出来的急,竟连贴身的药吃光了都忘记了。这珠丸虽不是什么药物,却是修身养性难得的珍奇异宝。   “谢谢。”容汐没有犹豫,更没有过度的感激,直接仰头吞掉。   身体又暂时恢复了充盈的状态。   皇宫外。   看似只是在途径此处的马车突然一转,一个人影倏然间跃出马车,身形一晃,隐进了夜色里。   “没想到养尊处优的皇子竟然有几分本事。”祁虎不无嘲讽的说。   “就算未必是真龙天子,骨子里怎么也是有几分龙脉的,相信皇家的人,没有真正愚笨的,有些……不过是保命的伪装罢了。”阿雪淡然道。   三界中,哪里又能逃得过那些权势呢?!   不过,对于祁虎和阿雪来说,凡人……再怎么也是凡人,只要他们想,又怎么能逃出他们的视线。   然,对于容汐王子这个凡人中的异类,他们自然而然的想也不用想直接排除掉了。   阿雪此时心中又想起了那个半大的小孩,竟然那么轻易的逃出了他的掌控,难道……他才是真正的……   “阿雪,”容汐打断了阿雪的思路,“你继续跟随那辆马车,我与祁虎去探探皇宫。”   阿雪微一点头,白色的身影瞬时没在夜幕中。   容汐与祁虎在皇宫中走了一遭,听听看看,再施些伎俩,两个时辰,竟也把皇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掌握个大概。   煜沧澜,名不见经传的九皇子。从小以来备受冷落,文武双全,才智学识得不到赏识,因此,甘心饰演平庸之辈,朝堂之事从不力争,唯独与三皇子煜沧傲形影不离。而朝堂中,皇子两党竟是同是皇后所出两子——太子,煜沧恒和三皇子,煜沧傲为首。   而更有趣的竟是,九皇子寝宫在宫内只占着一袭僻壤之地,几乎少有人途径,煜沧澜索性弄了个身形与其相似的小太监顶着张人皮面具在屋内晃悠。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容汐淡淡一笑,同祁虎出了皇宫飞身去了与小衣阿雪说好的汇合之处。   城西,荒郊。   菀璃正窝在软榻上晕晕欲睡,却仍支撑着眼皮,讨好的冲着沧澜笑,“澜哥哥,你再给我讲个故事吧。”   原来,菀璃不舍得沧澜,竟磨着他陪她玩,沧澜无法,只得学着小时候三哥哄自己时,讲些民间的传奇故事。   本是沧澜含着些糊弄的意思,却不料,菀璃听的津津有味,直到煜沧澜说的口干舌燥,菀璃才抵不过困意,两个眼皮渐渐打架,却仍然不愿意放过煜沧澜。   “菀璃乖,澜哥哥也要睡觉的,小璃儿快睡吧。”煜沧澜对菀璃是愈发的温柔耐心。   “澜哥哥陪菀璃一起睡吧好不好,软榻很大的,菀璃很小,只占一点点就可以的。”菀璃拉住起身给她盖被子的沧澜,可怜兮兮的样子惹得人心里似爬过千万只蚂蚁,麻麻痒痒的。   煜沧澜显然一惊,脸色有些不自然,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这丫头……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沧澜正呆愣时,菀璃脸上的困意突然一扫而光,搂着锦被蔫蔫的坐起身来。   “澜哥哥,菀璃要回家了。”菀璃没有松开煜沧澜的手,静静望着门的方向。   沧澜眉峰一紧,比预想的还要早很多呢。   四个人影一瞬间现身在门旁。除却容汐,另外三人都微微垂首。尽管要隐藏身份,但应有的礼仪却不可全省略掉。   菀璃的眼神从始至终只看了一个人,明显的惊讶过后,就心虚的低下头,同时也悄悄的松开了紧拉着他的手。   沧澜将一切细微尽收眼底,轻轻一笑,望向和自己一般大小的人,淡淡道:“不知四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失礼。”   “九皇子不必客气,是我等冒昧打扰了。”容汐并不在乎沧澜话中的深意。   沧澜一笑,未语。他一点也不惊讶,既然能找到这里,想必也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只要对方不是敌人,就算不是同盟之人,也无妨。   菀璃小手握了松,松了握,终于偷偷抬起头,像做错事的孩子请求原谅般弱弱的喊了声:“容哥哥……”   “璃儿,我们回家吧。”容汐温柔的笑语。走至榻前,牵起菀璃的小手,帮她披上毛皮披风。“夜里风寒,多穿些。”   “容哥哥,对不起,是菀璃贪玩了。”小菀璃没想到,连一向鲜少下山的容哥哥,竟为了寻她,也来了他一直不喜欢的人界。   “没关系,只要璃儿平安就好,走吧。”容汐此时的语气是与任何人交谈时都不同的,温柔且还甚至带些亲切。   沧澜望着紧紧牵在一起的两只手,心里突然闪过一抹自己都道不清的愤懑。不,不是愤懑,而是……嫉妒?沧澜不敢相信的抚了抚胸口,这里的确是压抑的,闷闷的……带着些许不甘。   煜沧澜不禁有些失神。   “澜哥哥,菀璃要走喽。以后璃儿有机会还会来找你的,澜哥哥要记得留住这小院哦,因为菀璃不喜欢故事里说的皇宫。”菀璃轻轻扯了扯沧澜的衣袖,甜甜一笑。   “好……”煜沧澜专注的望着菀璃扬起的小脸。哪怕天塌地陷,这小院……也依然会存在,只因为……你说的,会来。   第十章 沧澜桃林外遇袭   “公子,三公子有急事要见您,您睡了吗?”木丫头在门外轻轻敲了三下门。   沧澜眼色一变,淡淡扫视屋内的几人,轻言道:“你叫三哥到正厅去等。”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既然九皇子有事要忙,我等就不打扰了,”容汐淡然轻语,“谢九皇子今日照顾菀璃。”   “菀璃很可爱,也很聪慧,我虽今日才与她相识,却相见恨晚,更视她如妹妹,公子不必言谢。”煜沧澜摆起官腔,语气漠然,而话语间却流露出真意。   容汐缓缓一笑,才不紧不慢的深深望了眼煜沧澜。   菀璃颇有些大气都不敢喘的意思,小心翼翼的在一旁苦想回去该怎么交差。半晌,无果。一抬头,就看见两位哥哥在一旁大眼瞪小眼,默声不语。   气氛很诡异。   菀璃偷偷蹭到两人中间,摇摆着左右看了看,俩人竟然无视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眯,菀璃终于想起了她家阿雪,连忙递个眼色过去询问。然,本来投在菀璃身上属于阿雪的那抹视线,默然的,左移……左移,再左移……   好吧,阿雪,咱回昆仑山再算账。   菀璃咬住唇角,大有豁出去的架势。事情是由她而起,还是由她来挽回吧。   “容哥哥,澜哥哥,菀璃很困很累很想睡觉,要不要……容哥哥我们回去吧?”菀璃笑嘻嘻的摇摇容汐的手臂,一脸的讨好相。   “好。”容汐对菀璃向来是有求必应。   “澜哥哥你去忙正事吧,等菀璃可以自由出入的时候再来找澜哥哥玩好吗?”菀璃笑的像夜里的星,闪着耀眼的光辉,引人注目。   煜沧澜情不自禁的伸手又抚上菀璃的秀发,轻轻揉了揉,就像菀璃抓弄雪绒兽的茸毛一般。   “好,我等你。”无论多久……煜沧澜在心里补了句。   煜沧澜注视着菀璃一行人离去的方向,脸上的表情更加落寂。   他的美好时光,仅仅只有一个下午吗?   煜沧傲在他身后十米远处静静的看着弟弟孤单的身影。这个十二岁的孩子,承受了过多不属于这般年龄的阴谋、权势……太多太多的明争暗斗早已在他身上根深蒂固,心注定了被黑暗遮掩。他的童年是在嘲笑、打骂、无视甚至抛弃中度过的。阳光下,每日摆出一副玩世不恭无所事事的样子做给那些名义上的哥哥弟弟们看;夜幕中,他瘦小的身影在烛光下挑灯夜战亦或在月光里舞剑挥汗……除了自己,他的身边一个人都不曾出现过。   显然,今天那个如朝阳一般的小丫头的意外出现,令沧澜感受到了阳光、鲜活的生活甚至是平凡——一个平凡人的自在和快乐。   所以,煜沧傲把天大的事都扛下了,为了让沧澜拥有一份完美的……回忆。是的,只能是回忆,他的身份,注定了他无法平凡,无法单纯。   煜沧澜回神,就感觉三哥要身后默默的注视着自己,他竟又陷入回忆……小时候的点点滴滴。   每次他挨哥哥们欺负弟弟们嘲笑之后,总有一双不大的手轻轻扶起蜷在角落里的自己,替他拍掉身上的尘土,左右望望,悄悄扯起沧澜的小手往外跑。   那片药园,是只属于他们的乐土。   管理药园的是御医馆的大人,却是位少见的慈祥老伯伯。他从不过问他们的身份,不会赶他们走也不对他们阿谀奉承。他们去了,他便摆上一盘新鲜果子,两杯热茶,之后人就闪身进了屋子,任由他们在药园里胡闹。   不知他们两人一年要糟蹋多少药材,也不知那位大人钟爱的珍奇异草有没有丧生在他们的脚下。反正,每次他们离开,药园里已是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沧澜的唇角竟弯起好看的弧度,又忽的自嘲一笑。今天自己竟被那小丫头弄得颇为感伤呢。   还有……自己不是一向冷漠不羁吗?怎么竟无缘无故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小孩子喜爱甚深?沧澜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懂自己的心。   罢了,看不懂就不看好了。   煜沧澜转身朝后走去。“三哥,下午翠微楼传了什么消息?”   实则翠微楼是这人界一切秘密的所在地。皇位之争,一言一行皆无比重要,而这小楼竟同时为朝堂两派打探最宝贵的消息,好在翠微楼仙人立规矩在先——不参与一切小楼之中交易。   因而,这翠微楼的名声也越打越响。   煜沧傲了然一笑,他就知,沧澜任何时候都不会误了正事。   “太子近日会有所行动,且此次大有破釜沉舟之势,不但威胁母后,企图连结母后身后的赵氏一族,更请动了江湖中修仙之人,怕是要动用仙人之力。”煜沧傲面色肃然,直入正题。   煜沧澜小手一握,面色难看,咬牙道:“他竟是不顾皇家颜面,俗语尚说‘家丑不可外扬’。修仙中人……本就有妄图掌控皇室者,此时怕是太子被他们骗了也不自知。”   煜沧傲心里也急,却难免有些束手无策。他掌握的无非是朝中大臣或是一些有权在握的文人志士,却解不了燃眉之急。   “眼下形势内忧外患,对我们也很不利,掌灯之时我聚一干大臣探讨对策,却是毫无所获。”煜沧傲无奈道。   “依我等所力,对付修仙之人怕是毫无胜算……然,欲除外则必先安内。”煜沧澜此时眼露微光,有股子阴谋的味道悄悄蔓延。   “你的意思是……”煜沧傲眼神一亮,面色一凝。   “是时候了……即刻将之前搜集到的信息散布出去,民间乐坊的曲子、茶楼的说书、孩童之间传颂的歌谣……明日一早,便要家喻户晓、众人皆知。”煜沧澜脸上竟满是狠厉之色,衬在稚嫩的面庞上使得人油然生畏。   “好……”煜沧傲展颜一笑,疾步走入屋内,挥笔疾书,一封密函被交到由暗处走出的影卫手里。   皇家子弟,皆有自己忠诚的法力高强的影子护卫。   煜沧澜身体仍旧紧绷着,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在心底游荡,却想不出哪里出了错或露了破绽,而那股不安竟随着时间的推移像水中的涟漪一圈圈扩大,惹的人有些许心慌。   煜沧澜在床上辗转了一个时辰,却是丁点睡意也无,不由得无奈一笑。一切部署早已安排妥当,效果如何尚要等明早才知,自己这夜里难以安寝,又是闹得哪般呢?   罢了。   煜沧澜披衣起身推门出了屋子。月光下,扭曲的影子斜斜的打在墙上,周围不时传来妖兽的吼声,这荒郊一如既往的可怖。   煜沧澜以手抚额,又想起那鹦鹉一般的小丫头了。   反正夜里无事且睡不着,索性去桃林陪那小狐狸圣雪罢。   煜沧澜也不叫起马夫,只牵了“御风”便踏风而去。   夜里只偶有三三两两无精打采巡街的卫兵,煜沧澜一路避开他们畅快而行,不多时,眼见就要到了峡谷。   御风突的前蹄一扬,煜沧澜左手握紧缰绳,右手按在腰侧的佩剑上。他嗅到了一股子危险地气味。   两侧树旁暗影交错,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隐在暗处的影卫待发觉已混在乱战中抽不出身,忙吹起一阵哨音。   月夜下,兵刃交加。   煜沧澜忙打马奔向谷内,却不料,百米远处,一只暗箭正携着劲风直指煜沧澜。   第十一章 轩辕昊卿你是我命中的克星   影卫在远处清楚的看着这一切却显得力不从心。两方人数相差悬殊,他已是自身难保,可他的命可以丢,主子的命却是丢不得。   影卫全然不顾周遭杀手,一柄施了所能之力的长剑呼啸着破空而去,堪堪钉住了暗箭的箭尾,长剑直插入地,暗箭从沧澜耳恻倏然划过。   沧澜大惊失色,却不是因为担心命不能保,而是自己竟全然没有发现暗处的箭羽,且让影卫失了唯一的宝剑。   愣怔间,又一群杀手仿佛凭空出现,在沧澜面前形成一道半弧,挡住他的去路。   沧澜面色肃然,稳下心神。既然躲不过,只得淡然待之。   然,只见眼前之人左手袖口处皆绣着一圈红色丝线,像致命的毒物般紧密缠绕着。   沧澜一惊。   至尊杀手阁调教出的——赤夜君者。   轩辕昊卿的人。   他们不是修习仙法,而是承袭另一种极为隐秘的武功身法,行踪诡异,性格乖张,竟连修仙之人也忌惮几分,怪不得影卫迟迟攻不下。   轩辕家族宿来与皇家势不两立,只因着皇家有他们十分忌惮之物,才勉强达成和平协议。   然,只要不撕破脸面,一些私下的龌龊之举仍是不可避免的。就像他们时常会拿那些已搬出皇宫的皇子府邸当历练之处,搅得府里人仰马翻,鸡犬不宁,不过最多只是拿些家奴练手,却是不敢伤了皇家人性命的,因为保不准哪位就是未来的帝王。   这些小家子气的报复大多是轩辕昊卿指使的。   一个十六岁的怪脾气少年。   对于他,沧澜开始时只是有所耳闻,也因为好奇,去翠微楼查了消息,竟不想,小楼查出的有用信息竟少得可怜,区区一页纸,只写了八个大字——性格怪异,行踪不定。   那是沧澜唯一一次觉得翠微楼竟是这么没用。   如果说,翠微楼是人界不凡的存在,那么,至尊杀手阁就是在人界如同神一般的存在。   刚刚还杀气腾腾的一群杀手,突然间都如同木桩一样稳稳的插在地上,一动不动。   “呦,本少主当是哪位大侠呢,竟不想是堂堂九皇子——沧澜弟啊。”一道妖媚轻佻的声音从一众杀手后传出,真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轩辕昊卿是杀手阁的少阁主,手下领一众赤夜君者,常游荡在江湖各个风景秀丽之处。除了偶尔那么几次的报复行动,基本从不过问阁中之事,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常年寻着煜沧澜伺机挑衅。   沧澜一见他就很是头疼,他注定了是煜沧澜今生命中的克星。   轩辕昊卿每次见他都必会挑沧澜落单的时候,每每都弄得沧澜狼狈不堪,轩辕昊卿再领着一群尾巴满意的大笑着呼啦啦的扬长而去。   沧澜无奈的叹息,今夜还真是漫长啊……   “轩辕昊卿,你知我是皇家人还与本皇子称兄道弟,未免太不自量力了。”煜沧澜漠然道,语气里夹着微微的无奈。   “哈哈……煜沧澜,本少主称你一声弟可不是看在你皇家的面子上,若是的话,哈哈……煜沧澜,你知我什么话都说得出。”轩辕昊卿丝毫不恼,反而大笑着紧盯着煜沧澜的脸,仿佛正抓着那抹无奈说‘煜沧澜你就装吧’。   没办法,谁让他轩辕昊卿自三年前开始就对煜沧澜大有兴趣呢。   三年前,煜沧傲刚刚在宫外有了自己的府邸,九岁的沧澜去沧傲府上小住,就碰巧轩辕昊卿领着一群手下去府上捣乱。   因着赤夜君者只可在夜里行动,白日皆隐于暗处,所以,轩辕昊卿每次偷袭也是在夜深人静之时。   不巧,沧澜正在练功场舞剑,突闻一震悉悉索索的声响,便大着胆子悄悄往前院赶,便看见轩辕昊卿一袭玄色衣衫,生着一张妖媚惑人的桃花脸,此时正邪笑着看着手下将新修的府邸砸的一片狼藉,并将匆忙赶出来的人,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一律五花大绑,用绳子将一群人捆成人团粽子。   煜沧傲此时勃然大怒,却无奈技不如人,身不由己,更是愤恨不已。   奈何,他们就是以多欺少,以强压弱。   沧澜忽心生一计。   他巧妙利用身形小巧之利,偷偷移进府内暗道,正巧轩辕昊卿正站在暗道的另一头。   一柄长剑泛着寒光悄悄抵在轩辕昊卿的后心口处。   “轩辕昊卿,你输了。”很稚嫩的童音响起,轩辕昊卿顿时便化心惊为愤怒。   恼羞成怒大概就是轩辕昊卿此时这个样子。   沧澜每每想起就后悔不已,当初怎么没一狠心将剑刺进他心口呢,也省着他常年被轩辕昊卿那只无聊的人追着报复。   “轩辕昊卿,本皇子没时间陪你玩,放了暗然,你我互不相干。”沧澜冷漠道。   影卫的存在在他们之间已不是秘密。   轩辕昊卿又是一阵大笑。   “嗯……你的影卫法力又精进了不少,再等等。”   沧澜顿时脸色一黑。   即使影卫法力再高强,奈何一拳难敌四脚,还都是些强劲的对手,一会儿功夫便法力枯竭,撑不下去,被赤夜君者束了手脚,又是五花大绑丢在两人面前。   影卫暗然顿觉颜面扫地,也对不起主子,眼前一黑,几欲昏厥。煜沧澜只好身形一动,抬手一挥将影卫打晕。真怕倔强的暗然会羞愧自残。   “轩辕昊卿……”声音是从牙缝里传出来的。   轩辕昊卿只顾着笑也不语,留下脸色极为难看的沧澜,转身便消失在夜色中,半响,传来一阵妩媚的声音,“沧澜弟,后会有期!”   夜空的另一头,菀璃正在化回雪绒兽的阿雪背上呼呼大睡。   昆仑王看见安然无恙的菀璃一颗心终于放下来,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此时还离群兽混乱之时尚有几日时间,菀璃私自下山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只是涉及到他的宝贝菀璃时,昆仑王总是有些稳不下神。   此时望着菀璃一张小脸正面色带笑,睡得酣甜,竟都不忍心叫醒她了,更何况是责备呢。   昆仑王无奈叹口气,抚了抚菀璃的小脸,只好叫雪绒兽将菀璃送回庭院。   第十二章 大事将至   待菀璃悠悠转醒,就望进一汪水一般的眸子,清清凉凉,甚是好看。   “璃儿可睡好了?”容汐伸手扶了扶菀璃额前的碎发,轻语道。   已是日上三竿,昆仑山中,偶有鸟兽啼鸣从窗外传来,清脆悦耳。   “容哥哥……”菀璃继续昨晚做小鸟状。   “璃儿不用担心了,父王不会追究的,早些时候父王还来看过,见你仍旧睡着,就下山探查去了,可惜菀璃错过了哦!”容汐笑得依旧如星般好看。   小菀璃又一次看呆了。   容汐故意一咳,惊得菀璃慌忙拿小手揉眼睛,“容哥哥,菀璃眼睛里进沙子了。”   “噗……”容汐忍俊不禁,一反平时只是悄悄翘起唇角,竟是大笑开来,不过,依旧是那么温柔,翩翩公子玉面书生的样子。   菀璃暗自偷笑。容哥哥就是好看,是天下最好看的人儿。   清晨的画面如同一小段插曲,而后,容汐依旧是众人眼中举止大方,细心体贴的王子殿下。   容汐半句没有提及昨日之事,菀璃不禁有些奇怪,暗自在一旁偷偷琢磨着……想着想着竟又开始回想昨日那小小的秋千,梦境般的桃林以及那只小狐狸圣雪。   不知道澜哥哥忙的事情还顺利吗?   “臭……阿……雪……你给我进来!”菀璃冲着门大叫着,昨天这小鬼敢无视自己,回了昆仑山就又是我菀璃小爷的天下啦,看我如何“回报”你。   雪绒兽顶着硕大的头,慢吞吞的磨蹭进来……   菀璃眼前一亮,心头生出一计。   “阿雪,本小爷大人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且就饶你一次罢。”菀璃声音带着甜腻腻的味道。   雪绒兽懒洋洋的卧在绒垫上,耐心的等着他家公主殿下的下文。   菀璃无趣的扫了眼安然的阿雪,怏怏的念叨:“作为回报,阿雪再帮我做一件事吧。”   阿雪只觉得一群乌鸦在头顶飞过……   摊了这样的主子,是幸还是不幸呢?!   桃林。   沧澜伸手顺着圣雪的茸毛。夜里被轩辕昊卿折腾一通,倒来了睡意,竟一觉睡到艳阳高照,大概也是在桃林的缘故吧。   “对吗?”沧澜自顾自的问着圣雪。   圣雪乖巧的用头蹭了蹭沧澜的手,便沉默下去。   沧澜也不觉有异,长身而起,蹋了一地桃花瓣轻轻盈盈出了桃林。   一出峡谷,就见煜沧傲一脸紧张的捏着手来来回回的度着步子。   “三哥?”沧澜眉头一拧,那种不安的感觉再度袭来。   “沧澜……”煜沧傲吞吞吐吐,不知如何说起。   “你说便是。”沧澜漠然的声音里透着刚毅。   “暗寒本已将消息都传到我们的人手里,一切都如我们计划的有条不絮的进行着,然而,今日破晓之时,却纷纷从各处传来消息,我们的人……一夜间全部销声匿迹,杳无踪影。”沧傲越说声音越发寒意。   “消息呢?”沧澜脸色铁青,手里嘭嘭的连续握出爆破声。   煜沧傲没有再说话,仅是轻轻摇了摇头。   良久,煜沧澜缓了缓气息,淡然道:“该回宫里看看了。”   煜沧傲知道皇宫对于沧澜来说就是一个金丝牢笼,束手束脚。   然,这金丝牢笼的一丝一线都关系着天下苍生,万里疆域,容不得心怀不轨之人掌控其实。   且,天下人不知我才,我便要天下人知我名。   沧海之心,波澜之阔,我定要争取一切我所想要的,哪怕是赴汤蹈火,也要试上一试。   沧澜心一横,飞身骑到御风背上,朝着皇宫而去。   皇宫里一切如旧,沧澜拜过父皇,便退回了自己殿内。   “父皇的身子一如不如一日,照这样下去,怕是……”沧傲摇头叹息。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父王虽九五之尊,却也依旧一介凡人,免不了生死轮回。”沧澜淡然道。   “只是……怕是皇位之争……已然开始了。”沧傲静静的望着自己最疼的弟弟。   沧澜,只要是你想要的,为兄倾尽一切,也会帮你得到。   这皇宫内,最不缺的便是人,然,在沧傲心中,却像是只有沧澜与自己相依为命,过着高贵又平凡的日子。这个弟弟,是他在这偌大的皇宫中唯一感受到的温暖,一种被关怀被依赖的轻柔触觉触动着沧傲敏锐的心。   两个贵为皇子过着锦衣玉食生活的人,却一同向往着高墙外的海阔天空,却依旧逃不掉牢笼的束缚,因为,心,早已飞上那金銮殿的高台。   “太子所做的那些为人不齿之事,必然要公布于众,且不可再等了。”沧傲想了想,说到。   “因着父皇的身子,有些日子没有上过早朝了……”沧澜愁眉不展。   “我去求母后说服父皇,明日早朝。”沧傲微一展眉,说到。   “好……我去安排人查昨日之事。”   沧澜与沧傲心里皆压抑着,这第一步棋,他们却是输了,且输的彻彻底底。   沧澜奔波一日,却毫无所获,翠微楼也寻过了,仍旧无果。   太子竟有如此手段,却是大出所料,莫不是有高人指导?!   沧澜愈想愈觉得可能,难道……修仙之人此刻便插手宫中之事了吗?沧澜心里一紧。   要求助于他吗?那个非敌非友,且未曾谋面却书信来往密切之人……是值得现任的人吗?他会伸手援助吗?沧澜心里一连冒出三个问号。   虽书信之交,沧澜识得他不是江湖中的泛泛之辈,却是淡漠之人。   任萧尘。   一笛走天下。   沧澜一叹。   白鸽带着消息扑腾着翅膀消失在天际。   夜色静谧,城西的荒郊一如既往的黑暗。   屋内的烛光摇曳着,融化的蜡珠似血液般顺着白蜡滑下,渐渐凝固,积成一滩。另一只快要燃尽的白蜡挣扎的跳动着仅有的小小火苗,终究抵不过时间的穿梭,倏地熄灭了。   沧澜微一皱眉,起身换了只蜡烛,便又坐在窗前冥思苦想。   木丫头见主子房间的灯一直亮着,也不敢先去睡,便在外房守着,实在敌不过困意,头一点点的下垂,嘭的猛然一点,惊醒过来,忙望望仍旧亮着的房间,捂着小嘴打了个哈欠,犹豫了半响,才缓缓的走上前,轻轻扣了扣门。   “公子,夜深了,早些歇息吧,别累坏了身子。”木丫头小心翼翼的说。她却是心疼主子的,公子平日里待她极好,在主子身边伺候了两年,渐渐也有了感情。   沧澜身形一顿,像从深思中清醒过来,淡淡道:“你去睡了吧,不用守着了。”   “……是。”木丫头又犹豫了片刻,才熄了外房的火烛,回房睡下了。   沧澜一颗心平缓却异于平常的跳动着。   那抹不安,终究扩大到极点,爆炸开来。   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影卫猛然间从暗处闪出,将沧澜带到角落里。一柄飞刀狠狠的穿过屏风,钉进木桩里。刀尾仍旧猛烈的晃动着,逼得人的心也随之颤动。   数十个黑衣人凭空而现,杵在小院的暗处,看似随意,却将小屋围得密不透风。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另一批埋伏在小院外的人也随之而现,下一瞬间,便刀光剑影,兵刃相交。   然而,却不料,一阵白光过后,后一批出现的人竟全部被劲气拍飞到十米开外,口吐鲜血不止。   屋内窗前,沧澜身体猛然一抖……修仙之人。   难道……是太子的同盟?   下一刻,那发出仙力之人已身处屋内,脸色冷漠,嘲讽的看着被暗然挡在身后的小小人儿,仿佛他一挥手,那瘦小的人儿便会魂飞魄散。   第十三章 注定要失信于你   沧澜仅是刚刚踏入修仙之道,虽在同龄人中是佼佼者,面对真正的法力高强的修仙之人,却仍旧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太子殿下未免太小看自家的影卫了吧,区区你一人,便想要我的命?”煜沧澜漠然的看向那一脸傲气的人。   “谁说我是一个人?”那男子露出一抹鄙夷的笑,又带些阴谋的味道。   一个头戴斗笠,黑色锦袍男子贸然出现在屋内,身法之快,令暗然有些心惊。   为什么这人要带着斗笠?难道还怕我们看到其容貌吗?   此人不说一语,掠身朝沧澜攻去,看似如同探取囊中之物。   暗然倾身一探,接住黑衣人的招数,悉数奉还回去,另一人也不再旁观,飞身加入奋战。   沧澜自知自己在此处只会令暗然分心,便飞快的朝屋外跑去。然,当沧澜推开门的刹那,一种如同千军万马掠过心头的感觉袭得他堪堪稳住下坠的身子。   沧澜在乎的人不多,屈指可数。   其中,便有眼前的两个人。   木叔俯身在地,两手直直的向前伸着,一柄明晃晃的长剑插在后心口,整个人都侵在血泊中,仿佛之前正努力的朝前方挣扎。   木丫头此刻正惊惧的瞪大眼睛,眼睛一眨不眨,不敢置信的望着这一幕,甚至忘记了哭,身体不由自主的猛烈颤抖。半响,才发出弱弱的一声:“爹。”而后,才恍然如梦的惊醒过来,瞬间瘫软在地,手脚并用的爬到木叔的身旁,嚎啕大哭,声嘶力竭。   沧澜的心,随着木丫头的哭声狠狠的跌进万丈深渊。   都是因为我……   因为我……   沧澜扶住门旁,勉强支撑住身子,然,不待他缓过一口气,几个黑衣人便上前拉扯着木丫头,夜色仍挡不住他们脸上淫、荡的笑。   沧澜在那一刻不记得自己是身份高贵的九皇子,亦忘却自己身负重任,他只知道,这个小院的一草一木,一人一景都是他心头的温暖。   房子已被道道仙术轰击的破烂不堪。奈何暗然分身乏术,沧澜便毫不犹豫的施展全力,冲进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中。   “公子!”木丫头带着哭腔的惊叫在耳边缭绕,沧澜机械的拼着自己仅有的一点仙力,与一干修仙之辈周璇。   黑衣人虽只是些修仙子弟,小小的沧澜仍旧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沧澜便被他们生生围堵在中央,虽没有致命的伤口,长袍却已染上斑斑血迹。   沧澜一颗心竟是异常的平静,平静的近乎于一滩死水。木叔照顾他两年,待自己甚至比对木丫头都好,早已超出主仆关系,而木叔……却是因为自己,枉死于冰冷的刀剑之下,留得木丫头和兰姨相依为命。   沧澜神色冷漠的扫了一眼周遭的黑衣人,唇角竟忽的勾起一抹笑意,令一干人心里没来由的一颤,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瞬间遍布四肢百骸,随后一圈人皆露出嘲笑以宽慰自己——一个小毛孩子罢了。   沧澜没有再看木丫头,反而用还有些稚嫩的手握紧长剑,身体如燕般轻盈跃起,长剑带着剧烈的杀气猛然扫向周身黑衣人。   在黑衣人愣怔的瞬间,长剑已扫过三两个人的颈项,剑出剑回,干净利落。   然,当其余的黑衣人一拥而上之时,沧澜只能拼命用长剑扛着数十人人的仙力,咬紧牙关不肯放手,放弃便意味着不但他命不长矣,连着木丫头也要受非人的折磨,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可惜,事与愿违。   沧澜终于耗尽自己最后一丝一毫的仙力,连稳住身子的力气都一并失去了,猛然间单膝跪倒在地。不可以。他是皇家子孙,骨子里流着皇家的血,他不能跪在这群禽兽面前,他跪不得!沧澜摇晃着用直插入地长剑死命支撑着。   众人中为首的黑衣人指尖仙力一弹,沧澜死撑着的身体顷刻间便跪倒在地,双手在地面上蹭出一道深红血迹。   一柄长剑携着仙力毫不留情的刺进沧澜的肩头,鲜红的血液涓涓不断的从剑尖四周流出,又一柄长剑竟带着刻意的挖苦嘲讽刺进俯跪着的沧澜的臀部,周遭响起邀功似地夸张的笑声。主子说过,不管死活,尽情折磨便是。   “咳……”沧澜一时怒火攻心,一大口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他煜沧澜虽从小在嘲笑中长大,却从不曾受过如此大辱,若今日命不休矣,他日,定要血债血还,屠遍今日所在之人,洗刷奇耻大辱。   此刻的暗然心中诧异非常。那头戴斗笠之人,身形剑法仙路攻略都感觉异常的熟悉,却又有些偏门邪道的仙法掺杂其中,让暗然感觉既熟悉又陌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然,一转身,本该逃到安全地方的九皇子此刻正被一群黑衣人围在中间欺辱着,暗然猛然睁大双眼,狠一发力,甩开后侧两人,拼了命的向沧澜冲去。   那柄长剑,离沧澜的胸口只有两寸远,眼见着便要没在沧澜此刻正跳动的心脏里。   完了。当暗然被身后追来的两人再次牵绊住的时候,他在心里高呼。主子,暗然无能,暗然会陪着你的。   木丫头已没了喊叫的气力,嗓子同破了个洞般巨痛,却不敌失去亲人和眼看着要失去主子那钻心之痛。她木槿宁愿自尽也不会受人之辱,只待来生生个男儿身,习武修仙,再来助主子一臂之力。公子、爹……你们放心便是。   木丫头死死的盯着她的沧澜公子,她救不了公子,只期待,黄泉路上,能伴在公子身旁,让主子不要寂寞的才好。   沧澜放弃了挣扎。命本如此,既然天要如此下贱的亡他,他依了天便是。他不是真龙天子,他煜沧澜逆不了天。   沧澜合上双眼。剑尖已刺破了胸前的肌肤,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冰冷的剑尖在他身体里行进的过程,冰冷彻骨。意识在一点点溃散,终于,在他即将忘却这个世界的时候,一声他心底异常期待的且温暖的声音在他头顶焦急的响起。沧澜的唇角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谢谢你,能来,只可惜,沧澜注定要失信于你了……   第十四章 琉璃之心   菀璃愣愣的望着她的澜哥哥晕倒在她面前,她甚至手足无措,她没有经历过这般堪为生死离别的场面,更何况要她亲眼所见。所幸有阿雪在,一切都在弹指一挥间解决了,唯独对躺在床榻上的煜沧澜束手无措。   长剑在菀璃到来时已刺破了那颗脆弱却依旧顽强的心脏,它在以一种微不可查的跳动维持着沧澜的性命,却也挨不过多长时间。   菀璃大滴的眼泪滑落打湿一片衣襟。   阿雪迫于菀璃的“淫威”,不得已才勉勉强强的磨蹭下山,本打算远远望一眼煜沧澜了事,却不想,竟见小院外埋伏下一堆修仙之人,虽然对阿雪来说,一只小指就可以轻松解决掉,但对于煜沧澜一个凡人来说,却是致命的。阿雪并没有小看煜沧澜,沧澜虽心机城府极深,自身仙力却只是较常人好些罢了。   踏入仙班之列中人是不可以随意插手凡人之事的,阿雪只好回昆仑山如实禀告他家公主殿下,连带着一些“吉人自有天相,公主殿下尽量不要插手”之类的劝告。   菀璃心如火燎,飞身骑在阿雪的背上,小手一拽雪绒兽额前的棕色茸毛,“再啰嗦小爷我踹你去阎罗殿守门。”一句话轻飘飘的正中阿雪命门,阿雪只好倾尽全力,再次将菀璃带出昆仑山。   尽管沧澜已徘徊在生死的边缘上,菀璃却仍狠不下心杀尽所有人,最终只令阿雪将他们拍成重伤,然后尽数放了去,使得一群病虎归山。   菀璃紧紧的握住沧澜的手,丝丝香汗从菀璃的小手中沁出。她不要澜哥哥死,她好不容易才有一个朋友,她不能够失去也不允许失去。澜哥哥那么聪明,从小到大又经历百般曲折,好不容易一切将要水到渠成,不能放弃。菀璃不会放弃澜哥哥,圣雪也不会放弃澜哥哥,所以,澜哥哥你也不能放弃你自己,你要相信菀璃,等着菀璃,菀璃会救回你的,哪怕是去和阎罗王抢人,我也要把你抢回来,澜哥哥……   菀璃用手背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匆匆收好泪水,急急忙忙的向着房门冲去,又突然顿了下,头也不回的吩咐道:“阿雪你给澜哥哥源源不断的注入仙力,一定……一定要坚持到我回来。”说完风似的不见踪影。   阿雪不置可否,此时此刻,他觉得,此事对于菀璃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因为,就在刚刚,娃娃般的菀璃突然多出一种迷人的魅力,那是瞬间的成熟之美。   从未经历过波折的菀璃,适当的体验一些紧迫,也是应当的,这才是阿雪会带菀璃下山的真正原因。   只是,阿雪不会想到,多年后,煜沧澜会在菀璃心中占有那般重要的位置。   昆仑山主殿。   八岁的菀璃第一次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大礼,跪在主殿中央,秀眉紧锁。   昆仑王也失了往日的宠溺神色,一脸严肃的俯视着台阶下一脸坚定之意的菀璃。   大殿内只有父女两人,连容汐都不曾在场。   殿内落针可闻。   “璃儿,你确定自己心意已定?”昆仑王苍然的声音在殿内回响,而殿外竟是无音可闻。   “父王,璃儿虽小,却知沧澜哥哥对菀璃情真意切……璃儿心意已决,愿父王成全。”菀璃扬起的小脸满是恳求之色。   良久。   “罢了,既然菀璃心意这般坚定,父王成全你便是。琉璃之心,会依你之意。不过……交换的条件,菀璃可有想好?”   “是的,菀璃八年内不会再离开昆仑山半步。”小小的菀璃眼中尽是欣喜,丝毫不觉得委屈。   “情真意切……”待菀璃一阵风般消失在夜色里,半响,昆仑王喃喃自语。   也许,那时的菀璃,并不知道,情真意切……到底是什么意思……   琉璃之心的存在,是昆仑王和菀璃二人之间的秘密,就连他们置信的人——容汐也不曾知晓。   菀璃打发阿雪守住门口,顺手又捏了结界,才放心的将琉璃之心取出。瞬间,青蓝色的光芒笼罩小屋,若不是琉璃之心与菀璃心意相通,恐怕早已冲破结界将光芒散发到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菀璃将足有自己拳般大小的琉璃之心轻轻的放在沧澜致命的伤口处,琉璃之心光色一暗,接着瞬间便被吸进沧澜体内。小屋复又恢复黑暗,烛台上的火烛依旧不安的摇曳着。   眼见着沧澜心尖上的伤在渐渐愈合,菀璃慢慢呼出一口气,又捏了个复杂的防御结界施在沧澜身上,才安心的踏出小屋,反手关好房门。   “容哥哥?”菀璃抬头正望见容汐与阿雪站在小院的中央,抬头望月,默然不语。   容汐回首,微微展开一个足矣令人安心的微笑,才缓缓走上前来。“小璃儿又把容哥哥忘了吗?不是说好遇到困难要找容汐的吗?”   菀璃闻言一愣,虽然容汐的话语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然,听到人心里,却足有千斤之重。菀璃羞愧的低下头,喃喃道,“对不起,容哥哥,璃儿心里着急,就慌了神,就不知如何是好……”   容汐笑笑,宠溺的揉揉菀璃的头顶,笑语:“傻瓜,没什么对不起的,你瞧,你的容哥哥不是不请自来了吗?容哥哥做什么都无所谓,只要璃儿开心就好。”   菀璃刚刚藏好的泪水又兜不住了,你追我赶的滑出大大的杏眼。   容汐将小小的菀璃揽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轻轻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很快……”   半响,菀璃轻轻挣出容汐的怀抱,呢喃道:“容哥哥,你可不可以帮菀璃,让澜哥哥登上皇位,成为至高者。”菀璃说的再直接不过,容汐闻言也仅仅是眼神有瞬间的变换,旋即便轻笑道:“只要是菀璃说的,容哥哥都会做的。”   有这样一个宠着自己爱着自己的哥哥,菀璃真心的觉得,此生,不虚此行。   待沧澜悠悠转醒,沧傲焦急的声音便强强挤进耳朵,而沧澜却恍若未闻,视线慌忙的四处寻找,然而,哪里却还有那心心念念的身影,仿佛昏迷之前的那一阵真切的呼喊是在梦境中出现的一般,。沧澜皱着眉头,有些不确定的苦恼着,却一不小心扯到脖颈上的伤口,疼的他呲牙咧嘴,然,心口处却没有丝毫疼痛感,这不禁让沧澜瞬间从迷糊中清醒过来。   是啊,长剑刺破心脏,而自己竟然没有死,胸口上也完全没有伤口的印迹,甚至连伤好时的结痂也不曾有。沧澜竟觉得很是心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沧澜迫切的想知道答案,然而,似乎老天并不打算放过他,更加震惊的消息在下一瞬再次轰炸了他的脑海。   “沧澜,我们……我们成功了,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那夜后走上正轨,太子在两日前倒台了,连带着和他同盟的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八皇子甚至修仙之人也被人连根拔起了。仿佛一切都顺利的不得了。你也为清扫太子图谋不轨之事立了大功,现在朝堂上下一片祥和,拥护你的声音络绎不绝。”沧傲甚是激动,言语之间得意之色显露无遗。   沧澜有些摸不着头脑,良久,才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即又陷入沉思。   家有小狐心懵懂   第十五章 光阴如梭,八年荏苒   待沧傲合门离去,沧澜才慢慢缓过神来,环顾四周,才发觉自己已身处皇宫殿内,又后知后觉的想起,小院……早已毁得面目全非了。   沧澜招来丫鬟,一问才知,自己已睡了五天五夜。   “木丫头!”沧澜猛然坐起,惊呼。   门被轻轻的推开了,“公子。”木丫头身着丫鬟宫服,一时有些不习惯般地扭捏着,似乎不知该不该行礼。木丫头虽木讷,却也知道公子身份显赫,但没料到竟是龙子之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若无旁人,你不必在乎这些礼数,和以前一样便好。”沧澜轻语道。   木丫头一思及从前,脸上又浮现悲恸之色,眼神瞬时暗然无采。   “三哥将你送进宫内的吗?”沧澜垂下眼脸不去看她,问。   “是的,是奴婢求三公子,让木槿留在公子身边……能够继续照顾公子,这是奴婢的心愿。”木丫头垂着头,卑微道。   “既然如此,你就随我留下来,兰姨那里,我会找人照顾,便让她留在老家吧!”   “谢公子!”木丫头说罢就跪了下去,真心实意的行了个大礼。   沧澜仍没什么心思在朝堂之上,全靠沧傲顶着,然而,一件件事情顺利的让沧澜瞠目结舌。对于再立太子之事朝堂上空前的一致,推荐书一封封的交由皇帝手中,而此时危在旦夕的年老帝王只留得一口气在,哪里还有力气处理公务,朝中两大重臣便亲自请旨皇后娘娘,替皇上拟写圣旨,立九皇子煜沧澜为太子。皇后娘娘百般不愿,穷尽力气想让煜沧傲登上皇位,自己好名正言顺的成为皇太后,凤仪天下。   然,却不料,沧傲全然拒绝,一心全为沧澜,奈何皇后娘娘打也好骂也罢。最终,皇后娘娘迫于群臣之压,和自己儿子的“背叛”,心灰意冷,便又想着九皇子向来与自己儿子三皇子相交甚好,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以后的日子也不至于过的太为难,便拟了旨意,立九皇子煜沧澜为太子。普天之下,欣喜异常。   三日后,老皇帝驾崩,时年五十有三。新太子登基,年号改为雪璃,称圣宛帝,普天同庆。   圣雪仍隐匿于桃花林里,虽有了人身,除却去完成容汐交由的任务,其余时间竟是都恢复真身,不愿踏出桃林半步,只等着煜沧澜何时闲暇来桃林转转,偶尔同它聊上几句,无非都是关于菀璃姐姐的事,有时也会偶尔和它斗斗仙法。然,也说不上是谁陪谁,一人一狐大多便是相依而眠,不到五更天,沧澜便又骑马而去,小狐狸装作不知,待沧澜离去,才睁开毫无睡意的两颗圆滚滚的小豆子,摇身一变,便是衣袂飘飘的绝世美女,攀上枝头,远远的眺望几眼,复又觉得无趣,索性又幻了真身,躲回树洞里假寐。   菀璃自那夜之后,只在人界呆了三天,待沧澜伤势基本痊愈,便收了琉璃之心,凝视了沧澜良久,就毫不犹豫的同容汐阿雪返身回了昆仑山,每日同昆仑王习武修书,与容汐比法斗文,日子过的倒也充实。阿雪依旧一如既往的幻出真身做备受菀璃欺压的雪绒兽,形影不离的陪在菀璃身侧,使得菀璃的日子也有趣的多。   时间如同绕指轻沙,即便是神,也留不住逼不得。   八年,在弹指一挥间恍然溜过,然而,它却在每个人的身上都留下了独特的不可磨灭的印迹。   就像……菀璃已不是当初那个靠昆仑王“耍威风”的小孩子了,一身法力使的出神入化,全得昆仑王真传。同时,菀璃也从胖乎乎的小肉球出落成窈窕淑女,必然无论何时,一露面,便是君子好逑啊!   “雪姨,你休要再跟我提这事,否则,我便叫火灵鸟烧了你在昆仑山上的雪宅!”菀璃一袭淡紫色及地长裙,裙身缀满凤凰的羽毛,深浅不一的紫色蚕丝线将羽毛勾勒得异常逼真,腰身是用轻盈的薄蚕轻纱带子束着,在腰侧打个蝴蝶结,轻纱带子亦随风飘动,衬得整个人都灵动起来。   依旧如水般的眸子此刻正圆圆的瞪着,两颊粉粉嫩嫩的肌肤附上一层好看的红晕,怒火中烧又带些害羞的样子真真是惹人爱。   “璃丫头,你别跑嘛,雪姨保证这次相亲的对象是聚天地之精华于一身的完美男子,集天下之美于五官体态啊!丫头你不见会后悔一辈子的!”被称作雪姨的女子本是神界掌管三界飞雪的雪神,雪飘舞上神,而此刻正大喊着轻松的追在菀璃身后,其实,看样子不过是二十出头,一身圣洁的雪白色衣裙,端庄高雅,精美的妆容,美艳而不俗,恰恰是多一分不精少一分不美。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惊艳绝色的大美女却是天生喜爱做媒婆,整日闲来无事,便追在菀璃屁股后天天不重样、如数家珍般的介绍各种男人,只可惜,全是一堆既不中看又不中用的大草包,要么就是在三界中都堪称“极物”的祸害。   菀璃在迫于长辈的威压,不得已才勉勉强强会了两次面。   第一次,约会地点定在昆仑山冰帘洞。菀璃倒也无畏,直接到了漆黑的洞底,却不想,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将冰帘洞里的冰桩震得四分五裂,菀璃惨白着脸掠出洞口,平息了口气,咬牙切齿道:“冥界锁魂的小鬼都不及他可怖,自己竟还伸舌瞪眼扮可爱,吓死人不偿命怎么着!”   第二次,雪姨陪同,相约在千水湖畔,菀璃远远一望,竟也觉得那人是仙衣飘渺的美男子。此人一副怡然自若的样子,在湖边摆了方桌,沏了上等香茶,分别倒在三只精致的瓷杯里,神态动作如同神界下凡的仙子,美若天仙,似是看不真切,菀璃竟有些自愧不如的感觉。雪姨在一旁洋洋得意,不停的碎碎念着。菀璃身形一晃,便在方桌前坐定。   “公子好雅致!”说罢,便伸手捧杯凑到嘴边浅尝了一小口,“果然是好茶!”却不料,那人竟嫌恶的皱皱眉头,“公主殿下不知品茶之道吗?”闻声,菀璃顿时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此人当真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啊!声音竟比她养的那只鹦鹉妖更加尖细婉转啊……若是要她在这般声音下呆上个一两年,恐怕菀璃的耳膜就要被刺得千疮百孔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菀璃全速施展身法,眨眼间,竟连雪姨都没注意到,菀璃已逃得不见踪影!   雪姨搭桥的两次相亲已在菀璃的逃跑中落下帷幕了。   第十六章 摆脱风雪上神   如此这般,雪姨仍旧不死心,闲来无事,干脆搬到昆仑山‘安营扎寨’,菀璃是苦笑连连,只好多次到父王那里软磨硬泡,想要将堂堂雪上神请出这小小昆仑山,也让她可以落得个清净日子,可终究她小小仙兽没有风雪上神的神威,能使得昆仑王对其如妹妹般袒护。   菀璃绝望的瞥了眼身后穷追不舍还一副乐享其中的雪姨,深深的叹口气,嗖的钻进主殿。   父王和容哥哥依旧在议着似乎永无止境的公事,菀璃再次被无情的晾在一边。   “父王好,容哥哥好!”菀璃依旧清脆的声音带着迷人的韵味。望着容汐哥哥愈发清秀高挑的身材,菀璃仍忍不住要流口水。   容汐回首看向台阶下站定的窈窕可人儿,嘴角便忍不住微微翘起,仍旧像小时候一样,容汐从未停止过对菀璃的宠爱。   昆仑王欣慰的笑声爽朗撼人,猜是刚刚容汐又为山中之事提了好的建议,又逢女儿来探望,便异常喜悦的连忙放下手中事物,招呼菀璃来身侧坐。   菀璃水眸一转,此刻定是个好时机。   “父王如此神清气爽,是不是容哥哥又做了一次贤臣呀?”菀璃娇笑着搂住父王的胳膊,一扫之前的阴霾。   八年的时间让菀璃更加珍爱父王对自己的这份宠爱,也愈发依赖容汐哥哥看似不经意却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菀璃感觉从小到大从未受过任何的委屈和波折,大概……要除却雪姨带给自己的纠结吧!   “当然,你和容汐就是父王的两个宝!”昆仑王大手轻轻的拍着挎在自己胳膊上的小手。   “父王,那个……您看,雪姨也来了有些日子啦,您看,人家公务也很繁忙,您看,雪姨肯定不好意思来请辞,您看,是不是……”菀璃尴尬的一个劲拿眼神求助容汐。   容汐好笑的看着这个依旧长不大的丫头,眼里的宠溺只增不减。当然,他会想出一个两全之策的。   “傻孩子,你雪姨此次出游可是天帝特许,可以在山上常住以修养身心,哪里来得请辞之说。”昆仑王慈祥的望着菀璃,又道,“再说你雪姨素来与我和你母后相交甚好,更是你母后生前亲自认的妹子,在这昆仑山便如回了家,又哪里来得不好意思呢!”   昆仑王一席话将菀璃堵得死死的,菀璃咬了咬牙,狠狠心,不过就是背水一战嘛,有何可惧!菀璃正要再接再砺之时,忽有丝丝缕缕传音入耳。   “菀璃,既然父王已提及母后,便切不可再争……不如……一会我代你向父王提及下山历练的想法,雪姨总不会追你到人界的。”   是容哥哥。菀璃欣喜的抬头,容汐正对着她淡淡轻笑,旋即微一点头。   菀璃险些雀跃欢呼,容汐哥哥真真是体贴入微呀!正好自己与父王约定的八年已过,自己便是自由狐啦。   菀璃便又和昆仑王闲闲的扯了几句,就如出笼小鸟似地欢腾着信手招来一片祥云,腾云驾雾去了。   不多时。   “父王,容汐有个想法,不知当提不提?”容汐淡淡道。   “有何不当提?容汐但说无妨。”昆仑王依旧一如既往的豪爽。   “菀璃已年方二八,常年被呵护照顾入微入细,又有着昆仑山作为强大的后盾,以至于根本没有接触过真正的世界,不如……便让菀璃下山历练罢,倒也可以练其性情,也可体察民情,日后好为您出谋划策。”容汐语气淡然,而细品之下又有说不清的恳切,大概,是事关菀璃吧!   昆仑王凝眉细思,却为其实,只是,昆仑王似乎仍旧放心不下宝贝疙瘩。   容汐忽而一笑,“有雪绒兽伴在身侧,容汐亦会经常下山探望,父王大可放心。”   昆仑王闻言自嘲一笑,竟感觉是‘女大不中留’,“罢了,只是下山历练,瞧我这紧张的,跟要嫁女儿一般!”   容汐淡然轻笑,小璃儿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第十七章 女扮男装,下山历练   一个衣着淡紫色衣衫的清秀公子足尖轻点,几步便稳稳的站在一座小山巅凸起的大石上,放目远眺。脚下湍流的瀑布百里倾泻而下,在谷底溅起滚滚翻卷的浪花,甚是好看。   身侧站立的白衣男子眉目间有种淡而优雅的神情,令人望之竟可静心安神。   远处看来,两人竟似天界下凡的仙子,超凡脱俗。   “阿雪,我们就这般游山玩水周游四方三个月来,我竟感觉自己这十六年真真是白过了。”紫衣公子生着一副眉清目秀的小巧脸庞、白皙的皮肤,竟看起来似养在深闺中的大家闺秀。   没错,这紫衣少年便是菀璃。   菀璃自三个月前便摇身一变成一翩翩美少年,改名离浅,与阿雪一同出了昆仑山游历八方。   阿雪淡然道:“所谓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即使如此。”   菀璃莞尔一笑,“听那些江湖人说,明日在云城要大摆擂台,是四年一度的武林盟主推选大会,不如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倒是正巧也可与你我交的那些狐朋狗友聚上一聚。”   菀璃一番话说的流里流气,痞子味十足。阿雪不禁无奈的轻轻摇头,这三个月来畅游江湖、大肆交友的唯一坏处便是将他家公主殿下一个天真烂漫的大家闺秀成功转型成一位江湖知名小混混。   菀璃手中折扇唰的一摇,笑嘻嘻的轻巧一跳,飞身飘向谷底。阿雪在菀璃离开视线的一刹那,眼中浮现出淡淡的宠溺,随即一闪而逝,也一展衣袍下摆,跟随菀璃从山顶跃下。   以身在谷下的视角来看与俯视竟是完全不同的景象。花香鸟语,草长莺飞……也不过是这般情形。   忽的,一阵笛声飘扬而至,菀璃凝神细听。笛声忽而婉转,忽而低沉,一阵飘渺过后,又竟如万马千军纷至沓来般铿锵有力。   一曲罢,菀璃竟有些呆愣。   一曲终,万千思绪涌上心头,连菀璃这般没有何阅历更谈不上饱含沧桑的人竟也有些微微心酸。   一曲闻,竟如同经历了一生,欢声笑语,低沉思念,辛酸苦辣,万种情怀皆含于一曲。   菀璃的思绪有些不自觉的飘飞,笛声已停了许久,菀璃才微微回神,忙向着刚刚笛声的源头掠去。   谁知,早已不见了吹笛人,似是人去楼空,菀璃竟生出淡淡失落。   阿雪也若有所思的回神。此笛声堪称绝美,却饱含凄凉,世间能奏出如此乐音的人,屈指可数。   “离浅不必伤怀,此人必未走远。有缘自会相见。”阿雪话中有话的说道。   菀璃抬首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望去,皆茫茫翠绿一片。菀璃不解的皱眉,却也知如若此人就在附近,有些话,不必说破。   “离浅一曲听罢仍意犹未尽,却不知还是否有幸听闻。”菀璃手中折扇轻摇,诚然一副翩翩公子玉树临风之象。   此人能在菀璃眼前隐了身形,倒也是又几分本事的。   菀璃实在是不忍离去,便与阿雪信步慢走,讨论着三个月来的一些奇闻异事,谈笑间不知不觉竟到了晌午。   菀璃和阿雪也不急,随便打了些野味,点了篝火,席地而坐。   篝火刚刚燃得正旺,火尖的野味还未散发出香味,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便打破了一阵安静。   “两位兄台好兴致,溪水山涧,篝火烧烤,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菀璃与阿雪同时抬首,便见一青衣男子临风而立,五官端正,面色柔和,一身衣袍简单却也别致,一青青玉笛正明晃晃的别于腰间。玉笛尾端挂一对白玉坠子,左右摇摆,叮当作响,清脆悦耳,衬得整个人一副融于山水般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生生叫人错不开眼。   菀璃忍不住吞吞口水。阿雪却只是闻声随意扫了一眼,便专注于烧烤不顾其他,却偏偏在菀璃吞口水的一瞬,阿雪的眉毛毫无预兆的挑了挑,顿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现于阿雪的面容之上。   “我与自家兄弟贪恋这山涧美色,不忍离去,倒也无何别意,若是这位兄弟不嫌弃,不如与我们同坐。”菀璃也没站起身,就这么仰着头热络的招呼起来。   “小弟求之不得。”青衣少年微一拱手,爽朗一笑,也就地而坐。   半响无语。菀璃也不急,只是将烤好的野味送到那少年手中,才淡然开口,“不知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在下任萧尘。”如笛声般好听的名字。   “在下离浅。”菀璃微一点头道。   “阿雪。”阿雪头也没抬,仍翻转着手上的野味,不时撒上些作料。   菀璃有些黑线,每次自己与新结实的朋友天南地北海侃的时候,阿雪也仅是偶尔才淡淡道出一句己见,却也没冷漠如斯啊,今日这是怎么了?   “萧尘兄不必在意,阿雪就是这幅冷漠性子,不对事不对人,萧尘兄习惯就好了。”菀璃打着哈哈打圆场。   “无妨。”任萧尘浅笑着尝了口野味,赞道:“阿雪兄好手艺,这野味当真是鲜中带香,香中有滋,鲜香久留于口啊!”   阿雪只微一点头算是听见了,菀璃不禁叹了口气,继续打哈哈。“我家阿雪可是全能手,萧尘喜欢就好。”   阿雪抬头狠狠剜了眼菀璃,任萧尘的手在空中抖了抖……   有歧义……   菀璃垂头,垂头,再垂头……   “那个……”菀璃受不住阿雪阴魂不散的狠戾目光,倏地猛抬起头,“那个……萧尘兄不要介怀才好哈,离浅一时口误,还望萧尘兄忘了刚才的话哈。”   阿雪终于放下了手中快要烤焦的野味,叹道:“近来整日与一群江湖小混混厮混,是不是连话都说不流利了?”   好吧,阿雪你就在萧尘美男面前诋毁我吧,我堂堂离浅公子,翩翩少年的形象啊……   “今日离浅正巧听闻一阵笛声穿杨而过,似千只鸟儿婉转歌鸣,又似月圆之日孤狼独自低吟,令离浅甚是佩服啊!”菀璃正巧找了个转移话题的好时机引出了心中所想。   任萧尘低头一笑,随即大方的抬头一拱手,“萧尘不才,让离浅兄笑话了。”   “萧尘兄太谦虚了,那笛声真可谓是,人间能有几回闻啊!”阿雪突兀的插进一句话,菀璃倒是一愣,不过总好过阿雪像快大石头一样呆坐着。   萧尘抬眸淡淡的望了眼阿雪,又似是看进了阿雪的内心一般。而菀璃似乎仍沉浸在几个时辰之前的笛声中无法自拔,并未注意到萧尘别有用意的神情。   阿雪将烤糊的野味丢在一旁,拿起火焰尖上正滋滋响的金黄烤鸡递给菀璃,菀璃喜滋滋的接过来顺手就要再递给萧尘。阿雪冷眸一扫,顿时周围的空气降到结冰的零点,菀璃未设防,一个手抖,眼看着金黄的烤鸡就要毁于大地,萧尘倏地伸手一接,烤鸡稳稳的定在萧尘手中。   萧尘冲着菀璃淡淡一笑,在阿雪的视线下复又将烤鸡递回菀璃手中。   菀璃闷笑着接过野味,转头就偷偷瞪了眼阿雪,却意外瞥见阿雪唇角勾起的诡异弧度,似是饶有兴趣的样子。   菀璃不禁颇为同情那个勾起阿雪兴趣的人或物,却也懒得费脑筋,转回头就对萧尘的笛声又是一通大赞。   第十八章 三人两间房   “我与阿雪听闻明日云城有擂台可看,便想去凑凑热闹,不知萧尘兄有何打算啊?”月上中天,菀璃有些依依不舍的对着任萧尘道出自己的安排。   “萧尘闲云野鹤惯了,倒也没什么特别打算。”任萧尘随意一笑,轻言道。   “不如萧尘兄就随我和阿雪一同前往云城罢,路途不远,且多一人也多些乐趣不是?!”菀璃喜滋滋的在心里打着小算盘,这样再好不过啦!面上倒全是诚挚邀请之意。   “那萧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任萧尘一拱手,言笑道。   阿雪却从牙缝里甩出一个轻哼。任萧尘,你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吗?就不怕被人戳穿吗?阿雪不屑的撇了眼任萧尘,就自顾自的一甩手虚空一踏,翻身上了几步外的马背,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也不管两人是否跟得上。   菀璃满头满脸的黑线,阿雪这什么时候新添的脾气呢?以前即使自己再胡闹都不会冷言冷语亦或是面露嘲讽,今日自从见了任萧尘,阿雪就同安了火药般,不定什么时候就爆发一次,惹得人着实是郁闷不解啊……她也没什么心情继续打哈哈了,干脆无视算了,萧尘怕是也已经习惯了吧……   任萧尘低头浅笑,这人还真是沉不住气啊。随即也同菀璃跟了上去。   一行三人来到了离山涧溪水最近的小镇。   “今日我们就在这临近小镇上找个住店凑合一晚罢,明日一早我们再赶往云城也不迟。”菀璃见小镇上有几家客栈,便出言安排着。   菀璃见阿雪和任萧尘皆一点头,无何异议,便率先下马进了一家客栈。   小二满脸堆着笑,一扬手里的毛巾甩在肩上,一溜小跑凑到菀璃面前,“这位公子是打尖还是住店?”这时候来的客官,不管是玉面书生还是魁梧大汉,皆是冲着这武林盟主推选大会来的,保不准哪位就是明日的武林盟主呢,这可要都仔细招呼着,半点马虎不得啊!   “住店,给爷备上三间上房。”菀璃已不是八年前的“小爷”啦,当下命令的不但熟稔且还霸气十足。   小二一听,随即就是满脸的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说:“这位客官,真对不住,小店近来因着舞林大会的缘故,房间紧张,现下……只剩两间上房了。”   这小镇上的住店屋子窄小,且仅有一张床铺,虽说看起来是三个大男人,倒是对付一晚也无妨,然而,实际上……菀璃不禁有些心虚。   阿雪想也未想,抬脚便出了客栈,然,一连问遍了小镇上的所有住店,皆是人满为患,剩两间客房已是最为宽裕的了。   菀璃很是不好意思却又无奈的说:“要不……萧尘兄就勉为其难的同阿雪对付一晚吧,如何?”此时就怕是连夜赶往云城,而到了那里也未必会找得到三间客房。   两人闻言皆是一愣,互相看了眼对方……   “离浅既然与萧尘兄甚是相见恨晚,不如就你们同宿一屋好了。”阿雪脸色变了又变,终于从牙缝里重重的挤出几个字。   菀璃水眸大睁,很不淡定的冲着阿雪直挤眉。传音入密道:“阿雪你日子过的太悠闲了是不?!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你怎么能让我和一男的同住一屋呢?”   此时什么教养呀、素质呀,菀璃统统扔在一边顾不上了,完全跳脚了。   阿雪恨恨的撇了眼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样子的任萧尘。碰上这等说不清道不明解释不了的事情,阿雪干脆薄唇紧闭,半字不吐。   菀璃却是从不安转为疑惑,阿雪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三人在最初来到的那家客栈外大眼瞪小眼有足足十分钟,连店小二都急得在屋内团团转,这来了客人既不敢说有房也不敢说没房,那三位客官到底是闹哪般啊?   终于还是菀璃沉不住气,腾地一下从马背上窜下去,扯了二人就进了客栈,随手扔给店小二两锭银子。店小二笑眯眯的屁颠屁颠给三人领到了三层上房,两间客房紧挨着,店小二点头哈腰的一个劲说“对不住对不住,客官您就对付一晚吧。”   店小二瞧着情形不大对头,赶忙的扯个幌子溜了。菀璃气呼呼的瞪了眼阿雪,也进了一间客房锁了房门,留下阿雪任萧尘二人继续在门外大眼瞪小眼……   菀璃近几日只顾着游山玩水,也许久没睡个囫囵觉了,洗漱完了便倒在床榻上,本还想着侧耳听听隔壁有什么动静,竟不想头一沾枕头,立马就会周公去了,哪里还顾得上阿雪和任萧尘啊……   一觉睡到自然醒,菀璃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才不紧不慢的爬起床,还不忘偷偷侧耳倾听,却连个脚步声也没听到,这才慌慌张张的急忙收拾妥当就奔向隔壁。   任萧尘正静静的用一块绢布擦拭玉笛,动作轻柔得如同正对待自己的心上人,手指一抬一落都是那般唯美,仿佛空气都为其凝固。菀璃竟有些怯了脚步,不忍打扰那份宁静……   菀璃有一瞬间的错觉,如若那是个女子,定是拥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琴棋书画,定是样样精通;一颦一笑,定是如画里走出的人般,引得人错不开眼……这般天仙似的佳人,又该是怎么样的器宇不凡的才子能配得上呢……   直到任萧尘慢慢的回眸,菀璃才恍如从梦中脱离般幡然惊醒,仍是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   菀璃有些不自然的情不自禁的小女儿般抚了下秀发,才真正的清醒过来。现在自己是离浅,不是菀璃,傻了吗?!   任萧尘仿佛不在意的一笑,淡淡道:“阿雪天一亮就出去了,怕是应该去修习法术了吧。”   菀璃回神暗自面露嘲讽:“那丫的受了什么刺激,我可没见过他什么时候大清早就去练法。”菀璃偷偷腹诽。   菀璃打着哈哈随任萧尘一同到楼下挑了个角落里的桌子坐下,点好早餐,就开始感知周围,整个小镇几乎都被菀璃的灵识覆盖了,却仍旧没找到阿雪的影子。   “阿雪怕是先赶去了云城,我们吃过早饭也上路吧。”菀璃怏怏的说到。   阿雪到底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要是同他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呆上两天,自己再不弄个明白,非得被闷死不可。菀璃不住的把饭当做是阿雪,狠狠的嚼着,却没有注意到任萧尘面上一直含着些微的笑意。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当菀璃同任萧尘快到云城城门口时,就见阿雪远远的等在那里。   菀璃一颗心都被阿雪的心事给揪住了,也顾不上照顾体贴任萧尘了。任萧尘便不紧不慢地跟在两人身后悠悠的走着,时不时张望一下四周,看着热闹的云城,他似乎心情很好,唇角高高的弯起,就差爽朗大笑了。   菀璃纠结了一阵子也没有什么新发现,只得想着这事稍后在议,便开始留意起这盛大的武林推选盟主大会了。   菀璃在人界逛了这么久,也算是见识到什么是万人空巷了。   由于菀璃他们一直磨磨蹭蹭的,待到了城中,舞林大会已近开始了。   云城中不论男女老少,都欢呼着冲着高台挥手助威,可是,明明大会还没有开始呀!菀璃摇头晃脑的感叹,还是凡人热情呀,殊不知,他们是整日闲得无热闹看,这四年一度又空前热闹的盛况,人们怎么能错过呢。更有甚者,甚至这般炫耀着:“我家哥哥在高台下占了个好位子呢,厉害吧?!”又不是你家哥哥要上擂台,你高兴个什么劲呢?!菀璃无奈。   “咚咚咚……”锣鼓声突兀的响起,声声震耳。   “第一百五十二界武林大会,正式开始。”待锣鼓声过后,一位白须老人站在高台之上,用含了仙力的嗓音宣布道。声音听起来虽有些虚弱,然,台下的每个人乃至城边正守城的卫士,竟也听的清清楚楚。   第十九章 戏闯武林大会   待白须老人接着宣布完比赛规则,一场接着一场的赛事便紧锣密鼓的进行开来。   四顶高台同时进行着,胜出者再到稍高一些的两顶高台上角逐,而有幸登上至高高台的人,无一不是身怀绝技,皆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阿雪,你说,这些凡人修仙者,亦或是凡间有名的至尊杀手阁修习的功法秘籍,还有两年前突然崛起的暗仙宫的暗仙术……哪个,更胜一筹呢?”菀璃在人界游历多时,也基本了解了这里闻名的几种法术。   “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所谓因人而异,所谓天赋异禀,却无所谓哪个更胜一筹。”阿雪直接用灵识感知着所有进行着的赛事,淡淡是说道。   任萧尘抚着笛身,轻笑着:“若你命中注定你修仙之术天赋异禀,你却独爱暗仙之术,你的结局,除了误入歧途,便是碌碌无为,平庸终生。”   “萧尘兄信命中自有定数吗?”菀璃有些惊讶,像他这般洒脱的人,竟也信命?   “不可不信,却也不可全信……有时,你又会不由自主的相信,冥冥之中,是有一只手,在为你引路指航。”萧尘的面色渐渐变得柔和,似想起千年前的情事,化着淡淡的忧伤,时间抚平了伤口,却依然留下了疤痕。   阿雪的眼神终是变了又变,似是漫不经心,又似犹豫多时,慢慢的,望了眼任萧尘。   菀璃不动声色的将一切尽收眼底,终于,她似是猜到了阿雪的一点点心事。   初始的赛事在菀璃一行人看来大多没什么趣味,在三人各怀心事中最后一轮比赛拉开了帷幕。   “阿雪阿雪,最后一轮竟然只剩下三个人,这样一来,不是有一个人很合适吗?不公平不公平。”菀璃又恢复了叽叽喳喳。   站在高台上的三人,虽远远望着,竟也可以感受到他们非同凡响的气势。其中要数一青衣男子最为惹眼,他身形修长,负手而立,衣袍下摆随风猎猎舞动,然,这一切都不及他面上的银色面具来得……诡异。   “他们的分组将会由各自所抽的签子决定,这就是公平的了。”阿雪依旧淡淡的语气,这……的确事不关己。   “倒真是三足鼎立啊……”任萧尘笑着将头转向菀璃,“离浅兄这下可知,那种法术更为厉害了。”   菀璃不解,任萧尘解释道:“台上的三人,头戴银色面具的正是暗仙宫的宫主,暗沧漓;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是至尊杀手阁刚刚上任不久的阁主,轩辕昊卿;手执双剑的男子便是芷山修仙门派的副门主,子墨轩……都是武林中崛起的新一辈顶尖人物。”   “倒是很均衡……”菀璃耸耸肩,复又看向高台,半响,突然邪邪一笑,水眸转了又转,“阿雪,你猜,我与他们,谁更厉害一些?”   阿雪闻言猛的一惊,一种强烈的预感冲进脑海,却还不待他开口,菀璃早已飞身而起,顷刻间身子便到了百米外,冲着阿雪和任萧尘美滋滋的一挥手,传音道:“阿雪,放心放心,爷自有分寸,那些特殊的仙术我是不会用的。”   菀璃贼贼一笑,接着向高台掠去。她好歹也是一堂堂仙兽之王,幻个修仙之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就算哪冒出来个神界的仙人,看在昆仑王的面子上也不好揭穿她是吧?!嘻嘻……   说到底,无论过了多少年,她菀璃也依然是那个躲在父王羽翼下任性逞能的小丫头,就算她再强大再勇敢,也是不愿走出给予她无数爱的父王的庇护。   菀璃稳稳的落在最高的高台上,笑眯眯的环视了一圈,然后对着刚刚再次申述完相关规则的白须老头拱手深深一揖。   还不待菀璃开口,台上台下顿时一片哗然,摇摇之外的阿雪无奈的伸手扶额,任萧尘也是一副啼笑皆非的样子。   菀璃不以为然,轻咳一声,淡淡道:“在下离浅,我是因着公平第一的原则前来试上一试的,三位虽已抽过了签显示公平,但,不说其他,单说在体力上,有一位定然会占些许便宜。”   银色面具下的那张脸已经扭曲的不能再扭曲了,直恨得他牙痒痒,却又有些哭笑不得。   “本宫主就是你说的那位占便宜的人,不过,阁下不认为……若是你现在加入,最占便宜的人,是你吗?”冷冷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男子扬起手里的签子,随即手指微动,那小小的竹签瞬间稳稳的钉入菀璃脚前的沙地里。   台下响起一阵整齐的抽气声。   菀璃依旧不为所动,随意的摇头轻笑道:“不然,你随便让三位第二轮胜出的高手同时与我战上一战,在下若侥幸胜了,就让我与三位也试上一试,如何?”   台下的抽气声此起彼伏……三个?同时?这人是疯了吗?   轩辕昊卿一阵大笑,随即眉头轻皱,嘴角却含着邪魅的笑,道:“好啊,有何不可?!沧漓兄不必那么小气,就让这紫衣小子试一试又何妨?!”   一直未出言的子墨轩,将双剑归鞘,也似饶有兴趣的问:“不知阁下是出自哪门哪派啊?”   菀璃挠头,真想说爷是独门独派啊,罢了罢了。   “在下之前一直随师父隐居山林,此次师父让我随师兄一起下山历练,正巧途经此处,见有不公,同时也想试验一下身手,便不请自来了。”菀璃一通话说的半真半假,历练是真,师傅师兄是假。   阿雪望着高台,扶着额头,就快忍成内伤了……   “武林大会不是意在推选武艺倾天下的人吗?难道还需在意所谓门派吗?我离浅也将凭着自己的本事与三位共同竞争。再说……大会的规则里并没有不允许迟来者加入这一说辞呀?”菀璃温柔含笑,却句句紧逼。   白须老人终于站起身来,看似缓慢却仅是一眨眼的时间,人便到了高台之上。   “阁下以一敌三,勇气可嘉,不过……历届大会都没有过此种先例……”老人抚着长须慢慢道,让人不由自主的从中感到慈爱。   菀璃急急道:“什么事都要有第一次嘛,我想老前辈也不是迂腐刻板之人,离浅也不是急功近利,还请老前辈给晚辈一个机会。”   白须老人摇头轻笑:“老身仅是主持这大会……若是高台上的三位都同意,我想,其他人也不会有何异议。”   菀璃第一时间转头看向银色面具男子,仿佛就全凭他一句话了。   第二十章 轩辕阁主承让了   暗沧漓并没有在意菀璃的目光,依旧负手而立,不言不语。另外两人似是很无所谓,好笑的看着他们僵持着。   菀璃狠了狠心,扬声道:“虽然在下除了一身武艺,也没什么本事,但……若是哪位胜了我,便可要求我为其做一件事,只要不是伤天害理,强人所难,均可。”   轩辕昊卿似乎来了兴趣,扭头重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此话当真?”   “当然。”菀璃毫不含糊。心想,大不了让阿雪帮我做了就是啦……   “暗宫主,给句痛快话吧,本阁主是异常期待呀!”轩辕昊卿笑嘻嘻的又冲着子墨轩扬了下头,“墨轩副门主呢?”   “墨轩也甚是期待,沧漓兄有何看法?”子墨轩将烫手山芋扔给沉默着的暗沧漓。   谁也不知道面具下的面孔终究是怎样纠结了一番,半响,咬牙道:“离浅,记住你说的话!”   “一定!”   台下异常的安静,上万人的场面竟然落针可闻,当真是一副奇景。   三位玉树临风的俊美男子看热闹般的俯视着稍低些的圆台上正进行的赛事。   “暗宫主,我们来打个赌如何?”轩辕昊卿好笑的看着台下已做好准备的四人,头也不抬的说道。   “……没兴趣。”暗沧漓眼神不知飘荡在何处,淡淡的说道。   “沧……漓兄,别这么扫兴嘛!”轩辕昊卿忍着笑,自来熟的拍着暗沧漓的肩膀。   台下的人近乎有八成实则都是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那三位神仙般的人物,对于这个初来乍到口出狂言的毛头小子,他们只是介意最终的结果罢了,对于过程,他们还没什么心情去关心。   然,当他们看到至尊杀手阁阁主正熟稔的与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到极致的、近乎一夜间横空出世的暗仙宫宫主勾肩搭背时,顿觉自己与他们并非处于同一个世界里。   暗沧漓冷冷的扫了眼轩辕昊卿,咬牙轻语:“轩辕阁主,你若是下次换个招数,本宫主不介意陪你玩一上玩。”   “可惜可惜,这个招数就是屡试不爽呀!”轩辕昊卿满意的想象着暗沧漓面具下铁青的脸,继续耳语道,“若是离浅那小子赢了,你就只身来我杀手阁小住两日如何?”   暗沧漓险些一失手将轩辕昊卿推下高台,咬牙切齿道:“……若是他输了,从今以后,不要再让本宫主看到轩辕阁主……你那张脸!”   轩辕昊卿笑出一副贼兮兮的味道。   赛事结束,台下一众人嘴巴里皆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似乎连轩辕昊卿也没有想到,离浅竟赢的那般轻松巧妙。“某人愿赌服输哦……”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轩辕昊卿似乎兴趣大增,忽的从高台掠到菀璃身侧,展颜道:“乖小子,你可是让本阁主狠狠的大赚了一笔,放心,一会高台上,若是你碰上了我,我保证会让你两招两式的。”   轩辕昊卿大笑着飘回高台,冲着暗沧漓嘿嘿笑得跟个抽风病人一样。   不得不说,菀璃在对付那三个彪形大汉时用功之巧妙。菀璃没有以硬拼硬,而是直接上场抛了个幻术,迷得他们一时缓不过神来,接踵而来的是几个强劲的招数,都狠狠招呼在他们身上,此时幻术也失了效,他们却也基本再没什么体力面对菀璃的强轰。   阿雪终于感到了一丝欣慰,同时也感到了一丝羞愧!   菀璃能赢得这般速度,还不是因为她本身的体质和所学之术皆是上乘中的极品。   幻术并非一般的凡人版本,当然会将他们迷的七荤八素,半天缓不过神;以菀璃强悍的仙力,连续抛那么多个狠招当然还是头不晕,眼不花,一口气上高台也不费劲,换个凡人你再试试!   阿雪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下菀璃,却也乐得见到她的进步。   暗沧漓有些暗暗心惊,那样干脆利落的招式,巧妙的心思,赢得比赛时的淡然轻笑……他越想越觉得这样一个人,若是放虎归山或被他人所用,会是异常危险的麻烦。   只是,看他淡淡轻笑时的水眸中又似含着雀跃欢呼,他竟感觉心头一震。   好熟悉……   菀璃飞身掠向高台,四人从老者那里抽了签子。   竟被轩辕昊卿说准了,“轩辕门主,小弟还要承蒙门主照顾两招两式了。”菀璃淡笑着提醒,能省点力气是点啊……   轩辕昊卿也没觉得有什么,爽朗一笑,“必会说到做到。”   高台上。   菀璃对轩辕昊卿,暗沧漓对子墨轩。   轩辕昊卿见菀璃一直两手空空,轻佻笑语:“离浅兄可不要轻敌哦,本阁主也只会恰好让你两招两式而已,你若是不拔剑,就不要怪本阁主占了便宜哦。”   菀璃嘴角一撇,很是无奈。她身上的那柄剑,从下山至今,就从未离过鞘,今日里这众人也尽是识货之人,无论如何也是拔不得了。这剑……是上古神剑,正宗的神器,又岂会在凡间轻易示众,惊了一干人,她菀璃以后还怎么混呀!   “多谢轩辕阁主提醒,不过离浅平日里就使不惯这剑,使了反倒碍手碍脚。”菀璃继续编,反正都骗了,也不差这一句两句了。   古钟声响起……   菀璃思索,她之前对付那三人的招式只算是急功近利、速战速决,用来对付轩辕昊卿这般人物倒是派不上用场了。   轩辕昊卿的身形在菀璃周身快速的穿梭着,菀璃也在任萧尘那里了解到,轩辕昊卿的身法相当灵敏迅速,然,今日轩辕昊卿倒是可怜的遇到对手了。菀璃的真身是狐狸呀,灵敏度和速度还不是大大的有。   轩辕昊卿同菀璃拼起速度,竟是堪堪混了个平手。   轩辕昊卿暗自心惊,这小子深藏不露啊!   菀璃也大吃一惊,原来凡人修炼上乘武艺,也是可强悍如此啊……   杀手除了速度,还引以为傲的便是暗器和用毒。虽然他们并不时常用毒,但这大会似乎宽松的没有任何关于抵制暗器、毒蛊之类的条条框框。   轩辕昊卿一心想速战速决,好去看旁边高台的热闹,毒针暗器如同一张密织的网,不多时,便向菀璃步步紧逼。   菀璃以守为攻,将暗器毒针细细的排在身外再无法逼近一分一毫。轩辕昊卿见数分钟过去了,那些暗器仍未奏效,不禁挑了挑眉毛。好久没碰到如此对手了,他突然也不急着去看热闹了,瞬间稳下心神,静静的注视着菀璃的一招一式。   离浅的仙术并不同于子墨轩他们的仙法,轩辕昊卿甚至在离浅的身法中看出了暗仙术的影子,他略感心惊。   嘭的一声,围在菀璃身侧旋转着的多不可数的暗器瞬间皆四散飞开,菀璃仙力骤然四下一泻,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那些四散的暗器竟全部原路返回,皆朝着轩辕昊卿直直奔去,其间还夹杂着无比彪悍的仙力。   轩辕昊卿俊眉一皱,身体快速闪躲,完全不敢以硬碰硬,却仍然被极速的暗器在手背上刮出一道有十厘米的口子,华贵的衣袍也险些被毁得见不得人。   轩辕昊卿狼狈站定,嘴角却愈发的翘得高高的。很有意思,貌似继煜沧澜之后,他又找到能勾起他兴趣的第二人了……   他满不在乎的将手抬到嘴边,舌尖灵巧的舔过长长的血淋淋的伤口,温热的舌在手背上轻柔游走,竟让人觉得那伤,似乎没有那么刺痛了。轩辕昊卿抬起头,唇角也沾上丝丝血迹,红润的舌尖划过薄唇,竟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妖娆……   菀璃有些呆呆的看着轩辕昊卿一连串浑然天成的动作……   轩辕昊卿轻佻一笑,竟比那沧澜小子还有趣得紧,真真是让本阁主兴趣大增啊。   阿雪摇头轻叹,有发花痴这功夫您结个界保护下自己不是更能增大胜算吗?!   阿雪暂时一颗心都扑在菀璃身上,从脸上看,他的心事似乎淡忘得所剩无几了。   任萧尘随即也似松了口气,忙将目光投注在阿雪身上,阿雪貌似看得太过认真了,竟没能注意得到。   菀璃同轩辕昊卿接下来的对峙令台下人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电石火花间,两人竟过了十几招,速度快得令人咂舌,台下多数人基本都看不真切。   当两人身形站定的那一刻,台下皆随之一顿,鸦雀无声。   菀璃单手成鹰爪状停于轩辕昊卿颈项之前。“轩辕阁主,多谢您照顾!”   轩辕昊卿微一闭眼,旋即睁开,唇边绽开一个妩媚的笑:“阁下好功夫……”   “轩辕阁主承让了!”菀璃偷偷忍笑,面上倒是做得谦虚得很。   是了,菀璃赢了一局。   阿雪将一切经过看得真真切切,同时也为菀璃捏了一把汗。轩辕昊卿的功法的确是精湛非常,菀璃与其交锋,在不动用仙兽法力的情况下,也是使尽了浑身解数,仍只是略胜一步……就导致,几乎每次剑尖擦着菀璃身体堪堪划过时,阿雪就恨不得飞身上前,拍飞那把剑……可想而知,习惯是可怕的。   第二十一章 变故   暗沧漓惊得愣在原地,足足消化了有一分钟。   “轩辕昊卿……你输了?”   “嗯……虽然本阁主也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看来,本阁主这游山玩水的日子过得太过安逸了……”轩辕昊卿懒洋洋的一耸肩,嘴角一撇,无奈道。   当轩辕昊卿同菀璃结束比赛时,另一高台上的赛事也进入了尾声。   暗沧漓以身形敏捷,招式狡猾,游走不定胜了相对较为保守却也功夫了得的子墨轩。   菀璃敢肯定,暗沧漓面具下的那张脸此时定然笑开了花,因为再得知了那个消息后,他的脚步似乎都轻盈雀跃了许多。   “可惜呀,本来可以赚到一个‘要求’的,赔了呢。”轩辕昊卿不无遗憾的拿眼神瞟着菀璃,直接无视暗沧漓。“这样吧,若是一会你赢了暗沧漓,本阁主也答应你个要求,如何?必然是有求必应的。”   “好呀,我喜欢,不过,若是我输了呢?”虽然菀璃自觉不可能输,但问一问好歹心里有个底。   “你不能输呀,向来只有我欺压暗沧漓的份,如今你胜了我,若是转身再败给他,你要我轩辕昊卿的颜面何存啊?”轩辕昊卿拍着菀璃的肩膀,一副“离浅你任重道远”的样子!   菀璃偷偷撇了撇嘴,同人打架就是费力不讨好嘛,她好想偷偷溜走……   白须老人面色凝重的看了看神色一片轻松的菀璃,又望了望银色面具下根本看不到表情的暗沧漓,淡淡出言道:“这武林盟主便会由你们二位中诞生,还望二位好自为之,苟且之事,切不可为。”   菀璃偷偷吐了下舌头,心想,好啰嗦的老头。不料,白须老人猛然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瞥了眼菀璃,惊得菀璃险些从高台上一头栽下去。   这老头看来以后还是惹不得的,菀璃怏怏的叹道。   菀璃也不清楚暗沧漓和轩辕昊卿究竟谁更厉害一些,也不敢掉以轻心。   待古钟声再一次响起,两人都各自站稳在圆台两边,没有移动分毫。   几个时辰的接触,菀璃可以看得出,轩辕昊卿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虽未同子墨轩打过什么交道,但看样子也知道是个温文尔雅的坦荡君子,唯有暗沧漓,这个连表情都看不到的人,菀璃真心的不清楚,该用什么样的思维去揣测面前的这个男子。   两人默默无语半响,菀璃心道,自己若是不动,暗沧漓也不会动半步,这赛事还如何进行的下去,万一阿雪一个不耐烦,跑上来把对面那人掀到一边去,爷这面子可挂不住啊……   菀璃狠了狠心,瞬间如同离弓之箭,猛的向暗沧漓窜去,同时一个仙术丢过去,不想,竟连暗沧漓半个衣角都没碰到。   两人就这么隔着圆台的距离互相丢了几个仙术,却都没有对双方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台下的人却看得有些不耐烦了,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这可是武林中最为重大的盟主推选大会啊……这两人在吃餐前点吗?怎么这么没重量啊……”“神秘莫测的暗仙宫宫主难道就这点本事吗?”“谁知道……还有那什么离浅啊,刚才打败轩辕阁主的魄力哪去啦?”   菀璃耳力尚佳,暗地里翻了几个白眼,也没什么办法,似乎这架打得确实很是无关痛痒啊……   菀璃无奈,半响,道:“暗宫主,得罪了。”   说罢,一个箭步朝身侧一迈,换了个角度,轻盈追着暗沧漓的步伐赶至他身前,倏然将先前酝酿了半天的仙术猛烈掷出。   暗沧漓未想到菀璃竟突然丢出狠招,一个措不及防,眼看着要被仙术伤到,竟本能的使出一股力量去抵抗。   那股气息……菀璃在丢出仙术的下一瞬,如同被人施了定身术般,钉在地面上移不动脚步。   暗沧漓凭着那股力量,竟生生将菀璃的招数卸去了大部分,暗沧漓恍惚间看见菀璃仍在面前,便想也未想就提剑向前刺去,菀璃竟是躲也未躲……   那柄含了暗沧漓八成仙力的寒月剑生生刺进了菀璃的身体……   一股鲜血顺着菀璃的嘴角缓缓滑下,菀璃疼痛的皱了皱眉,脸上尽是复杂的神情,她用尽力气慢慢抬头望了眼那手握长剑仍未完全回过神的暗沧漓,神色纠结,好似想笑又疼得失了弯起唇角的力气,只喃喃道:“澜哥哥……”   那一刹那,暗沧漓没有听到,因着那圆台上施了咒术,高台外的人,更没有听到……除了,阿雪。   阿雪疯了般冲向高台,他没有想到,凭借菀璃的身法,竟能在区区凡界伤至如此,毕竟,她是仙兽之王,得昆仑王真传的公主殿下。阿雪更没有想到的是,那凡界的尊者,真龙天子煜沧澜,竟会同菀璃站在对手的角色上,一争高下。那柄凡界帝王历代相传的寒月剑,阿雪还是有所耳闻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驾驭得了它,然,当真龙天子使用时,甚至可以使顶级仙人同初阶神人战上一战,可想而知,它所能发挥出的威力有多大。   不过,在阿雪看来,菀璃好似根本没有闪躲,而是任由暗沧漓朝着自己挥剑,阿雪想不通。   当阿雪在众人还在愣怔中挥手毁了圆台上的禁锢时,菀璃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那惨白的面色,那源源不断涌出的鲜红血液……让阿雪想狠狠的抽自己一个嘴巴,他竟眼看着他的公主殿下倒在自己面前,却没保护得了,他对不起他的公主殿下,更负了昆仑王对他的信任,他甚至都无法原谅自己。   阿雪小心翼翼的将菀璃抱在怀里,冷漠的看了眼身前眉峰紧皱的男子,更一个眼神喝止了欲上前来的白须老者。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这个白衣男子,不是他们能比得起的,光是那散发出的狠戾气息,就可将他们瞬间扼杀于无形。   所有人都随着白衣男子沉稳的步伐移动目光,唯有轩辕昊卿,此刻,正淡淡的看着暗沧漓……   暗沧漓身形一晃,拦在阿雪身前,镇定道:“阁下请随我来,离浅伤在血脉处,时间宝贵。”   阿雪冷漠的看了眼眼前人,那个昔日也在他面前倒在血泊中的孩子,冷冷的说道:“带路。”   暗沧漓甚至没有想到,那个散发着狠戾气息的男子竟然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说服,暗沧漓本还想了很多厉害关系,才提步上前的。   暗沧漓没有再想下去,而是尽了全速向小院掠去……   实则,阿雪并没有因为他是煜沧澜就因此信任他,而是,阿雪就算拼尽全力带菀璃回昆仑山,至少也要一个时辰,更何况,菀璃有伤在身,更经不起一路颠簸。再来,因着煜沧澜是当下凡界的帝王,想必,尚好的疗伤之地,他还是有的。   阿雪全然是因着厉害关系,才同意暗沧漓的提议。   但是,让阿雪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然来到了小院。阿雪没有做声,只是随着暗沧漓来到了小院后。   比起当年,小院有很大的变化,小院后本来的荒野被开辟出了一汪小泉,还开垦了一块药田。阿雪用灵识感知,尽管他很不擅阵法,却也看得出这小院被施了咒术,且是极其高级的阵法。若不是跟随暗沧漓,阿雪定然又是进不来的。   “还请阁下在此为离浅兄疗伤,这泉水是采集山涧天然药林中各种药效相符的药草的雨露集合而成的,”暗沧漓淡淡道,“这药丸也可令人起死回生,虽离浅兄还不至如此,但吃了总归是有好处的。”   阿雪在昆仑山千年,何种珍奇异宝没见过,却也没想到这药泉竟是如此的大手笔。   暗沧漓备好一切疗伤之物后,便退了出去,留下阿雪专心为菀璃疗伤。   待菀璃终于忽闪忽闪缓慢的费力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阿雪一张焦急的脸庞。   可是,菀璃又重新闭好眼睛,然后睁开,复又闭好,睁开……直到阿雪背对着暗沧漓忽的变回了原来自己的样子,菀璃才勉强没有再怀疑自己眼花。   “这还不是为了让殿下能自己做主,在从殿下口中得知暗沧漓便是煜沧澜时,我就易了容貌。至于是否要承认殿下的身份,全会由殿下做主,不过……”阿雪顿了顿,神色凝重的看着菀璃传音道,“万事都没有您养伤来得大,在我可以给昆仑王一个交待之后,殿下再思索接下来的计划吧。”   菀璃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甚是自知此刻无力反驳。她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这一天一夜睡得实在太过消耗体力了,竟然连说话的力气都一并睡没了,干脆传音道:“爷、渴、了!”   好吧,阿雪有些挫败的望着菀璃,神色极度痛心疾首,他的公主殿下醒来的第一句话,竟是一针见血的说明了,他还是没有照顾好他的公主殿下。   阿雪小心翼翼的将煜沧澜刚刚送来的今早刚采集的温性草药甘露递到菀璃嘴边,甘甜的露水缓缓流进菀璃的喉咙,菀璃才刚刚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第二十二章 轩辕昊卿的无奈   菀璃昏睡的一天一夜中,阿雪寸步不离的守在一旁,面色如霜。   他见菀璃受伤时一时心急,竟将任萧尘丢在了云城,如今自己与菀璃已身在天子脚下,虽与云城离得不远,却也无法回身寻找了,可不知,任萧尘会落脚何处……想他一副悠然自若的样子,也不像是缺金少银,既然如此,只要他想,他自己在人界,也定然可以混得风生水起,自己也不必自责了。   阿雪微微摇了摇头,苦笑一下,随即也就释然了。他们都不是未经世事的孩童,有些事,懂得,不必太过较真,而有些事,暂时埋在心底,只要自己清清楚楚就好。   除了暗沧漓,也就是煜沧澜,提供的尚好伤药外,阿雪已给菀璃外敷了随身携带的护仙草药膏,可促进伤口的愈合。又好在是仅伤在了肩头,没有触及要害,再加上菀璃本身就是仙兽之王,身体愈合速度便要强于凡人或是普通仙人仙兽,不过仅一天一夜,菀璃的伤口已基本结痂了,除了不能剧烈运动以防撕裂伤口,一般的日常行动都已无碍。   阿雪又为菀璃渡了些仙气,缓解了菀璃昏睡时导致的体乏无力,只是因着神器寒月剑在其体内留下了致寒之气,菀璃精神仍旧有些不济,昏昏沉沉一日中总要睡上七八个时辰。期间煜沧澜仍带着银色面具来探望过几次,每次都是受伤各阶段的极品药物不要钱似的送来。   武林推选盟主大会以暗仙宫宫主暗沧漓全胜这样的结局落下了帷幕。因着武林大会历来都是切磋比武、点到为止,而此次离浅竟被暗沧漓一剑伤到晕倒在地、血流不止。因此,每到茶余饭后,不论是家族府上或是酒楼茶馆,皆多了一项饭后闲谈。   “那暗仙宫宫主果然名不虚传,原本还以为是法力平平、虚张声势,竟不想是一招致命,狠戾异常啊……”   “可不是,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然跑上去挑战人家无人不知却又无人知晓的神秘暗仙之首,真是不自量力啊!”   茶楼里,两个商人打扮,却腰间都像模像样的别了宝剑的男子在正中的桌旁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着,样子似是对其兴趣颇浓。   “也不见得全然如此,那离浅小娃,看着年龄不大,竟然轻松的在同至尊杀手阁阁主较量的赛事中大获全胜,可见实力也是不可小觑啊……”一位刚刚还在邻桌独自品茶的稍微年长些的锦袍老者,此时端着茶碗也兴致颇高的加入讨论的行列。   “说来也是,我听我在芷山修仙门派打杂役的旁系哥哥说,今年武林大会芷山并不占太多优势,只怕最终会是暗沧漓同轩辕昊卿的巅峰对决,且两人孰胜孰败都纷纷成了诸赌坊最火热的赌注,而两方人数相差不多,皆是个说纷纭……竟没想到,大会当天竟凭空冒出个离浅来,只是,如此看来,怕是轩辕昊卿远远不如暗沧漓啊……”桌上那有些尖嘴猴腮的人比比划划的说着,很是为能有这种小道消息而骄傲不已。   “也不一定吧,没准其间有什么不为人之的蹊跷?!难道你们忘了后来那位修罗般的白衣男子……”又一个黑衣魁梧大汉捧着茶碗,倚在桌前插上一句话。   此话顿时勾起了其余三人的强烈兴趣,纷纷激动的站起身来围着大汉窃窃私语,然而,只怕最后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半响,四人皆一脸意犹未尽的各自散了……   轩辕昊卿气呼呼的在角落的桌旁吹胡子瞪眼,“他奶奶的煜沧澜,你那半斤八两本阁主还不知道,你竟然胜了离浅那小子,真是活见鬼了!”   轩辕昊卿真想一脚将那群说他不如暗沧漓的混蛋都踢到东海喂鱼,却也只有压抑着愤愤然的心情,不禁时不时小声问候一下当今天子煜沧澜的祖宗十八辈。   依旧一袭紫衣的轩辕昊卿默默的坐在桌旁,独自饮着雨前龙井。因着那日高台尚高且平日神龙见首不见尾,平常之人也未能窥见他容貌,只是一袭紫衣会时常会引来诸多侧目,却也没人敢猜测他们心中神般存在的人物会在这市井中同他们一般,闲来无事品着茶水打发时间。   轩辕昊卿又单手托腮冥思苦想了许久,那混蛋是怎么就胜了离浅那小子的呢?百思不得其解,轩辕昊卿终于决定去探个究竟。   这日,菀璃终于有了些精神,自己检查了下伤口,惊叹一声,本殿下真是体质颇好呀!   阿雪投来一个鄙视的眼神,菀璃偷偷撇撇嘴,“阿雪,我要吃红果糕……”   菀璃知道已经身在了天子脚下西头城郊的小院里。小院在当年的乱战中已被毁得面目全非,本以为天下间早没了小院的存在,没想到,小院里所有的一切都同菀璃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只是……除了,那架秋千。   菀璃还记得,澜哥哥说过,那是他的母妃亲手为他做的,也是留给他的唯一一件事物。   房子可以重新盖,小院可以重现建,唯有那秋千,就算是请来天下最好的工匠,也做不出那天下间独一无二的秋千来。   但是,这小院……也永远是菀璃心中的独一无二……菀璃欣慰的浅笑。她依稀记得,那个夜里,两个孩子童真的约定,两只小手紧紧的勾在一起……   澜哥哥,菀璃会帮你的,只是,菀璃突然很想换一个身份,一个可以更有力的帮助你的身份……   赶着阿雪去买红枣糕的间隙,菀璃独自在小院里闲逛,正百感交集之时,远远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菀璃急急往屋内闪人,刚在软榻上躺好,一个声音就在屋外响起。   还好,没有被发现。菀璃想着阿雪出门前的千叮咛万嘱咐,暗自呼出一口气,否则阿雪肯定又要好几天不理人了……   “煜沧澜,给本阁主滚出来!”妖媚好听的声音,却带着滚滚愤恨……   菀璃嘴角一抽,强忍着没惊出声来。这声音……很熟悉……不过,怎么对当天天子加暗仙宫宫主这么不客气啊……   “咦?离浅?”那人不客气的推门进来,发现软榻上躺着的人竟是那日的对手,似乎很是惊异。“你竟然被带到了他家小院,看来煜……呃……暗沧漓那家伙也有悔过之心啊,呵呵……”   “竟是轩辕阁主,离浅未能有礼,失敬失敬。”菀璃装样子客气道。   轩辕昊卿干笑两声,摆手说:“无碍无碍。”   之后两人纷纷陷入纠结中。   离浅那小子会不会听到本阁主喊煜沧澜呢?他该不会想到什么了吧?他娘的煜沧澜,本阁主还得给你打圆场……   轩辕昊卿怎么也知道暗沧漓就是煜沧澜呢?他们俩到底是敌是友呢?看样子……似乎应该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血海深仇之类的吧!不过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我已知晓了吧……   “离浅兄,不知你的伤如何了?”轩辕昊卿上前温和道。   “嗯……还好,已经不是很痛了,只是仍旧有些行动不便。”其实早就可以活蹦乱跳了!   “我这里有阁里秘制的创伤药,天下仅有一家哦!离浅兄是伤在寒月剑下,这伤药属火性,估计可以驱一驱你体内的寒气。”轩辕昊卿好心的赠上宝药,好吧,就算是用来堵一堵他的嘴吧。   菀璃看看被放置在榻前小桌上的精致小药瓶。好吧,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就当爷我没听到吧……   两人心照不宣,轩辕昊卿爽朗一笑,“离浅兄,你这个朋友,本阁主交了。”   “那轩辕阁主就也是我离浅的兄弟了。”菀璃唇角一弯,其实凭感觉来说,这人带给她的印象挺不错的,菀璃喜欢这类直爽且喜怒形于色的人,这样,她可以不用费心思去猜忌别人的心。当然,这般美男子,光用来养眼也是不错滴……   轩辕昊卿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高翘着二郎腿,把玩着桌上的瓷杯,一会儿,突然贼兮兮的蹲在离浅榻前,神秘的问:“离浅兄,不知……你那日答应了暗沧漓什么要求?!”   “呃……”菀璃一愣,她差点都忘了她当时的口出狂言,尴尬一笑道:“这几日我一直昏睡着,今日才刚刚有了些精神,还未见到暗宫主,不知暗宫主将会提什么要求要离浅去达成。”   轩辕昊卿点点头,也不急着探究煜沧澜究竟怎么胜了离浅,反而琢磨起煜沧澜的心思来了,他会提什么条件呢?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菀璃一听便知,这人不是阿雪,估计是澜哥哥吧……   果然,煜沧澜挑帘进到房内,见菀璃醒着,便直接走至榻前站定,“离浅兄伤可好些了?”声音淡淡的,却和八年前的淡然仍旧有些不同。   菀璃自八年后,算是第一次真正的见到她的澜哥哥,不禁细细打量起来。那银色面具,应该只是便于隐藏身份吧?   “离浅兄?”煜沧澜见菀璃眼睛直直的望着自己,不禁冰冷的出声提醒道。他不喜欢别人盯着自己。   菀璃瞬间回神,打着哈哈道:“已经好多了,暗宫主不必介怀。”   轩辕昊卿冷着脸迈过来,“暗沧漓,你无视本阁主也就算了,但好歹在旁人面前你该有所表示吧?”   暗沧漓回首看了眼轩辕昊卿,漠然道:“你出入本宫主府如同无人之境,貌似你也没跟本宫主打过招呼吧?!”   菀璃无语……   第二十三章 丫鬟木槿   堂堂两位门派主事,竟这般互相斗嘴,亏她刚刚还想两人是不是有什么血海深仇。   轩辕昊卿闻言不怒反笑:“本阁主来你这小院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沧漓兄为何此次如此在意啊?莫不是……沧漓兄金屋藏娇,怕人瞧见?!”   瞬间,菀璃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凝固了。   “轩辕昊卿,本宫主就算是金屋藏娇,也好过你整日流连烟花之地。”煜沧澜看也不看轩辕昊卿,淡然的说道。   菀璃被煜沧澜似看非看的眼神盯的浑身不自在,再听他们这稀事奇谭,实在是有些受不住……   “那个……暗宫主,轩辕阁主,可否听小弟一言?!”菀璃蚊子般的声音弱弱的在两人耳边响起。   “离浅兄但说无妨。”煜沧澜正视菀璃眼睛。   “离浅别客气,说就是。”轩辕昊卿不甘示弱的挑了挑眉。   “二位……请问哪位有空可以到小院外……为雪绒兄……带下路……”真是难以启齿啊。   “噗……”轩辕昊卿倏地一下捂住了嘴,忍了半天还是又“噗”了一声。   煜沧澜显然有些不可置信的望了望菀璃,光是气势就可压倒众人的那位白衣男子,竟然被这阵法困住了?虽说这阵法是高超了些,但连轩辕昊卿都镇不住,又怎会将那位神仙般的人给难住了呢?匪夷所思啊……   煜沧澜倒是未笑也未语,直接出了屋子。   轩辕昊卿似乎笑的更欢腾了。   菀璃很想好心的提醒一下轩辕阁主,但眼看着煜沧澜和阿雪已经一同进了小院,菀璃话到嘴边,只好吞了回去。   阿雪确实是进不来,似乎雪绒兽天生对阵法颇痴,且后天学习还竟是一窍不通。不过,阿雪虽进不来,却并不表示他拿这阵法没办法,这等只能算是有些高明的八卦阵,阿雪随手结几个印,一个挥袖,估计这阵法也就灰飞烟灭了。   刚刚阿雪等在外面已是极其不耐烦,跟菀璃喊话都带着一股子火药味,若是谁在此刻点上一把火,阿雪定然能像一枚大炸弹般,嘭的炸谁个粉身碎骨。就像……轩辕阁主。   “轩辕阁主,好兴致啊。”阿雪面无表情的看着轩辕昊卿道。   “咳……还好还好。”轩辕昊卿显然笑的有些肚子疼,单手揉了揉肚子,又缓解了下面部肌肉后随口道。   菀璃在心底默默的为轩辕昊卿祈祷。   “呃……”轩辕昊卿发现自己瞬间竟然一动不能动了,急忙冲着阿雪喊话,“喂,你对本阁主做了什么?”   “这还是看在离浅为你求情的份上,就饶过你一次。记住,就算你再修炼个十年八年,你在我面前,也依旧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鬼头,敢笑老子……”声音异常冰冷。   菀璃很少看到阿雪这样的一面,没办法,只能怪轩辕昊卿倒霉,一个不小心,触及了阿雪心底是伤。额呵呵……   语罢,阿雪一个挥手,轩辕昊卿就像球一样,被扔到了小院里。   其实,轩辕昊卿只是被特殊咒术束缚了身子,且他的法力也没阿雪说的那般不堪,阿雪只是一时气塞,想挫挫轩辕昊卿的锐气罢了。   轩辕昊卿一脸沮丧,恶狠狠的拿眼神凌迟着阿雪,顺便剜了眼无辜的菀璃,就是没敢看煜沧澜,他怕看到他面具下一张幸灾乐祸的脸。   煜沧澜倒也沉得住气,只淡淡看了眼阿雪,就对菀璃说道:“离浅兄安心在这里养伤罢,沧漓改日再来探望。”说罢,也冲阿雪一拱手,就大方挑帘出去了。   阿雪将红果糕摆在小蝶里在菀璃软榻前的小桌上放好,自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阿雪,好阿雪,你看轩辕昊卿在那,我都不能起来大方的吃糕点,阿雪你就好心放了他吧,所谓不知者无罪嘛,阿雪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他计较了吧。”菀璃笑嘻嘻的讨好着阿雪,她肯定阿雪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   轩辕昊卿,你欠我个人情哦!   果然,阿雪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哼”,然后就一挥手。轩辕昊卿只觉身上的束缚突然没了,同时自己也被一股劲气直接轰出了小院,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好在这是城郊,周围也无人,轩辕昊卿才免于被人笑掉大牙的下场,气呼呼的一甩衣袍下摆飞身闪人了。   菀璃正对着红果糕狼吞虎咽的时候,阿雪又蹭的一下将菀璃按倒盖好被子,顺手打扫了下战场,才不慌不忙的在椅子上坐好端起茶碗静静的品茶。   菀璃听着车轮声在小院前停住,直到脚步声啪嗒啪嗒的进了小院,百无聊赖的盯着屋顶暗叹:“怎的就整日得不着闲呢?”   三声敲门声响起,待得到阿雪的同意后,一个丫鬟打扮的妙龄女子脚步轻盈的进了屋内。   “奴婢木槿是沧漓宫主特意派来照顾离浅公子的,离浅公子若是有什么事,直接吩咐木瑾就好。”木槿低垂着头,卑微道。   菀璃忙侧目,木槿……不就是八年前,在小院照顾澜哥哥起居的木丫头吗?木叔死后,她竟然仍留在了澜哥哥跟前。   八年了,木槿显然已经不是那个值夜就不停打瞌睡,端药也会洒出大半的毛躁丫头了。现在的木槿,尽管显示出卑微的气势,但光凭那股子沉稳,菀璃就敢肯定,她已经成长成一个可以替澜哥哥独当一面的得力帮手了。   阿雪显然也知道眼前人是谁了。两人谁也未言语,半响,菀璃才笑笑。   “木槿不必如此拘礼,我与雪绒兄也本是客,沧漓兄的心意我们领了,还望木槿能转达沧漓兄,就说我们谢过了。”   “离浅公子放心,木槿定然转达到。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离浅公子和雪绒公子若是没什么事,木槿就去吩咐人准备午膳了。”   “嗯。”   待木槿走远,菀璃与阿雪交换了个眼神。   “我们已在这小院住了三四日了,为何煜沧澜才想起来派个丫头过来。”阿雪一语道出菀璃心中所想。   “……澜哥哥的心思,我已经猜不透了。不过,我相信他不会害我们就是。”菀璃吐了吐舌头。   “他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阿雪不满的瞥了眼菀璃。   午膳很快就准备好了,由木槿送至房内。今天的午膳格外丰盛,七菜一汤,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基本都全了。   木槿恭敬的向前,屈膝道:“由奴婢来喂离浅公子吧,雪绒公子您请坐。”   阿雪正端着饭碗坐在软榻的边缘上,随即望了望菀璃,又看了眼木槿,随意一笑。“好啊。”   木槿接过阿雪手中的瓷碗,半跪在软榻前,舀起一勺饭,吹温,送到菀璃嘴前。   说实话,菀璃感觉有些张不开嘴,自己昏睡的时候阿雪输些仙力过来就好了,吃饭完全可以省掉。后来自己行动利索了,就可以端碗同阿雪抢菜吃了,刚刚也不过是阿雪看木槿在,装装样子罢了,真的要人来喂自己,菀璃是吃不消啊……   阿雪在旁边捧着碗吃的津津有味,时不时还看好戏似地瞥过来一个眼神。   菀璃看了看眼前的饭,带些脸红的吞了吞口水,一个大张口,尽数将勺子里的饭吞下去了。   “离浅公子,您不必脸红,慢些吃。”木槿慢悠悠的笑着说。   “噗……”菀璃郁闷了,阿雪也纠结了。   木槿慌忙的扯出自己的手绢为菀璃擦拭衣襟上的饭粒。菀璃得意的望了眼手忙脚乱的收拾自己衣服的阿雪,传音道:“阿雪,将来有一天你病了,爷我也这么喂你,呵呵呵……”   一顿饭吃的费力异常。   饭后,阿雪借着散步的名头,将菀璃自己丢在了小院。估计是想了想不放心,又在菀璃的屋内施了个仙咒护着,才大摇大摆的出了小院。   菀璃撇撇嘴,嘟囔着:“阿雪有时候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拿了点红果糕来混弄我,现下肯定是去找某某某了,还不跟我这个主子汇报,哼哼……等你回来的。”   菀璃从小就跟在阿雪身边,甚至比跟在昆仑王身边的时间还长,菀璃还是很懂阿雪的心的,再来阿雪的心思本来就不深,平日里基本没有过什么心事,此次从遇到任萧尘后,就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菀璃再笨也猜得出阿雪同任萧尘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   只是,有一点,菀璃想不通,也甚是不敢相信,难道……阿雪同任萧尘,有断臂……之嫌?   “呸呸……任萧尘一定是阿雪失散多年的好兄弟,嗯嗯……一定是的。”菀璃自我安慰着。   想到任萧尘,菀璃又情不自禁的想到那美妙的笛声了,还有任萧尘的那一回眸,竟然不知何时,深深烙在了菀璃心里。菀璃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   “离浅兄,何事这么高兴?”低沉的声音直到耳畔,菀璃才回过神,顿时大惊,人都走至眼前了,竟没发觉,真是失误失误。   “暗宫主怎么今日没事吗?”澜哥哥一天跑这两趟,倒是稀奇。   第二十四章 重得信任+容汐现身   “上午来本是想正式与离浅兄道个歉,无奈轩辕阁主在这坏了气氛。那日,高台之上,刺伤离浅兄并非在下本意……”煜沧澜坐在椅子里淡然的注视着菀璃,银色的面具仍散发着丝丝神秘。   “暗宫主,离浅明白。单看在这几日暗宫主对离浅的照顾,离浅就知您并非有意,当日也是离浅愚钝,躲闪不及。”菀璃打断煜沧澜的话。   那日煜沧澜的突然反击,其实,菀璃是唯一清楚的人,就连煜沧澜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瞬间爆发出如此可怕的力强来保护自己。他甚至从未听说过哪一代帝王的真龙之气能如此强悍霸道,如此懂得护主。   煜沧澜不知道,当时护住他的实则是琉璃之气。八年前,琉璃之心曾在他体内停留过多日,琉璃之气流转全身,救得他一命,也因此,少许琉璃之气驻留在煜沧澜体内,时刻滋养和守护着煜沧澜的身体和灵魂。   菀璃低头轻叹,多亏琉璃之心,那日,菀璃才没能失手伤了澜哥哥,又能及时发现她的澜哥哥,要不然,她定然会胡乱打破了他的计划。不过,说来也奇怪,他本应该好端端的当他尊贵的帝王呀,怎么又跑去当了什么暗仙宫的宫主呢?还去争什么武林盟主……   菀璃假装很费力的从软榻上坐起身来,顺便呲牙咧嘴表示了下她的伤口仍在作痛。煜沧澜明显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微扶了一把。   然,当煜沧澜的手触碰到菀璃的身体时,煜沧澜身子一晃,心头一震。   他清晰的感觉到有股气流在体内横冲直撞,上下翻卷着,好似要从他的身躯中破壳而出。煜沧澜抿紧薄唇,急忙步出房间,背靠墙壁半响未动,强制压抑着体内的气流。突如其来的虚弱,他不想让外人看见。   菀璃开始还很不解,自己现在是男儿装扮,澜哥哥总不会碰下自己就尴尬心慌到夺门而出吧。   菀璃无奈微一耸肩,然而,耸起的肩膀还没来得及放下,菀璃恍然大悟。是琉璃之心!琉璃之心现在在自己体内,而残留在沧澜体内的琉璃之气感应到了主体,就如同许久未见到娘亲的孩子,激动异常确是在情理之中。   只是琉璃之气流动速度加快了些,对身体倒是有利无害,不过,澜哥哥恐怕要觉得,自己是走火入魔了。   “公子,您怎么了?”前来送茶的木丫头见公子面色异样、汗流浃背,连忙搁下木盘上前扶住煜沧澜。   煜沧澜缓了口气,摇头道:“无碍。”   木丫头不安的眉头一皱,不由分说的拉起煜沧澜的手:“公子,木槿多有得罪了。”   正巧,在木槿拉起煜沧澜的手想为其诊脉的时候,菀璃一手捂着伤处,一手推开了房门。   木槿没想到菀璃会出来,一愣,发觉自己越了礼数,慌忙松开煜沧澜的手臂,跪地道:“木槿无心,请公子责罚。”   煜沧澜胸闷的不行,根本没功夫理会木槿。菀璃愣了半响才道:“木槿你起来吧,扶你家公子进屋。”   “……是。”木槿犹豫了一下,将煜沧澜扶进房内,在躺椅里卧下。   “木槿你出去罢。”菀璃淡然说道。   木槿紧皱看了看她家公子。煜沧澜微一点头,木槿才不情不愿的出了房间。   菀璃将手抵在煜沧澜肩头,缓缓暖流流进体内。煜沧澜清晰的感觉到,肆意的气息在遇到那股暖流时,皆渐渐平息下来。   煜沧澜抬头看向菀璃。   “暗宫主别盯着在下看了,离浅脸上又没有开花。”菀璃浅笑着逗弄着她的澜哥哥。   煜沧澜从躺椅里慢慢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襟,才缓缓又看向菀璃。“沧澜谢过离浅出手搭救,离浅好生养伤,在下明日再来探望。”说罢,便转身出了房间。   菀璃淡淡笑了下。   她的澜哥哥变得不一样了,更加成熟更加内敛了,也更加不会轻信一个人了。如果菀璃是现在才碰上煜沧澜,他肯定不会像当初那般,一天一夜,就愿意相信那个单纯的小璃儿,对自己袒露心声的,即便现在的自己,依旧还是那般没心没肺。   “澜哥哥,你一定要像相信小璃儿那样,相信离浅,离浅不会让澜哥哥失望的。”菀璃喃喃道。   不过,既然要想留在澜哥哥身边帮助澜哥哥,就一定要找个理由在伤好之后继续留在小院……要想留在小院,就要先取得澜哥哥的信任……要想取得信任,就要把自己的身世资料什么的完善得天衣无缝……   翠微楼!   “阿……”菀璃兴奋的喊了一半,突然发现阿雪可恨的还没回来呢。事不宜迟,看来,要爷亲自出马喽!菀璃咯咯笑着开始筹划她的“诡计”。   澜哥哥那么聪明,八年前就能看穿她的身份,眼下,她要伪装的好一点才行。幸亏出门前,让父王亲自施了个仙咒,锁了自己圣尾雪狐的气息。   现下,她只需要快马加鞭,赶到翠微楼部署一番就好。   是夜。   “阿雪那个没良心的,竟然把自己受伤的主子丢下不管不顾了,哼哼……”菀璃嘴里嘟囔着,一边灵巧的穿上夜行黑衣,哪里还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菀璃随手施了个幻术,只见另一个菀璃正躺在软榻上酣睡着,不时还弯一下唇角,好似做了什么好梦。   菀璃满意的拍拍手。木槿那丫头看样子武艺不错,还懂得医术,八年来肯定吃了很多苦。然,虽说是身为医者,但竟然也敢在未得命令的情况下主动碰触主子的身体,看样子定然是澜哥哥的心腹。把这样一个得力帮手安放在自己身边,可真是浪费人才了。   菀璃满不在乎的施了个隐身术,大摇大摆的出了小院。这隐身术在人界还不得见,只是在仙兽族中广为流传,想她一个帝王身边的丫头,是不会解得了的。   菀璃施展身法,一路不紧不慢的朝着记忆中翠微楼的方向掠去。   “唔……”菀璃竟突然被人捂住口鼻,转至一小巷里。菀璃一惊,正要挣扎,那人又瞬间松开她飞身朝外掠去。   “笨丫头,被人跟踪了竟都不知道。”温柔好听的声音在菀璃耳畔徐徐响起。   “容哥哥……”菀璃欣喜的上前搂着容汐的脖子,“容哥哥你怎么来了?”   容汐将晕迷过去的木槿放倒在地,轻柔的拍拍菀璃的头顶。“阿雪传信说你受了伤,我又怕父王知道担心,加紧处理完要务,就跟父王告假出来看你了。”   “别提那个臭阿雪,他竟然把我丢在小院自己潇洒去了。”一提阿雪菀璃就气不打一处来。   容汐笑着拉下菀璃勾在他脖子上的双臂,仔细将菀璃看个遍,才放下心来。“阿雪确实有事耽搁住了,但他也知道我今晚会来陪你,要不,就算天塌下来,阿雪也会赶到你身边的。”   菀璃无所谓的一撇嘴,但说实话,心里还是很开心的,阿雪的确无时无刻不护在自己身边。   “容哥哥,你会多陪我几天吧?”菀璃小孩子一样摇着容汐的手臂撒娇。   容汐顺手刮了下菀璃的小鼻子,浅笑道:“都多大了,还撒娇!”   菀璃俏皮一笑,吐了吐舌头。   “菀璃,你这么晚了自己跑出来干什么呢?还这么大意,被个凡人盯着都不知道。”容汐严肃了面容,轻斥道。   “没想到,这丫头确实被澜哥哥调教出了不少本事。嗯……对了,容哥哥你还记得八年前的煜沧澜吗?就是你一手提携的人界帝王。”   容汐在听到那个名字后眼神瞬间暗了暗。他怎么会不记得,八年来,可以说,他们是一起成长的。通过圣雪,他清楚的知道,发生在煜沧澜身上的每件事……特别是,他对菀璃的执着……   自菀璃从他身边消失后,煜沧澜从不间断的动用身边的一切暗势利四处寻找菀璃,但是,尽管他是人界的帝王,他也是无权利追寻到昆仑山的。直到三年前,他才稍微放下对菀璃的执着,将大部分心思放在创建暗仙宫上。   的确,暗仙宫时至今日,已是人界的一方霸主。如若他才猜得不错,煜沧澜此次亲自争夺武林盟主的身份,就是想要缓解武林仙界与国家两立的局面。他的野心,绝对不可小觑……   这些,菀璃都是不知道的,容汐也不会让菀璃知道……   “容哥哥,我想去翠微楼,我想重新得到澜哥哥的信任,好在他身边帮助他。”菀璃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容汐。在菀璃心中,容汐就是永远宠着自己,无论自己想要什么都会满足自己的好哥哥。   “璃儿,让你下山历练,是想你能够体验人情世故,开拓眼界,而你留在煜沧澜身边,接触到的,恐怕只有各种明争暗斗、阴谋诡计。我不想因为那些东西去破坏你的纯真……父王和容哥哥会永远在你身边守护你,那些计谋,不需要你去体验。”容汐难得一口气讲了这么多。   第二十五章 故地重访   “容哥哥,璃儿长大了,有些事,我可以自己做主的,有你和父王守护着我,我很幸福,但我不能一辈子永远躲在你们的羽翼下,做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菀璃也难得认真起来。她想要拥有自己能够决定的生活,八年的时间,她跟父王学了很多,她相信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况且,还有阿雪一直在身边啊。   容汐笑得很浅很淡,默了半响,没再坚持:“走吧,我随你去。”   菀璃悄然一笑,欢腾着搂住容汐的胳膊,朝翠微楼步去。   “菀璃一身男儿装扮,虽是夜里,行人不多,但是……这般……总是不合常理的。”容汐无奈一笑,却不主动拉回自己的臂膀。   菀璃盯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件男袍袖子半响,感慨一声:“确实是不甚美观。”倏地与容汐划清了界限。她摸摸有些发烫的脸,掩饰道:“容哥哥不如也换个面容如何,要不然沧澜哥哥见了你,肯定会联想到我的。”   “不必如此麻烦,如果你想,我可以抹掉他部分记忆。”依旧是淡然如水的声音。   “不要!”菀璃急忙拉住容汐,“我们不能随便抹除或更改别人的记忆……再说,这也会消耗你过多的法力,不值得……”   容汐勾勾唇角没有再说下去。   菀璃平复了心情,才缓缓开口:“容哥哥的记忆功法达到第七境界了吗?”   “还没有,但是,冥冥之中可以感觉到,就这几日了。”   “容哥哥不该下山的,若是就这几日,你该呆在父王身边,你身体不好,倒突破第六境界之时,父王也好在旁边帮一把的。”菀璃闻言音调一高,关切道。   这记忆功法,早已失传千万年之久,而听父王说,容哥哥竟然天生继承了这功法秘籍,且天赋异禀,十二岁那年就达到第四境界,读取他人记忆如同囊中取物。短短八年,又将突破第六境界,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父王翻遍神界史录记载,才勉强找到一本残缺的功法心得,正是千万年前创出这功法的始祖所书。   然而,似是天妒英才,容汐的身体可以说是弱不禁风。就好像是有一种毒蛊在牵制着他,每每行动一多,便会全身乏力,连站稳身子的力气都似被汲取了去。   父王没少为此费心思,可是,即便如昆仑王般涉及之广,也仍旧没有寻出个因为所以然来。   然,这并不耽误容汐的功法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稳步提升,甚至,容汐的身法,要远远在菀璃这个仙兽之王之上。   “没关系,前些日子,父王收到神界桃花宴的帖子,去后与太上仙君闲聊,君者听闻我要下山找你,就顺便赠了些药丸,足矣保护我度到第九境界。”容汐从袖中掏出个小锦囊摇了摇。   菀璃远远就嗅到一股子黄连味,“太上殿里少了我这关门弟子的胡闹,师父他老人家日子过得太过清闲了罢,好端端的护身药他放这么多黄连作甚?”   容汐狡黠一笑,“良药苦口利于病,也难为太上仙君一番苦心。”   菀璃气呼呼的直翻白眼:“容哥哥,你可不要被那小老头的伪善面目给骗了,你不知道,我在神界呆那两年,他是怎么折磨我的……”去的时候父王还说我像圆滚滚的人参娃娃,回来的时候,就整个一木头杆子!   “你是去神界同君者学习炼药术,何来折磨一说?”容汐宠溺的看着菀璃。   “还不是……呃……毁了!”那小老头他不让说,“算啦算啦,本殿下不跟他老头计较……容哥哥,回去菀璃将药中的黄连提取出来吧。”   “也好……”罢了,反正君者的意思,已经传达到了,至于璃儿能不能意会,这可不在容汐的管辖范围内了。君者,您的赠药之情,容汐还矣。   夜色是最好的隐蔽。   菀璃同容汐一路说说笑笑,不多时,便到了翠微楼。   翠微楼较八年前菀璃同澜哥哥一起来的时候比,装饰得更加富丽堂皇了,看来,这小道消息倒是可以带来滚滚黄金,若是以后缺钱花,咱也来卖卖小道消息,不费时不费力,再好不过了。   “呦~两位爷,快请进。”老鸨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惨白惨白的。菀璃不禁想起昆仑山的天然胭脂雪,那简直是天下众女子之独爱,改天回去集上一盒送这妈妈,估计以后不用爷出面,所有事她就全包办了!   容汐见菀璃一副若有所思的发呆像,便直接牵起菀璃的手步入楼上雅间。   “请你们二阁主蓝影姑娘一见,不知可否?”容汐目不斜视,把玩着手上的羊脂玉扳指,漠然的对老鸨说。   老鸨偷偷打眼瞧那玉扳指,只觉得价值不菲的同时,竟又感觉有些似曾相识,没来由的心头一凉,却又想不起是何时见过、为何如此。老鸨暗自一攥丝绢,悔道,这么珍贵的宝贝,定然是来者有着什么特殊的身份,可恨竟然忘记了。   “……是。”老鸨显得有些神色紧张。   待老鸨出了房间,菀璃嘟着嘴巴,一脸疑惑像。   容汐放下冷漠的神情,轻松一笑,“八年前为了寻你,来过一次,她当时就瞧上了我这扳指……不过,之后祁虎还险些把这翠微楼给拆了,阿雪也火上浇油,把这老妈妈吓得双腿直抖,因此,估计现在见了我这扳指还心有余悸呢……”   菀璃一脸吃惊,那件事之后,因着怕父王责罚于自己,知情人士就自那都只字不提,没想到竟还有这么一档子趣事。   “蓝影见过两位爷,”娇俏的声音柔情似水却不显甜腻,“不知两位爷叫蓝影过来有何吩咐……”   “二阁主客气了,今日容汐携家弟故地重访,还望蓝影姑娘能卖个面子。”容汐行云流水般的声音好似在千里之外传来,给人一种疏离感,语气恭敬却不谦卑,淡然却不显冷傲,恰到好处。   “如果小女没有记错的话,容公子曾在八年前初夏之夜与我姐妹有过一面之缘。”蓝影绽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仿若繁花含苞待放。   “不错,二阁主好记忆。”容汐赞道。   菀璃都不禁一惊,这女子果真好记忆,连时间都记得如此精准。   “今日到访,还是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菀璃插言之。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离浅。”   “离浅公子,但说无妨。”   “在下想借贵楼之手,伪造一个天衣无缝的身份。”菀璃露出一抹深邃的笑。在这地方,就得装得深沉神秘些,才好办事嘛。   蓝影没露出任何吃惊的表情,这等事,再简单不过。“公子是想躲避官府的搜查,还是隐瞒江湖人士的暗查?”   “我要躲过……当今天子和暗仙宫的调查。”菀璃一字一顿的道出。   果不其然,蓝影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如此看来,在坐的两位都知道暗宫主的身份。翠微楼能在这盛世中发展如斯,不仅靠仙者坐镇,当今天子的默许是不可或缺的,翠微楼虽算不上是帝王的囊中之物,却也是被他知根知底,其中暗哨必然是少不了的。   蓝影犹豫半响仍未开口。   “放心,今日所有可疑的盯梢,已经昏睡许久了。若是二阁主不能权衡此事,还望能请示下贵楼的坐镇仙人……至于报酬,随你开口。容汐先在此谢过了。”容汐站起身淡然开口,重新牵起震惊中还未暖过神的菀璃的手,缓步踱出屋子,声音却轻柔的回荡在那小小雅间之中。“明日一早,容汐再来叨扰。”   蓝影震惊的立在原地。八年后,他容汐带来的,还是一样的震惊,不管是八年前的淡定聪慧,还是今日的心思缜密,无疑,这拥有淡淡的性情的人,注定有着与性格截然不同的心气。   想来,即使她不去禀告,师父也该得信了吧……   “容哥哥,你是什么时候干掉那些暗哨的?”菀璃好奇的瞪大眼睛,目不转睛的想从容汐的脸上捕捉些蛛丝马迹。   “不过是些凡人,随手点了他们的睡穴就好,还需花什么功夫吗?”容汐无所谓的笑笑,宠溺的点点菀璃的鼻尖。   “可是……”菀璃还想说点什么,想了想,终是放弃了。她的容哥哥,一向心思细腻,动作迅速,毫不拖泥带水,这些她是了解的,还有什么可问的呢,还是要怪自己学艺不精,思维单纯……   容汐也未语,从腰间荷包中取出一粒土黄色的药丸,习以为常的吞了下去。   菀璃抬头看着容哥哥额上细密的汗珠,心底有些愧疚,自己笨笨的,总要拖着容哥哥跟自己跑这跑那,此时容哥哥肯定身体疲乏不堪,却从不与自己言说。   容汐仿佛不经意间回眸一瞥,复又攥了攥手心里的柔软,轻声细语:“菀璃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没,没什么。”菀璃干笑两声,仿佛并不刻意的缓了缓步子,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朝西郊走去,谁也没再在意两只相交的手……   第二十六章 心头微动   回到小院,容汐又陪着菀璃东拉西扯了会,菀璃说的兴高采烈,甚至一点困意也没有,然,心底似乎总有一抹不安,让菀璃想利用谈天来赶走那份担心。   容汐无奈的轻柔按住菀璃的肩头,“璃儿,你在担心什么?”菀璃这个单纯的丫头太容易被人看透,她的掩饰只不过是欲盖弥彰。   “没……我只是总觉得,我们好像漏掉了哪里……”菀璃顿时像被霜打蔫的路边小花,楚楚可怜。   “相信我,你的容哥哥不会连这些事都做不好……”容汐将拇指抵住菀璃的头顶穴位,轻缓的搓揉,“这样吧,我说给你听……木槿在被我袭晕的时候,已被我抽取了记忆,一会儿,她就会平安无事的回来,只是会以为,自己睡熟梦游,才跑出去那么远;翠微楼,我可以感觉到,从我们进了楼里,那位仙者的灵识就一直覆盖在翠微楼之上,明日一早,他定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至于煜沧澜,八年前是你无意隐瞒,他才猜出你的身份,今日你有心躲闪,他必然无从得知。菀璃,放心吧,好好睡一觉!”   容汐没有再给菀璃说话的机会,直接将她放倒在软榻上,盖好锦被。   菀璃乖乖的闭上眼睛。容汐的一席话,的确平复了自己一颗不安的心,是啊,有容哥哥在,就没有办不到的事……   突然,菀璃只觉肩上一凉,倏地睁开眼睛,身体僵硬。   “这是祛痕膏,以免落下疤痕。”容汐自然的斜拉下菀璃上衣衣领,用手指蘸些药膏,均匀的涂抹在菀璃基本痊愈的伤处。   “容……容哥哥。”菀璃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她唯一的动作便是浑身僵硬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容汐为她上药。当容汐的手指轻柔抚在自己肩头的时候,菀璃清楚的感觉到有一股明火在脸颊上奋力的灼烧,脑壳里也有一股暗火在蹭蹭的往上窜。   菀璃动了动手指,她想伸手按住容汐的手,跟他说,我自己可以。可是,两只手都好似罢了工,任由她千呼万唤就是分毫不动。   菀璃不觉忆起,以前在昆仑山的时候,每次自己不小心摔伤了胳膊腿什么的,都是容哥哥为自己上药,自己也从未感觉有什么,可是,为什么,此时肩头好像也燃烧了般,即使冰凉清爽的药膏铺在上面也感觉不到丝毫舒适呢?   “好了,安心睡吧,明早我来接你。”直到容汐将菀璃的衣衫重新整理好,又替菀璃掩了掩被子,将药膏放在桌角,起身出了门,菀璃才微微缓过神来。   刚才的一切,恍惚间仿佛只有一秒钟,又好似经历了漫长的岁月,菀璃不清楚,心中的那份悸动为何久久不肯平息。   自己从小没有娘亲,没有姐妹,父王只说,母后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没办法陪伴在菀璃身边,看着菀璃一点点长大。小的时候,每到生辰那日,就吵着闹着同父王耍赖,说父王骗人,母后是不要菀璃了。父王总是宠着默许她的胡闹,而夜里,自己独自一人举杯对月、借酒消愁。   而容汐,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在菀璃身边,抚慰着菀璃那颗弱小却固执的心。容汐给菀璃讲好听的故事,为菀璃做漂亮的玩具,替菀璃摘来新鲜的雪莲果,将好吃的红果糕递到菀璃眼前。   菀璃没有姐妹,容汐就做菀璃的好哥哥好姐姐,他可以像姐姐般沉默的听完菀璃的哭闹胡话,可以像哥哥似的抱着菀璃在昆仑山巅看日出日落。   那些,菀璃永远都不会忘记。   随着时间的穿梭,菀璃渐渐长大,也慢慢明白了,父王所说的很远的地方,究竟有多远,有多么不可逾越……   泪,似断了线的珠子,点点滴滴滑落;心,似被一双大手握着,窒息却也感到温暖。   菀璃没有经历离别,没有体验苦楚,然而,没来由的,菀璃觉得,这一切过后,自己的心,有了质的变化,也许,成长,仅是一瞬间是事情。   皇宫内,大殿上。   烛火仍旧在摇曳着,年轻的帝王盯着一本奏折看得出神。   夜里,守值的公公偷偷掩着嘴打着哈欠,心想着,这皇帝每日山珍海味、鱼翅燕窝的补着,他们这些个小太监怎的比得了,熬得过。心里埋怨,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不敬,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正在小太监胡思乱想之际,高阶龙椅上的帝王发出一声轻叹,吓得小太监身子一抖,险些跪下身去,半响,略微抬头一撇,那九五之尊只是换了本奏折,他忙长长呼出一口气去,擦掉一头的大汗,再不敢有不敬之心。   黄金龙椅上,那人正襟危坐,只见峰眉紧皱,薄唇微抿,俊俏的面容上满是愁闷之色。   虽在盛世,可这朝堂之事,若是两日不理,定然会被一干心怀鬼胎的大臣搅得乌烟瘴气。   而武林中,盟主刚刚上任,必然要有一番大举,以堵众人悠悠之口。自己真是分身乏术,如此,找一个信得过的帮手在武林中替自己传达旨意已然迫在眉睫。   可是……如何能找到那般拿得起信得过之人呢?   煜沧澜抬头悠悠看向远方……雪绒吗?如果那人肯留下来为自己效力,他敢说,武林仙界,无人敢多言。   只是,那人捉摸不定,连话都懒得同人说,然,在对待离浅的时候,竟是那般尽心尽力……   如若自己从离浅下手,是不是会好办得多呢?   煜沧澜勾起唇角,似笑非笑,他可还记得,那日离浅口出狂言,“赢他之人,可向他提个要求”,不如,就让自己好好利用一番吧……   “将它交给翠微楼的二阁主!”煜沧澜将刚刚拟好的书信放在案桌上,对着黑暗处淡然说道。   “摆驾,回寝宫。”煜沧澜招呼身侧的贴身太监,站起身,带着一众下人出了大殿。   身为帝王的煜沧澜有了四个影卫,因此,轩辕昊卿自煜沧澜登上王位开始,就没再像以前一样,没事来逗弄逗弄他的影卫。   影卫连夜将书信送到翠微楼,蓝影看到信后露出一抹了然,施施然给影卫摆了个礼,自己拿着信件去寻她家师父了。   “这王子殿下和帝王万岁可真是给老夫出难题啊,既然如此,就别怪老夫从中坐等看戏喽。”老头摸着长长的白胡子笑的一脸贼味,“蓝丫头,明日一早,你将这两封信同时交出去就是,至于容公子的报酬嘛,告诉他,先欠着,老夫改日自会去要。哈哈……”   蓝影一脸莫名其妙的点头称是,等了半响见师父没有半点要解释的意思,无奈,就知道这老顽童不想说问也白问,只好怏怏的转身出了房间。   待蓝影出了屋子,老头神神叨叨的念叨着:“昆仑老头,算你识才,要不,我非把这臭小子抢过来不可……”说罢,仰头饮了口清酒,迷迷糊糊道:“好酒!嗯……不愧是太上老哥的槐花酿,改日还得去讨两坛才好……”   次日一早,菀璃将将才转醒,便听到三声敲门声,“离浅公子,您起来了吗?木槿伺候您洗漱更衣吧?”   菀璃一慌,忙胡乱套好上几件衣衫,声音嘶哑道:“进来吧。”   木槿乖巧的服侍菀璃洗漱,刚要伸手为其更衣,菀璃躲过木槿伸过来的手,“我自己来吧。”   木槿愣了愣,没有多说,铺好床铺便去传早饭了。   菀璃简单的吃着早饭,木槿看似随意的开口:“离浅公子昨日睡得可好?”   “不错。”菀璃浅浅笑了笑,顺着话题说了下去“木槿呢?”   “恕木槿直言,昨晚木槿做了个梦,竟真实得如实际一般,说出来离浅公子不要笑话木槿才好。木槿竟跟随着离浅公子出了小院,一路东行……后来,不知不觉竟昏睡在了路边,最后被冻醒了,呵呵。”木槿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菀璃的表情。   菀璃听后随即开口大笑,忙又咳了咳道:“木槿这梦做得倒是离谱的很啊!”   “谁说不是呢!”木槿见菀璃吃好了,忙收拾碗筷,又低头暗自咬唇,莫非,那真是一场梦啊,可是,为何自己总感觉哪里不对呢?   又约莫过了一刻钟,菀璃叫来木槿交待道:“我这伤也好些了,今日师兄来看望我,我便随师兄出门逛逛,若是暗宫主来了,还麻烦木槿说一声才好。”   木槿点头称是,菀璃也不疑有他,直接出了小院,在门旁等着。   “容哥哥。”   容汐不知从哪弄了辆马车亲自驾着,高头大马倒很是温顺。容汐跳下车扶着菀璃坐稳,自己方在马夫的位置坐好。   “容哥哥,翠微楼有消息了吗?”菀璃心急的问道。   “嗯,我们这就过去。”   “容哥哥,一会你不要驾这马车了,多累啊,不值得。”菀璃想了想,还是劝道。   “没关系,我驾得比较平稳,璃儿坐着就好。”容汐淡淡的笑着。   菀璃的心中五味俱在,渐渐冲淡了她对消息的急切感……   第二十七章 齐聚翠微楼   煜沧澜倒是说话算数,还未到晌午,便踱步进了小院。   “公子,您回来了。”木槿连忙迎上去,福了一礼,跟在煜沧澜身后。   “嗯……离浅呢?”煜沧澜未感觉到屋内有人存在的气息,回头问道。   “离浅公子说他师兄来探望他,就一同出去逛逛。”木槿依实所述。   “他的伤……未免好的太快了吧,这就可以受得住颠簸了?”煜沧澜皱眉喃喃道。“那位雪绒公子呢?”   木槿一愣,回想道:“自昨日一早出了门,就没有回来过。”   依他对离浅的关心程度,怎么会在离浅受伤时留他一人在并不信任的人身边呢?煜沧澜疑心顿起。   “木丫头你继续守着小院吧,有什么事随时传信告诉暗影。”煜沧澜交代一句,抬脚便迈出小院。   “公……子……”   “还有何事?”煜沧澜回身问道。   “木槿不会辜负公子的信任。”木槿欲言又止,终是咽下嘴边的话,俯身一礼。   木槿心不在焉的返身收拾起小院的药园。这么多年来,木槿一直在公子身边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同时一边按煜沧澜的旨意同各个师父学习医药,仙术,阵法……如今的木槿已有能力保护自己,煜沧澜便也开始渐渐放手让她自己去完成各种任务。木槿明白,公子信任自己,公子希望自己成为他的左右手,而这也正是木槿所希望的。   只是,她现在在公子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公子的起居也渐渐由别的丫头接手。有一瞬间,她是后悔的,后悔自己拥有如今的能力,若是当初自己选择呆在公子身边,做一个平庸却能时刻伴在公子左右的丫鬟,每日同公子说笑,为公子解闷,该有多好!   然,她亦不后悔。只有拥有了足够的实力,她才能在真正危机的时刻帮助她的公子,让八年前的事情,永远不会重演……   木槿甩了甩头。依公子现在对离浅公子的上心程度,她可以确定,公子必然在离浅身上打了算盘,自己定要为公子鞠躬尽瘁。   木槿换了一身男儿装扮,又易了精致的妆容。昨晚的梦仍让她困惑不已,她决定要一探究竟。   木槿小心的从檀木方盒中放出一只拇指大小的彩蝶,放置掌中,又将方盒收在怀里。   彩蝶扑扇着翅膀自木槿掌中飞起,五彩流光似是在它背上涡旋,而瞬间,又变得晶莹剔透。   木槿紧随着彩蝶,弯弯绕绕,竟到了翠微楼前。   木槿明显犹豫了一下,急忙上前将彩蝶收到方盒中。翠微楼有阵法相罩,这追味彩蝶若是贸然进入,定然会引得此楼的仙人注意,自己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离浅逛集市……逛到了翠微楼?   追味彩蝶是寻着迷神香的味道一路赶至翠微楼,迷神香本是无色无毒害,木槿总是找机会每日在离浅衣襟上撒上一点,便于追踪,没想到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因着木槿是私自行动,便探个究竟再禀报公子吧。   虽是未到正午,翠微楼一样热闹非凡。木槿环顾四周一会,便自顾自的抬脚往楼上迈。   “不知这位公子约了我家哪位姑娘啊?”一位花枝招展的美人拦在木槿身前一米处,上下打量着木槿略微寒酸的衣衫,嘲讽的撇出一抹轻笑。   “我找人。”木槿不喜欢这种场所及里面的人,尽管她知道这翠微楼的真实作用。   “呦~公子若是扰了哪位爷的好梦,怪罪下来,我们翠微楼可担待不起,还是麻烦公子在旁稍等吧……”女子说着摇了摇手里的丝绢,招来一位小厮,吩咐道,“你伺候好这位爷。”   木槿不禁直翻白眼,若不是自己有哪里不对,被人瞧了出来?如何这么多人楼上楼下的走,单就自己被拦了下来呢?   那位美女远远看了一眼木槿,摇头轻叹:“既然那般厌烦这烟花之地,又何苦逼自己进来呢?若是如此坏了翠微楼的名声,怕是我们有苦都说不出了!”   那小厮在旁盯着自己,而这翠微楼中又是人多嘴杂,木槿又想一探那离浅的底细,倒是进退两难了。   正在徘徊之际,柳絮般清扬的声音远远传来,可以听出,那是没有透过银质面具传出的声音,然,却带着丝丝压迫感。   “木槿,你是在小院呆得烦闷了吗,也来这翠微楼逛上一逛?”   “公子!”木槿愣愣的抬头,一脸惊异的表情。公子怎么也会在翠微楼出现?!   “有何线索?”煜沧澜也不看她,慢慢朝门口走着。   “离浅公子,也在翠微楼。”木槿跟在煜沧澜身后,如实回答。   “他现在身边的那个人……你可见过?”   “公子是说离浅公子的师兄?今日一早,那人驾马车来接离浅公子,木槿瞧上一眼。”   “如何?”煜沧澜简短的问道。   木槿与煜沧澜多年来的默契足以明白他想知道什么。   “依木槿看来,那人似是毫无法力,又似是法力无边,木槿无能。请公子责罚。”   “罢了,一起回小院吧。”煜沧澜揽了心神,留下木槿站在原地,独自进了马车。   煜沧澜拿出那信件又仔细看了一遍,其实,信上的内容,他早已烂熟于心,只是,他怕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离浅,一切都如他那日在高台上说的一致。只是,现在他身边的那人……应该是离浅的师兄吧,元虚老人为何要自己小心离浅身边的那个人呢?   煜沧澜匪夷所思。   待到煜沧澜一行人还在街市上行进的时候,菀璃早已在小院里泡起了药泉。难得煜沧澜、木槿都没在小院,这药泉菀璃可是早已渴望多时了。   “破阿雪,臭阿雪,坏蛋阿雪……”菀璃一边自在的舒展全身,一边揪着手中的的小花瓣,扔掉一瓣念一声,其间的怨念可想而知啊!   菀璃知道她的容哥哥此时在小院外为她盯梢,一是方便她泡药泉,二是防止煜沧澜或轩辕昊卿飘进来识破菀璃的身份。菀璃此时是自在得不得了,自然也就想起阿雪那个丢弃主子自己跑去谈情说爱的的坏人了。   好吧,菀璃承认,这些都只是她自己的猜测而已。   第二十八章 阿雪的惊人出场   “菀璃若是想念阿雪,把他叫回来便是,何苦摧残这无辜的生灵。”一道温文尔雅的声音在菀璃脑海中响起。   菀璃吐了吐舌头,看了看手中只剩下两瓣花瓣的小野菊,顿时有种愧疚感在心头悄悄划过。菀璃丢掉手中悲剧的小花,心里念念有词:“小野菊,你要怪就乖阿雪吧,要不是他,我也不会那你出气的,乖乖,下辈子投胎转世做朵食人花吧。”   容汐爽朗的笑一声不落的传来。   菀璃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洋洋的在心里同容汐聊了起来:“容哥哥,这两日光忙着我的事了,我下山这段时间,也不知道父王怎么样了,还有小衣?”   “主殿少了你叽叽喳喳的声音,甚是冷清啊,我与父王一时都很不习惯呢!父王公事一罢,便念叨着菀璃那丫头今日又跑到哪去了?也不知回家看看。父王很是想念你。”   菀璃心里流过一股暖流。家,永远是最完美的;家,也是自己一辈子的港湾,无论什么时候跑累了,家的大门,永远对自己开放着……   “璃儿也想父王了,幸好容哥哥来陪我了,要不然,璃儿大概又要哭鼻子了!”菀璃圆润的脸颊红了红。   “小傻瓜!”容汐的声音透着异常的温柔,似是潺潺小溪,蜿蜒流转。   容汐倚着一颗老树席地坐着,慢慢的抚着那小巧却并不精致的荷包,轻柔的笑着,整个人都散发出淡淡的光晕,惹得人移不开眼。   “容哥哥?”菀璃等了半响,也不闻容汐说话,便传音道。   “小衣也一切安好,父王依着你的千叮咛万嘱咐,将小衣调到了主殿值守,闲时也在父王身边近身伺候,不会再受到妖兽的欺负了,你即可放心。”容汐回过神来,继续说道。   菀璃欣喜一笑,就知道父王会好生替自己照顾小衣的,等这边都安定下来,接小衣下山来玩玩也未尝不可。   暖阳照的人惬意的很,又想起翠微楼果然给出了令人满意的答复,菀璃的心情更加畅快,便放下全身的戒备,发了好一阵天然呆。   “容哥哥,我一直都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人界,除了为了我,你从未下过山,难道容哥哥就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菀璃默了半响,也酝酿了良久,才缓缓问出了闷在自己心中许久的事。   容汐听到菀璃的话,突然愣了一瞬,他将放在荷包上的手慢慢移到胸前,压住狂跳着不安的心脏,镇定了三分钟,才缓缓开口:“……外面的世界,也不尽然都能引起我的兴趣。况且,二十年前,生我的那人将我丢弃在昆仑山脚下,就说明,偌大的人界,早已没有我容汐的立足之地,所以,我也从不想亲眼看到,这人界的丑陋之处。”   菀璃的身体僵住了,她完全没有想到会听见这样的回答,甚至是有些后悔,问出这般残忍的问题。   容汐忽又如春风拂面般清爽一笑,“璃儿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出来罢,他们回来了。”   菀璃一惊,转头四下看了看,见无人,便从药泉里钻出来,急急抱起衣衫左一件右一件的往身上套。   “容……”菀璃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就被人施了个烘干术,从头到脚,温热干爽,就连头发都没有半点湿漉漉的迹象。“容哥哥……”菀璃的话再次被塞回肚子里,此时人已经落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嘴里还被硬塞进一团干草似地杂物。   待再次安全着陆,菀璃腾地挣开那个怀抱,含糊的大喊:“阿雪你个坟蛋(混蛋),回来就踢负(欺负)我,你丫的哭去(出去)抱人抱干(惯)了是不是?!”   尽管菀璃此时愤恨不已,却仍然没有吐出口中的杂物。且,喊归喊,之前还不忘随手捏了个结界,罩了声音。   “公主殿下,这是任萧尘赠的覆妖丸,即使圣尾雪狐见了你,也识不得你的真身……煜沧澜他们就在小院外,若是再依你那般磨蹭,怕是早被人瞧了去。”阿雪无奈的看了看身边的小丫头,将她按到软榻上坐好。   “我就知道你是和任萧尘约会去了,”菀璃小小声的嘟囔了句,随即又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理直气壮道:“你就那么信任萧尘,不怕他药你家主子?再说,有父王的咒术在,我怕什么。还有,还有……阿雪你丫的非礼我啊,爷的衣服还没穿好呢……”菀璃越说越小声,最后都是含在嗓子里呜呜出来的。   阿雪镇定的冲天翻了个白眼:“一,不知道是谁被任萧尘迷的神魂颠倒;二,这咒法的疏漏,是昆仑王特意派小衣来转告我的;三,我的公主殿下,属下对你,真的没兴趣……”说罢,腾地幻成了一只硕大的雪白的兽状,施施然的回了自己的卧房。   菀璃愣在原地直到容汐无奈的传音来,笑笑说:“好啦,煜沧澜他们都进来了。放心吧,阿雪有分寸的,他给你施了咒术的。”   菀璃谨慎的低头看了眼自己完好的衣衫,脸蹭的变成了夕阳天边的火烧云。   “混蛋阿雪,没事干嘛会那么多有的没的咒术,丫的是不是每天穿衣服都施个术就了事啊?!”菀璃冲着阿雪消失的方向不满的嘟囔着。   煜沧澜象征性的敲了敲开着的房门,挑帘而入。   “离浅身体恢复得可好?”还是那般硬朗充满磁性的声音。   “当然,怎能枉我闷了这么多日子,上午还同师兄出去慢慢逛了逛,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不知道离浅兄都去哪里游玩了,有空本宫主也陪离浅兄一起出游罢,也算表达本宫主的歉意。”   “不瞒暗宫主说,我那师兄,唉,还真是风流成性,师父都管不住,这不,又拿我充幌子,出门拉了我就直奔翠微楼,害得我也未能好好逛逛这天子脚下的大好风光,着实可惜啊……”菀璃瞥了眼跟在煜沧澜身后的木槿,神情甚是惋惜的说道。若是要别人说,索性自己都招了吧。不过,不知容哥哥听到这番话,会是哪般表情……   木槿眼神暗了暗,没敢抬头看向煜沧澜。   “不知离浅兄的师兄现在身在何处,不如一同聚聚,也好让本宫主尽一尽地主之谊。”煜沧澜淡笑着。   “家师对师兄管教甚严,早早就将他招了回去,不过,离浅多谢暗宫主的好意。”菀璃偷偷笑了笑,澜哥哥似乎对自己身边的人很在意,这么说,他一定是对自己很感兴趣了,如此,不如便提前行动,赌上一赌。   菀璃在心底贼贼的笑了一番。   第二十九章 纯情友爱   “这些日子,还要多谢暗宫主,离浅已再此叨扰多日,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如此,我与雪绒兄想还是离去继续游逛得好。”菀璃对煜沧澜抱拳豪爽道,实则深意不言而喻。   煜沧澜明显一愣,没有想到这么早离浅便要辞行。煜沧澜缓了缓神,略一思索,难怪刚刚感觉小院与往日有些许不同,原来是那个神仙般的男子回来了。   “离浅兄不必如此心急,你的伤势还未痊愈,就在小院养些时日吧。再来,也好让本宫主能够心安。”   这样客套的挽留话菀璃并不满意,她希望得到的是煜沧澜能够对她表现出期待亦或是在乎。孰知,煜沧澜此刻的心中,也正紧锣密鼓的打着他自己的小算盘。   “没关系的,我皮实惯了,总让我这么在小院里闷着,我反倒会被闷出病来。”菀璃这个倒是没撒谎。   煜沧澜面具下的表情,菀璃没办法看到,也就不能猜到他现在在想些什么。菀璃明显有些紧张。   半响,煜沧澜突然一声轻笑:“不知离浅兄可还记得那日高台之上的誓言?不知离浅兄是否当真?!”   菀璃也不自觉的划出一个好看的笑,“记得,当然当真!”   “既然有此约定,若是离浅兄今日走了,本宫主要到何如去寻呢?如此,离浅兄若是不嫌弃,就在这小院住到伤好痊愈或是本宫主想出合适的条件的时候吧……”   “不知暗宫主现在可有想出合适的条件?”菀璃顺势问道。原来澜哥哥是在意这个,不过,对自己有所图总好过无所谓。菀璃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准备为了她的澜哥哥全力以赴。   “还没有,所以才希望离浅兄能多住写时日。”煜沧澜明白,他们江湖中人,从不会对不认不识之人无故提供好处及便利的,如此,这番话倒说得合情合理。   心里略略盘算着,却在阿雪低头而入的那瞬突然愣住。眼下,在菀璃身边的人是雪绒,而元虚老人所说的“菀璃身边的人”到底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兄,还是如影随从的雪绒?!   煜沧澜面具下的面孔有些生硬,好在无人看得见,他便低头沉思了片刻,才缓缓抬头,慢语道:“既然离浅闲来无事,待过些日子,本宫主便带你四处逛逛,离浅兄觉得可好?”   “暗宫主事务繁多,真是让小弟不敢当,不过,既然暗宫主说了,小弟也不好驳了暗宫主的面子,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喽!”菀璃一喜,皮皮的作势要抱拳作揖,本想着煜沧澜离得这般近,会顺势扶住自己下弯的身体,却不想,他竟是依旧负手而立,冷眼看着。   菀璃心里一阵打怵,不禁想起,以前澜哥哥虽是面冷却也心善,不愿一般之人因他身份太过约束,而,如今,她的澜哥哥是已经习惯了吗?习惯身边的人个个伏倒在他猎猎长袍之下吗?习惯漠然的看着眼前人卑微的身形吗?菀璃突然不知道,她的手,该往哪里放……   阿雪在门边站了就这么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便看见他的公主殿下一副低头弯腰的摸样,不禁气不打一处来,很突兀的,身形一晃,在小小的屋子里留下一道强劲的气流。   煜沧澜未设防,被气流冲击得后退两步,发力才勉强稳住身子。唯一露出来的那双眼,发着狠戾的光,直直扫向罪魁祸首。   阿雪没觉得怎样,仿佛不在意般轻易的将自己的背留给对方,伸手柔柔的托起菀璃。   “开个玩笑而已啦!”菀璃缓过神来,不自然的推开阿雪的手,拿眼望望煜沧澜,仍勾起一个好看的笑,“虽然在这里,你是主我是客,但离浅拿暗宫主当朋友,暗宫主何时需要离浅,说一声便好,小弟定然全力以赴。”   菀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待到煜沧澜已走得远远的了,菀璃还没回过神来……   阿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从小捧到大的公主殿下,何时这般卑微过,的确,她在煜沧澜面前,确实是有些刻意显得低微的。菀璃深知这个男人的心,他的尊严他的冷傲,她唯恐被他得知自己这相比于他的九五之尊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尊贵身份,而害得他高傲的自尊心到处做崇。   阿雪在菀璃身后,拎起小蝶里的一颗干果杏核,剥了皮扔进嘴里,百无聊赖的细嚼慢咽了好一会,再拿起一颗,复又犹豫了下,陡然将手心里的杏核捏得粉碎,冷下面孔,却也只是温柔的嗔怪道:“何苦委屈自己?”   菀璃回过身,无辜的望了望阿雪,耸耸肩,摆摆手,“我也不知道,就是不想让他觉得比我矮一头。”   其实,要说圣尾雪狐,也不是全世界单她菀璃一只,在煜沧澜的幽谷桃园里,也养着那么一个,只是,她菀璃是前任司法上神的掌上明珠,当今昆仑王的小公主,她的身份,怎能是一只圣尾雪狐可以比拟的?!   阿雪扬手将手中的碎末通过窗户遥遥的洒出老远去,又剥了颗饱满的杏仁递到菀璃手里,轻轻揉了揉菀璃的秀发,不再言语。   有些事,不必明说,心里自然一片清明。   就像他与任萧尘。   阿雪不会因为自己对她的宠溺爱护而去阻拦菀璃,试图改变她的决定。她有她的生活,她有自己的路要走,朋友虽可以一路随行,相辅相拥,却也要懂得,什么时候该伸手助其一臂之力,何时又要放手任其天高海阔!   只要他的公主殿下愿意,他阿雪就随时可以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菀璃回神便望进一双深似海的眸子,然而,那里面,却清清楚楚,尽是自己的影子……   菀璃慧心朝阿雪转眸一笑,近乎倾城。   她为有这样的朋友,这般的守护者而欣慰,发自肺腑的欢心。阿雪,我菀璃负天负地,定然不负这份最最纯真的友爱。   第三十章 竹林小屋,血滴珠子   当容汐在小院外对着菀璃传音的时候,菀璃已经发了两个时辰的天然呆。   “傻丫头,怎么这么久才回话?”容汐宠溺的摸摸菀璃头顶,唇角挂着温柔的笑意。   “忘了刚刚在想些什么,一时出神,自己敛了心神竟都不知,容哥哥等急了吧?!怎么没叫阿雪喊我呢?”菀璃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仍徘徊在刚刚的沉思中未能自拔。   菀璃偷眼看了下容汐刚刚垂下的手掌,眼神中似乎含着几分躲闪。   容汐淡淡望过去,似乎不以为然的笑笑,“璃儿长大了,有心事不愿哥哥知道了……”   “不是的,菀璃能有什么心事,还不是一心想着怎么玩乐好!”菀璃急忙解释,吐了吐粉舌,自然的揽过容汐的手臂。“容哥哥今天带我去哪玩?”   “去城东吧……”   “城东有什么好看的?估计也是一片荒郊而已。”   “到了你自然知道了……”   城东不比于城西,眼看着都接近郊外了,却仍然人来人往,繁华热闹。   “再走走,很快就到了。”容汐一袭白色锦袍坐在马夫的位置上,目光持平,气质温雅,眉清目秀,唇角微勾,手中更没有扯跟小马鞭左摇右晃,如此,一路上自然惹来众多女子的倾心眉眼及一干男子的嫉妒白眼。   “容哥哥,你可要扛住这眉眼神功及白眼大.法,可别小看了它们,难不成一会儿,你就被它们给戳出个大窟窿来。”菀璃神色严肃的叮嘱容汐,最后终于忍不住,自己咯咯笑起来。   容汐唇角弯得愈发的好看,头也不回的说道:“璃儿还是担心下自己得好。我猜,他们定然更想知道,车里坐着的是何等绝色美人,能够让这般的美男子为其心甘情愿的做车夫,哈哈。”   容汐爽朗的笑声更是惹得两旁女子双颊桃红,目光有意无意的在马车上来回扫着。   菀璃感受着这来自四面八方的暗潮汹涌,无奈的一撇小嘴,恨恨道:“马夫大哥,快些驾车,免得车中的倾城女子受了惊吓,一个把持不住,把她们这些怀揣小兔的娇俏小女子们全给扔山沟沟里喂狼……”   春风将柳叶裁剪得刚刚好,细细长长,像女子的弯眉,在风中轻柔舞动。   菀璃把玩着手中的柳叶,无聊的放在嘴边轻轻吹着,断断续续的类似哨音的声调从马车中传出。容汐轻柔的望着前方那片绿油油的天地,嘴角不自觉的弯成一道柔和的弧。   竹林。   大片的翠绿翠绿的竹林。   当菀璃被蒙住的双眼重见天日的那一刻,两瓣薄唇在渐渐圈成一个可爱的圆。   菀璃突然说不出,在见过洁白的一望无际的昆仑山和粉色天地的幽谷桃林之后,再赏这碧落的高耸竹林时仍是一份怎么震撼的心情。   空气间竟都带着香甜的味道,竹叶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真真的让人身心放松。这样一片竹林竟是人迹罕至,菀璃侧头想了想,突然记起,刚刚马车停下的地方,是一道湍急的小溪,人们就是被那急流的溪水阻了脚步,才不得以见到这完美的天然大手笔。虽少有人欣赏,然,也许,这对于竹林来说,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菀璃同容汐走至竹林深处,稍稍向左边一转,一座小小的竹屋竟突兀的立着,似乎正在等待主人的到来。   “走吧,带你进去看看。”容汐牵起菀璃的柔荑,领她进了小木屋。   “容哥哥,这是你建造的吗?”菀璃微皱眉头,捏了捏容汐的手。   “嗯。”容汐笑着随口应道,丝毫不觉得有何异议。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我下山之后……”容汐看向菀璃,“木屋虽然小,不过还算得上美观吧?”   菀璃细细打量起小屋来,竟发现,那四周墙壁般的竹子竟还是生在地上的,小小的竹叶在屋内无风自动,竟显得小屋熠熠生辉。   “真好!若是长住,定然也会很舒适、很温馨。”菀璃由衷的感叹。   容汐凝视着菀璃娇俏的背影片刻,将她的身子转向自己,缓缓言道:“只要菀璃喜欢,以后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容汐接着又从怀里取出一件小小的挂饰——一颗圆润的晶莹剔透的珠子被穿在红色的细线上。   “好漂亮,容哥哥这是什么?”菀璃接过饰物,细细端详着,一会儿,指着珠子中间的那红色的滴状物好奇的问道。   “一滴血珠罢了……”容汐轻柔的将珠子在菀璃手腕处系好,又正了正位置,才慢慢说着,“以后若是菀璃遇到危险,就将这珠子捏碎,将这滴血注到你的体内,你便可以从中获取一些法力。”   “这滴血,是容哥哥的吗?”菀璃惊异的望着这小小的却有这般大功效的饰物,轻轻用手抚着珠身,小心的问。   “嗯……”容汐轻轻的应一声,摸了摸菀璃的头顶,只是叮嘱道,“这珠子的来历生成,且不可与别人相说。”   菀璃凝重的点点头,心想着容哥哥怎么突然送自己这般珍贵的礼物呢?   “菀璃,昆仑山事务繁多,容哥哥要回去了,你便与阿雪好好游历罢,待玩累了,便回家看看,知道吗?”容汐柔柔的浅笑着。   原来是容哥哥要回昆仑山了……   菀璃鼻头酸酸的,扯住容汐的手臂撒娇:“容哥哥得空定要来看我,好不好好不好嘛?”   “这是自然……”   两人又在竹林中逛了一会儿,天色渐渐罩上黑色的衣纱,他们才恋恋不舍的回了马车上,朝城西走去。   回去是天黑,菀璃便坐在容汐的一侧,两人有说有笑的一路相伴而行,时间倒也过得飞快,眨眼就到了城西的小院外。菀璃唤了阿雪来,容汐才放心的自己原路折返,回了昆仑山。   菀璃看着因体乏而面色潮红的容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容哥哥,下次,璃儿回去看你吧,若是……若是你闲来无事,便让祁虎与你同来吧,起码,你不会这么累。”   容汐拿着药丸准备吞咽的手顿了顿,随即柔柔道:“没关系。”为了你……他在心底淡淡的补上一句话。   第三十一章 无奈的轩辕昊卿   容汐走了之后,菀璃又恢复了之前的生活,每日闲时扯个幌子支走木槿,自己泡泡药泉;要么就拽着阿雪到街上逛上一逛,看见什么好玩的什物依旧不要钱似的往回抱;有时逗逗木槿或是陪着木槿一起照顾药园,除除草、施施肥……生活倒也过得滋润。   这日,未到晌午,就听到有人进了小院,菀璃以为是煜沧澜回来了,便欢欢喜喜的出去迎。这几日煜沧澜也一直是基本每日抽空过来同菀璃和阿雪共进午膳,菀璃自然也与他显得熟络了许多。   然,待菀璃出了房门,看清楚站在院子里的人时倒是愣了一愣。   “轩辕兄,好久不见。”自打那日轩辕昊卿被阿雪扔出了小院,他就再没露过面。   “离浅小兄弟,当真是好久不见啊,还怪让本阁主想得慌的,呵呵。”轩辕昊卿嬉笑着走近菀璃,自然的将手臂搭在菀璃肩头。   菀璃心一惊,倒不是她觉得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这类经典说辞在她这倒是没什么影响,只是,菀璃十分担心一会儿被阿雪撞见,轩辕昊卿会被再次扔出小院乃至……更远。   “大名鼎鼎的至尊杀手阁阁主今儿怎么这么清闲?”菀璃虽说没与轩辕昊卿打过几次交道,不过倒是打心底里觉得与这人熟络,自然说话也没什么顾虑的,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只是只字不提那日他的狼狈事。   “当今天下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江湖风平浪静,本阁主这杀手阁怕是要吃不上饭了,这不特特跑来求助咱们财大气粗的暗宫主来了不是?!”轩辕昊卿说的有板有眼,倒是菀璃忍俊不禁,敢情,今儿是跑这来哭穷的啊!   “沧漓兄此时怕是在暗仙宫吧,既然是公事,你怎么不去那里找,而是跑来小院了?”菀璃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折扇轻轻敲打着手心,眼神看向轩辕昊卿。   “嘿嘿,这不是想我们离浅小弟了不是?”轩辕昊卿一愣,随即笑嘻嘻的紧了紧搭在菀璃肩上的手臂,说话间,已带着菀璃眼看着就进了屋内。   好吧,轩辕昊卿,你欠我个人情!   在阿雪抬头的一瞬间,菀璃倏地挥开轩辕昊卿的手臂,“轩辕兄,此时阳光刚好,不如陪小弟一同在院子里赏个茶吧!”   “呃……如此,也好。”轩辕昊卿也不说什么,眼神淡淡扫过阿雪,对着菀璃一笑,自己返身回了小院的藤椅上坐下,“劳烦离浅兄了。”   “难得轩辕兄如此客气,不怕。”菀璃打趣着。   “难道本阁主以前很不客气?!”   “……”   待两人品了茶,赏过花,木槿已将饭菜热了两三遍却仍是不见煜沧澜的身影。菀璃明显有些坐不住,早些时候明明传话给木槿说今日一同用午膳的,怎的突然失了约呢?!   轩辕昊卿抬首望了望艳阳,“早已过了午膳的时候了。虽说我们都是客,但暗沧漓既然将小院交给离浅你了,这里,你便是主,吃用都不必在意暗沧漓的。你们先用膳吧,我去暗仙宫看看。”轩辕昊卿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本正经的对着菀璃说道,因为他知道,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   轩辕昊卿视小院如同无人之境,因而,来这暗仙宫自然也是轻车熟路。至尊杀手阁的消息最为灵通,想打探到暗仙宫的基本格局,还是不算太难的,更何况还有堂堂轩辕阁主愿意亲自来探呢!   轩辕昊卿绕开一队队守宫的暗仙守卫,几个转身便来到了主宫。   主宫外的结界倒是十分繁复,轩辕昊卿还没本事只身破了这上古流传下来的阵法。在周遭转了几圈,倒也没觉得暗仙宫今日有何异样,想了想,只好无奈起身。   “奶奶的煜沧澜,你老窝还真是多,还得老子一个个的搜!”轩辕昊卿愤然骂天,没办法,谁让自己家里那个小混球思想入了绝境,竟然要他厚颜来求那个坟蛋!   好在暗仙宫离皇宫并不远,要不然煜沧澜来回天天跑,岂不是要累死!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闯是不是?”冰冷的声音在轩辕昊卿身后阴测测的响起。   “嘻嘻,小皇帝,可找着你了。”轩辕昊卿嬉笑着不顾煜沧澜黑着的一张脸,倾身靠向煜沧澜。   “几个小鬼,别惹本阁主啊,爷出来混的时候,你们还尿尿和泥巴玩呢!”轩辕昊卿冲着角落暗影里的四个人呲呲牙,却也顿了脚步。   煜沧澜抬了抬手,示意四人不必在意这没正事的家伙!   “找我什么事?”   “呃……”轩辕昊卿还就真一时有些难以启齿,“本阁主去小院串门来着,你不是约好同离浅吃饭来着吗?怎么不回去了?”轩辕昊卿扯来眼下事做幌子。   “这不关你的事,说重点。”   煜沧澜没理他的无聊。   “那个……借一步说话。”   煜沧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将他带到了主殿内室。   他奶奶的,轩辕昊卿直咬牙,就没这么窝囊过,这个小祖宗。   “你那暗仙宫……还收弟子不?”说得真艰难……   煜沧澜不语,拿眼睛盯着轩辕昊卿,示意他继续。   “本阁主家那位宝贝妹妹,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放着上乘的自家功法不学,非要跑到你那小门小户里做跟班,一说我就牙痒痒!”轩辕昊卿无奈,只得实话实说。   煜沧澜倒也没惊,轩辕昊卿家那位千金,他倒是有缘见过一次,确实是个宝贝。   “令妹倒是比你有眼光得多。”煜沧澜皇帝身份,自然没带着面具,却仍是面无表情。   “给句痛快话,收还是不收?!”   “收!”怎的不收,你家敢送,朕就敢收!   “好,阶位不许低,必须同你学武。还有,不准她叫你师父!”轩辕昊卿继续咬牙。   “可以!但是,她一入了本宫主的门下,就属于本宫里的人,在此期间,再不得听从轩辕家及杀手阁任何调遣!”   “……好。”真像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轩辕昊卿圆满完成任务,急急忙忙回去复命去了,一分钟都没多呆。   煜沧澜目视着轩辕昊卿离去的背影,低低笑了笑,“轩辕昊卿,你不是挺聪明的吗?现在,你是跟朕真傻还是装傻?!”   那只老狐狸,仍然不死心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哈哈……   第三十二章 重返幽谷桃园   待煜沧澜回了小院已是接近傍晚时分,他挑帘进了屋子,扫视一圈竟未发现菀璃和阿雪的身影,随即望了眼柜子,见他们的行李还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似松了口气。他转身准备踏出房间的时候,一低头,正瞥见桌子上摆着一盘色彩斑斓的糕点,下边压着一张字条,字体洒脱率性,果真是见其字如同见其人。   “沧漓兄,我相信这五颜六色的糕点定然能吸引你的注意力,果不其然,呵呵。我与雪绒出门逛逛,想必你也没吃午膳,便叫木槿先将糕点送了回来,沧漓兄先填填肚子吧,想来木槿也正在吩咐厨房备饭吧!——离浅”   陡然,没来由的,煜沧澜心底滑过一股淡淡的暖流。他翻然醒悟,不禁自嘲一笑。想他堂堂当今天子,天下什么美食没见过,区区几块色泽光鲜的糕点有何为奇,难道这就将他给打发了?!   煜沧澜负气的丢下字条,看也没再看那美味的糕点一眼,便出了房间。   木槿守在房门外,见煜沧澜出来,上前道:“公子您回来了,已经吩咐过厨房,晚膳这就好。”   煜沧澜瞬间有些哑口无言。离浅那小子呆这几日倒是了解的很多嘛,连他和木槿的秉性都掌握得这么好,这到底是谁在打探谁?   煜沧澜没有言语,直接迈进了自己的房间。一天也没怎么好好吃顿饭,本来还很是饿得慌,现在倒是不急了。   吵吵闹闹的声响从门口传来,煜沧澜睁开微闭的眸子,精光一闪而过。   菀璃进来便问向木槿:“沧漓兄回来了吗?”   “嗯,公子已经回来了,在房间里。”木槿规规矩矩的答道。   菀璃眉上一喜,却没有迈向煜沧澜的卧房,进了她自己的屋内,菀璃突然有些失望,看着那碟丝毫未动的糕点。那是她拽着阿雪和木槿跑了好几家店铺才买到的,她小时候吃过这种糕点,记得不但样子好看,味道也极佳,就心血来潮,特别想让久居皇宫、伤神费脑的煜沧澜也尝一尝。也许,更因为,那是她小时候喜欢的食物,她本以为,澜哥哥也会喜欢的……   字条被抽走了,静静的躺在桌子了另一角,菀璃呆呆的望着……   阿雪走进来就看见菀璃又是一副天然呆的样子,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又是因为煜沧澜。菀璃对煜沧澜,看来,是真的动了心吧。阿雪看着菀璃从小长大,她虽依恋自己和容汐,但,就算是对容汐,她也从不会有这么大的情绪变化,能够让菀璃的心境这般大起大落的人,恐怕,也只有煜沧澜了。   也许,早在八年前,那时候煜沧澜就在小小的菀璃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只是,在没有再次见到煜沧澜之前,那份感情很好的被封存在菀璃的心底,可能,就连菀璃自己都没有发现那个小小的角落里它的存在。然,一切都在见到煜沧澜之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份感情复苏了,让菀璃不知不觉的想倾身靠近,那份感情也像是滚雪球,越来越大,直到再也阻止不了。   阿雪不知道菀璃对煜沧澜的那份感情现在到了怎样的程度。如果,煜沧澜的心底也同样新鲜的保存着那份爱,那么,这是阿雪最想看到的事情。然,若是煜沧澜早已忘记了八年前的那短暂的相遇相知,他的公主殿下,该如何?   阿雪有些不敢再想下去,因为他知道,菀璃是个执着的丫头,绝对是宁愿撞墙也不会甘心回头。   驻足站了一会,阿雪淡淡的转身离开了,任由菀璃自己一人在屋内伤神。   感情的事,是与旁人无关的。   “用膳吧。”煜沧澜从房间里出来,对木槿吩咐道。   他刚刚在屋子里反复思索的许久。离浅的伤基本已经痊愈了,他若是不提出一个条件,似乎也没有理由继续束缚别人的自由,更何况,有雪绒那样的人在离浅身边,除非离浅是心甘情愿,否则,即使他想留下他,也是不可能的。   冥思苦想许久也无结果,罢了。煜沧澜起身踱到饭桌前,菀璃已经等在那里了。   “沧漓兄,晌午有何事耽搁了吗?若是需要离浅和雪绒帮忙的地方,沧漓兄尽管说就好,反正我们也是每日闲着无事可做。”菀璃展颜一笑,落落大方。   “暗仙宫有些琐事需本宫主亲自处理,无妨,已经解决了。我们用膳吧。”煜沧澜的语气里没什么温度,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什么嘛!菀璃负气,下午阿雪一直跟着轩辕昊卿来着,她知道他只是拿暗仙宫当幌子。   想了想,菀璃又开始安慰自己,没关系,她的澜哥哥还不知道自己就是菀璃,所以才这般对待自己、不相信自己……菀璃你要加油,时间久了,付出总会有回报的。   “木槿,去请雪绒公子来用膳。”煜沧澜淡淡吩咐着。   “那个……”菀璃叫住木槿,其实,阿雪真的是很讨厌人界的菜肴,他一般都喜欢自己去猎来猎物,变着花样烤来食用。那些被他选中的飞禽走兽,基本都是品种珍奇,新鲜味美,“我们出去时,雪绒兄已吃过了,就不必叫他了。”夜里让他自己去狩猎就好啦。   木槿看向煜沧澜。   煜沧澜没有说话,轻轻点了下头,就拿起碗筷小口的吃起来。   夜里,四下安静的很。   煜沧澜备了马,朝着幽谷桃林行去。在他的身后,有一个小小的影子,一路尾随。   花落花开,年复一年。此时恰巧又是桃花绽放的季节。   八年,桃园还是那般引人流连。   菀璃甚至忘记了她在偷偷跟随着煜沧澜,反而自顾自的欣赏起桃花来。此时的菀璃恢复了女儿装扮和真实样貌,虽说她知道煜沧澜是无法发觉她的,但是,幽谷桃林终究是他的地盘,自己得小心些,若是着女儿装被发现,起码不会让他怀疑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上。   粉色的衣裙被粉色的桃花衬着,显得浑然一体,清新自然,虽是夜里,在月亮的点点光辉映照下,仍显得万分迷人。   煜沧澜径直来到那棵古桃树前,轻柔的出声:“圣雪?”   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狐狸快步从古树中跑出来,凑到来人的跟前,亲昵的蹭着煜沧澜伸过去的手掌。   此时,菀璃竟然看到了煜沧澜的笑,真的真的是许久未见的,发自内心的笑容。那是和八年前极其相似的笑,菀璃的唇角在那一刻,竟也不知不觉的大大弯起。   圣雪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跳到自己身上睡懒觉的小雪球了。若是圣雪修炼得好,不出几年,应该就可以修成人身了吧。菀璃突然很想帮一帮圣雪,也不亏她曾经那般信赖自己。   而菀璃之所以能够生下来就能幻出人身,还是因为,她继承了些许她母亲的血脉。那是父王曾经跟她说过的除琉璃之心外,第二件秘密——她的母亲,曾经是神界最后一只上古神兽。   菀璃想起这些不禁有些伤感,不管怎样,她宁可比普通仙兽多修炼个十年八年甚是几百年,只要……只要能让她见一眼母后,记住她的模样就好……   菀璃抬头,将目光重新投向古桃树下的那一人一兽。   小狐狸依偎在煜沧澜身边,只听煜沧澜淡淡的说着:“圣雪,朕该怎么做一个名垂千古的明君呢?又该怎样掌控江湖,让他们尽数都唯朕听命呢?”   菀璃一惊,原来,她的澜哥哥有着这么大的野心。他想要今后的所有人,都知道,雪璃年间,有一位英雄帝王,煜沧澜。   既然如此,菀璃突然觉得,自己有了方向,有了帮助他的澜哥哥的着入点。   圣雪抬头朝煜沧澜怀里拱了拱,淡淡的发出温柔的叫声。圣雪没有说话,因为,即使是煜沧澜,也并不知道,其实,她早就能幻出人身了,因为,在圣雪得到人身之后,她的心里,也发生了许多变化。   煜沧澜又小声对圣雪说了些什么,菀璃大多都没听进去,恍恍惚惚的开始比煜沧澜更着急的思考办法,一时却也发现,自己似乎对权术并不擅长,也可以说是丁点不知……菀璃突然很沮丧。   菀璃情不自禁的踱着步子慢慢的来回轻走,却突然一不小心被埋在花瓣下的树枝绊了一跤,身体没稳住,接着撞向一棵小树,花瓣纷纷从小树上飘落,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煜沧澜眼神一变,警惕的朝着声源掠去。菀璃一惊,眉头紧皱,猛的飞身而起,全速逃开,趁着夜色,躲在花丛中不敢移动。   待煜沧澜赶到那里,只隐隐约约看见一片淡色的背影,他凝神,他确定,这桃林里定然还有第二个人。   圣雪也快步尾随而来,在小树旁仔细嗅了嗅,沮丧的垂了头。菀璃锁了气息,圣雪自然毫无所查。   那个背影,煜沧澜将它深深的印在脑海里。   在夜幕中寻找一个隐了气息的人无异于天方夜谭,煜沧澜决定守住阵法的各个阵点,待到天亮,再一探究竟。   第三十三章 是吗?不是吗?   菀璃心急如焚,躲藏在花丛中纹丝不动已有一个时辰了,这样下去,天一亮,自己暴露无疑。   眼下情况不利,菀璃左思右想就是没能想到逃脱之策,心里烦躁,甚至有一瞬间想,就这么出去吧,站到煜沧澜面前,告诉他,我是菀璃,璃儿来帮你了。与其躲在这里被守株待兔,不如自己主动现身。然而,下一瞬,菀璃又恢复了理智,如若那般,自己这段日子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而且,若是现在要她以菀璃的身份面对她的澜哥哥,她竟然突然有些害怕,这是为什么?!   近情心怯。菀璃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词,心似乎在这刻漏了一拍。菀璃茫然的狠狠甩头,又忽然记得千万不能弄出声响,便又老老实实的躲在那里。   二个时辰过去了。天似乎有些雾蒙蒙的,星星慢慢隐了去,只有月亮,还孤独的挂在那里。   阿雪那个贪吃的家伙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她到现在还没有回去。破解幽谷桃园天然八卦阵的方法,菀璃已经教给他了,以阿雪的身法潜进来,在煜沧澜和圣雪没有发觉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救出去,应该不成问题。   菀璃捂着心口,努力与阿雪传音,只可惜相距过远,脑海里没有半点回应。阿雪,你千万不可辜负我的一颗心啊。菀璃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阿雪身上,双手合十的期盼着……   然而,天不遂人愿。好吧,可以说是,阿雪不遂菀璃愿。眼看着天就要亮了,阿雪那神仙般飘渺的白色身影仍然没有出现。菀璃在心里将阿雪问候了千百遍,心急火燎的双手紧握。她该怎么办?   煜沧澜的手中多了一把弓箭。菀璃一愣,八年前他的箭术就已相当精湛,如今,怕是出箭必成。   虽然菀璃心里没什么恐惧,毕竟狐狸最擅长的便是速度,只是,还是不可掉以轻心。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溜走,菀璃更加惊恐,煜沧澜愈加势在必得。   菀璃的手心里早已香汗淋漓。然,就在这么分秒必争的时刻,菀璃从那以后都无法忘记,那个飘逸完美的身姿,像英雄般,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当中,当然,这人不是阿雪,是容汐。   容汐就那么直接的在煜沧澜眼前站定,带着仙子般的光晕,眼神扫过菀璃所在的方位,才将淡淡的目光对准煜沧澜。   煜沧澜拿箭的手紧了紧,又松开,放下箭,扯出一抹淡笑。   “容汐,好久不见。”真的有好久,八年。   “煜沧澜,好久不见。”不久,几天而已。   四周突然静下来,野兽似乎受了震慑,不再敢嘶吼,桃树间,落花可闻。两人就那么默默的站着,眼神似乎望进彼此的心里。   煜沧澜有满肚子的疑问,但是,他明白,时间自然会解开一切。   容汐心里透彻得很,有关煜沧澜的一切,他都知。   良久,久到天都蒙蒙亮了。   容汐淡淡的笑了,“煜沧澜,你记得八年前的事吗?   煜沧澜并没有很震惊,他们有八年未见,当然要谈一谈那之前的事。“当然,那年是朕生命的转折点。”   容汐轻佻一笑,似是颇具嘲讽的意味。“那么,你知道那是为什么吗?”   “因为,菀璃。”煜沧澜静静的说出那个名字,没有心想的澎湃,没有艰难不适,因为,多年来,他每时每刻都不曾忘记过。   菀璃屏住呼吸的身子突然一下子僵在那里。再次从澜哥哥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那是她期盼已久的,心心念念的……不是吗?   容汐收了笑,淡淡的语气,感受不到他的心在想些什么。“若是有一天,你再次见到她,会怎样?”   容汐问的很直接,这很出乎煜沧澜的意料。再次……见到吗?那会发生吗?八年,说长不长说短缺也不短的时间,他动用身边一切可以动用的可靠力量去寻找那个在他脑海里留下深深烙印的人。他曾经亲自翻身越岭,寻找菀璃描述过的她的家,那座山。然而,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力气都化作了泡影,菀璃像人间蒸发般消失在了他的地界,他找不到。   真的可以再次见到吗?见到了要说什么,问她为什么救了我又一声不响的离开吗?她为什么不来帮助我共创大好江山吗?问她为什么给了我想要的一切,却不给我机会给你想要的自由自在吗?煜沧澜犹豫了。   这个问题,他搜遍脑海里所有的知识经验,动用他全身心的智慧,然而,他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也许,我不会再放她走。”这是一句没有经过大脑也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话,就那么轻易的脱口而出,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想法。   这算是,表白吗?菀璃的心脏不止漏跳了一拍,就那么呆呆的,愣愣的,蹲在桃树间,远远的望着她心目中最亲近的两个人。   澜哥哥,原来,你也是想我的。菀璃真的很高兴,很开心,很幸福。   “让她在你身边,帮助你名流千古,永垂史册吗?”容汐盯着煜沧澜的眼睛,冰冷的反问。   是啊,最初,澜哥哥不就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才来接近自己的吗?其实,她是知道的。但是菀璃宁愿相信,相处之后的他们,是有感情存在的。   是吗?不是吗?   煜沧澜愣住了。眼前这个男人好像可以看透他的内心,可又好像只看到了一面,他还有另一面,除了冷酷帝王和狠戾宫主的另一面,那是什么?他自己都好久没有见过了,是……在想起母妃,菀璃,圣雪时的心境吗?   “也许吧。”煜沧澜摇着头笑了。   菀璃如同坠入冰窖。自己……只是工具,而已?澜哥哥,菀璃不是你这样想。你应该很想念璃儿才对啊,那时候我们在一起,多开心多自在,你不是对我说‘澜哥哥也很喜欢璃儿’吗?你骗人。菀璃站起身,她很想要看清楚此时她的澜哥哥是什么样的一副表情。   容汐漠然的走近煜沧澜,挡在两人之间。   “我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言罢,右手迅速伸向煜沧澜头顶。   然,令容汐没有想到的是,刚刚还呆若木鸡的煜沧澜竟迅速用弓挥开他的手臂,身体迅速后退,躲开容汐接着伸来的左手。   眼前的这个男人会攻击他,这是煜沧澜万万没有想到的事。他本没有任何防备,不是因为他信任那个叫容汐的自持清高的人,而是他信任菀璃。好在体内的那股力量一如既往的及时提醒了他。   容汐的身法果真干脆利落,一招不成,招招狠厉,接踵而来。然而,交手了数次,煜沧澜似乎明白,容汐是想擒住他而并非要伤他。他不解,擒住他,为何?要带走他吗?带到菀璃面前吗?   容汐不明白为什么煜沧澜突然停止了闪躲,任由他将他困住。不管为什么,总之,接下来,他要做的,不会变。   菀璃无精打采的跟在容汐身边。   “丫头,不开心?”容汐摸摸菀璃头顶。   是啊,怎么能开心的起来呢?!菀璃摇摇头,“没什么……对了,容哥哥,你怎么会突然赶过来?”   菀璃从震惊到喜悦再到失落,心里跌宕起伏,自然无心思考其余的事,现在稳下心神,便想起这其中的蹊跷。   “呵呵,没什么,帮父王下山办些事,顺便想去看看你,却发现你没在小院,我便跟来了。”容汐对着菀璃笑的很好看。   “哦。”菀璃点点头,也没思索,昆仑王是从来不会让容汐下山替他处理事务的,而且,什么又叫做‘跟来了’?!菀璃没再追究,反正容汐给出答案了,至于答案是什么,她好像不记得了。   容汐没再说话,熟练的为菀璃易好容,又为其买了男装,才静静的走在菀璃身边。   也许,旁观者清吧。   容汐早在煜沧澜犹豫的时候,他便知道,他只是还没有捅破自己心里的那道窗。刚刚在他提取了煜沧澜从昨夜至今的记忆时,他读到了煜沧澜心里的纠结与混乱。他们都一样,都没有经历过、见过爱情,都是被阴谋诡异、人心不古包围着,他们不懂爱,不理解爱。而像煜沧澜那般性情的人,想捅破那扇窗,除非是借助外力,只是,那份外力,不会是来自于他容汐。   同样,容汐也不会否认,他在问煜沧澜问题的时候,是有私心的。   恍恍惚惚的回了小院,容汐又急匆匆的走了,留下菀璃一个人。阿雪还没有猎够野味,应该是那个装了一周兔子的人,今天想变回雪绒兽,吃个够。   菀璃躺在软榻上,反复回忆着。   澜哥哥,菀璃很笨很傻,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能力呢,你一定是知道的,但你还是不想放我走,那你一定是很想念我。   可是,澜哥哥又知道我是有着背景、能力的仙兽之王,比圣雪卓越数倍的圣尾雪狐,你一定想把我留在身边做秘密武器。   澜哥哥,你快来告诉菀璃,哪个……才是对的……   缓缓的,均匀的呼吸从菀璃的鼻息溢出……   第三十四章 接踵而来的麻烦   煜沧澜在幽谷桃林草草收拾了一番,就快马加鞭赶回皇宫主持早朝。   马背上的煜沧澜没来由的觉得身心疲惫,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心里也异常的慌乱。这不应该啊,自己明明只是在桃林与圣雪说说话,便昏昏沉沉睡过去了,怎的会如此疲乏?自己可从来没有养尊处优的习惯。   煜沧澜仔细回想了一番,没什么结果,便也不得不放弃,专心骑马。   朝堂之上,困扰他多日的事情仍然没什么进展,煜沧澜一筹莫展。   “诸位大臣对此事有何看法?”煜沧澜威严的声音降下来。   “……”大臣们却个个低眉顺首,不声不语,大殿之上,落针可闻。   “周将军,你说说看。”   煜沧澜冰冷的声音,让被点到名字的周将军身子一抖,噗咚一声跪在地上,脑袋死命的砸在冰冷坚硬的砖石上。“请皇上赎罪。”   煜沧澜的眼神顾都没顾他,接着往后扫,“扬大人,你说呢?”   “臣……臣……无能。”又是一阵跪地声。   一连气,煜沧澜点了数十名在朝堂中有头有脸的重臣,却没一个能说出个因为所以然来。煜沧澜不由得怒上心来。   “朕养了一群废物吗?天下安康,歌舞升平,你们个个能言善道,在朕面前绘声绘色的夸下海口,求得赏赐。现在呢?你们的誓言呢?骨气呢?都拿出来给朕看看啊,否则,你们就都给朕以死谢罪。”   煜沧澜登基八年,从来没说过这般狠话,即便是当初天下不稳,人仰马翻,煜沧澜也没如此愤怒过。   大殿上,黑压压的跪倒一片,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煜沧澜甩袖走了,留下一地跪倒的的大臣,没一个敢私自起身,却又不敢有半句怨言。   四脚亭台,兰亭水榭。   煜沧澜紧握瓷杯的手有些微微的抖,自己刚刚是怎么了,如此怒火中烧?全然不像是自己的作为。   心里有一片黑压压的云,阴霾遮盖,透不过半点阳光。煜沧澜有些郁郁的将手抵在胸口。这里,有什么,变得不对了……   菀璃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太阳晒屁股了,才慢吞吞的爬起来,躲过木槿,自己偷偷到小院的冰窖里取了些冰,压在自己的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上。   冰窖里的冰都是冬天保存下来,供主子在炎热的夏季使用的,所以,异常宝贵,平日里除了木槿,别人都无权过来。今日是菀璃偷了木槿的钥匙,才得以进入。   冰窖里凉气扑脸,清爽舒适,菀璃一时贪心便在内反锁了门躲在里面偷闲。闲来无事,菀璃发现这冰窖大得估计是整个小院的地下,便在里面散起步来。   可是,这一溜达不要紧,菀璃却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大大的冰窖门口堆积满了大大的冰块,然而,再往里走,不断开始空旷起来,粗略一看全无事物,然而,细看一下,竟发现,窖顶每隔不远就有一个微微凸起的小方框,刚好可以通过一个人。   菀璃仔细的回想小院的布局,才发现,这些个凸起,竟全是通往各个小屋的通道口。   菀璃觉得不可思议,这是澜哥哥的手笔吗?但是,在她看来,这未免太容易被人发现了吧?!   不对,还有什么,菀璃似乎忽略了。   一个阵法,对,一个对她来说,全然没有作用的阵法。   一个对其他种族来说,无论如何都无法进入的阵法,除非,施法者身死。   狐族阵法。菀璃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圣雪,这会不会是澜哥哥让圣雪施的法术呢?大概是吧。菀璃这样想着。   她现在还无法去求证,她不能暴露出自己来过这里,更不能被煜沧澜得知,她进入了阵法。那样,便等于承认,她就是菀璃。   菀璃又细细看了遍,在边边角角处敲敲打打,也没再有什么发现,便迅速抹除了自己来过的痕迹,撤出了冰窖。   菀璃回到房间里,开始反复检查,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竟没有找到那个通道在房间内的出口。怎么会这样呢?那么冰窖里的凸起是什么作用呢?   百思不得其解,菀璃决定哪天再到冰窖去一探究竟。   疑惑占用了菀璃用来伤心纠结的时间,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阿雪回来了。   菀璃抬头瞅瞅,好像望见胖了一圈的阿雪扭着臃肿的身子踏回来的。   阿雪走近菀璃,没说话,递过来一个用大荷叶包裹的东西,冒着暖暖的热气,散发着香喷喷的味道。   菀璃的心情突然就好起来啦,甚至一点都不想责怪阿雪了。接过肥肥的阿雪独家香酥烤兔,菀璃胃口大开,也懒得顾忌什么,就那么大口大口的咬着吃起来。不得不说,阿雪的手艺绝对要比天下美食更香美,更加色香味俱全。   菀璃吃饱喝足,打了个饱嗝,吧嗒吧嗒嘴巴,才抬起头问坐在一旁的阿雪,“你昨晚上怎么没回来?”   阿雪睁开微闭的眸子,淡淡道:“遇见熟人了,耽搁了。”   菀璃在心里撇撇嘴,哼哼,你怎么在人界还有上熟人了?!   阿雪见菀璃没说话,便坐直身子,皱眉问:“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没什么,都过去了。容哥哥来过了。”菀璃轻描淡写的说给阿雪。   叹了口气,阿雪踱出房间,到院子里散步去了。   木槿过来请菀璃用午膳。“沧漓兄回来吗?”菀璃小心翼翼的带着期许问道。   木槿垂头摇了摇。“公子最近事务繁多,昨日吩咐我照顾好离浅公子,我家公子他近几日都不会来小院了。”   “哦。”菀璃低低应一声,“罢了,午膳我用过了,你先出去吧。”   第二日一早,菀璃拉着阿雪神神秘秘的跑到了冰窖门口。   “阿雪阿雪,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阿雪不以为然。   “喏。”两人走到冰窖存冰的后方,菀璃指了指前面,然后自己大摇大摆的过去了。   阿雪也感到了一丝不一样,忙紧随其后,却不想,突然被一个结界弹了回去。   “狐族阵法?”阿雪一愣,抬头问道。   “是啊,很神奇吧,出现在这个地方。”   “你不能破了这阵?”   “能是能,只是,若是下手重了,施法的小狐狸,就该挂了。”菀璃耸耸肩膀,她不想滥杀无辜,更何况这阵法还是在小院内。   阿雪隔空点了点那个阵法,“离浅兄你奋斗吧,阿雪无能为力啊。”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菀璃险些被气得跳脚,“混蛋阿雪,你给我守着门口,守着门口会不会?!”   “会。”然后阿雪施施然的放了个咒术,门又变成了锁着的样子,而且估计别人都打不开这把锁。阿雪满意的拍拍手,回头对菀璃点了点头,“搞定了,我回去补觉。”   “……”菀璃真心觉得,阿雪从离开昆仑山之后,就变坏了,他的冷幽默更加严重了……   菀璃静静安下心,用灵识遍布整个冰窖,那些凸起的确是通往各个房间,然而,仅仅是到了与房间地面一墙之隔的地方,便停住了,也就是说,房间时无法通向冰窖的,而,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菀璃虽然探清了情况,却无法得知为何如此,只要怏怏的出了冰窖。   一抬头,看见阿雪正隐了身形,躺在房顶上晒太阳。   “你不是回去补觉了吗?”菀璃没好气的传音过去。   “是啊,在这里也可以的,阳光滋润的更好。”   “……”   菀璃笑笑,笨阿雪,你还是担心我。   煜沧澜真的好几天都没有去过小院,菀璃心里有些郁郁,跟阿雪打了招呼,便打算去皇宫探探。   “我与你一起去吧。”阿雪跟在菀璃身后。   到了皇宫,灵识一覆,煜沧澜果然在这里。   两人偷偷潜了进去,菀璃显得有些兴奋,似乎很快就忘了几天前发生在幽谷桃园的事了。   然而,映入眼帘的是一副令菀璃心酸的画面,煜沧澜焦头烂额的在批阅一些奏折,面色黯淡,几天不见,整个人竟然瘦了一圈。   发生了什么事?菀璃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阿雪很快查到了原因,南方边关战急,而我们的大批军队正在北方与邻国厮杀,根本抽不开身支援南方,如此,南方城池将会不可避免的沦陷。   对策。菀璃很用心的在想。如果猜的不错,此时澜哥哥应该也想动用暗仙宫的力量了吧,可是,动用之后呢?要怎么向全天下解释,江湖朝廷向来两不相干,而澜哥哥的两侧统一战略也不过是刚刚开始,还不可操之过急。   那么,这个难题,到底要怎么解?   突然,菀璃眼睛一亮,心里生出一计。   幻术。   只要自己同阿雪共同努力,不出两天,就可以幻出一个巨大的幻术,足以将敌军的八十万大军皆困在幻术中,奋力拼搏三天三夜,甚至,可以将他们活活困死累死。如此,只需要调遣镇守边关的十万将士,将剩下的人一击毙命。   边关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只要做好防护保密,别人将无法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多出百万大军,即使怀疑,他们也无计可施。   只是,要怎么将这个办法告诉煜沧澜呢?毕竟,为了不扰乱民心,现在还是封锁消息的阶段,这等大事,自然也没人敢私自出去乱说,这不单单会掉自己的脑袋,连带着宗亲都会被连累而死。   而且,也不能让煜沧澜知道,自己识得他的身份。   困难,还真是接踵而至。   第三十五章 善意的谎言   是麻烦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狐狸本身给人的感觉就是狡猾,爱骗人的,所以,菀璃的幻术很高明,相对于老实忠厚的阿雪来说,菀璃自然而来的有着天生的优势。即便是阿雪,也曾被菀璃的幻术骗到过,就更不用说煜沧澜了。   菀璃用半个时辰施了一个很精致的幻术,丝毫没有破绽。当然,如果煜沧澜不回小院,菀璃是没办法帮他解决困难的。   煜沧澜感觉一阵困意袭来,竟慢慢的在龙椅上打起盹来。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他一直都想见到的人,他的母妃。   在梦中,母妃慈爱的抚着他的脸,跟他说,“孩子,你长大了。”煜沧澜激动的紧握着母妃的手,生怕他的母妃再次离他而去。“母妃,您看,儿子都已经成为帝王了,儿子没有让您失望。”他哽咽。   “傻孩子,母妃不期待你当什么帝王,母妃只希望你每天都能开心幸福,能有自己喜欢的人,白头到老。”母妃的笑容在梦境中晕染,在煜沧澜心中扩大。她接着说,“澜儿,母妃曾经很幸福,在小院里,总是能望见你的笑容,可是,澜儿渐渐长大了,笑容却越来越少了,澜儿总是在苦恼,在困惑,一心想做一个名垂千古的英雄帝王,只是,澜儿,你开心吗?母妃不管别的,母妃只希望我的澜儿能够幸福,能够拥有小时候坐在秋千上时的满足的笑。澜儿,记住母妃的话,你要幸福,要善待自己。”   母妃的身影在煜沧澜眼前慢慢变得模糊,煜沧澜好想抓住母妃的手,可是,那双温暖慈爱的手消失了,连同身子,也变得透明了。   “母妃……不要走……母妃……”煜沧澜喃喃着,突然惊醒,发现,原来,都只是一场梦,一场梦而已。然而,他却好像真实的感觉到,他的母妃来过,他的母妃刚刚真的抚着自己的脸,泪眼婆娑,却笑得温暖。   煜沧澜摇了摇头,看看眼前堆积如山却毫无实质的奏折,突然倦了。罢了,回小院看看吧……还有那两个男人,不能总让他们在小院住着,该做决定了。   煜沧澜起身换了衣服戴好面具,独自一人趁着稍有些暗的天色掠出皇宫。   回到小院,木槿正在指挥下人打扫院落,责备的说他们今天又偷懒了,看主子回来不罚你们。   煜沧澜突然觉得很好笑,也不生气,竟觉得,似乎这里相比于偌大却冰冷的皇宫,更有家的感觉。   木槿见到煜沧澜突然回来,愣了一下,便赶紧迎上去。“公子您回来了,用过晚膳吗?”   “还没有。”   “木槿这就去准备。”   “嗯。”   木槿走得稍稍远了,还偷偷回头看了看,虽说没什么,但就是觉得今天的公子与往日不同,好像哪里不太一样,似乎……挺高兴的。木槿摇摇头,阻止自己胡思乱想,赶忙快走两步去吩咐厨房今晚多做几样公子爱吃的菜式,还叮嘱要用心做,麻利些。   听见煜沧澜回来了,菀璃突然露出一抹阴谋得逞的笑。   “沧漓兄,事情忙完了?”菀璃上前迎着煜沧澜。   “嗯,多谢离浅兄挂心。”   “沧漓兄客气了不是?!”菀璃真心关心你的,澜哥哥,虽然菀璃什么都知道了。   阿雪见煜沧澜果然回来了,也没什么表情,不想打扰他们两人说话,径直回了房间。   “沧澜兄,几日不见,消瘦不少,虽说事务繁多,也要照顾好身子啊。”   “嗯……”   “还要说谢谢吗?”菀璃打断煜沧澜的话,“沧漓兄,离浅是把你当朋友的,就是不知道沧漓兄把离浅当什么。”菀璃这话说得颇为落寂。   煜沧澜一愣,浅浅一笑,“离浅都住在本宫主独院了,自然是本宫主的朋友。”   呃……这话说得……菀璃有些脸红。   阿雪在屋内听闻,险些从软榻上滑下来……   饭桌上,两人交谈的融洽,嗯……当然是菀璃一直在说,煜沧澜一直在听,偶尔说上一句,已经很不容易了,而阿雪就显得更加沉默了,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盯着碗筷发呆。   “雪绒兄,怎么,饭菜不合胃口?”煜沧澜主动问道。瞧瞧,这就是差别待遇,谁让阿雪显得更加有能力有魅力啦。   “还好。”阿雪简单回了一句,勉强挑了桌上的两块肉尝尝。“啧啧……这手艺,难以下咽,菀璃,你竟然吃得下。”阿雪给菀璃传音。   菀璃回头就瞪了阿雪一眼,继续与煜沧澜交谈,似乎,该进入正题了。   菀璃顿了顿,好似不经意般说:“对啦,今日我与雪绒出去游逛,你猜我们去了哪里?”   “不知。”   “皇宫呀,哈哈。”   “什么?”煜沧澜瞬间抬头看向菀璃。   “我很好奇嘛,就拉着雪绒去了。”菀璃看着煜沧澜一副郁郁的表情,笑嘻嘻的继续说,“别忘了,我可是比轩辕兄身手更好哦,况且还有雪绒在,进入皇宫当然不是太难的事啦。”   “你都去了皇宫的哪里……”   “嗯……我在主殿上看见那个年轻的皇帝在大发雷霆,后来独自在御书房伤神。不过,听说我们国家南部边关战急?军队又好像在北方打仗,抽不出身来支援,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嘘……这个是秘密哦。”   “……”   “我觉得,这也不是盘无解的棋……”菀璃滔滔不绝的将自己的想法跟煜沧澜好好的提了一提,又重重的点头表示这绝对可行,还说不如就去找那个皇帝帮帮他什么的。   煜沧澜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蚊子。反复想了许久,才慢慢说:“虽说我等是江湖中人,却是生在南方边关,此时故乡有难,我等却在此享福,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菀璃见鱼儿上钩,忙急着收线,“南方是沧漓兄的故乡?如此,不如就按小弟的计划行事,到时我们一同助他们一臂之力,不留姓名,如何?”   “……如此,甚好。多谢离浅兄与雪绒兄帮忙。”   “客气客气,举手之劳。”   “我的公主殿下,您的举手之劳就是两天不眠不休的施术?”阿雪气鼓鼓的传音。他本就不赞同,那术法是不能停歇的,两天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只是对于菀璃来说,不眠不休,还要大量消耗法力,会让她吃不消的。真的是为了煜沧澜,菀璃什么都做得出,竟还是这般得不到任何承诺,甚至煜沧澜那个家伙,都不知道菀璃为他的付出。   阿雪越想越觉得不值得,便负气的摔下碗筷,独自出了门。   煜沧澜正处在头脑极速运转中,竟也没发现阿雪的异常。   菀璃叹了口气。阿雪,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我没办法眼看着我的澜哥哥这么寝食难安,这么日渐消瘦,这么心力交瘁……   两天后,阿雪亲自来到南方边关,幻术完美的在那里绽放着,然而,此时的菀璃,已经没有力气去看了。   法力消耗得所剩无几,菀璃却说什么也不让阿雪为其传力,狠心将阿雪打发到边关。   阿雪一路急行,心心念念却都是菀璃,他的公主殿下。   幻术有三天三夜,阿雪就在那里守了三天三夜。   而当煜沧澜再次来到小院的时候,却看到菀璃面色黯淡,神智不清的在昏睡,忙唤来木槿问话。   这才得知,那举手之劳,竟是如此的代价,恐怕,两年,菀璃都无法恢复如初,更何况,菀璃本来之前就受过重创。   煜沧澜在菀璃身边坐下,叹口气。   此时一个人端着浓汁苦药挑帘而入。煜沧澜皱眉,“这位是?”   “离浅的师兄。”容汐淡淡答道。   容汐当初听到圣雪给自己传来的消息时,险些控制不住。若不是碍着菀璃,早就一掌杀了眼前这个眯着眼睛打量他的人了。他竟然让他的璃儿,受了如此大的伤害。他容汐,不允。   离浅的师兄吗?元虚老人让自己小心提防的那个人吗?   “在下住在阁下的小院,暗宫主想必不会介意吧?”   “离浅是因我如此,本宫主自然不会介意。”   “那么,麻烦暗宫主先出去罢,在下要给师弟喂药了。”   煜沧澜未语,皱眉出了房间。又像之前离浅受伤时一般,每次派人送来上等的药物,只可惜,容汐从来看都不会看上一眼。是啊,这凡间的药,又怎能比得过太上仙者的神药呢?   待煜沧澜回了皇宫,心里不禁有些茫然。离浅,似乎自从认识自己开始,他就不停的因自己而受伤,为何……如此?   离浅的伤总会换来自己的好,将麻烦困难为自己剔除掉,这样……就是朋友吗?煜沧澜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朋友的温暖了,这让他又突然想起了菀璃。菀璃,如果你在,也一定会帮助我的对吧?菀璃,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呢?   突然,煜沧澜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想法,或许,他知道该怎么留住离浅,留住雪绒了。   第三十六章 暗仙宫二宫主   阿雪回来便见菀璃的法力仍旧毫无起色,不禁又有些自责,原来上次菀璃受到的创伤是如此之大,并非表面上的那道伤口。那把剑,阿雪竟然忽略了,堪堪才想起,那是把上古神剑,从历代真龙天子手里传下来的。身上的伤口和平时受得刀伤剑伤无异,但对于法术,却是消磨的厉害,难怪如此。   阿雪自责了好一番,才从外面进来。   容汐正在给菀璃喂饭,恢复了三日,菀璃依旧只能每天躺在软榻上,真真是过起了上次受伤时假扮的日子,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本来这件事也算不得多麻烦,可惜,对于女扮男装,且还是毫无法力的菀璃来说,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容汐作为师兄,本应担当起为师弟换衣擦身的任务,然而,事实却不能如此,即便是容汐施个术将菀璃的身子包起来,菀璃也一样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三天,对于菀璃来说是漫长的,对于三天整日躺在软榻上不换衣的菀璃来说简直就是过了三年。   所以,对于阿雪的回归,菀璃显得格外热情。毫无力气的菀璃只有眼神随时随地的跟着阿雪飘荡,本也身心疲惫的阿雪则有些尴尬的茫然的用目光回敬菀璃。   “公主殿下这是……受了什么刺激?”阿雪问容汐。   “猜得不错,菀璃近日是格外想你。”容汐淡淡的笑着说。   “是吗?”阿雪直觉他们两人正在打他的主意,“公主殿下,您还是明说的好。”   “我来替璃儿说吧,璃儿三日来无法更衣,显然很想念阿雪你的换衣法术,虽说是小事,这却也当真是你的独门绝技。”容汐替此时脸红的像苹果一般的菀璃回答。   待菀璃睡熟了,两人才出了房间。   “阿雪,服了这些丹药,你的法力消耗的也很大。”容汐递过来一些丹药,用小瓷瓶装着。   “我没关系,留给菀璃吧。”   “太上君者的丹药给的很充足,况且我还给菀璃带了些药草,待菀璃好些了,也可自己炼药。”   “嗯。”   阿雪的心里不在乎自己,自己已活了太久了,久到都不记得有多少年了,这点事,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但是,对于菀璃,他却是真心的疼爱,想用心守护,把所有她想要的都给她,所有自己拥有的一切也都留给她,仿佛只有这样,自己才会觉得安心。   时间在菀璃的昏睡和恍恍惚惚中,又过了三日,似乎菀璃才刚刚有了些许精神,可以勉强同容汐、阿雪聊一会天。   煜沧澜来得很是时候,菀璃刚刚醒来,他就挑帘进了房间。   “离浅兄,感觉好些了吗?法力可有恢复?”   在这一刻,菀璃的心里是暖的,所有的一切,都因他这一句话觉得值得了。她的澜哥哥在关心她。   “嗯,好多了,法力也恢复得尚可,师兄帮了我不少。”菀璃温柔的笑着,有着清清淡淡的声音。   “离浅……对不起。”   突兀的道歉,让菀璃愣了好一会。这大概是,澜哥哥第一次同人说对不起吧。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神秘莫测的暗仙宫宫主,估计,没有人承受得住他的这句对不起。但是,菀璃觉得好温暖,心像融化了般,这是不是说明,不管是菀璃还是离浅,在你心中,都是不一样的呢?   “离浅,本宫主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离浅兄是否愿意接受?”   “沧漓兄,但说无妨,况且,我还欠你一个条件呢不是吗?”澜哥哥会要求自己什么呢?若只是些无关紧要的钱财珠宝咒术之类的,看来,自己真的应该回昆仑山养伤了,想必,这次已经瞒不住父王了吧?!   “待离浅伤好之后,可否留下来,替我镇守暗仙宫,我愿意且相信你,会把暗仙宫管理的很好。”煜沧澜一字一顿的说完,眼神密切的关注菀璃的任何一个表情。   “……恕离浅愚钝,沧漓兄可否,再说一次?”菀璃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真真切切听到的话,不,她要听的更明白。   “本宫主想请离浅兄,任我暗仙宫二宫主。不知离浅兄意下如何?”煜沧澜看着菀璃呆住的神情,在银色面具下笑了笑,“离浅兄好好休息,待过两日,本宫主再来探望你,你可那时再给我答复。”   煜沧澜满意的出了房间,因为他只在菀璃脸上看到了震惊与不相信,却没有看到不情愿,他相信,待下次再来的时候,离浅定会答应,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这种强烈的预感。   阿雪与容汐自然听见了他们的对话。阿雪摇头,却也并不想阻止或是什么。容汐却是有些惊讶的,这个决定,煜沧澜保密得很好,他之前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现在阻止,怕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也本想将菀璃接回昆仑山,菀璃不肯,不得不作罢。   若是菀璃当真做了暗仙宫的二宫主,那岂不是要一直留在人界?容汐似乎有些后悔让菀璃下山历练了。他本以为,人界就那么大,几个月,最多一年,他的菀璃也就该回昆仑山的。现在看来,怕是不一样了。   “菀璃?”容汐出声打断菀璃的天然呆状态。“今天感觉怎么样?”   “嗯,挺有精神的,我觉得,明天就可以下地走走了。”菀璃有些小兴奋。   “也好,活动一下身子也是应该的。”还是一如春风般的笑容。“璃儿,想回昆仑山吗?身子这么乏,不想见到父王吗?”   “想……菀璃想父王了,只是,父王也说过,璃儿长大了,该懂得保护自己,自己生活了,所以,璃儿要坚持。等到伤都好了,再活蹦乱跳的回到父王跟前。”   “……也好。如若璃儿何时想家了,我们就回去。”   他的小璃儿长大了,再没有父王和自己的羽翼的地方,菀璃也可以生存下去了,这对于那么疼爱菀璃的容汐来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菀璃的卧床日终于结束了,期间,轩辕昊卿也来探过一次,很惋惜的表达了,呆在煜沧澜身边,就得倒霉,然后趁着煜沧澜没回小院之前,提前自行打道回府了。大概是还在纠结那日之事吧。   “离浅兄?”煜沧澜下了朝便离宫来了小院。   “嗯?沧漓兄你回来了!”菀璃又被从天然呆状态拉回现实。   “在想什么吗?”   “嗯,当然,你知道的,呵呵。”   “那……想的如何?”煜沧澜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似乎,有那么点点紧张在心底一直挥之不去。   “沧漓兄,能先说说你为什么提了这样的条件吗?要知道,什么法术珍贵药材,都要比我来得宝贵。”   “哈哈……”煜沧澜竟突然大笑起来,“原来离浅兄是这么想的。也不怪你,说来也是,不过,我更看重的,是人才。离浅兄就是本宫主遇到的人才,珍贵的独一无二的人才。”   煜沧澜一番话夸得菀璃轻飘飘的,直想飞到天上去。能得到他如此赏识,值了,一切都值了。   “好,我答应你。”菀璃一字一顿的回答。   “好,离浅兄果然是爽快之人。”煜沧澜笑意盎然。   “只是,沧漓兄应该知道,以我现在的法力,怕是担当不起如何大任,就要先麻烦沧漓兄了。”   “不必如此客气,说来,还都是因我而起,当初真是不该说那番话,若不是我一番无心之语,离浅兄也不能……”煜沧澜真的有些愧疚。离浅,你都不知道你帮了朕多大的忙。   “沧漓兄,罢了,这也是我想做的,不单为你,也为那里的百姓,为这天下的百姓。”即便是为天下的百姓,也只是因为,那是你的百姓,你的家人,你是他们的王。   当两个人在院子里各怀心思的时候,一阵声音飘乎乎的传进了两人的耳朵。果真是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啊!   “两梨可好?”略微带些沙哑的声音洪亮耐闻。   “两离?”菀璃站起身看着那个不请自来,且还将他们小院的阵法忽略不计的老人。   煜沧澜的眉头也狠狠皱起,脑海里仔细搜索,无奈却是未见过此人。   “当然是两梨,沧漓、离浅,不是两梨吗?哈哈。”   “……”大概这是他们听过的最不是歪理的歪理。   “请问阁下是?”煜沧澜缓缓开口。   “沧漓小娃,你未见过老夫,老夫不怪你。所以呢,你也不必知道啦。”   “……”   “离浅小娃,老夫可是专门为你而来啊……”   “啊?”菀璃还真是一愣,“离浅受宠若惊,不知您怎识得离浅。”   “这你也不必知。喏,你若是信得过老夫,就把这药吃了,我保证比你师父那老头儿炼得好。”老者犹如青年般不羁的声音掷地有声,洪亮得觉得使人没法不信服。   菀璃就那么未经思索便伸手接过了药丸。   “等下,离浅。”煜沧澜拦在两人之间,“还望阁下能给个明白。”   “这小娃真是,啰嗦啊。屋子里那个,出来罢,躲什么躲,担心老夫跟你要账是怎么着?”   “哈哈,阁下好兴致,今日竟出来游逛了。”容汐也不慌不忙的从屋子里踱出来,笑容满面,恰到好处。   “这药丸你替他收着,老夫还约了人喝酒,不跟你们一群小娃一般见识啦。”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走,还不待煜沧澜去拦,老头儿便没了踪影,仿佛瞬间消失了般。半响,传来依旧洪亮的声音,“容小娃,不许你告诉他们我是谁!否则,你看着办吧,哈哈……”   “……”   第三十七章 雪姨口中的美色郎君   老头儿心满意足的走了,留下三人面面相觑,暗波流转。   菀璃:容哥哥,他是谁?   容汐:这不能说的。   煜沧澜:容公子,当真说不得?   菀璃:容哥哥最好了,说嘛。   容汐:菀璃,回头告诉你。   煜沧澜:……   菀璃兴冲冲的跟着容汐回了房间,而煜沧澜碍于面子,总不好也跟着过去,又偷听不得,罢了,那老头儿早晚还会再出现,先叫影子去探探吧。   菀璃追着容汐后边跑了好久,才打听到此人竟是翠微楼的坐镇仙人,太上君者的老友,与父王也相识,曾经也是神界赫赫有名的上神,终因神界有太多束缚,和父王一样,想归隐山林,不得,只好捡了个不轻不重的罪责,被主神撵下了凡间,终是了了心愿,整日游山玩水,东跑西颠,没事还去蹭顿酒喝,日子过得倒是潇洒自在。   那般的生活,就像自己之前三个月一样,游山玩水,感觉心也跟着飘了起来,游荡在山水之见,天地一片宁静之气,再没什么能打扰自己了。然而,似乎,最近,这样的日子,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心跟着身子一边变得越来越沉重,好像畅快的奔跑在昆仑山巅,搂着阿雪绒毛毛的身子,等着太阳神的日升日落。   “阿雪,我们回昆仑山看看吧。”菀璃身子渐渐有了些力气,简单的仙术也略微可以施展了,虽然还是感觉舍不得煜沧澜、舍不得小院,然,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那白色的天地,还有父王,有没有很想我,很担心我?   “……好。”他的公主殿下想去哪里,他都愿意陪着。   “我们现在就回吧。”   “……好。”   容汐听闻菀璃竟然主动提出回昆仑山,定然很欣喜。“璃儿,让祁虎过来吧。”   “我刚刚给小衣发了书信,大概这时候祁虎已经在路上了。”菀璃唇角蓄着淡淡的笑,小脸仍旧带着些许不自然的白。   菀璃身子乏,回昆仑山的路途虽说遥远,阿雪身子又未恢复原样,祁虎来也可以帮衬一下。   阿雪一袭白衣渐渐离开了菀璃的视线。   “容哥哥,祁虎都来了,阿雪去哪了?”   “……你们再等等,我去看看。”容汐淡淡的声音略微带着些许猜测,莫不是……   果然,山涧溪水的一小段已然结了冰,阿雪正立在寒冰中。   容汐蹙眉负手站在小溪边,看着阿雪脸上痛苦的神色。   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阿雪终于动了动,缓缓冲容汐的方向点了点头。   “阿雪,你这是何苦,现在的你,已经拥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菀璃了。”   “你不知,每隔一段,将自己的法力注入纯净的溪水中,将其凝为实,再通过自然的循环,吸收到体内,法力会大大的提升。”隐忍的声音慢慢传进容汐的耳畔。   “我怎不知,如此更换,身体需要拥有极大的忍耐力,疼痛是必然的,且还极容易走火入魔,一旦被人打断,很可能丧失身体原有的法力。阿雪,你没有必要如此!”   阿雪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容汐,微微勾了勾嘴角,算是谢过他的好意。然而,他的心,他很清楚,若不是自己这法力持久不前,施术时也不必菀璃丧失如此多的法力,也不必现在回去,还得祁虎来接应。这些,都没办法让他那颗要时时刻刻护菀璃安全的心,安定下来。   阿雪与容汐一同回到小院,却刚好看见煜沧澜在与菀璃交谈。   “离浅,你的身体尚未恢复,长途跋涉不好吧?”煜沧澜说得话在理,只是,他也有着他的私心。   “多谢沧漓兄关心,祁虎师兄来接我,也可省去我路途上好多力气,沧漓兄放心就好,待到离浅身体养得稍好,会回来履行承诺的。   “……那当然好,离浅一路平安,恕本宫主不远送了。”   一行四人登上回返之途,然而,在后方的煜沧澜却总觉得,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却说不出,在哪里见过……   “暗然,暗肆,小心跟着。”放虎归山,煜沧澜当然不放心,他看中的人,他定然要全权握在手中。   菀璃一行人走的不急不缓,到了精致稍微好些的地方,偶尔也会停下来看看风景,所以,几个时辰的路途,他们走了将近一天。   “公主殿下你就那么纵容那个什么煜沧澜?!”祁虎有些看不过去,身后那两个小鬼,已经给过他们很多提示了,竟然就这么一直跟着,他煜沧澜是安的什么心?   “阿雪,让他们回去罢,顺便转告沧澜,我定不会失约。”菀璃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阿雪瞬间移至暗然、暗肆身后,直扼住两喉,声音冰冷,“转告你家主子,离浅定不失约,若是再来扰,别怪我下手无情。”   暗影、暗肆大惊,只感觉体内的法力在源源不断的丧失,最后只剩下维持接下来路程的力气,两人忙慌了神般逃开。   小小的插曲结束,四人继续慢慢的赶路。终于远远望见昆仑山主峰雪白的一片,高高耸立着。菀璃突然觉得很安心,很亲切,恨不得抬脚掠进父王的主殿,刚刚不急不缓的心情,似乎也陡然间有了变化。   “璃儿!”昆仑王似乎感觉到了菀璃的心情,便真的从主殿掠到了山底,将菀璃纳入怀中。“父王很想你,丫头,终于肯回来了。”   “父王,璃儿也想你,好想好想。”说着,菀璃隐忍了许久的眼泪再也收不住。   “宝贝丫头,快让父王看看,身子好些了没有?”昆仑王急切的将我菀璃的手腕扣住,细细观测,“身子恢复得不错,比想的要好得多。”昆仑王很欣慰。   “那要谢谢元虚老人,他给我一颗丹药。”菀璃裹在昆仑王怀里咯咯笑起来,一想到那个老顽童般的人,就突然很想笑。   “元虚?你见过元虚了?哈哈,那个为老不尊的家伙。”菀璃难得看到父王笑得那么大,好奇心也随之而来。   “父王,元虚老人还不让容哥哥告诉我们他是谁呢,父王你给璃儿讲讲他的故事好不好?”   “哈哈,好好,璃儿先随我回家吧,总不能站在自家山脚讲故事不是?”昆仑王兴致盎然,抱起自己十八岁的女儿一路飞奔。   “咯咯……”菀璃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父王为了让自己不会太闷,也是这么抱着自己满山跑,真幸福啊!   其余三人见这一副美满的亲情暖景,都自动隐了身形,回各自庭院休养生息去了。   一路上,碰到什么小妖小怪,一般都会停下来给昆仑王行礼,然后都热络的同菀璃打招呼,似乎很快,不过一个时辰,菀璃回了昆仑山的消息便满山皆知了。然而,菀璃似乎并不高兴。   “小璃儿,你终于回来了,雪姨可想死你啦。”那份热情似火的声音,简直可以将昆仑山融化了。   “雪姨好!”菀璃恭恭敬敬的行礼。可惜,雪姨她老人家怎么这么快就赶过来了,不愧是高高在上的风雪上神啊!当真是说风是风,说雨是雨。   “璃儿,在凡界玩得可好?”雪姨神神秘秘的凑过来,挂着一幅八卦的面相,“有没有看中什么美色郎君呀?”   还美色郎君……菀璃无奈望天。父王,您怎么就忍心看着您的乖乖女儿被人,不对是神,这么折磨啊……   “还真是没有,不过璃儿在凡界找到了儿时的朋友,小聚了聚。”   昆仑王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变了变,不知是欣慰还是伤神,也许,不管如何,昆仑王仅仅只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拥有不受束缚的幸福,只要她开心,所有的一切,昆仑王都愿意付出。   “啧啧……定然小时候就是个美色胚子,才让我们家菀璃念念不忘。”雪神跟菀璃身边咬耳朵。   “雪姨,瞧您说的。”菀璃嗔怪的嘟嘟嘴巴,脸色竟有些微微桃红。   “哈哈,小丫头,还说没见着美色郎君,你看,这小脸红的,小嘴笑的。大哥,你快看看你这宝贝丫头,当真是越来越招人爱啊!”雪姨很怕昆仑山没见着他女儿这副娇羞样子,忙大声招呼。   碰巧容汐正挑帘进来,听见雪姨这高呼,脸上的笑容只是似乎凝住了,然而,这也仅仅是一瞬间,下一刻,恭敬而礼貌的声音已淡淡传来,“容汐见过父王,见过雪姨。”   “嗯,好孩子,来来,看看你这璃儿妹子,是不是俊得很?!”雪神掩着嘴巧笑嫣然。   “哎呀,雪姨你……”   “璃儿天生丽质,自然是美人。”容汐这话,确实是发自内心的,笑容都柔和了,带着些许光晕。   此时昆仑王笑了笑,温和道:“好啦,别闹了,风雪也真是,竟逗小璃儿。我看,璃儿刚回来,也累了,就先歇着去吧,风雪也在这多呆几日,陪陪璃儿,容汐也是,手里的事务先放放,不要紧。”   璃儿终于长呼一口气,雪姨,您老可快饶了我吧!不过……好在还没跟她提相亲的事……   “对啦,璃儿,你先别走嘛,雪姨忘了跟你说,你走这些日子,雪姨又给你物色了好多美男子,你有空……哎,丫头,别跑呀!”   第三十八章 真正的相见   在昆仑山巅仰头看天,总感觉天空都触手可及,白云朵朵,似乎只要轻轻一跳,那软软的棉花就可以当做温暖的床榻。   菀璃在自己的大床上美美的伸了个懒腰,望了望窗外万里无云的天空。在家的感觉,真好。所以的烦恼都一扫而光,所有的问题都不必自己考虑,只需要专心做一只好养的米虫,天天嗑嗑吃食,打打哈欠,日子过得潇洒自在。心情不好还可以虐虐阿雪肥肥大大的脸,捏起来的感觉,真舒服。   “阿雪阿雪,我渴啦!”   “公主殿下,好歹您先起床啊!”阿雪无奈的在心里腹诽,不过他懒得用大大的嘴巴说话,便摇摇肥硕的身子,从门外进来,抬头瞥了眼木桌上的水杯,腾的将两只胖胖的前爪搭在木桌上,用嘴巴衔住瓷杯的边缘,施施然的递到菀璃眼前,满满的水竟没洒出一滴。   “真乖,嘻嘻。”菀璃心情好好的抓住阿雪的爪子狠狠揉了揉。   “……”阿雪暗地里狠狠剜了眼捧着瓷杯喝得不亦乐乎的他家公主殿下,人软被人欺啊,真是可怜它堂堂雪绒仙兽了……   “阿雪阿雪,我突然好想去侧峰狩猎,叫上容哥哥,我们一起去吧,好不好好不好?”菀璃突然来了兴致,又抓起阿雪的前爪使劲的摇。   “公主殿下,你现在身子虚弱,还不可剧烈运动,过几日,待你好些,我们再去,可好?”阿雪柔声劝道。   “不好,好阿雪,有你在,我怕什么,嘻嘻。”菀璃继续撒娇。   许是这话让阿雪很是受用,竟没有再阻拦。   “我去请王子殿下,公主你……是不是打算……起床了?”   “呃……当然当然。”可以去狩猎,菀璃自然不打算继续赖床下去了,几下套好衣装,喜滋滋的坐在梳妆台前为自己美美的梳洗打扮了一番。   还是恢复女儿装扮舒服呢。菀璃望着镜中的自己,巧笑嫣然。可是,陡然间,她竟想起了那日在客栈望见任萧尘,抚着玉笛,那样子,真的好美,比自己还美。   “璃儿,怎么忽然想起狩猎了?身子好些了?”容汐温柔的笑语打断菀璃的思绪。   “是啊,想去好好玩,容哥哥我们用了早饭就过去好吗?”菀璃在容汐面前还是没有那般赖皮的,当然,那是菀璃对阿雪的专权。   “嗯,当然好。”   两人去给昆仑王请了安,吃过早饭,就同阿雪一起慢慢的朝侧峰走去。阿雪还是雪绒兽的样子,大大的爪子四平八稳,走起路来都感觉软软的。   “公主殿下,路途遥远,不如我伏着你罢。”阿雪淡淡道,说着,便低下了身子,头颅低垂。   “阿雪,谢谢你。”菀璃真的很感激阿雪,只要他在,菀璃就觉得好安心,好放松。   一行三人不多时便到了侧峰,侧峰与主峰不同,主峰一年四季白雪飘飘,而相隔不远的侧峰却是四季常青。苍绿的古树垂青万年,从未有过枯叶。越往里走,山林越为茂盛,四周看来,全无区别,除了经常在山里走动的兽族,常人根本无法辨别路途。   其实,三人队这里最为熟悉的却是菀璃。阿雪是雪中幻化的仙兽,对侧峰却全无了解。容汐也仅仅是经常在主峰走动,平时身边也是有生在侧峰长在侧峰的祁虎作伴,对这里,却是不曾多做了解。   菀璃说起这侧峰,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小衣。小衣就是侧峰中的青鸟,躲在这翠绿的古树中,却是无人能察的。可惜这次出门替昆仑王传达消息了,未能和他们一起来游逛,倒是有些可惜了。   菀璃的身子仍旧无法施过多的法术。“不如,我们今日都不要施法术了好不好,我们就看看,凭我们的身手,晚上能不能有夜宵吃。”   “好吧,那就按菀璃说的办吧。”容汐浅浅的笑,无条件的配合。   “好。”雪绒兽淡淡吐出一个字。这对他没影响,只要一个起跳,他就能为菀璃捕来一头健壮的山林猪。   “阿雪,你不许赖皮,你要恢复人身才可以,要不然,光你站在那,小野兔估计就吓得不敢动了,快点快点,变回来。”   “……”阿雪冲天翻白眼。   容汐忍不住淡淡的笑,“咳咳,阿雪,就依菀璃吧。”言外之意就是,你不依,菀璃定然不会让你好过,搞不好晚上的宵夜就变成火烤雪绒兽了,哈哈。   一身白衣飘飘然,菀璃看着很是受用,喜滋滋的继续朝密林中慢慢走。   “就在这里吧,现在开始,个人个伙,日落时分在这里回合,看谁猎得多,可好?”菀璃提议。   “不好。”阿雪很是驳菀璃的面子,“公主殿下你身子虚弱,这山林中仙兽不在少数,觊觎你的也颇多,此法不可行。”   “容哥哥,你会支持我的对不对?你知道我可以的,再说我对侧峰熟悉,我们都一边走一边做标记,倒时遇到危险我就发信号,走不远的,你们过来肯定来得及。”   “……好吧,菀璃开心就好。”容汐想了想,淡淡道,只在这附近走走,又有标记,应该出不了问题的,只要菀璃喜欢就好。   “王子殿下,这……”阿雪有些不悦,这很危险,他不喜欢在菀璃身上做任何不保险的事情。   “放心吧,我们不动法力,都走不了多远的,这也可以锻炼一下菀璃独立的意识,没关系的。”   阿雪没再说话。既然这样,自己便也放一放手,菀璃也确实该有独立的能力。   三人各自选了三个方向,开始动手贮备晚粮。   菀璃选的中间的路,这样就仿佛觉得容汐和阿雪就在她两边,也安心不少。   山林中很静谧,偶尔有鸟兽的鸣叫,叽叽喳喳清脆悦耳,菀璃不禁咯咯笑着,张开双臂,迎接自然,这样的天气,如此的环境,新鲜的空气,真美!   菀璃用尖刀随手在树干上做好标记,继续深入,现在走得尚浅,小兽们都比较惊,不容易逮住,走得深些,他们都安逸惯了,自然也容易被抓住。   慢慢走着,鸟兽不时阵阵掠过天空,菀璃似乎突然听到脚步声,是人。菀璃心里一惊,隐了身形,静静等待那人靠近。   那人也是小心翼翼,似乎稍微有些焦急,四处张望着,不时也在树干上做些标记,似乎……迷路了。菀璃猜测。只是,怎么会有人来到这里,除了昆仑山的人兽,这里很少有外来人的。   菀璃决定仔细看清楚,然,菀璃突然一惊,澜哥哥!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是顺着他们一路尾随的路线,摸摸索索找过来的?   菀璃心惊,这如何是好?!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嗯,不可以。   然而,人算不如天,似乎这是老天特意安排好,八年后,他们以真正的身份相见!   那只狮虎兽,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仿佛了饿了许久,远远闻见人味,便急急追过来的。   狮虎兽的伪装能力和耐力都很好,它一动不动的伏在煜沧澜百米远处,就停了脚步。它知道,再前进,这个人类就能够发现它,它只要以静制动,必然可以每餐一顿。狮虎兽没有得意忘形,它埋伏得很好,煜沧澜果然没有发现。   不要,澜哥哥,不要再往前走了。菀璃心慌得呼吸急促。   灵机一动,菀璃拾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子,动了法力,刚好掷在狮虎兽的命门。可惜菀璃此时法力贫乏,力度不够,正巧激怒了本来势在必得的狮虎兽,不想,它返身朝菀璃的方向扑来。   煜沧澜果然够机敏,宝剑出鞘,法力灌入,间身飞起,直指狮虎兽,在它碰到菀璃之前,剑身已没入狮虎兽背部。菀璃顾不上许多,飞身而起,掌力注入剑身,宝剑猛然穿透狮虎兽的心脏,一击毙命。   然而,菀璃也因此现了身形。   煜沧澜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只记得自己当时的呼吸声,是那般急促,眼前,是那么清晰,仿佛时间凝固,画面静止,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娇俏的身影,翠绿的一抹,似乎可以融进这山林中。   “菀璃?”许久,煜沧澜才小心翼翼,慢慢的叫出那个心心念念的名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八年,澜哥哥竟然一眼认出了自己,璃儿是不是应该很开心?   这是上天的安排,她……不该拒绝。   “澜哥哥没有失约,你果然记得璃儿。”菀璃俏笑着转过身,可以这么直视他的眼睛,真好。还可以看见面具下的那张俊俏的面容,这是个额外的收获。   “好久不见,璃儿。”煜沧澜笑得好温暖,就那么一步一步的迈向自己心里的那个可人儿,这种感觉,他幻想过好多次。每当琐事烦心,他便期许着,幻想着这一刻。想必,没有人会知道,一向冷傲,高高在上的煜沧澜,也会自欺欺人。   “真的,好久,澜哥哥。”心,在微微的颤动,真的,思念,不过一日不见。   第三十九章 我等你   煜沧澜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那份冲动,竟然一步跨出,将菀璃纳入怀中,拥得很紧。他好像在害怕,害怕一切都是一场梦,仅是昙花一现。   菀璃现在该是怎样一种心情呢?胸口如同有只小兔子,蹦蹦跳跳甚至欢快,撞得自己气血翻涌,脸色通红。什么狩猎,什么比赛,早就被丢到九霄云外了。   “璃儿,知道吗?我找了你……好久。”煜沧澜带着些委屈的味道,轻轻的附在菀璃耳边说道。   在菀璃面前的煜沧澜,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不再是那个冷面宫主,他是她的澜哥哥,在她身后为她推秋千的澜哥哥。   “澜哥哥,璃儿不对,都不曾去找过你,你怪璃儿吧。”菀璃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在自己身上,因为,有澜哥哥这句话,所有的一切,即便是被禁足的八年,都变得值得了,有意义了。也许,这就是天公嫉妒,看不得太过完美的事物,非要横插一脚,阻你个十年八年。   “傻瓜。”沧澜宠溺的揉着璃儿的秀发。小的时候,他就一直想拥着那小小的人儿,揉着她海浪般的秀发。可惜,那时候,他还在为皇位而隐忍,为势力而约束自己,那么,现在,他终于可以放开身心,即便他的心愿未完成,但那是一辈子的事,此时此刻,他的心,也许,真的真的只有眼前的这个可人儿。   菀璃顺从的窝在煜沧澜怀中,这个怀抱,很让人心动,不同于容汐的安心,不同于阿雪的温暖,却是最为让她想拥有,留恋的一个。   “璃儿,这些年,过得可好?”煜沧澜轻柔的捧起菀璃的头,注视着她琥珀般清亮的眸子,目光中带着闪烁的光辉,让人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菀璃好想逃开,她好羞,她长大了,不再是从前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这么近的望着她的澜哥哥,让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坦然以对。   “嗯,父亲很宠爱我,哥哥也很疼我,又有他们教我法术,教我成长,我的生活很精彩。”除却思念,一切都很完美。   煜沧澜感觉到菀璃体力有些弱,慢慢将菀璃的头推向自己的肩膀,“累了吗?靠一会吧。”   “嗯,对了,澜哥哥,你怎么会来这侧峰啊?”休息了片刻,菀璃终于清醒了些,突然忆起她一直疑惑的事。   “侧峰?”煜沧澜左右望了望,“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里,许是迷了路……侧峰吗?璃儿对这里很熟悉?”   “呃……我们一家人住在这侧峰脚下的一座小镇子上,闲来无事,与哥哥们出来狩猎的,呀,对啦,我们说好要比比不动用法术,谁更厉害呢!糟糕糟糕!”菀璃急匆匆的站起身,一阵惋惜,这次肯定输定了。   “不用法术吗?你们倒是有兴致得紧。璃儿自然不必怕,有沧澜在。”煜沧澜用着自己都不熟悉的温柔握住璃儿的手。   那份温暖,是比法术更好的支持。   煜沧澜陪着菀璃,继续朝山林深处走去。太阳已经没有刚刚高了,想必,容哥哥和阿雪的手中,已经是硕果累累了吧。   “澜哥哥,我们一定不能输,澜哥哥我们快些走。”   “好……”煜沧澜的宠溺,让菀璃觉得有些不真实,许是做了一段时日的离浅,跟澜哥哥称兄道弟、礼数周全,有些习惯澜哥哥的冷傲了吧,冷不防这般温柔,像化不开的蜜,璃儿在不真实的感觉同时又十分珍惜,她不知道,这份甜蜜,能持续多久,又会相隔多久。好像现在的生活才是假的,他们终归要回到原本的身份,菀璃做回离浅、暗仙宫的二宫主,做煜沧澜的左膀右臂;澜哥哥也将会回归帝王的身份,还有偌大的神秘暗仙宫,没有一样是能放得下的,他无论何时,都是那个一手遮天的帝王强者。而菀璃,却只是那个淡淡的,有着慵懒的性子,调皮的心思,做着长不大的孩子。   他们,以后的交集,是像两条相交线般越走越远,还是像平行线般,永远保持着君臣的身份呢?   所有的所有,在未来面前,都是一个未知数。   两人相伴而行,要比独行欢快得多,时间也过得嗖嗖的,像煜沧澜擅长的箭,已脱离了弓,跑得飞快。   走了许久,不动用法术想捕捉到那些好似随时准备,一触即发的倒霉飞禽走兽们,并没有菀璃想的那么简单,往往眼看着就要到了他们跟前,却总是在你准备出击的那关键时刻,小兽们纷纷落跑了……   菀璃气得跳脚,“一只也抓不到,惨啦惨啦,肯定今晚晚饭又有话题了。”   “有人会笑话你?”煜沧澜看着菀璃气鼓鼓的样子,暗暗发笑,真是可爱。   “是啊,那个笨蛋……哥哥,整天闷头不语,往往我一出糗,他定会语出惊人,哼哼。”破阿雪,说的就是你。   “哈哈……没关系,这次不会了,你会让他们大吃一惊的,来,璃儿,在这里等着我,别走远。”煜沧澜留给菀璃一个潇洒的背影,转身四处寻找。   “澜哥哥,你要找什么吗?璃儿帮你吧。”菀璃冲着煜沧澜的背影大喊。   “没关系,等我。”煜沧澜知道璃儿不舒服,她的脸色不好看,好似最近受过伤,却又看不出是多重的伤,因为,菀璃却是有足够的体力在深山里玩狩猎。   煜沧澜走走停停,不多时,手中多出一个树杈,他又从自己身上搜搜找找,终于找到一根带些弹性的绳子,然后将绳子系到树杈上,固定好。   “璃儿,看看,这是什么?”煜沧澜得意的拿到菀璃眼前显摆。   “是弹弓?”菀璃兴奋的一把握住树杈,“澜哥哥果然聪明,太好啦,我怎么没想到。”   “傻丫头。”煜沧澜继续揉菀璃的秀发,好似格外珍惜那种叫做幸福的滋味。   “快走,我们去打兔子,看他们还跑。”   煜沧澜只感觉跟菀璃在一起,好似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快乐的一天。他任由菀璃跑在前边,他就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这样,他可以时时刻刻看到他的璃儿,不必在一侧互相依偎,只要,只要他可以每时每刻看到她,这便足矣。   有着格外脆弱脑壳的可怜兔子,成为菀璃他们两人狩猎的首选,一路披荆斩棘,很快,煜沧澜手中已经拎了五六只兔子了。   菀璃兴奋的举着弹弓向煜沧澜挥手,“澜哥哥,怎么样?我手法很好吧?”   “当然,名师出高徒嘛,也不看看是谁教会的你,哈哈。”煜沧澜爽朗的笑,让菀璃没来由的心动,竟然都忽略了他话语中的自大和吹嘘,竟然还赞道:“那当然,澜哥哥最厉害。”   煜沧澜笑笑,“小心些走路。”   只是,煜沧澜没有忘记,八年前,他便已经知道的事实。   他看着菀璃娇俏的背影,默默想,还有,他也没有对菀璃说,她在撒谎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脸红。   刚刚,在说道侧峰的时候,她的脸色格外的不自然。   璃儿,她会不会,就住在这附近,也许,就是这名为侧峰的山上,否则,为何她会对这简直到处都是一摸一样的山林如此了解。   自己按照暗影、暗肆的描述,一直全力追到这里,以为可以查到离浅的更深的底细,却不想被摆了一道,他们一行人似乎路途一转,便从小路走远了。自己,反而一直直行,刚好误打误撞,闯进这片山林中,自己一向对阵法相当了解,对周围环境变化很敏感,却不想,竟被困在了此处。煜沧澜也权当是天公惩罚自己不务正业,弃朝堂于不顾,将江湖放做重点。却不想,上天怜悯他,许是也觉得他太多孤单,竟让他与菀璃重逢了。   “澜哥哥?在想什么?走啦走啦,前边有只小野猪,澜哥哥这次要看你大显身手喽!”   “好,这就来,包在澜哥哥身上。”   菀璃一路收获颇丰厚,最后以菀璃抱着六只小兔子,沧澜拖着一只一米长的小野猪这样的壮举结束了此次狩猎,两人大摇大摆的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沿途小兽见着,忙远远躲开了。   “璃儿,开心吗?”煜沧澜伸手为菀璃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当然啊,今天有澜哥哥在,菀璃很开心。”其实,有你在,无论做什么,都幸福。   接近日落十分了。菀璃抬头望了望天,“澜哥哥,快到与哥哥们回合的时间了,似乎,要说再见了呢。”她不想让容汐和阿雪在这里看到煜沧澜。   “再见吗?什么时候……会再见?”煜沧澜淡淡的语气,让菀璃一惊。是啊,什么时候才再见呢?!   “很快的,这些年,菀璃都是身体不太好,等……以后菀璃身子好些,璃儿就去皇宫找你好不好?”菀璃好心虚。澜哥哥,原谅她的谎言,这个善意的谎言。   璃儿,你的脸好红……   “……好。我等你。”不管你因何对我说谎,我都会选择相信你,我相信自己的心,心中的那个你,和现在的你,都是一样的单纯美好的可人儿。   我愿意,等你,来见我。   第四十章 下定决心   菀璃将煜沧澜送到山脚下,便急匆匆的朝他们约定的回合之地赶。   容汐和阿雪已经等在了那里,见菀璃一脸潮红的跑过来,没说话,俩人颇为默契的抬手指了指树梢上挂着的六只小兔、一只小山猪,无语望天……   “嘻嘻,容哥哥阿雪你们早呀,你们都猎了什么,快拿出来比比看。”菀璃兴高采烈的在容汐和阿雪面前来来回回的寻找战利品。   “喏,这里。”容汐手里托出来三只鸟蛋和一只大概刚刚出生的还在呼呼大睡的小兔子。   “容……容哥哥,这个……好吧,阿雪你呢?”菀璃将希望寄托在阿雪身上,这么体强力壮的雪绒仙兽总该能与沧澜哥哥不相上下吧?!很可惜,菀璃高估了阿雪的实力。   “一只小白兔,两只小白兔……”阿雪默默的数着他脚下的小兔子,当数到两只的时候,突然就没了声音。   “璃儿功夫大涨啊,这么厉害。”容汐宠溺的上前摸摸菀璃的头,“这下我们不怕没有宵夜吃了,加上父王,雪姨,祁虎和小衣,估计都足够了。”   “是呀是呀,我最厉害,那我们回去篝火夜餐好不好?”菀璃兴致很高,可惜阿雪似乎没什么兴趣,歪着头看了菀璃一阵,然后默默转身朝回去的路走着。   “阿雪阿雪,你变回去嘛,我要你背着我。”菀璃似乎有些心虚的跳到阿雪身边,拽着他的袖子耍赖皮。   阿雪就真的没说什么,腾的一下,乖乖幻成了雪绒兽。   菀璃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他们……都知道的,对不对?他们只猎了那么少的猎物,也只是在让着自己,想自己开心对不对?!他们都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怕自己出危险的对不对?   菀璃就这么搂着了阿雪的脖子,“阿雪,对不起,你们希望我开心,我今天出来玩就很开心的,阿雪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容汐默默走上前,蹲下身把手搭在菀璃的肩头,“阿雪没有生你气,只是,他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样保护你。他在恼火自己。”   菀璃抬头注视着容汐,“为什么?”她不明白,这与煜沧澜有什么关系。   “煜沧澜于菀璃,疼爱有加,是念着儿时的那份回忆,那份纯洁的爱,思念你。然,煜沧澜对于离浅,我觉得你该明白,他在意的是你的什么……”容汐顿了一顿,“煜沧澜将来知道了你就是离浅后,他对你的那份心意,终究会不会还是那般童真美好,会不会夹杂了什么其他的,菀璃,你要想清楚。”   三人静默了许久,空气凝固了般,只有容汐手中的小兔子似乎醒了,柔柔的拱了拱容汐的手心。   阿雪终于淡淡道:“菀璃,我以后是该继续助你呆在煜沧澜身边,还是……”阿雪没有再说下去。   “阿雪,容哥哥,璃儿大了,这八年学会的就是保护自己,只是,当我见到他后,似乎心便不是我自己的,我知道,即使有一个伸出一把剪刀刺向沧澜的心口,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倾身而上,用身子替他挨那一刀……我不是没有选择,我是不能选择,我的身子永远无法背叛我的心……”菀璃没有哽咽,没有激动,只是淡淡的,像说着别人的故事。   容汐和阿雪甚至都没有惊讶,他们从小陪在菀璃身边,最懂的,就是璃儿那颗纯洁的、执着的、充满热情的心。菀璃永远不会因为其他事物而蒙蔽了自己的心。   容汐施了术将猎物收在一起,将手中的小小兔温柔的送到菀璃手中,柔声道:“天色暗了,回去罢,父王还在等我们。”   侧峰的另一面,煜沧澜仍久久的伫立在风中,望着高高的山尖,一阵恍惚。   刚刚,就在几分钟前,那是真的吗?   璃儿,你知道吗?遇见你,是我这八年来,最快乐的一天。有你在,真好,若是能天天如此,我便会成为这千年来,最幸福的帝王,然,会不会,你从此又消失在我的生活中,留给我一个高高在上的位子,做着孤家寡人的帝王,而你,仍旧过着你幸福的山涧生活,忘了那个还在等你的我……   煜沧澜轻叹一口起,蹙着眉,慢慢的转身,一步一步的朝着那边金碧辉煌的宫殿走着,真远,难道,这就是我们之间的距离吗,璃儿?   青山的翠绿与宫殿的金黄,是不是,永远都无法融合在一起?   不!璃儿还是那个调皮的想逃出家看外面世界的孩子,而自己,就是那个可以给菀璃一个世界的人,他的天下,便都是璃儿的家……   煜沧澜便如此坚定的想着,飞身朝心中那个坚定的方向掠去。有朝一日,他定会和璃儿一起,在这之间往返,他会为了她,放弃……朝廷或是江湖中的一个,只因为,那是璃儿,那是他的小璃儿……   篝火宴会。   菀璃欢快的围在昆仑王和雪姨两个长辈之间,递肉送酒,忙的不亦乐乎。   酒过三旬,昆仑王爽朗的笑,似乎从未停止过,那份天伦之乐,终于,让他体会到了,幸福。菲儿,知道吗?我们的女儿,终于长大了,长大了啊……   昆仑王脸上的那份满足,竟都让雪神感觉羡慕得紧。菲儿,我现在在帮你见证着,你最爱的人,正在幸福的生活……小璃儿,她也有了自己心里的人。雪神的眼前,似乎还放映这多年前,菲儿怀着璃儿时,那副幸福的样子,真真是羡煞了所有的女仙们……然而,罢了……菲儿,雪儿想你了,你在那里,过得可好?   昆仑王和雪神都喝得酩酊大醉,两人酒后却是一摸一样,皆冲着菀璃呵呵的笑,念念有词,“璃儿长大了。”“璃儿有遇见美色郎君呦。”   一夜欢声笑语,一夜纵声歌唱……   菀璃伴着习习晚风,站在昆仑山巅,望着满空亮亮的星,静静的笑……张开手臂,感受风的洗礼……   “澜哥哥,璃儿今天好开心,一大部分都是因为遇见了你,只是,容哥哥说得对,以后,我们该怎么办呢?”菀璃小小的声音带着些许委屈和迷茫……   容汐在菀璃身后十米远处站定,默默的望着璃儿瘦弱的背影,他好想,走上前,拥住她,让那个瘦弱的背影,不至于太过冰冷。然而,他知道,他不能,即使他那么私心的不想放手,尽管他好想找各种理由借口将菀璃留在昆仑山,即便他再怎么后悔,他都不能将菀璃继续留在身边了,因为,她的那颗心,已经不在昆仑山了……   “容哥哥,你来了,今夜的星星好美。”菀璃回头,对容汐柔柔的笑,一笑倾城。   “是啊,只是,没有我们的璃儿美。”容汐走过去,在菀璃身边站定,“璃儿,身子恢复得还好吗?”   “嗯,即使这般折腾,都不觉得累呢!”菀璃笑嘻嘻的眯着眸子,露出小狐狸的一面。   “璃儿,也许,逃避也未尝不好,逃避的这段时间,或许可以让你想清楚很多。”尽管他真的不想再多说,但是,为了璃儿能够不那么苦恼,他愿意,愿意藏着自己的心,为她指一条幸福的路。   “容哥哥,有你在,真好。”菀璃躲进容汐的怀中。这里,永远是她避浪的港湾,永远是伤心是最好的疗伤之地。   然,菀璃此时还并不知道,她的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容汐无限的伤痛中得来的……   “你对他的爱,可以用生命去换对吗?”容汐将头抵在菀璃头顶。   “嗯。”菀璃吸了吸鼻子,坚定道。   “即使他并没有你爱他那么爱你?”   “嗯。无论怎样,那份爱,都收不回来了。”   “那天在桃园的话,你听的很清楚的对吗?如果你这么坚定的爱着,那么,就去放开手爱吧,璃儿。”   “……好。”   这番话,给菀璃带来的是一份内心的洗礼,似乎,她有了信心,既然爱,那么,就放开手,爱下去……   也许,下一份决心,也不是想象中那么难……   “容哥哥,璃儿要回去睡觉啦,今天,谢谢容哥哥,璃儿好幸福。”菀璃拥了拥容汐,飞一样跑下了山。   容汐仍旧望着那小小的背影,竟然在心底期盼,她能回头望一望自己。唉,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是黑夜了吗,便可以肆无忌惮的放下伪装的笑吗?难道这份注定单相思的爱,真的对自己影响如此之大吗?还是,全天下,只有那个小小的丫头,才能令自己如此反常吗?容汐开始看不透自己,不如说是,他看不透爱情……   菀璃一路欢快的跑到阿雪的房间。   “阿雪,我知道你没有睡,起来嘛!”菀璃毫不留情的捶打那扇可怜的门。   阿雪打着哈欠开了门。他的公主殿下啊,就不会让他好过,刚刚才有了睡意的……   “阿雪,谢谢你……”菀璃小孩子一样,忸怩的红了脸,“晚安,我睡了。”   阿雪愣在原地,萧瑟在夜风中,不知所措……   第四十一章 赴约   菀璃在昆仑山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心中下了决定,自然之后的日子游山玩水过得更是无忧无虑,菀璃明显比离开小院的时候胖了许多。   菀璃的伤也基本无碍了,除了法力还没有恢复,整个人还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狐狸。自然,也到了她该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父王,容哥哥,璃儿很快就还会回来看你们的。雪姨,你干嘛要眼圈红红的嘛,嘻嘻,璃儿要去寻找自己的感情,璃儿不再会让自己受伤了,父王,您放心吧。”菀璃说着眼里竟也蓄满了泪。原来,再次离开家,会是这么的不舍,这么的心疼,这是怎么了?   “丫头,快些回来陪陪你父王,不许见了美色忘了家,哼哼。”好吧,雪神大人向来是这么直白的。   “不会啦,雪姨,你也要保重哦!”菀璃拥了拥雪神,又窝在昆仑王怀里许久,才一步一回头,恋恋不舍的坐在雪绒兽身上,走远。   “既然舍不得,又为何执意要走呢?”容汐待所有人都回去了,仍站在那里,仿佛还在看着菀璃远去的背影,轻轻的说着。   昆仑王在山巅负手而立,望着那山下坚定的小小身影,深深叹了口气。容汐对菀璃的感情,他一直都看在眼里,尽管没有明说,但却是一度都很支持的,只可惜,菀璃的心却不在这里,注定了要辜负了那个可怜的孩子……   菀璃阿雪一路慢慢走,望着沿途的风景,感受着冬去春来的温暖,想象着下个春天,他们又会在什么地方,做些什么呢?   夕阳西下,俩人才到了西郊。   小院外。   菀璃突然顿了脚步,踯躅着。   “阿雪,你说,澜哥哥现在会不会在里面?”   “怎么……你是希望在,还是不在?”阿雪幻回白衣飘飘的俊俏公子,淡淡的语气,一点点鞭打着小璃儿犹豫的心。   “或许……我又在逃避了,走着!”菀璃突然就来了精神,大跨步进入阵法,一转身,便到了房门口。   “沧漓兄?离浅莫失约呦!”菀璃大声招呼着,她好希望,下一刻,她的澜哥哥就又出现在她的眼前了。   可惜,小院里似乎真的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平时打理小院的丫鬟们都不见了踪影。莫不是,她离开的这一个月,煜沧澜都没有来过吗?   “木槿?”菀璃又试着寻找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是暗仙宫的二宫主,你有权利到暗仙宫中。”阿雪看透菀璃的心般,淡淡的假装不经意般指引一句。   “阿雪,你好聪明。”阿雪得到菀璃一个大大的奖赏,然后只好默默的随着菀璃欢快的身影朝着暗仙宫的宫殿奔去。   煜沧澜给菀璃的令牌果然有用得紧,本来宫殿大门处的一群人还霸道的很,结果见了那金灿灿的令牌,果然都立马乖乖跪地,恭敬的齐道拜见二宫主。   菀璃喜滋滋的跟着一个暗仙者朝里走,边走边环顾四周。这还是第一次来澜哥哥的地盘呢!   走过一段鹅卵石的小径,一座大大的宫殿映入眼帘,果然是金碧辉煌,霸气外露。   依旧是阵法,菀璃本是直接要走上前去,却见暗仙者一副欲言又不敢言的头疼样子。菀璃站在原地想了想,便道:“去通报罢。”   暗仙者垂了垂头,恭敬道:“宫主说不许任何人打扰,恕卑职无能为力。”   “……罢了,你去忙你的吧。”菀璃叹口气,也不想初来就为难下属。   阿雪没有进来,只是等在暗仙宫外,找茶楼品茶消磨时间去了。   菀璃突然有些束手无策,进……还是不进?   既然来了,当然没有不进的道理。半响,菀璃终于自然自语般迈进了阵法,却突然一阵眩晕,坏了!这阵法看似与小院的相差无几,却在里面还存有玄机,竟是阵中阵。这暗仙宫,竟是这般严谨,难怪谁都看不透。   菀璃稳住心神,连手都不敢乱动,生怕一步动错就被困在阵法中无路可出。一刻钟,菀璃竟仍然未能解除这阵法,更可怕的是,连丁点头绪都没有,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破绽!   豆大的汗水从菀璃额头上滴落。澜哥哥,你一定在里面,璃儿来了,璃儿快出不去了。这是上古传下里的阵法,即便是父王来了,也未必能在一时半刻破解出来,更何况是自己这小小仙兽。都怪自己一时大意,竟然要被困在澜哥哥的屋外吗?她不要。   菀璃仍要努力寻找突破口,一定可以的,因为这是属于澜哥哥的阵法,她一定可以见到澜哥哥……   然而,上古的阵法却开不得任何玩笑,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了……菀璃一阵阵的眩晕,体力也消耗得格外大,感觉就快支撑不住了,双颊火般燃烧着……阿雪,你在哪里?笨阿雪,这阵法,你一定看不透,一定……   菀璃的眼皮越来越重,注铅般没有睁开的力气……只是,似乎有个声音在她脑海里炸响……   “菀璃?菀璃你醒醒,阿雪来了,阿雪来晚了!”阿雪心如火燎般大力吼着。   阿雪在茶楼里等了许久,却不曾见菀璃出来,传音过去,也犹如石沉大海。渐渐的,天都黑透了,阿雪的心突然一抖。不,菀璃一定出了意外,谁说暗仙宫里就一定会安全,煜沧澜还不知道菀璃的身份啊!他竟又如此大意!   阿雪飞般掠进暗仙宫,辗转数次,才发现那主殿外层的不凡。尽管他大力施展法术,那阵法竟是纹丝不动,其牢固程度让阿雪瞠目结舌。大概,是上古的阵法罢。   阿雪顾不得许多,他有强烈的感觉,他的公主殿下一定在里面,一定……当他飞身进入阵法时,感觉到一阵压力紧迫的从身体各处传来,丝丝疼痛也随之而来。菀璃,菀璃会不会现在也正在感受着这般疼痛?!不要,他宁愿承受双倍的痛,也不想菀璃受到丝毫危险。   “菀璃?”他一阵阵的呼喊,竭力在阵法中快速穿梭。阵法中时而是一望无际的海洋,时而是飞沙漫天的沙漠,时而又是如同侧峰般一摸一样的山林……阿雪也不知道他在阵法里到底呆了几个时辰,也不清楚阵法中的时间是否和现实相同,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些找到菀璃,无论如何,哪怕要他付出天大的代价都可以。他拼命击打阵法试图引起煜沧澜的注意,然而,这阵法,却是他根本无法撼动的。   他终于,还是找到了菀璃,接住了她即将倒下的身体,菀璃,阿雪又来晚了……   阿雪毫不犹豫的将法力传给菀璃,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安危,也许,在菀璃面前,他就从来没在意过自己。   阿雪感受到的痛苦越来越大,仿佛针扎般遍布全身,意识已近薄弱,只是他仍旧勉励支撑,为了他的公主殿下,他绝不能倒下!   不知过了多久,阿雪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影!阿雪近乎愤怒的一掌击出。煜沧澜,我会让你知道后果!随即,终于再也坚持不住,身子渐渐倒了下去。   “离浅?雪绒?”煜沧澜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阵法出竟是那两个人。他因着轩辕昊卿的父亲,轩辕老狐狸的奸计,愤怒不已,虽感受到阵法中有人闯入,他却狠心要那些惹恼他的人付出代价,却不想,竟是他一直期待再见到的那个人,那个一直愿意为他付出而不求回报的人。   煜沧澜迅速将两人带出阵法,竟颇为束手无策,最快捷的方法就是为其输入法力,然,他们整个暗仙宫也无此人啊!   若是知道那日为离浅送丸药的老者是谁就好了。真是!煜沧澜狠狠用拳击毁眼前的楠木方桌。   子墨轩……煜沧澜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名字。   待子墨轩赶来,入眼一望,便知发生了什么,也不多说,就倾身为其灌入法力,只感觉,菀璃的身子像无底洞般源源不断的吸取法力。子墨轩心惊,这人,有蹊跷!抬眼望了望煜沧澜,见他一副愁眉不解的样子,子墨轩未多说,又为阿雪灌入了些许法力,便以门中有要事的借口告辞了。   煜沧澜默默的等待两人醒来,心里却说不出是喜是忧。   喜的是离浅没有失约,忧的是自己不该情绪办事,害得离浅又因他受了伤。   阿雪先转醒,便立即起身,飞身朝煜沧澜击去。阿雪还未恢复一星半点,自然不是煜沧澜的对手,一招未成,阿雪狠招逼出,却是耗费了自己仅有的全部法力,身子又摇摇欲坠。   煜沧澜堪堪躲过,仍是被法力毁了衣袍一角。   阿雪极力稳住身形,在菀璃身边坐下,手指扣上菀璃脉搏。还好。阿雪松了口气,一切正常。   煜沧澜转身出了房间,他知道,现在他呆在那里也只是徒劳。雪绒已经恨透他,他懂。若是离浅醒来后悔,他便依他,放他走。   煜沧澜淡淡回眸看了看,罢了。   就算没有人在他身边,但他仍有希望,只因为,他又想起了菀璃,那个答应回来找他的丫头。他相信,她不会失信于他。   第四十二章 又是一场梦   菀璃接二连三是受伤,显然已超过身体负荷,恢复起来格外缓慢,好在菀璃体内有琉璃心支撑,恢复虽然缓慢,却也正在有条不紊的持续着。而阿雪就显得有些不太好了,脸色一直很苍白,法力恢复的速度还不如蜗牛爬得快。   “阿雪,我给小衣传了书信,祁虎很很快过来的,只是,我没敢让这件事被父王知道。”菀璃小小声在阿雪耳边嘟囔。   “嗯,公主殿下,你的身子还真是铁打的,任这般折腾,都可以。”阿雪本来还很担心菀璃的身子一蹶不振,却不想,竟比自己恢复得快,自然很想不通,不过既然是仙兽之王,且是昆仑王的女儿,自然有着特殊之处吧。阿雪也就不再去想,安下心来尽快修养好自己的身体,好不再让菀璃出任何意外。   煜沧澜来探望的时候,菀璃正在药园里终止容汐交给她的药草,这些皆是凡界难得一见的珍贵药草,想必煜沧澜也猜得出他们身份也不会平凡到哪里去,这点宝贝,也不会引得他过分怀疑。如此,菀璃便安安心心的陪阿雪养伤,顺便自娱自乐,在药园里鼓捣的不亦乐乎。   “离浅?”煜沧澜在背后驻足一会,淡淡开口。   其实菀璃从煜沧澜进来,他便知道,只是,她有些气不过,阿雪在阵法里闹出那般大的动静,煜沧澜明明在里面,她不信他不知道。只是,他为什么不出来?   “嗯?沧漓你回来了。”菀璃拍掉手上的土,站起身扬起一个笑。她在面对他的时候,永远无法做到,不理他,冷颜对着他。   “别忙了,这些药草,吩咐下去,自然有药师帮你种植,你身子还未恢复,回屋罢。”难得煜沧澜说话这般温柔,菀璃顺从的与煜沧澜一同回了房间。   “离浅,你不觉得,自从你认识我,就一直在因我受伤吗?”煜沧澜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他究竟想说什么。   “却是如此,”菀璃想了想,突然笑起来,“那……依沧漓兄认识,该如何呢?”   “若是你不愿,那日的约定,你可以不必履行。”   “若是我愿意呢?”   “……你还是我暗仙宫二宫主。”   “好。”   菀璃回答的如此干脆,不由得让煜沧澜愣了一愣。   “你可考虑好了?事后反悔,怕是没得想了。”   “当然。我今日就想随你去暗仙宫逛逛,由暗宫主亲自陪同,不知可好?”菀璃笑眯眯的样子,竟让煜沧澜不由得又是一阵呆愣,片刻缓过神来,眉头就蹙在一起,小山峰似的。   “……好。”   可怜的阿雪被抛弃在了小院,理由是好好修身养性,争取早日做回威风凛凛的雪绒兽。   菀璃那个小丫头还是愿意相信煜沧澜,她都可以不去想、不去在乎煜沧澜的真正目的,那么困着他们,难道说,他是无心的?无非就是要试试他们的底细罢了。菀璃,你是单纯,还是宁愿不知道,在自欺欺人?   阿雪腾了一下幻回雪绒兽,懒洋洋的卧在软榻上。索性,就让她去吧,煜沧澜那家伙,明里还是不敢动手脚的,唉。   菀璃和煜沧澜两人走至暗仙宫的主殿前,停了脚步。   煜沧澜目光遥遥,“对不起。”   这是他第二次对自己说对不起了。菀璃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回答,没关系,还是什么?   “算了,事情都过去了,没什么的。”终究还是,没什么。   煜沧澜有些心不在焉,半响,突然道:“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   菀璃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会再有离浅因沧漓受伤的事情发生了。   这阵法,煜沧澜是唯一知道如何破解的,此时,他并没有把这阵法的破解方法告诉菀璃,只是关了阵法。默了默,才道:“离浅,如若有事,直接喊我就可以,我听得见。”   如果说不失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然,菀璃只是笑笑,轻点了点头。   菀璃在暗仙宫呆了两日,地形及一些规矩,都基本了解了,接下来,便要接手一些宫内事物了。   煜沧澜似乎松了口气,自从菀璃在暗仙宫担任二宫主后,他便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处理朝堂上的事物。那群吃里扒外的大臣似乎也看出来煜沧澜的重心渐渐收拢,便都揽了心神,不敢再做些苟且之事。朝堂上下,似乎又恢复了宁静的景象。   接连一个星期,菀璃都不曾离开暗仙宫。暗仙宫两年来,势力已铺展得相当大,一时之间,竟很难能够完全了解,好在,煜沧澜闲来无事时,便一直陪着菀璃,为菀璃一点点讲解暗仙宫的各项事宜,虽然繁杂,但有煜沧澜在身边,菀璃却竟希望,就这么一直下去吧……   阿雪的身子也一日日恢复得差不多了,怎么说阿雪也是千年仙兽,虽是受些伤,但起码也有很强自愈能力的,更何况还有菀璃的丸药跟着。   菀璃在暗仙宫没日没夜的整理,暗仙宫也迎来的大规模的调整,内部似乎更加人性化,而对于外界,却是显得格外神秘。   “呦,你听说没?最近暗仙宫来了个二宫主,神秘的紧呢,新官上任,立马就耀武扬威的,不过,暗仙宫这般实力,倒是容不得那些门派小觑了啊。”茶楼里的一位膀大腰圆的修仙人小声跟旁边的人嘟囔着。   “本来啊,”那人一扬声,“暗仙宫就是神秘啊,突然间崛起,现在又突然间壮大,显然要比那些门派都要狠戾一些呢!”   “是啊是啊,那新去的二宫主,果然也不是什么善茬,听说在暗仙宫翻江倒海,暗仙者的训练、生活起居,甚至饮食,都有了变化,这才几日,暗仙者刚一出来,就感觉像都整体升了暗仙力似的,啧啧!”声音里说不出的羡慕嫉妒恨啊!   煜沧澜骑马呼啸而过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听到了茶楼里的议论声,不自觉的唇角上翘。离浅,果然是个人才。   煜沧澜一扬马鞭,宝马飞快的朝着暗仙宫的方向奔去,闻声者都不自觉的让出一条路来。他现在没有戴面具,而街上的百姓又不会见过皇帝的样子,自然都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只觉得这人霸气外露,让人不自觉的打心里佩服。   “离浅?”煜沧澜又重新戴好面具,回到暗仙宫。   “嗯,沧漓兄,我正在做暗仙者的训练安排,若是如此,便可多出许多修炼时间,还不会觉得过于累。”菀璃将手里的卷宗呈给煜沧澜看。   煜沧澜凝视半响,微微点点头,“便按离浅说得办吧,以后这些事也不必跟我说的。”   似乎,煜沧澜开始慢慢信任他了,如此,等到他肯将那阵法破解方法告诉自己的那刻,才是他真真正正信任离浅的时候。   菀璃愿意等。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时间如同指尖细沙,即使我们想要阻止,却也无能为力。   阿雪的伤已经痊愈,菀璃的法力仍然还是以龟速慢慢的恢复,怕是要一年的时间才好。菀璃没有同煜沧澜说过,只说是自己基本好得差不多了,不必担心罢了。   阿雪没说话,即便他不愿意,但是,他家公主殿下的想法,他不会去反驳。   煜沧澜似乎已经习惯了每日同离浅讨论些当下的实事,或是交流一下对某件事物或政策的看法,每次都是相交甚好。如此,暗仙宫的根基也是愈发牢固,在江湖中的影响,也日益明显。   只是,有时,菀璃也会看到煜沧澜在深夜一个人策马扬鞭,想幽谷桃园的放心奔去,只是,她不再一路随行了。煜沧澜去找圣雪吐露心声,排解内心的压抑,她不再想知道他的想法,因为,她现在知道的已经足够了,她会努力,让煜沧澜成为一位名副其实的名垂千古的帝王。   煜沧澜有时靠着古桃树,会微微发呆,他突然不知道该与圣雪说些什么,因为,他最近总会想起那个人,他的二宫主,离浅。他说不出,与他交往的越深越觉得似曾相识,那种熟悉,近似于发自内心的。   “圣雪,为什么,我总会想到那个人?”煜沧澜的眸子望向圣雪。   圣雪的豆子般的眼睛似乎在瞬间暗了暗,然后毛茸茸的身子朝煜沧澜坏子钻。煜沧澜笑笑,温柔的搂住圣雪,轻轻抚着它柔顺的皮毛。   “圣雪,再过多少年,或许,你也会变得同菀璃一样对吗?”   圣雪点点头。其实,不用几年后,现在,她就能以一个女子的身份站在你面前,只是,我觉得,那不是你想要的,你想要的只是不懂事的圣雪,卧在你怀里,静静的听你说些心事,如此,便好。   菀璃所谓的下山历练已经过了半年的时间,而她于煜沧澜只之间的默契,也配合得愈发的好,两人的意见也往往会不谋而合。   只是,菀璃没有发现,煜沧澜驻足蹙眉凝视她的时间,也越来越长。那个背影,总是让他恍惚想到菀璃,真的很像。离浅本就不高,再加上一样瘦弱的身躯,几度让煜沧澜在梦中惊醒。他总会梦到,那两个身影,由远及近,竟慢慢的重合在一起,然后那人慢慢回头,微微冲自己笑。   “菀璃!”煜沧澜猛然从软榻上坐起。原来,又是一场梦。   第四十三章 不该有的心动   煜沧澜这几日睡的都不是很安稳,那个画面不断的在他脑海里上演,煜沧澜每日都将自己弄得疲乏不堪,夜里很晚才躺下,可惜,不但没有转好的趋势,反倒愈演愈烈。   这日,煜沧澜揉着额头来到菀璃的房间。   远远望见房门并没有关,菀璃正在翻看一本有关阵法的典籍,手肘架在案桌上,身子靠着软榻,歪歪斜斜的,懒散的样子像极了偷懒时的狐狸。   狐狸……煜沧澜便顺藤摸瓜般又想到了菀璃,圣尾雪狐,那个总是爱骗他的小狐狸。   煜沧澜就那般站在门外,望着菀璃心神不知飞去了哪里,直到阿雪走过来,咳了咳,他才猛然缓过神来。   阿雪仍旧没与他说话,整整两个月。只是,煜沧澜似乎变得不那么在乎阿雪了,他的心,似乎正被眼前那个温润的男子一点点吸引着,尽管他一再的克制,却仍免不了心的摇动。   不可能。煜沧澜被头脑中突然跳出来第一个想法吓到,接着瞬间便将这个想法打压到脑海的最底层,恨恨的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这是永远都不可能的事情。   煜沧澜转身大步跨出了小院,连马都没牵,一路飞奔而去,似是暗仙宫的方向……   阿雪回头望了望煜沧澜离去的背影,微微有些不解,然而,想想最近煜沧澜一直与菀璃之间有着说不清的亲密,随即摇头一笑。都是小孩子,罢了,虽他们去吧。阿雪似乎在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好似正看着孩子们在偷偷为情所伤。   “菀璃?今日煜沧澜怎么没有来过?”许是今儿阿雪心情好吧,竟然有兴致拿煜沧澜逗弄起菀璃来了。   其实,这两个月,煜沧澜对菀璃态度的转变,阿雪也看在心里,似乎也在一点点原谅煜沧澜曾经犯下的错误。原谅他只是一个身处高位,不得不随时随地每时每刻逼迫自己去怀疑周围的人,不论那个人对自己多好对亲切,却难免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别人心里此时此刻正在想些什么。既然如此,只要以后,渐渐捅破那层窗纸,可以让对方看见自己的那片真心,也就罢了,一切都会慢慢朝着希望的方向发展的……   “沧澜吗?许是忙得抽不开身吧,毕竟,朝堂最近也是暗波流转,那些狡猾的大臣不知背地里干什么勾当呢,沧澜这些日子大概在彻查。”菀璃整个叫煜沧澜为沧漓,却是习惯了如此,与阿雪提起时,便也直接道为沧澜。   前段日子,煜沧澜和菀璃都在暗仙宫吃住,索性木槿也搬过去照顾他们了。此时小院倒是清静,菀璃同阿雪说话也没必要扯个结界了。   “咦?阿雪竟然主动提起沧澜啦?嘻嘻……”菀璃像只狡猾的小狐狸般咯咯的笑不停,还一遍用眼睛瞥着阿雪的反应。   阿雪也不理,腾的又变回了雪绒兽的样子,摇摇晃晃的回了自己房间,卧下,闭眼,养精蓄锐。   菀璃咯咯的笑声仍然丝毫不断的传进阿雪的耳朵,阿雪索性拿两只肥大的前爪捂住硕大的耳朵。静音。   煜沧澜独自一人跑到暗仙宫,钻进主殿,开启阵法,一个人托腮沉思。   那般想法,怎会出自他堂堂当今天子、当下江湖盟主暗仙宫宫主的脑海里呢?于情于理都是不该的。   煜沧澜显然有些懊恼,脾气也突然间暴躁起来,猛然一扫袖,案桌上的卷宗尽数消失,散落一地。   煜沧澜似乎内心仍然无法平静,双拳紧握,片刻,咚的一声,砸在案桌的边缘。还在拳临近案桌时,煜沧澜陡然收了力,才不至于让案桌来个粉身碎骨。   煜沧澜这一刻突然有种挫败的感觉,想到菀璃,竟有些心慌。他不是没有女人,后宫佳丽三千,只是,他哪个都不爱,她们对于煜沧澜来说,只不过是一道必须的程序,一些摆设,亦或是生殖工具罢了,能出现在他心里的,唯有那个小小的可人儿。   可是,为什么,那个几个月前还未曾露过面,也本不该出现在他生活中的男人,会突然卸去他的防备,以一种很高的姿态出现在他心里,这……是绝对不应该也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就偏偏发生了呢?!   煜沧澜心像被一只手狠狠捏着般,疼痛一点点从内心深处传来,浑身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突然一阵呐喊将煜沧澜从纠结中拽出来,可惜,他宁愿闷死自己也不想看见那张春风洋溢的脸。   “沧漓兄,你在里面对吗?”菀璃从小院奔来。不知为什么,和阿雪提过沧澜之后,就好想下一刻就见到他。   “……在。”尽管煜沧澜是如此不愿,却不想因私误公。   菀璃扬着欢快的笑,迈进主殿,自然的捡案桌旁的椅子坐下。   “找我有什么事吗?”煜沧澜不动声色的审阅卷宗,头也不抬的问道。   “嗯……没什么大事,也是想问问你忙不忙,我在小院也呆闲了,便想来帮帮你。”菀璃因为之前工作量很大,身体有些受不住,便在小院休息了两日。   “……无妨。多休息几日吧。”最好暂时不要让我看到你的脸。煜沧澜正腹诽着,却突然心上一计,“也好。我近日会不常在暗仙宫内,有些事需要我处理,便劳烦离浅帮我暂时管理暗仙宫罢。”   菀璃就有些没了兴致。沧澜不在,留下偌大的宫殿给自己守着,罢了,只要能帮到澜哥哥就好。菀璃抬头勾起一个大大的微笑。   “沧漓兄就放心好啦。”   “嗯。”   菀璃显然有些无趣,便怏怏的回了自己在暗仙宫的宫殿。   日升日落,虽然生活有些无趣,每日忙忙碌碌,倒也过得颇快。   煜沧澜果然很多天都没有来过暗仙宫。菀璃心里有些惦念,却也知道他在忙朝堂上的事,便只好安心在这里等。孰不知,煜沧澜却是因着借口躲着离浅呢。   艳阳天。   “菀璃,明日就是你的生辰了,今年,想要什么礼物?”一大早起来,阿雪便幻了白衣飘飘的摸样,踱到菀璃房间。   “时间不饶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菀璃颇感慨的目光遥遥。   阿雪一口茶却是尽数喷出去了。大概,这感伤的气氛也就被这般破坏掉了吧。   菀璃白了阿雪一眼,却也无奈得很。因为,她向来不喜欢自己的生辰,每次都是为了父王开心,才装作喜悦的样子,那天总是将自己打扮得美美的,一天蹦蹦跳跳,过着父王为自己安排的生辰宴,每每都觉得这一天过得是如此缓慢,仿佛有一年之久。   阿雪的手搭在菀璃的肩头,“璃儿,不要再胡思乱想了,那件事,根本就不该怪你的,是……”   菀璃回身冲着阿雪笑笑,略带着些抹不掉的苦涩。   “不要再说了,我都懂,只是,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   阿雪总是很不会安慰人,他很希望这一刻,容汐可以在菀璃身边,就像每年一样,安安静静的陪她说说话聊聊天,不会像笨笨的自己,杵在那里,无言。   菀璃拉起阿雪的衣袖,又恢复叽叽喳喳的样子,“走嘛阿雪,今日陪我去暗仙宫吧,晚上就在那里过夜吧,反正沧澜也是不回来的。”   阿雪就被菀璃一路拖到了暗仙宫。   又是一天忙碌,暗仙宫仿佛总会有不断的事情接踵而来。菀璃伸着懒腰感叹,以前澜哥哥到底是如何以一肩之力,扛起这两座大山的呢?!好辛苦……   没想到,菀璃忙完从房间里出去的时候,已是漫天繁星。今夜正是月圆,星光璀璨,倒是美得很。   “菀璃终于忙完了?”阿雪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带着些慵懒的味道。   “是啊。每天都会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宫主处理。”菀璃说这话的时候却是略带着一点显摆的味道。   阿雪闻言大笑。“莫不如说是你磨蹭罢了。”   菀璃气鼓鼓的朝着阿雪丢石子,接连不断的从地上拾起,掷出去,阿雪就很配合的躲躲藏藏。两人跑跑闹闹,笑声在夜空中洋溢着,倒是很畅快。   阿雪还在她身前跑动着,却显然放慢了速度,就在菀璃眼看着要捉住阿雪的时候,她的眼睛突然被人蒙住了。   澜哥哥?   菀璃突然就笑起来,就知道他和澜哥哥心有灵犀,刚刚还在想他,下一刻他便出现了。   菀璃抓着那双手迫不及待的回头望去。   “菀璃,失望了?”容汐并不是故意说出这句话的,只是,看着菀璃明显黯淡下去的双眸,这个问句便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怎么会呢?!”菀璃有些不自然的放开容汐的手,轻轻的说,“容哥哥这几月过得如何?父王也还好吧?”   看到我,你真的都不意外吗?   “呀,容哥哥,你怎么以真容貌出现了呢?万一沧澜回来,怕是要被……”菀璃还未等容汐回话,忙抓住他的手臂,惊讶道。   “那又如何?”容汐面色冷了冷。菀璃,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   “不是啦。”菀璃愣了下,她听到阿雪的传音,才翻然醒悟,自己却是做得有些过分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是如此不礼貌的对待容哥哥了呢?“对不起,容哥哥。”菀璃的声音突然就弱了下去,头也垂这,抓着容汐的手却是攥得紧紧的。   “没关系。”容汐面色缓了缓,伸手摸摸菀璃的头,“傻丫头,容哥哥什么时候怪过你。”   是啊,我又怎么会忍心怪你。   第四十四章 菀璃的生辰   暗仙宫侧峰顶。   月上阑珊,光辉散在山尖,盈盈绕绕,似是缠绵的青丝,将山巅的美景环绕其中。   两人在山顶席地而坐。容汐一扫袖,一盘盘吃食与美酒便即刻现了出来。菀璃顿时一喜。原是容汐早就准备好的,还是容汐想得周全。菀璃更加自责,头也垂得更低。   “傻丫头,今日容哥哥就是来陪着你的,不要不开心,好吗?”那样好听的声音,轻轻盈盈的,在耳边缭绕。   “容哥哥,有你在,菀璃总是很安心,你和阿雪和父王一样,都是我最亲的亲人。”虽是黑夜,菀璃却是目光灼灼,“你能来陪我,是我最庆幸的。”   其实阿雪也本欲陪着菀璃等到她最重要的一天,只是,阿雪不想破坏掉菀璃与容汐好不容易的团聚,想着自己每日都陪在他的公主殿下旁边,心里便也就释然了。   “山顶凉,你身子还弱,饮些清酒暖暖身子罢。”容汐将酒樽放在菀璃手里,又用另只手为她将随风飘动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里都是自然,却看似有种暧昧的情愫流转。   菀璃的眉头以一种不易察觉的轻度皱了皱,似乎自从真正认识到自己对煜沧澜的感情之后,她似乎对容汐这些自然而然的动作显然有些抵触。菀璃松了眉头,暗自责怪自己,总是这么敏感,又多想了。   容汐望着菀璃故意隐藏的情绪变化,心似乎比这夜风更要凉爽。他的菀璃,终于连让他守在身边,都不愿意了,更何况,现在,他的煜沧澜并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连离浅就是菀璃都不能察觉出来,那么,他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菀璃身边呢?   容汐本来的宽心再一次被毁得不见踪影。他总是不停的后悔自己前一刻做出的决定。为什么,就只想着菀璃愿意,若是到头来,菀璃的心终是被煜沧澜伤了,那他宁愿将菀璃束缚在昆仑山、在自己身边,让菀璃此刻痛恨自己,也好过她将来为那个不值得的人心伤。   夜风习习,容汐强烈的意识到,自己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似乎有愈演愈烈的倾向。   头脑一向冷静的他,在对待菀璃时,似乎永远都无法做回那个心性淡泊,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两人各怀着心事在山顶盯着夜空出神,都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影,优雅而来,愤然而去。   煜沧澜的案桌终究没有逃过粉身碎骨的结果,对于愤怒的煜沧澜来说,周遭的一切,都是他宣泄心情的工具。现在的他,足矣毁掉一片宁静。   只是,主殿外的阵法,将一切都隔绝在了这个空荡荡的大殿内。   煜沧澜愤恨的把自己摔到软榻上。那是屋子里唯一一件完好的物件。他那么相信他,将暗仙宫交给他打理,自己放任这么多天,不单单是想躲着他,也是想给自己一些时间,逼着自己给他一个交待。想着今日偷偷回来看看,算是最后的考验,若是一切如旧,那么,他明日就把这大殿的阵法破解方法告诉他,以后,这暗仙宫就也算是他离浅的天下,谁让自己这般没理由的心系他,仿佛不将这暗仙宫分给他,自己的内心仿佛就有万千只蚁兽在爬一般。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终究这天下,还是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大概,除了圣雪,他不知道,谁还是可以让他完全放开心的人了。   离浅,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相信你。你竟然将朕玩弄于鼓掌之间。   深夜与人再偏僻的侧峰交谈,那人却并不是你身边的人,单看那身形,我便知。   若不是我今日我去取藏在侧峰的阵法秘籍,恐怕,我所有的付出,都是功亏一篑了。离浅,终究是朕欠了你,还是你负了朕?   次日一早,待木槿得了煜沧澜的允许去主殿收拾的时候,眼前的一切,让她大为惊讶。不过,她好歹是跟随煜沧澜多年的近身人,什么该说什么该做,她最明白不过。   木槿悄悄收了吃惊的表情,默默将一切打理好。   煜沧澜还是淡淡给了木槿一个眼神,意思就是,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我想你该知道不能让任何人得到风声……特别是……离浅。   可惜木槿并没有领悟到煜沧澜的最后一句。   容汐陪菀璃到天蒙蒙亮,两人依旧在山顶看过日出,才各自回去了。虽然这日出并不是在昆仑山巅,却也依旧是那个太阳,容汐将自己的冲动狠狠压回肚子里。所有的一切,只要他心里明白就好,至于菀璃……他会尊重她的选择……   只是,容汐还是没能让菀璃知道,他对她的感情,不过,或许,某一日,菀璃自会明白,而那时,才是最佳的时间。   菀璃一夜未睡,眼圈黑黑的,急忙回去补了个回笼觉。日上中天才懒洋洋的爬起来,一出门便撞见木槿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   “木槿,你这是……被谁欺负了?”菀璃问完这句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木槿是煜沧澜身边最近的人,法力又高,身手又好,谁欺负她不是找死吗?   “见过二宫主。”木槿屈身行礼。“回二宫主的话,木槿只是打扫一下房间而已,没有被欺负。”   “……嗯嗯,沧漓兄呢?他现在在哪里?”   “还在主殿。”木槿今日也看过与沧澜与菀璃很是亲近,且菀璃又做了二宫主,自然也不是旁人。既然问了,她便实话实说。   “嗯嗯,木槿你去歇歇吧。”   “谢二宫主。”   菀璃一路欢快的赶到主殿。今日好歹也是自己的生辰,经过容汐的一夜开导,彻夜详谈,倒是让菀璃不自觉的放轻松不少。只是会在独自一人时,仍会想起母妃……   “沧漓兄?”菀璃一连叫了数次,都无人应。菀璃有些不解,木槿不会撒谎,沧澜也没有出过暗仙宫,她可以感觉得到。为什么,沧澜不应?!   煜沧澜无心理会离浅,自然便锁了阵法,将一切声音都隔绝在外。只是,煜沧澜知道,这般赌气,不该是一位宫主应有的行为。然,事关离浅,他却是免不了如此心性。   第四十五章 阿雪给的温暖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都过去了,煜沧澜才压抑住内心的浮躁。也不知道他走了没有,必然走了。煜沧澜如此在心里暗自猜测。   煜沧澜一挥衣袍下摆,重新戴好面具。   “沧漓?沧漓你怎么才出来呢?”菀璃就那般静静的一直等着沧澜出来。   “……我锁了阵法,想静心思索些要事。”煜沧澜半响才稳了稳情绪,淡淡道。   菀璃耸耸肩,不以为然道:“原来如此……沧漓,今日有空吗?我们一同出去逛逛可好?”菀璃好想这一天,沧澜能陪在自己身边,如此,自己今天一定就会像父王希望的那般,开开心心。   “……好。”煜沧澜本是想也未想就要回绝的,然而,话到嘴边却突然醒悟,如此,便不如顺水推舟,看看他到底是有何目的,如此潜心尽力的埋伏在他身边,不顾性命的为他而伤。   菀璃还未猜到煜沧澜心中所想,本就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等着煜沧澜说‘不好意思’。听到一个独独的好字,菀璃欣喜异常,拉起煜沧澜的袖口便朝着暗仙宫外飞奔。   此刻的煜沧澜对于离浅的感情,只有憎恨,不如说是,因爱生恨。若是旁人,对于背叛,他早已习以为常,根本不会放心思在上面,狠心了断就好,不会如此费神。   煜沧澜的眉头皱得很深。菀璃一颗心都在兴奋着,全然没有发觉异样的煜沧澜。   “你到底要去哪里?”行至西郊的时候,煜沧澜猛然稳住身形,冷然道。衣袖从菀璃的手中脱离,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菀璃心的一角,仿佛也随着袖子离开了自己,心里一阵空落落的感觉。   “想……带你去爬山。”菀璃弱弱的说。其实他想带他去昆仑山的侧峰,那里,他一定会记起菀璃的,她想让他一点点的将两个身影融合在一起。这样,在离浅站在他跟前,跟他说,我就是璃儿的时候,煜沧澜能够不那么心惊,可以更快的接受她。   只是,沧澜此时好像很不开心。   是的。菀璃不提山还好,一提煜沧澜便很自然的想起昨日夜里那幅刺痛他心口的画面。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对吗?你竟然还嫌我被你耍得不够厉害对吗?   “爬山?去哪里?侧峰吗?”煜沧澜指的是暗仙宫的侧峰。   “你……怎么会知道?!”昆仑山的侧峰,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沧澜现在就猜到自己的身份了吗?菀璃很心惊。   “够了!离浅。”煜沧澜愤怒着拂袖而去。   菀璃留在原地,目瞪口呆。心像荡秋千般忽上忽下,一刻的幸福,一刻的伤痛。   大概是朝堂上的事让沧澜不顺心吧。菀璃半响才很没底气的安慰自己。这一刻,容哥哥不会出现在自己身边,阿雪也不会,那么,就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来渡过接下来这难熬的一天了……   无尽的寂寞陡然间侵袭进菀璃的身体,她不禁双臂抱住身体,慢慢停下来,蹲下身子,试图让自己能够温暖些。   她不在乎这个姿势与他现在的身份、性别有多么的不相称,因为,现在,没有人在乎。   泪,缓缓而下。   真的好久,好久没有哭过了。   菀璃用手背抹着泪,扯出一个傻傻的笑。干嘛自己虐待自己,沧澜又不会一定是讨厌自己,只是不顺心,而已嘛……   不许哭……   煜沧澜从未施展过如此快的速度,几乎是瞬间,他便又回到了暗仙宫的主殿。大概,木槿苦心置办的物什又要重新更换了……   然而,煜沧澜却突然默默的站在案桌前,平静得近乎于不存在,越发的逼得人没来由的想到风雨前的片刻安宁。   “离浅,告诉朕,为什么?!”不是怒吼,不是声嘶力竭,而是用一种冰冷到彻骨的语气,一字一顿的吐出这句话。   菀璃的心在那一刻没来由的一震,抽搐着疼痛,像被一根根银针,不深不浅的刺着,无穷无尽,不知何时才是终止了一刻……   似乎轩辕昊卿注定了倒霉,赶在这么不恰当的时候,来暗仙宫探望他的妹妹——轩辕茉。   轩辕昊卿一路轻车熟路,探望过妹妹,又将父亲的书信交到她手上,轩辕昊卿便打算去看看大宫主煜沧澜和二宫主离浅。   主殿他没胆子去闯,便自然而然的到菀璃的殿上寻。   “雪绒公子,”轩辕昊卿虽然气不过阿雪的不讲理,却对其也是极为难得的规矩,“请问离浅与沧漓都不在宫里吗?”   “出去了罢。”阿雪淡淡的声音没什么温度。   轩辕昊卿摆个礼,就颇为疑惑的打道回府了。   阿雪此刻却真是没什么心情跟轩辕昊卿说话的,因为,他知道,煜沧澜独自一人回了暗仙宫,这便意味着,他的公主殿下,此刻定然缩在某个角落里,捂着胸口,心伤。   阿雪展开灵识仔细搜查,只要菀璃不是故意彻底隐没身形,他就可以找得到。然而,他的公主殿下,一定不想让人看见她那么伤心的一刻。   阿雪顾不了许多,他只管他的菀璃。   “暗沧漓,离浅在哪里?”阿雪的声音透过阵法,准确无误的传进煜沧澜的耳朵里。   “……恕本宫主不知。”淡漠的声音毫无生气。   “若是不说,你该想得到,我会怎么对待你的暗仙宫。”   煜沧澜绝对猜得到,暗仙宫在阿雪心里,连菀璃的一根头发都不如。   “西郊。”煜沧澜不会拿他暗仙宫里的千万生命做赌注。   是啊,阿雪怎么没想到,菀璃会躲回小院,毕竟那里,有她最美的回忆。   阿雪望着那小小的身影,突然好想将她圈在怀里,不为其他,只想给她温暖,告诉她,你还有我。只是,这些,淡漠如阿雪,是做不出的。   菀璃突然感觉脖颈痒痒的,一回身,便看见阿雪幻成雪绒兽的样子,正用大大的头轻柔的触碰她。   “阿雪。”菀璃狠狠抱住雪绒兽,将脸埋进雪绒兽雪白的茸毛中。“有你在,真好。”   雪绒兽抱起来很舒服,有阿雪的结界在,菀璃想抱多久就抱多久,也不再说话,却感觉,整个身子从里到外,慢慢的暖起来。   “阿雪你是来安慰我的对不对?”菀璃突然扬起头,重新露出坏坏的笑。   “笨公主。”阿雪很不给面子的用巨大的嘴巴吐出三个字。   “……阿雪你敢不敢哄哄我啦?小爷我……好吧,阿雪你说得对。”菀璃对上阿雪无辜且纯良的眸子,顿时就说不下去了,怏怏闭了嘴巴。   阿雪此时心里笑得险些抽搐了。他的公主殿下又重新回来了,而且,他竟然也可以让她吃瘪了。   “不、许、笑!”菀璃幽幽的声音传来。阿雪就立马乖乖卧倒,将大大的头放到菀璃腿上,献媚的样子是简直就与风采奕奕的白衣公子阿雪判若两人!   菀璃心里却是明白的,他的阿雪,在以他的方式,温暖着自己。   阿雪,这份爱,菀璃真的都不知道该拿什么回报……   第四十六章 好自为之   煜沧澜在主殿整整闷了两天,足不出户,滴水未进,好在有有自身功法护着,又有点滴琉璃之心的守护,才没有脱力。   煜沧澜在椅子上稳坐如泰山般。他竟将从遇到离浅到现在所有发生的事情,不论有关无关,都仔细在脑海里重演了一遍。   回忆如同涓涓细流,其中的甘甜也在点点滴滴慢慢的滋润着煜沧澜干涸的心,却在他还未享受够这份温暖时,突如其来的背叛让煜沧澜的心仿佛突然间坠入冰窖,连心都结冰,那是种痛彻心扉的冷,慢慢扩散到四肢百骸。   煜沧澜双眸狠狠紧闭,这是他遭遇的最大的背叛,虽然到目前为止并没有造成暗仙宫或是朝堂的任何伤害,却是让煜沧澜的心,仿佛被尖刀狠狠的一刺而过。   木槿端着食盘一刻不离的怀着份不安守在主殿外,每隔十分钟便让人去把饭菜再重新热过一遍,一个时辰便让人重新备过一份新的饭菜。如此反复,木槿却一直都没有等到她的公子出门。   整整两日。   木槿双腿酸痛,现在走路对她来说都是奢侈,只能定在原地。终于,木槿等到煜沧澜出来的一刻,她连忙艰难的迈着步子,将冒着热气的食盘送到煜沧澜眼前。   也许,这便是雪中送炭罢。你看,老天对自己还是很公平的。当煜沧澜看到木槿脸色苍白,双腿僵硬的时候,他如此想着。有这样一个丫头愿意一声不响的陪着自己受罪,心心念念都只有自己,如此,足矣。   然,煜沧澜心里很清楚,他现在要做的事情。   “木槿,你这两次找个理由跟在二宫主身边,随时向我汇报他的行踪……辛苦了。”煜沧澜难得的温柔的多说了三个字。   却只因为这三个字,让木槿觉得遭受再大的罪都值得,便更加死心塌地的默默跟随煜沧澜。也许,她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她的公子,直到死,因为,煜沧澜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木槿恭敬的点头称是,端着食盘的手微微向前送了松,犹豫着开口,声音弱弱的,“公子,您……先用膳吧。”   已经走出去几步的煜沧澜回首,看了看木槿手里的饭菜,叹口气,“先送到主殿外间吧。”说完,便再没犹豫,快速掠出暗仙宫。   木槿垂头,吩咐着按之前的方法继续准备饭菜。木槿便按着煜沧澜的吩咐,考虑要用一个什么样的借口,能在二宫主身边呆上几日的时间。只是,木槿很不解,公子如此安排,到底是有何作用?!莫不是,公子的苦闷与二宫主有关?!   这个猜测大胆的闯进木槿的头脑,随即,木槿甩甩头。公子的思想,不是她该猜测的,只要用心的出色完成公子安排的人物就好,其余的,都不是木槿分内之事。如此,木槿便缓缓的走回自己的房间。   木槿一直等到傍晚,仍未见到公子和二宫主回来的身影,连同雪绒公子,都没有出现。   阵阵不安在木槿心底徘徊不去,木槿稳住心神,继续有条不絮的安排督促着暗仙宫的各项事宜。只是,她仍然很担心煜沧澜的身子。   煜沧澜直奔翠微楼而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着,煜沧澜习以为常,他今日是带着面具以暗仙宫宫主的身份到翠微楼的。   “本宫主想见贵楼坐镇仙人,就说沧漓有一事相求,麻烦妈妈能快学传达。”还未等老鸨迎上来招呼贵客,煜沧澜冰冷的声音带着无形的压力,虽然话语已很是客气,却仍是让老鸨的笑有些挂不住。   “是是,爷您稍等片刻,我就去请三位楼主,让她们代您传达,您看可好?”老鸨陪着苦涩的笑脸,忙不迭地说道。   煜沧澜点点头,便抬脚朝二楼的小间走去,一路,拥挤的台阶上,所有人都自觉的让出一条小路。在这地方混得起的,都是些懂眼时的人,但看气势,就明白,这人非同凡响。   而更让他们心惊的还不止如此,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银色面具暗沧漓,暗仙宫宫主的大名。   如此大动作的前来,自然所有人都不敢近身上前,生怕无意中惹怒了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到时连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便长眠地下了。   其实煜沧澜此次前来,虽挂着暗仙宫和江湖盟主的身份,却也不见得就能够与这坐镇仙人会上一面。这坐镇仙人的神秘程度,暗仙宫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根本不值得一提。况且,单从个人的修为上来说,煜沧澜与这仙人也并非一个等级,自然,晚辈来见长辈,长辈不见,也自是情理之中。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老鸨便颠颠跑来传话。   “暗宫主,仙人有请。”   煜沧澜闻言一喜,没想到,这仙人倒是给了自己几分薄面。   然而,当煜沧澜被带进一个小屋,第一眼看到这位大名鼎鼎的仙人时,他恨不得掉头就走。   “沧漓小娃,你找老夫?”懒散的声音传来,将煜沧澜震醒。   “沧漓见过仙人。”煜沧澜咬着牙,慢慢吐出几个字。不料,却遭来一阵大笑。   “哈哈哈……沧漓小娃,不必咬牙,老夫这都见你了嘛,扯平了扯平了。”   “您……识得离浅?”煜沧澜开门见山,缓缓问出自己心底的疑问。因为,这仙人,就是当日为离浅送丸药的老者!   “是呀,可惜,那小娃娃不识得我!”仙人不无遗憾的撇撇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   “来来来,坐,沧漓小娃找我何事?”老者失落完了,叹完气,才想起杵在那里无奈的沧煜沧澜。   “仙人,既然您识得离浅,沧漓想请您将离浅的身份告诉与我。”煜沧澜冷静地道出他此行的目的。他不再相信那日翠微楼给出的答案,还有……他身边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又为何要小心?!   “嗯?老夫记得很早以前就告诉过你啊。”老者躺倒在竹椅上,百无聊赖的拿起身边的一个珍奇古物羽凡珠在手中把玩。   “仙人,沧漓想您懂得我的意思。”煜沧澜淡淡道。   “呃……这个,哎呀,你们这群小崽子们,没事就知道瞎闹腾,老夫不管不管啦。”仙人突然就变了脸色,一脸的不耐,还未给煜沧澜多言的机会,便直接下了逐客令。   “仙人……”煜沧澜还想说些什么。   “停!三丫头,送客。”仙人招呼在门外守着的三楼主。   煜沧澜负气转身出了小屋。一路无言,三楼主橙影走至门口,淡淡送了一句让煜沧澜十分无语的话。   “暗宫主,橙影好心多言一句。我家师父是孩子心性,既然此次见了你,就说明他对于你所求之事已算是应了,只是时候未到,暗宫主若是有空,就多来几次罢。”   “……多谢三楼主提醒。”煜沧澜闷闷的声音,传到橙影耳中。   橙影简单与煜沧澜摆了礼就自顾自回了翠微楼,留煜沧澜一人无语望天。   他到底还是不明白仙人心中到底为何意,若是应了,又为何要拖着他的耐性。   罢了,煜沧澜转身打算回暗仙宫。就在此时,脑海里顿时响起一句话。   “沧漓小娃,老夫可以告诉,离浅……自是不会加害于你,你好自为之。”这句话,不像之前的漫不经心,也不似那般慵懒,而是淡淡的,出尘的飘渺,却一字一顿的深深打在煜沧澜的心头。   煜沧澜的脚步随之一顿,半响,才微微仰起头,望着翠微楼的顶端,仙人的小屋,凝视许久,才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在心里打定主意,便一刻不犹豫的朝着暗仙宫掠去。   就算得到了仙人的指点,心里微微好受些,却仍旧不想放松,他定要查清楚离浅的真正身份,因为,在他缓缓回忆的时候,他心中的疑惑,像投入湖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一圈圈的慢慢扩大开来,整个心都被那两个渐行渐远,有渐渐重合的身影占满。   菀璃与阿雪在小院过了一夜,没有回暗仙宫。自然,这里也依旧是煜沧澜的地盘,只是,这里,菀璃更觉得,这是她的澜哥哥的家。   阿雪一直陪在菀璃身边,有时两人偶尔聊聊天,大多的时候,都是默默的各怀心事。   “阿雪,其实我还是好奇的,对于,任萧尘。”   很突兀的,菀璃提到一个人,是的,任萧尘。   阿雪眼神一凝,唇角微微一勾,慢慢走到菀璃身边,揉揉菀璃的头顶。“笨公主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聪明了?”   “阿雪!”菀璃水汪汪的大眼一瞪,随即语气又软下来,“阿雪,我一直都好想知道,阿雪你告诉我好不好?”   “不好!”阿雪斩钉截铁的吐出两个字,转身就要踱出房间。   “阿、雪,敢出去你就自己回昆仑山吧!”菀璃赌气。   “真的?”阿雪笑笑的转头,根本不把菀璃的威胁放在眼里。因为,即使她真的不要自己呆在她身边,这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他这辈子的任务,一辈子的使命都是保护他的公主殿下,永远。   第四十七章 煜沧澜的任性   “菀璃,对于任萧尘,以后,你自会知道的。”阿雪突然就凝了表情,声音微微有些低沉。   菀璃叹口气,难得,那么单纯直接的阿雪,在感情上,也会如此隐忍沉默。   “嗯,先放过你啦!”菀璃故作轻松的转移话题,“我有点想小衣啦,也不知道那丫头现在过得怎么样?!”   “有昆仑王和容王子在,又有你的千叮咛万嘱咐,小衣的日子过得自然有滋有味,比你舒服得多的。”阿雪淡笑着,看着眼前这个自己麻烦一大推,还总爱为别人操心的小丫头。   “也是,父王也是很疼爱小衣的……其实,阿雪你知不知道,”菀璃突然变得神秘起来,勾勾手指,将阿雪拽到跟前,“其实……小衣喜欢容哥哥呢!”   “……”   “阿雪你不要不相信嘛,是真的啦,而且我觉得……容哥哥和小衣挺般配的呢,你觉不觉得?”女人都是八卦的,就算是仿若人间仙子的菀璃也是如此。提到这事,突然就兴致高涨,满脸八卦表情。   只是,阿雪很无奈,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怎么应菀璃这个只顾拼命向前跑,却从不会回头看一眼的笨丫头。容汐对菀璃的感情,虽不是人尽皆知,但是,但凡常呆着他们身边,心思又稍细腻些的人都会看得出,容汐是将菀璃疼到骨子里的。如若说这不是爱情,谁也不会相信。   然,菀璃却是真心不知。她不是个会隐藏会假装的人,只是,如此,却是像在容汐的伤口上狠狠的洒上一把盐。   “菀璃,不要在容汐面前提这件事。”阿雪很清楚,若是下次她见过小衣后,铁定会跑去跟容汐说,乐颠颠的当个白痴红娘。   “嗯?为什么?”菀璃很不解。   “没有为什么,记住我这句话,菀璃。”   “哦……”菀璃撇撇嘴,不说就不说,她要小衣自己去说就好嘛,嘻嘻。   菀璃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全然没注意到阿雪严肃的面容。   依旧是个不错的天气,这天,天子脚下似乎格外的热闹。   “听说没有?今儿皇上要选亲了呢?”一个店家小二神秘兮兮的跟来他家送新鲜蔬菜的伙计掩耳道。   “是吗?我到真是一心赚银子了,是啊,这城镇倒是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呢!”那伙计用袖子抹去满头的大汗,带着些腼腆的笑。   “也不知道是哪家小姐,如此命好啊。听我哥哥的舅舅的表哥说,此次,说不准,选的妃子就是咱朝将来的皇后呢!”   “呃,这话可不敢瞎说,小心被人听到,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啊!”那憨厚男人谨慎的说着,忙四周看看。   一袭紫衣的男人一愣。煜沧澜,竟把这事藏得如此严实,还是故意在透露风声?为何连他都不知道的事,这街头的百姓竟知晓得如此清楚?   轩辕昊卿眉头一皱,心里骂着,还真是狡兔三窟。煜沧澜那个混蛋,也不知道现在正躲在哪个坑里等他去找。   轩辕昊卿凭着感觉便先去了小院,没想到,煜沧澜没在,这二宫主离浅倒是正在小院里品着下午茶。   “离浅兄,悠闲得很啊?”轩辕昊卿悠悠的声音传来,菀璃就放下手中的杯,迎过去。   “轩辕兄今日又清闲了?”   “本阁主哪日不清闲?嗯,倒是你了,当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这把暗仙宫调理得,当真是让本阁主嫉妒啊,哈哈,不如,哪日去我杀手阁混个副阁主当当?”   菀璃自然知道轩辕昊卿这是玩笑话,也不当真。   “好呀,若是轩辕兄不介意雪绒兄也一同而去的话,离浅自然是愿意欣然前往。”菀璃偷偷敛着笑,不动声色道。   “……离浅你倒是了解本阁主,哈哈。”轩辕昊卿也是爽快人,一阵大笑,话题就过去了。   “对了,离浅,暗沧漓呢?怎的跟失踪了般。每次我刚掌握他行踪,待本阁主追去,他就又跑了,还真是。”轩辕昊卿显然有点郁闷。   “轩辕兄找沧漓有事?若是暗仙宫之事,轩辕兄不如先与我说说,若是……私事,你大概只能去暗仙宫等了。”菀璃无奈的摊摊手。沧澜现在正在和她闹脾气,虽然菀璃并不知道是为什么。   “倒是没什么事,只是……刚刚在路上的时候,听闻一些怪事。”轩辕昊卿显然还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哦?怪事?”菀璃似乎也来了兴趣,“说说看。”   轩辕昊卿将街上的听闻与菀璃又重述了一遍,顿时,菀璃就变了脸色,愣在原地。   “离浅?”轩辕昊卿望着离浅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解的摇晃下菀璃的胳膊。   “嗯……没事没事,一时走神了,轩辕兄说到哪里了?继续。”   “……说完了。”轩辕昊卿表示极度无奈。这离浅,莫不是,对煜沧澜如此的……那般,格外……用心?   轩辕昊卿顿时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了,也愣了愣,然后耸耸肩膀,自顾自的闪走了。   菀璃自是不知道轩辕昊卿何时离去的。心里闷闷的,像被一只手按着,生生透不过气来。   似乎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有关煜沧澜的身后的一切,那个……偌大的,永不停歇的后宫。这也是她亲手将他推到那个位置上的,又能怪得了谁?!   “澜哥哥,你……要选后了吗?”菀璃喃喃自语。   菀璃这一刻突然的心痛,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并没有好转。只因为,不论她是呆在暗仙宫或是小院,都无法再抓住煜沧澜的身影。   他在躲自己。菀璃明白。只是,为什么?   煜沧澜又将自己闷在主殿内,空旷的压抑的气氛将他狠狠的包裹着。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终究是对还是错,他承认,这是一步险棋,他输不起,却无能为力。   那个发狠的决定是他将自己锁在主殿里又是两日想出来的。或许,只有这样激烈的办法,才能自己的心,安稳。   他要逼着自己去看清自己的心,也是要逼着他们,将他们的真心拿来与自己看。   这个震惊的小道消息可谓是不胫而走,现下,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小娃娃的吐着儿音,乐呵呵的说着于此相关的歌谣。   在这个国泰民安的时代,他们总是希望再发生些大喜气,沾沾喜气,可以让他们的生活更加风调雨顺。   煜沧澜,也许真的想要任性一次,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自己,他从来都未放松过,那么,现在,他要依他的性子,完完全全任性一次,为了他的爱,为了他的心,他不想就这么放弃。   菀璃,你会出现吗?   别怪澜哥哥,我只想,让你来见我。我的心,始终被你占据着……   离浅,我要看懂你,看懂你对我,真的没有背叛吗?若是有,或许,这个热闹嘈杂的景象,就是朕给你找的一个何时的时机,不是吗?   煜沧澜此刻说不出是愤怒亦或是伤痛,心狠狠的揪在一起,闷闷的疼……   “菀璃?”阿雪将手搭在菀璃的肩头,轻声询问。   菀璃突然就扑进阿雪的怀里,没有说话,没有哭闹,也没有其他,安安静静,落针可闻。   阿雪愣了一瞬间。菀璃从来没有过这般脆弱,像一朵一触就碎的雪花,轻轻的荡在风中,让人忍不住想楼她进怀,给她温暖,却又怕这份突如其来的温热伤了她。   菀璃,我该拿你怎么办?   一室安静。   阿雪就那么静静的陪在菀璃身边,让菀璃安静的回到自己的世界,慢慢的理清她的感情。这件事,也许,好久都无法从感情的漩涡里走出来,然而,又或许一瞬间,就会突然醒悟。   街市上的热闹气氛还在继续着,所有人都在等待明日的妃子大选。这是天下的喜事,很多人甚至都放下手中的活计,早早便在主街上占好位置,等待明天能够一睹芳容。   煜沧澜直到次日清晨都没有走出皇宫的主殿,一群下人们围在外面不敢出声,却都面色潮红,急切的垫着脚期待他们的皇上能够在下一刻就翩然出来。   一群丫鬟们围在角落里窃窃私语。他们的皇上怎么近日都不怎么用膳,每日没黑没白的批阅奏折,要么就将所有人赶出主殿,一个人在屋内,安静的连在门外值守的下人都听不见任何声音。   紧锁的门终于嘭的一声被推开了。煜沧澜一身明黄色华服,仿若人间的神,站在高高的高阶上,面色肃然。   瞬间,下面跪倒一片,黑压压的恭候着。   “摆驾。”此时的煜沧澜不同于在暗仙宫时的神秘莫测,现在,他人明明就在眼前,却让人觉得远在天边。无形的压力席卷着四周,让人不自觉的仰视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   煜沧澜遥遥的望了一眼昆仑山侧峰的方向,心里,淡淡的一声叹息。菀璃,你能如我所愿吗?只要你出现,朕就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煜沧澜收回视线,毫不犹豫的迈进他的选择。   此刻,天子脚下的另一端,菀璃淡然而坐,然,仔细观来,却是神色有些慌乱。   沧澜,真的,你不等我了吗?菀璃慢慢的在心底说出这句话。即便是当时受那般重的伤,却也远远不及内心的痛来得严重。   第四十八章 终究,还是没办法负了你   主街上的人群可谓是里三圈外三圈,围得水泄不通,但,当那些被送进皇宫里的女子的车架迎面而来时,由近及远的人群都自觉得让开道路来。   人群中的呼声此起彼伏。男子大约是赞叹女子貌美的形象,而女子大多是羡慕那些女子华丽的衣饰,偶尔也有含着嫉妒目光的妇人,气呼呼的埋怨着自家男人没用。   总之,这次选妃空前的热闹,声势浩大。   煜沧澜破例决定亲自到宫门口相迎,如此,大家对那些女子便更加恭敬了,唯恐得罪了哪个皇上早已看中的女人而被降罪。奴才们更是纷纷猜测,哪个会是皇上看好的女子,甚至赌坊里有偷偷开了赌注,不过倒是有些个女子各分秋色,也看不出到底哪位更胜一筹。   “不知这赌坊敢不敢跟爷我赌上一赌?”依旧是一袭紫衣,妖娆魅惑,带着些许懒散的味道,却在无形中让人清楚,这人惹不得。   赌坊压阵的赶忙迎出来,热络道:“这位爷,您要压什么赌注?”   “爷要压,这当今圣上……谁也不会选。”稳稳的声音如同爆炸术般顿时在热闹的赌坊开了花。一瞬间的安静,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议论声。有人说这人狂傲,有人说这人有病,更是有人抚着胡须,摇头晃脑一番道,也不无道理啊。   轩辕昊卿当然不会在乎这些人的看法,自顾自的对着赌坊压阵的一摆摇扇。   “怎样,敢不敢赌?”   “爷,您要压多大的?”终究还是天子脚下最大的赌坊,气势不无。   轩辕昊卿满面笑容,光彩熠熠,腾的甩出一叠银票。“给爷记着!”   赌坊里瞬间一阵抽气声,各种眼神都特敬佩的望着轩辕昊卿。这人出手当真阔绰,估计是哪家的大少爷吧,年轻貌美,富有多金,当真是要萌动多少少女的芳心啊。还好这是赌坊,没有些妙龄女子,要不然,真是要炸开了锅啊。众人纷纷议论着。   轩辕昊卿不以为然。自己也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兜里就这些银票,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若是他真猜对了,可就亏了。轩辕昊卿心想着早知道就该多带点银子出来嘛。   然后心道这煜沧澜你敢让爷输银子,本阁主就敢让你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轩辕昊卿这头在算计着拿煜沧澜赚钱,彼端,菀璃正愁眉不展,坐立难安。   菀璃的手被自己捏得通红,也终是没想出个什么好办法来。   “菀璃,出去走走吧。”阿雪走到菀璃身边,故意轻松道。   “啊?哦……好。”菀璃的心思仍处在纠结中心。   阿雪望着菀璃在小院里来来回回的踱步,茶不思饭不想,却也只是干着急,完全不知道自己该为了感情而努力。   阿雪不想菀璃日后后悔,此时,努力了就算是失败,也无所谓。付出了,就不会后悔。   此时的煜沧澜已经步出了皇宫,四位影卫在周边潜伏着,随时待命。   车架上的女子们已朝着皇宫的方向缓缓而来,然而,煜沧澜的心思似乎并不在她们身上。   他都宁愿在众人面前露面了,这也算他此次的代价。菀璃,我在为你付出,我在期待你的到来。璃儿,澜哥哥在等你啊。   煜沧澜的心里说不出倒底是什么样的心情,担忧,期盼亦或是急切。   煜沧澜也叮嘱过木槿看好暗仙宫,此时,他不单要期待菀璃的到来,也更要将一部分的心思放在暗仙宫上面。离浅,我要看你,终究是怀着一颗怎样的心,还有轩辕老狐狸派来的那只小狐狸轩辕茉,养精蓄锐似乎也有一段时间了,狐狸尾巴也是到了该露出来的时候了。   煜沧澜的步辇继续慢慢的向前移动着,而他周围的百姓也纷纷骚动起来,纷纷扰扰的跪倒一片,他还要装出很欣慰的样子给那些膜拜他的百姓看,也是,又有谁知道,高高在上,却当真是孤家寡人,怎又没有人会为他想一想,他今日要迎娶的这些个女人,其中,又有没有他真正喜欢的。   罢了,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有利自会有弊。既然自己是一位不甘平庸的人,那么即使孤寂,也要忍下去,即便是爬,接下来的路,也要走到底。   煜沧澜狠了狠心,假意的笑容又好整以暇的浮现在他的面容上,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他就是那个坐在高高的步辇上,笑看天下和平的帝王一般。   菀璃被阿雪带到热闹的街市,然而,仿佛一切都是注定,在最为繁华的地方,也是八年前她第一次遇见煜沧澜的地方,那座茶楼下,她望见了她思念已久却一直不肯见她的人。   那个坐在步辇上,这个凡界的王者,俯视着一切,也包括自己。菀璃突然觉得自己好渺小,埋藏在拥挤的人群中,即使让人来寻,也未必找得到,更何况,煜沧澜就本没有寻她的心。   菀璃仍旧着离浅的装扮,静静的望着煜沧澜高大的身影。   “菀璃,错过了,就没有以后了。”阿雪淡淡的声音穿过重重嘈杂传入菀璃的耳畔。   “阿雪,你要我以什么样的身份前去呢?我本以为我可以以另一个身份呆在他身边,一心一意的帮助他,而不会让他感觉到不便亦或是觉得自己依靠一个女人而难堪,可是,我却弄巧成拙了,一切都朝着未知的方向不断发展着,我早已经不知道自己与沧澜之间终究都隔了些什么,而让我们这么难去接近对方。”菀璃平静得近乎老练,仿佛在一夜间,菀璃突然就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撒娇赖皮的小女孩。而是一个已经懂得感情而为情烦恼的女子。   “你们之间隔着的,不过是一个离浅。若是你肯放下离浅的身份,从今以后,这世上便没有离浅,你只要安安心心的做回菀璃,一切,都可以回到原点。”阿雪轻轻捅破那层窗户纸,将一片阳光带到菀璃面前。   “回不去了……因为我知道,那个梦想,在沧澜心中占着何等重要的位置。也许,他可以没有菀璃,但是,他不能没有那个梦想……也只有离浅,可以不顾一切又拿一切来帮助他,实现那个梦想。阿雪,你知道吗?”那样淡淡的语气,仿佛在如此闹市中,心竟缓缓平静下来,如同涓涓细流般,小小的心河在慢慢流淌着……   阿雪没有再说话,他要做的,已经做完了,而现在,菀璃心中,也真正有了主意,已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两人就那么安静的站在人群中,望着缓缓而过的煜沧澜,静默无语。   沧澜,总有一天,即使你忘记了菀璃,也会记得那个会永远站在你身边的离浅,这便,足矣。   此时的菀璃并不到,其实,即便是如此浩荡的人群,也淹没不了她在他心中的不同。   煜沧澜默默的望着那个不经意间变一眼捕捉到的身影,深思凝望。为什么,此时的你,不该是在暗仙宫部署你的计划吗?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满眸沉思?为什么,你刚刚用那般深沉忧郁的眼神望向我?   难道,你看得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陡然间从脑海深处冒出。不,不会,他笃定的暗自摇头。离浅,还做不到那般深入。   煜沧澜的面容也不觉间变得肃然,他不明白,既然离浅猜不透,又为何是那般痛心的表情。   莫不是……他对自己……也是那般?只能说,煜沧澜的想法出现的实在过于突兀。   煜沧澜又恨起自己来,到底,心里是哪份期盼,就像是分裂了般,这两个身影,要狠狠的将自己的心撕裂开来。   阿雪将一切默默尽收眼底。   两个人的感情,终究还是要两个人做决定,他,代替不了任何一个。只是,容汐,阿雪在为那个孩子伤心。那个明明敢爱,明明很爱,却不能说出口,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的孩子。   煜沧澜仍在苦苦思索,仰起头,不经意间望见翠微楼,便又想起那日坐镇仙人的那番话。   离浅……自是不会加害于你。   真的吗?那么,离浅,你又是因何而留在我身边的呢?   煜沧澜的步辇已经慢慢朝着皇宫的方向移动了,人群在缓缓攒动着,只有菀璃和阿雪两人,定定的站在那里。像是逆流而上的鱼,挣扎却又孤寂。   煜沧澜终于还是回到了皇宫内,直到皇宫的大门紧锁,菀璃仍钉在那里,一动未动。   身后的大门,已经飞不进一只虫子了。煜沧澜的心在这一刻,终究还是被毁得粉碎。   菀璃,为什么?告诉朕,为什么?   说好的,你会来找我……   这一刻,煜沧澜突然就像一个孩子,在无人能看见的方向,一滴泪,悄然滑落。   转身,便又是那个威严的帝王,眸中精光锐利,无形的压力扩大开来。面对高阶下的一排排女子,却是半点心思都无。   半响,天地间仿佛都安静下来,只因为那个年轻的帝王在沉思。   台下的女子有的芳心暗动,有的担惊受怕,有的暗自期待,总之,都在惶恐自己下半生的命运。   煜沧澜淡淡的呼出一口气。   终究,还是没办法负了你。终究,还是没办法背叛自己的心。   璃儿……   第四十九章 真相大白   菀璃没有试图混进皇宫去自找烦恼,她无法去亲眼见证自己心里钟爱的人去牵别的女人的手,同她相伴生,结发夫妻,共同俯瞰天下。   沧澜,不要在那个女人面前提起,曾经有一个女孩,助你登上皇位,也不要提,曾经那个笨女人,跟你一同狩猎,一同奔跑,一同欢笑。   菀璃不想那么矫情,不想眼泪跟绝了堤的洪水猛兽一般汹涌,更不想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一连几天将自己闷在小院,茶不思饭不想,每日对着天空发呆。还要照例被阿雪拖着研究炼药,只是自己一点知觉都没有,更不要提会炼出什么丸药,简直是白白浪费一堆珍奇药材。修习法术也是同样,每日混混僵僵,还险些走火入魔,幸好阿雪及时发觉,才将菀璃从恶魔边缘拉回来,却是又折损了几个月的法力。   阿雪叹口气,即便他再努力的想将菀璃拽回到曾经的生活,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菀璃中的是心魔,不是说静心清心便可以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菀璃的伤,唯有煜沧澜才能治好。   “这样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即便留在煜沧澜身边,你又能做些什么?”阿雪闷闷的问着端着一杯早已凉掉的茶的菀璃。   菀璃没有应,甚至连头都没有抬,放下手里的杯子,才慢慢仰起头,“阿雪,那你要我怎么办?我总得要时间来缓解。”   “去见煜沧澜,以菀璃的身份。”   “……不要。”   “那我去。”阿雪言罢转身就要往出走。   “……不要。”菀璃突然伸手拽住阿雪的衣袖,楚楚可怜,像一只迷途的羔羊般,弱弱的语气,让人忍不住想爱怜。   阿雪突然便不知道该如何帮助菀璃,他没办法再旁观,望着菀璃伤心难过而无动于衷。   阿雪叹口气,幽幽的,默默的。两人便维持那般的动作许久,像僵住般,沉默无语。   有一瞬间,阿雪好想将菀璃就这么扯回昆仑山,让她永远都不要见到煜沧澜。也许,时间是一切伤口愈合最好的灵药,时间也可以抚平一切疤痕,最后变得很淡很淡,也许,对于他们来说,千年后,连疤痕都会消失,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对于他们来说,生命可以说是无止境的。   菀璃像只小猫一般,淡淡的卧在椅子上,思绪飘荡。   煜沧澜再一次,也不知是第几次,将自己关在大殿内。   之前的画面,仍旧一次次在他心底上演。   良久的沉思,煜沧澜明白,他……即便再想要宏图大业,却也不甘心放弃自己的感情,不甘心放开菀璃的手。   “朕的心意,你们都没能感受得到,今日,罢了。”煜沧澜在大殿外留下一句话,便起身回了主殿,留下一片死寂的空旷。   那些女人有的暗自庆幸,有的则垂泪惋惜,她们都被通通送回了家,却留下了一片迷茫。她们不知道,以后,还有谁敢来迎娶被皇帝送回家的女人。   也许,煜沧澜不但自己付出了代价,为了菀璃,却也伤了一众女人的心。   煜沧澜在大殿内想了良久,却仍旧毫无思绪。   他终于坚决的起身。他要去翠微楼,他要弄清楚,有关离浅,或是有关菀璃的一切。   当煜沧澜刚刚走至翠微楼前,三楼主橙影便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暗宫主,我家师父有请。”   煜沧澜眉头紧锁,这元虚老人果然老谋深算。似乎,自己两种身份对于他来说,也更加不是秘密了。他便早就知道,今日自己此行的目的了,倒是希望他今日可以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今日老夫就将话挑明了说吧,也希望小娃你开诚布公的来。”元虚老人收了往日嬉笑的表情,不常见的肃然。   “是,也请仙人给沧澜一个真正的答案。”煜沧澜已经自报家门了,他明白,就算他这两重身份加起来,在他们眼中,根本也不算什么,只是一个渺小的晚辈而已。   “菀璃那丫头,她虽然对我不熟,老夫却是看着她长大的……”元虚老人脸上浮现出慈爱的表情,像是在慢慢回忆。   而煜沧澜显然也很期待。仙者今日说的是菀璃,这让他很高兴。他静静地等着元虚老人接下来的话语。   “那丫头,长这么大了,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孩子,一个单纯到极点的小丫头。她师傅,太上老头是老夫的好友,所以……罢了,有些事,还是等以后她自己告诉你吧。老夫今日也不想多说,只是,菀璃,其实,远在天边,却是近在眼前。沧澜小娃,你再好好想想,老夫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还会有什么人,那么一心一意的对待你,而你,却又是怀着那般怀疑与不解的心,一直一直的亏待他。”元虚老人一番话说得恳切,到最后都不住的摇头,仿佛煜沧澜对菀璃做了什么万恶不赦的事般。   煜沧澜却是愣在原地许久,让他震惊的有两点。太上君者,他不是没有耳闻的,那是,神界的上神,赫赫有名的炼丹君者。而菀璃,竟是他的徒弟,原来,菀璃的身份,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想到的高贵。   而,更让煜沧澜心惊的是,菀璃,难道一直都在他身边,默默的在为自己付出吗?他明白,元虚老者这话说得再直接不过。   离浅,是你吗?   “老夫也本不想多事,说这番话也自然不是为了你,老夫是为那个傻丫头不值得……她老爹虽不知道详情,可是老夫知道,你那该死的阵法,将菀璃那丫头伤得有多深,连他师父那老头都束手无策,却也都没想到,菀璃竟也能恢复得如此之快。只是,她却需要用很多年去恢复她的法力,期间,你必须要保证她的安危。煜沧澜,你给老夫记住。”元虚老人放出狠话后,便闭眼养神,做出一副送客的表情,不再理会煜沧澜了。   煜沧澜直到回到皇宫,都是处在一种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他甚至不知道,这一路,有多少人跪倒在他身边,默默的朝拜他们心中的神般的帝王,他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微微抬抬手,便自顾自的继续走着。好在他身边有暗影的存在,否则,恐怕就算有人想要暗杀,煜沧澜都不会有丝毫反应。   菀璃,原来,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又为什么要躲着我呢?   现在的煜沧澜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感情去面对菀璃,他甚至在知道离浅就是菀璃之后有些怯步,他做了那么多伤害菀璃的事情,却在心底怀疑着她,猜忌着她,还处处冷脸处之。   煜沧澜突然很愧疚,之前自己仿佛是热锅上的蚂蚁,而现在,一切谜底都呈现在自己眼前了,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煜沧澜默默的卧在龙椅上,思索着之后该怎么样去将一切与菀璃挑明,又该怎么样去得到菀璃的原谅。   不知不觉,便又是很久的时间在煜沧澜思索的时候慢慢滑过。   而天子脚下西郊小院,菀璃却正窝在一个人的怀里偷偷的抹泪。   大概,也只有容汐才有这般的能力,能让菀璃彻底的放开心情,大声的哭或大声的笑。   “璃儿,想哭就哭出来,有容哥哥在。”容汐温柔的拍着菀璃的背,轻声安抚。   “容哥哥,璃儿好想你,你终于来了。”容汐永远是菀璃最好的倾诉对象,在菀璃心中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哥哥般的存在。   “乖,把心里话跟容哥哥说说吧,不要闷在心里。”容汐的呼吸很淡,轻轻柔柔的让人莫名的安心。只是,他的眉此时却是像山峰般紧紧蹙着。璃儿,你伤心,便是等于我心伤。   “容哥哥,你说,相爱一定要在一起才幸福吗?”菀璃抬起头,目光满含期待的望着容汐。   “……相爱,是爱。而爱了,并不一定要永远厮守。”容汐目光遥遥,将视线放到很远。“爱也是一份祝福,只要你爱的人可以幸福,那么,你的心,也会跟着幸福。”   容汐不是在说一份道理给菀璃听,他是在说自己的心,自己对菀璃的那份永远不能割舍的爱。   阿雪将一切默默尽收眼底。容汐,注定要被辜负的那个人,是含着怎么样的心情,去安慰自己心里的那个可人儿?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去适应菀璃的心此时正想着另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此时正在一点点伤着菀璃的心。   容汐,注定了不是一个简单的孩子。   容汐,注定了要去体验一个不同的人生。别样的亲情,不能够拥有的爱情。   阿雪也将目光放远。很突兀的,他心里突然出现一个人的身影,一个带着他的心,在奔走的身影,让他也没来由的伤神。   半响,容汐轻柔的揽住菀璃的肩膀,放松了自己的眉头,将视线与菀璃交汇。“璃儿,记住容哥哥的话……爱了,便要勇敢去爱,好吗?”   容汐的声音是那般的温柔,让菀璃突然觉得好安心,一切都安定下来。心情也突然就好舒畅。   “……好。”一个简简单单却含了无数力量的字。   第五十章 中毒   菀璃终于感觉到困意袭来,便安稳的在容汐的怀里慢慢睡去。   容汐心神疲乏,身子又是钻出一层薄汗。他将菀璃轻柔的交给阿雪,转身眉头紧蹙。这两日,身子是愈发的沉重,药量也逐渐增加了不少,体力却仍然在持续不断的下降。容汐忽然说不出,这一刻,心里是怎么样一种感受,似乎不安瞬间便侵袭了四肢百骸。他忍着乏力,将两颗药丸一同吞食下腹,窝在椅子里缓了许久,才渐渐感觉到一丝力气重新回归了身体。   前几日,身子便也是这般,偶尔便要罢工一阵子,容汐自己只当是劳神过度,便向昆仑王告了假,下山寻菀璃,打算放松一下身心。本以为菀璃这里无事,便一路慢慢走,却在来到的时候见到菀璃这样一副魂不守舍的落魄样子,似是急火攻心,容汐的身子突然就变得更加脆弱起来。   阿雪从容汐身后拍拍他的肩。   “容王子的身子……不要紧?”阿雪不大会关心人,除了事关菀璃,阿雪的一切语言都是带着淡淡的语气。   容汐倒是早就知道,也不在意,点点头。   “没什么,多少年了,习惯了。”容汐又是弯出柔和的笑,好似一切都漠不关心,又好似一切都于己无关。   阿雪看着容汐,就突然有点心疼。怎么说,容汐和菀璃一般,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因为菀璃的关系,他们也常常在一起。   “容王子,若是得闲,便去跟太上君者探讨探讨,总归是有些好处的。”   阿雪的真切,容汐感觉的到,便也依旧笑着轻轻叹口气。   “阿雪,以后菀璃还是得由你时刻护着,至于我,此次回去,怕是要修养一段时日了。”   这话,确实是那个才二十岁,在阿雪眼里仍是孩子的容汐说出来的。容汐那样脆弱的身子,说到底,都是命。   既然容汐把话都挑明了说,阿雪自然也不会推辞,本就是分内的事,容汐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   “自然。”阿雪没再多余的嘱咐容汐些什么。菀璃是孩子,而容汐,却早已是一个可以独掌一方的强者了。   菀璃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容汐担心她睡得浅,醒来又胡思乱想就一直守在她身边,时不时伸手为她盖好脱落的被子,时而有轻轻抚平菀璃悄悄蹙起的眉头。   阿雪依旧在外面静静的看着,不去打扰,或许,容汐要好长时间才能再下山陪伴菀璃,就让他一个人,好好陪陪菀璃吧。   阿雪也知道,容汐自然不会告诉菀璃他的身子又出现了异样,也不会告诉菀璃,他是因为这个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够来陪她。到时候,菀璃又会嘟嘟囔囔的怪罪容汐不想着她亦或是不疼她。就这样,容汐也会将一切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然后将自己唯一的柔和耐性的一面展现给菀璃。   菀璃,你是幸福的,因为,你有一个这样疼你爱你,愿意为你付出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菀璃,你今生,注定了是要辜负容汐的一片心。因为,你们给予对方的爱,是不同的。容汐对菀璃的爱,菀璃永远还不了。   也许,这便是,旁观者清。然而,阿雪对于自己的那份感情,却也是当局者迷……   当阿雪将一室清净留给两人的时候,却不知道,此时的容汐,已经大汗淋漓,全身好似在水中浸过一般,衣衫尽湿。   容汐忍着浑身的酸痛,抚着额用颤抖的手一点点慢慢将丸药从荷包中取出,艰难的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将丸药送到嘴边,却一个手抖,将两粒小小的药掉落在地。容汐自是没有力气弯身拾取,头晕目眩的感觉已经快要将他侵蚀,他的法力,也丝毫不能得以发挥。   菀璃仍在酣睡,容汐在这一刻却从没想过要将菀璃叫醒。不,他宁愿现在就消失在她面前,也不要让她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   容汐顾不得再从荷包中拿取丸药,单手扶着墙壁,忍着痛咬牙站起身子,一寸寸的挪动着脚步,却仍想着要轻一些,切不可将菀璃吵醒。   容汐早已失了往日衣袂飘飘,混若仙人般的潇洒样子,他不觉得皱起眉头,薄唇紧抿。当他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挪动到屋外的时候,容汐突然便滑到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试图从身体中再发掘出丁点力量。   容汐靠着墙壁休息许久,才勉强用潮湿的手将丸药缓缓送入口中。   他这个样子,似乎是有生以来,最为狼狈不堪的一次,还好,没有被菀璃看见。容汐轻轻呼出一口气,唇边竟然发自内心的弯出一抹笑意。   然而,这抹笑,却是宁可他不存在的,让人看了没来由的心疼。   在药效的维持下,容汐终于缓解了丁点疲乏,头也清醒了许多,他知道,他没办法再呆下去了,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的哪一刻,他就会突然倒下去,不知道何时能够醒过来。   其实,多年前,他便偷偷听到太上君者同昆仑王道,容汐这孩子,除非,他福大命大,遇上能为他指点一二的高人,否则保不住哪天,天疾便会复发,倒下去再也起不来,也不是不可能。   是啊,昆仑王在自己身上没少下力气,只是,尽管他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却也依旧没能寻出,容汐身上的天疾到底是真正的天疾还是……人为。   现在这些对容汐来说,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他现在只想用余下来的力气,再仔细看看菀璃,然后毅然决然的离开,知道能够重新完好无损的站到菀璃面前,否则,他都不会容许自己再出现……在菀璃的视线中……   时间在这时候,似乎过得难得的缓慢,似乎能感受到时间滴答滴答的从耳边溜过。   容汐重新站起身,整理好衣袍,慢慢走回到菀璃的床前,深深的望着,菀璃秀气的弯月眉,高跷的鼻子,小巧的嘴巴,精致的面容……容汐甚至感觉自己沉浸在这份宁静中无法自拔……   猛的,他转身,坚决的步出房间,连头也不曾回转过。   也许,容汐不敢回头,他怕回头,就再也迈不开坚定的脚步,就再也无法将视线离开那个蜷缩成小小一团的可人儿。   待菀璃慢慢转醒的时候,身边却是空无一人。她突然觉得好冷,一种冷彻心扉的感觉悄悄席卷着菀璃整颗心。   菀璃狠狠甩甩头,动了法力将自己圈在一个小小的结界中,试图让冷气都远离自己。   容哥哥和阿雪呢?菀璃在心里画圈圈,怎么两人都同时不见了踪影。   菀璃嘟嘟嘴巴,在空无一人的小院又开始安安静静的发起呆来。也不知道现在沧澜在干什么,会不会……正在左拥右抱,享受美女在侧的幸福生活。   菀璃酸溜溜的撇嘴咬牙,然后一阵叹息,静静将头埋进膝盖间,用手臂圈紧自己。   正在迷迷糊糊地时候,阿雪的传音突然毫无预兆的闯进菀璃的头脑。   “菀璃,容汐突然晕倒似乎有中毒的迹象,来不及回去,我先将他送回昆仑山,你呆在小院,不要出去。记住。”   阿雪一连串的话语让菀璃一时间根本无法回神。   容哥哥……中毒?怎么可能?他不是一直都有师父的药保护着吗?应该会百毒不侵,怎么会中毒?   回过神的菀璃在院子里不停的走来走去,她好想现在就冲回昆仑山守在容哥儿身边,可是,阿雪不让自己出去,又不肯说清楚,让自己在这里白白着急。只是,阿雪几乎从来没有用过那么严肃的语气凶自己,菀璃甚至一点都不敢违抗。   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够让那般强悍的容哥哥倒下去?又发生了什么,能够让一向和蔼的阿雪陡然间变得肃然?   菀璃想不通,满脑子都是容汐晕倒、中毒的种种猜测,种种不解。   菀璃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她身边的人也会脆弱,也会有伤痛。她现在才明白,当自己受伤躺在那里昏迷不醒的时候,远在天边的父王、容哥哥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为自己担心,伤神。然而,他们却在自己活蹦乱跳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笑得合不拢嘴,只字不提当时的艰难时刻。   “容哥哥。”菀璃喃喃着,泪就不知不觉滑落,垂在衣襟上,慢慢扩大,直至打湿一片。“你要快快好起来。”   菀璃哭着哭着便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混混僵僵的时候还不住的喃喃着容哥哥,之后,便陡然间惊醒,似是经历了一场噩梦,嗓子都变得嘶哑,有些声嘶力竭的样子。   菀璃眼圈红红的继续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望着空旷的屋子,试图给自己一点温暖。   菀璃在这一刻感觉自己好似被所有人抛弃了,天也渐渐昏暗下来,她突然好害怕黑夜。若是这个时候,有个人,肯陪着自己,该多好?菀璃轻轻的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慢慢的祈祷。   许是上天垂怜,下一瞬,便真的有一个高挑的身影,挑帘而入。   家有小狐勃然怒   第五十一章 变心   菀璃被脚步声惊扰,抬起头,却突然觉得自己掉进一片云里,似是梦境,一切都在那个身影的衬托下变得模糊。   眉头不自觉的皱起,心里竟然是一份惶恐。   “离浅。”煜沧澜轻轻的开口,似乎担心吵到似乎在假寐的菀璃,更是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菀璃闻声仿佛一下子从梦境中脱离,半响,才支支吾吾道:“沧漓兄……多久不见。”   这句话,在他们之间,到底说过多少次。煜沧澜慢慢的回想,思绪又不自觉的飘远,显然有些心神不宁。   “这些日子,我忙于暗仙宫的一些机密事情,有疏忽离浅兄的地方,还望能原谅。”即便是煜沧澜在暗仙宫思索了半日,在真正面对菀璃的时候,依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许,菀璃瞒着他,许是没发现自己就是沧澜?只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吧。若是不然,必然是菀璃有自己的想法,还是不要突兀的点破吧。   煜沧澜似乎在这一刻才终于下了决定。既然菀璃并不打算离开,那么,也不必在乎这一时半刻了。   “沧漓兄这话说得严重了。”菀璃不自然的勾勾唇角,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煜沧澜自然也看得出,却只以为是菀璃还在怪罪自己,便继续说道,“离浅,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现在,打算跟你商量一番有关暗仙宫的真正机密以及……主殿的阵法。”   煜沧澜带着几许期盼的等着菀璃的反应。然,若是平时,菀璃自然会高兴得几乎要雀跃欢呼了,只是,眼下,心里的那份对于容汐的担心,沉甸甸的压在心口,让她即便是听闻这般值得庆贺的消息,也依旧开心不起来。   “好。那……我们现在要回暗仙宫吗?”菀璃扬起头,只是嘴角有些微微的弧度,才让她看不起不至于那么垂头丧气。   “……也好。”煜沧澜有些郁郁的,菀璃,还在怪自己吗?不过,也该怪的。煜沧澜心里叹了口气,自己终究是负了她太多太多,好在,那日的选妃……煜沧澜甚至没敢再想下去。   还不等煜沧澜回神,菀璃便抬脚朝外步去,似乎所做的这些都是不带着丝毫生气的。这倒是让煜沧澜有些心惊,难道,发生什么了吗?   此时的煜沧澜一颗心都扑在菀璃身上,全然没有注意到时刻不离菀璃身侧的白衣男子此时并没有在小院。   菀璃的忧心。煜沧澜的猜测。   两人皆是各怀心思,一路上,几乎都没有说过几句话。   回到暗仙宫,空旷的主殿只有菀璃和煜沧澜两人,煜沧澜慢慢走在菀璃身后,那一刻,他突然就想起那日他们在侧峰上傻乎乎的狩猎,一起奔跑一起笑。那是的菀璃并没有怪罪自己,而仍旧是有着铜铃般的笑声。   煜沧澜好想在身后拥住菀璃,轻言细语,菀璃,不要怪我好吗?只是,煜沧澜现在还不敢,他不知道菀璃的心到底是作何打算,他现在只能尽量婉转的去表达自己的情绪以及自己已经知道真相的事实。   菀璃待煜沧澜坐定,才缓缓在案桌前的椅子上安坐。   “离浅,这是阵法秘籍。”煜沧澜将一本及其古朴的书籍郑重的放在菀璃眼前。   菀璃抿着唇,抬头看向煜沧澜。   为什么,沧澜要突然将阵法的破解方法告诉自己呢?之前自己明明很渴望,可是为什么现在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图阵,心里却没来由的烦躁呢?   菀璃现在的心情,可以用纠结来形容。一方面是自己对沧澜的感情,在取得沧澜信任方面似乎有了不小的进展;然而,另一方面,容汐的伤像一根刺般此时正横亘在自己的喉咙上,似乎连呼吸都有些些微困难。   尽管菀璃清楚自己对煜沧澜的爱,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对容汐的亲情,然,此时的菀璃,突然好像一杆失了平衡的秤,歪歪倒倒,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平衡。   “菀……离浅,你可看得明白?”煜沧澜险些吐口而出,只是,聪慧如菀璃,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口误,煜沧澜真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失望。   “啊……”菀璃陡然被煜沧澜的声音唤醒,才发觉,几页的阵法要点,自己竟是丁点没有看懂。   菀璃也不好多说,便缓缓摇摇头,“离浅愚笨,还望沧漓兄指点一二。”   煜沧澜的胸口好似被一块大石压着。坐在他眼前的菀璃,心底到底在想着些什么?凭借菀璃的聪慧多识,即便是上古阵法,有着这般详细的注解,她又怎么会看不懂?   煜沧澜半响没有说话,而菀璃似乎也并没有心急,就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继续盯着古籍,不言不语。   煜沧澜挫败的叹口气,尽管他可以在朝堂上一眼看穿那些狡诈的老狐狸心里的龌蹉,也可以在江湖上,提前便发觉到对手的暗招,然,他终究还是猜不透菀璃的心。尽管她之前单纯的像一张白纸,而真正隐藏起来的时候,煜沧澜才知道,原来,竟是这般让人看不透。   “这外层的阵法与小院外的阵法极其相似,只有存在在内部的这个不显眼的小阵,才是这上古阵法的奇妙所在。”煜沧澜耐起性子,一点点的讲给菀璃听,“这小阵集合了天然八卦阵,玄阵以及万年龟妖壳上的锁神阵,并将它们充分的融合在一起形成的。首先,你要像进入幽谷桃园时那般……守住身心不被沿途不断变化的景致迷惑,静心找到阵点即可。”煜沧澜故意顿了顿,细细观察菀璃的反应。   只是,煜沧澜的心似乎坠入了深渊。尽管煜沧澜在“幽谷桃园”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菀璃依旧毫无所查,只有很轻微的点头表示她在听。   煜沧澜突然气结,接下来的讲解也尽数憋在喉咙里发不出来。他很想声嘶力竭的冲着菀璃喊,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告诉我?   只是,他知道,他不能那么做,也没有资格那么做。在菀璃面前,他不是什么帝王,也不是什么武林盟主。不说其他,单是菀璃的身份,他清楚,菀璃动一根手指,她身后的力强,都能把暗仙宫毁得连影子都看不见。   再说,自己辜负了菀璃那么多,又有什么道理在她面前指手画脚?!   夜已经很深,煜沧澜将暗仙宫的底细毫不保留的倾囊以告,只可惜,仍旧没有换来菀璃多少反应。   “离浅,你似乎有心事。”煜沧澜说的不是问句,而是简简单单的肯定句。   “……没什么,一些私事,沧漓兄今日……怎么这般清闲?”菀璃难得挑起一个话题。   “……除却公事,我基本都无事可忙。”煜沧澜如实回答。   这话听到菀璃耳朵里,却是不一般的嘲弄,仿佛在笑话自己,这些日子白白伤心难过。本来的一点点兴致,也被煜沧澜的一句话砸的粉碎,加上菀璃心里本来就焦急,便更加没有说话的欲望了。   心里皆是悲伤与担忧。沧澜,为什么,你都拥有了自己的女人,却要准备接受离浅了呢?而此时的容哥哥,又不能在自己身边陪伴,甚是还吊着自己的一颗心,没办法停止的担忧。   “离浅,你知道圣尾雪狐吗?”很突兀的,煜沧澜甚至自己都没有想好,这句话便脱口而出。也许,这是他最后的试探。   “……嗯?”菀璃半响回过神,抬起头茫然的望向煜沧澜。似乎刚刚有听到一些很熟悉的字眼,声音却只是穿耳而过,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很没有预兆的,煜沧澜想到了元虚老者的提醒。难道,元虚老者竟是在指的这方面吗?菀璃的师兄……难道?   煜沧澜的心,此刻应该是早已坠入冰窖,再也无法复原,难道,这么久,菀璃的心,已经发生了无法预见的变化吗?   心,再一次颤抖。   第五十二章 生变   菀璃宿在暗仙宫,虽然还是自己在之前的房间里,却感觉,心里不是那么凄凉了。也许,是因为能感觉到沧澜就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吧。   菀璃蜷缩在软榻上,心里不住的想着容汐,一夜都是半睡半醒。   清晨一大早,菀璃就早早起来,安静的坐在屋子里,等消息。   果然,信鸟很快将书信送到菀璃手中。菀璃近乎于慌乱的将传信哨从信鸟的腿上拆下来,迫不及待的送到耳边。   “璃儿,容汐的伤,不要紧,已经在慢慢好转,璃儿安心就好。阿雪要暂时留在昆仑山帮助父王照看昆仑山,小衣已经在去找你的路上,祁虎随后也会到。璃儿,这些日子,切不可乱跑,等一切都过去了,父王会亲自去接你回来。”昆仑王沉稳的声音透过传音哨渐渐融进菀璃的心中。能在这个时候听到父王的声音,真好,也许,这时候的菀璃,似乎从未想过,这是自己将来为数不多的几次,这么真切的听到父王的话语……   菀璃的心终于可以安稳的放回肚子里了,而且,尽管阿雪不在自己身边,起码小衣要来陪自己了。菀璃心情骤然晴朗,打算继续找煜沧澜探讨昨日未完成的事项,却不想,此时的煜沧澜早早便离开暗仙宫,并决定在他自己没有想明白之前,发誓绝对不会见菀璃。   木槿一早便重新回到自己身边,说是煜沧澜吩咐,像在小院时一般,继续伺候自己的生活起居。   菀璃也没多想,一切照旧。只是,三天的时间在菀璃的发呆与恍惚间就这么过去了。   “小衣怎么还不来?”菀璃不知道自己是第几遍在屋子里画圈了,试过无数便传音,只是,小衣似乎都没有到达可以与自己传音的范围。   菀璃的一颗心又被提起来。   “木槿,人界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安稳的状况发生?”菀璃隐约感觉到,一向风平浪静的江湖似乎有些暗潮汹涌,所有的门派都在暗自戒备着。   “回二宫主,最近在一些偏远地区确实有些群兽动乱的迹象。”木槿恭敬的回答菀璃的文话。   “在哪里?”菀璃心一惊,果然如此。   “大概……在昆仑山延绵出的某处山脉,具体木槿也不是很清楚。”木槿在暗仙宫虽然有些地位,却毕竟是不能掌握最准确的信息。   “沧漓现在在哪里?”菀璃捉住木槿的手臂,急切的问道。   “……恕木槿不知。”木槿垂头。   菀璃突然泄了气般,自己真是急坏了,问一个小丫头她的主子在哪里,这怎么可能得到答复。   菀璃没再说话,像突然下定了决心般,猛然掠出。   木槿急急跟在身后,却发现,自己竟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拉下很远的距离,以至于,越来越远,直到菀璃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木槿心惊,自己的功法全得公子亲传,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地位的,即便是跟随轩辕阁主,也不会跟得如此狼狈,没想到这二宫主,竟是如此深藏不露。   木槿丧气的连忙传信给煜沧澜。   然,在煜沧澜还没有得到消息的时候,菀璃已经站在了皇宫内,煜沧澜的宫殿外。   此时的菀璃已经顾不得许多,她可以确定,小衣和祁虎一定是遇到了危险,而危险所在,菀璃并不清楚,她现在唯一能求助的,只有煜沧澜。   “沧漓兄,恕离浅冒昧。”菀璃稳稳的在煜沧澜的案桌前悄无声息的站定。   煜沧澜抬眸的时候,脸上显然是一副震惊的表情。   “离浅?”原来,菀璃原本就知道的,不论是暗沧漓还是煜沧澜。   “沧漓兄,今日离浅来是有一事相求。”菀璃不等煜沧澜多言,便开门见山。   “……说。”煜沧澜不知道此刻是该生气还是如何。   “眼下发生群兽动乱的具体地方在哪里?”菀璃的语气很直接,没有请求,没有商量。   “你要做什么?”煜沧澜想起菀璃此时的心,恐怕根本不在自己身上,神色便瞬间冷下去。   “我要救人,我的朋友很可能遇到了危险。”   “无可奉告。”朋友吗?还是你那位师兄?   煜沧澜冷傲的神情让菀璃一惊。   时间在两人对视中分分秒秒的滑过。终于,还是菀璃败下阵来。   衣袍一挥,菀璃瞬间便消失在了大殿内。却并没有看到,煜沧澜脸上陡然出现的伤痛。   第五十三章 相助   菀璃很失望,也许,煜沧澜本就没把离浅这个人放在眼里。是啊,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又有什么理由让真龙天子煜沧澜看得过眼呢?   这一刻,失望像一张巨大的网,将菀璃所有有关煜沧澜消极的一面都网起来。幽谷桃园,阿雪问煜沧澜的话,那段被容汐从煜沧澜头脑中取出来的记忆。菀璃却清晰的记得。   也许,是高处不胜寒;也许,自己只是他想要利用的一颗棋子;也许,有一天,煜沧澜会意识到,离浅是真心对他的。   菀璃无法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既然无法阻止,菀璃索性放开心境,一路飞掠一路将泪水随风消融。   这几日菀璃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总是被盈盈泪水包围,总是在感受到一点点温暖的时候,天上的那只手会突然将那份温暖撤走,取而代之的是一次更比一次冰冷的寒流,每每都让菀璃不寒而栗。   菀璃没有什么目标,昆仑山的延绵山脉几乎遍及整个燎原,那片动乱的地方,又该如何去寻?   “轩辕昊卿。”菀璃突然想到一个人,如此,打定主意,便朝着至尊杀手阁一路飞掠。   菀璃拿着暗仙宫二宫主的腰牌自报家门,才得以进入杀手阁的一处偏厅。   轩辕昊卿本是说死了也不见客,叫下人一律不准惊动他。菀璃在软硬兼施,阿谀奉承,恶语相向,又把杀手阁好一顿折腾,才让轩辕昊卿的贴身丫鬟抖着胆子去禀告她家主子。   轩辕昊卿正睡得香甜,突然被扰了好觉,险些将那小丫鬟送到十八层地狱忍受一下炎火,好在小丫头聪慧,干嘛拿菀璃的腰牌挡在身前。那人可是跟自己保证过的,若是他见了这腰牌仍旧不见,菀璃就赔给自己百两银子。小丫头要钱不要命的想着。   轩辕昊卿一愣,没想到来访的竟是离浅,随即笑了笑,挥挥手,屏退了下人。   轩辕昊卿衣衫松松垮垮的套上身上,仅仅是起到了蔽体的作业,手里的摇扇也是搬开不开的,他就拖着这样一副懒散的样子,在偏厅的椅子里坐下,笑眯眯的打量菀璃。   “离浅当真是稀客,轩辕倒是有失远迎……”本来接下来轩辕昊卿打算好好坐下东道主,戏弄戏弄离浅的,谁叫他平日里一副乖乖书生样子,却是对煜沧澜那般上心。   然而,接下来的话还未出口,轩辕昊卿就感觉出菀璃的样子有些不对。   “离浅?发生了什么事?”轩辕昊卿严肃了表情,也看出了尽管离浅极力掩饰仍旧略微红肿的眼圈。   “没什么,”菀璃抿了抿嘴唇,“轩辕,告诉我此次群兽动乱发生的具体位置。”   轩辕昊卿瞬间便眯起了眼睛,看了菀璃半响才慢慢地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朋友遇到了危险。”菀璃将对煜沧澜说过的话重复给轩辕昊卿。   轩辕昊卿的眉头就狠狠蹙起,俨然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我相信你。”半响,轩辕昊卿自顾自的说,“我调给你一队赤夜君者,由你随意支配。”   轩辕昊卿说罢就将自己怀里的一块令牌递给菀璃。甚至都没有问过,为什么,他不去问煜沧澜,而是舍近求远,来找自己。   但是,既然他离浅来了,就自然有他来的理由,如若是他不想说,他就当没有想过。被他轩辕昊卿看上的人,无论做什么,他都会支持。   菀璃迟迟没有接过令牌。本是与轩辕昊卿交情并不深的,他能告诉自己菀璃已经觉得很庆幸了,全完没有想过他会出手帮自己。   “离浅,记得我说过吗?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轩辕昊卿没多言,静静的看着菀璃。   菀璃突然觉得这句话好温暖,像一束燃着的火把,将她周身的寒冷全部驱散得一干二净。   “谢谢你,轩辕。”菀璃很郑重对轩辕昊卿道谢。   轩辕昊卿好看菀璃将令牌收好,便又恢复了以往的形象。表情很是惋惜的说,“真是可惜了,这次老爹给我派了任务,我明天就得动身,所以,这一趟我不能陪你走了。在你身边留一对赤夜君者,我也能安心不少。离浅你不必客气,放心用就好。”轩辕昊卿继续挥着那同他一般懒散的折扇。   “轩辕昊卿,遇上你,也许是我的幸运。”菀璃淡淡的留下一句话,也不多说,转身便向外掠去。   轩辕昊卿望着菀璃离去的背影,微微的笑。“离浅,你若是个女人,我保证拼死也要把你从煜沧澜那抢回来。”这话一出口便随风飘荡出好远,可惜菀璃走得太急,也许是并没有注意,反正,这话并没有传进她的耳朵里。   或许,不知道这算不算也是菀璃的幸运?!   此次的群兽之争并不算是特别大,奋起的一些兽类,也大多是些没什么法力的小怪,虽然数量多,却也不能掀起多大的浪来。所以,轩辕昊卿本以为凭借菀璃的身后,再加上他的一对人马,清场做不到,但是若是救出几个人,倒是没有多大的问题。   然而,毕竟计划没有变化大。   当也是同轩辕昊卿一般想法的菀璃带着一众人到了昆仑山脉的一处名为星石山的地方,没有疑惑也甚至没有多做计划,便由浅入深,一点点的凭借着赤夜君者神出鬼没的身形,捡着黑色极速掠进。   尽管之前也有几次被一些嗅觉或是感官异常灵敏的兽类发现了行踪,但是大多都不用菀璃出手,一队赤夜君者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尽数消灭掉。所以,菀璃的胆子就更大起来,灵识散开,只要捡些没有法力高强的仙兽的地方行进,找到小衣和祁虎的方位,速战速决,应该很快就可以救出他们了。   菀璃心里也微微缓解一些痛楚,思绪就又飘远了些许。没想到,到头来,竟是轩辕昊卿给及了自己最大的帮助和希望,甚至比起煜沧澜,更让菀璃觉得没来由的安心。   只是,煜沧澜为什么总会对自己忽冷忽热,菀璃不明白,他和煜沧澜中间,到底都隔了些什么,难道真的只是像阿雪说得那般简单吗?菀璃想不通,知道头脑都有些痛意,她甩甩头,放弃了继续思索下去的想法。重新将心放在搜索仙兽上。   然而,仅仅只是一瞬间的愣怔,却没有想到换来如此之大的损失。   第五十四章 受困   菀璃突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瞬间,散出去的灵识仿佛遭受了极重的打击,菀璃顾不上许多,咬住唇猛的将自己的灵识在最短的时间内收回体内。   旁边的赤夜君者队队长看出了菀璃的异样,瞬间,一队人马立刻处在了警戒状态。   心有余悸的菀璃抚着额,思索刚刚到底是什么东西袭击了自己的灵识。要知道,菀璃是仙兽之王圣尾雪狐,尽管菀璃身上有伤,但她的灵识依然强悍到让一般的兽族闻风丧胆。   菀璃的灵识虽然离凝聚成实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她依旧可以在看到那些小兽不顺眼的时候,用灵识禁锢住他们,将他们活活困死甚至勒死。   然而,能后强大到像刚刚一般,让菀璃的灵识瞬间一抖的怪物,菀璃从未见过。   这里虽说是隶属于昆仑山,是父王的地盘,但由于离着主山过于遥远,这山里的有些物种,即便是昆仑王,也是说不清楚的。   一队人耐心等了很久,然而,却是一直风平浪静。似乎刚刚仅仅只是菀璃的幻觉一般。   菀璃此次不敢大意,待微微有些缓解之后,仍然不死心的试图悄悄放出灵识,探试一番。   然而,当菀璃刚刚试图控制灵识的时候,一阵钻心的痛从脑海身后爆炸开来。菀璃甚是没办法稳住身形,一头栽倒在地上。赤夜君者队的队长身形略动,迅速将已近昏迷的菀璃扶住,手指快速点击菀璃身上的几大穴位,封住体内流串的那份致命的痛。   那人不确定的搭上菀璃的脉。果然,那人眉头深皱。阁主交代过自己,不论遇到什么危险,就算拼上一切,也定要护住这个人。   片刻,菀璃渐渐转醒,虽然头脑仍旧不太灵动,却也不像刚刚那般痛了。随即将眼神瞥向队长。   毕竟是杀手阁的二十四队长之一,莫浩的见多识广,这一路上,菀璃也是见识过的。   单从莫浩的表情上来看,菀璃隐约猜到情况必定不妙。忙着急的问。   “公子,莫浩受过阁主嘱托,所以,只能将莫浩猜到的一些情况告诉于你。”莫浩的声音很低沉,酷傲的性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深不可测。   “但说无妨。”   “公子似是中了毒蝎的毒,而这毒,却是深中在你的灵识深处。也就是说,只要你不动用灵识,暂时看来,还是可以平安无恙。”   菀璃一惊。在灵识上种毒,她并不是没有耳闻。只是,这山脉中竟是有如此凶残高阶的毒蝎?!   菀璃与莫浩似乎同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分说,菀璃瞬间提起十二分精神,在不动用灵识的情况下,试图将自己融进这片山林中,敏锐的感受周围的丁点异动。莫浩也迅速组织赤夜君者。他们本就是无时无刻不在一起的一队人,他们之间有着特殊的配合功法,长时间磨练出来的默契更是让一队人联手的时候威力大增。   然而,片刻之后,他们便知道,埋伏在他们身边的那只毒蝎并不是唯一能够威胁到他们的兽类,反而仅仅是风雨欲来之前的前兆而已,真正的腥风血雨还在等待着并不知情的他们。   菀璃一心想着赶快从这片山脉中寻到小衣与祁虎,尽管又受了伤,却并不打算减缓前行的速度。   一队人才刚刚前行了不到百米,周围的事物便开始摇动起来,紧接着,似乎连地面都在不住的颤抖,直让他们站不稳身子。如此,一群人便干脆飞身而起,趁着慌乱,在不停歪倒下来的树干间穿梭而行。   如此也不过是前行了千米,在一震剧烈的类似于地面坍塌的巨响之后,他们竟然被强行震落在地。而周围的摇晃也渐渐便小,直到一切都平静下来。只是,这份平静却是安静得诡异。   菀璃不敢动用灵识传音,因而更无从得知小衣与祁虎的所在方位。一行人是硬着头皮试图往山脉最深处探进。   然而,这份静谧终究还是没有持续多久。   菀璃直到后来都记得那幅存在脑海深处的可怕画面。   百万只仙兽似乎凭空而现,瞬间便将星石山全部占满,而菀璃一队人的身边,竟然团团围了数百只仙兽,而不仅仅是普通的兽族。   菀璃一行人陡然便像被雷击了般,定在原地不敢移动分毫。就算他们皆是人中龙凤,就算菀璃是仙兽之王,然而,毕竟一拳难敌四掌,而兽群们数多远远不是他们可以比拟的。   菀璃甚至当时都抱了除非从天而降一众上神,否则,即便是父王和阿雪前来,也基本全无胜算,而他们,若是遭遇群兽围攻,也只有一死了。   然而,菀璃所不知道的是,现在的昆仑山,也早已没了当时安静祥和的样子了,全山上下皆弥漫着一种慌乱的气息。   菀璃同莫浩交换了一个眼色,随即都明白各自所想。   仙兽大多个头很大,在他们面前,平常形态的人就显得格外渺小,若是趁着它们现在还没有注意到他们这队不寻常的生物存在的时候,各自散开,各自凭着本事躲过群兽引起的慌乱,倒是兴许可以躲过这次危机。待群兽异动结束,他们便也可以再寻着各种所留印迹汇合。   然而,他们似乎低估了群兽的智商。还未待他们有所行动,周边的一众仙兽便发出了不同寻常的声音,接着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似乎方圆百里的群兽都跟着吼叫起来。   菀璃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这些群兽竟在吼叫过后,齐齐将目光锁定在他们身上。菀璃感觉到随着这群仙兽的靠近,她的心都在颤抖。这么多仙兽,即便她从小生活在昆仑山,亦是没有见过的。   莫浩带着一队人迅速摆好阵法,将菀璃护在中央。   莫浩的神情在看到这么多仙兽将他们团团围住的时候,似乎脸上依旧没什么变化,波澜不惊就如同死士般,只听从着主人的命令,丝毫不把自己和同伴的性命放在眼里。这多少让菀璃有些难受。   菀璃逼着自己将心稳住,现在慌乱是最没用的做法,只有问下心神,才可以思索解决问题的办法。   然而,似乎这些群兽并没有要立刻攻击他们的意思,它们只是用各种凶狠的目光将他们圈住,同时像等待什么命令般,钉在原地不移动分毫。   菀璃的心,在随着时间的游走一寸寸变凉。现在的他们,似乎就是刀俎上的鱼肉,任它们宰割,却全无对策。   如此,唯有以静制动,这是眼下最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第五十五章 惶恐   即便此时煜沧澜的心像被掏空了般,但生活仍旧得继续,朝堂少不得他,暗仙宫上下更离不了他,繁多的事务将他忙得焦头烂额,然而,心却总是静不下来。有时眼睛盯着奏折,心绪却不知飘去了何处;有时,厚重的卷宗已经翻过了几页,然而,回想起来,却是全然记不得;有时,煜沧澜亲自到藏书阁寻书,一路上不知又想了些什么,待到了却是忘了自己要寻得是哪本书……   如此,煜沧澜只觉得身心疲惫,心神不宁。   正当煜沧澜揉着额头沉思的时候,轩辕昊卿便又神不知鬼不觉的闯进了他的皇宫。   “煜沧澜,很忙?”轩辕昊卿很自觉的拿起案桌边的水果啃起来。   煜沧澜头也没抬,依旧看着手里的卷宗,淡淡道:“如你所见。”   轩辕昊卿眉毛一挑,“果然,所以连你家二当家的出走都不知道吧?”轩辕昊卿笑得坏坏的,说完就转身坐到离案桌很远的椅子上专心啃苹果。   煜沧澜皱着眉头终于从一堆卷宗里抬起头来,“出走?”   “如你所说。”轩辕昊卿以牙还牙。   煜沧澜眼神扫视了一遍轩辕昊卿,牙齿一咬,狠心继续把自己埋进卷宗里。   “喂,煜沧澜,离浅好歹为你做了那么多,冷血!”轩辕昊卿丢给煜沧澜一个鄙视的眼神,将手里的苹果往旁边一丢,“爷我有事忙着呢,告诉你,离浅带着一队赤夜君者去了星石山,八成现在已经到了。”   轩辕昊卿丢下这句话便急慌慌的闪人了。   煜沧澜猛的将头抬起来,眼神带着说不清的情愫。   轩辕昊卿就是特意来告诉自己这个消息的,能让他如此上心的事不多,更何况这是他亲自过来的,不为所图。煜沧澜眯起眼,原来,轩辕昊卿也是如此在乎菀璃的。   此时从煜沧澜眸中传出的情愫更加的让人难以捉摸,竟然……似乎是有微微的醋意。   不错,轩辕昊卿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他的对手,不论是在功法还是在江湖,若不是他有真龙护身,恐怕,他根本不及轩辕昊卿。   煜沧澜狠狠甩了甩头,似乎正拼命想把心底滋生的这种莫名的从未体验过情绪立刻甩开,这不是他煜沧澜应该有的情感。然而,煜沧澜终究还是无法将思绪重新放到卷宗上。   心底不是没有担心的,当菀璃以那样伤痛的表情从大殿上消失的时候,煜沧澜的心仿佛被一把尖刀凌迟着,不生不死,似乎永远没有停止的时刻。星石山上的群兽暴乱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终究菀璃身上还有重伤,元虚老者的话仍在耳边回荡。   菀璃需要用很多年去恢复她的法力,期间,你必须要保证她的安危。煜沧澜,你给老夫记住。   是啊,煜沧澜,你当初不是点头如蒜吗?煜沧澜,你当时斩钉截铁的意志呢?   煜沧澜狠狠攥紧双拳,身体克制不住的颤抖。菀璃,我该拿你怎么办?   此时,一阵通报声打断煜沧澜的思绪。   “皇上,严大人求见。”贴身小太监细细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在煜沧澜前方响起。   “不见。”煜沧澜啪的将一本厚重的卷宗丢到地上,吓得小太监扑通就跪倒在地。   “出去。”依旧只有两个字。   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连滚带爬的出了主殿,悄悄的跟严大人回复皇命。严大人强忍着没有因为焦急而冲进大殿,只要无奈的摇头迈着丧气的步伐走了。   小太监赶忙用衣袖抹了把头上的大汗。这些日子,皇上当真是愈来愈冷傲了,早朝上在众大臣面前经常会蹙着眉头,训斥没有完成皇命的大臣;经常一个人在主殿里,任何人都不见;经常整日都不见一个笑脸,不论是边关捷报亦或是朝中大喜事,皇上都只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煜沧澜身边的小太监这些日子过得是心惊胆战,战战兢兢,深怕自己一个不留神,便惹恼了皇上,一命呜呼。   煜沧澜平复了很久的心情,才微微找回一些理智,犹豫片刻,便又将小太监叫进来。   “去把严大人请回来,朕给他三分钟时间。   “……是。”小太监慌忙小跑着出去追已经走远了的严大人了。   当严大人给煜沧澜请安的时候,小太监已经累得险些要晕厥了。   “严大人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是。臣刚刚收到消息,星石山的战乱已经演变成了百年不遇的仙兽暴乱,皇上,臣觉得……”   严大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突然看见一向从容镇定的帝王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猛然站起身,瞬间便到了他眼前,眼神像要将他刺穿般狠戾的说:“你再给朕说一遍!”   严大人狠下心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甚至连尾音还没有落下,他发现皇上已经从屋子里消失了,“皇上?皇上?”严大人是武将,也迅速展开身形,试图跟上皇上。他担心皇上会冲动而受伤,尽管他并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煜沧澜迅速吩咐四个影卫,拿着他的令牌紧急调动所有兵力,整顿集合。   暗影犹豫着,想开口劝说,终究什么也没说。他是皇上最亲近的,也是跟随煜沧澜时间最长的影卫。发生在煜沧澜身上的所有事情,他几乎都知道。所以,他便也清楚,即便自己在这一刻能说出天书来,他的皇上也不会听进去一句半句。既然如此,索性他便顺着他的意思罢了。   大将军陈傲也随着军队在煜沧澜面前跪倒。然而,当煜沧澜不耐烦的挥手让他们平身的时候,陈傲却没有起身。   “皇上,请三思。”陈傲坚定的以头触地,沉声道。   “陈傲,朕不想再说第二遍。”陈傲好歹是大将军,煜沧澜耐着性子压抑着频临爆发的脾气,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扔出一句话。   然而,陈傲却是个坚定且一心只为国家的人,他并没有将煜沧澜的威胁放在眼里,依旧动也未动,“若是皇上不能为我国家的百姓考虑,一定要让站在您面前的千军万马去赴死的话,那么,老臣宁愿皇上踏着臣的尸体过去,起码,臣对得起列祖列宗。”   陈傲不羁的话语终于彻底激怒了煜沧澜。煜沧澜冷着眼神,神情几近扭曲,终是一甩袖,沉声道:“送陈将军到天牢,即刻。”   然而,终是没有人敢上前去压陈傲,也没有人情愿这么做,因为,他们都知道,眼前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死亡,没有人不怕,然而此时却正好有人在为他们考虑,他们宁可现在护在陈将军身前,也不愿压这样一个受人敬重的老将军入天牢。   但是,他们同时也清楚,他们眼前威严而站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帝王,煜沧澜。他的手段,刚柔并济,惩之严,赏之多,他们不是不明白。若是他们敢忤逆,他们相信,他们的皇上敢眼睛都不眨的杀了他们所有人;而若是战事结束后,能活着回来的人,他们也敢保证,这辈子他们都可以衣食无忧了。   “要朕说第二遍吗?”煜沧澜的声音如同在地狱中发出的。两侧的侍卫终是不敢再犹豫,顷刻间,四个侍卫便手忙脚乱的压着陈傲走远了。   “皇上,老臣死了不要紧,但是臣求您,三思啊,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他们也有亲人……”尽管已经走出很远,陈傲的话依旧一字不落的传进煜沧澜的耳朵里。   在无人可以看到的角度,煜沧澜的眼睛终于痛苦的紧紧闭上,眼眶的酸痛让他有些无法面对那一张张生龙活虎的脸。   然而,也只有这一刻,煜沧澜才彻底明白他的心。   当听闻那个消息时心抖动的程度;从自己失了理智召集兵马的时候;当自己发令将为国劳累了一辈子的大将军打入天牢的那刻……煜沧澜清清楚楚的看透了自己的心。   原来,所有的一切,不论是他的理想亦或是他的国家,在他眼里,连菀璃的一根头发都不如。只要菀璃可以平安无事,他宁愿放弃他现在拥有的一切。他恨不得自己现在就可以飞身到她身边;他宁愿现在背困在星石山有着生命危险的人是他;他悔恨得恨不得一掌杀了自己,当初为什么任由菀璃愤怒的离去,为什么不肯放下疑惑放下猜忌放下不甘,随着自己的心,拉住菀璃的手,将他揉进怀里……   然而,所有的所有在这一刻都已经迟了。他的菀璃现在已经深陷危险。而他的头脑中,也只有一个想法,便是救回菀璃,不论要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不管人类与仙兽间终究有着多么大的实力悬殊,这些,他已经无力去想,去思考……   煜沧澜就像一匹野马,认准了方向,便没有回头的可能。   元虚老者,煜沧澜定不会失了诺言。煜沧澜望着星石山的方向,眯起眼眸。   天地的另一侧,昆仑山似乎也陷进了一片战乱。   嘶吼声,坍塌声将雪白透彻的昆仑山毁得近乎于面目全非。而这所有的一切,似乎只发生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里。   一切,都变得不同了。似乎菀璃所有在乎的一切,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却是向悲剧的一面不可预料的演变着……   这些,却都不是仅一力就可阻止的。凡事都有因有果,而昆仑山的劫难又终究是因何而起?   这些,都是无法预料的未来。   第五十六章 巨变   菀璃的心仿佛被放在热锅上烹炸,随着时间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仿佛在一刀刀的凌迟着菀璃脆弱的神经。   小衣惊魂未定的声音划破长空传到菀璃耳朵里的时候,她几乎本能的就要冲进兽群中,踏过重重仙兽,将小衣护在身后。甚至在莫浩冷着脸跟他说,若是菀璃现在不顾自己的性命,那么,就请先在这一队兄弟的尸体上踩过去。   菀璃终于像是在头顶被泼了一盆冷水,心中的那团急切的火也终是熄灭了不少。她双手死死拽着衣袍下摆逼迫自己镇定下来的时候,手掌中已然显得血肉模糊,衣袍上也是两摊触目惊心的血迹,仿佛在诉说着菀璃极度愤怒的心情。   菀璃从小便像姐姐般将小衣护在身后,不容许任何人兽欺负她,而现在也是同样,只要有她在,就没有人能够欺负到小衣。然而,菀璃终究还是镇定下来,她要想办法。   群兽仍然一瞬不转的用大大小小的眼眸盯着他们一众人。菀璃和莫浩来回用眼神交流了许久,终于达成共识。   他们不能直接与这群仙兽形成正面冲突,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要靠智取。菀璃毕竟是仙兽之王,也是仙兽之一,只要在某个不易被察觉的角落恢复真身,她便可以浑水摸鱼,成为这仙兽群中的一个。   莫浩淡然的悄悄组织着一队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慢速度一点点的汇集在一处。而菀璃就如同花朵中心的花蕊,当花儿含苞待放时,必然是看不到花蕊的。如此,甚好。   他们整整用了半天的时间,才令人不易察觉的将菀璃包在一队人间。   菀璃心一横,在这些赤夜君者面前,恢复了小巧的狐狸身。菀璃很少恢复真身,除非是必要时刻,她从来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莫浩的眼眸中终于有了丝不一样的神色,他一瞬不转的盯着菀璃的真身许久,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菀璃对自己的速度还是很自信的,当她以一种难以让人察觉的速度脱离赤夜君者的时候,菀璃觉得自己的心又活过来了,因为,她马上就可以接近小衣,救回小衣了。   菀璃在众仙兽中小心翼翼的移动着,果然,并没有兽类特别注意到这只高贵的圣尾雪狐,偶尔有仙兽瞧见,也会默默的为她让开路来,只因为,她是实力很强的仙兽之王。   然而,事情似乎并不像菀璃想象的那么简单。   在她靠近那个洞口的时候,她清楚的听到了小衣的怒吼,然而,当她毫不犹豫的闯进去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幻术中,周遭的一切都很模糊,光线却强得厉害,刺得她不得不闭上双眼。   当强光退去,菀璃周围的环境也变得清晰起来。   当她看清眼前的景致时,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不,不会的,这里,怎么会是幽谷桃园?菀璃只觉得心口没来由的一闷,随即头脑也变得昏沉,满眼的桃花仿佛在这一刻尽数飘落,只是,菀璃再也不知道接下来终究又发生了什么,便倒在了纷飞的桃花中。   当煜沧澜拼命先赶至星石山时,他被眼前所见惊住了。现实比想象中的更为可怕。他博览群书,即便是上古神兽他也能略知一二,然而,这星石山上的仙兽远远望去,竟是看不到边际,其中大多数,煜沧澜都是不了解甚至从未见过的。   菀璃,你在哪里?煜沧澜望着骚动的兽群,甚至不敢再想下去。他逼迫着自己稳下心神。   暗仙宫的暗仙者已经全部到位,至于朝廷的兵力,自然不会有这些法力高强的暗仙者来得快。   煜沧澜亲自指挥暗仙者,试图进入星石山的内部,并以强强组合,迅速摆好阵法。   然而,人对于仙兽来说,终究还是太过脆弱了。这也注定了是一场死伤惨重的对抗。煜沧澜心里也明白,他的一个决定会导致多少人命丧黄泉。但是,无论是什么,今天,都阻挡不了煜沧澜的决心。就要他用他的生生世世来救赎这些死在这里的战士们吧。用他的轮回,去换取菀璃一个平安无事。   似乎,天际便像一面波澜不惊的湖面,与此同时,昆仑山上同样上演着类似的厮杀。   然而,那袭屹立在高空仿若人间仙子的人仿佛格外刺眼。   昆仑王的怒气仿佛要将这座雪山都要融化。   “阿雪,你现在就去星石山,保护菀璃。快去。”平息群兽之争已然持续了两天两夜,昆仑王喘息着从激战中勉强传音给阿雪。菀璃的任何事,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会被昆仑王放在第一位。他甚至宁可自己流血也不会让人伤到菀璃一跟头发。   “可是,昆仑王,现在……”阿雪的话并没有如愿说得出来。因为昆仑王此时的眼神甚至让他觉得恐惧。   昆仑王没有再说话,瞬间便幻了真身,一条墨黑色的巨龙突兀腾空而现,似乎将昆仑山的山巅都占满了。   所有的仙兽似乎在这一刻都感觉到了窒息般的恐惧,那的确是发自内心的惊恐。   昆仑王毕竟是上神,这里应该可以应付得下。阿雪如此想着,便也幻了真身,腾空而起,终究,他还是忍不住回头,深深的望了眼立在高空的那个衣袂飘飘的人儿,眼里尽是看不出的情愫。   昆仑山上的杀戮可以说是天意,也可以说是人为。而那个淡定的人,恐怕就是罪魁祸首了。   只是,那人眼望着山间的厮杀,眼里露出的却并不是快意。淡淡的忧愁在他眉间若隐若现,让人看不分明。   其实,在昆仑王身上,有个很大的秘密,就连神界中也少有人知,只是,终究,纸包不住火,还是被一些别有所图的人知道了。他们曾经也是神界赫赫有名的上神,然而,终是因着一己私心而引起了灾难。那其中,便有一个人,一个对容汐来说,最为重要的人。   容汐的心里泛起层层涟漪,自己这么做,终究是对或错,似乎已经没法去分别了。   容汐淡淡的望着昆仑王矫健的真龙之身在群兽中快速的穿梭,周围的仙兽大多都被一击丧命,然而,这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随着天空愈来愈黑暗,大量的高阶仙兽也同在星石山那般凭空而现。其中,也不乏有些隐隐而动让人看不真切的身形,在群兽间极为快速的穿梭,他们的目标显然很明确,皆是冲着昆仑王飞奔而去。   偷袭是极为可耻的行为,然而,却也是最为奏效的。当那几个快速的身影轻巧的靠近昆仑王后,其中几人上前快速吸引住昆仑王的视线,而另外一人,则趁昆仑王不备,将自己的毒针刺入昆仑王体内。   一切都发生的快速到让人看不真切。   容汐震惊的看着手握毒针的那人,心口莫名的开始疼痛起来。许久,容汐才缓缓稳下心神。   他用了所有的精力去彻查一个真相。终究,还是让他发现了。   的确,这昆仑山的群兽之争是因他而起,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亲手主导的,而人界的群兽动乱不过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幌子罢了,也更是一个可以将菀璃吸引到那里的好方法。只要菀璃不在昆仑山,他就有办法在那些举着正义的旗帜却做着为人不齿的事的神人们的眼皮下保住菀璃。   然而,现在的容汐并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个没有尽到过一点父亲责任的人,仍旧是最为了解容汐的人,只有他才知道,谁才是容汐真正的命门。   不错,是父亲,那个让容汐恨到骨子里却在五天前从未见过面的人。   当容汐回神的时候竟然震惊的发现,强大如昆仑王,竟然就那么倒下了。他甚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可能,昆仑王才是真正的神,他是这世上唯一的成年神兽,拥有着亘古永存的龙魄的昆仑王,拥有只手遮天般力量的沧龙,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倒下呢?   然而,不相信的人并不止容汐一个。那些快速飘动的身影仍然戒备的望着那倒下的巨大龙身,他们并不相信,曾经威风凛凛的司法上神,那条一手遮天的沧龙,竟会如此轻易的,仅仅是几个神人就可以将他击败吗?   容汐不敢置信的极速冲到昆仑王身前,一脸茫然慌乱的神情望着那躺倒而下的巨大龙身。   “父王。”容汐喃喃着,在嘈杂的环境中显得那么微不可闻。   昆仑王的眼神没有丝毫温度,只盯着容汐静静的望着。容汐甚至感觉到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发自心底的恐惧,甚至连血液都凝固了般,他再也无法持续他往日的温柔笑意。   为什么会这样?容汐仍旧在记忆中搜索着,试图找到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自己的计划明明很周全,是费了如此心神才想到的两全之策。   “容汐,你若是有心……就用香木……在星石山……燃起九天真火……”昆仑王的传进透过层层阻碍,微弱的传进容汐的脑海里。   容汐一惊,此时菀璃正在星石山,而昆仑王为何又要在此时要他这么做?容汐望着昆仑王慢慢暗淡下去的双眸,心中如同被千万次刀割。   不,他的计划不是这样的,他不是要他的父王死,不,为什么?   “父亲?”当那个人用阴谋得逞的目光望着容汐的时候,他艰难的从口中慢慢说出这两个字。真的……是父亲吗?为什么你要我这么做,为什么,你要我杀死让我得以重生的那个人。为什么?   容汐疯狂的飞速掠过,那一刻,他的身体充满了力量,只因为,那人似是奖励般的将一颗丸药丢给自己。如此,困扰了自己二十年的所谓的天疾便这般消失了。容汐不知道该怎么做,亦或是该作什么。   容汐近乎绝望的回头再次朝那个方向看了看。那个将自己生下来就当做一枚棋子的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那个将自己精心抚养大的人,却因自己而倒下。原来,自己从生就注定了要生活在一个巨大的阴谋里,甚至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便一步步的在不知不觉间,替那个给了自己生命的人实现他的阴谋。   容汐现在才醒悟,原来,用自己的心换来的亲情,才是那个所谓父亲眼里最好的道具。   不知不觉间,容汐就真的到了星石山的上空,望着阿雪被血染红的身体,望着那个吞噬着菀璃的岩洞,心底一阵空白。   那个曾经晶莹剔透的昆仑山,已然不复存在,遍地鲜血成何,血染着曾经他们一同欢乐的地方。菀璃最爱的山巅,她静静坐着等待日出的那块大石,已被磨得没有棱角,不见白雪不见山石,只有似乎永远都流不完的鲜血。昆仑王的主殿,曾经的金碧辉煌,在今天,竟被毁得只剩下一堆凌乱的残垣。而容汐常去品茶的素雅的小亭,已然成了尸横遍野的荒郊……   所有的所有,都随着昆仑王的身死,而不复存在,连带着菀璃的亲情、友情、爱情和最为美好的岁月,一并消失……   第五十七章 桃花落尽   天地间仿佛都被昆仑山的血染了般,天际泛着鲜红,连晚霞都像是刚刚浸在鲜血中挑染过的丝绸般,害得人不忍抬头望去。   长居昆仑山的群兽无一不是道行高深的仙兽,而他们之间起争,必然会导致三界频临动乱。然而,似乎天界像是被罩了层隔音结界般,无人会提,更没有人去理会。而仅有的那几位想要去关心的神人,也被无声的压力压得透不过气来。   菀璃仍旧倒在满地的桃花瓣中静静沉睡,淡淡的呼吸若有若无,似乎一切都宁静的过分。   而菀璃在梦中却正奋力的挣扎着,她似乎看见似是潮水般的鲜血纷纷向她涌来,无数仙兽的怒吼在她耳边炸响。她努力的奔跑,试图远离那些穷追不舍的恶鬼。   父王,容哥哥,沧澜,阿雪,你们都在哪里啊?你们都不要璃儿了吗?父王,璃儿再也不离开昆仑山了,父王你来救救我好不好,璃儿好害怕,那些鲜血像是有生命般,追着璃儿不肯离开……   然而,菀璃渐渐发现,她的所有呼喊都无法传出这个桃园。桃园……沧澜,你在的对吗?菀璃似是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拼命的到处乱跑寻找着那个她日思夜想的身影。   可是,这个梦境,终究是不会给菀璃任何施舍的。   菀璃看似安详的面容竟一点点变得扭曲,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她的脑海里拼命脱离开去。而菀璃根本无法阻止。随着它们的离去,菀璃恍惚感觉到似乎自己在一点点飘向空中,身体在莫名的变得诡异得轻盈。   阿雪此时已然没有了往日的冷静与玉树临风般的潇洒,高贵的雪绒兽白雪一般晶莹的皮毛此时已被鲜血和泥污染得面目全非。一条条深入骨的伤口更是发卷着在埋藏在他厚重的皮毛之下。然而,这些,阿雪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他的心里,此时此刻,只容得下菀璃一个人的存在。不论要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要换菀璃一个安然无恙。   同样这般想的并不止阿雪一个人。煜沧澜冷傲的神情似乎变得分外冰冷,血染的眸子怒气冲天,手中的上古神剑早已被如此多的鲜血与愤怒唤醒了,龙的呻吟怒吼不住的从剑身上发出。   煜沧澜的神弓也并没有闲着,他精准的在外围替阿雪解决掉一个又一个难缠的仙兽,能够让阿雪更加深入到星石山的内部,得以寻找菀璃。   朝廷的兵马也尽数赶至星石山,迅速加入了乱战。然而,人类的脆弱,是最致命的缺陷,好在靠着人数多,数人围着一些并不太凶猛的仙兽群攻,还算是有些帮助,然而,终究是无法阻止那堆积如山的尸首不住的增高。   煜沧澜的眼眸里满是血红,他再也无法隐忍着周身的杀气,带着嗡嗡震动声上古神剑,飞身冲进了群兽中。刀光血影,煜沧澜瞬间便在群兽中开辟了一条血路。然而,煜沧澜即便是真龙天子,也终究还是最为脆弱的人类,连续的奋战让他体乏到甚至都握不住了手中的剑。但是,那颗滚热的心,那份坚定意志在拼命的让他扛下去。   机械的挥剑、躲闪,煜沧澜不知道就这样又持续了多长时间,天黑了又亮起来,他从来没有觉得时间是如此难过,心是如此的备受煎熬。   菀璃,你一定要坚持住,要等我,沧澜不会放弃你,不会……   拼搏的煜沧澜不会注意到,此时,正有一个和菀璃真身相似的小狐狸,用那两颗雪亮的小豆子眼,一瞬不转的注视着他。   圣雪终究是无法再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梦里。即便沧澜得不到菀璃,也从不可能会回头看自己一眼,甚至将自己的当做替身,都是不可能的……   圣雪最后深深的望了煜沧澜一眼,瞬间便倾身加入了奋战。菀璃姐姐,圣雪的名字是你给的,沧澜主人最喜欢的是你,容汐主人最疼爱的人也是你,所以,不管是因何,圣雪都要帮你,同时也在帮沧澜,帮主人,帮我自己……   奋战并没有因为一只小小的圣尾雪狐的加入而变得有所好转,厮杀像是没有尽头般在继续着,没有人知道,这混战要到哪一刻才能够停止。   煜沧澜不要命般的拼杀让圣雪很担心,她尽量隐着身形围在煜沧澜身边,在他体力不支时帮他杀掉周围不断涌现的仙兽。   而所有人中,显得最为安静的莫过于容汐了。他静静的在高空望着下边的血海。现在,所有的人拼着性命,都是为了一个人,菀璃。   但是,那么多人,他却自信,他是最爱菀璃的一个。为她,他愿意,放弃所有,即便是魂飞魄散亦或是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他容汐,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菀璃,相信我。我真的……有我的苦衷。   然,容汐永远不是个会为自己辩解的人,他会用他的方式给菀璃一个解释,一个交待。   容汐转身猛然掠过,他要知道,他要弄清剩下的一切。他要……为昆仑王报仇。   也许,这是在容汐心里第一次出现如此强烈的感情波动。那个温柔和气的人,似乎永远都不会动怒,永远都不会因任何事影响自己的心境,哪怕是天塌地陷,都不会关乎于自己。然而,此时此刻,他容汐虽然不是个性情中人,但,他有他的原则。   容汐回到昆仑山找了许久。他望着父王巨大的龙身,苦涩的神情不自觉的爬上容汐的脸庞。他的父王,永远都不会像从前般同他探讨战策攻略,也不会揉着菀璃的头,笑着望着自己……再不会有……   然而,陡然,容汐紧紧蹙起眉头。不对,他似乎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父王给了自己那样一个嘱托。   容汐忍着手的抖动,用灵识仔仔细细的一寸寸搜寻着昆仑王的身体。果然,没有那个最重要的东西存在。龙魄,它为什么会不在父王的体内,只因为没有它的存在,父王才那么轻易就倒了下去。可是,还有什么,会比父王自己的命还重要?   容汐的心仿佛要跳出了般,难道……原来,原来如此。容汐终于明白了一切,明白了他到底错在了哪里……   既然昆仑王是神,那么,很显然,菀璃也不仅仅只是仙兽之王那么简单,必然,还有着更为特殊的身份。   菀璃,也是神兽。这世上仅存的唯一一只神兽。   容汐疯狂的朝着星石山而去,那些人,一定在那里。父王想到了,他们定然不会放过菀璃,他们要的不仅仅只是让昆仑王死,他们也要菀璃死,从而得到他们最为想要的东西。只因为,贪婪。他们就是一群披着神衣的禽兽。   容汐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抖动,然而,此时,他发现,他的身体也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容汐本以为自己只是一介凡人,是因为昆仑王的赠予,自己才能拥有今天的这般可以与仙人甚至神人媲美的实力。然而,事实并不完全是那样的,原来,容汐本就是天生仙骨,再加上昆仑王的各种灵丹妙药和上古秘籍,才得以让他此时拥有着冲天的法力。   星石山的乱战似乎变得小了些,而不论是阿雪还是煜沧澜,都早已身心疲惫。   煜沧澜心烦意乱的挥舞着神剑时却没有想到会有一只小巧的毒蝎兽趁着他不备,疯了般将它的毒液刺向煜沧澜的命门。   煜沧澜瞪大了眼,似乎想动用真龙之气和体内的那股不明之气来抵挡,然而,如此长时间的动用暗仙力,已然让他没有保护自己的实力了。就当煜沧澜绝望的闭上眼眸的那一刻,他甚至期许着,菀璃,用我的命去换你命吧。   然而,片刻,他并没有感觉到那份致命的痛苦,当眼眸睁开的那一瞬,煜沧澜只觉得眼前一片恍惚。   “沧澜……”圣雪甚至都没能倒在煜沧澜的怀里。毒蝎刺穿了她柔弱的身躯,而圣雪却是一袭翩然的锦衣,笑望着煜沧澜,直直的倒在了血泊中。   “圣雪?”煜沧澜不敢置信的望着那美若天仙的人儿,但是,那是圣雪的气息,他不会弄错。   煜沧澜快速挥开前仆后继的兽群,带着圣雪飞掠到远远的一片空地上。   “沧澜,谢谢你……认得我。”圣雪仍旧笑的像没发生任何事。   “圣雪,不,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菀璃也不会同意的。”煜沧澜真的不知道这一刻,该说些什么。   “沧澜,圣雪长大了,圣雪……也变成了璃儿姐姐的样子了……圣雪美吗?”圣雪那般干净的眸子直直的望向煜沧澜。   煜沧澜甚至感觉到了自己抱着圣雪的手在忍不住的颤抖。   “圣雪,你不能死,菀璃会怪我的,一定会怪我的。”煜沧澜倒现在仍旧在试图为自己找一份合理的借口。其实,多年的相处,早已让煜沧澜对圣雪格外的在乎,她就像是煜沧澜于菀璃之间的联系,像是煜沧澜的一份寄托,久而久之,他甚至像疼爱菀璃一样疼爱圣雪,就仿佛,圣雪是他与菀璃共同的妹妹,他甚至从心底不愿意看见圣雪受到丁点伤害。   然,此时的圣雪,却为了他,倒了下去。   “圣雪你很美,菀璃还没有见过幻成人身的你,你会好整以暇的等她的对不对?”煜沧澜甚至自己都在骗自己,他明知道即便是太上君者前来,也已无回天之力。   圣雪已经被毒液麻痹的快要失去知觉,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般,仍旧在唇角蓄着温柔的笑。“沧澜,我真的好想让你记住圣雪最美的一刻,所以,沧澜,你走吧。”   毒蝎的毒是天下致命的毒,无药可医,并且,会折磨般的让圣雪在疼痛中慢慢的死去,而死时却是全身乌黑,散发着腐臭的味道,这是圣雪所不能容忍的。不会让她最爱的人,看着她一点点失去芳华。她不能。   “不可以。圣雪你相信我。”煜沧澜坚决的捏紧圣雪的双肩。   “沧澜,若是你不走,圣雪就自毁元神,魂飞魄散。”圣雪闭了眼眸,终于冷了面容,淡淡道。   煜沧澜仍旧在摇着头,不肯离开半步。然而,他下一刻便知道,圣雪没有说谎。   眼见着圣雪那般面容,煜沧澜瞬间便掠出很远。原来,温柔如圣雪,对待自己,竟是那般残忍。   煜沧澜的一滴泪悄然滑落。他的心,终究还是不够冷,他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与此同时,一串泪珠也自圣雪紧闭的眸中安静的垂落。   沧澜,你看,圣雪还是自私的,到最后,也没办法对你说,对不起。沧澜,原谅我,曾经的背叛。来世,圣雪再陪你看尽一世桃花。   容汐在上空静静的望着这一切。望着只为曾经的一个约定,为自己尽心尽力,却直到死,都不敢真正面对煜沧澜的圣雪。那个可爱的小狐狸,因为自己那个约定,直到生命的最后,才真正为了自己而活。   第五十八章 雪殇   容汐的眼眸中散着精光,静静的站立在云端,扫视着星石山中那个吞噬着菀璃的岩洞。   容汐的眼神在看到几个快速掠过的身影时变了变。现在的他,必须要想办法进入到那个阵法中。菀璃,也只有他可以救的了。容汐身形微动,便已掠进了兽群之中,朝着那几个忽隐忽现的身影而去。   容汐的脸上,已然不见了往日的温柔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面无表情的面孔,毫无感情色彩。   “父亲。”容汐肃然的跟随上那人的身影。   “何事?”那人并没有停下身形,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仅是还以两个字。   “父亲还有何事需要容汐去做。”容汐这话不是问句,他只是在说他的想法。   容汐的父亲,亲手杀死了那个替他养育了他儿子整整二十年的人,终于顿了顿身形,却依旧没有回首,仅是淡淡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事,与你无关。”   容汐的唇角终于有了些微的变化,像是嘲讽般,冲着那人的背影勾了勾。“是父亲给了我生命,又将一副完美无缺的仙骨给予容汐,容汐自然要回报您。”   “回报?”那人挥挥手,让其余的人继续前进,而自己便稳下身子,终于回过头注视着容汐,露着和容汐刚刚极为相似的笑容静静的望着容汐的眸子,企图再一次看穿他心中的把戏。只是,那人似乎略略有些失望。   然后便是一阵仰天大笑。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般,半响,才终于止了笑,摇了摇头,“容汐,你我身体里留着相同的血,你想什么,甚至你真正的命门在哪里,我再清楚不过。不要再做这种无聊的游戏了。这是我作为一个父亲给你的忠告。”言罢,那人不再言语,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容汐静静的站在群兽之中,双手在长袖中紧紧握起。然而,周围的仙兽竟没有一个来攻击他的,容汐淡淡的环顾一圈,眼眸眯了眯。   他不让他的群兽来攻击自己,这再好不过。   容汐知道他们此刻去哪里,他必须要跟他们进入那个阵法,否则,便再也没有机会营救菀璃了。   容汐的衣角在风中翻飞着,尽管那衣袍已然失了原本的颜色,斑斑血迹在上面开着绚丽的花。   对不起,阿雪。   容汐猛然朝着阿雪掠去,而在下一刻,漫天都飘起了阵阵雪花。   阿雪淡淡的回眸望向容汐,直望进容汐的眼眸深处。   容汐的短剑此时正精准的插在阿雪的胸口。在那锦簇的雪白茸毛间渲染开一片异样的红。   天地间的雪花飘飘洒洒的很快便将星石山覆盖得一片洁白,仿佛那轰动三界的暴乱已然告一段路。然而,这终究仅仅是表象。   那几个飞掠的身形终于再次停下。那人静静的看着发生在容汐和阿雪周身的一切。   阿雪的身体很快便被鲜血层层浸染,然而,他的眼眸竟是那般的冷静,坦然,甚至没有丝毫波澜的望着容汐。   尽管镇定如容汐,也终是无法在这般眼神下坦然自若。   短剑瞬间便从阿雪的身体里脱离出来,回到容汐的手中。容汐脸上依旧含着冰冷的淡笑。“阿雪,对不起,我现在已经效忠于我的父亲,而你,作为昆仑王最有利的帮手,必然会面临这般的命运。”容汐的声音依旧还是天籁般好听,然而,此时,听到众人耳中,却是有着不同的味道。   阿雪摇晃着试图稳住自己的身形以至于可以不要倒下去,只是,容汐的短剑威力自是不必说,阿雪也根本无法再坚持下去。   巨大的雪绒兽终究还是倒在了一片血泊中。然而,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用眼眸不深不浅的望着容汐。   而众人眼中泰然自若的容汐,却不知,他藏在长袖下握着短剑的手,已然抖动得无法自持。   其实,当容汐冲向阿雪的那一刻,法力高强如阿雪,怎么又会不知道呢?然而,阿雪选择相信,他相信,那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即便他犯了错误,也不会再犯第二次,他不相信他阿雪会看错人。那个一心一意满是菀璃的容汐,怎么会忍心一次又一次的做着伤害菀璃的事呢?那么,便只有一个理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菀璃。   阿雪很清楚,看得很透彻。也许,整个昆仑山都无法撼动容汐的心,然而,只要事关菀璃,容汐便不会坐视不管。   即便阿雪倒在了血泊中,他仍然没有说出一句怪罪容汐的话。   容汐这一刻心中像是一片汪洋大海,波涛汹涌。他甚至希望阿雪能够起身狠狠的将自己打得奄奄一息,也无法忍受阿雪可以说得上是慈爱的望着他的神色。   阿雪,你看得透容汐的心吗?若是能,就请你将来替我转告菀璃,容汐,不会再做对不起她的事情了,哪怕是让容汐付出一切代价,也不会再发生了。   容汐注视着阿雪的眼眸,坚定的在心里一字一顿的诉说。他并没有传音给阿雪,他不能保证传音便不会被那人发觉,所以,他不可以。   煜沧澜隔着层层群兽的阻碍,拼命的向着阿雪的方向杀戮,试图拼杀出一条血路来。然而,他只是听见了阿雪的身躯躺倒而下的轰然巨响,他甚至不敢相信,那个八年前曾经站在菀璃身前,以一种守护者的形象出现在小院的人,会是这一切杀戮的始作俑者。   煜沧澜在这一刻却不是愤恨。他突然很担心,很害怕,甚至不敢想象,当菀璃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会是怎么样一番情形。   容汐望着阿雪慢慢合上的双眸,终于还是移开了眼神。看似豪不犹豫的转身飞掠而去。   然而,当煜沧澜拼命赶至阿雪被袭的地方时,却是已经不见了阿雪巨大的身躯。煜沧澜满心疑惑,更是满眼血红。虽然他与阿雪没甚交情,但是他守护在菀璃身边,默默的付出一切,这些,煜沧澜都是看在眼里的。   接二连三的人在这场战役中丧命,成为这场暴乱的牺牲品。煜沧澜甚至不知道,他能不能够救出菀璃,甚至,不知道,下一个战死沙场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骚动的群兽并没有因为雪绒兽的倒下而停止杀戮,厮杀仍在无休止的持续着。   “容汐,理由。”那人冰冷的声音在容汐身后响起。   容汐没有回首,眼眸一片冰凉。半响,才回转身,眼神已然是淡淡的不带任何情感。   “我说过,您是我的父亲,我的命,是你给的,即便是要我还给你,都可以。”   “效忠于我是吗?可以。”那人继续低低的笑,抬起头,满脸嘲讽的面向容汐。“你去亲手杀了那只小兽。”   容汐的眼眸瞬间沉下来,不错,他说的是菀璃。   “好。”   容汐随着那人进入了阵法。只是,眼前的一切,让他震惊。   这是一个巨大的困兽阵。容汐本来是这么想的,但是,他突然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原来,他并没有真正进入到菀璃身处的那个阵法,这里仅仅只是外阵。   容汐一点点的慢慢靠近那个阵中阵。   “噬魂阵?”容汐的心仿佛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不,绝不可能。   噬魂阵可以慢慢吞噬掉一个人的灵魂,而阵中的人道行越高,灵魂离体的速度就会越慢。而菀璃被引入这阵法中已然许久了,容汐不敢再想下去。   不!   容汐抬脚便毫不犹豫的迈进那噬魂阵中,然而,一只手阻止了容汐的身形。   “你不需要进去,只要站在这里,静静的等待,亲眼见证着那只小东西死就好。”那人的声音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让容汐愤恨。   容汐回眸,带血的眼睛再也无法抑制住其中的怒火。他瞬间便闪躲开那只手,而另一只手则释放出强大的带着可以吞噬记忆的法力朝着那人席卷而去。   那人竟没有想到容汐的反抗会这般突然和强烈,身形微动,躲开了容汐的攻击。却不料,仅仅是一瞬间,容汐竟毫不犹豫的不顾自身安危而冲进了那噬魂阵法中。   “菀璃?菀璃?”容汐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不会允许他的菀璃受到如此的伤害,不可以。   然而,他并没有如愿找到那只小小的晶莹剔透的圣尾雪狐。   容汐的心像是被一支箭矢毫不留情的穿透,却无法让容汐立刻身死,反而让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份刻骨铭心的痛,从心脏直达四肢百骸。   “菀璃,容哥哥来了。”容汐的声音不自觉的渐渐弱下去。来自灵魂深处的痛楚已然愈发的严重,他必须找到菀璃,他不能够让菀璃也忍受同样的痛楚。   终于,容汐在一簇桃花瓣中寻找到那个小小的蜷缩成一团的菀璃。然而,容汐本以为此时的菀璃,会是早已被迫幻回真身。   但是,菀璃近乎于半透明的身影,仍然是那个娇俏的小女孩形象。   容汐突然意识到,难道,菀璃的真身并不是圣尾雪狐?   而此时菀璃的呼吸都是似有似无,微弱得几乎不易察觉。容汐将法力源源不断的传给菀璃,然而,依旧不能让菀璃有丝毫起色。   容汐不再犹豫,将准备好的香火用九天真火燃起,在那片繁花落尽的天地,燃起重重天火。   父王,容汐会做到的,容汐不会让菀璃有事。   容汐静静望着那愈燃愈旺的烈火,终于露出一抹欣慰的淡然的笑……   完结卷 涅槃   第五十九章 涅槃   菀璃已经脆弱到奄奄一息,灵魂如同实体般渐渐从她的身体里抽离,那份痛几乎令她窒息。从小到大被昆仑王捧在手心里的宝贝,除了那两次为煜沧澜而伤,菀璃甚至从未感受过疼痛。   此刻,痛已然深入骨髓,而菀璃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人。哪怕,能有人握着自己的手,也好过如此孤单的忍受痛楚。这个想法在菀璃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中慢慢的出现。   菀璃清醒的时候,总是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从心底渐渐升起,有时,她甚至宁愿自己再次昏迷过去,也好过一边忍着身上的痛一边坠入无法驱散的噩梦。   “父王。”菀璃用微弱的气息缓缓吐出两个字,而后便又喘息了许久才渐渐平稳了呼吸。   菀璃的泪自眼角缓缓而下,同额头上流下的汗水混在一起,令人不易察觉。只是,菀璃此时那份心境,却是永远都无法忘记的,那份强烈的渴望亲情的感觉甚至要将菀璃吞噬。   愈来愈严重的痛楚渐渐使得菀璃清醒的时间少之又少,终于,菀璃陷入了长时间的昏迷。   “菀璃?菀璃?”菀璃在梦中感觉到有人正急切的呼唤着自己的名字。那份急切,那份欣慰,那份感动,菀璃好想喊出声,告诉他,自己在这里。只是,终究只是一场梦吧,又有谁能进入到自己的梦中呢?!   菀璃没有再做无用的挣扎,像是放弃了自己般,容忍着自己坠入一层更比一层深的梦魇。   是不是已经坠入了地狱的十八层?浪浪炎热冲击着菀璃仅有的那份感知。菀璃甚至不知道自己终究错在哪里,要受着这般生死不知的命运。   陡然间,菀璃骤然感觉到琉璃心仿佛在自己体内剧烈的挣扎着,抖动着,像是要从自己的身体中破壳而出。灵魂仿佛又回归了少许,菀璃微微清醒一瞬。琉璃心是自己与父王之间的联系,而琉璃心更是自己的守护神,菀璃像是习惯了它的存在般,甚至从未想过,琉璃心,到底是什么样的物件,它又来自哪里?!   直到琉璃心如同不安的孩子般在菀璃体内剧烈冲击,菀璃才醒悟过自己竟是如此大意。   而琉璃心的上下浮动并没有持续多久,似乎在某一刻,它便重重坠到菀璃的心底,甚至不愿再移动半分。   身体的异样也在这一刻如数传到菀璃的脑海深处。身体里像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仿佛有种禁锢骤然消失,然而,这份放松却并没有持续多久,反而是无尽的虚弱接踵而来,逼得菀璃身体不住的剧烈抖动着,直至菀璃又陷进了无尽的黑暗中。   而黑暗中似乎有着一个吞噬人灵魂的巨大黑洞,菀璃急切的呼喊着,企图挣脱出这比地狱更加可怕的地方。然而,终究,此时的菀璃是最为脆弱的,法力尽失的她此刻的灵魂竟也被吞噬一空。   终究,菀璃逃不过命运的齿轮,也许,这一世,便是注定了如此。菀璃在瞬间的清醒时不知为何竟想起了任萧尘曾经的那句话。   有时,你又会不由自主的相信,冥冥之中,是有一只手,在为你引路指航。   是啊,而现在自己将面对的恐怕就是死亡吧。这一刻,说不害怕,也许不可能,但是菀璃却格外的平静。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一刻不停的在菀璃的脑海里闪现。也许,自己注定了又要让他们伤心了吧。然而,菀璃却是无能为力。便用她这一世哀伤换取对她至关重要的人们一生无恙吧!   小衣,不要怕,璃儿去找你罢,不论你走到哪里,菀璃都会一直一直的保护着你的,就像小时候一样,妹妹永远是你的顶梁柱。   热浪袭袭,一波高过一波。容汐望着漫天的真火,唇角蓄着的竟是欣慰的笑,望着巨大的蓝紫色火舌一寸寸的吞噬着菀璃的身体,容汐竟觉得这是近几天中,心里最为平静宁和的一刻。   璃儿,浴火重生,你便是这天下的神,没有人再能够伤害到你。   容汐拼劲全力用巨大的精神力量为漫天真火和菀璃罩了结界。这一刻,便不会再有人来阻止。   当容汐的父亲和周身的几个亲信感受到噬魂阵的震颤连忙冲进来时,便被眼前那般壮丽的景象所震惊。   满天飞火,容汐小小的身影坚定的伫立在大火的边缘,像是随时都有可能被不断窜动的火焰燃成灰烬。   而巨大的真火让整个阵法都无法再持续下去,终于在一阵震颤后,噬魂阵便彻底消失无踪。   容汐的父亲眉头紧蹙,身体紧紧的绷着。他不知道这漫天的真火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若是容汐将他最后的计划全盘毁掉的话,他定然会毫不犹豫的亲手杀了他。   容汐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一颗用过的废弃棋子,有和无都是同样的。而之所有他愿意放容汐一条生路,只是因为他配合还算乖顺,虽然自己一直用着菀璃才得以逼得他就范,但终究他身子里还是流有着自己的鲜血,而容汐便是那般在意的人,若是今后有用得到容汐的地方,他便更清楚,接下来该拿什么当做威胁。   然而,没过多久,他眼前出现的一幕便让他彻底失去了所有的想法。   也许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过,那个骤然间出现的金色羽翼的凤凰是怎么回事!   是的,凤凰,那个从滔天的大火中脱颖而出的美得仿若不是人间之物的拥有着巨大羽翼的神鸟。   涅槃。   菀璃并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有醒来的那一刻,本以为生命都已经终止了,而当无数炎火从自己周身散发出来的时候,菀璃甚至感到了发自内心深处的无限力量,像是那些火焰便是自己的法力源泉般,无休止的给予自己能量。   菀璃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自己会像是传说中的凤凰涅槃般,死而复生。而此刻,菀璃的口中正含着那颗晶莹剔透的琉璃之心。菀璃顺势向下望去,却连她自己都惊呆了。   此时,她的身形,便是一只巨大的金黄色又夹杂着色彩斑斓的火鸟般的样子,这……难道自己这么快便转世成为一只高贵的凤凰了吗?菀璃依旧不敢相信这便是事实,因为一切都变得太过诡异。   终于,菀璃在看见一个身影后终于相信,她还没有离开那个她如此热爱的世界。   菀璃生疏的扑腾着巨大的羽翼,奋力向容汐冲去,然而,就在她快要接近容汐的时候,他却突然在她面前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菀璃慌了神般连忙落在容汐身边,轻柔地用她已然不是狐狸身而是尖尖硬硬的嘴巴拱了拱容汐,轻声呼唤:“容哥哥?我是菀璃啊,容哥哥你醒醒。”   容汐似是无法清醒过来,菀璃想到定是他救了自己,又被这阵法吞噬,便会晕倒过去。菀璃迅速用巨大的爪子轻柔的抓起容汐,如过平常之路般破了那人的外层阵法。   然而,这漫山之间,哀鸿遍野。菀璃宁愿永远都不要从那岩洞中出来。   仍抓着容汐的菀璃愣怔的望着那一切,突然彻骨的凉意便从菀璃的心底散发到周身。   星石山的群兽,终究还是发生了暴乱吗?而,当菀璃看到他高墙般层层叠起的人身尸首时,一种无力感瞬间便将菀璃包围住。   那些人的服饰尽管已经被血染得无法辨清颜色,但对于如此在意煜沧澜的菀璃来说,那些,再熟悉不过了。   那些人,曾经为整个国家鞍前马后,保卫着国家的所有百姓的平安,而此刻,他们竟皆躺倒在这小小的却吞噬了如此多条生命的星石山上。   还有些人,那些曾经支撑着整个暗仙宫运作的暗仙者们,此刻,也安安静静的倒在血泊中,他们已经将自己的命,都贡献给了暗仙宫二宫主。   沧澜,你是何苦?   菀璃金色的眸子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她一眼便发现了那个还在苦苦奋战的人,那个她不论曾经还是现在,都日思夜想着的人。   沧澜。菀璃无助的在心底低低一叹。羽翼轻轻一扫,煜沧澜身边的仙兽便都被飓风吹得四散开来。而煜沧澜却还稳稳的站在那里。   当那只巨大的凤凰用一种难以名状的眼神望着自己的时候,煜沧澜突然便是一阵恍惚,仿佛就感觉那是菀璃,在对自己诉说着无尽的相思。   煜沧澜狠狠摇摇头,自嘲的笑笑,他的璃儿,此刻都不知生死。可是,当煜沧澜望见那只凤凰爪上紧握的人时,煜沧澜一阵心惊。一个猜测陡然间便袭上心头。   煜沧澜陡然一阵心慌意乱,神魂不清便发现身子已然被那个巨大的凤凰抓在了掌心。煜沧澜此时也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若它是想要加害于己,自己定然是连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的;若是它想救自己,自己怕是要感激不尽了,只是,煜沧澜的心却是仍在想着菀璃。若是菀璃真的就这么在自己的身边消失不见,他定然会……随之而去吧。   煜沧澜呼出一口气,稳下心神。菀璃,沧澜以后都不会再抛弃你的,永远都不会。   第六十章 血洗   菀璃振翅便掠出了昆仑山境界,捡了处无人的空旷树林将两人放下,又将容汐安置在一处小山丘中,才终于转眸认真的望向煜沧澜。   沧澜,不知道这一刻,你还能不能认出我?   菀璃的心里不是没有期许的,她多么希望有个人,能不管她是什么样子都能立刻认出自己,然后给自己这颗孤寂的心一个温暖的怀抱。   然而,煜沧澜仍旧蹙着眉头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菀璃深知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允许她等下去,她要立刻赶回昆仑山去探望父王,当初内心的那份惶恐不安菀璃并没有忘记,那个梦魇真实得让她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菀璃深深望了眼煜沧澜,终于坚定的转身振翅而飞。然,一个小小的沙哑声音,竟是让菀璃的动作深深顿住。   菀璃甚至觉得不可思议。沧澜,为什么,当初那么久你都没能认出我,而现在,不过是一面之缘,况且还是从狐狸身变为凤凰,你却竟可以猜得出……   “菀璃。”煜沧澜轻轻的吐出两个字,却如同卸去了一个压在心口重重的包袱般,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   凤凰也是有眼泪的。当煜沧澜用手轻柔的抚着菀璃巨大的羽翼时,凤凰的眼角便流出了无法抑制的泪水。   如果说不心痛,又何来泪水?如果说不感动,又何来温柔似水般的深情?   菀璃终于幻回人身,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在煜沧澜还没有回神的瞬间扑进了他的怀里。   当菀璃扑进煜沧澜怀中的时候撞痛了他无数个大大小小的伤口,然而,就连疼痛都没能掩盖住煜沧澜此时心中的喜悦。那真的是他的菀璃,真的是,他的菀璃还活着,他不介意菀璃装作不认识他,他也不介意菀璃只望他一眼便将自己再次丢下,只要菀璃还活着,那么,就算是天大的不该,他煜沧澜都不在乎。   “沧澜,对不起,都是璃儿不好,璃儿又任性又不懂事,沧澜为什么还要不顾一切的去救我。璃儿不值得的,不值得让那么多人为我白白付出生命。”菀璃带着哭腔的话语语无伦次的无法抑制的迸发出来。   “璃儿,你还活着,这就够了。”煜沧澜轻柔的沙哑的声音在菀璃耳边缓缓响起。   煜沧澜不在乎他付出了多少,这些都由他来偿还就好,只要,他的菀璃能够平安的活着,这便足矣。   煜沧澜还沉浸在这个拥抱中甚至想着若是时间可以定格在这一刻该多好,那么接下来所有的事,便都不能够来打扰到他的璃儿了。然而,下一刻,菀璃便亲手结束了这个拥抱,将煜沧澜从幻像中生生拽回到现实中。   菀璃不舍的从煜沧澜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因为她突然想到容汐还躺倒在那里。虽然刚刚菀璃将不少法力注入到了容汐的体内,但是这么久过去了,容汐仍然没有转醒,这不得不让菀璃有些担忧。   “容哥哥?”菀璃轻轻摇晃容汐的身体,又将手搭在容汐的脉搏上仔细的检查。许久,才抬起头认真的思索起来。   煜沧澜望着菀璃一路小跑过去的身影,和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心慌。他……到底该如何对菀璃提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   煜沧澜甚至都好想将菀璃拉起来怒吼,不要再管那个人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你知不知道?然而,煜沧澜终究还是负气般叹了口气,转过身不再去看。   然而,即便是煜沧澜也不知道,除了阿雪的生死不明,和所有因此而失去生命的人,容汐犯下的错误,并不止这些,更有,昆仑王的身死乃至昆仑山的生灵涂炭。   这些,都像一个巨大的阴影,将会笼罩菀璃的心,直到永远……   菀璃又继续给容汐灌入了无尽的法力,直到菀璃的脸颊都有些微微红润,才放开手来。有些焦急的道:“沧澜,你帮我照看下容汐吧,我要尽快回星石山解决好一切,然后还要返回昆仑山去看看父王。沧澜你也先好好休息一下,等我处理好一切,马上回来找你,你等我,好不好?”菀璃说到最后甚至有些乞求的意味,期盼的望着煜沧澜的眸子。   煜沧澜负气的直接席地而坐,也不语,扬着头望着菀璃,终究,煜沧澜还是不忍心拒绝。现在的她还什么都不知道,那么,自己便什么都不要说了,哪怕……能让她多这么一小会轻松的时刻,也好。   “好。”煜沧澜轻轻答道。   菀璃松口气般走到煜沧澜的面前蹲下身子,将视线与煜沧澜持平。“沧澜,等我。只要你肯接受我,璃儿就不会再跑了。”   言罢,在煜沧澜愣怔的时分轻轻的在他唇上一啄,顺便将一些法力送进煜沧澜的身体,才慌忙跑开,幻回凤凰的真身,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许久,煜沧澜才震惊的回神。刚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煜沧澜甚至觉得那便是一场梦,来得太过突然,太过于不真实。然而,身体里的那份力量却在提醒着他,不错,菀璃刚刚的确吻住了他,更将这些纯洁的有着无尽力量的法力渡到他的体内。   煜沧澜突然就笑了,很小孩子的笑容在这个天下大乱的时刻出现,尽管显得那般不应该,却是煜沧澜发自内心的,诚挚的笑。也许,他注定了不适合做一位君王,他竟然可以为了一己私情,宁愿将整个国家的兵力都搭进去,大概,他这次可以名流千古,成为这史上独一无二人物了,不过,怕会是臭名永驻罢。   “哈哈。”煜沧澜仰头笑得眼泪都不自觉的流了下来。那么,便让他遗臭万年吧。为了菀璃,他愿意,承担下这个丧国之人。   当菀璃重返星石山的时候,这些群兽似乎已经安静的少许,但是,在菀璃眼里,它们仍是那般令人愤恨。是它们伤了她在乎的人,是他们将小衣和祁虎逼迫得生死不知;是他们让煜沧澜付出了天价的代价;更是他们,让自己生生死过一次……菀璃的眸中现出不常见的狠戾之色,巨大的眼眸在这一刻变得也微微血红。所有的仙兽在望见菀璃冲向它们的时候,皆发出惊恐般的嘶吼,瞬间便像是吓破了胆般四处飞奔。   菀璃既然不打算放过它们了,自然便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巨大的羽翼瞬间便横扫而下,所有被触到的仙兽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便魂归冥界,直接轮回去了。   菀璃从未麻烦过冥界任何事,那么,今日,菀璃便麻烦你们,将这些仙兽的魂魄都收了去吧,权当是菀璃送你们的礼物罢。   菀璃的唇角勾出一抹类似阴险的笑,便不停歇的将无尽的法力喷薄而出,这些,不过是她体内无尽法力的冰山一角罢了。菀璃突然觉得这凤凰身的强悍,她只觉得,现在的自己,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小狐狸的感觉了。然而,那时她自知便是仙兽之王,那么,现在的自己,怕是……已经达到了神界罢。这个想法骤然在菀璃的脑海里炸响,菀璃突然说不出是该高兴亦或是什么,或许是,因祸得福吧。   只是,同样,疑问也在惊喜的同时伴随而来。为什么,自己以前的真身明明不是凤凰,却可以像凤凰般浴火重生?菀璃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必然也会与琉璃之心有关系,而终究是怎样的联系呢?还有“死前”感觉到的那种骤然失去禁锢的一瞬间,怕已然在变化了罢……菀璃想不通。看来,也只有要问一问父王了。   菀璃打算将星石山的群兽皆解决掉便,在全力找到小衣与祁虎,便立刻赶回昆仑山。然而,菀璃突然发现几个不同寻常的身形在群兽中快速的飞掠着。   是人。菀璃可以肯定,现在自己的眼睛,即便来者是神怕是也可以将他们的身形看的一清二楚了。菀璃直觉,这些人的法力要远远在曾经的自己之上,即便不是神人,也是临近神界了。   菀璃羽翼一转,不到几分钟,便在他们数人眼前站定,望着为首的法力最为高强的一人,眼眸暗了暗。   那人眼中杀气外露,菀璃甚至不用想便知道他们现在恨不得蜂拥而上,将自己戳成马蜂窝。难道,他们便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吗?   但是,菀璃终究还是心善手软,若一旦是她猜测有误,又错手杀了无辜的人,菀璃怕是要自责一辈子了。   当菀璃正暗自思索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两个身影快速的赶至菀璃身边,让菀璃这边略显单薄的阵势气势瞬间大涨。   看到容汐完好无损的样子,菀璃心里顿时轻松不少,这下,倒是可以又放下一个顾虑专心解决接下来的问题了。   菀璃将巨大的鸟头转向容汐和煜沧澜两人,露出疑问的目光。   煜沧澜心领神会,不待容汐出言,便淡然道:“这几人,就是罪魁祸首,理应受到应有的惩罚。”煜沧澜不紧不慢的调子瞬间便惹怒了对方几人,那些人本还是很是忌惮菀璃的存在,然而,此刻竟被一个不知何来历的毛头小子指名道姓的批判,自然气不过。立刻便施于行动,招招狠厉的朝着煜沧澜的身子上招呼。   煜沧澜虽身体疲乏,但因着又重新恢复了真龙护体,便利落的闪躲开来。   容汐立在那里,眼眸紧紧的盯着菀璃的真身,不言不语。   菀璃皱眉将那几个丝毫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挥开,几人没未待反应过来便都纷纷撞到了周边的巨石上。几人胸口一痛,一口血便喷薄而出。他们都是神人,自然很少受到伤害,如此,怕是更加激怒了他们。而菀璃并不在乎,这便是她想要的,她倒是要看看,这些人到底是何德何能,能动员如此多的仙兽在此兴风作浪。   其余几人见此,便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得到为首的人的默许,剩下的人皆提了剑循着章法各朝着菀璃的要害扑来。   不得不说,神人自然都是有一番本领的,但菀璃眯了眼眸却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他们太过于看不起神兽了,区区几个神人,便也想杀死自己吗?   菀璃此时虽然还并不太知道神兽所拥有的一手遮天般的能力,却也知道,神兽自然不是区区神人可以比拟的。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在那人震惊的目光中,菀璃迅速的将他的同党同那些仙兽一般,送去了冥界等待轮回。   此时星石山已然像是被血洗了般,到处都是猩红的血液,让人看了忍不住从心底想呕吐。菀璃虽然不至于如此,却也是眉头一直未松开过。   菀璃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朝着为首那人步去,接下来,便要她亲手解决这一切吧!她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些令人憎恨的人身上,她还要去找小衣和祁虎。   然而,终于在菀璃贴近那人身边的时候,一直未动未语的容汐慢慢吐出了一句话。一句让菀璃震怒到足矣将整座星石山踏为平地的话语。   第六十一章 天塌   容汐淡然的话语似是用尽了他全部的力量,但他仍旧一副平日里的淡定傲然模样,静静的望着菀璃的水眸。   菀璃就那么直挺挺的转过巨大的凤凰身,瞬间便又幻回菀璃的样子,不声不响的与容汐对视。仿佛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容汐的父亲在此时却眯了眼眸,鼻子里发出一声淡淡的哼,不屑的合上了眼睛,然而,下一刻便动用了周身所有的法力,手中短剑骤然闪现,直奔向菀璃,企图一击致命。   煜沧澜心口似是漏掉一怕,他恨不得飞身挡在仍旧未发觉的菀璃面前,只是,他自知,就算他拼了全力,也仍旧快不过神人。毕竟,他还只是个小小的仙人。   然而,菀璃竟然就那么如同挥苍蝇般,水袖似是无关痒痛的在风中扶了扶,那人竟就以一个奇异的角度摔出百米远,狠狠的没有半点回转余地的后心重重抵在了一块凸起的大石上。   容汐与菀璃的眼神依旧连半点变化都没有,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而对方的眼眸中,也无关天地,无关时间,仅仅只有彼此。倒是煜沧澜震惊的望着菀璃如此简单干净利落的动作,甚至有些目瞪口呆。煜沧澜并不知道菀璃这两日中究竟受了什么苦,经历了什么样的变化,只是,当他看见那只突兀出现的巨大凤凰的时候,便有一个声音很清晰的在心底响起。那是菀璃。是的,只是,他并不知道,菀璃竟会变得如此强大,强大到连神人都可以如此不放在眼里。   煜沧澜不知道该为菀璃高兴亦或是惋惜。高处不胜寒,菀璃在那般如此高的地方,必定是会孤单寂寞的,那么,便让他来陪着她吧。无论今后菀璃会变得有多么的强大,他都会为她留一片天地,任她遨游。也不论今后菀璃会多么脆弱,他都会留一个怀抱,随时给她温暖,给予她鼓励。   然而,此时的菀璃自然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因为,她从小到达一直依赖的哥哥对她说,“菀璃,他是我的父亲,亲生父亲。”他如此清清楚楚的告诉自己,那个自己恨不得杀千刀的敌人,竟是容汐的父亲。那么,现在的容汐,又站在了什么样的位置,是……自己的对立面吗?   菀璃的心底涌现出密密麻麻的惊恐,压得她说不出一句话。然而,瞬间过后的愤怒又险些让菀璃一跺足将整个星石山乃至周边的山脉踏为平地。   容汐的父亲狠狠喷出一口鲜血,然后竟然突然大笑开来,笑声刺耳的穿过数百米的距离。   菀璃终于缓缓呼出一口气,将头转向那人,只轻轻一移步,便到了那人身前,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锋利的短剑,直指那人的喉咙。   却不等菀璃开口,那人的笑声随即陡然变得促狭了许多,仿佛很不屑的将目光移向容汐。   “小凤凰,你不用在这假慈悲,赢者为王败者为寇,既然输了,本神就没打算过活命。不过,我倒是不介意先给你讲个故事,你回头,看看你那好哥哥,你去问问他,他又都做了些什么?哈哈哈……”那人的话语充满了讽刺,眼神瞥向容汐,发出梦呓般的喃喃:“容汐,容汐,哈哈……”   菀璃目光中的狠戾暴虐显然又增加了一分,目光如炬的仿佛要将那人生生刺穿,手中的刀刃也又深入了一分,鲜血自那人的喉咙口源源不断的流出。   那人却仿若不以为然,笑声更加高昂,竟然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般的瞪大双眼得意的望向菀璃。   “告诉你个消息。你知道吗?你的父王……他……哈哈。”那人故意说半句话,然后索性将眼睛都闭上了,静静的等着,用双耳观察菀璃的一举一动。   菀璃狠狠的咬住嘴唇,终究还是忍不住,声音低沉的问:“说,我父王怎么了?”   煜沧澜的眉头也猛然蹙起。容汐,他到底做了多少不可告人的事?若是菀璃的父王发生了什么,他到底要怎么样去保护他的菀璃?   容汐缓缓的走到菀璃和他的父亲身边,在菀璃身侧站定,目光平和的望向菀璃。而菀璃似乎根本不想看见他般,水眸动也未动,然而,握着剑的手却有些微微的颤动。   “菀璃,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是我害死了父王。”容汐说这话时,仍然静静的望着菀璃的眸子,似乎连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   短剑自手中滑落,菀璃并不知道;当煜沧澜掠到自己身边,缓慢却用力的握住自己的肩头的时候,菀璃仍然不知道;甚至,当那人像是癫疯般,笑得地动山摇的时候,菀璃依旧没有发觉……似乎,这天都塌下来了,而菀璃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父王,真的死了吗?怎么可能,父王是神啊,父王的本事在神界中无人可挡,又怎么会……倒下去?   画面就一直定格在刚刚那一瞬间,不知又过了多久,许是只有短短几秒钟,许是已经过了几天几夜,终于,菀璃将深沉的目光转到了容汐身上。   “容哥哥,你骗我的对吗?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我的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会恢复原样,对吗?”菀璃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起伏,甚至听不出丁点情感。   “我没有骗你,父王已经死了,而凶手就是我。”容汐淡然的声音缓缓将菀璃的最后一点幻想亲手打碎。   “那你有什么资格叫父王,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容汐。”菀璃没有大哭大闹,更没有彻斯底理的大吼大叫,只是声音冰冷到不现实。   煜沧澜却宁愿菀璃能够哭着吼着将挤压在内心的抑郁排解出来,也不希望他的菀璃像是冰冷麻木的木偶般不声不响,如此淡定到不像人间之物。然而,煜沧澜知道,此时他什么话都不能说。   “菀璃,对不起。”容汐淡淡道,就再也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话。   此时已然被遗忘的那人,勉强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来,然而露出依旧嘲讽的笑容,轻轻的一字一顿的说着,却是字字钉在菀璃已然鲜血直流的心上。   “小凤凰,你的容汐背叛了你,你的父王死了,昆仑山也不复存在了,这便等于,你也消失了。所以,终究,你还是输了,而且,要比我输的多得多。”   菀璃的心早已千疮百孔,煜沧澜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去弥补。他的菀璃,本应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骄傲小公主,而不应该是此时这般,强大却落魄得如同无家可归的孩子。   地上的短剑不知道何时早已在菀璃的手中待命,而下一刻,短剑锋利的刀刃便刺穿了那人的喉咙。菀璃左手虚空一探,一颗圆润的如同珍珠般的硬物便带着鲜血静静呆在了菀璃的手心。这是容汐的父亲的元神,终究,菀璃还是杀了他,但却给了他最短暂的痛苦,一击致命。容汐,你的情,我已经还完了,现在,该来算算我们之间的帐了。   这个曾经也是顶天立地独霸一方的神人,便如同一只小小的蝼蚁般,轻易的便被菀璃一掌毙命,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只是,连煜沧澜都觉得菀璃如此快的便结束了那人的生命,仿佛这并不是最合适的解决办法。煜沧澜作为一个帝王,他清楚的知道该如何对待犯了滔天大罪的人该如何处置,更何况,菀璃还有很多事情不知道,吊着这人一口气在,却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然,煜沧澜明白,就算容汐将菀璃从天堂拽到了地狱,而他也终究是容汐,是那个从小陪伴她到大的哥哥。而,容汐唯一的遗憾便是他的亲生父母抛弃了他,菀璃又怎么能够不给容汐一份情面。菀璃,究竟还是太过于心软。煜沧澜并不知道,这到底会是好亦或是坏。   其实,菀璃甚至比煜沧澜想的更要心善些。她甚至想过,容汐从小便没有在自己的亲生父母身边享受过平凡却珍贵的父子情意,这也许将会是容汐一辈子的遗憾,菀璃甚至想放那人一条生路,让容汐做一个真正拥有情感的人。然而,一切都在知道容汐背叛了自己、背叛了父王那一刻变得不可收拾。   容汐的身子没有半点想要阻止的动向,甚至也是自知,根本便不可能来得及阻止菀璃的动作。   菀璃转过身子,正面对着容汐。   “容汐,我给你两个选择。我杀了你,或者你自己了断。”菀璃仿若一夜间从一个还想着到处撒娇的孩子变成了可以独自撑起一片天的女强者。   容汐的表情里也许根本就没有震惊两个字,无论发生什么,容汐的神情永远是那么的镇定自若。而看在菀璃的眼里,那个肃然的淡定面孔竟然是那般的刺眼。菀璃不是盲目的傻瓜,她不是没有想过也许容汐有他的苦衷,虽然不论是什么样的原因都不能够让他有足够的理由去害自己的父王,然而,容汐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愿去解释的样子,竟然让菀璃想动手杀了他,杀了这个表里不一却永远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菀璃将手里的短剑随意的扔在地上,静静的等着容汐的动作。   “在我心里,没有敬我一尺还你一丈之念,更无感恩戴德之情,但我容汐不是背信弃义之人,他日,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容汐的话一点点的敲打着菀璃的心,“今日,我的命我会留下来,因为它还有它的作用。”   容汐在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瞬便从菀璃的眼前掠过,飞一般消失在菀璃的视线内。   煜沧澜本以为此时被仇恨蒙蔽了心的菀璃会挡住容汐的去路,然而,菀璃竟然就那么容忍着容汐从她眼前一晃而过。煜沧澜才发现,此刻,他竟然是看不透菀璃的内心的,但是,不论菀璃怎么想,怎么做,她都是他的璃儿,他不会再伤害她,再恨她一次。这一点,即便天塌地陷,也不会再改变。   然而,容汐的父亲终究为什么一定要治自己和父王于死地,菀璃仍旧不明白,也想不通。现在的她,已然没有力气再去思考这些,她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回昆仑山,替父王撑起一切。   父王曾经是那么的热爱那片山脉,是那般的疼爱昆仑山上居住的那些仙兽们,是那般认真负责的守护着昆仑山,那么,剩下的一切,便都交给菀璃吧。父王,相信女儿,璃儿会替您做好这一切,同时,也会在这之后,弄清所有的前因后果,给您一个交待,也给我自己一个答复……   第六十二章 忘记   容汐的心像是一只巨大的沙漏,而其中的血液便如同是沙漏中的沙石,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便一点点的变成巨大的没有温度的仅仅是有着心的形状的硬石。   菀璃,他日,我定会给你一个交待。容汐在心底反复重复着这句话。菀璃,你便再信我一次罢。当容汐从菀璃眼前掠过,而她并没有阻止时,容汐笑了,笑得很苦涩。他的璃儿,终究是永远都狠不下心,他宁可她将手中的短剑也刺进自己的喉咙,狠狠的出口气,只要再给自己留着一口气便好。他容汐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死亡对于他来说,不过换一个身份重新来过。然而,他除了心底的那份难以割舍的感情外,他只是想再活一段时日,去完成一个任务。他,容汐,今后的日子只为一个人活。   祁虎与小衣对于容汐的父亲来说只是两个无关紧要的人物,所以,他甚至都懒得将他们杀死,仅仅是甩手将他们两人打伤,丢在了菀璃曾经重生的那个岩洞的下层。也许,当菀璃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有些欣慰罢。然而容汐并不期待她可以有一点高兴,他只是希望,菀璃能够重新找回情感,而不像刚刚那般,冰冷麻木的仿若丝毫没有情感的木偶人。   容汐对于自己父亲的死,似乎毫无反应。   二十年,他与自己的父亲不过是几面之缘,而,更是以那样一个对立的角度相见,又怎会让他有何动容之感呢?也许,就算菀璃不杀他,早晚有一天,当他足够强大的时候,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亲手剜出那人的心脏,看一看,到底是何种颜色。   容汐不知道的是,他与他的父亲其实很像,感情的冷漠,甚至,心狠手辣到残忍的地步。只是,容汐不像他父亲那般贪婪,企图拥有所有的他本不该得到的东西。容汐对待感情也是极其珍重。容汐性子淡然,也许,这便是容汐得以如此受昆仑王信任的原因吧。   容汐的笑容在他的脸上停留了许久,像是不怒反笑,让人望了只是觉得从心底生出一股子寒气,让人恨不得伸手狠狠撕下那层本不该出现的像面具般的笑容。   小衣与祁虎两人仍然昏迷未醒,容汐将法力渡到两人体内,在周围又施了保护结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他知道,现在所有人都不想看见他。而且,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菀璃渡给自己的那些纯洁的仿若能量源泉般的法力,不得不说,这给容汐省了很多力气,也许,距离完成他的使命,会更近了一些。容汐的笑容便又加深了些……   菀璃仍然站立在原地,许久都没有移动,煜沧澜静静的在菀璃身后站定,不言不语,更不会以任何动作去安慰她。因为,煜沧澜知道,此时的这种痛苦就好像是菀璃头顶的那片天塌了下来,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感同身受的,所以,一切的安慰都是无用功,只会让菀璃更加的痛苦。   静静站立的菀璃陡然间转过身,眼眸如同铜铃般,声音冰冷到彻骨。“阿雪在哪里?”她不知道她是在问她自己亦或是在问煜沧澜。   尽管煜沧澜是那般不愿再雪上加霜,然而,知道实情是菀璃的权利,他没有半点理由剥夺。   “阿雪被容汐刺中心脏,生死不知。”煜沧澜注视着菀璃的眼眸,企图从中看出菀璃的任何一点情绪变化。   煜沧澜顿了顿,又仔细将当时的情形同菀璃描述清楚。然而,他甚至不知道,菀璃有没有在听。   菀璃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仍旧是麻木的刻板,眼眸毫无生气。   煜沧澜垂下头,闭了眼。他再也没办法看下去。   “菀璃。”煜沧澜狠狠的抓紧菀璃的双肩,疯狂的怒吼“你不要这样,把你的怒气、悲伤都发泄出来好不好,你哭出来,或者你拿我出气都可以,求你别这样,别这样一声不响,好像一副行尸走肉般好不好?”   煜沧澜的声音像是一个响雷,在菀璃的头脑里爆炸开来。然而,炸响过后,似乎仍旧什么都没有发生。菀璃还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给煜沧澜一个。   这一刻,煜沧澜竟然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菀璃接下来会要做什么。如果,她此时是还未从痛苦中解脱出来,那么,待她缓过神,会不会也将这一切怒气都找地方发泄出去?然而,天下之大,怕是没有哪个地方可以承受住她的怒火。   半响,菀璃突然转身一步步走远,煜沧澜更是亦步亦趋。然而,菀璃就如同煜沧澜并不存在般,自顾自的飞掠着,丝毫不顾及煜沧澜的伤势。   煜沧澜咬着牙用手捂着胸口上的伤口,试图阻止鲜血的外流,继续拼命般的飞掠着跟在菀璃身后。   当菀璃骤然停下来时,煜沧澜只感觉到眼前一片白光,眩晕得险些晕倒在地。   “别再跟着我了,沧澜,忘了我。”   菀璃的话语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毫不留情的刺进煜沧澜脆弱的心脏。   菀璃默了半响,缓缓走上前,将手抵在煜沧澜的心口。   煜沧澜用占满自己鲜血的胳膊一把挥开菀璃伸过来的手掌。“那好,你走,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   菀璃的眼神仍旧没有因为煜沧澜的怒火或是悲伤而改变丝毫,仅仅是停顿了一下,便不容许煜沧澜再挣扎,束了他的双手,硬生生的将无尽的法力注入到他的体内,而后,头也不转的消失在了原地。   煜沧澜呆站在原地,满脸悲伤的望着菀璃消失的方向。“菀璃,你知道,我根本没办法忘记你。”   强大如菀璃,又怎会听不到煜沧澜的喃喃话语,只是,现在她的心,已然被仇恨堆积满,她再也没有力气没有勇气再去继续那份爱。   对不起,沧澜。   此时的沧澜满心都是菀璃的影子,甚至都没有想过他的天下、他的暗仙宫现在究竟如何了。   “茉儿,为父交代你的事情,你可有办妥?”一个苍老却不乏肃穆的声音淡然却也柔和的响起。   “父亲,你就放心好啦,茉儿什么时候让您失望过?只是……父亲为什么一定要让女儿那般做呢?现在沧澜哥哥都不在,这样做是不是……”轩辕茉灵动的身形倚在她父亲身边,用可爱甜美的声音天生的说着她的疑惑。   “茉儿,你还小,这些你都不懂,没关系的,以后父亲自会告诉你。你不是喜欢呆在那小子身边吗?既然父亲都成全了你,你可要履行承诺,乖乖的按照父亲说的做哦!”轩辕朗格连哄带骗的将轩辕茉的问题含糊而过,大手握着轩辕茉的小手慈爱的将她搂在怀里,但眼神却是望着别处,脸上是难掩的阴谋般的笑容。   现在煜沧澜身处边远之地,轩辕昊卿那傻小子也被支开了,那么,此时就是他一统天下的时候了,哈哈。   轩辕朗格的眼神变得颇为得意,用手慈爱的抚着轩辕茉的头顶,然而心思却是并没有在爱女身上。   当菀璃到达昆仑山的那一刻,没有人知道她的内心是怎样一番翻江倒海的感触。   曾经的昆仑山,眼见之处皆是一片神圣的雪白色,宁静淡泊。而此刻,满山遍地,尸骸狼藉,血雨猩红。群兽仍像是停不下般,疯狂的摧毁着昆仑山的一切还算完整的事物,甚至连那侧峰上的草草木木都不肯放过。   菀璃飞身停在昆仑山巅,俯身望着眼前的一切,心口中像是有着暴风在翻卷着,一口腥甜的血液便直直抵在喉咙处。菀璃仅一低头,一口鲜血便喷薄而出,落在地上,混在一片猩红中,就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般。   然而,这一幕,却依旧落在了煜沧澜的眼中。他一路仍是拼着力气追逐,好在还记得侧峰的位置,便顺藤摸瓜,找到了主峰,寻到了菀璃的身影。   当他望见菀璃一身如火般的红衣站在昆仑山巅时,仿佛就望见了一片回归了母体的落叶,那副景象,尽是凄凉的让煜沧澜甚至都觉得全身冰冷。   当煜沧澜在身后圈住菀璃的时候,菀璃没有动,却也没有挣扎。   “菀璃,不要放开我,相信我,我可以给你一个温暖的归宿。”煜沧澜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激动,淡淡的语气却含着别样的坚定。   煜沧澜不期待得到菀璃的回答,只要,她就这么静静的呆在自己怀中,让他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就好。然而,菀璃终是又一次给了煜沧澜当头一棒。   “沧澜,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去做你该做的事吧。”菀璃的声音仿佛从千里外传进煜沧澜的耳中。   菀璃只感觉到圈在自己腰身处的手臂骤然一僵,接着,慢慢的,滑落……   煜沧澜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昆仑山上慢慢走到侧峰,那个他们曾经一起捕猎,一起跑闹的地方。一路上,他的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空洞得似乎连生命都失去了意义。   他的生命只因为有了菀璃才变得拥有色彩,而现在,他甚至连丁点期盼都不曾存在了。只因为,他的菀璃告诉他,忘了她。可是,菀璃你知不知道,这对于我来说,比让我放弃江山、舍弃天下更要难……   第六十三章 怒火   菀璃挂着一副呆滞的神情,缓慢的走向那个山一般巨大的龙身,缓缓蹲下身,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终于将手轻轻的覆上了那具已然冰冷的身体。   “父王。”菀璃有无数的话想跟她的父王说,告诉他自己被困在噬魂阵中,是那般的害怕,是那般渴望见到父王。也想告诉父王,当她听见容汐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自己恨不得毁了这天地。然而,菀璃除了轻轻的叫一声“父王”外,什么都说不出,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口,压不下吐不出。   菀璃挤压许久的泪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般,拼命的争先恐后的向外跑。   菀璃此时的心似是格外的宁静,整座山的暴乱都如同不存在般,丝毫不能影响到菀璃此时的心境。   然而,终究,菀璃要履行她的承诺。她要替她的父王撑起这一切。   菀璃静静的陪在昆仑王身边有几个时辰才站起身,像是觉醒般,眼眸瞬间变得异常锐利。   一阵白雾过后,菀璃幻回凤凰身,掠上昆仑山巅,一阵空灵的嘶吼声便破空而出,凝结为无数能量实体冰凌般飞向仙兽群。仙兽如临大敌般发生着同星石山相似的一幕,纷纷四处飞掠,阵阵尖叫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昆仑山的群兽暴乱相比于星石山的规模要大上百倍不止,人界的群兽动乱不过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幌子罢了,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昆仑山天翻地覆,要了昆仑王的性命。   一阵纷乱过后,昆仑山上侥幸活命的群兽仍旧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反而将矛头全部齐刷刷的对准菀璃。菀璃不屑的皱了皱眉头,便飞身冲进兽群。巨大的羽翼上布满了各种咒法,所有触及的仙兽少有能保住性命的。然而,终究是在昆仑山居住千万年的仙兽,其中不乏有像阿雪那般是仙兽中的佼佼者,在躲过菀璃的一波波攻击后,开始不受控制的疯狂的反击着。   昆仑山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各种法术咒术在昆仑山的上空爆炸开来,带着巨大的风暴席卷着昆仑山的一切。   菀璃的耐性在一轮轮的攻击中变得所剩无几,巨大的凤凰身陡然间从五彩斑斓变成金灿灿的,轻柔的羽毛也像是瞬间被施了咒术般,变得坚硬无比。菀璃就那么静静的飘在半空中,默默承受着所有仙兽的各种能量的攻击,而巨大的凤凰身竟然连半点损害都没有。   一炷香的时间缓慢地溜过,菀璃终于动了动身形,巨大的喙猛然张开,一团含着无尽法力的九天真火像是从天空抛下的火球般在群兽周围快速的飞转,将群兽围成小小的一个圈。   即便是神人也是不能忍受九天真火近身的,更何况他们仅仅是仙兽罢了。嘶吼声明显要比之前强烈尖锐了许多。   然而,菀璃停顿如此长的时间,法术定然不是仅此而已。九天真火从菀璃的口中像是无穷无尽般接二连三的出现,瞬间便围到群兽周边。   菀璃像是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般,好整以暇的幻回人身,飘荡在半空中望着那些群兽为了在九天真火内争夺可以立足的空间而相互厮杀,血腥的画面此时在菀璃眼里已然成为了可以欣赏的可观画面。   时间慢慢而过,菀璃像是没有感觉般的,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眸都懒得流转一下,每当那些仙兽互相厮杀慢慢停止的时候,她便会缩小九天真火的范围,也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直到真火中只容得下最后一只仙兽站立的时候,菀璃才施施然的飘落在地,含着近似于冰冷的笑,用毫无温度的眼眸望着那只满身鲜血,伤痕累累的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的仙兽。   幸在它是所有仙兽中唯一存活下来的,不幸的是,只有它要真正面对来自菀璃的怒火。   菀璃懒得给它喘息的机会,似乎在那只仙兽还没来得及看清菀璃的面容时,昆仑山仅存的一阵飘雪吹过,那只仙兽,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仅仅是菀璃挥起的一阵飘雪,便足以杀死整座昆仑山乃至这仙界中最强悍的仙兽,没有人会知道,如果菀璃真的发怒,谁还可以抵挡得上一招两式。   此刻的昆仑山似乎在瞬间苍老了许多,满山的白雪再也看不到丝毫,而本应堆积满山的仙兽尸体,竟然一个也寻不到。若是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在空气中仍存留着一丝丝烤糊烧焦的味道。那是九天真火漫过那些仙兽尸体时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菀璃自然不允许那种恶心的味道存在于她的昆仑山的上空,巨大的羽翼仅仅是轻挥数次,那股味道竟淡得不易察觉。   然而,昆仑山依旧不复往日的样貌,白雪皑皑的山巅已然因菀璃的怒火只剩下光秃的岩石,棱角分明。   昆仑王的尸身被菀璃安放在昆仑山曾经的主殿的位置,菀璃再一次蹲下身抚着父王坚硬的龙鳞,许久,才喃喃自语着:“父王,璃儿已经将昆仑山清理干净了,接下来,璃儿会还给昆仑山一个春天,只是,在此之前,女儿要先去还一个人情。他……为了璃儿,不惜亲手毁了自己长久以来的梦想;为了璃儿,他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奉上了,天下,江山……所有的一切。父王,您告诉我吧,璃儿该拿什么去还呢?”   菀璃哽咽着,将头倚在昆仑王已然冰冷的身体上,闭上眼眸一直静静的维持着仿若熟睡般的姿态许久……   谣言是最具有杀伤力的无形武器。然而,轩辕茉所说的也不过只是一个事实。   “暗仙宫宫主不顾劝说为了二宫主的个人生死不惜将暗仙宫的所有强大力量都白白牺牲掉了,无数人的鲜活生命葬送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星石山上。”   “当今帝王煜沧澜竟然丝毫不顾及为国穷尽一生的大臣的阻拦,一心将国家的全部兵力带到星石山自投罗网,所有将士一天之内全部丧命,国家在一天之间举国悲恸。”   如此的言论在一夜间不胫而走,所有的国民显然都处在了一种极度恐慌和对君王的咒骂中。也有人并不相信这些是那个尽管年轻却显得极具威严老成处事严谨的帝王会做的事,然而,那些消息却仍旧有着愈演愈烈之势,不由得人不信。   当煜沧澜带着浑身的伤筋疲力竭的率领着仅剩的不到一万人的将士返回的时候,那些谣言便再也不是谣言了,转眼就成了现实。   只是,煜沧澜原本的打算却也被这些不胫而走的消息全盘毁掉。如此疯狂的消息定然已经传到了周边虎视眈眈的国家君王手里,如此,怕是国家要面临相当大的灾难了。煜沧澜愤怒难掩,却是不知道这火气该往哪里发。   那些消息虽然恶劣,却没有一样说的不是事实,煜沧澜无力反驳,也没有办法没有理由去推翻。   果然,像煜沧澜想的那般,邻国有着蠢蠢欲动之势,而江湖上的一些门派也已经将魔抓慢慢的一点一寸的伸向了那个往日神秘莫测且声势强大的暗仙宫。   此时的暗仙宫和皇宫都像是一个空荡荡的躯壳,任人采集。煜沧澜却毫无反抗之势。   煜沧澜颓然的跌坐在尊贵的龙椅上,手臂无力的搭在两侧,任由御医在自己身上缠绕起厚重的纱布来。   “皇上。”一个年老沧桑的声音低沉着缓缓在煜沧澜耳边身侧响起。“还请皇上不要再伤神了,您的身体经不起这般损害的。”   煜沧澜没有回话,如此的唠叨他听了太多,本以为这御医也同那些人一样,却不料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皇上,有些事,只要您认为值得,就不要在意旁人的眼光。既然您处在了这样的高位,就表示您有权利有资格决定着您能控制的一切,传言也好,造谣也罢,都不应该动摇您的心。”   这一番话,没有恭维,没有小心翼翼的奉承,却是句句敲打在煜沧澜那颗已然千疮百孔的心上,却是让人难得的感觉到一片宁静,像是春风般,让人没来由的淋漓畅快。   煜沧澜终于睁开紧闭的眼眸凝重的朝身侧望去。那个年老的御医,曾经在煜沧澜的头脑中并没有留下过什么深刻的印迹。煜沧澜不觉间开始细细打量起那位一直垂头为他伤口上药的老者。   然而,儿时的记忆就那么轻易的闯进了煜沧澜的心。   那个曾经与三哥疯闹的药园;那个曾经默默无闻的为自己和三哥提供瓜果的御医;那个不声不响任由他们胡闹的老者。煜沧澜终于恍然大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又一次在这位老者这里得到了慰藉。   煜沧澜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是他作为一个上位者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情况。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找到了一份温暖一个依靠,竟然就想这么静静地守着那份暖意,不言不语也不想去打破。   年老的御医在为煜沧澜包扎好伤口后,默默的退出了房间,为煜沧澜留下了一室清净,却也留下了一份柔情。   当煜沧澜重新站起身的时候,天色已然黯淡了许多,他已经两天没有进食,而他却也不知道,木槿也在暗仙宫盼了他整整两日,不食不寝。   当煜沧澜回到暗仙宫的时候,便看到了整整瘦了一圈的木槿。木槿重重的跪倒在煜沧澜身前,泪不自觉的便从木槿的眼角滑落,说不上是因为看到活着回来的煜沧澜喜极而泣亦或是因为长久以来的担惊受怕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总之,木槿在煜沧澜身前跪了许久,而煜沧澜就这么静静的站着,不言不语,等着木槿抬头。   “公子,欢迎回来。”木槿扬起一个诚挚的笑脸。其实,她想说,公子,木槿好想您。只是,这话,却不应该出自一个婢女之口。   煜沧澜淡淡的笑笑,伸手扶起木槿,就自顾自的回了主殿。   现在,是时候将那个狡诈的老狐狸揪出来了,无论如何,他都要做出最后的反抗。他煜沧澜,绝不是个软弱的人。   第六十四章 真相   昆仑山终于从无尽的暴乱中恢复一片平静,只是,此时的昆仑山却仿佛是一座死山,毫无生气。从前的白雪皑皑已然变成了岩石峭壁,山中的那些曾经居住了千百年的仙兽也已经死伤或是迁移。   容汐望着菀璃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在空中慢慢化开。菀璃的成长,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容汐知道这对菀璃来说意味着什么。容汐很欣慰,此时的菀璃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人呵护的小孩子了,没有父王没有他,菀璃就独自一人,完全靠着自己的力量撑起了昆仑山的一切。   只是,菀璃虽然明白了世事无常,却还并没有明白另一个道理,叫做世间险恶。   容汐仰起头,望着依旧碧蓝的天空,呼吸着仿佛还遗留在空气中的菀璃的幽香,唇角勾起的弧度,却是冰冷彻骨。   几天前,容汐还是那个可以陪在菀璃身边,安抚她那颗因为煜沧澜而受伤的心,而,此刻,望着眼前已翻天覆地的昆仑山,却发现,不论是菀璃还是昆仑山,亦或是他自己,都已经回不去了。   几天前,当那个称是自己父亲的人找到自己的时候,就注定了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   也许,菀璃并不知道,其实,她和她的父王并不仅仅是普通的仙兽,曾经的天界司法上神,又曾是挂帅带兵,战无不胜的战神藤戈修,当时的疆土遍天下的昆仑王,竟是上古神兽,沧龙。   神人也许并不可怕,但是没有神人不知道,神兽是一种绝对的至高无上的存在,即便仅仅是一只普通的上古神兽,便可以将天界一脚踏在脚下,更不用说是群龙之首,沧龙了。   昆仑王本没有那般的私心,只想着三界太平,自己安安心心的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就这么一直下去就好。只是,并不是所有人的心胸都是那般宽广的。就像容汐的父亲,除了天界主神外唯一一个知道昆仑王真正身份的人。他曾经与昆仑王本是挚友,天界中,就两人相交最好,只是,后来容汐的父亲因事触犯了天界的规矩被逐下界,主神念在他曾经的功劳而没有剔除其神骨。   昆仑王大概一直都不会想到那个曾经推心置腹的挚友,竟将算盘打到自己身上,而仅仅是为了能够重返天界。在那人的心中,这世间本就是黑暗自私自利的,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任何人都可以被踩在自己脚下当做垫脚石,而感情在这些冷漠的人眼中,才是真正的身外之物,可有可无。当自己毫无所缺时,感情便被看重,而真正当自己缺少物质或是权利时,感情也不过是用来利用的而已。   为了所谓的正义,为了保证神界的神人可以拥有足够的权利,不被拥有一手遮天能力的神兽所威胁到至高无上的位置……容汐的父亲带头开始了长达二十多年的计划。不知道该说他是高尚亦或是无情,为了所谓的正义,所谓的计划,他竟狠心将自己的孩子都搭了进去。   当容汐呱呱坠地的那一刻,他便在容汐的体内埋藏了致毒,将他丢在昆仑王回昆仑山的必经之路上。容汐跟随昆仑王二十余载,感情和信任便成为了那人利用起来最好的棋子。   二十年后,当所有的局都部署好后,一切都按照那人的计划按部就班的进行着。直到,容汐毒发,所有的一切都似是找到了突破口般,阴谋似般潮水般倾泻而出。   容汐毒发时,就是那人被迫容汐动手的一刻。只是,容汐的心性又怎会容许自己被人控制住意念,哪怕那人告诉他,自己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只是,让容汐想不到的是,那人竟清楚的知道容汐真正的命门在哪里。不是他自己,不是昆仑山,而是……菀璃。   不错,当那人告诉容汐,菀璃此时就在他手上,若是他不配合,他不介意让菀璃在他面前魂飞魄散。容汐明白,这对于他来说,再简单不过,就如同是动一动小手指,捏死一只蚂蚁般。   容汐费尽心思,终于查到他们要他背叛的原因。   昆仑王,这天下唯一一只神兽。唯一威胁到他们存在的神兽。主神也知道,只是无奈根本无人可以动摇昆仑王的存在,那么,主神唯一能做的只是安抚,让昆仑王拥有他想要的所以,更要让他拥有感情和心中重要的人,只要这样,必要时刻才可以牵制住他,使得他可以与神界和平共处。但是,多年来,昆仑王却是从来未刁难过神界,只是,主神却从未放弃过废掉昆仑王的想法,因此,才默许更加纵容容汐的父亲狂傲的行为。   容汐的父亲知道自己如此做,定可以重返神界并拥有至高无上的的权力。   容汐同样也了解到神兽,特别是沧龙的无尽法力,不论多少仙兽神人同时攻击,昆仑王定可以护得自己安全,所有,他尽可能将所有强有力的仙兽引到昆仑山,而只要在暗中保证菀璃的安全即可。   而菀璃的身边有煜沧澜,有阿雪,只是,他不得不承认,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容汐仍旧败在了自己的父亲手里。当自己毒发时,恰好是阿雪将自己重新送回昆仑山,而当爆发群兽暴乱时,小衣与祁虎刚好被引入了战争中,而容汐的父亲更知道,菀璃一定会不惜一切去解救小衣。如此,他的如意算盘果然命中一切。   然,最出乎容汐的意料仍旧是父王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直到……菀璃浴火重生时,容汐突然顿悟了一切。   原来,昆仑王竟然用自己的龙魄作为载体,将菀璃的神身用上古流传的咒术锁住,而幻化出仙兽之王圣尾雪狐的摸样。菀璃之所有在受很重的伤时仍然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伤愈,就是因为龙魄在菀璃体内的缘故。   当一切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时,所有的所有却都无法回到原点。   容汐仰头望着湛蓝却仿佛根本不属于自己的这片天空,眼眸不自觉的竟微微湿润。容汐自嘲一笑,身影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该来的总会来的,那么,便让他再为菀璃做点什么吧。   第六十五章 振作   此时煜沧澜的国家已然变得烽烟四起,周遭的小国像是嗅觉极好的豺狼闻到了血腥味,立马变得虎视眈眈,精神抖擞,不过几日的时间,国家的边疆已经有四处遭受了战火的袭击,好在只是刚刚攻打到边缘,驻守边疆的将士人数虽少,但好在平时训练有素,凝结力颇强,还未有边关失守的状况。不过,这只是时间问题,煜沧澜清楚的知道,用不了两天的时间,四处战火将有两处会越演越烈,而剩下的两处也并非会好到哪里去。   煜沧澜大抵已经离焦头烂额的情形不远了,只是,他煜沧澜坐拥天下,波澜不惊的心态还是有些的。   当边关告急通过层层关卡传递到自己耳中的时候,煜沧澜甚至连头都没有抬,默默的继续盯着手中的奏折。半响,才抬起眼眸,却惊得来通报的将军心里一颤。煜沧澜微红的眸子布满了血丝,像是一头紧盯着自己猎物的猛兽,眼神锐利得让人心生怯意。   煜沧澜挣扎在降与不降的边缘。一方面执着于自己的执念。这国家是自己从小到大的梦想所在,这里承载了他太多的梦,还有那些爱戴和拥护他的百姓。而且,这个国家更是菀璃亲手送到自己面前的,他没有理由如此狼狈的将它拱手于人。依他煜沧澜的性子,哪怕是玉石俱损,他也不会对任何人低头。然而,他内心挣扎的另一面便是这国家上上下下数以千万计的百姓。就算他煜沧澜可以扛下去,就算他可以为了这个国家肝脑涂地,身首异处,只是,他的百姓不可以,他无法亲眼让自己的百姓流离失所,从此因为他过起颠沛的日子,更要忍受失去亲友的撕心裂肺般的痛苦。这是他煜沧澜居于一个上位者永远没有的狠戾。   当白昼中的类似一颗陨石划过时,煜沧澜只觉得眼前一花,只觉得眼前骤然便出现了那个令自己爱恨无法的人儿的身影。煜沧澜突然不知道刚作何反应,他甚至都在害怕,这会不会只是昙花一现,仅是一眨眼后,那个翩然的身影便又将自己拒于千里之外。   若是有人在这刻洞察了煜沧澜的内心,再斗胆问上一句:“你恨菀璃吗?你为了她倾尽一切,她却在重生后的下一刻将你拒之门外。”   那么,煜沧澜一定会说,“恨,怎么不恨,自己为曾经犯下的错误弥补了许久,更为菀璃的安危不惜牺牲一切甚至他自己,然而,得到的回报又是什么?一个扑朔迷离的吻之后,又生生将自己推开,恨不得此生都从未认识过自己。菀璃,你告诉朕,这是为什么?只是,就算菀璃推开自己却也无法推开自己的心,是啊,如此,自己又怎么恨得起来呢?”   煜沧澜缓缓伸出手,轻柔的想要触及菀璃的柔荑,但却在相隔仅仅几厘米外,无助的停了动作。   他分明看出,菀璃的眸中似乎根本便没有情意,那么冰冷,那么黯淡,让煜沧澜的心仿佛瞬间坠入冰窟,心中的澎湃一扫而光。   “沧澜,这个国家我会替你守住,只是因为,我不想欠别人的情。”菀璃的眼神并没有看向煜沧澜,而是遥遥的望着远方。   煜沧澜沸腾的心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终于还是停止了一切思绪,叹口气。   “菀璃,我知道你心里的痛,更知道此时的你需要的是温暖而不应该将自己与世隔绝,有些事终究要经历,你不能做一个畏缩不前的人,菀璃,你要清楚,你是这三界中唯一一只神兽,你拥有的力量,可以让你拥有一切想要的,你必须要振作起来!”   菀璃将眼眸渐渐定在煜沧澜的双眸上,薄唇轻启,却是淡到无声的语调:“我想要的已经失去了,剩下的,我都没兴趣。”   煜沧澜突然就勃然大怒,他的菀璃不是这样的,他的菀璃遇到任何事都可以以一颗积极的心去面对的。“菀璃,那你告诉我,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之前的那个吻,算什么?”   菀璃仍旧将目光不自然的移走,她做不到望着那双眼睛说着让自己心痛如刀割的话语。“煜沧澜,现在的菀璃已经不需要情感了,因为情感背叛了我,因为情感让我所爱的人都离我而去。煜沧澜,忘了吧。”   “至少还有我。至少从始至终我都不曾离开过你身边。”煜沧澜捉住菀璃的手,将它们纳在自己怀里,又上移到胸口,逼迫菀璃面对自己,面对自己这颗正为她而跳动的心。   曾几何时,这些话,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为何此时终于如愿入了耳,可感觉却是那般的不同。心不会因为煜沧澜的靠近而奋力的如同狡兔般跳动,也不会因为煜沧澜的承诺而像静谧的湖水中突然坠落了一颗石子般荡出层层涟漪。心此时就像是一颗硬石,为了躲避风吹雨打,就坚硬得连同柔和春风都感受不到了。   菀璃不再想说话,她怕一出言便无法抑制住内心的那份落寞与害怕,她怕自己的坚强无法再持续下去。此时的菀璃就像是正体验着高处不胜寒的孤寂,然而,这般地位却是她瞬间失去亲人朋友为代价,用鲜血换来的,如此,她宁愿不要,她宁愿永远做那个小小的不起眼的仙兽之王,也不要做这个三界中至高的存在。   守卫一个小小的国家对于此时的菀璃来说就是再小不过的事情了,虽然这足以让煜沧澜将命搭进去也换不回国家的安康。   菀璃不再迟疑,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在这里。神界的召唤已经传到了她的耳朵里,毕竟于情于理,她都没道理越了规矩给神界眼色看。   煜沧澜眼睁睁的望着菀璃幻回巨大的凤凰身,挥着羽翼离他而去却丝毫没有挽留的力量。这般情形,煜沧澜却可笑的觉得自己是那么该死的渺小,他甚至连阻挡一下菀璃离去的脚步都做不到,又有什么理由要让她留在自己身边呢?只是,这想法不过是一闪而过,他便狠狠的痛骂自己。菀璃在曾经还只是一只圣尾雪狐的时候就那般一切为了自己,而自己又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她,既然两人是真心相爱,又何必在乎那些世俗。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让菀璃恢复成曾经的那个小璃儿,煜沧澜相信,这只是时间的问题,而伴随着时间缓缓而过的便一定是自己的爱,那将会是菀璃最好的救治良药。   第六十六章 祝福   令所有摩拳擦掌或是已经出手相搏的周边国家始料未及的竟是不到几个时辰,那个本来已然成为了刀俎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似的国家为何像是突然被罩了一层保护罩般,奈何几十万兵力冲锋陷阵,依然不能撼动那层守护结界丝毫。   各个国家纷纷拿出看家本领,动员自己江湖上的所有仙力,企图破坏掉那层结界,得以将煜沧澜手里的江山那块大肥肉食之入腹。几个国家空前的团结一致,然而,那个结界牢固得像是不属于三界之物。   几天,几十天,几个月过去了,仍旧如此。里面的人可以自由出入,然而,外面的人却是丝毫没有办法入内。   菀璃只是不想再去毁掉更多人的性命,拆散更多的家庭,尽管她大可以手臂一挥,将几十万的军队用九天真火燃得片甲不留,她宁愿花几个时辰的时间去结出一个保护结界,让那些企图争夺自己故土的贪婪凡人碰一鼻子灰,识趣的打道回府,从此都不要再将目光牢牢紧锁在这块沃土之上。因为,只要有她菀璃存在一天,她就不会允许任何人去碰这块土地,就算是……她对那些因为她而失去生命的人的补偿吧,她会替他们保护好他们的家人;也算是,满足自己心底一直不曾消散的那个愿望吧——替煜沧澜守护住这个梦。尽管,那个梦现在似乎与自己毫无关联。   煜沧澜静默的听着一个又一个前来道喜的大臣,面无表情的听他们高歌颂扬自己是何等英明伟大,自己创造了怎样的丰功伟绩,丝毫不提之前他们是怎么样在暗地里怒骂自己的昏庸。煜沧澜是一个懂得忠言逆耳的人,只是有时候,有些事真的身不由自。   那个曾经跪倒在自己跟前让自己踏过他尸首的老臣,煜沧澜从来都是在心底感激他的。在他的朝堂上,能有这么一位忠心爱国的臣子,煜沧澜替这个国家而感谢他。而当煜沧澜带着所有的兵马奔赴星石山的时候,依旧派了暗影在暗地里将那位大臣接到了城郊的一处偏远地带,让他免于牢狱之灾。   而如今,那位老臣却是再不愿为他效力了,而他的身边也就只剩下了一群趋炎附势、道貌岸然、随波逐流的奸臣。煜沧澜深深叹了口气,愈发得觉得没有信心,也因为菀璃的缘故,感觉自己像是个失败者,付出了许多终是毫无所获。   然而,那日那位太医的话一直久久的在煜沧澜的脑海深处盘旋。他做的一切都是随着心意的,那么这一切便都是值得的,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公平,而菀璃的遭遇,她身边的瞬间的变化,煜沧澜能够深刻的体会到,菀璃之所以会变得那么冷漠淡然。从前的菀璃太过于单纯,把这个黑暗的到处都埋伏着明枪暗箭的世界想象的太过美好,所以,在菀璃遭受到这一系列突如其来的变化时,性情上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差。   煜沧澜用手轻揉了揉头,将大拇指抵在太阳穴上,慢慢闭了眼眸。然而,菀璃却是未曾离开过他的脑海一时片刻。   其实,坚强如煜沧澜是从未放弃过这个国家更从未放弃过菀璃,他相信,只要自己将所有的力气都付诸于自己的梦想上,所有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懦弱的半途而废的人。   就像小时候,在小院的秋千上,当煜沧澜第一次对别人提起母亲的故事时,他在菀璃面前哭过一次,却也仅仅是一分钟而已,一分钟过后,他煜沧澜依旧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从不会向任何人任何事低头,永远。   一阵的阴霾过后,总会迎来晴空万里的一天。   这就是煜沧澜所坚信的生活。   当菀璃从煜沧澜身边掠过的那瞬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也许就真的是空白的吧。只是,菀璃只感觉心底有一个小小的不易察觉的伤口在一点一滴的流血,闷闷的痛延续了很久,久到直到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菀璃才突然发觉,即便容汐背叛了自己,却有人永远都会站在自己身边,就像煜沧澜,就像阿雪。   凡界的天已经黑透了,星光依旧像是为迷途的人引路的导航,在空中闪闪烁烁的诉说着每个人的归途。菀璃站在暗仙宫的侧山顶静静的仰头看天,天上的哪颗星星会是父王的化身呢?而他的身边,此刻是不是正有等待了很久很久的母后陪伴呢?   早在星石山,在九天真火中重生的那一刻,重返她身躯的不单单是无穷无尽的法力,更有数不清的话语像是父王和母后的嘱托般,点点滴滴的流进菀璃的脑海里,深入、扎根、永存。   “孩子,你的出世是父王和母后一辈子最最幸福的一刻,你带着我们的期盼而生,也会带着我们的祝福而活,亲爱的孩子,母后会永远疼你爱你呵护你。”   “璃儿,父王千挑万选终于为我们的宝贝起了个满意的名字,藤菀璃。孩子,你喜欢吗?望着你那开心的笑脸和张扬舞爪的淘气样子,父王就知道你一定也很高兴,对不对,小璃儿?”   “璃儿,你知道吗?当你降生的那一刻,天空就因为你而突然变了样子,五彩的祥云一直盘踞在昆仑山三天三夜未曾离去;三界中出现了久违的宁静,万物都像是得到了号令而伏地不起;三界中所有的九知鸟——凤凰的后代,都在那一天聚集到了昆仑山,同祥云一起在空中盘旋……如此多的变化又怎么会不引起神界的注意,只是,璃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父王为何会花如此大的代价在你身上用我的龙魄和鲜血为引,用性命做媒介将你的凤凰神身隐去,最终只幻化成一只小小的圣尾雪狐。璃儿,记住,你要快乐。”   “璃儿,对不起,母后食言了,以后的生活母后都不能陪在菀璃身边,等待菀璃叫自己第一声母后,陪着菀璃从小小的肉球出落成窈窕淑女。但是,璃儿你要记住的是,无论何时,母后都在你身后遥遥的看着你,看着我的宝贝,所以,不论发生了什么,都要记住还有母后在,还有母后一直在你身边支持着你保护着你……”   ……   那么多那么多的话语,在瞬间涌入菀璃的脑海。菀璃震惊得如同失去动作失去言语的木头人,花了漫长的时间去反反复复的回味那一句又一句令她泪如雨下的话语。   菀璃仰起头,望着夜空,依旧无法阻止眼角的那滴泪水缓缓而下。   第六十七章 降罪(一)   当菀璃在众人的注视下迈进那片她一年未曾涉足过的仙境时,第一眼看到的仍旧是那个负手而立、白衣飘飘的少年——容汐。   菀璃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出现在神界,更不清楚为何每个人望向自己的神情里不单单是不可思议和微微的惊恐,更有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看好戏般的神色夹杂其中。   菀璃自然无心思索,望着仙境般的天阶,典雅的神界主殿,心中却是浮现出八年前,父王牵着自己的手亲自来神界寻太上君者让自己拜师学艺。   那时的神界在自己眼中是那么神圣那么高大,仿佛渺小的自己除却仰仗着父王根本就没有资格踏上这伟岸的天阶;那时父王的手掌还是那么温暖有力,牢牢的将自己小小的手掌埋在手心里,笑容温和的望向所有在他面前低头的神人。那一刻,菀璃才清楚的看懂,原来自己的父王是拥有着那般高大的身躯,头顶着的是明亮的光环;那时的自己,望向过往的神人时,眼眸中会不自觉的射出夹杂着敬畏羡慕的目光,而此时呢,此时的自己却是真的不想再多看一眼,更无向往之意,只一心想了却所有繁杂之事,再将父王的死彻查清楚找出是否还存在着更加隐蔽的元凶,而报仇之后,菀璃还没有想清楚,也许会就那么闲云野鹤游荡在三界之中吧。   从菀璃出现在神界,容汐的目光就未离开过菀璃一刻,却不是那种炽热的乞求她望向自己哪怕一瞬的神情。所有人的目光此时都在菀璃和容汐之间游荡,在他们这群无所不知的神人眼中,容汐所做的事已经不再是秘密,在他们这些对事情表面上冷漠内心却抱着看热闹态度的人面前,容汐也不会成为众人唾弃所在。   容汐大方却淡淡的目光像是一束束针刺般直插入菀璃内心深处,菀璃直视主神面如凝霜,在高阶下方微微垂首摆了一礼,而后便再也不将目光凝聚到任何一点。   主神的神情还算是淡然,依旧不失往日的高深莫测。其实,这神界的主殿上还有两位上神与菀璃很是相熟,便是风雪上神和太上君者。   雪神望向菀璃的神情中含着深深的发自内心的悲恸和一种自然外露的护犊情怀。她看着菀璃和阿雪从小长大,看着他们两人兄妹情深,此时,却站成了两岸。然而,雪神清楚的明白,如果说,容汐是害死昆仑王的直接凶手,那么,他们便是帮凶,是间接凶手,他们都是无法逃脱责任的,就算菀璃发怒,他们也应该默默承受这份怒火。只可惜事实不会如此,雪神明白,在这个神界,这些丑陋自私的人们是不会允许有人破坏他们的利益的,更何况是性命。雪神作为这神界中的一员,更清楚地知道,三界都是如此,永远是冷漠的人多于正直的人。雪神望着菀璃落寂的身影甚至愤恨自己,当得知昆仑山的动乱时,尽管同昆仑王相交甚深,却仍旧身不由自无法突破那层牢笼,神界无声的恐吓像是一层结界般束缚住他们想要前往的身心。尽管雪神当时疯了般想要冲下界,却被一群闻风赶来的小神仙七嘴八舌的拦了下来,你一句他一句赤裸裸的将所有的利害罗列在风雪上神面前,让她不得不熄了内心那颗正直拥有情感的跳动的火烛。   太上君者亦是如此。那个白须老者在菀璃心中是慈爱且又有点小腹黑,总是想着各种办法挑衅自己、压迫自己,让自己整天鼓着腮帮听他啰嗦又不得不按照他的意思完成各种炼药。然而那三年,菀璃却是真真正正学到了很多很多东西。太上君者交给她的不止是炼药,更有三界的过往,精妙的医术,护身的用毒之法。而菀璃在太上君者身边更像是一抹亮色使他枯燥乏味的单调生活变得有趣得多。   太上君者沉着眼眸,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这样一个曾经单纯得令人恨不得护在怀里的孩子。以往的菀璃见了他必然是要蹭过来好生软磨硬泡一番,然后理所当然的将自己浑身上下的宝贝搜刮个干净,有次甚至将他用了两年时间才练好的一颗全天下独一无二的上等温润挽生珠给夺了去,奈何自己竟然舍不得狠下脸色夺回来。气得他接下的三天里脸色都跟便秘似的乌青,导致众神见了他都暗地里问他是不是风流过度,奈何他一大把年纪啊,一张老脸都没处搁了。现在想起来,太上君者脸上浮现一丝苦笑,奈何往事随风,一切都无法再回到以前,就像菀璃今天命知道她师尊也会在,会不曾给予过一个眼神的问候。太上君者自嘲一笑,就算失了这个徒弟,也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奈何身不由己,就算时间倒流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再重新来过,他也依旧是无法伸出援助之手。太上君者叹口气,垂了眼眸。   现在的大多数神人依旧还不知道昆仑王的身份,毕竟昆仑王至死也没有发出如何惊天地的功法,更是如此不堪一击的被那人一击毙命。然而,菀璃的凤凰神身确实是被众人通过水幕看在眼里的。他们清楚,即便是刚刚成年也是刚刚真正拥有神身力量的小凤凰一跺脚也依旧可以让整个神界吃不消,他们都拭目以待主神将会以何种态度对待这个三界独一无二的凤凰神兽。   第六十八章 降罪(二)   主神注视菀璃片刻,嘴角轻轻弯出和蔼的笑容,眼神柔和,“菀璃,你长大了。”   众神一愣,不太明白主神为何第一句话竟是如同聊家常般轻松,纷纷传音表示起不解,却也只好静下来等待主神的第二句话。   菀璃表面上没有任何反应,心里却如同被炸响一颗响雷,头脑都被震得有些微微发木。是啊,经历了生死离别,又如何不成长?   容汐的目光仍旧安静的落在菀璃身上,容颜上,甚至眼睑上,没人能看出在容汐淡然的面容下究竟藏着一颗如何运转的心,即便众神皆是经历了风云的高深之人,却第一次发现当这个孩子站在自己面前时,何等高深的窥视之法都无法探进他深藏的内心。那里仿佛是一个黑暗的深渊,将他们的猜测和狐疑通通吸收干净,让他们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无法寻得到。   “孩子,你为昆仑山所做的一切,我们都看在眼里。汹涌的兽群,遍地的尸骸,你用你的力量替神界将一切都处理的很好,本神代表神界感谢你。但是,”主神的话锋一转,菀璃却在此之前就突然明白了,这一切不会是那么简单的,只是她还未想通,主神到底要跟自己说什么,亦或是又要自己做什么?可是,为何,他们都不给父王一个说法,不给自己一个交待;为何当漫天遍地的群兽汹涌而至时,他们却仿佛毫无所觉甚至充耳不闻闭眼不看。菀璃今天之所以会来,不单单是不想与父王之前一直拥护的神界起冲突,更是想知道他们要如何给一个曾经为神界立下汗马功劳的上神一份合理的理由。   “但是,虽然你立了大功,却并不足以抵挡你父王犯下的过错,他作为昆仑王竟然使得昆仑山及三界险些大乱,而本神作为神界之主便有责任给众位大神及神界的律条一个交待,孩子,我希望你明白。”主神依旧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完了他的转折,而这显然是菀璃所无法接受的。   菀璃终于震惊的仰起头,眸子里射出的仿佛已不是目光而是怒火,她甚至宁愿是自己耳朵出现问题,宁愿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也不肯相信父王曾经流血流汗所守护拥护的神界反过来就是如此对待他的。   菀璃再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瞬间便掠上了高阶,目光死死锁住主神,表情冷到凝固。然而主神终究还是坐拥三界的上位者,他并没有因为菀璃的瞬间变化而做出何等惊讶或是恐慌的表情,只是微微一笑,也不看着菀璃,却一字一顿的再次席卷着菀璃脆弱的心。   “藤菀璃,记住,你永远是这三界的奴仆,每个神人都是,包括本神。既然是奴仆,我们就应该有要守护和遵守的律条。本神认为,神界待昆仑王不薄,而昆仑王虽战死沙场却仍旧无法弥补他的管理不善而导致如此灾祸的罪责,这点,你应该清楚。而你,做为昆仑王唯一的子嗣,理应有你的责任和义务。”   菀璃怒目的双眸已经失去了色彩,她花去两日时间才稍微平缓的心已然又变得千疮百孔,还未结痂的伤疤再次被撕裂,痛至心扉,菀璃突然就不想再去理论,不想再去追究。   理论又如何,追究又如何,能让父王死而复生吗?神界治罪又如何,能让自己感觉到痛吗?神界如此冷漠无情又如何,自己能做到怒火冲天,将神界踏碎吗?   显然,所有的答案都是不能,那此时的菀璃做这些还有什么用吗?她无法救得父王,狠不下早已麻木却依旧有温度的心,让那些无辜又脆弱的人变成被殃及的池鱼,即便菀璃已经成长到一跺脚,天下都要抖上三分,却依旧无法让她的心变得冷酷甚至残忍。   有时连菀璃自己都会痛恨自己,这两日来,她不是没有想过血洗神界替父报仇,她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坐拥三界领导三界,只是,菀璃知道父王不会允许自己如此胡闹,而自己也根本就没有那份野心。她菀璃只想做个永远活在父王羽翼下的小狐狸,每日有人爱被人爱,如此,便是菀璃的天堂。   只是,连她如此微小的心愿都无法得到满足,菀璃不愿意再去相信这个丑陋的世界,她想做的,只是快点离开,永远的离开这些纷争和是非,所以,她会把他们想要的都给他们,如此落得清静。   第六十九章 降罪(三)   替父顶罪。菀璃明白他们想要什么,也明白他们之所以非要找个借口这样做的原因,一切都不过是因为她太过高的身份,他们神界无法允许如此的威胁存在。   父王母后,璃儿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们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为引也要隐去我的神身了,也许,之前的所有平凡的日子才是菀璃这一生最快乐的时间。   即便是没有今日这些自私丑陋的神人所罗列出的罪责,只要他们知道自己的神兽之身,那么,自己一定会免不了成为众矢之的。借口,只要发掘永远会有。   菀璃冷笑着倾身慢慢远离主神,回到自己原本所在的位置,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安静的如同突然变了个人,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怒火中天。   主神的眼睑缓慢的合拢,修生养息般不再理会菀璃和四下的窃窃私语。一位跟在主神身边的小神手捧一个卷轴,向前一步缓缓打开卷轴,用温柔的声音却道出了并不温柔的旨意。   “宣,昆仑王藤戈修因管理不善导致群兽暴乱,虽战死沙场却不足抵罪,遂,其女,藤菀璃,替父顶罪……”   后面的话菀璃已不再想听,如此,皆在她的意料之内。   容汐望着菀璃波澜不惊的面孔心底是说不出的痛,也许菀璃不会知道,如若亲眼望着她被十颗消魂钉钉在木桩上,还不如先让他魂飞魄散。   卷轴颂完,一队神卫便出现在菀璃身旁,带着铁面无私的脸孔将菀璃带向那诛仙台。   菀璃面上是几日来难得的沉静,如同静谧的湖水安静的存在。陡然,菀璃冷冷一笑,恐怕此时那主神心里也定是忐忑的吧,她菀璃如若不想被俘,一队神兵对她来说不过就是地上的几只蝼蚁,她连主神都大可以不放在眼里,只要她后悔,随便挥一下羽翼,神界便要来个天翻地覆。   菀璃慢慢的走向诛仙台,心里在此刻却是意外的平静,想了很多,回顾了许多,唯独没有想片刻后她从诛仙台上下来会是哪翻光景,就算她菀璃是神兽,十颗消魂钉大抵也会去了她半条命,法力更会大大减弱。菀璃淡淡的目光安静的从众神脸庞上扫过。菀璃与风雪上神对视的一刻,竟露出了微微的笑意,她清楚的看到雪姨欲言又止和痛苦难耐的神情;师父望着自己的眼眸中也同样映着深深地心痛。只是,她的心冷了,就再也温暖不起来了。其实,她不在乎他们可以为自己付出多少亦或是牺牲什么,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所以菀璃也可以选择不再原谅他们,只因为,在自己最痛苦最难过的那一刻,他们却仅仅是透过冰冷而没有温度的水幕用着和常人一样的神情望着自己。那份冰冷和自私是菀璃一辈子都无法理解和原谅的。   神卫将冰冷的九玄铁锁拷在自己手腕和脚腕处时,菀璃静静的闭了眸子,待睁开时,那些丑陋而自私的脸孔她菀璃就再也不需要再见到了。曾经神界给了父王和自己丰衣足食、尊贵非凡,如今,这所有的一切她菀璃用十颗消魂钉一并还清了,如此,两不相欠,再不相见……   第七十章 威胁   让煜沧澜头晕脑胀的不单是这个国家,更有如今势单力薄的暗仙宫,除去了往日的神秘风光,此时的暗仙宫像是笼中的困兽,奋力的挣扎着。   攘外必先安内。煜沧澜心里冷哼,当时放那只小妖精进来也不过就是想把那只狡猾的老狐狸连根拔起,虽然现下没了足够的兵力支撑,暗仙者大多身心俱疲、伤亡无数,但谁让那只老狐狸自作聪明,他煜沧澜就要让他自掘坟墓。   轩辕茉实际上同轩辕昊卿一般,也并不明白父亲为何执意要同暗仙宫同皇宫过不去,虽然轩辕昊卿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两族之间的旧事,却无奈本就性格不羁的他从不曾把那些陈年旧事放在心上,也并不觉得那些祖上遗留的恩仇需要他们来代为完成。至尊杀手阁老阁主也正是因为知道轩辕昊卿这玩世不恭的性子,所以在这些事情上向来亲力亲为,从不让轩辕昊卿插手,因而轩辕昊卿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父亲对煜沧澜对皇家是那般的愤恨。   当轩辕昊卿一完成任务就马不停蹄的奔回来,美滋滋的拿着一把轩辕茉最喜爱的古剑到暗仙宫寻妹妹时,却不料暗仙宫乃至皇宫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这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煜沧澜?”轩辕昊卿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幕,声音瞬间冷了下去,手中杀手阁秘传玄丝线极速射出直击煜沧澜手腕。   玄丝线透明极其不易察觉,只是煜沧澜警惕性极高,那丝轻微的划破空气的微响仍旧让煜沧澜有所察觉。煜沧澜手臂一转,那玄丝线就直奔轩辕茉脖颈而去。轩辕昊卿一惊,硬生生将玄丝线改了路线,朝着一旁的树桩袭去,老树桩瞬间被从中穿透,一丝光线从细细的洞口透出来,而轩辕昊卿因为强行更改路数,控制丝线的食指也被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深可见骨。轩辕昊卿已然顾不得,只将手藏在衣袖里,可那鲜血仍旧不受控制的透过锦袖慢慢滴落。   煜沧澜眉头一皱。他却是没想到轩辕昊卿会在这个当口赶回来,正巧看见这一幕。不得不说,煜沧澜同轩辕昊卿仿佛是生来的冤家,只是,从小到大,他煜沧澜除了三哥没有朋友,而他轩辕昊卿亦是如此,除了疼爱自己的妹妹外,一腔情感却也是无处可用。两人从小便一直是你追我打、明争暗斗,却从来没有用过任何卑鄙手段对待过彼此,也许,不打不相识这个词用在两人身上再恰当不过。   然而,这一幕似乎终于打破了那份十多年的平衡。   “煜沧澜,你若是敢伤她一分,本阁主就要让你整个暗仙宫血债血偿。”轩辕昊卿手中握着古剑,剑尖指着地却仿佛正指在煜沧澜心口。   轩辕茉看见那古剑,心里一暖,其实她并不害怕,只是很不明白为何向来待她极温和的沧澜哥哥今日会一反常态,将自己束缚住拿来当挡箭牌。但她也知道,对面站得是最疼自己的哥哥,自己永远不会受伤,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轩辕昊卿的食指若是再这么挨下去就很可能保不住了。   煜沧澜脸色未变,依旧用手抵在轩辕茉的脖颈处,声音淡淡的没有任何温度。“轩辕昊卿,本宫主等得不是你,奉劝你好自为之,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为好。”   轩辕昊卿的手指在袖子里不自觉的抖了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那根本不是他的手指。   “煜沧澜,近日终究发生了何事本阁主不知,但不论如何你若是敢伤茉儿丝毫我定不会饶过你。”轩辕昊卿把“终究”两字说得很重,语气也变得不是那么冷暗,指尖的痛楚倒是让他心下镇定了许多。他突然明白也许暗仙宫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也不单单是因为星石山的一场大战,也许,至尊杀手阁有逃脱不掉的责任,但终究有或无,他日后定会弄得清楚。   煜沧澜眼神微变,却依旧没有松开分毫,实际上他也根本就无伤轩辕茉之心,只是,轩辕茉是那个老狐狸亲自送到自己手里的把柄,他若是轻易放过,又怎对得起那老狐狸的一片苦心不是?!   三人僵持中,随着时间的点点滴滴流逝,轩辕昊卿愈发的想清楚了些,煜沧澜等的人怕就是至尊杀手阁的老阁主,自己的父亲。而当初轩辕茉因着对一面之缘对煜沧澜颇有好感,执意要来暗仙宫做个小弟子,本来轩辕昊卿都是不同意的,怎知那小丫头竟然得到了父亲的允许,怕是那时父亲就有了之后的打算了罢,如此看来,茉儿能够来到暗仙宫怕也不是那么简单。   轩辕昊卿越想越觉得不安,眉头紧锁,不时扫视着面前的两人。轩辕茉倒是没有惊慌,只是,自己却愈发的慌乱起来。   “煜沧澜……”轩辕昊卿还想说些什么来确定内心的猜测,不料话未出口,一个极速的身影依然到了眼前。   “父亲?”“父亲!”兄妹两人异口同声,却饱含了不同的韵味。   煜沧澜望着轩辕昊卿冷冷一笑,手刃在轩辕茉脖颈上压了压。他煜沧澜虽然不想用如此卑劣的手法,怎奈他轩辕老阁主实在是无所不用其极,竟不惜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放上棋局,如此,也就不怪他了。   “煜沧澜,休要胡来!”轩辕老阁主眼神一暗,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屑,神情上虽然没有丝毫担心的意思,但煜沧澜知道,他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血。只因为,若是他真的可以冷血到不顾及亲情,冷血到像容汐的生身父亲那般,那么这些年来,就不会有这样一个轩辕昊卿。   “轩辕老阁主,本宫主今日废话不多说,之前那些谣言以及暗地里雪上加霜伤我暗仙宫暗仙者之事,本宫主可以不计前嫌,若是老阁主以后可以帮我暗仙宫一次,这帐,便可两清。”煜沧澜不紧不慢的一字一顿的吐出这句话,却字字敲在轩辕昊卿的心底。   其实,轩辕昊卿的重情义相对于煜沧澜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煜沧澜,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个老夫指手画脚?”   “只因为……本宫主手里,有她。”煜沧澜将手刃又压了压,轩辕茉脸色愈发泛起不自然的潮红。   “父亲。”轩辕昊卿疾声道。   轩辕老阁主未回头,也并不搭理轩辕昊卿,只是冷冷的望着煜沧澜,眼眸里尽是精光,又突然将目光转向轩辕茉。   “茉儿,你又不听为父之言,如此,就不要怪为父不讲情面。”   煜沧澜与轩辕昊卿闻言一愣,轩辕茉脸色也随之一暗,终于还是眼圈泛起微红,忍不住轻声啜泣。   第七十一章 顶罪   从前的一幕幕从菀璃头脑缓慢闪过,仿佛是生命的尽头一般,回顾往事,开心的,难过的,甚至痛彻心扉的……的确,菀璃现在就仿佛是一个等待重生的孩子,十颗消魂钉之后她的生活将会重新开始,从前的一切都不再与她相关,生命将会翻开崭新的一页。终究不论三界对她如何,她都要拥有自己的生活,这是当菀璃的心经过高坡低谷的落差后顿悟的。   然而,菀璃迟迟没有等到期待的痛楚,随之而来的却是一句令菀璃永远都无法忘记的话语。   “主神,容汐恳请替父顶罪。”容汐突然上前一步单膝跪倒在主神面前,从荷包里幻出一个金黄的卷轴,慢慢展开举过头顶,垂首轻言,“容汐是昆仑王的继子,生为男儿,容汐不才。但昆仑王曾经在我成年之时将昆仑山传与容汐,容汐有责任有义务守护昆仑山的一切。如今昆仑山失守,容汐有罪,请主神允许容汐受十颗消魂钉之痛以给三界一个合理的说法。”   容汐将话说得很圆。他既然是这昆仑山的管理者,那么昆仑山管理失误的责任便全应怪在他头上,如此,为了给三界一个合理的答复理应责罚自己而不是怪罪到与昆仑山并无直接联系的菀璃身上。这一句话轻巧的打破了一众人的心思,他们思来想去,搞了个翻天地覆,终究还是没有将这天下的神兽一网打尽,这天下即便是失了沧龙也依旧有火凤凰压在神界的头上。   主神眼神在瞬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惊愕深思一一在其眼眸中掠过。容汐依旧头也未抬,安静的等待主神的答复,只是脸上一直有着淡淡的笑容。容汐却是心中笃定,他不相信主神会公然对菀璃有任何偏激的责罚,如此,不论何时,都不算晚。   菀璃终于也有了瞬间的惊异,她并非惊异于容汐对她的维护,因为她现在看不出容汐对她有任何保护之心,他不过是害怕日后愧对自己的心罢了,说出这番话也不过是想将功补过,又有何意义呢?只是,父王何时竟然瞒着自己将昆仑山传给了容汐?原来单纯的并非自己,还有自己那辛劳一生为三界立下汗马功劳的父王。您也是那么的相信容汐,那么的信任着那个从山脚下捡来的孩子,信任到宁愿将自己守护的土地交给他。可惜,我们却都被他骗了,哈哈。   菀璃就突然很想笑,大笑着望着容汐,望着那个曾经的自己是那么依赖的人。然而,容汐就再也没有将目光聚集在菀璃身上,淡然的接受神卫在他身上也套上九天玄铁锁,然后目光淡然的望着前方站在了菀璃刚刚站过的位置。   九天玄铁锁从菀璃身上脱离开,菀璃心中似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忍,然而,那不过是一瞬间的感受,分秒之后,菀璃突然不再犹豫转身便要离去。   “菀璃,在我心里,没有敬我一尺还你一丈之念,更无感恩戴德之情,但我容汐不是背信弃义之人,他日,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这句话我说过,但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容汐的声音里没有激动更没有愤然,只是仿佛在说一句于己无关的话语,轻描淡写。   菀璃终究还是因这一句语轻却言重的话顿了脚步,却也仅仅是稍一停滞便头也未回的飞身消失在了神界。   此时菀璃的心里五味杂陈,她很清楚那十颗消魂钉的威力,同样也清楚那些对于一个刚刚恢复仙骨的仙人来说意味着什么,然而,她的头脑不再允许她的心继续软弱继续不忍下去。   即便她的生活没有因为十颗消魂钉而重新来过,却也应该从心底明白,所有的事情都翻过了新的一页,旧愁虽不能忘,却也不能永远沉浸在其中,即便自己的心不能从中全部拔出,却也不能再这么将自己封锁在仇恨中,也许,日后找片深山老林,过一番闲云野鹤的生活倒也却无不可。只是,菀璃此时怕是都没有意识到,她的不凡,终究无法让她立刻摆脱这些交错的情感。所谓剪不断理还乱,这些密密缠绕的情感线,终究还是要被理出个头绪才可的。   容汐淡然的将背抵在木桩上,闭了眼眸。菀璃,我说过的话,我会永远记得,也希望你也会记得。菀璃,我做过的一切我都会承担,等我,再给我一个机会去守护你。   十颗消魂钉过后,容汐气若游丝,却从始至终连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众神开始时都围在一起观摩般望着这许久都不曾出现一次的惩仙之景,他们心底都在期待着出现些刺激人感官的画面来缓解一下长年累月无所事事导致的无聊之感积压,然而,不多时却都一副心酸之感,实在不忍再观摩下去。   容汐那份云淡风轻的面孔不像是在行消魂之罚,更像是在体验人间百态,没有痛觉的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孔看在众人心里更像是在看一个怪物,终究是再无法欣赏下去,众神只得慢慢散了。   剩下为数不多是神人中有两个身影依旧是脸色痛苦。却不料,容汐几近昏厥的被拖下诛仙台的那刻,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直刺入两神心底。   “雪姨,父王母后一直希望看到您安稳幸福……太上君者,您老本就不欠我兄妹二人,反而是我兄妹二人一直受您馈赠,菀璃叫您一声师父还您一片情,而我却是无用至极,还望君者见谅。”   容汐这话说得恳切,耗尽了他所剩不多的力气。主神一挥手神卫便不敢迟疑,迅速将容汐拖下诛仙台,随即容汐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   然而,在容汐昏迷之前的最后一刻,心底却是突然出现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那个人,才是自己欠了最多的人,却也不知,那人现在到底如何了……   菀璃终究还是无法,忍不住内心的郁郁,即便视线里已然不见了神界宫殿的模样,却也回头深深的望了一眼。   第七十二章 动容(一)   即便菀璃是那么的想忘却那些仇恨,然而,当她毫无目的的任由自己飞掠时,却不想抬眼望见的竟是漆黑肃然的三个大字——暗仙宫。   菀璃便瞬间稳了身形,因为此时的她并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想到煜沧澜想到那份爱,菀璃仍旧心中茫然,此时的她还没办法忘却那些恨,因为它们是那么深深的埋在她的心底,像一个不见根尖的毒刺狠狠的插进了她那颗曾经热血的心。   她恨容汐的背叛,使得父王形神俱灭,昆仑山生灵涂炭;恨天界的不公;恨那些神人们卑鄙丑陋的心肠和所谓的正义。   神界曾经给她的向往如今以变得黑暗压抑,她抬起头望着这具仍旧不太熟悉的身躯,心里不自觉的升起团团火焰。菀璃的眸子在瞬间变得火红妖艳,而片刻后,她又强制压抑住那份仇恨,决然转身,衣袂翻舞。   “璃儿丫头?”一道苍老又饱含了惊异的声音急急的从远处破空而来,菀璃眉头一皱身形瞬间稳在原地,只因为那句‘璃儿丫头’。多么熟悉的称呼,自己听了将近二十年,而又是多么久违的话语,菀璃突然就有潸然泪下的冲动,却一转身后面无表情,风轻云淡。   “璃儿丫头,你……当真是璃儿丫头?”似乎相较于刚刚的惊异,在声音上明显降低了几分,却仍旧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菀璃硕大的凤凰身躯。   “元虚老者,别来无恙。”菀璃仍旧记得当初元虚老者馈赠自己的丸药,所以态度上依旧谦虚,只是少了往日的嬉笑,也许那个菀璃早在那日之后便在这三界消失了吧。   “菀璃丫头,老夫来迟了。老夫支撑着这翠微楼便是想着可以得到三界最新的消息得以在那些老家伙们遇到困难的时候能及时助他们一臂之力,可怎么想的到啊?”元虚老者突然双手举过头顶,仰着头似是压抑着泪水,又终是压抑不住,带着悲愤的哭腔声泪俱下。“老夫不过是发现这三界妖兽不安分,便想着闭关几日精进修为,却不想那些妖兽竟是受人奴役,提前了动乱,待老夫出来,一切都晚了,晚了啊……”   元虚老者说到最后已然泣不成声,身子也摇摇欲坠,身后慌忙追来的三位丽人迅速将老者扶住,三掌同时抵在老者背后,法力源源不断的灌输到老者体内,压制那份因为过度激动所导致的内力紊乱。   菀璃听着望着此情此景,曾经的画面又不安分的在眼前重现。还记得当初自己受了重伤,一心想回昆仑山,一心想着父王,那是最后一次与父王亲近依偎,父王讲给自己的故事便是父王曾经在神界时与元虚老者的一些旧事或是元虚老者的一些笑谈。   那时的父王笑得前仰后合,那般像个孩子,而现在,却只剩下昆仑山巅的那具冰冷的龙身。父王再也不会抬手抚着自己的脑袋笑着跟自己说:“小璃儿,那些老家伙们的笑话有的是,等以后父王一一讲给你听。”   只可惜,那些您曾经的回忆菀璃再也感受不到。   第七十三章 动容(二)   菀璃眼眸闭了闭,一颗晶莹的泪珠便在眼角悄然绽放。   “元虚老者,不必自责,事情已经过去了,与其这般伤痛,倒不如……忘了罢。”菀璃走上前将手抵在元虚老者背部,纯净的法力瞬间便压抑下元虚老者体内肆意纵横的法力。   元虚老者惊讶的抬头,震惊的望着菀璃,半响才又低了头喃喃道:“是啊,晚了,都过去了啊,过去了……”说罢便转身带着翠微楼三位楼主慢慢的走远。   菀璃伫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见几人的身影,才恍惚着回神。刚刚与元虚老者说的话,又何尝不应该对自己再说一遍,可是,即便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但有的时候不是知道正确的方向就不会犯错的,有时候即便明知道那是错,也无法纠正自己的心向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菀璃重新望了望那三个大字,脚步稍一停滞便再不犹豫。只是,当快速的身影就快离开暗仙宫范围内时,却突然瞧见一抹异样的血红。   菀璃眉头一皱,原本该是一袭紫衣神色安然眉梢总是带些轻佻的人如今为何竟会是这般神情,菀璃虽然此时神色黯淡,却仍旧记得轩辕昊卿曾经那般不计报酬的帮助自己,即便自己从未对他做过什么。   “轩辕昊卿。”菀璃在轩辕昊卿身侧站定,却不自觉的隐了身形,悄声道。   “什么人?”原本疲惫的轩辕昊卿像是惊弓之箭,瞬间便满身戒备。   菀璃没有说话,而轩辕昊卿似是后知后觉,幡然醒悟般不可思议道:“菀璃?”   菀璃嗯一声算是回应,想了想又干脆撤了隐身术,自己现在这般何须如此掩饰?   菀璃抬头瞥了眼暗仙宫的牌匾淡淡问:“发生了何事?”   轩辕昊卿的手指不自觉的缩了缩,眼神闪躲。虽然知道此时的菀璃已然不是当初那个将煜沧澜当成中心的小丫头,但仍旧有种愧疚感,大概是因为菀璃一直是这暗仙宫的二宫主吧。   轩辕昊卿的这些小动作小心思当然逃不过菀璃的眼睛。菀璃迅速捞起煜沧澜的右手,眉心一皱。轩辕昊卿伤口处突然吃力,痛呼不经意间破口而出。   “不想要了吗?那就不要让我看到。”菀璃的口气淡漠到让轩辕昊卿忘记了疼痛。这个人……他眼前的这个在样貌上并没有多少变化的小丫头还是那个比武场上歪理说得眉飞色舞的假小子吗,还是那个抿着薄唇同自己喝茶谈笑风生的小女儿家吗,还是那个可以为了煜沧澜不顾一切的痴情儿女吗?轩辕昊卿瞬间变得目瞪口呆,他此时心情的变化并不亚于刚刚得知父亲竟是用如此黑暗的手段对待暗仙宫对待煜沧澜。   还在轩辕昊卿呆愣的时分,菀璃已经快速的接好了轩辕昊卿的指骨,纯净银色的法力似是可见般在轩辕昊卿的手指上缓缓流动,伤口处的血肉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着。   这个过程轩辕昊卿并没有注意到,只是,他也同样不会想到这样一件小事对于那般压抑的菀璃来说竟有着非同寻常的力量。在很久以后,菀璃都记得,这一瞬间才真正的是自己醒来的一刻。   自己的这个新身份带来的并不一定都是灾难,就像这一刻,她便拥有如此强大的能力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那么,她也同样可以用这般强大的身躯,上天入地,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个白色的身影。   菀璃心中下了决心,便再不浪费时间,转身便要离去。   “菀璃。”轩辕昊卿突然像个孩子一般,用从来没有过的语气和神态弱弱的却不失严肃的说,“菀璃,暗仙宫需要你。”   菀璃不知道这个成天和煜沧澜唱反调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央求自己留下来。菀璃好笑着转身,“轩辕昊卿,你以什么身份对我说的那句话?”   轩辕昊卿愣在原地。是啊,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竟然在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朋友。”轩辕昊卿思索半响才一字一顿的吐出两个字。“以后你想要我用什么交换都可以,现在,本阁主只是因着当日赠你的那个腰牌请求你,留下来。”   轩辕昊卿明白即便菀璃变得冷漠变得仿佛高高在上,却依旧没办法狠下心对无辜的暗仙宫不管不顾。即便他可以心狠将煜沧澜推远,这只因为那是她不想让她自己快乐,她忘不掉那些伤痛。   此时的菀璃在轩辕昊卿眼中仿佛是透明的存在。轩辕昊卿突然便笑了,像个找到了真相的孩子。   菀璃想了想,父王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那么也该找煜沧澜了解一下当时终究还有哪些无辜的人为自己付出了生命,不管是直接或是间接,她早晚要弄个明白。   如此,就见吧。   菀璃终于说服自己,便也不再犹豫,转身踏进了暗仙宫。   显然,来人让院落中的几人皆是一愣。菀璃早便听到了暗仙宫内的打斗声,她虽心下担心却也知道还没有几个人可以如此轻而易举的伤害到煜沧澜,更何况这里是煜沧澜的地盘,就算打不过总有办法逃回那大阵法中去啊,她菀璃何必担心?而且,若是煜沧澜受了重伤,轩辕昊卿也不会那般从容淡定的同自己说话。只是,菀璃并不知道和煜沧澜站在对立面的那个老者到底是谁。   “菀璃?”打斗中的煜沧澜似乎看到菀璃便忘却其他,手下招式猛的一狠直接朝着老者的死穴挥去,老者无奈只得飞身极速闪躲开去,如此,煜沧澜丝毫不恋战的抽身而出,只可惜,那老者似乎并不打算放过煜沧澜,身形一闪便挥着九成力冲着煜沧澜的背后袭去。   煜沧澜一心只想着菀璃,试图抓住菀璃看个清楚,那到底是不是他日思夜想的小丫头。煜沧澜却陡然察觉到一丝凉风直袭脖颈,连忙回身,却不想老者那狠戾的掌已然在自己眼前。如此情况,煜沧澜必然躲闪不开,心下顿时一阵心慌。不,他要去见他的菀璃,一定要!   第七十四章 执拗   菀璃见此却是毫不犹豫的一掌挥出,与其说是想救下煜沧澜,倒不如说是条件反射。菀璃从来都将煜沧澜放在第一位,即便现在依旧不曾改变。然而,菀璃的手掌却没有像预料中的直抵在老者手掌之上。菀璃不禁一阵错愕。   轩辕昊卿本就站在菀璃身侧,离着两人打斗的地方倒是更近一些。轩辕昊卿似是料定菀璃会出手相救,便不顾刚刚愈合的伤口,死命的扯动玄丝线将菀璃暂时束缚住,自己借助反力以他自身前所未有的速度拦在打斗的两人中间,生生用自己的背替煜沧澜挨了一掌。   随着轩辕昊卿的一声闷哼,在场的人都愣在原地,不敢置信的望着轩辕昊卿唇角留着血迹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最先清醒过来的菀璃皱紧眉头,那个老者到底是谁?竟让轩辕昊卿不惜牺牲性命也要护得周全。   “哥哥。”一旁的轩辕茉带着哭腔奔到轩辕昊卿身侧,蹲下身子抖着小手替轩辕昊卿擦抹嘴角的血迹,然后转头用一双红红的水眸恶狠狠的盯着目瞪口呆的轩辕老阁主。“父亲,你为什么一定要伤害暗哥哥,还打伤哥哥,茉儿讨厌您。”   此时的煜沧澜也愣在了原地。他以为就算他侥幸逃过一命,也只会是菀璃出手相救,却没料到轩辕昊卿竟然为了挽救这场灾难硬生生将自己横在了两人中间。   “轩辕昊卿,你个笨蛋。”煜沧澜藏在袖中的手在微微颤抖。   而最缓不过神的莫过于轩辕昊卿的父亲。他清楚的知道那一掌自己动用了几成了力量,更知道那对于一个晚辈来说是一种何等的打击。他痛苦的神情仿佛全部压抑在内心,脸上愈发的面无表情。   轩辕昊卿也不看轩辕老阁主,只是给轩辕茉一个安心的微笑,慢慢抚了她的长发,也不看着煜沧澜,便说:“轩辕家欠你的,本阁主都还了。如此,你我各不相欠。”   轩辕老阁主终究还是狠不下心,火速抱起轩辕昊卿对轩辕茉说一声“走”便打算离开,不想一直未动未语的菀璃突然拦在了三人之前。   “轩辕昊卿曾有助于我,今日菀璃就无法看着他这般离去,索性还这人情。我保证,三个时辰后,轩辕昊卿便会恢复如初。”菀璃淡淡的声音在轩辕老阁主耳里却如同炸响个响雷。他虽然不识得菀璃的样貌,却也知那名动天下的菀璃是何等身份,不由得皱紧眉头暗自犹豫。   轩辕昊卿闭了闭眼,强忍着心口的痛,慢慢说:“你欠我的,刚刚在你留下的时候……便还清了。父亲,走吧。”   “轩辕昊卿,你若是逞强,我绝不拦着。”菀璃的声音愈发的冷漠,放下话语便不再多言。   轩辕茉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明白这个大姐姐很厉害,便腾的跪倒在地。“茉儿求姐姐救救哥哥,以后姐姐让茉儿做什么都可以,这是茉儿自愿的。”   菀璃认真的看着那个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却不卑不亢的小丫头,和那个曾经跪在父王面前说“八年我甘愿不离开昆仑山一步”的小璃儿有何区别?都是那般执拗,愿意为了自己想做的事付出巨大代价。   菀璃居高临下的俯视轩辕茉,淡淡开口:“你真的愿意以后任我差遣?”   “茉儿。”轩辕老阁主声音一沉,喊道。   “是。”轩辕茉并没有看轩辕老阁主,反而直视着菀璃的眼睛毫不犹豫的回答。   “好。”菀璃似乎突然便来了兴趣,“轩辕老阁主,菀璃虽不明今日之事到底为何,但既然我与轩辕茉之间达成共识,此事,菀璃便管定了。”   这是自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后,菀璃第一次对某件事有了兴趣,有了想要执拗下去的冲动。   轩辕老阁主不赞同的话语本要脱口而出,却不料轩辕茉站起来,对着她父亲一字一顿的说:“父亲,茉儿长大了,茉儿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轩辕老阁主脸上尽是复杂的表情,呆立原地。   菀璃也不再给他犹豫的时间,从他手中接过昏迷的轩辕昊卿朝着她曾经的宫殿掠去,留下一句话轻飘飘的荡在空气中,“轩辕茉,随我来。”   瞬间的突变让这个久经沙场的老阁主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自己的儿子女儿竟然被一个小丫头领走了自己竟然无丝毫反抗之力。轩辕老阁主有自知之明,纵横江湖他明白神兽意味着什么,那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虽然他很难接受三界中唯一的神兽竟然只是一个看起来刚刚成年的小丫头,然而,那就是事实。   轩辕老阁主同时也是庆幸的,如若没有她在,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将自己的儿子变回当初的摸样,而自己的女儿也会恨自己一辈子,那种滋味虽然没有体验过,但即便他可以冷酷的对待他人,却终究无法想象那种被至亲的人痛恨的感受。   原本的当事人后来反而成了旁观者。煜沧澜一直站在菀璃身后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不再像个孩子一样嬉笑,而完全变得即便天塌下来都会淡然处之,那般的老成,相比于自己,煜沧澜摇头苦笑,即便他认为自己是那般的老成,而如今看来怕是连菀璃的一角都不如。   轩辕茉抿着嘴唇努力跟随在菀璃身后。当她回头发现父亲已经消失在视线内时,心底突然就变得有些害怕了。她还毕竟是个孩子,一个执拗却也依然从小娇生惯养的小丫头。   菀璃将轩辕昊卿平放在软榻上安置好,便吩咐紧随而来的轩辕茉。“守好房门,任何人不得入内,包括……暗宫主。”   菀璃此时已经说不清自己是在做着无谓的逃避亦或是什么,总之,能躲一时便是一时。   轩辕昊卿面色苍白,嘴角的血已经凝固。菀璃小心的解开轩辕昊卿的上衣,终究还是因为害羞而红了脸,索性这屋子里除了自己也并无其他清醒的人。菀璃缓缓呼出一口气,望着轩辕昊卿胸膛上的黑紫色痕迹,叹了口气。那人是他的父亲,即便他知道他做了天理不容的事,也终究狠不下心让他受到惩罚,宁可自己替父扛罪。即便是平时里看着最为不靠谱的轩辕昊卿,也依旧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而……容汐,为何……你却是那般?   菀璃眉头紧皱,暗自甩了甩头,将那些又重返脑海的事抛开,凝神缓缓盘膝坐在轩辕昊卿身侧。   菀璃将手掌轻轻抵在轩辕昊卿胸口之上,像刚刚帮他治愈指伤一般,纯净的法力雾气般旋绕开来,只是,要比刚才浓重得多。而菀璃此时的神情也要更加的专注,她小心翼翼的掌握着力度缓缓将法力渡到轩辕昊卿体内。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门外的轩辕茉焦急的蹲守着,小手攥得紧紧的满是汗水,即便小小的她依旧忍不住肚子的咕咕叫,却也依旧不敢离开半步。她要在第一时间看到他的哥哥稳稳的走出来对她笑。   第七十五章 补偿   菀璃刚踏出房间,便看见煜沧澜守在门口。轩辕茉眼尖,先先瞧见菀璃的身影便急急的扑过去。   “姐姐,我哥哥呢?”   菀璃关好房门,看着轩辕茉的眼睛淡淡的说:“放心,你哥哥在休息,用不上三个时辰就可以恢复如初。”菀璃从袖口中取出几颗丸药交到轩辕茉手中,“每隔一个时辰喂你哥哥吃一颗。”说罢也不管轩辕茉那么小的孩子又是娇生惯养能不能照顾得了,便头也不回的朝着煜沧澜而去。   “菀璃。”煜沧澜只轻轻的叫一声菀璃的名字便不再说话。她知道菀璃既然肯见他必然是有话对他说。   菀璃看着煜沧澜时表面上依然淡漠,心里却有些不自然,说不出那是一股子什么样的感受。菀璃未语便朝着煜沧澜的主殿掠去。   此时的菀璃即便是不知那阵法该如何解,虽不能挥手毁了那阵法却可以略一挣扎就可在其中来去自如。   “煜沧澜,我要知道那日在星石山,都发生了什么。”菀璃回身望着紧随而来的煜沧澜,开门见山的说。   煜沧澜终究还是有些失望,却没在脸上显现丝毫,抬头点了点主位示意菀璃坐下,而自己也在一旁的客位上坐稳,才慢慢开口。那些仿佛都是些陈年旧事,一些不再想提起的不堪回首的噩梦。   煜沧澜将阿雪受伤的前前后后细细给菀璃说了,沉吟了下,忍着眼角泛红,将圣雪的死也轻轻的讲给菀璃。而其余的,至于朝廷的士兵以及暗仙宫的暗仙者煜沧澜大多省略了去,只是按照目前来看,这些菀璃应该会清楚的。   待煜沧澜停了声音好一会儿,菀璃都没有开口,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整个屋子里也仅仅只有那点声音的存在,却显得格外空灵。   煜沧澜有些担心,圣雪的死对于菀璃来说同样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因为那对自己来说,何尝不是一件致命的打击呢?   小衣、祁虎、阿雪、圣雪,以及无数将士暗仙者……菀璃细细的数着,这些人,大多永远的离开了自己,还有生死不明,身处何处都不知。他们……都为了自己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而自己呢,又回报给他们什么了呢?   菀璃的眼眸中已然没有泪水再能够流出以发泄内心的抑郁,仰起头,睁着猩红的眼眸狠狠的盯着屋顶。菀璃不知道自己在掩盖什么亦或是逃避什么,有些事,终究由不得自己不去想不去做……   “沧澜,谢谢你。”她现在能说的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暗仙宫,我会替你守住。”   当余音还徘徊在空气中未曾消散时,煜沧澜猛然从椅子里站起,压抑着仍旧大吼,“菀璃,你的心呢?你就不明白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那好,让我来告诉你,我要的是你,我要的是你的笑脸你的幸福。如若我离开你可以开心的话,我煜沧澜便从今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里;若是你依旧不能释怀,那你为何不试着将自己交给我,让我还你一场琉璃梦。”   煜沧澜的每字每句都狠狠的敲在菀璃的心上,使得菀璃险些站立不住。   “我承认,现在的我在逃避,只是有些事不完成菀璃便没心思想其他想自己,我做不到如此私心。”菀璃缓和好久,才慢慢吐出一句话。   “那你就不肯想想我吗?”煜沧澜无力在嘶吼,缓下语气淡淡道。   “也许,有一天,我会。”菀璃丢下一个不是承诺的承诺便闪出了暗仙宫,留下煜沧澜一人独自伤怀。   失神的菀璃仍旧沉浸在煜沧澜刚刚的话语里,竟没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又回到了星石山,那个曾经同昆仑山一般被鲜血染红的山间。那个洞口,便是自己浴火重生的地方,菀璃不知道怀着一颗怎样的心情竟然任由自己慢慢飘进了洞穴。   也许,这便是注定,上苍要给菀璃一份小小的补偿。   当菀璃怒从心生想一掌毁了这洞穴时竟发现,这洞穴之下竟然是空的,神识扩散而去,菀璃震惊不已。   躺在角落中两人不正是小衣与祁虎吗?   “小衣,祁虎。”菀璃瞬间便湿了眼眶,真的没有什么能比这一刻再幸福了,仿佛她的世界终于又出现了点点阳光。   菀璃毫不犹豫的将法力灌入两人体内,却发现两人昏睡至今并非是因为身上有伤,而是因为中了与菀璃当时相同的毒,蛇蝎毒。而仿佛是之前有人为二人灌输过法力,伤口早已愈合得很好,未留下任何伤痕,只是那法力并不够雄厚未能解了两人的毒。   欣喜过后,菀璃又担心两人由于昏睡的时间过于长,这洞穴寒气极重,又有当时阵法的残留,两人会因此灵魂遭受创伤,便将袖内炼好的世上只有三颗的返魂丹毫不犹豫的喂与两人,才似终于放下心般缓缓呼了口气。   两个时辰过后,小衣慢慢转醒,第一眼便望见紧张得守在一旁的菀璃,顿觉恍惚。   “公主,小衣究竟睡了多久?”小衣嘶哑着嗓子心急的说。   菀璃赶忙把住小衣的手腕,之后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小衣,乖小衣,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菀璃终于可以如释重负的发自内心的说出这句话。   小衣望着菀璃泪流不停的水眸便也挣扎着坐起身抱着菀璃一起哭。“公主,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真的,当时……太可怕了。”   菀璃将小衣的头压在自己肩头,“都过去了,过去了。”只是,父王却再也回不来了。   “公主,公主你有没有受伤?”小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赶忙握着菀璃的双肩细细查看,见完好无恙才送了一口气。   菀璃拍着小衣的头含着泪笑:“傻瓜。”   此时祁虎也微微转醒,看见小衣和公主都安好,便似乎放下了整颗心一般挣扎着跪地,“公主殿下,祁虎未能完成昆仑王的命令保护好小衣,请公主殿下责罚。”   菀璃亲自扶起祁虎,摇着头浅笑,“没关系,你尽力了。父王不会怪你,我也不会。”   祁虎重重做了一礼才起身,却皱眉严肃道:“敢问公主殿下,阿雪呢?为何您会只身在此,此地极为不安全,不宜久留。”   只知道发生了群兽起争却不知道当天天下如何的祁虎正义凛然的不忘自己的侍卫身份,却不想正戳中了菀璃的伤口。   第七十六章 收徒   菀璃守住泪水面色肃然,“这期间发生了太多的事,一时没办法同你们一一说明,你们先随我到暗仙宫休养一段时日罢,以后的事再商议吧。”   小衣与祁虎听此对望一眼,看着菀璃似乎很疲倦的样子便不好再出言询问,只是舒缓了下筋骨便随菀璃一同去往暗仙宫。   每到一处,小衣与祁虎皆大为惊异。不想不过几日的时间,暗仙宫竟然萧条到这般摸样,空荡荡的院落枯叶席卷着地面,却没有暗仙者及时清扫,仿佛是可以成全那落叶归根的心愿,却让人觉得这暗仙宫毫无生气。   小衣望着菀璃淡然的背影。这些,公主殿下肯定都明白,这期间一定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种极度恐慌的感觉快速席卷着小衣的内心,让本就柔弱的她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祁虎跟在两人身后手疾眼快的扶住小衣,他在小衣的眼里读出了恐慌,祁虎心头也追着一震,望了望没有停下的菀璃便朝着小衣微一点头,继续朝着二宫主殿行去。   “好好运功将体内的那颗还魂丹吸收彻底,放心,这里不会有人打扰你们。”菀璃微笑着对小衣与祁虎吩咐着,随手在殿外罩了个结界。   菀璃本想按照她的计划进行,又突然似乎记起了扔在昏迷中的轩辕昊卿。   “轩辕茉,药可按时喂他吃过了?”菀璃遇到小衣与祁虎后似乎心情好了点滴,总算有些心思去关心别人。   “姐姐,都按照姐姐说的做的,只是,哥哥为什么还……”轩辕茉的声音弱了下去。说实话,她是有些怕这个姐姐的,从见到她到现在从未见她缓和过脸色,不过似乎刚刚倒不像之前那么死气沉沉的。   菀璃上前把了把轩辕昊卿的脉,略一思索便又将手抵在轩辕昊卿胸口,缓缓灌入法力催动药物在体内的流动。这样持续了近半个时辰,那些丹药中的精华缓缓被轩辕昊卿的身体吸收。菀璃收了手,将一杯水放置软榻旁边。   “看好你哥哥,他虽是会醒过来。”   “是,谢谢姐姐。”轩辕茉仍旧怯怯的,却不想菀璃再次开口突然叫住自己。   “轩辕茉,你还记得自己当初说的话么。从今以后,你唯我听令。”不是商量的口气更不是询问,菀璃淡淡的一字一顿的说给轩辕茉听。   轩辕茉只觉得身子一抖,便回身朝着菀璃垂下头。“茉儿记得。”   “从今日起,你轩辕茉为我菀璃唯一一任弟子。”   “……是,茉儿谨尊师命。”小小的轩辕茉甚至没有犹豫便不卑不亢的跪地朝着菀璃一拜。也不惊异为何刚刚还是姐姐,瞬间便成为了师父,只是轩辕茉知道,她要言而有信。   待菀璃出了房间,她甚至都不知道为何刚刚那般冲动,竟然又多让一个近了自己的身,又要多付出一份守护。只是,想起轩辕茉那张坚毅的小脸,她便不由自主的想起八年前的自己,仿佛是惺惺相惜,既然她的父亲没有资格没有能力好好教导她,那她接下来的生活便交给自己罢。   果然,为过半个时辰,轩辕茉便慌忙赶至主殿。   “暗哥哥,哥哥他醒了哥哥醒了。”轩辕茉喘着粗气急急道,嘴角洋溢着压制不住的笑意。师父果然很厉害。   当煜沧澜赶到轩辕昊卿所在的宫殿时,菀璃已经站在软榻前为轩辕昊卿把脉。   煜沧澜站在菀璃身侧,注视着轩辕昊卿,却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份沉静。   “混蛋,你把老子害苦了,幸亏有菀璃在。”轩辕昊卿扬起一丝苦笑,揉着胸口不雅的开口。   “你是还想挨本宫主一掌吗?”煜沧澜没想到自己脱口而出的又是挑衅和挖苦,随即无奈一笑。   未待轩辕昊卿开口,轩辕茉便突然拦在煜沧澜身前,满脸委屈的仰着头怯怯的扯着煜沧澜的袖子。“暗哥哥,不要再和哥哥打架了好不好?你们明明很在乎对方啊。”   弱弱的一句话,使得两人呆愣远处,无话可说。轩辕茉只感觉空气骤然有些凝固,便吐了吐舌头,送开手指,刚好看见菀璃为轩辕昊卿把好了脉,便赶紧溜到菀璃身侧稳稳站定。   “谢师父救哥哥。”   “师父?”煜沧澜于轩辕昊卿两人异口同声,又看了看对方,丢过去一个鄙视的眼神便又将疑惑抛向菀璃。   “轩辕昊卿,从今以后,你妹妹轩辕茉便是我昆仑门下唯一一位弟子。”菀璃简单的通知给轩辕昊卿。   轩辕昊卿眉头蹙起,想了想,看着轩辕茉道:“茉儿,你可愿意?”   “嗯,茉儿是自愿的。”轩辕茉拉起哥哥的手轻轻的摇。   轩辕昊卿听到轩辕茉如此说,便不顾形象的大笑开来。“茉儿好福气,如此却是再好不过。”   轩辕昊卿身体仍旧有些虚弱,两人便一同出了房间。   “菀璃,我知道你要寻找阿雪,但既然你不再是孤身一人,那你便要为小衣、祁虎还有茉儿考虑。如若不想在这暗仙宫继续呆下去,便留在小院吧。”在那里,你还可能会时常想起我。   菀璃不敢看向那个一心一意都为他好的人。现在的他也仍旧是那般爱护自己,曾经却也是在心底狠狠恨过怨过自己。这一切,菀璃都知道。   “好。”也许是因为小衣与祁虎缓解了菀璃的压抑,或许是轩辕茉柔软了菀璃的内心,又或许是煜沧澜终于感动了菀璃,总之,菀璃接受了煜沧澜的提议。这对于煜沧澜来说,便是一个难得突破;对于他们之间的情感来说,更是一个新的开端。   大概,这个世界上除了父王,阿雪便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了吧,自己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时隔这么久才终于下定决心去寻呢?只是,菀璃害怕,菀璃怕自己寻了,寻到头也只是寻来一具冰冷冷的身躯,像父王那般静静的躺在那里任由自己哭泣吵闹也不会再起来抚着自己的头冲自己笑。阿雪,你一定不要辜负本宫主的期望。阿雪,你答应过璃儿,不论何时,只要璃儿在,只要璃儿还需要你,你就永远不会离开,永远会陪在璃儿身边。   现在,璃儿很需要你。阿雪,你不能再任性了;阿雪,你若是不乖,璃儿可要罚你喽!阿雪……   第七十七章 佳酿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容汐手握酒樽安静的坐在宫殿屋顶,眼眸暗转,眉头轻蹙,只有独自一人时,容汐才会失了往日的温和笑容,将自己真实的一面展现给夜空。   “容汐,你又何苦如此折磨自己?”一道苍老却不失慈祥的声音在容汐背后轻轻响起。   转过头来,容汐的嘴角便又蓄着一丝笑,恭敬的垂头微微摆了一礼,随即扬了扬手中的酒樽,仿佛早已料到会有人来似的将矮桌上的另一个酒樽递过去。“夜晚风凉,酒可暖身。太上君者不介意小酌片刻吧?”   太上君者无奈的摇了摇头,下一刻已然在矮桌旁坐稳。“身子还弱,便不要到处乱动,好生歇着才好。”   容汐笑而不语,点点头算是道谢,便又自顾自的饮起酒来。   容汐因着替父顶罪被十颗消魂钉磨得险些丢了仙骨,好在有太上君者的尚好丹药和雪姨的强劲法力才可以好得如此之快。主神念在容汐本是天生仙骨而即便是在致毒中侵蚀了十余载竟可修得如此高的法力,便惜才的将容汐纳为己用,又因着容汐有着可读取人记忆的天赋,故封容汐为司命上神。算起来竟与太上君者地位不相上下,却也可见主神对容汐的看重。自然日后便又亲自帮扶,使得容汐才可在短短几日恢复的如此之好。   太上君者抚着白须小饮一口,浓浓的酒香在口中四溢,顿时惊异的抬头:“桃花酿?容汐这酒是哪里来的?”   容汐轻轻咂下嘴,浅笑着:“十里桃花,人间仙境;白狐圣雪,衣袂飘仙。忽闻酒香,得此佳酿;生而为我,死亦为他。”容汐举起酒樽一饮而尽。   那诗中没有被背叛了的愤怒,更没有怨恨,有的只是淡淡的忧愁,且夹杂着些不易察觉的歉意。   太上君者把弄着手中精致的酒樽,抬起头望着容汐。“是你对不住昆仑王对不住菀璃在先,理应代为受过,但背叛却并非你意,你为何偏要执意为难自己?”太上君者心疼的看着还年轻的孩纸,眉心蹙着满满的疼惜。   容汐在刚刚可以下榻之时,便每日不要命般的修炼,疯狂的炼制丹药不眠不休的吸收药力。外界的帮助和自身的拼命,使得容汐仅用三天便又将法力恢复如初。容汐就像一块绵锦,疯狂的吸收着法力。太上君者实在不明白容汐因何如此。   “弑父之过,不可原谅。”容汐的声音依旧淡然得好似在说于己无关的事。   “如何补偿?”   “他日定会给菀璃一个交待。”容汐仿佛早已想好般依旧笑容温和,只是让人看了无端觉得心冷。   太上君者见容汐的样子,也明白他不愿意说出来,便也不再问下去,只陪着容汐慢慢的饮酒,却不知此时容汐心里所想竟是那只小小的狐狸——圣雪。   当初圣雪为了更好的监听煜沧澜与手下的谈话,便日夜劳顿偷偷在小院的下方挖出一道隐秘的隧道。当容汐满意的得到回禀时却不知圣雪为此拼命挖掘了半月。那只小狐狸向来不懂得抱怨不懂得反抗,立得盟约便一心守护,为了自己的心便以死相报。圣雪,你可当真是个小傻瓜。   容汐苦涩一笑。看来,我容汐所欠之人,多不可数啊。   第七十八章 雪域(一)   即便天崩地裂,即便悲伤如水不止,时间依旧过得飞快。转眼便是数月。菀璃一直奔波在凡界各处,试图寻找那片白色的身影,上天下地,在所不惜。然而,事与愿违,菀璃仍旧没有寻到任何有力的线索。   这三界中,除了那里再不可能有阿雪的身影,除非阿雪故意躲着自己,只是,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灵山雪域。万妖生存的空间。   那里,绝对是神人的禁忌之所。   茫茫无际的雪原,身形庞大的妖兽,隐匿能力极强的雪妖,幻术高深莫测的幻妖……终究,菀璃还是带着轩辕茉踏上了那片几乎无人涉足的雪域。   原本轩辕昊卿说死也要跟着一起来,无奈身上的伤虽然好得差不多却也不可大动法力,又被轩辕老阁主接回至尊杀手阁禁足,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小院。而菀璃之所以要带轩辕茉一同来,就是想利用这个有利的环境充分激发轩辕茉体内的能量,如此修炼却是要比日日背诵功法纸上谈兵好得多。   菀璃望着眼前远比想象中浩荡的连天般雪域,耳边充斥着轩辕茉隐忍不住的惊呼,心里却不经意间想起了煜沧澜。   此次涉足凡界的最后一片区域,煜沧澜是不知情的。数月来,他在朝堂上大力提拔信任的臣子,暗地里牵制住一群蠢蠢欲动的奸臣余党;暗仙宫也随着自己的帮忙正有条不紊的大量吸收适合修炼暗仙术的暗仙者,大力改革制度,保持着以往的神秘低调风格的同时又由着民间大力散播自己的法力高超能力之强,使得暗仙宫在众人眼中又重树威风。   因此,当一切都重步正轨之后,煜沧澜就愈发的时常围在自己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关心让菀璃在不知不觉间对煜沧澜不再那般排斥,甚至有时还会默许煜沧澜在小院留宿,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菀璃男扮女装之时。只是,有时菀璃会默默的出神,因为那么相似的情景,却独独少了阿雪。   而时间就像是慢慢刮过的风沙,菀璃内心的伤口终于还是禁不住风沙的累积,慢慢便被覆盖住。而对那份感情的执着却像是晶莹的宝石,随着时间的洗礼,越发的光芒四射,异常耀眼。   “师父,我们是要穿越这边雪原吗?”轩辕茉轻轻摇摇菀璃的衣摆,眼眸中充满好奇和蠢蠢欲动的挑战欲。   “茉儿难道不怕吗?”菀璃不答反问。   “茉儿不怕,一点也不,因为有师父在身边。”轩辕茉扬起依旧天真的小脸,不由得让菀璃看的出神。   菀璃拉起轩辕茉的小手,浅浅的笑:“那么,我们就出发吧。”   “茉儿,这片雪域曾经生活着一只自三界开辟以来便存在的雪兽,世人皆唤她雪域兽神,而如今这片雪原上也依旧存在着不少她的子嗣,替她保护着这片无边的疆域。”菀璃幻回凤凰身扶着轩辕茉在雪域上方翱翔,同时用密语轻轻同轩辕茉诉说着父王曾经讲给自己的故事。   “那么雪域兽神现在在哪里呢?”轩辕茉用童真的嗓音好奇的问。   “有一日,神界的主神无意间发现了这片雪域便觉得这里美不胜收,简直可称为是三界中奇异的存在。于是,主神便萌生了将其纳为己有的念头,而因此惊动了从不曾踏出过这片雪原的雪域兽神。神界意识到了她法力的可怕,即便是整个神界加起来与兽神相比也不过是其九牛一毛。然而,神界是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念头,他们明里恭维奉承兽神却在暗地里却用着卑劣的手段一点点的将单纯的雪神置于死地。于是,当兽神形神俱灭的那一日,整个雪域发生了雪崩,如此,这片雪域便成为了无边的存在。而兽神的子嗣因为要为雪域兽神报仇,如此,这片雪域便成为了地狱般的存在。”   菀璃一口气讲了很多,难得活泼的轩辕茉竟然一声不语的安静认真的听着,同时也像曾经的菀璃一般,心疼的同情着雪域兽神,却对其中的神界极度鄙视。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当轩辕茉长大后,她也大抵会忘记了这个故事,忘记了曾经的神界就是那般丑陋。   此时,两人就快要进入雪域的中心地。菀璃幻回人身,牵着轩辕茉在一处微凹的小雪山下休息。菀璃可以不吃不喝,但轩辕茉却是不可。   菀璃将刚刚顺手猎的雪兔抛在空中,手中腾了升起一小撮火焰,瞬间,雪兔便被烤的恰到好处,再撒上些随身携带的作料,香味顿时四溢开来。   菀璃顺手结了结界免得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将手中的烤兔递给目瞪口呆的轩辕茉,喃喃着不禁有些失落道:“肯定没有阿雪烤的好吃,茉儿凑合着吃吧,等找到了阿雪,我让他烤雪狮肉给你吃。”   轩辕茉重重的点点头,不禁满怀期待的在心里描绘着阿雪的样子。即便没有见过,却也知道了阿雪对师父来说有多重要。“师父一定会找到阿雪师叔的,茉儿也要帮着师父找。”   菀璃宠溺的摸摸轩辕茉的头,看着她狼吞虎咽不禁觉得心情好了许多。然而,此时满脸幸福的轩辕茉却不曾意识到,危险正一步步朝她靠近。   吃饱喝足的轩辕茉看着一旁闭眼养神的师父,不禁觉得其实她一点都不可怕,反而对自己格外的温柔,同时又教会了自己许多许多从小到大不曾在父亲那里学到的东西,而这数月来自身法力的增长更是快得可怕。   这么想着,轩辕茉就想为师父做点什么,水眸一转,便跑出结界将小手插进晶莹剔透的白雪中,一会儿时间,雪便化成了纯洁的雪水。轩辕茉兴奋的朝着菀璃奔去,却不想突然感觉到一阵异样。原本就寒冷的温度突然更是骤降了好多,轩辕茉仿佛感觉到身后有无数双眼睛睁虎视眈眈的凝视着自己,轩辕茉惊恐的回头,手中的点点水也再次融进了雪地中。   “师父,师父!”轩辕茉不知所措的在原地旋转,却突然发现四周的环境猛然从白雪皑皑变成了无尽的沙漠。   菀璃在轩辕茉受到攻击的第一时间便快速冲到轩辕茉站立的地方,却不想,已然不见了轩辕茉的身影。   菀璃愤怒的瞬间幻回凤凰身,九天玄火立刻包围了方圆数百里的地界。   敢在她面前抢人,这是菀璃绝对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第七十九章 雪域(二)   菀璃眼神如寒冰四射开来,轩辕茉一定就在自己身边,如果她想得不错,一定是遇见了传说中雪域的幻妖,也只有它可以在四周毫无遮挡的情况下瞬间隐了轩辕茉的身形。   因着九天玄火,方圆百米的白雪都化为了清水,然而,幻妖的幻术似乎丝毫没有收到任何影响。菀璃不由得怒从心来,火焰似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腾的燃得更旺。只是,幻妖似乎仍旧肆无忌惮的催动着幻术,只因为它笃定菀璃不会随意缩小九天玄火的范围,因为那里面有那个单纯可爱的小丫头轩辕茉。   菀璃面色如霜,声音竟比这雪原更是要冷上几分。   “幻妖,若是你执意要伤我的人,我菀璃不介意让整个雪域为你的罪行付出代价。”   回应菀璃的是一片死寂。天空中慢慢开始飘起雪花,放眼望去竟是美得不真实,然而,这里的人确实无暇关心景色。   许久,一声妖娆的声音仿佛自很远的地方传来,充满了挑衅。“竟是好久没有见到如此的可人儿了,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嘛,留下来陪我不是很好吗?”   菀璃一阵恶寒,仔细的辨别声音的来源,猛然间法力迸射,朝着一个方向闪电般射出,却毕竟是身在他人的地盘上,初来乍到必然不会对自己有利。   幻妖轻佻一笑,“火凤凰的脾气果真暴躁,好久没有遇到如此的对手了。对啦,你不是想就那个水灵灵的小丫头吗?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哦,我相信你寻得到那个幻术的所在,进去把她就出来不就好了吗?哈哈……”幻妖的声音慢慢变轻便远。   菀璃眉头一皱,冷哼一声。天时地利人和,既然都没有,那本公主就自己来创造。   九天玄火变得小了许多,却并没有全部熄灭。正当菀璃打算小心在外部击破那个幻术之时,却不由得突然眉头紧紧蹙起。   茉儿!茉儿在呼唤自己,她有危险。   由不得菀璃多想,便一头扎进了幻术中。她对自己的凤凰身还是很自信的,毕竟自己是神兽,虽然不足以有雪域兽神那般浓厚的法力,但起码破解一个小小幻妖的幻术她还是有信心的。   只是,菀璃仍旧低估了幻妖的法力。   菀璃只感觉自己好似一头扎进了一片比雪域更加辽阔无边的雨林,到处都是树木,种类繁多得连菀璃都不尽清楚。   菀璃好想一把火将这里燃个尽,可菀璃清楚无论她烧掉多少,还会有更多的树木源源不断的冒出来,只因为这里是不真实的世界,仅仅是一个幻境罢了,只要静心识破幻术,走出去便可。   菀璃闭目凝思,不禁忆起了昆仑山的侧峰。一个念头在菀璃脑海里炸响,菀璃冷声一笑,索性也不睁开眼睛,便由着心里的乾坤漫步闲庭般的在树林中穿梭,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菀璃便从树林中走了出来。接下来也正如菀璃预料的,周遭的景物突兀的变化,燥热的感觉以及灵识不能散出顿时让菀璃也有烦闷,却也慢慢静下心来。   这里并不能知道是不是茉儿所在的空间,如此,菀璃却不能像刚刚一般在直接步出幻术。   正在菀璃思索之时,那份来自内心的焦虑又猛然将菀璃拽入了无边的恐慌,只是,菀璃却觉得这份呼唤格外真实。   身形一动,望见了巨大沙漠植物后的景象,菀璃只觉得有人再次狠狠的扼住了自己的灵魂。   第八十章 雪域(三)   天边的云雾浓得不真切,沙漠中的绿洲好似可以滴出水来,而菀璃的眼里却只看到了顺着轩辕茉脸颊滴滴滑落的晶莹。   惊恐的表情好似在轩辕茉脸上生根般,即便看到了菀璃却仍旧微张着口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幕。   半响,轩辕茉才恍然大悟帮沙哑着嗓子手舞足蹈的对着菀璃呼喊:“师父,那真的是哥哥和暗哥哥啊,茉儿不会看错的,这绝对不是幻像。幻妖一定是把他们也抓进来了,师父你快救救他们啊。”   菀璃愣愣的看着似曾相识的画面,突然便不知所措般呆愣在原地,半步移不开脚。   煜沧澜被一群妖兽包围着,衣衫破烂,血迹斑斑,浑身上下竟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而轩辕昊卿则依旧是一袭紫袍,带领着一队赤夜君者,好似打算在群兽背后突袭,却不料被发现了行踪,一群群凶狠的妖兽张着血红大口狠戾的朝着他们扑去。而菀璃定睛一看,那一队赤夜君者正是当时轩辕昊卿借与自己保护自己的护卫。然,这便是自己当初错过的那惨烈的一幕吗?   菀璃突然便分不出真假,好似有一根淬着毒的银针精准的寻到了自己内心的死穴并狠狠的刺穿,疼得她几乎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轩辕茉看着菀璃捂着心口的蹲下身去,急得顾不得收住眼泪就像扑过去,可却发现自己竟然丝毫不能移动半步。然而,轩辕茉愈发的觉得师父离自己越来越远,好似就要在自己眼前消失一般。   而轩辕茉不知道的是,菀璃所看到的并不只有煜沧澜和轩辕昊卿两个人,还有那令菀璃一直寻找的本该是一袭白衣翩翩公子形象的阿雪,胸口上插着那把曾经父王亲手赠予容汐的短剑,倒在血泊里失去意识,再听不到自己的呼喊。   星石山巅迎风而立的身影不就是自己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以祭奠那些因他而亡的人,更是那个在神殿替自己挨消魂钉的人让。菀璃只觉得一切都真实得不可思议,即便在心底一遍遍的冲自己吼这些都是假的是假的,然而内心却像是想看得更加真切,明明知道是假的竟然仍旧移不开半步。   菀璃良久的沉默让轩辕茉嘶吼得声嘶力竭。只是,他们两人一个打心底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而另一个即便明知道是假的却仍旧无法自拔,这样下去他们都会被困死在幻术中。   几个时辰过去,菀璃仍旧紧握双手死死盯着其中的阿雪。菀璃想不通为何那只幻妖会知道当时发生的一切,竟然跟煜沧澜同自己描述的相差无几,这绝对不会仅仅是巧合。若是幻妖将真实记录的东西放置到幻术中,那么她是不是可以从中知道阿雪到底是如何离开的星石山,又如今身处何处?   此时的菀璃,倒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只因为正中了菀璃的致命要害。   几乎要昏迷的轩辕茉突然感觉到脚下的地面一阵晃动,好似兽群拼命奔跑引发的震荡。然,一阵白光一闪而过,竟直逼人眼瞳。   第八十一章 承诺   菀璃的眼瞳好似突然清澈明亮许多,瞬间过后,菀璃竟然懊恼得用九天玄火将整个结界灼烧得几欲爆裂。   菀璃瞬间将仍旧泪眼迷离的轩辕茉拉到身侧紧紧护住。菀璃紧紧逼视着不堪重负的幻术,心念一转,九天玄火便更加猛烈。隐约听见妖兽惊异的吸气声,菀璃终究还是垂了头,神色复杂。待幻术终于抵不过火焰的吞噬就要分崩离析时,菀璃如同一只脱弓之箭带着轩辕茉远远离开。   “茉儿?”菀璃低头轻轻呼唤。   “师父,你怎么能丢下哥哥和澜哥哥不管呢?”轩辕茉委屈的瞪着水汪汪的大眼,埋怨又不敢声张。   “茉儿,记住,眼见不一定为真。”菀璃正色道,“刚刚你所见的一切都是雪域中的幻妖所致,并非实情。而你刚刚被困在沙漠中又热又渴,那你现在还会有那般的感受吗?”   轩辕茉好似恍然大悟般,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惊叫。“真的呀,我现在一点都不热反而很冷。”   菀璃淡然一笑,摸摸轩辕茉的头,“好啦,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菀璃之所以急着离开,并非是因为担心幻妖,虽说幻妖的幻术无与伦比,却根本连菀璃的九天玄火都无法承受。只是,最后那一道奇异的光线之所以出现菀璃却是无法猜透。但她直觉那人并非是要与她为敌,若是如此,他刚刚大可不必出手,反倒可以在旁助幻妖一臂之力。   雪域中菀璃并不能很好的施展自己的法力,便以不变应万变,就先放任着那人吧,菀璃相信自己有保护好轩辕茉的能力。眼下之计还是以寻阿雪为主,只因为她菀璃的心里此时已经不能放下任何其他事情了。   菀璃携着轩辕茉继续上路,却不知前方的道路荆棘遍布,却也惊喜异常。   雪域辽阔无边,菀璃也无心辨别方向,只是跟着心中的那个感觉慢慢的走,一路上大大小小的麻烦遇到不少,刚开始菀璃都还亲力亲为,轩辕茉还扯着菀璃的衣角探着头小心翼翼的窥视。而随着时间慢慢流逝,转眼间已是几月的时间从脚下踏过。菀璃摇摇头,指着前方迎面而来的一群不太友善的妖兽跟轩辕茉交代。“茉儿,那些就交给你了。”   茉儿眉头皱皱,显然有些不自信,但每次看着师父大展身手又有股子跃跃欲试的想法。菀璃拍拍轩辕茉的小肩膀,鼓励着,“茉儿,你要相信自己,我们出来的这段日子,你已经成长了许多,对付它们早是绰绰有余。”   菀璃在轩辕茉心中如同神一般存在,她相信师父甚至超过自己。菀璃的一番话让轩辕茉很快坚定信念,仰着头攥着小拳头狠狠的迈出一大步,仿佛是护住身后的菀璃般小手臂直挺挺的伸向两侧,活像一只斗志昂扬的小公鸡。   菀璃为了不让轩辕茉感到有依靠,迅速撤到一座不远的小雪山后,神识却一只都定在轩辕茉身上。菀璃要她快速成长,但却不想她受到半点伤害。   半个时辰的奋力拼搏,轩辕茉果然没有让菀璃失望,她挥着小手本来是冲着菀璃挥舞,却突然激动的哇的一声哭出来。菀璃不明所以的抚着她的头,等她慢慢缓过神来。   “师父,茉儿从来都是被父亲和哥哥保护着,他们虽然教我本领却从来不让我真正的面对危险,我总觉得我是个孩子,但现在。”轩辕茉攥着小手,接着道,“我觉得早晚有一天,我可以站在哥哥身边,像师父一样帅气的同哥哥并肩作战。”   菀璃宠溺的将轩辕茉圈在怀里,下颚磨蹭着她的头,目光却飘向远方。“傻丫头,其实,有人保护的感觉……是很好的。但,首先你要拥有自保的能力。”   雪域中环境虽然恶劣,却没有传说中的那般危言耸听。几个月行间,除了那次的幻妖,两人一路还算平静。这正是菀璃想要的,她想要用这种可以时刻令人紧张却又没有致命危险的环境来锻炼轩辕茉。只是,菀璃的心底依旧不敢放松警惕,传言也并非皆不属实,也许是她们运气好,但并不代表没有危险。   菀璃细心的在她们行走过的地方留下不太引人注意的印记。这日,两人小憩过后继续上路,只是,莫名的,菀璃觉得一阵心悸,说不出因为什么,但菀璃相信自己的直觉。她是神兽,自然拥有一些预知危险的能力。   菀璃却也有些兴奋。这样的心悸会不会是遇见阿雪的征兆呢?为了见到阿雪,她宁愿付出所有的代价来面对异样的危险。   “茉儿,今日你便在结界中罢。”菀璃伸手为轩辕茉罩上保护结界。   轩辕茉不解的望向菀璃,她好像从菀璃的眼神中看到了不一样的神色。在这茫茫雪域中,她的师父常常会目光飘摇,时常一走便是几个时辰,不言不语。只有在自己能力有明显的长进时,菀璃才会露出些许欣慰的笑容,每每这时,轩辕茉都比自己进步还要兴奋。她希望看到师父笑,因为师父是那么美,甚至有时候远远望着天地相容的银色雪域,仿佛师父已然融身其中,与天地连成一气,是那般的飘渺,那般的美若天仙。只是,冷颜的师父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仙子,总让她觉得自己离师父好远,远得连明明抓着师父的手都感觉不到师父的存在。有时,她甚至害怕的使劲握住,直到菀璃也回握住她的小手,她才可以放下全身的担忧。   “师父。”轩辕茉犹豫着,还是一把抓着菀璃的手,“师父你可不可以答应茉儿一件事?”   “什么事?”   “师父,如果你找到了阿雪师叔,一定要多笑笑好不好?不论茉儿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要时常笑,师父你答应茉儿好不好?”轩辕茉拉住菀璃的手撒娇似的摇啊摇。   菀璃有些愣怔,她第一次郑重的审视着这个并不懂得人间世故却可以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小丫头。隐藏这么久的心,原本以为干渴的再也流不出雨露,却不想,只因为一个小娃娃的话竟险些流下泪来。茉儿,其实我留你在身边又何尝不是因为我的自私?我害怕一个人的路途;我害怕一觉醒来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害怕路遥远没有尽头,而独有我自己慢慢前行。所以,我宁愿留一个并不能给予自己任何保护任何安慰的小丫头在身边,只因为,不论是小衣亦或是祁虎,他们都能让自己想起太多太多。关于昆仑山,关于阿雪,关于沧澜,甚至……关于容汐。然而,这个小丫头也要长大了吗?   “茉儿,师父答应你。”菀璃蹲下身,郑重的举起紧紧相握的手,一字一顿的告诉跟前这个满眼期待的孩子。   “师父师父,等茉儿长大了,就可以保护师父了,让师父也感受让人保护的感觉,师父说好不好?”轩辕茉激动的又蹦又跳,在这异常寒冷的天竟然小脸通红。   菀璃捧起轩辕茉的小脸,想告诉她:好,师父等你长大。只是,在菀璃接触到轩辕茉脸颊时,她陡然站起身,神识洒出千里。然而,只一瞬间,菀璃手心里布满汗水。又是谁?在菀璃的眼下伤了那个刚刚还口口声声说着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第八十二章 阿雪   轩辕茉中毒了。   就在菀璃眼前,伤轩辕茉于无形。菀璃心知若猜得不错,此次遇到的便该是传言中的雪域至尊——雪域兽神的子嗣吧。   菀璃虽对雪域兽神有些同病相怜之感,却并不会对伤她身边之人手软,既然是他先冒犯与己,菀璃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菀璃迅速封住轩辕茉几大命脉,将晕倒在自己怀里的小小身子轻柔的放倒在雪山坡上,双手飞转,强大的结界紧紧裹住弱小的茉儿,菀璃自信不会有任何人可以轻易击破。菀璃这才放心的将轩辕茉留在一旁。   雪与火本就不相容,本该是两重天的极端之物在此聚集,就必定会引起不小的动荡。   菀璃不再犹豫,幻回凤凰身。虽身处极寒之地,雪域无边,但对于神兽来说,自然的环境能够影响她的几率已然太小。   “若是一言之内不现身,我菀璃就必定要这方圆百里的雪兽葬身火海。”菀璃毫无感情的话语轻飘飘的道出,却似利刃般划破天际,在这空旷的雪域百里间回响不绝。   “凤凰神兽,你与我雪域冰火两重天,又何必一意孤行,坏我雪域规矩。”洪亮的声音盘旋于雪域上空。   听得回言,菀璃心下的气似消了几分。“我菀璃并非有意惊扰贵地,只是我们想来寻一人。天地之大,我已寻遍,想此他必定在此地隐居,特才前来。若是菀璃坏了雪域的规矩,还请见谅,但请你光明正大行事,先解除我徒儿身上的毒。”   “那毒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警告,你已经伤我雪兽众多,损你一人,也是再公平不过。”那人轻巧的话语让菀璃刚刚消散的怒气骤然重聚。   “伤我一人,我便要你整个雪域陪葬。”菀璃说着,周身的九天玄火已然熊熊燃起,周遭雪域纷纷融化,附近的雪山发出隐隐崩塌的预兆。   “你虽神兽,但毕竟身处我雪域地域,又是孤身一人,还要保护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丫头,你若是知趣,便退出我雪域,以保命在。”飘摇的声音轻笑着带了几分不屑从四周传来,好似嘲笑菀璃的痴人说梦。   菀璃的愤怒已然快要冲破理智,九天玄火几欲将周遭的雪山融掉,而火势竟是没有丝毫变弱。菀璃猛然间拔地而起,她要找出那人身处何处,否则,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和茉儿。   菀璃神识散出,却发觉尽管对方不是神兽,却因为天时地利很好的将自己隐藏于无形。菀璃定下心神,也不再似刚刚那般冲动,我不相信,雪域就当真是神的地狱,就算是地狱,只要是她菀璃想,一样会将狠狠踏平杀他个片甲不留,哪怕自己会千疮百孔,哪怕会丢了性命!   菀璃的怒火转化为九天玄火,妖冶的湛蓝火光闪动,附在菀璃周身,巨大的双翼扑扇开来,如同一团爆发的火山,将白雪顷刻间融为一滩滩清水。果然,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雪妖被菀璃源源不断的玄火震慑住,却也终究不得不现身。他虽然可以伤轩辕茉于无形间,而如此远的距离却是无法伤到神兽一分一毫,更何况是满身包裹着怒火的菀璃。   菀璃望着凭空而现的一众人冷漠的勾勾唇角,羽翼一挥,玄火散去。   “我只是想借一方土地而行,还望谅解。”菀璃的客气话虽不带一分一毫感情,却是给足了雪妖面子。   “凤凰神兽,我雪域千百年来不曾有人涉足,更不曾有人伤我众妖,如今你的到来严重影响了雪域众妖的生存。”雪妖缓缓开口,却依旧是陈词滥调。而一切也不过是借口,菀璃猜得到,他们不过是担心她是神界之人。神界觊觎雪域并非一日两日、一年两年,如此,菀璃也可以理解,只是,他们不分青红皂白便伤她的人,这实在让菀璃觉得不可理喻,因而,他们必定要付出代价。   菀璃淡漠的望着雪妖硕大的身材,浓密的茸毛,竟不禁想到阿雪。菀璃甚至觉得,相比于昆仑山,阿雪似乎真的更适合这片广阔的雪域,无边的白。   菀璃暗自叹息,甩甩头放弃无谓的想法。正要开口,却被一阵声音打断。   “抓住她,杀了她,神界没有好人,妖王您要给我们做主啊。”整齐划一的声音让菀璃无比头疼,这些妖的智慧为何如此之低,这不得不让菀璃怀疑她眼前的那个硕大的四肢发达的雪妖王到底有没有头脑,若是也跟那群小妖一个样子,菀璃还如何谈得下去。   受不住嘈杂的火凤凰一声尖锐的嘶吼,直直震慑天地。终于还给她一个清静。   “妖王,我菀璃独于三界之外,你虽隐于雪域,想必也听过我与神界的种种,若是仍旧不信于我,可要给我一个理由。”菀璃也不想滥伤无辜,即使他伤害了轩辕茉,只要拿到解药,菀璃并不介意放过他们,毕竟还是借了他们一方土地行走。   “我们的立场你也该清楚,你大可寻你的人,但前提是必须留下那个小丫头。”雪妖王大大的口一张一合,菀璃却突然觉得格外碍眼。   “若是我说不呢?”   “那就让那小丫头魂归西天,你我斗个两败俱伤,可你毕竟在我的地盘上,若是想留命,也是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火凤凰,意下如何?”雪妖王的架子也端起来,他最大的资本便是这地界,雪域。   菀璃转头望望轩辕茉安然却透着不自然的红润的小脸,心下便是一阵疼痛。若是果真要有一场大战,那也该是轩辕茉站在她身侧,并肩而战。菀璃并不单单把这小丫头当做是徒弟,更仿佛是看待着当初的自己,她总是望着她时常不自觉流露出的思念亲人的神情而痛心,她又怎么忍心让她因中毒而痛苦?   正在两方僵持之时,雪域一阵晃动。菀璃微微皱眉,但看对方并无惊讶神情,便静观其变。   只见后方的众妖突然让出一条道路来,一人被众妖簇拥着缓慢而行,那人神情平淡,似是走在自家院落中,一脸自然。   只是,就这么一张淡然的脸庞却让菀璃忘了呼吸。   菀璃远远望着那遥遥而行的身影,全身不自觉的颤抖。阿雪,你终于还是被我寻到了……   第八十三章 失忆   如若用一个词来形容菀璃此时的心情,悲喜交加怕是再恰当不过了。   喜的是几个月来,她的一颗心似乎终于找到了支点,不再悬空着令她不安令她焦急,她的阿雪终于又像以前一般重新立在自己面前;而悲的却是,她的阿雪,似乎并不记得她了,不记得这十几年来相依相伴的生活。   阿雪用菀璃不熟悉甚至从未见过的漠然神情望着自己,那清淡无谓的目光仿佛要生生将菀璃灼出个血淋淋的洞来。菀璃即便面对千军万马也未晃动的身形在这一次脚底一滑,竟险些跪坐在冰冷的雪地上。   菀璃抬首露出一抹苦笑。“阿雪,你可还记得昆仑山?你可还记得父王?你……可还记得璃儿?”   菀璃的声音是那么无力,甚至不自知的带了一抹哭腔。这短短几月的时间,她接受了十几年来最大的变故。但在父王倒下的时候,她告诉自己,你还有容汐;当得知容汐背叛自己时,她安慰自己说,你还有阿雪;可当阿雪也消失在茫茫三界时,菀璃终于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甚至不敢见煜沧澜。菀璃骨子里的骄傲容不得她将自己的软弱留给煜沧澜,她始终想让沧澜的心里永远是她菀璃那抹骄傲,自信,光芒万丈的身影。但她却从未想过,煜沧澜的肩膀一样可以让她依靠。   阿雪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望着眼前这个第一眼傲然第二眼看来却是孩子般无助的女子突然不知该如何处理。他本来是听闻雪妖王在此地与神兽起了争执才过来的。他既然接下了管理雪域的责任,就必然会尽到义务。只是,他没想到,震慑三界的凤凰神兽竟然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他甚至在第一眼看到她时有过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听着她此时弱弱的话语,阿雪的心竟然深深的疼了起来,却疼得毫无缘由。阿雪敛眉,竟然不再敢看菀璃的神情。   菀璃不依不饶,她一定要带走阿雪。曾经的一切,她深信,那个始终疼她爱她护着她的阿雪不会忘记,绝不会。   阿雪敛着的俊眉缓缓松开。“我的生命实在太过长久,长久到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份记忆到底有没有缺失,但我的确不记得你所说的……每一件事情。”   菀璃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似乎感受不到外界的丝毫,只剩下心底仿佛承受着一阵阵巨石滚落,压抑的嘶吼疯狂的四处冲撞却被困在喉咙口,再也说不清道不出任何。   菀璃的反应像一颗炸弹在阿雪的脑海深处炸响,阿雪的身子竟晃了一晃。身后的诧异抽气声纷纷传来。从他们见到阿雪以来,就从未见过他为任何事情失态,不管是雪妖王下令要处死他亦或是赏他万里雪域高官厚禄,他的表情都未变过一变,仿佛他早已看破红尘,不过是往事皆随风。可此时此刻,他们心目中神祗一般的存在竟然因为一个女子面色恍然,身形不稳。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彼时终究发生过怎样刻骨铭心的故事才可以感受至此。   阿雪试着认真的去回忆,回想到底自己是否拥有过一段不曾记得的故事,一段即便精神忘了身体却仍旧记得的往事,那又该是如何深刻的曾经?   阿雪初到雪域时的确受过严重的伤,他甚至记不起一路上是如何到达雪域的。许是一种天性,冥冥之中,雪域在自己最无助最虚弱的时候指引着自己投入它的怀抱,他甚至在以为自己就要睡过去时听到有阵声音轻轻在他耳边呼唤:“孩子,回来吧,雪域才是你的家。”   阿雪眉头蹙成一团。到底有多少记忆已经被自己忘却?   聪明如阿雪,却因着情感而无法静下心来思考。以前是自己不去想,天下之大,他阿雪不过是想要一个容身之处,至于身处何地,周身何人又与他何干?可如今,他想记得,却已然觉得物是人非,那么多不该忘记的曾经,到底该如何找回,他的困惑并不少于菀璃。   雪妖王见两人沉默无语,满面沉思,有些沉不住气,咳了两声,道:“雪绒,本王见你前往很是欣慰,本想将这事交予你处理,只是,不知道何因似是勾起了雪绒的伤心事么?如此,还是本王来处理罢,你便去歇了就是。”雪妖王封阿雪为雪域的第二王,赐封万里雪域,简直便是有同阿雪拜了把子当了兄弟的意思。阿雪也不推辞不感谢,却每每恪尽职守,让雪妖王省了不少麻烦。   此次若不是阿雪在闭关修炼,再者因着来者是堂堂三界独一无二的神兽,连幻妖都奈何不了丝毫,雪妖王也是不会亲自前来问上一问。只是没想到,事情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雪妖王掌管雪域已是几万年。他本是雪域兽神的第三个儿子,雪域在刚刚失去女主人的时候是她的长子出面独战群雄,接任了雪域妖王的重任。只是奈何他一心想着修炼竟是对政事丝毫不上心。当今雪妖王的二哥又是个一根筋的呆子,这王者之位也只好由当今这位雪妖王独挑大任。几万年来雪域都没出过任何让他心里生出涟漪的事来,如今看来倒是不觉得雪域会遇到任何麻烦了,如此就让他来搅上一搅吧。   如是说,雪妖王对这对峙的两人都是心生好感。初见雪绒时,他虽然落魄甚至奄奄一息,可望着他便就是觉得看着愈发顺眼,仿佛就像当初同母后一同失去的那个最小的兄弟,不管是心智还是气势,都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熟悉感。若不是他们都知道他早已仙去,怕当真要验上一验呢。而这个小凤凰,虽说手段强悍,口气不善,但倒是当真不自觉的散发着一股子压人的气势来。率真的本性也不晓得收敛,一心护着自己的人,这恰恰都是他雪妖王看人最看重的地方。   阿雪听闻雪妖王的话,神情一缓,脱口道:“不必,王兄将此事交予我便可,此等小事不必劳烦王兄费心。”   雪妖王看着阿雪,嘴角一勾。似是谋划了什么打算,一脸坏笑。   第八十四章 故友   雪妖王笑笑便带了围观的大队人马撤离了,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放心的将这三界都担忧扰心的神兽留在自家地盘上放任不管。   菀璃苦涩一笑,看着阿雪苍白的脸色也不忍再逼问下去,孩子气般把手伸到阿雪面前。   阿雪转而一愣,又似想起了些什么,将一粒拇指大小的白色雪球交到菀璃手心。“切记,分三次服用,每隔半个时辰服用一次,两个时辰后方可转醒。”   凭着阿雪细心解释,菀璃也不理,收回手径自去给轩辕茉服用解药。   “一时半刻她不会醒来,雪域寒冷,她一介凡人即便是有保护结界护着,也扛不过天寒,随我来。”阿雪见菀璃不理也不恼,依旧是温热的性子,做什么都缓缓的,即便是火烧眉毛的事阿雪也可以淡然的踱着步子随口道“没关系”。   菀璃即便气不过可阿雪的话不无道理,她也不会执拗的拿轩辕茉的身体赌气。只是,菀璃没有发现,她可以像现在这般任性赌气已然不再是那个女王般冷酷的凤凰神兽。   菀璃随着阿雪身形一转,眼前突现一顶圆圆的小屋,像是个大大的圆顶毡帽扣在一望无际的雪地里,让人看了多少有些忍俊不禁。   只是,菀璃却笑不出来,曾经的昆仑山,曾经的那个雪天,阿雪就真的曾亲手为她建过一间圆圆的小屋,眼前的这间俨然就是曾经的那个放大版。那么美好的观景,却当真已成了曾经,无法返回的曾经。   “这是你自己建造的?”菀璃张了张口,半响才问出声来。   “闲来无事,消遣之作。请进。”阿雪接过菀璃怀中的轩辕茉,随着菀璃弯起身子钻进这个小小的却不是温暖的毡帽雪屋。   “雪,你又跑哪里去啦?难得我这个路盲大老远的跑来看你,竟然要为你看屋子,真是。”嘹亮好听的声音在菀璃还未来得及抬头打量四周的时候便已悄然钻入耳内。   望着凭空而现的美丽女子,阿雪眉心轻皱,“你何时过来的?”   “有一个时辰了。”那人嘟囔着放下手心里的玩意,站起身温和一笑,“阿雪有朋友拜访啊,多有冒昧,还望见谅。”   菀璃摇摇头,浅笑。“哪里,是我贸然来访,多有打搅。”菀璃虽在笑,却笑不进眼,只一瞥她便觉得这人眼熟的很,可偏偏就是记不得。   阿雪将轩辕茉轻放置榻上,回身轻道:“我们都是客,无所谓冒昧打搅。任萧尘,我初入雪域时认识的朋友。菀璃。”阿雪陡然顿住,微抿唇迟迟道不出口。   “原来大家都是朋友,是朋友自然不必如此客气啦,都快坐。”任萧尘热情熟络的招呼着,打破一腔尴尬。   “任萧尘?”菀璃恍然大悟,蹙着眉头不解的望向任萧尘。   任萧尘浅笑依然,似乎并不在意菀璃的打量,似是有意无意的微微点头,肯定着菀璃脑海中的想法。   阿雪不善察言观色,也不屑于察言观色,自然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波流动。   半响,菀璃竟不自觉笑出声来,原来,执着的不止她一个。   “萧尘真是生得俊秀,若是着了男装,也定会是个温文尔雅的俊俏男子。”菀璃难得好心情的打趣。   任萧尘面色尴尬,转头暗地里无声的嗔怪菀璃,表面上却只能装作惊讶的随意搭腔。   “若是再配上一管上好的玉箫,便更具特色了呢,走在街上必然会引来无数女子一见倾心。”菀璃不顾任萧尘的尴尬,好·性子的打趣到底,谁让当初她那翩翩公子样还让自己沉迷了好一会呢。   “菀璃还真是会说笑,我哪里又像是男人了呢?也不怕说了去被人笑话。”任萧尘失了刚刚的潇洒,娇羞的样子在菀璃看来格外的美。   阿雪见两个女人聊得畅快,也不答腔,默默泡了茶摆好便又沉浸到自己的情绪中。   因着菀璃在寻阿雪时即便雄心壮志也依旧是做好了各种准备,面对着阿雪的失忆,说实话,这并不是最糟糕的情况。其实能够见到阿雪平平安安的立在自己面前,菀璃已经很满足了。然而,突然得知自己有过一段那么刻骨铭心又不曾记得的回忆,阿雪实在没办法不去想。   任萧尘也察觉出阿雪心中有事,平时虽也言少,却不似现在这般一筹不展。   “阿雪?”任萧尘轻唤阿雪。从见到菀璃开始,她便知道阿雪随意简单的生活已然不复存在了。无论几次循环,无论自己来的多早,无论自己多用心,哪怕搭上半生的灵力,也依旧无法让阿雪因为自己有丝毫改变。   任萧尘摇摇头驱散头脑里不该出现的抱怨,只要阿雪开心,无论要她付出什么,她都在所不惜,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嘛?   阿雪深深的望了一眼任萧尘,转而坚定的对菀璃道:“既然你是神兽,自然拥有异灵力。凤凰涅槃重生,如果你愿意,你是唯一可以帮我唤醒记忆的人。”   这样的阿雪,菀璃和任萧尘仿佛都未曾见过,这样坚定坚决的想要完成一件事,这是那个慵懒温热的阿雪不该有的。   任萧尘无奈一笑,终究,还是这样。即便倒退回从前,阿雪依然不会记得自己。   菀璃唇边的笑意不复存在,她垂头思索。   “既然你和我的身体都认为我忘了至关重要的曾经,那你们就一同帮我找回来如何?”阿雪笑容浅浅却异常坚定。   第八十五章 唤醒   阿雪的记忆就像是尘封的佳酿,愈久却愈浓烈。菀璃的法力虽然只是刚刚渗入到阿雪的灵神周围,竟发现那宛如婴儿般纯洁的内心已然不似表面那般沉静。   在菀璃心里,阿雪一直是哥哥般的存在,他体贴,他善良,他温柔,他总是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而此时此刻,又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菀璃此时的内心。   感受着阿雪一段又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种种酸楚涌上内心。那么强烈又敏感的自我保护能力,原来,竟奇迹般的出现在了自己至亲至爱的人身上。可想,自我的保护越强,无疑是当初受到的伤害越大。若菀璃不是神兽之身,想必,自己也会似阿雪一般,宁愿永远画地为牢,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唤醒阿雪的记忆无疑是危险的,那一段段记忆很有可能会让阿雪无力承担导致他彻底的崩溃。菀璃默默的收回手臂,垂下头不再有所动作。   阿雪眉头蹙起,“为什么停下?”   “其实忘记了不见得是一件坏事,我也可以像萧尘一般,陪在你身边,让时间一点点填充我们的记忆。”菀璃笑容宁静,在没有比这一刻再平静的时候了。   任萧尘心下已然。“危险时时会发生,我们理应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我想,菀璃也是如此打算。”   “是的,我没有十成的把握可以唤醒你的记忆。”菀璃坦言。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欲,去冒那么大的风险。   “天下之事,没有你想做而做不成的,菀璃。”阿雪浅笑,似是毫不在意。“我自己已有所感觉,一段段记忆已经压得我快承受不住,你这么做,是帮我。”   菀璃同任萧尘对视,面对阿雪坚定的面容,两人再说不出多余的话语。   菀璃法力逼出,如猛虎扑敌将阿雪的记忆层层包裹。菀璃会尽自己百分百的能力去确保阿雪的万无一失。凤凰涅槃,也不过如此。菀璃的手在颤抖,阿雪的记忆似是无穷无尽,竟将菀璃的法力源源不断的吸进深渊,菀璃既不敢强取又无法停止,只能任其索取。   任萧尘见情形不对,她试图给菀璃不成法力,却丝毫帮不上忙。   陡然,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竟生生将菀璃同阿雪间的联系断开,使得整间屋子分崩离析。任萧尘被反弹出百米远,呕出一口鲜血,不顾伤势,连忙赶到两人身旁,却见那白光将两人团团围住,菀璃失血的脸色缓慢的变得红润,而阿雪紧皱的没有也松解了许多。   正当任萧尘奇异间,那段白光迅速撤离,待任萧尘追赶了一段距离,却早不见踪影。   菀璃同阿雪微微转醒,菀璃带着复杂的神情望着白光消失的地方,声音悲伤轻小。“即使你寸步不离,即使你三番五次救我性命,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你。”   阿雪望向菀璃的神情一样带着深邃不解的讯息,任萧尘扶起阿雪,感受着那份目光似乎明白,该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了,一切都真相大白了。然而,阿雪攥着任萧尘的手腕却迟迟不肯松开。   “菀璃,放下吧。当初,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阿雪的声音淡淡却充满关怀。   “阿雪,你都记起来了?”菀璃被兴奋冲击得竟然都没去在意阿雪的话语。   雪妖王被巨大的动乱吸引来,忙喋喋不休的问起前因后果,竟未给阿雪和菀璃交流的时间,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已然恢复如初。   “三哥。”阿雪的笑容不再没有温度。   雪妖王被唤得迷茫不已。阿雪幻回雪绒兽身,祥云聚拢渐渐托起阿雪庞大的身躯,祥云如同巨大的口缓缓吐出一物。   阿雪回身一转,将那晶莹剔透之物交到雪妖王手里,“小弟愚笨,未能早日恢复记忆,请王处置。”   雪妖王不敢置信的望着手中之物,那是他们雪妖六兄弟从母亲腹中出来时便拥有的物什。果然,果然他最小的弟弟还活着,还活着。雪妖王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竟抖着手说不出话来,而祥云重现的动静也将在深山中隐居的其余四兄弟引来,六兄弟团聚,雪域天降大雪,漫天安乐景象。   阿雪的能力被众兄弟特别是雪妖王一度拥护能为雪域当之无愧的王。盛典之时,雪域又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却也是意料之中的客人。   “沧澜兄,好久不见。”阿雪从王座上飞身而起落在菀璃身侧。   菀璃回头相望,镇定的面容依旧掩饰不住内心的惊异。   “雪兄,果然,你果然不会让菀璃失望。”煜沧澜见到阿雪完好的站在菀璃身侧,他是由衷的欣慰,他明白阿雪在菀璃心中亲哥哥般的地位。   “菀璃。”煜沧澜将目光转向菀璃。“我来晚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已然瞬间攻破菀璃的防线。欣慰的笑容发自内心的流露。能相见,便已足够。   阿雪释然又有些惋惜的笑笑,飞身到任萧尘身侧,两人相视而笑,一切似乎都美好的已然可以落幕。   只是,那个人还是得出现。   容汐。那个让菀璃爱之入骨又恨之入骨的人,终于再次正面出现在菀璃面前。经历了那份背叛后的所有人似乎都一致的没有原因的相信着容汐不会再伤害菀璃。没有防备,没有抵御的允许容汐站在菀璃面前。   煜沧澜转身走至阿雪身侧,将空间留给两人。   “菀璃,今日来,便是想跟你说一句话。”容汐的笑容依旧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在我心里,世间万物与我无关,唯有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刻骨铭心。”   菀璃不言不语甚至连眼神都不舍得给予,而她的内心到底作何反应却只有她一个人清楚。   容汐将菀璃轻拥入怀。“璃儿,他日,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松手即使意味着永别,容汐也不觉得可惜。他可以做的都做了。他能给予的,只要是菀璃想要的,他都可以毫不犹豫的给出,即便是要他的性命。   从出现到离开只不过短短几分钟,却似乎耗用了菀璃一生。   待白光消失得再也寻不到踪迹,菀璃知道,他仍旧再注视着她。   “容汐,我想要的,永生永世,你再也给不了;你偿还的不过是你的心,你的愧疚。而我的心,早已被你毁的千疮百孔,你的靠近你的弥补,不过是再一次的将那些伤口撕裂、穿透……”   煜沧澜将菀璃轻柔揽入怀中,柔声细语:“菀璃,相信我,那些痛苦我愿意陪你一起度过,就算再苦再难也没关系,只要,你肯。”   菀璃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煜沧澜的那份执着深深的刺入菀璃的内心。其实,菀璃从开始就没想过依靠,没想过将赌注压在煜沧澜身上,因为,她输不起。她将所有麻烦所有问题都揽在自己身上,无非是她不想再经受背叛再度伤怀,不敢再拥有信任。是谁说,希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菀璃就像只鸵鸟,将自己的头深深埋进沙丘,便以为天下都太平了。   也许,时间是平复一切伤口最好的良药。   菀璃将头埋在煜沧澜怀中,声音轻柔却不似以往那般冷酷又带着闪躲。   “沧澜,现在的我……没有勇气去爱,没有办法说没关系,如若你肯等我,也许有一天,我释然了这份恨,我就会告诉你,我没关系。”   后记   春秋十载似白驹过隙。   一日,春光正好,如今的昆仑山不复当日百草不生之象。菀璃独步昆仑山后山,远远望见一白须老者,由着好奇,菀璃不由得上前。   不待菀璃开口,那老者顿时满面惊异。“丫头,你是凤凰之身,为何这身上竟会显出龙魄之祥光?”老者倒不是婉转之人,开门见山。   菀璃一听闻老者提到龙魄,心下便不复平静。“老者竟识得龙魄之光?”龙魄便是菀璃父王的龙魂,当初菀璃口中的琉璃之心。自从菀璃的父王离她而去,她便将龙魄放在自己体内温养,就似当初父王在世时,龙魄作为压制她神身的符咒,也在她体内一般。   “龙魄之光,如同祥云万缕,老夫当真是想不识得都不行呢!”老者笑言,手抚白须,上前一步,表情转而变得肃然。“孩子,这龙魄的主人……可是已驾鹤西归?”   菀璃心下一阵凄凉,轻点头颅,静待老者下文。   “孩子,你可知……只要这龙魄在,这人……便可起死回生?”   一句话,十年来菀璃修炼的平稳心境好似被丢人了一颗巨大的石块,再也无法镇定。菀璃上前激动的抓住老者的宽袖,目光闪闪却透着坚定。“要怎么做?”   “只要拥有能够承载龙魄之力的神身,她的父王便可复活。”老者垂怜的望着菀璃,轻道,“很简单,却也很难。”   的确,能够承载龙魂的神身又岂是那般容易得到?   在菀璃愣怔时,老者已然不见身影。   半年后,天地动荡,乌云密布,似是有人渡神劫。菀璃抬头端详,这神劫似乎来得格外凶猛,这人怕是凶多吉少呢。而这又不干菀璃何事,她依旧是闲来去沧澜的人界瞧上一眼,同沧澜饮酒促膝而谈;若是心情不好,她便带着她那小徒弟一路飞奔到雪域,跟着阿雪身后讨美味。阿雪也不恼火,即便每次都要亲自狩猎烧烤,却也乐得忙活,三人其乐融融。   不想着神劫竟然整整渡五天五夜,直到第五晚,菀璃突觉身子疲乏,竟不受控制的昏睡过去。一觉醒来已然是三日后正午,艳阳高照,菀璃只觉得身上似乎少了某样重要的物什,却又一时想不起。   菀璃只是觉得有种力量牵引着自己朝昆仑山山顶而去,却又不急,菀璃一步步走来,竟隐约望见一道身影,那像极了父王,双手背后,泰然而立。   菀璃不顾一切朝前奔去,竟不记得动用法力,只用两脚狂奔,摔倒了爬起,跑几步又被绊倒,就这样,菀璃像一个普通的孩子渴望父亲那般朝着山顶奔去。她急切的想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父王?不论如何,那一定是,不会错,她绝对不会看错。   那身影转过身,似是知道菀璃要来,竟冲着菀璃微微一笑。情急中菀璃看得不真切,只是愈发的觉得像,一定是,一定是的,只有她的父王才会对自己笑得那般慈爱。   “父王,父王……”   天上的那抹魂魄望着昆仑山上的此情此景笑得安详。璃儿,哥哥没有失信于你。璃儿,我说过,他日,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璃儿,有父王在,哥哥就可以放心走了……   太上君者遥遥望着,神情悲恸。“汐儿这又是何苦……”却又不得已缓缓提笔亲自记下。   “容汐渡得神劫,修炼成神,自改面容,自毁元神,留神身予昆仑王,使其得以生还。”   (本文完)   完结想说……   完结了,终于完结了,其实想说,好感谢来留言来踩的亲们,小希这个文的收获就是有你们在。   当初很盼望写完结感言,而现在,小希实在是无颜面对大家,拖拖拉拉这么久还依旧渣的厉害,掩面痛哭~~~当初想感谢那么多人,现在又不好意思说出口,罢了罢了。一切尽在不言中……不管断更多久,不论这一页写的如何,小希还会说,我会一直在的,我会坚持下去。希望你们也一直都在。爱你们……   ------------------   本书首发纵横女生网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