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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走到小胡子男人脚下,刚想蹭一蹭这个满身奶油香味的男人以表亲近,对方忽然捂着鼻子跳开,然后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的打起来。   “阿嚏!”陆小凤狼狈道,“我忽然忘了,我对猫过敏。”   泡芙眯了眯眼睛,她冲男人“喵”了一声,圆溜溜的猫眼里露出浓厚的兴趣。   除了选中的主人之外,猫只对一众人感兴趣……对猫过敏的人。   陆小凤觉得自己一定看错了,那种人性化的表情……好吧,在它吃光蛋糕之后不就已经见识到了吗?   之前太过惊讶于这只猫的“身手”,以至于陆小凤暂时把别的给忘记了。   花满楼一阵好笑:“我第一次知道你对猫过敏。”   陆小凤叹:“因为在这之前百花楼从未有猫出现。”   花满楼没有接话,脚面上多出来的沉重触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只猫正在轻轻的蹭他的小腿,发出温顺柔软的猫叫声,花满楼从对方的声音里听出了讨好的味道。   不由自主的,花满楼弯下了腰,想要把泡芙抱起来,当他接触到泡芙的身体时,他终于领略“你想象不到的胖”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花满楼露出惊讶的神情:“它真的是猫吗?”有这么胖的猫吗?   “货真价实的猫。”陆小凤又打了个喷嚏,默默地离泡芙更远了些。   把泡芙抱起来的花满楼有些囧,因为以泡芙的体型而言,他根本不可能如同想象当中的那样把它“兜”在怀里,这只猫的体型之大超出了他的想象,占据了他整个怀抱,他敢打赌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滑稽,因为他已经听到了陆小凤的笑声。   花满楼只好放下泡芙,摸了摸鼻子:“我觉得它是想找个主人。”   泡芙立刻赞同的喵了一声,使劲儿蹭花满楼的腿,仰着她毛茸茸的大脑袋,企图用小动物特有的无辜单纯的小眼神打动他,然而当花满楼低下头,她第一次对上那张始终带笑的脸上两只漆黑无光的眼睛时,泡芙恍然发觉,这个人类是看不见的。   但是……泡芙用爪子挠了挠对方布料上层的衣服。   猫的主人,要有让猫觉得舒服的气场,然后要有钱,最好是土豪,舍得给她买好多小鱼干的那种。   所以,土豪,做猫的主人吧!   陆小凤露出便秘的神情,这样的话,他每次来岂非都要和一只猫共处一室?想一想猫毛满天飞的小楼,即使已经离的够远,陆小凤还是有种想要狂打喷嚏的冲动。   但花满楼已经被这只来历不明的猫给迷惑了,况且,独居小楼的花满楼不止他的家人挂心,身为花满楼的朋友,陆小凤也挂心,不是怀疑花满楼的能力,而是觉得他一个太冷清了,所以陆小凤才常常过来陪他。   可他毕竟是陆小凤,总有数不尽的麻烦缠身的陆小凤,即使他有心多陪一陪花满楼,却未必能做到。   如果有一只猫,一只聪明的、通人性的猫陪着他,陆小凤会放心很多。   所以陆小凤没有说多余的话,他只是笑着对花满楼说:“但愿它是只没主的猫。”   朋友之间无需多言,花满楼明白陆小凤会帮他查清楚这只猫的来历,以确保养了几个月宠物后主人找上门来的事情不会发生。   “下次再来,我请你喝酒。”花满楼愉快的说道。   于是,在降临异世,变成一只猫的第一天,泡芙喵很顺利的给自己找了一个名叫花满楼的高富帅(土豪)做主人。   花满楼这时还不知道,他的猫尽管不会像陆小凤一样招惹无穷无尽的麻烦,却会招惹另外一样东西。   泡芙入住百花楼的第一个晚上,花满楼迎来了他人生当中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艳遇。   ☆、第2章   泡芙正在思考着要不要离家出走。   她趴在窗台上,忧伤的看着天空上一轮圆月。   好大的饼,就像她今天跟着主人在外面吃的路边摊一样,武大郎烧饼。   做烧饼的大叔好心建议花满楼:“花公子,您的猫太胖啦,不能再给它吃这些东西,肥是小事,拉肚子就惨了。”   花满楼没有养过猫,没有经验,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之一就是善于听取别人的意见,以后要加上一条善于忽略的泡芙喵的意见,所以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并且询问了大叔以及周围热心群众一些养猫的意见,得出了猫咪只能吃鱼,而且最好是生鱼,不加任何作料的结论。   泡芙大叫着抗议:“喵喵喵!”喵了个咪的,她中午还吃了一整块超大号的蛋糕!没拉肚子!   花满楼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他“看着”另一边占据了整整一条长凳子泡芙,自言自语道:“是不是该带你看看大夫?”   泡芙的猫毛竖了起来,愤怒的“喵”了一声,然后前爪嗖的把花满楼跟前装着热腾腾烧饼的碟子扒拉过来,一口吞掉了碟子里的烧饼。   大叔叫:“不得了了,这猫成精了!”   花满楼忍俊不禁,看来八童很不喜欢大夫,这么胖的猫,只吃鱼的话怎么可能长这么胖,大约没事的吧?   哦,八童是花满楼对泡芙的称呼,所有的主人都喜欢自作主张的给自家猫咪起名字,其实猫咪自己有名字,只是它们不屑告诉人类而已。   天知道花七童为什么要称呼一只猫为八童,小白或者小花多么通俗简单。   但花满楼的确很喜欢这只刚刚成为他宠物的猫。   虽然对方胃口大的惊人。   吃了十个武大郎烧饼后,他才听到泡芙打了个饱嗝,烧饼大叔和围观众人的下巴已经掉到了地上,这真的一点都不合理,为什么一只猫的胃口有这么大?没听人家说“猫大点的胃口”吗?   这是猫吧?   泡芙懒洋洋的“喵”了一声,肥胖沉重的身躯跳到了花满楼怀里,蹭蹭,土豪,抱我回家。   然后花七公子真的照做了,他说:“八童,你要自己走。”心里担心宠物太胖,所以有意识的希望它能多运动,减减肥。   但泡芙不鸟他,花满楼故意做出“你不自己走我就丢下你自己走”的假象,但那只肥猫只是稳如泰山的蹲坐在长凳上舔爪子。   花满楼无可奈何,只能以与他翩翩佳公子很不符的姿态怀抱着一只大肥猫一路走回了小楼,引来路人无数同情怜悯的视线,看不下去的某个汉子自告奋勇帮花满楼抱猫,花满楼委婉的拒绝了,他首先想到的不是泡芙乐意不乐意给陌生人抱,而是泡芙这么重,万一……你们都懂。   还是不要祸害无辜路人了。   花满楼就是再没常识,也知道这猫重的太不合常理了,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请一位医术精妙的长辈给泡芙瞧一瞧,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万一泡芙吃了一块秤砣到肚子里怎么办?   没经过泡芙同意的花满楼担忧的摸了泡芙的软肚皮,然后囧了一下,好多肥肉。   泡芙:“喵——!!!”   花满楼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无措:“生气了?”   泡芙:“……喵~”蹭蹭,算了,她是大度的猫,不跟土豪计较。   动物表现喜怒的方式很直接,喜欢就是喜欢,生气就是生气,所以察觉到泡芙放软了姿态的亲近后,花满楼立刻高兴起来,猫不亲近人类是常识,但这只猫还是很亲近他的,这让他觉得自己是   与众不同的。   那是因为你是土豪而已。   花满楼沐浴去的时候,泡芙就蹲在一个屏风之隔的外间窗台上看月亮,她郁闷的舔了舔爪子,开始思考要不要离家出走,因为她发现土豪是个素食主义者!   简单来说,对方很少吃肉!   这是猫的直觉!永远别怀疑猫的直觉!   蛋糕和武大郎烧饼很好吃,但远远满足不了一只与众不同的聪明猫的胃口!她又饿了,只有肉食才能让她吃饱。   就在这时,泡芙听到了不太寻常的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就在屏风后,花满楼沐浴的地方。   门没开,窗她守着,哪里来的女人?   “奴家是春情阁的温姬,观察公子很久了,甚是仰慕公子的才情,特来自荐枕席,以求与公子春风一度,望公子莫要嫌弃。”   温姬的语气是诚恳的,声音是动听柔美的,任何一个男人听了她的声音首先就要酥半边身子,更何况是美人自荐枕席?   又不用负责任,谁不动心?   花满楼啊!   不是没见过想要以身相许的,不是没见过柔柔弱弱的往他身上靠的,不是没见过求勾搭包养的,但他真没遇到过这种又直白又诚恳,没有半分的羞涩,火辣辣的注视着你,求春风一度的。   花满楼的脸变成了番茄色,这位总是云淡风轻笑容和煦的贵公子难得变了脸色,露出窘迫尴尬的神色,以至于这姑娘到底是怎么瞒过他敏锐的听力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这里都变得不重要了。   “多谢姑娘一番美意。”花满楼默默地往水里沉了沉,“在下并无此意……”和一个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是妓|女的姑娘你能说什么?请姑娘自重?   温姬笑意盈盈:“公子莫怕,今夜之事,温姬不会告诉任何人,求公子垂怜。”她说着,一双玉臂伸向了浴桶中的花满楼,花满楼迫不得已,他从来不愿意对一个女孩子失礼,但如果他再绅士下去清白不保的就变成他了。   陆小凤喜欢的艳遇,他避之不及。   朝着温姬泼了一把水,花满楼从浴桶中一跃而起,卷起外袍穿在了身上,前后连射出一箭的功夫都没有。   温姬被泼了一身的水,衣衫尽湿,不但不显浪费,反而越发妖魅惑人,可惜她对面的男人是个瞎子,看不到自然也不会为迷惑。   花满楼已经恢复了镇定,他面带微笑,却有一种令人望而却步的疏离,声音温和,语气却十分坚定:“姑娘,请回吧,以后也莫要再来。”   温姬脸上露出一种十分困惑不解的神情,她似乎想不明白,怎么会有男人拒绝这等送上门来的好事?   她咬了咬唇,嗔道:“原来是个不解风情的呆木头。”恋恋不舍的看了眼花满楼,她正欲离开,冷不防看到一只白色与浅褐色相间、体型堪称猫中霸王的胖猫,迈着懒洋洋的猫步,绕过屏风挡在她面前。   温姬不知为何,忽然瑟瑟发抖起来。   ☆、第3章   泡芙歪头,难道又是一个对猫过敏的?   她眯了眯眼睛,“喵”了一声,兴致勃勃的扑上温姬的小腿,温姬惨叫一声,瘫软在地,大呼:“大人饶命!”   她声音太过凄厉,就像受到了严酷的刑罚折磨一般,吓的泡芙急忙把爪子从她腿上拿开,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温姬小脸惨白惨白的,身体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眼中充满了畏惧之色,颤巍巍的对泡芙说道:“不知大人在此,小鬼多有冒犯,求大人饶命……小鬼从未害过人命,只是倾慕花公子为人,并没有想要伤害任何人……求大人饶命。”   泡芙听的满头问号,抬抬爪子,抬眼看了看花满楼:“喵~”土豪,怎么办?有鬼诶。   奇怪的是,温姬似乎听懂了泡芙的猫语,转而跪在花满楼脚下:“土豪——”温姬一囧,连忙改口,“花公子,小女虽然是鬼,却没有害您的意思,只是单纯的仰慕您的为人和才华,才妄想高攀,请花公子原谅小女,恳请大人饶小女一次,小女愿为奴为婢,任由大人差遣。”   花满楼脸色古怪,无视温姬莫名其妙的“土豪”一词,好一会儿,他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哪位大人?”   泡芙“喵”,走到花满楼脚边,正想蹭他,发现他没穿鞋子,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便十分嫌弃的走开,转而绕着温姬转起圈来,温姬抖如筛糠,不敢多看泡芙一眼,低头回答花满楼的问题:“正是这位化身为猫的大人,小女眼拙,道行低微,看不出大人的真身。”   听起来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   泡芙挺了挺胸,昂首阔步,蓬松的猫尾巴翘的高高的,得意的喵了一声,温姬露出为难的神情:“大、大人?”   花满楼按压下心里的荒谬感,淡定的问道:“它说什么了?”   温姬:“大人说,小女变只老鼠给她瞧,就放了小女。”   花满楼:“……”   温姬不会变老鼠,她虽然是鬼,却是只在泡芙看来很废柴的女鬼,除了穿墙隐身什么都不会,泡   芙摆足了猫大人的架子,花满楼只听到一连串不停歇的“喵喵喵”,以及自称“女鬼”的姑娘“嗯”“是”等等的回答,正在他考虑着要不要请这两位出去“商谈”好让自己换件衣服的时候,温姬说了一句:“多谢大人。”   然后花满楼察觉到一阵冷风吹过,他感觉房间里只剩下了自己和一只猫。   他这时才相信,温姬真的不是人。   花满楼终于不淡定了:“八童……”   “哦,对了,花公子。”温姬的脑袋从墙壁里钻了进来,“猫大人的名字叫泡芙,羊肉泡馍的泡,芙蓉的芙。”她小声补充,“猫大人自己说的。”   花满楼:“……”   ……   花满楼没能和泡芙谈一谈女鬼啊大人之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奇心谁都有的,花满楼也不例外,但泡芙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算想解释给他听也办不到,况且,土豪你懂猫语吗?   在花满楼把自己弄干之后,泡芙才不紧不慢的从凳子上跳下来,接着上了床,垂下脑袋蹭了蹭花满楼的手。   土豪,别想了,让我们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吧。   香辣小鱼干怎么样?   身为土豪就要有土豪的觉悟,千金难买猫肚子饱,把厨子从床上叫起来,别忘了你有的是钱……喂,别挠我的下巴!   泡芙无法抵抗身体里属于猫的天性,舒服的躺倒,敞开肚皮仰着下巴给花满楼挠:“喵~”   花满楼微笑,让女鬼惧怕的猫大人,本质上还是一只胖猫,它既然愿意留在自己身边,何必非要执着于它的身份来历?   第二天起床后花满楼就知道泡芙猫晚上的时候对女鬼说些什么了。   早已准备好的热水,色香味俱全的早饭,还有晾晒在楼后的湿衣服。   房间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门窗俱被打开通风透气,空气里弥漫着初春的清淡微凉的芬芳气息。   花满楼似乎看到了汩汩流淌的清澈河水,堤岸上鹅黄嫩绿的杨柳枝,刚刚返青露珠盈动的小草,也许还有一星两点容易被人忽略的小花。   他露出了笑容,觉得自己今天一天都会有个好心情。   “公子。”温姬柔声细气,声音带着些忐忑,“小女买了好多江记小鱼干,用的是,公子的银钱。”她仔细观察花满楼的脸色,“是猫大人吩咐小女的。”   “无妨。”果然是个鬼,他放银钱的地方虽然并不隐秘,但能不惊动他就取走的,这世上除了偷王之王司空摘星没有第二人。   陆小凤也许能做到,但他从不缺银子,就算缺银子,也不会把主意打到朋友头上。   他大方道:“你尽管用,我正愁没人帮我照顾八童。”   温姬松口气,越看越惋惜,哎,这般有才情的俊俏公子,怎么偏生是个不懂风月的正经人。   她对着花满楼盈盈施了一礼,身形隐没在空气里。   “哦,对了。”空气里显露出个美人的脑袋,那景象着实诡异,也亏得花满楼瞧不见,“小鱼干已经给猫大人送去了,猫大人要公子不要等她一起用膳。”   昨天晚上泡芙是睡在花满楼的床上的,早上起来一脚碰到一个毛茸茸软绵绵热乎乎的东西,花满楼着实吃了一惊。   至少在温姬洗衣做饭的时候泡芙还在睡着,小鱼干给它送去了?在床上吃吗?这个习惯可不怎么好。   鉴于床也有花满楼一半,他觉得自己不能坐视不理,某些坏习惯还是改掉的好,尤其是它已经那么胖了。   花满楼推门而入的时候,能听到有节奏的咀嚼声,还有书页翻张的声音,他动作顿了一下,确定房间里只有他和泡芙猫,至于那只他感觉不到存在的女鬼……   “温姑娘?”   没人应答,花满楼的表情古怪起来。   ☆、第4章   花满楼绕过屏风,走到内室,然后得出了咀嚼的声音以及翻书的声音都是一只猫搞出来的结论。   “八童,你在看书吗?”他语调略显古怪的问。   泡芙整只猫陷在柔软的被子里,肚皮上放着一只盛满了小鱼干的小木碗,做前爪抱着,右前爪喂自己,后腿用来翻书,一本很厚线装书,黑色的封皮,古旧枯黄的纸张,打开的页面荧着微光,   照亮了一张认真的猫脸。   这场面着实诡异,但这只与众不同的泡芙猫的确在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书。   花满楼看不见,所以只能对一只猫人性化的看书这件事表现出一点惊异、奇怪或者有趣的神情来,假如他能看到书页上的内容,看到泛黄古旧的书页上一个个看不懂的神秘图形、发出淡淡的光芒,与纸张分离,像有了自主意识,排列有序的进入泡芙猫圆溜溜的猫眼里,在视网膜上留下一窜窜飞速移动的字符,看到这样的场景,哪怕他已经有了一个招惹麻烦天下一流的朋友、并且因此见过各种古怪稀奇的事情,他也难以保持心情的平静。   但在泡芙眼中,她看到的只是一个个特效真实技术先进的神话鬼怪奇幻类的电影而已。   泡芙看了眼花满楼,合上书,黑皮线装书变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想看的时候,黑皮书会自动出现,尽管闹不明白这玩意儿是哪里来的,不过看样子她的确是一只很厉害的猫哈哈!   泡芙觉得自己有底气了,她抱着小鱼干,慢吞吞的从床上蹭下来,用脑袋把小木碗推到花满楼脚边:“喵~”拿着,土豪。   花满楼总能搞明白自家宠物的意思,啼笑皆非,弯腰端起只剩下一点点小鱼干的木碗,跟在大爷似的泡芙猫后面。   三月初春,花满楼侍弄的花草大都没有开放,泡芙猫把花花草草全都挤到了一个角落,腾出了阳台上的大片空地,心安理得的占据了原本属于花花草草们的最佳地盘,植物们敢怒不敢言,算   啦,反正一样有太阳晒,不跟这只肥猫计较。   花满楼对它已经没脾气了,幸好八童不会破坏他侍弄的花草,不然他就该头疼了。   泡芙猫半睁着眼皮,四肢舒展,像一个特大号的肉饼一样几乎覆盖了整个阳台的地面,这是她的地盘她的地盘和她的地盘,鉴定完毕。   “啾——”伴随着这个奇怪的叫声,一个白色的东西嗖的一下从下面蹿到了阳台上,一股浓浓的血腥气覆盖了小鱼干的香气,泡芙尖锐的“喵”了一声,受了惊一样警惕的看着趴在阳台上一动不动的家伙。   白色的皮毛,尖尖的嘴巴,细长的眼睛。   狐狸。   一只受伤的狐狸,脖子上大片的皮毛都被血给染红了,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泡芙松了口气,试探性的用爪子戳了戳它:喂,老兄,这是我的地盘。   花满楼停下了抚琴,再淡的血腥味他也能嗅的到,更何况血的味道还是出现在小楼里。   狐狸:“啾。”帮帮我。   泡芙回头看了眼正要往这里过来的花满楼,威胁的低吼了一声:“喵!”不知道为啥,她就是知道这家伙是个妖怪,狐狸精!   受伤的狐狸精出现在凡人的居所,会带来麻烦的,身为一只牛气的猫,她有责任保护土豪的安全。   于是泡芙毫不犹豫的用爪子推着狐狸的脑袋,试图把它“从哪儿来推回哪里去”。   狐狸的叫声惊慌起来,虽然惊慌,但仍然虚弱,它压根儿没想到这只猫这么坏,幸好花满楼及时赶到,解救了它。   狐狸泪流满面,这世上果然还是文弱书生的同情心最多。   没一会儿等看到一只女鬼出现在小楼里,狐狸惊了,哎呦他该不是又自寻死路了一回吧?没想到这公子已经有主了。   温姬是接受到泡芙的召唤才过来的,泡芙让她赶走这只麻烦的狐狸精,但花满楼却道:“温姑娘来的正好,这只狐狸受了伤,麻烦你帮忙救治一下。”   温姬瞥了眼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优哉游哉的在花满楼腿边晃荡的泡芙,微微一笑:“公子有所不知,这畜生落得此番下场,都是他最有应得。”她一边处理狐狸的伤口,一边问道,“公子可之街上有个卖字画为生的顾秀才?”   花满楼道:“知道。”他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温姬此言让他很难不往别处想,主要是温姬是个鬼,现在又来了只受伤的狐狸,加上顾秀才是个书生,花满楼不由怀疑起狐狸就是传说中的狐狸精了。   他猜的没错,但没全对。   狐狸的确是只狐狸精,却是个公的,更没有书生与狐狸精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有的只是一只嘴巴犯贱差点丢了性命的笨狐狸。   与顾秀才交往的是住在他对门的一个少女,这女子也是个怪人,顾秀才上门提亲她不应,只是一副令人观之可畏的冰雪姿容,私下里愿与顾秀才行夫妻之事……   花满楼咳嗽两声,好笑道:“这等私密之事,温姑娘又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温姬尴尬了那么一下下,但作为一只鬼有些话也没啥不好意思说的,于是她大大方方的承认:“那顾秀才多才多艺,又有几分风流之姿,小女本想与他交个朋友,哪里知道是个有主的,况且那少女好生厉害,小女不敢轻易招惹,否则受伤的就不是这畜生,而是小女了。”   再说那少女,和顾秀才做了一回夫妻后,又变的冷冰冰不可接近,顾秀才想和她亲热却被她严厉拒绝,让顾秀才伤心又不解。   然而没过多久,那少女又找上门来,言笑晏晏好似换了一个人,对顾秀才说二人缘分未断,还可再做一回夫妻。   两人正要行好事,某只不长眼的狐狸出来搅局,他平日都是画作一个俊秀的少年郎和书生交往,但举止轻浮,以为少女不是个正经人,对人家多次调戏,被警告了一回却不以为意,还特地挑这个时候来打搅他们。   笑嘻嘻的嘲讽少女:“我是特意来看看这个贞洁的人,怎么样,这回可不能怪我了吧?”   结果惹怒了少女,差点削掉他的脑袋,好险他逃的快,要不然这会儿就成了一只死狐狸。   ☆、第5章   听到这里,花满楼神情愕然。   狐狸举动欠妥,被人教训是它活该,但罪不至死吧?   不过,狐狸妖物,又被那样戏弄,人们的想法多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少女愤然之下斩杀狐狸也能理解了。   他想来想去,本想说一句这姑娘真是烈性,又想到她宁愿偷偷摸摸的和顾秀才来往却不愿意嫁给顾秀才,默默地把话咽了下去,觉得还是什么都别说最好。   泡芙竖着耳朵听,抽空还瞥了狐狸一眼,狐狸已无性命之忧,被人当着面揭短,缩着脖子一声不   吭,好像很是羞愧的模样。   温姬似笑非笑的瞥它一眼,对花满楼解释道:“这位姑娘原先也是个官家小姐,父亲乃兵部尚书,但三年前遭仇人陷害,被抄了家,独她一人背着老母逃了出来,隐姓埋名三年,一只都在寻找报仇的机会。她之所以不应顾秀才的求婚,一来是大仇未报,二来嘛,便是缘分天定了,顾秀才命中有一子,可光宗耀祖,自己却是个福薄短命相,这位姑娘的机缘却不在凡间,能看破狐狸真身,险些割掉他的脑袋,哪里会是寻常人物,所以小女才不敢招惹。”   花满楼感叹道:“这位姑娘倒是个奇女子。”   泡芙:“喵!”   花满楼听到泡芙叫,但本能觉得泡芙表达的不是赞同自己话的意思,于是便问温姬:“八童说了什么?”   温姬:“猫大人让狐狸……离开。”温姬挑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泡芙的原话是:快把这个麻烦从本喵的地盘上扔出去!   狐狸声音虚弱的“啾啾啾啾”好几声,温姬翻译道:“狐狸被神器所伤,短时间变不回人形,这畜生知道公子心善,求公子收留它一阵,它想做牛做马报答公子呢。”   怎么妖怪都喜欢为奴为婢做牛做马报答人类?花满楼默然。   狐狸鼻尖讨好似的在花满楼手上蹭了下,可怜兮兮的叫唤,泡芙瞬间炸毛了,觉得自己的地位被一只可耻的狐狸给威胁了,她大声抗议:这家伙会把我们吃穷的!土豪,一定不能收留他!你不知道他的胃口有多大!   听懂的温姬:“……”   听不懂的花满楼:“……八童怎么了?”   狐狸伸出脑袋,低头瞧了眼桌子下面绕圈圈的泡芙“啾啾啾啾”的叫起来——猫大人,我可以给您捏肩捶腿捶背,等我伤好了还能给你跑腿,而且我也不会白吃白住,每天给花公子一锭银子当做食宿费您看怎么样?可怜可怜我吧,猫大人……   泡芙乱七八糟的叫声停了下来,抬着前腿,好像要去触摸什么的样子,余下三条腿稳稳当当的支撑着身体,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仰着脑袋看了看狐狸。   狐狸见似乎有门儿,愣是把他狭长狡猾的细长眼睛给瞪出几分纯真无辜的感觉,小眼神儿倍加真诚的望着泡芙。   好像听起来也不赖的样子?身为一只有地位的猫,除了主人之外,她需要一个与她身份相称的跑腿小弟。   “喵!”泡芙眯着眼睛,用不容商量的语气加了一条:还要当我的座驾。   狐狸看了看她的体型,咽了口唾沫,点头答应了。   听着“喵”一下,“啾”一下的叫唤声,花满楼摸了摸鼻子,笑道:“他们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温姬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颇为同情的看了眼为求保命做出巨大让步和牺牲的狐狸:“猫大人同意狐狸留下来了。”   狐狸说话算话,自他在小楼住下后,每天温姬都能在花满楼的小金库里看到一块多出来的银锭子。   他的伤好的很快,但道行可没那么容易恢复,体型变大变小还成,却不能化为人形。   狐狸化作人形在外面用的名号是白秀才,被喜欢有才学的书生而自己也颇有些文采的温姬给狠狠嘲讽了一番,而泡芙坚持叫他老白,搞的花满楼和温姬也不得不叫这么一只可爱机灵的小狐狸为“老白”,狐狸抗议无效,只好默默认了。   他现在是泡芙的跑腿小弟兼座驾,小楼里最没地位的一只。   于是当陆小凤来小楼看花满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个画面:   那只体型庞大,有着白色与浅褐色皮毛的胖猫,正在用一种平稳均匀的速度四处飘,仔细看才发现其实是一只皮毛雪白嘴巴尖尖的动物在驮着它走,但因为被驮着的那只体型过于巨大,底下那只小的几乎被覆盖,只剩下四条小短腿和一只尖鼻子隐约可见。   泡芙:“喵~”人类最愚蠢的发明之一,就是运动,但骑马无疑是最妙的一种减肥运动。   加油,老白!   老白终于撑不住,累趴下,变成一滩肉饼,泡芙慢悠悠的从“肉饼”身上离开,伸了个懒腰,觉得运动过后浑身的毛都舒展开来,她舒服的“喵”了一声,舔舔爪子,瞥了眼目瞪口呆的陆小凤,猫眼里忽然露出一抹恶劣的奸笑,撒腿朝着陆小凤奔去。   陆小凤纵身跃起,落在房间另外一头的花满楼身边,望着扑了个空的泡芙猫,心有余悸的说道:“你家这只好像特别喜欢我,它刚才在做什么,哪里来的狐狸?还有……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贪恋口腹之欲了?”花满楼住的地方,最常见的就是各种类型的花,花满楼是个爱花之人,所以他居住的地方也显得十分风雅,就算空气中没有时时飘着花香,也不该像现在一样处处飘着食物的香味。   陆小凤一接近,花满楼的眉毛立刻皱了起来:“你平时不太臭的,今天怎么像是从一堆烂泥里捞出来的狗?”   泡芙刹车,调转方向,撒腿跑上阳台,大口的呼吸,老天,她刚才差点吐了!看了眼身边和她一样大喘气的老白,问他:你也闻到了吧?   老白:好大的腥臭味!他一定遇到妖物了!   ☆、第6章   两只动物的嗅觉要比人类灵敏百倍,遭受的折磨自然是花满楼的一百倍。   看着阳台上的两只,陆小凤嘴角抽了一下,苦着一张脸道:“我用尽了所有想到的办法,但仍然去不掉身上这股臭味。”   花满楼沉吟片刻,淡淡道:“我以为你被咬了几口,多少会长些记性。”   陆小凤只剩下苦笑,不自在的摸了摸胡子:“你知道?”   花满楼微笑:“自然知道。”能让陆小凤栽跟头的,只有女人,而且一定是十分漂亮的女人。   陆小凤脸上尴尬,苦兮兮的叹道:“可这次不一样,我已经找过西门吹雪,不是中毒,但西门吹雪让我准备后事。”   花满楼吃惊道:“你说什么?”   陆小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道:“你上次说要请我喝酒,酒呢?”   花满楼蹙眉:“你好像并不怎么担心。”   陆小凤摸着胡子,慢悠悠道:“如果那样做有用的话,让我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爹喊娘也没问题。”他后靠,手臂交错垫在后脑勺上,翘着二郎腿,“酒呢?”   当他这样讲的时候,一股浓烈的酒香忽然在小楼里弥漫开来,甚至盖过了陆小凤身上的腥臭味,一个女人的声音唤了一声:“公子。”然后陆小凤便见了鬼。   真的是鬼。   空气里先冒出来一只酒坛子,然后是一双绣花鞋,接着是酒坛子上的两只纤纤素手,而后除了头部之外身体其它部位逐渐显露,最后才冒出一只脑袋。   这是温姬出场的惯有方式,泡芙和老白已经习惯了,花满楼……幸好他看不见,不用天天受惊吓,于是倒霉的便成了陆小凤。   青天白日,太阳正好,小楼里酒香四溢,阳台上两只行为动作都十分人性化的动物,旁边还有总是令人如沐春风的好朋友相配,但陆小凤就是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心窜了上来,嗖嗖嗖嗖的爬上他的后背,他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没立刻拔腿就跑。   尽管这只鬼是只美丽的女鬼。   但也改变不了她是个鬼的事实,陆小凤没怕过什么,他现在也不怕,他只是觉得毛毛的,坚持了将近三十年的三观猛然被颠覆,谁都需要个时间来适应好吧?   温姬却看也不看他,笑容满面的对花满楼道:“公子,小女今日去探望朋友,她送了一坛好酒托小女带给公子,翩翩酿造的美酒天下无双,千金难买,公子一定要尝一尝。”   陆小凤看了眼花满楼,花满楼很淡定:“温姑娘,这就是我提过的陆小凤。”   陆小凤也淡定了——至少表面已经淡定了,无论如何,他总是相信花满楼的,摸摸胡子,陆小凤对温姬露出自认最为迷人的英俊笑容,然后他看到那位鬼姑娘的眼睛亮了亮。   “陆公子可会作诗?”温姬殷切的问道。   陆小凤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在下会吟诗。”   温姬表现的兴致缺缺,方才还期待殷切的神色极快的消失了,快的让陆小凤以为她刚刚的温柔与殷切只是自己的错觉,只听温姬自言自语一般叹道:“明知他是粗鄙的江湖人,我何必又要多此一问呢,哎,公子是个才貌双全的人,并不代表公子的朋友也是通文墨的雅人。”她摇了摇头,身形渐渐隐去。   陆小凤:“……”   这时,一阵怪异的猫叫声传入陆小凤的耳朵里,那只阳台的肥猫正满地打滚,发出诡异的大笑声,就连老白也缩着身子一抖一抖的,花满楼似乎很乐意看陆小凤倒霉,亦忍着笑,揶揄道:“当浮一大白。”   陆小凤只能苦笑,摸了摸胡子,问花满楼:“难道你就没有话想对我说吗?”   花满楼敛了笑容,露出沉思的表情,他忽然将酒坛子递给陆小凤:“你先尝一口。”   陆小凤什么都没问,就着酒坛子喝了一大口,随即脸上浮出喜悦的神情,不由自主的大声叫道:“真是好酒!”接着他脸色猛然一变,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响声,急忙将酒坛子往花满楼手里一送,一阵风似的从后窗户跳了出去。   泡芙一脸“我神马都知道”的表情,甩甩尾巴:拉拉更健康。   拉干净了身体里的脏东西,陆小凤顿时神清气爽,他惊喜的发现自己身上怎么除不去的腥臭味不见了。   陆小凤自己也说不清他是从哪里染了一身的腥臭味,花满楼颇为无言,这就是风流债太多了,所以才想不起来。   “也许你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花满楼面色不改的说着放在以前他根本不相信的话,至于陆小凤,出于某种连花满楼也不好意思告知的,他信了,女鬼都看到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就是不知道他现在还需不需要准备后事。   花满楼叹气,责怪陆小凤:“你在女人身上栽过多少跟头,为什么就不肯长点记性?”他是真心为陆小凤担忧,所以陆小凤才更加没话说,两撇胡子都快被他给摸秃了。   老白收回目光,问身边的泡芙:“猫大人,你怎么不过去了?”   泡芙一脸嫌弃:“他刚刚从粪坑里出来。”   老白道:“那有什么打紧的,反正他死期快到了。”   ☆、第7章   泡芙睁开眯成一条缝隙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老白:“这话怎么说?”   老白哼哼:“现在不欺负他,以后就没机会了呗。”   泡芙给了他一爪子:“我问的是你怎么知道他死期快到了!”   老白捂着小脑袋,有些委屈:“妖怪要害他,一次没害死,就会有第二次,除非找到那只妖怪除掉它。”   泡芙猫脸皱起来,这男人要是死了,土豪会伤心的吧?她想起那本黑皮书,每天早上起来她都会一边吃小鱼干一边看它,如果“电影”上的内容是真的,那么或许她知道该怎么办。   “老白,你会说人话不?”   老白得意:“会的,我们狐狸一族只要能修炼成人,就算变回原形也能口吐人言。”   泡芙:“这就是猫和其它动物的不同之处,你们要学习人类的语言和人类交流,人类想和我们交流首先要学会猫语。”   老白的得意和优越感被冻成冰棍,然后在泡芙的重击之下哗啦啦碎了一地。   晚上陆小凤在小楼过夜,因为他喝醉了。   花满楼只小酌了两口就有些上头,更何况陆小凤把剩下的全部给喝掉了,他醉的不省人事,但泡芙嗅了嗅空掉的酒坛子后,又用舌头舔了舔,奇怪的对老白说:“为什么有人喝水也能醉?”   老白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因为他掉进了空酒坛子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泡芙看他晕乎乎的样子像是醉掉了,更加奇怪,甩甩尾巴,满腹不解的回卧室睡觉。   花满楼睡的很沉,半夜泡芙听到外面有响动,出去时开窗的咯吱声竟然没有让花满楼醒来,一定是因为酒的缘故,下次见到温姬一定要叮嘱她别把不属于凡间的东西送给土豪了。   声响是从陆小凤歇息的客房传来的,泡芙到的时候,看到陆小凤的房间里亮着灯,打开的窗户里,一张又黑又胖的女人脸露了出来,她坐在陆小凤的床头,盯着他,眉眼满是风骚,口中唤“郎君”,希望把某个醉鬼弄醒好与他成事。   泡芙跌倒在窗台上,笑的直打滚儿,看来不是每个人都和土豪一样能碰到像温姬那样美貌的女鬼。   丑鬼听到诡异的猫笑声吓了一跳,回头看见窗台上的胖猫,露出恐惧的神情,丢下陆小凤直接穿墙而过,到了院子里后丑鬼的模样忽然发生了变化。   她的身体膨胀、变大,原先虽然丑,但还有人的样子,现在整个一怪物,目如闪电,血盆大口,很像城隍庙里的泥塑鬼像,眨眼就不见了。   泡芙哆哆嗦嗦的转身,“咚”的一声从高高的窗台上栽下去,跌跌撞撞的起来,一字的猫步给她走的歪歪扭扭惨不忍睹。   太、太吓人了,土豪!我看到鬼了!求安慰!   土豪美梦中,没空搭理她,于是泡芙只好自力更生,钻到被子里,紧紧贴着花满楼温暖的大脚,好一会儿才从看到怪兽鬼的惊惧中回转过来。   这哥们儿长的太奇葩了。   抱着这种念头,泡芙慢慢的睡着了。   花满楼是在猫咪惨厉的叫声中醒来的,一日竟然睡到比泡芙还晚期,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他神清气爽,并没有宿醉后头疼的感觉,陆小凤已经离开了,温姬道:“陆壮士让公子不用为他担心,他说自己还没活够。”   陆……壮士。   花满楼表情古怪,温姬询问:“有何不妥吗,公子?”   花满楼微笑,笑容有些促狭:“挺好的。”他问道,“刚才我听到八童的叫声,怎么回事?”   温姬叹道:“是小女失责,昨夜有不速之客上门,险些采了陆壮士的花,没得逞,却把猫大人的存粮都给抢光了。”   花满楼:“……”   泡芙的脑袋上飘了好大的一团晦气云,她心情低落的趴在阴暗的角落里,对花满楼的呼喊恍若未闻。   我要被饿死了。   她凄惨的想,但在饿死之前,我首先会心碎而死。   小鱼干,我没保护好你们,我是一只不可原谅的罪猫。   这种心情阴暗低落的心情保持到花满楼亲手把一块加了两个鸡蛋几片烤肉以及好多生菜的杂粮饼递到她面前,笑容温柔,声音温和的说:“八童,给你的。”   泡芙瞬间看到了土豪背后闪瞎人眼的万丈光芒,她觉得自己有点被治愈了,于是她一口吞下了杂粮饼,接着忽然想到自己至少应该咀嚼一下的,为了弥补她的失误,泡芙蹭到花满楼腿边蹭了蹭:“喵~”   再给我一个,土豪,这次我一定咀嚼二十下!   花满楼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道:“我们下楼吃,想吃多少都有。”小楼外面的街道上每天从早到晚一直都有一个卖杂粮饼的小贩,很多人都想象不到根正苗红的高富帅花满楼竟然吃路边摊,而且对小楼附近的路边摊了解的还挺多的,谁家好吃谁家偷工减料谁家便宜他一清二楚。   泡芙在填饱肚子和走路之间挣扎了一下,忽然想到自己的座驾老白,兴奋的“喵”了一声,召唤老白!本喵要下楼!   努力装自己不存在的老白惨兮兮的爬过来,把看起来又瘦又弱的小身板给这只超级重的胖猫骑。   花满楼面露不忍:“八童,我抱你吧。”   “喵!”泡芙坚定的拒绝,端端正正的骑着自己的座驾。   土豪,你心疼他?哦,你天真了,其实狐狸背上还能再驮好几个人,给你一句忠告,永远不要相信狐狸的任何话和任何表情,它们是真正狡猾奸诈的东西。   在一众小贩食客行人等惊异不忍愤怒鄙视谴责等等的含义各种复杂的目光中,泡芙骑着几乎看不见身体的老白,匀速朝着杂粮饼的摊贩前进,花满楼跟在他们后面,尽管看不见众人脸上的表情,不过他耳朵灵的很,听到了某些关于泡芙和老白的议论声后,忽然很想把脸给蒙上。   就在泡芙吃到了第八个杂粮饼,老白刚刚吃完第一个杂粮饼的时候,街道上产生了一阵喧闹声,一个少女在街上飞快的奔跑,横冲直撞,脸上带着慌乱的神情,仿佛后面有谁在追她一样。   ☆、第8章   被撞到的行人和倒霉的小贩们叫骂声不断,但在后面紧紧追过来的粗莽大汉后,通通都闭了嘴,敢怒不敢言,一是为了那莽汉手中的刀,明晃晃的杀人利器,二是为这莽汉的身份,消息灵通些   的都认得这人是谁,他们小老百姓得罪不起,只能自认倒霉。   趁着老白回头看热闹,泡芙一口吃掉了老白正要开始吃的第二个杂粮饼,然后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老白愤怒:“啾!!”可恶!你这个小偷!   泡芙的猫脸上露出一个堪称奸诈的笑容,随即神情无比亲切的注视着老白,细声细气的:   “喵~”了一声,没有任何意义的“喵”,却把老白气了个仰倒。   花满楼的注意力不在这一对“欢喜冤家”上,他的脸转向了小楼,有人闯了进去,没过多久,又有一个人也闯了进去。   是被追的女孩儿和追人的莽汉。   认识花满楼的杂粮饼小贩提醒他:“花公子,好像有人闯进你家里了,车捕头就在附近巡街,我帮您叫车捕头过来吧?”   花满楼考虑了一下,刚刚的两个人功夫并不算高,车捕头他亦认得,能够对付得了,于是点点头,笑道:“那便有劳了。”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应该的。”小贩笑笑,这位花公子搬来没两个月,但人却好得很,乐意帮助旁人,与人为善,也不会看不起他们这些小摊小贩,养了这只大猫和小狐狸后更是常常照顾他的生意,时间长了大家也弄明白这位花公子是个盲人,虽然明白人家大家公子不用他们的同情,眼盲了也过的比他们谁都好,可大伙儿都挺乐意在各方面能帮助这位花公子,感激也好,敬佩他为人也罢,总之能为花公子做些什么总是让人觉得愉快的。   想到这里,小贩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张口大吼,“有——人——抢——劫——啦!!”   “好胆!哪里来的贼人!”但听另外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身着红黑差服的执刀汉子仿佛从天而降,满身酒气,却精神十足的喝问,“贼人何在?!”   花满楼:“……”   ……   车捕头,观其外型,实在不能算汉子。   他身形不算高大,五官不够冷硬,皮肤不够黝黑,就连胡子都是没有的,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弱秀才。   此人是个奇葩。   他弃文从武,做的却不是武官,而是一个捕快,因为他本来就是个文人,所以虽然求的是捕快一职,当官儿的却叫他做了捕头,大小也是个头头是吧。   车捕头喜欢喝酒,喝的是自己酿的酒,这点他分外小气,别人要他一般不给,他上司也不成,但在其他方面他为人却是十分大方的,因为太大方了,存不住钱,家里越来越穷,于是媳妇儿跟别人跑了,他还高兴,省下一笔养媳妇儿的银子,可以酿酒喝。   众人都笑他痴傻,不过令人称奇的是车捕头喝酒的本事,非但千杯不醉,而且越喝力气越大,所以他办差的时候一定要随身带着一个酒囊。   因为大家见到的车捕头早晚都带着一身的酒气,所以就给他起了一个“酒痴”的外号在背地里叫。   他一声喝问,少说有十条手臂指着小楼的方向。   车捕头闷头冲了进去,上头吵吵嚷嚷,随即是乒乒乓乓的打斗声,有男人的怒喝,女子的娇唤,最后归于平静,没一会儿一条大汉被人从小楼的阳台上扔了下来,那人落地还在骂娘不止:   “你可知老子是谁!老子是花刀太岁——”   “太你娘的头!”里面传来车捕头的怒骂声,没一会儿他手上拎小鸡一样拎着一个少女出来,这时候其他捕快也都急匆匆赶到了,口中无一不埋怨车捕头动作太快眨眼就没了踪影让他们好找云云,边说边把地上嚷嚷的“花刀太岁”给绑起来,堵上那张正在说“老子是青衣——”的嘴巴。   车捕头赔了一声,继续爆粗:“青衣你大爷的!这小丫头片子还花旦呢!你们两个,一个是小偷,一个胆敢带着凶器在街上横行,哼,这回不但要挨板子吃牢饭,还得把整条街的损失都给老子赔了!”   你看,这就是车捕头受小贩欢迎的原因,人民公仆。   等叫手下们把两人绑回去,车捕头手里拿着一个东西走到花满楼跟前:“花公子,这木牌是从那女贼身上落下的,你瞧是不是你的东西。”   花满楼接过,摸了摸,认出上面雕刻有“青衣楼”三个字,他摇摇头:“不是在下的。”随即问道,“车捕头,那女贼多大年纪?”   “十六七吧。”车捕头摇头,“小小年纪不学好,嘿,在臭烘烘的牢房里关她的两三天,就算不能学好,也算给她个教训了。”他笑道,“花公子放心吧,打板子什么的是我吓唬她的,咦……这猫怎么老是叫,好家伙,可真胖!饿了吧?”   泡芙愤怒:“喵!!”还有入室盗窃案!我的小鱼干!好多小鱼干!   老白优哉游哉的摇尾巴,护着自个儿的杂粮饼,慢条斯理小口小口的继续吃,小气猫,小鱼干而   已,哼……人类才不会管一只猫的入室盗窃案咧!嗯……他鼻子动了动,狭长的眼睛偷偷看车捕头的酒囊,好香~   在空酒坛子里“喝醉”的老白发觉自己对杯中物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兴趣。   但是,温姬送来的酒被喝光了,公子对杯中物不执著,有就喝,没有就算了,猫大人……算了,   她不会明白的。   老白鼻尖耸动,做了一个决定。   再说上官飞燕,明明打听好了花满楼没有出门,结果还是扑了个空,这也罢了,偏偏半路杀出个捕头来,手脚功夫好生厉害,若非她计划尚未成功,不能打草惊蛇,飞燕针一出,看他还敢不敢嚣张。   即使她只被关进去小半个时辰就被放了出来,但对上官飞燕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车捕头已经被她放在了死亡名单的第一位。   总之一计不成,还有第二计。   上官飞燕做好准备,挑了个合适的日子,扮作美貌的上官丹凤,香车宝马,鲜花铺路的,搞了好大的排场,去见花满楼了。   她坐在马车里,感觉快到小楼的时候,车夫和随从们忽然惊叫起来,争相逃命去了,上官飞燕又惊又怒,不知发生了何事,掀开帘子往外一瞧,立即吓的花容失色。   ☆、第9章   就在前方,前往小楼的必经之路上,也就是小楼隔壁的那户人家外面,一些骑马的或者没骑马的,拿着长矛大刀或者弓箭的两拨人马正在拼杀,箭雨乱飞是一回事,上官飞燕也算江湖中人,哪里没有见过对敌厮杀的场面,但问题是,两拨人马里有一拨人屁股后头可都拖着大尾巴,而且还长了狐狸脑袋!   更诡异的是,来来往往的路人竟然对他们拼杀视若无睹,好像听不到也看不到一般直愣愣的走过去了。   上官飞燕的腿有些软,再胆大的人看到这种场面也会害怕的。   至于泡芙他们,正在隔壁的小楼上看热闹,花满楼刚开始也是看不到听不到的,但温姬不知道用了什么在他眼睛抹了一下,花满楼的耳朵里便有了交战的声音,至于眼睛里看到的……黑乎乎的一片世界,好多毛色不同的动物上蹿下跳,那是……狐狸。   除此之外,他还能看到身边站着的一名女子,好看不好看花满楼真说不出来,毕竟他已经瞎了这么多年,审美什么的,还是无视它吧,但感觉上挺舒服的。   “温姑娘?”他愕然的问道。   温姬抽空瞥了他一眼,眉眼弯弯的笑了笑,声音柔柔的说道:“公子,快看啊,狐兵和人打架啦。”   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年轻女孩儿的声音从花满楼脚下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老白,你觉得狐狸会赢还是人会赢?”   另外一个少年的声音不假思索的回答,“当然是狐狸!”   “好吧,你赌狐狸,如果我赢了,我要踹你一脚。”   “那我赢了怎么办?”   “我还踹你一脚。”   花满楼扑哧一声乐了,他低下头,第一次看清楚了自家八童猫,和它身边的小狐狸比起来,那体型的确够大的,嗯,竟然是个母猫啊。   泡芙纳闷儿的回过头,瞥了眼花满楼,然后用爪子挠了下老白:“我总觉得土豪能看到我……看来我病的不轻。”   土豪?   原来她私下里就是这么称呼他的,听起来不怎么文雅,不过倒是像她的风格。   花满楼眺望着远处的狐狸们,决定不告诉泡芙自己能看见他们,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了。   “温姑娘,你抹在我眼睛上的是什么?”花满楼轻声问温姬。   温姬也配合的放轻了声音:“是猫大人的口水啊,很管用的吧?”   “……”花满楼,“嗯,你们看,我去洗个脸。”   转过身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视野中多出的那名女子,抱住什么的姿势,双腿也是环绕住什么,身体悬空,花满楼看到的时候就明白对方是只鬼,他的眼睛看不到凡尘,只能看到凡尘之外的。   他指着那个方向,问:“温姑娘,你看到了吗?”   温姬转开视线,看到了马车里一脸惊惧的上官飞燕,眯眼笑了一下:“那天闯入小楼的女贼,虽然换了一张脸,不过她身上背着的那位姑娘可没换。公子,她现在的脸和她背上的女鬼一模一样。”   花满楼叹口气,眼睛能够看到东西的喜悦被冲淡了不少,他不怕看到鬼怪,即便是恶鬼他也不怕,但他不喜欢阴谋与杀戮,上官飞燕这两样都占了,那个双目泣血的女鬼让他无法忘怀。   “温姑娘,难道人死之后不用投胎转世的吗?”   泡芙的耳朵动了动,把目光从快要结束的人狐大战的战场拉回来,好奇的望着花满楼,土豪怎么了?   “这世间的孤魂野鬼多的很呐,投胎转世并非易事啊,公子。”温姬难得露出了惆怅的表情,   “比如那位背后灵姑娘吧,是被残害而死,得把她的尸身好生安葬,若猫大人愿意帮忙,她想入地府等待轮回还是很容易的。”   泡芙感兴趣的问:“超度?念经吗?”那种自己很了不起的感觉又来了,泡芙不自觉的抬头挺胸。   温姬不确定道:“小女也不清楚,但总感觉猫大人很厉害的样子,可猫大人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呢?”   泡芙沉思着,用一种发人深省的语调缓慢的说道:“大概是因为……我是只少见的愿意保持低调的猫。”   ……   老白这时候打破了某种诡异的气氛:“狐狸跑了!他们居然跑了!太丢狐狸的脸了!”他愤愤的“啾”了一声,绕过猫大人硕大的身躯,正想走,泡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后退一脚踹他屁股上,老白在空中划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咚”的一声,在小楼下的花园里砸了一个小坑。   “某些时候,信誉比小鱼干更重要。做猫要言而有信。”泡芙收回后腿,表情很贱,语气却十分深沉,“现在我做到了。”   花满楼:“……”   温姬:“……”   看到老狐若无其事的从坑里爬出来,还抖了抖身上弄脏的毛,不像有事的样子,花满楼才松了口气。   能让人重伤甚至死亡的重击,对于妖怪来说似乎并不算什么。   八童真的太顽皮了。   老狐弄干净了毛才磨磨蹭蹭的跳上来,从栏杆的空隙里笨手笨脚的挤进阳台里面来,蹭蹭蹭的挪到距离泡芙最远的地方,颇为警惕的瞅了她一眼,见泡芙拽兮兮的舔着自己的爪子没搭理他才作罢,嘀嘀咕咕不知说了句什么。   ……   打了败仗的狐兵们逃走了,突然出现在街道地面上的高粱秆子和高粱叶子——狐兵们使的兵器让路过的行人摸不着头脑,带着奇奇怪怪的表情一脸茫然的走远。   上官飞燕的表情就像是做了一场荒诞的梦,她看了眼和狐狸打仗的那家人,家丁家将们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收兵回家关门。   上官飞燕愣了好长时间,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她定了定神,下了车脚步虚浮的朝着小楼走去。   ☆、第10章   小楼的大门从来都是敞开的。   上官飞燕走在楼梯上,听到楼上有一个温润好听的男声笑着说:“我觉得老白的话很有道理,你每天至少要围着小楼跑十圈,或者走上一百圈。”   然后是一声愤怒的:“喵!”刚刚迈上最后一层楼梯的上官飞燕眼睁睁的看到一条白色的影子飞快的朝着自己的方向冲过来,在身前一尺的地方借力一跃,竟直接从她头顶跳了过去,带起一阵转眼便消逝了的凉风。   上官飞燕惊魂未定,又见一只胖猫气势汹汹的朝着自己冲过来,上官飞燕不由得瞪圆了眼睛——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大的如此胖的猫,所以一时间愣住了没有反应过来。   更可怕的是,随着这只猫一跳一跃的笨拙动作,地板似乎都在隐隐震动。   这只猫似乎想学习刚刚从她头上飞过去的白影,眼神凶狠的盯着上官飞燕的脑袋,在同样的位置停了一下,憋足力气,一跃而起。   最后停留在上官飞燕视线当中的,是那张放大的猫脸——圆溜溜的眼睛、歪到一边的嘴巴,整张脸上露出“不太妙”表情的诡异猫脸。   接着一个毛茸茸、软绵绵、热乎乎的东西贴上了她的脸,沉甸甸的重量压在了她的脑袋上,上官飞燕口鼻堵住,挥舞着手臂,头重脚轻的往身后的楼梯栽了下去。   一声巨响过后,世界安静了。   晕头转向的泡芙跌跌撞撞的从上官飞燕的脸上踩过去,晕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大概、也许、可能闯祸了,老白乖乖的蹲在楼下的地板上,正用一种十分恐惧仿佛在说“你惨了”的眼神盯着她,泡芙心里有些不大妙的预感,试探着、伸出爪子在跟前人类的脑袋上戳了戳。   没反应。   倒是这位女性人类上方漂浮的冤魂咧出一个幸灾乐祸的诡笑。   泡芙瞥了眼双目泣血的上官丹凤,默默地把视线挪开,假装没看见她。   然后猫爪一指老白,义正词严的大喊:“老白,你闯祸了!土豪,快来看!”   老白:“!!”你这个天下第一无耻猫!   温姬飘下来,检查了一下上官飞燕,笑道:“真幸运,只是晕了过去,脑袋上可能要起个包,没有大碍,公子。”   闻声赶来的花满楼这才松了口气,随即皱起眉,脸微微沉了下来,故意用听起来比平时更加严厉的声音责备:“八童,老白,真是乱来。”   老白想叫:我冤枉啊——   不过好脾气的人生起气来总是显得更吓人一些,泡芙和老白果然被唬住,老白不敢喊冤,耷拉着脑袋,一副“我错了我真错了我正在深刻忏悔”的模样,泡芙心虚了一下,往楼上爬的时候,不小心又在上官飞燕的脸上踩了几脚,温姬似笑非笑的瞥她一眼,把上官飞燕抱起来送到了客房。   泡芙蹭到花满楼脚边,像平时做了错事谄媚非常的讨好花满楼一样,没节操的在他脚边蹭,声音软绵绵的:“喵~”   看到和想象毕竟是不同的,尤其是还能看到这只大大的猫脸上明显讨好的表情,更让花满楼觉得新鲜又有趣。   他板着脸:“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猫大人。”   泡芙耳朵抖了抖,又露出了那种标准的肥猫式诡笑:“听你这么叫我忽然有种很爽的感觉,再来一个,土豪。”   花满楼忍俊不禁,竟然真的叫了:“猫大人。”   泡芙甩甩尾巴,跳上了她专用的软垫,用尖利的指甲挑了一颗饱满的花生粒塞到嘴巴里,问磨磨蹭蹭的走过来的老白:“你想吃吗?”   老白露出惊喜的神情,猫大人竟然主动给他投食吗?虽然总是被欺负,但他其实一直都尊敬崇拜猫大人的嗷——   老白赶紧点头,想啊想啊。   泡芙:“张嘴。”   老白配合的做出求喂养的动作,啊的张开尖尖的狐狸嘴巴。   泡芙盯着老白看了一秒钟,转过头来十分不可思议的对花满楼道:“为什么每次他都上当?”   泡芙痛心疾首道,“整条街的智商都被他拉低了,我们为什么还没把它赶走?”泡芙自言自语,“大概是因为我是一只善良的猫大人。”   花满楼:“……”   善良的猫大人把剩下的花生米全部倒进了自己无底洞似的嘴巴里,嚼都没嚼,啊呜一口吞了下去,然后舔舔爪子,对一脸呆滞的老白道,“所以我才说,让你少去车捕头家偷酒喝,你确信自己没在喝醉酒的时候把自个儿的脑子吞到肚子里去?”泡芙甩甩尾巴,“现在肯定变成一坨屎了。”   老白泪奔而去。   花满楼:“母猫不要说这么粗鲁的话。”   “你说屎吗?一坨屎一堆屎的屎?”泡芙脸上的表情很贱,很明显她是故意的,但让她失望的是,花满楼面色如常,没被她恶心到。   泡芙忽然想起来,花满楼还说过陆小凤是臭狗的话呢。   土豪看起来懂礼貌又讨人喜欢,实际上也是个坏心眼的,那些愚蠢的人类都被他可爱的外表给欺骗了,唯一知道真相的是却一只不会讲人类语言的英明猫。   泡芙对花满楼的战斗力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她决定把花满楼的名字移动到“强大不可招惹”的名单里。   她才刚刚做了这么一个决定,花满楼就马上说了一句帮助她验证这个决定是多么正确多么英明的话。   花满楼:“你已经够胖了,再满嘴脏话,还欺负老白,小心找不到公猫。”   因为花满楼这句话,泡芙答应了一起跟着上官飞燕走,看一看她到底有什么阴谋。   上官飞燕醒来后,给小楼众人讲了一个故事,一个没落王朝的故事,然后说自己很担心她的父亲大金鹏王,请求花满楼能陪她回去,因为她头疼。   花满楼好像没理由拒绝,毕竟是他的猫和狐狸嬉闹才导致“丹凤公主”受伤。   “看他们这样辛苦的算计我,却屡次被破坏,我真有些不忍心。”花满楼微笑,“况且八童太懒了,难得出门一趟,有人诚心诚意的邀请,何必要拒绝呢?”   最重要的是,不达到目的,对方不会善罢甘休,与其不断的受其骚扰,还不如主动出击,抢占先机。   泡芙本来是不愿意去的,她讨厌出门,真的,尤其是土豪还要她为背后灵超度,不会怎么办?   然后她忽然想到花满楼的那句“找不到公猫”。   她是一只猫,和老白不一样,老白会说人话,会化人,动物的本能对他影响不大,那她呢?如果   发情期到了她四处找公猫j□j怎么办?所以趁着给背后灵超度机会,她得找一个高级点的非人类问一问自己的身份。   不会超度?等她晚上翻翻黑皮书,也许上面有记载。   为什么一只猫要承担如此巨大的责任?   泡芙抱着小鱼干,猫多好,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会发情。   ……   温姬被留在家里看家,老白早在第一次去车捕头家里偷酒喝的时候,就跟车捕头成了酒友,天天晚上偷偷跑去和车捕头喝酒,车捕头知道他是一只狐狸精,所以老白更加肆无忌惮。   泡芙一直在思考她到底会不会和一只普通的猫一样发情j□j生小猫的问题,等上官飞燕的马车走了好远才想起来:老白是自己的跑腿小弟兼座驾来着!   没了老白,岂不是去哪里都要自己走路?!   土豪你做老白的替补好喵?   ☆、第11章   据说大金鹏王很穷,穷的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据说大金鹏王很要面子,宁愿假装糖水是葡萄酒也不愿承认自己穷。   所以他请客人上门的时候,必然要用最好的马车接送,用最好的酒食招待,给客人布置的是最好的卧房。   幸运的是,客人不会住太久,三四天而已,又能吃他多少?喝他多少?   因而得知花满楼还带了一只猫来,大金鹏王特别大方的表示,给这只猫吃最好的准备最舒适的窝。   猫大点的胃口而已。   但是三天之后,大金鹏王却再也维持不了他强撑的颜面了,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找到花满楼,然后告诉他,能不能把你家猫送走?不不不,不应该是这样温和的语气,应该大声咆哮:快点把这只猫丢出我的宫殿!不管丢到哪里去,总之不要让这只肥猫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幸好上官飞燕很快请来了陆小凤,不然大金鹏王也许会真的做出点什么失态的事情来。   等陆小凤听完大金鹏王的故事,大金鹏王正要请他喝最好的波斯葡萄酒,并且也把花满楼一并请来当口,忽然想到了某只猫。   大金鹏王的表情一瞬间扭曲的像麻花,他生硬无比的把品尝美酒的话咽了下去,让“丹凤公主”给陆小凤安排客房。   上官飞燕心里奇怪,但还是照做了。   她虽然被一只猫给弄的十分狼狈,但目前只是单纯的记恨泡芙,无时无刻不想找机会把泡芙给弄死而已,对于大金鹏王的凄惨心境暂时没办法体会到。   半路上唧唧歪歪许久,然后才把陆小凤送到客房,接着上官飞燕请来了花满楼,她告辞的时候,陆小凤注意到上官飞燕的脸色变得有些惨白,眼神透着惊惶惧怕,他本想问一问她,奈何上官飞燕就像被什么恐怖的东西追赶一样,没给他问话的机会,跑的比兔子还快。   陆小凤对“丹凤公主”印象不错,觉得她是一个能够体谅男人、了解男人的女人,所以在看到对方露出那样神情之后,自然而然的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发生了什么?”   花满楼盯着陆小凤——这不是错觉,陆小凤真的有种花满楼能够看到自己的奇怪感觉。   尽管花满楼总能准确的找到说话人的位置,拥有让人看不出他是个盲人的本事,但那双眼睛永远都是没有焦距、少了一些明亮的光彩的。   现在几乎也一样,差别是花满楼的瞳孔随着陆小凤的移动在缩小或者放大。   陆小凤露出惊讶的神情,正要问一问他,花满楼开口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   “因为我问了一句话。”   花满楼从来不会给人难堪,更何况是个女孩子,所以听到花满楼这样讲,陆小凤露出惊讶神情,忍不住问道:“什么样的话?”   泡芙忽然从窗口跳了进来,她出现的时机很准,准的好像特意掐算好了,故意在这个时候打断花满楼的话,让陆小凤的好奇心迟迟得不到满足一样。   花满楼露出了陆小凤见到他之后的第一个笑容,他矮下身子,泡芙正好跳到了他怀里,没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叫声也显得有气无力的。   陆小凤的鼻子又痒了,他不得不靠后一些,远离花满楼和泡芙猫。   花满楼好笑的摸了摸泡芙的脑袋,抱着她着实费力了些,花满楼后退半步,坐了下来,让泡芙软趴趴的卧在他的腿上。   他虽然看不见,却总能感觉到椅子在哪里似的。   陆小凤摸了摸鼻子,没有急着追问对方,略带促狭的问道:“你难道从来没有坐空过?”   花满楼抚着泡芙的皮毛,微笑:“你难道希望我坐空?”   陆小凤也笑了,道:“我只希望你坐下去的时候,忽然发现你坐在一个女人身上。”   泡芙懒洋洋的瞥了眼陆小凤,心想,切,这种程度的玩笑就指望打倒土豪吗?太小看土豪了,他可是“泡芙绝不能惹名单第一人”。   花满楼面色未改,道:“这种经验你比我丰富。”   陆小凤淡淡道:“这种经验你若跟我一样多,也许就不会上当了!”   花满楼笑问:“上谁的当?丹凤公主还是上官飞燕?”   陆小凤奇道:“难道你还见过上官飞燕不成?”   花满楼忽然敛了笑容:“你不是想知道我问了丹凤公主什么话吗?我现在告诉你。”花满楼眼中的世界,依然是无边的纯黑为背景,他看不到自己,却能看到悬空而卧的泡芙,还能看到陆小凤所处的位置上一团不详的血云。   “你背上的女人是谁。”   花满楼的声音很温和,表情也十分平常,没有异样,但陆小凤却觉得有股寒气顺着他的脊梁在往上爬,窜到他的脑袋上,头皮麻麻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花满楼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听到他的声音,故意板着脸:“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你那天离开之后去了哪里,都遇到了什么人,你最好不要隐瞒,老老实实的告诉我。”   陆小凤苦笑:“你这样讲会让我以为后面背着个人的是我而不是那位丹凤公主。”   “错了。”花满楼不再和他绕弯子,淡淡道,“上官飞燕背着的才是丹凤公主。”   陆小凤的表情,就像吞了一整个生鸡蛋,还是带皮的,上面沾着鸡屎,最后不小心嚼碎了一样,他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什么时候改行当神棍了?”他蹙眉道,“看来我们不小心被扯进了一桩大麻烦里。”   花满楼突然问道:“天已经黑了吗?”   空气变凉,窗外暮色渐浓,房间里已经暗了下来,夜风中传来一丝甜甜的味道,好像花香,又好像不是。   周围似乎过于安静了些。   正在小声唠叨大金鹏王太小气饭都不给她吃饱的泡芙也安静了下来,她睁开眼睛,表情肃穆的凝   视着窗外。   “土豪,你有没有听到?”泡芙问。   清脆的碎裂声,还有忽略不了的咀嚼声。   “从花园传来的。”花满楼站了起来,泡芙从他膝盖上跳下来,抱着他的小腿拼命叫,“别过去!我害怕!”   花满楼啼笑皆非,这才是针眼大的胆子,偏偏温姑娘和老白把她当成深不可测的猫大人。   他往前走:“害怕就留在这里,我很快回来。”   陆小凤看着扒拉着花满楼一只脚不放喵呜喵呜叫个不停的泡芙,胸腔里忽然涌起一股笑意,就连刚刚的那种诡秘恐怖的气氛似乎也变淡了。   “你听到了什么?”他的耳朵一样很灵敏,但比起花满楼来却差了不止一点。   花满楼凝神倾听,脸色一变,来不及回答陆小凤的问题,身形掠出窗外,泡芙摔了个仰倒,悲惨的叫了一声,猛然跳起来冲向陆小凤。   猫过敏的那个!你能先不过敏吗?!   ☆、第12章   陆小凤一来要追上花满楼,二来被泡芙的接近给吓的,喷嚏“阿嚏阿嚏”的打了好几个后,速度立刻比平时快了两倍不止,眨眼就没影子了。   泡芙扑了个空,表情越发惊惧,抓狂的在钻进被窝里和追上去挣扎了一秒钟,嗷的一声跃过窗户,加速狂奔而去。   别丢下我喵——!!   花园里的花木本来有很多,但现在大多都被折断,狼藉一片,仿佛这里刚刚经过一场狂风骤雨的摧残。   花满楼和陆小凤站在花园里,他们的脚边,还有一个形状奇怪的坑,坑的周围散落着许多泥土,松软的泥土上有一个清晰的手印——就好像这里原本埋着一个人,那个人破土而出,从地底下爬了出来似的。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从地底下爬出来的又是谁呢?   陆小凤一脸不解。   身边的灌木丛里忽然传出了一声细微的响动,陆小凤举着灯笼照亮了响声传来的地方,灌木悉悉索索响了一阵,一个影子从里面爬了出来、站起来,陆小凤看清楚对方的脸后,吃惊的叫:“小表姐?”   上官雪儿,上官飞燕的妹妹,一个声称自己已经二十岁的小姑娘。   她惨白的脸上满是惊惧的泪水,哆哆嗦嗦的道:“小表弟,我都看见了。”   陆小凤递过去一方手帕,柔声问:“你看到了什么?不要怕,我们在,已经没人能够伤害你了。”   上官雪儿接过帕子,擦了擦脸,摇头道:“不、不是人。”   “不是人?”陆小凤的语调变得有些奇怪,他忍不住看了眼花满楼,又看了眼好不容易追上来、气喘吁吁的趴在花满楼脚边休息的泡芙,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你以为我在说谎?”上官雪儿又擦了擦脸,“那如果我告诉你,公主从下面爬了出来,还有一只兽首人身的怪物从这里经过,你也一定不信了?”   陆小凤没说话。   一直没开口的花满楼忽然问道:“你看到他们往哪里去了吗?”   陆小凤不可思议道:“你相信?”   花满楼道:“你难道忘了温姬?”   陆小凤哑口无言,他虽然总能遇到怪事,无论多么诡谲奇异的事情,最后的结果无一不是人在装神弄鬼,差别在于高明和拙略之分而已。   但从花满楼搬到小楼开始,准确的说是花满楼收留这只猫开始,装神弄鬼就变成了真的鬼怪,他虽亲眼所见,可仍然觉得不真实。   他望着上官雪儿,只能问:“你看到的……公主和怪物,他们往哪里去了?”   上官雪儿指着一个方向:“花厅,老王爷原本要设宴招待你们的地方。”   “宴会?”泡芙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汗水,“有东西吃了吗?太好了,那我们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回家,我忽然想起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办。”   花满楼无声的笑了,低头看了眼疑神疑鬼猫脸惊慌的泡芙,假装不知道她话里的深层含义,温和的说道:“八童,你也要一起去,也许能帮上忙。”   上官雪儿忽然道:“没错,可以带上这只猫,我听说怪物都是害怕猫的,碰到怪物的话,可以把这只猫扔出去,给我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泡芙转身就跑,花满楼好像早就防备着她有这一举动,弯下腰抱起她,泡芙拼命挣扎,凄惨道:“土豪!你不爱我了!”   花满楼的表情忽然微妙起来,幸好陆小凤和上官雪儿的注意力都被苦苦挣扎不停的“喵喵”叫的猫给吸引了过去,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咳嗽两声,花满楼道:“我们过去吧。”他挠了挠泡芙的下巴,温和的安慰她,“别怕,有我在。”   泡芙果然不挣扎了,被花满楼拦腰抱着,肚皮朝外,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猫眼紧张兮兮的盯着前方的黑暗之处,仿佛那里随时会有一只血盆大口的怪物冲出来吃了他们一样。   花满楼看到她这幅模样,忍俊不禁,欺负老白的时候倒是得瑟,原来胆子这么小。   陆小凤忽然凑到他耳边,轻声问:“你的眼睛,能看到吧?”   花满楼摸了摸泡芙的脑袋,但笑不语。   欣喜自陆小凤眼中流露出来,他情绪有些激动,只来得及说了一句:“我一直以为是错觉。”   他可以肯定花满楼的眼睛是能够看到一些东西的,比如这只猫,对于观察力上佳的陆小凤而言,从花满楼的言行举止中推断出一些信息并不难。   陆小凤是真心为他感到高兴,哪怕他比谁都清楚,即使是个瞎子,花满楼过的比这世间大多数人都更好。   眼盲心不盲。   花满楼的积极乐观、包容平和总能轻易的打动接近他的人,可有时候陆小凤还是希望花满楼能够看一看这世间的美景,哪怕一眼也好。   他没有空闲的时间询问花满楼更具体的问题,说话间,他们几人已经来到了花厅外的长廊上。   长廊仿佛经年不见阳光,显得阴森而昏暗。   尽头有一扇十分宽的大门,门上的金环闪着幽光。   上官雪儿抱住陆小凤的手臂,身体又开始瑟瑟发抖,眼睛死死盯着大门前的地面,地面上有一道长长的血痕,那是只有身体被拖曳着前行才会留下的大片血迹。   而门后,又传来了花满楼之前听过的,咀嚼食物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咧怎么办……我要坦白!!   (五分钟之后)   ————————其实我说了很多话,但我又都删了(⊙_⊙)作者就要有蒙面淡定侠的觉悟!!哼(ε- )   (两分钟后)   我看到了地雷Σ(⊙▽⊙"a...冷月悠然扔了一颗地雷,我以为至少等一个月才能见到地雷嗷——狂么!   ☆、第13章   “要、要不要先去挑一件趁手的兵器?”上官雪儿抱着陆小凤的胳膊,声音放的很轻,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神经质的看着紧闭的大门。   大门后咀嚼食物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尽管上官雪儿的声音已经近乎耳语,但很显然,门后的东   西还是被打搅到了。   花满楼和陆小凤同时动了,两人一个抱着上官雪儿,一个抱着一只胖猫,飞身上了横梁。   泡芙惊悚,地球引力呢?!   泡芙回答:被怪物吓跑了。   她盯着从门里出来的东西,花满楼也看着那东西,他不觉得恐怖,也不觉得诡异,并非因为上官   雪儿之前形容过那怪物。   兽首人身。   他自小失明,很多东西全凭触摸和想象,因而他的想象力十分丰富,接受能力也比寻常人更高,和眼珠子快要掉出来的陆小凤相比,花满楼的表情就淡定多了。   那东西的脑袋有些像狗,嘴巴里伸出一对长长的、弯曲的、尖锐的獠牙,正在四处张望,它身上有一股很浓重的血腥味,他怀里似乎搂着什么,花满楼看不见,陆小凤却能看得到。   那是一颗人头,被掀掉了头盖骨,脑髓少了一大半的人头。   他已经无法从人头的形状和五官上辨认出那是谁,但这颗人头的头发上缀着的一只蝴蝶簪子他曾在丹凤公主……不,应该是上官飞燕的发间见过。   他怀中的上官雪儿猛然把头埋在了他怀中,肩膀颤抖着,不知是被血腥的场面吓到,还是因为认出了那是谁的头颅。   陆小凤只能无声的抱紧她。   花满楼轻缓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吸猛然一滞,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陆小凤自然也察觉到了,担忧的看过去,花满楼的神情显出几分辛苦,似乎在极力忍受着什么,陆小凤甚至能看到对方额头暴起的青筋,这样狼狈的花满楼他从未见过。   陆小凤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因。   花满楼抱着那只猫的手臂在颤抖,那样子就像怀里的猫咪有千斤重一般,然后他松开了胳膊,那只胖猫掉了下去,身体明明那样的肥胖,落地却轻盈的不可思议,像羽毛一样无声无息。   那只猫和怪物打了个照面,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跌跌撞撞,晕头转向,四只脚在原地打着滑,但就是可笑的跑不了。   更奇怪的是听到她叫声的怪物,发出猫头鹰一样的号叫声,扔了怀里的头颅转身便跑,可他已经没了机会,一只手从地下伸了出来,把怪物给拖到了地底下。   泡芙眼见自个儿梦魇一样跑不了,抱着脑袋惨叫半天,没等到被怪物吃掉,倒是有一双温暖熟悉的手把她抱起来。   泡芙泪奔:“土豪你竟然松手了!”   花满楼任由她无尾熊一样挂在身上,摸着她的脊梁顺毛,苦笑一声,没说话。   不是他想松手,而是他根本就抱不住,太重了,比十个胖子加起来还重,他只是一个凡人,怎么可能抱得动是个胖子?   陆小凤从横梁上跳下来,怀里抱着晕过去的上官雪儿。   地底下冒出一个人,身着肃穆黑衣,头戴垂旒冠冕,他容貌清秀,像个文人,但神情冷峻不可侵犯,尤其是一双漆黑森冷的眼睛,平白让人心中生出几分胆寒来。   他对花满楼一揖到底:“阎罗殿李中之见过大人。”   陆小凤:“?!”   花满楼:“……八童。”   泡芙:“喵?”   花满楼:“嗯。”   泡芙挥挥爪子:“喵~”不客气。   她抖抖耳朵,刚刚实在是被吓坏了,一时半会儿不愿从花满楼怀里下来,见土豪和猫过敏都看着自己,只好顶着压力做谈话代表:   “你是谁?怎么出来的?”   李中之面无表情道:“下官乃此间阴司阎罗,大人召唤,阎罗殿地动山摇,下官不敢不来见大人。”   地动山摇……指的是它刚刚摔下来那一下还是叫唤的那一声?   泡芙舔舔爪子,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黑皮书她已经看了一小部分,很多东西不像刚刚来的时候一无所知,她的疑问书里也许都有解答,不过翻到还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   泡芙想了想,问:“我会发情吗?”   李中之:“……下官不知。”   花满楼双肩颤抖,陆小凤莫名其妙,好像在场的只有他一个听不懂这只猫在说什么。   泡芙换了个问法,她很关心这个问题:“我和其它猫一样都有发情期吗?”   李中之的表情有些古怪:“应该没有。”   泡芙高兴了,自动忽略了表示不确定的“应该”二字:“刚刚杀人的怪物是怎么回事?”   李中之正色道:“已经在审讯了,很快就会有结果。”   高效率啊!   泡芙继续:“它杀了几个人?”   李中之沉声道:“只有一名老者,但受怪物影响,上官丹凤尸变,用尸气毒杀上官飞燕,所以花厅里一共有三具尸体,各人魂魄已被鬼差送入地府受审,查明功德与罪行后,自会投胎转世。”   李中之说完,用眼神询问泡芙,意思是还有话问没,没的话我就下去了,身为一名刚正不阿尽职尽责的公务员他很忙的。   泡芙:“拜拜。”   李中之身形消失隐,空留一地的血迹,还有不远处孤零零的一颗脑袋。   无论是陆小凤,还是花满楼,都没有再进去花厅看一看的必要了,除了的一室的血腥、一室的罪恶、一室的恩怨,还有什么?   他们即使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也只能等到第二日,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   回到客房中的花满楼和陆小凤,都分外的沉默。   上官雪儿暂时被送到隔壁的客房休息。   泡芙趴在桌子上甩着尾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忽然听到“噗”的一声响,地底下冒出一阵青   烟,青烟里走出一个看不清面孔的鬼差,鬼差对泡芙道:“禀大人,那怪物已经招了,它是奉海公子之命来取陆小凤的性命。”   鬼差说完便消失了,陆小凤的脸忽然变得苍白,慢慢地后退几步,坐到了椅子上,喃喃道:“竟是因为我。”   “可海公子是谁?”他大惑不解,“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海公子!他为何要来害我?”   ☆、第14章   花满楼叹道:“你难道忘了上次来小楼的时候,你告诉我西门吹雪要你准备后事吗?你招惹的女人不是人类也罢了,现如今看来,恐怕是有主的。”   陆小凤道:“这位海公子的妒忌心未免太可怕了些。”   花满楼淡淡道:“无论是不是人,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喜欢戴有颜色的帽子。”   陆小凤脸色讪讪的为自己辩解:“我是浪子,又不是柳下惠。”   花满楼哑口无言,但他不得不承认,陆小凤的桃花委实多了些,而那些敢于招惹他的女孩子要么就是泼辣大胆的母老虎,要么就是能把男人玩弄于鼓掌中的聪明女人,而遇到自荐枕席的……陆小凤又怎么会拒绝?   幸好温姬看不上他。   花满楼没法子,谁叫陆小凤是他的朋友?他长长的叹息一声:“你打算怎么办?”   陆小凤摸摸鼻子:“大金鹏王的事不能不管,那位海公子。”他瞄了一眼泡芙,微笑,“我想,他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有动作,我有足够的时间完成老王爷的遗嘱。”   “即使它是个陷阱?”   “即使它是个陷阱。”   花满楼还能说什么:“希望你记得我们还是朋友。”   陆小凤露出个愉快的笑容:“我当然记得。”   “你代我写封信回小楼,海公子的事情,也许温姬知道点什么。”   陆小凤奇道:“不是有这位猫大人吗?”   泡芙:“喵~”没错!   花满楼淡定道:“她只是一只猫。”体重超标胃口恐怖的猫。   泡芙深感自己被鄙视了,大声反驳:“我是一只与众不同的猫!”和普通猫有本质区别,她站在桌子上,昂首挺胸,努力的想让自己看起来威风凛凛一些,大声宣告,“我胖我健康!我胖我自豪!我胖胃口好!”接着轻盈的跳下桌子,钻被窝里睡觉去了。   花满楼笑了起来,陆小凤好奇:“她说了什么?”   花满楼打了个哈欠,微笑:“你该回去睡觉了。”   陆小凤被关在门外,沉默了好久,他敲门,语气平淡的问:“花满楼,你家猫到底说了什么?”   。。。。。。   在这座宫殿里,还有另外三个人不曾露面。   独孤方,萧秋雨,还有柳余恨。   他们是上官飞燕的男人,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她的唯一,暂且不论这纠结复杂的多角恋,至少对上官飞燕而言,他们忠心耿耿,不会背叛。   他们选择了留下,陪着上官雪儿料理三人的后事。   陆小凤没有从他们口中问出有用的东西来,他只好去找龟孙老爷。   谁想找大智大通,就一定要通过龟孙老爷。   龟孙老爷的全名应该是龟孙子大老爷,他常说自己没钱的时候是龟孙子,有钱的时候就是大老爷,恰好姓孙,索性让人叫他龟孙子大老爷。   花满楼笑道:“你认得的怪物到真不少。”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阴凉的屋檐下,泡芙抱着花满楼的腿,坐在他的脚面上,因为她不愿意走路,而花满楼不愿意抱她,一人一猫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花满楼道:“你偶尔也要运动运动。”   泡芙道:“运动是猫的天敌。”   从他们下了马车后就一直保持这种状态,花满楼笑容未改,对于路人的奇怪的视线完全不介意,反正他是个瞎子,快把胡子给摸秃的只有陆小凤一人而已。   陆小凤努力的让自己忽视花满楼膝盖以下的诡异部分,正要详细解释龟孙老爷的事情,门里忽然传来一声痛苦的惨叫,还有鞭子打在**上的声音。   两人不由停下脚步,正巧一人从门里走出来。   陆小凤惊讶:“赵兄?”   赵东楼抬头看见了他,皱着的眉毛舒展开来,惊喜道:“陆兄,竟然在此处见到你!”   惨叫声和鞭笞声让人无法忽视,陆小凤皱眉问:“里面是怎么回事?”   赵东楼露出一个苦笑,叹道:“陆兄,这里是妓馆啊,挨打的是老鸨的二姑娘,今年十四,小名叫鸦头,常有嫖|客出巨款诱使老鸨让鸦头作陪,鸦头执意不从,以至于经常受到老鸨毒打,我就是劝不住,又不忍心看着鸦头挨打,只好先到外头躲上一躲。”   门里的声音激烈起来,咚咚咚的一阵声响,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儿从里面冲了出来,却被一个老妇人从后面一把抓住了头发,摔到地上,叉腰怒骂:“没良心的小贱、人,谁给你吃给你穿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老身的!大娘,扒光她的衣服,用绳子绑了吊在房梁上,看她还敢装什么贞洁烈女!”   花满楼表情愕然,只因他看到的东西与旁人不同。   一只深色皮毛的老狐狸,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狐狸,还有朝着小狐狸走过去的杂毛狐狸。   这里是……狐狸窝吗?   坐在自己脚上的泡芙身体变沉,花满楼表情扭曲了一下,颤声道:“八童!下去!”   泡芙被他声音里的痛苦给吓了一跳,急忙从他脚上跳下去,地面似乎震动了一下,然而在场的众人除了花满楼之外其他人似乎都毫无所觉,就连正在管闲事的陆小凤也一样。   花满楼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望着泡芙,若有所思:“这莫非是一种警示?”   “喵?”   那边的事情已经了结,陆小凤皱着眉毛从里面走出来,他不是心疼口袋里少了一大半的银票,他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还有愤怒,哪里有做母亲的逼着尚还年幼的亲生女儿卖身、还因为女儿不愿意就下狠手把人打的皮开肉绽的。   这样的人,简直比畜生还不如。   而难得心甘情愿的主动找一回麻烦的陆小凤却没有办法帮助那女孩儿脱离苦海。   “她们不是人。”花满楼提醒道,“我看见了,三只狐狸,所以我和八童决定回去看一看,挨打的小狐狸不知道,另外两只也许会害人。”   泡芙赞同:“喵!”她的身体还是沉甸甸的,不解决问题她就得永远自己走路!那太可怕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让它发生?   陆小凤惊讶了一下,摸摸胡子,马后炮的补充了一句:“难怪我总在老鸨身上嗅到一股狐臊味。”   他对自己身边出现的任何鬼怪之流已经淡定了。   “我和你一起去,我想看一看猫大人是怎么除妖的。”   ☆、第15章   泡芙:“关我啥事?!难道不是土豪除妖猫过敏围观吗?!不!”想到自己要被迫和可怕的狐狸(……)打交道,浑身的猫毛都竖了起来,掉头就跑!   土豪抱不动她这次一定能跑掉的哈哈哈哈哈!   但又如同上次一样,泡芙根本没能离开花满楼半尺之外就被抓住了……抓住了尾巴,看见浑身软趴趴的躺地上不断发出诡异颤抖的猫叫声的泡芙,陆小凤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花满楼微笑:“八童乖。”   泡芙伤心流泪。   “办完事带你去吃小鱼干,多少都可以。”花满楼用食物诱惑她,泡芙回过头,狐疑的看着他,最近土豪一直做一些让猫不喜欢的事情,比如限制她的饭量,不许她在三餐外吃零食,督促她运动减肥,还想带她去看医生。   如果不是猫过敏对猫过敏的话,她一定改投猫过敏门下!   肚子咕噜噜叫起来,泡芙眯眯眼睛,妥协道:“好吧,我毕竟是个善良的猫大人……我还要吃满汉全席。”   虽然不知道满汉全席是什么,不过花满楼还是一口答应了,十分爽快,爽快的让泡芙总是有种哪里不对劲的感觉。   永远不要小看一只猫的直觉。   疑神疑鬼的跟着花满楼和陆小凤回到了之前的妓馆,花满楼已经抱不动泡芙了,只好让她自己悄悄的避开楼中诸人的耳目上二楼等他们,而他则和陆小凤直接用无视地球引力的轻功飞了上去。   泡芙嘀嘀咕咕,慢吞吞的走进妓馆里,倒是有姑娘看到她,大呼小叫哎呀这只猫好肥好大一只哟,然后众姑娘一拥而上开始逗她玩儿。   泡芙万万没料到自己一直体型严重走形的胖猫也能得到众多美人的青睐,但姑娘们太热情啦,泡芙喵喵惨叫着,听着姑娘们惊奇的叫“好重”“抱不动”之类的,使劲儿的往外挤,在丢失了无数根猫毛的代价,耳朵尾巴下巴全身的敏感处都被非礼了一遍的代价之下,她终于突破重围,冲上了楼梯。   就这样,好不容易才爬上了二楼,气喘吁吁的趴在擦拭的纤尘不染的地板上,吐着舌头大喘气。   她好像的确该减肥了。   抹了把汗,泡芙嗅着花满楼身上特有的自然清香,经过一间房时,从门缝里看到了藏在房梁上的两人。   狐狸母女三个都在房间里,居然没有人发现他们两个,泡芙想了想,礼貌的敲了敲门。   “谁?”就在杂毛大狐狸满脸困惑的往外瞧的时候,蹲坐在地上的泡芙慢吞吞站起来,脚步轻快的绕过香味大的刺鼻的裙子,轻而易举的进入了房间里头。   老狐狸和小狐狸一眼就看到了她,老狐狸满脸厌恶的尖叫:“快把这只畜生给赶出去!讨厌的猫!”   这家伙可真没礼貌。   肚子好饿。   尤其是嗅到……可以吃的信号。   就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原本体型就已经够大的猫忽然变大了十倍不止,脊梁几乎撑到了房梁,那张带笑的猫脸尤为可怖,三只狐狸齐声尖叫起来,四下窜逃,大猫就像捉老鼠一样,一爪子一个,分别摁住了老狐狸和杂毛狐狸,而鸦头吓的变回了原型,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大猫露齿一笑,牙齿寒光闪闪,爪子捏着老狐狸往空中一抛,啊呜一口吞了下去,又把杂毛狐狸以同样的方式往空中一抛,张大嘴巴仰头接住,咕噜一声咽了下去,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变回了之前的体型。   泡芙抱着肚子,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值得纪念的一天。”猫脸上露出餍足的微笑。   “母亲!姐姐!”小狐狸痛哭不止。   花满楼与陆小凤看了个全程,二人皆瞠目结舌,泡芙走到小狐狸跟前,花满楼忙道:“八童!”   泡芙转过头,露出个恶心的表情:“我觉得自己满嘴都是毛。”她好像才明白过来,“我一定病了!我脑子里有个魔鬼在说,吃了它们!于是我真的吃了!太可怕了!”泡芙抱着头,“猫神在上,幸好我没有吃饭一定要嚼一下的习惯!”她用爪子戳了戳鸦头,小狐狸很害怕她的样子,拼命的往角落里缩,“不要吃我!”   泡芙抓狂道:“拜托别说那个字!”她严肃的竖着猫爪,“第一,我虽然喜欢吃肉,但不喜欢带毛吃,尤其还是生的。又一个第一,我脑子里的魔鬼告诉我,凡是作恶的妖魔,给猫大人碰到了,都是她的甜点。”如果没有蓬松的软毛遮挡,泡芙此时的脸一定比黄瓜还绿。   小狐狸抽抽搭搭的说道:“母亲逼我接客,实则是逼我害人,我不愿害人,早知道有这样一天,可母亲和姐姐偏偏不听我的劝告,遭此大祸,完全是罪有应得,母亲和姐姐一死,她们设下的障眼法也随之消失,被害人的尸骨全都扔在了妓|馆的后院,客人们喝酒吃菜的酒盏盘子,还有石桌石凳,全都是人的尸骨变化成的。”   由于牵扯的人命过多,阎罗李中之又从阴司来了阳间一趟,亲自去见了阳间的官员,本地官员又将此事上报给了皇帝,妥善了处置了所有被害者的尸骨,但因为狐患之说过于匪夷所思,公布百姓的只是一小部分真相。   至于鸦头,从未害人,李中之表示不会对她多加干涉,鸦头拜别众人,说是会找个清静的山头修炼,几百年后或许能得道成仙。   。。   因为中途管了狐狸害人的闲事,等他们查到龟孙老爷的行踪时,发现有人先他们一步把龟孙老爷从妓|院里赎了出来。   “是一个……老婆婆。”老鸨带着暧昧的笑容,暗示什么一样冲陆小凤眨着眼睛,“你想知道更多吗?”   为了遮掩面部皮肤的瑕疵,皱纹、色斑、眼袋、粉刺之类的东西,老鸨涂了很厚一层的粉,她唇上涂抹着殷红的口脂,趁着白的像纸张一样的脸,在彩色灯笼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渗人。   然而她却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一样,面容含羞,咬着嘴唇笑吟吟的望着陆小凤,就像一只饿了好多天的狼,看到了中意的猎物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恭喜发财!!!   P个S老白原来乃的让我开心是这个意思喵~ >▽<虚室之白扔了一个地雷——前台它居然不显示!   ☆、第16章   陆小凤板着脸,就像一个忠厚老实的年轻人,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他更正经的人似的,他摇摇头,目不斜视,老老实实、不解风情的回答:“不想。”然后拉着花满楼,就像身后有几十只发|情的野兽在追赶似的,眨眼就没影了。   老鸨跺跺脚,恨道:“真是冤家!”   被遗忘了的泡芙狠狠地打了个哆嗦,龟速前行的四肢立即赶超火箭的速度,追上了正要回来找她的花满楼。   抱着花满楼的腿,她大声道:“听着,土豪!我已经决定了,我回家,你们继续,我会在精神上继续支持你们的,奔波劳累不是我的生活,和你的花宝宝们晒晒太阳吃小鱼干偶尔看看书才叫猫生。”   花满楼赞同:“没错。”   泡芙:“没错?没错就完了?”   花满楼给她顺毛,温和的笑了笑:“如果你想走,当然可以,可我希望你能陪着。”   “哦……”泡芙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她用爪子遮住眼睛,碎碎念道,“别露出那种表情,那是一种策略,哼,全天下的猫都心知肚明的策略,人类奸诈狡猾的小把戏怎么能瞒得过聪明的猫……他们不会买账的。”   所以只要你买账就够了。   花满楼忍着笑,在泡芙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抬起头来询问陆小凤:“你觉得带走龟孙老爷的人会是谁?”   陆小凤羡慕的看着怀里的泡芙:“有时候我会觉得,做一只像猫大人这样的宠物,什么都不用烦恼,吃吃喝喝晒晒太阳就是生活的全部,也未必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泡芙道:“每一只猫都是哲学家,你形容的是猪。”   陆小凤听不懂泡芙的话,却能看懂她脸上的表情,那叫鄙视。   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陆小凤道:“会把龟孙老爷从各种地方赎出来的人,无一例外都是为了找大智大通,但偏偏在你我查大金鹏王朝的时候被人抢在了前面,很难不让人多想。”   “如果真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个人必然是不想我们从大智大通口中得到什么信息。”   “假设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存在,我在想,会不会和上官飞燕有关?上官飞燕死了,老王爷也死了,丹凤公主的尸体也重见天日,有用的信息我们掌握的少的可怜,但隐藏在上官飞燕背后的人并不清楚我们到底掌握了什么。”   陆小凤微微一笑,“如果他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多此一举很可能会引起我的怀疑,可他依然这样做了,这就说明,我找到大智大通后,也许会问一两个要紧的问题,而这一两个问题会给他带来大大的麻烦——让他隐瞒的真相水落石出的大麻烦。”   “什么问题?”花满楼问道。   “青衣楼。”陆小凤淡淡道,“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上官飞燕第一次出现在小楼的时候,是和一个自称青衣楼‘花刀太岁’的男人在一起,他们演了一场好戏,依你的性格一定会上当,可惜……”陆小凤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谁能想到江南首富的七公子会屈尊降贵的坐在人来人往的路边小摊上吃东西。”   “你错了。”花满楼笑了笑,“第一,我没有屈尊降贵,善待舌头享受美食难道也要分三六九等吗?第二,吃路边摊的不是我,是我家八童和老白,我只是陪着他们两个而已。第三,我也许会上当,前提小楼里没有八童没有老白没有温姬。除了我这个瞎子,你觉得上官飞燕能瞒得过谁的眼睛?”   陆小凤哑口无言。   花满楼挠了挠泡芙的下巴,泡芙“喵呜”叫唤,一脸的享受,花满楼的神色安静又温柔:“有一   件事我始终心怀感激,我收到最好的生辰礼物,是那只没来及尝上一口的糕点,它带来了一只叫泡芙的胖猫,她是朋友,也是家人。”花满楼脸上露出一种奇异的笑容,神色仿佛一下子亮堂起来,那双几乎永远都显得无神的双眼中,此刻闪着愉悦快活的光芒,“我总觉得,至少在我死之前,她是不会再找别的主人了。”   泡芙嘀嘀咕咕:“哼哼,策略……”   “还有一件事。”花满楼假装没听到泡芙的低喃声,只是笑容加深了一些,对陆小凤道,“如果你想知道青衣楼的问题,为什么不去问一问上官飞燕本人。”   陆小凤先是吃了一惊,后来恍然大悟:“阎罗!”   还有……   猫大人在此呀!   陆小凤简直想仰天大笑几声,他破获的奇异诡谲的案子多不胜数,但哪一件都比不上现在的这个,人人都说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可若有了与已死之人沟通的能力,死人反而是最不能保守秘密的那个。   这恐怕是上官飞燕背后的那个人做梦都没想到的。   陆小凤笑嘻嘻的问泡芙:“猫大人,你愿意帮个忙吗?”   泡芙思考片刻,举起一只猫爪:“喵~”   花满楼友情翻译:“用一千条黄金小鱼干来换,一次性付清。”   陆小凤:“……没问题。”总比让他抓一千条蚯蚓翻三百个跟头要容易的多。   两人并一猫来到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两双眼睛齐齐盯着泡芙,泡芙迟疑的抬起爪子,敲了敲地面:“喵?”李中之?   陆小凤满头黑线:“这样可以吗?”   事实证明,虽然看起来很不靠谱,但这么做真的管用,李中之从地底下冒了出来,这名相貌最像正常人的年轻阎罗王还是和第一出现一样,一眼一板,严谨正经,照例是先和泡芙见了礼,才不紧不慢的说道:“不知大人召下官来所为何事?”   泡芙一指陆小凤:“让他和你讲。”   李中之一双黑漆漆仿佛透着彻骨寒意的眸子瞥了眼陆小凤,道:“陆公子请讲。”   陆小凤硬着头皮站出来,其实他意思是想让泡芙全权代理,毕竟她是“猫大人”,谁知道泡芙只管召唤不管别的。   李中之很好说话,他答应了陆小凤的请求后就消失了,大概等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一个无脸的鬼差出现在阴影当中,带着阴森森的冷气,说了一个名字:   霍休。   也就是大金鹏王朝的旧臣,上官木。   他是青衣楼的总瓢把子,上官飞燕就是他的人,他让上官飞燕诱|惑珠光宝气的总管霍天青,除掉了真正的大金鹏王和丹凤公主,又想利用陆小凤除掉依旧遵守当年誓言的阎铁珊和独孤一鹤,再把所有的罪证推到霍天青身上,伪造出霍天青自尽的场景,那么他就会被摘的干干净净,大金鹏王朝的财富便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上官飞燕的死真是个大大的乌龙,霍休的精心策划因此被毁了个七七八八,他是个十分谨慎的人,除了上官飞燕外,他没有在任何人面前露过脸,就连他的手下也不知道他们的老板究竟是个什么人,也正是因为他过分的谨慎,在上官飞燕突然死掉后,仓促之下他不得不亲自出马。   ☆、第17章   陆小凤重新回到了妓|院,一刻钟后,他从妓|院里出来,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带走龟孙老爷的,也许真的是霍休本人。”   “你担心他会杀了龟孙老爷?”花满楼问。   陆小凤沉吟道:“不会,他也许消息灵通,但大智大通却无所不知,就算是霍休,也不能保证没有用到大智大通的时候。”   “那你为什么愁眉不展?”   陆小凤板着脸道:“我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我和霍休的关系还挺不错的吗?”   花满楼笑了笑,他抚摸着泡芙的脊梁,就像一个真正关心朋友的好人,语气温和又体贴的说道:“你火气好像有些大,是不是因为最近霉运当头?还是因为交友不慎识人不清所以特别懊恼特别丢脸?”   陆小凤盯着他看了半晌,幽幽道:“有时候我觉得,你也不是那么君子。”   花满楼微笑:“所以你只能一个人去找霍休了。”   陆小凤道:“我一个人?”他吃惊道,“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花满楼道:“我常听人讲,鬼怪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人,我只担心你要对付的敌人不是人类,因为能够帮助你的朋友本事再大也是凡人。”他顿了一下,“望着”陆小凤所在的方向,那里黑   漆漆的一片,从吸人脑髓的怪物被阎罗带走的那天晚上开始,陆小凤的身体里的血气就消失了。   “霍休只是凡人而已。”花满楼语气平缓,“我猜想你也许会去珠光宝气阁会一会阎铁珊和霍天   青,也许你还要给独孤一鹤传书,毕竟,现在你才是在暗处的那一个。”   陆小凤苦笑,看起来事情的确变得容易起来了,剩下的事情的确没有必要再让花满楼参与其中。   “好吧,等事情结束,我会到小楼找你。”   阔别小楼多日,一到了家里,泡芙立刻从花满楼怀里跳出来,把她豪华又舒适的猫窝推到了阳光普照的阳台上,四仰八叉的躺在蓬松绵软的窝里晒太阳。   老白不在,大概又去和车捕头喝酒去了,小楼大门敞开着,楼里却不见温姬的影子,茶壶里的茶水还是温热的,花满楼给自己倒了杯茶,刚刚坐下,就听到温姬大笑着上楼的声音,看到花满楼她也没停下来,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   泡芙:睡觉重要还是八卦重要?   一秒钟后,她从猫窝里爬出来,蹭到花满楼脚边卧下,一人一猫表情一致,颇为耐心的等着鬼美人笑声平息。   温姬扶着墙,面胜桃花,眼眸含露,她虽然是只鬼,但身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阴森鬼气,在小楼里呆的久了,从前苍白的脸色居然也渐渐的红润起来。   为了更加方便的照顾花满楼和猫大人,以及那只常常跑的没影子的猫大人座驾狐狸老白,温姬慢慢地开始在人前显露身形,以花满楼的侍女自称。   刚开始因为光顾着看她发呆走神结果出丑的比比皆是,但温姬并非不可接近的高岭之花,她性情相当和善,虽然偏爱有才情的书生人,不过在和左邻右舍以及周围商贩的相处上却和花满楼一样,十分家居平常接地气,短短的时间里,这条街除了花满楼就属她人气最高。   可惜楼里的几只却是不会欣赏她美貌的人,老白是妖,审美疲劳,剩下的两只,一只是大吃货,一个瞎了太久,美丑无感了。   好在温姬并不在意,懂得欣赏她的书生才子多了去了,不然一定得哀怨死。   “公子还记得前些日子和狐兵打仗的邻居吗?”温姬笑问。   花满楼露出感兴趣的神情:“自然记得,后来怎么了?”   温姬忍笑:“后来狐兵们又来闹了几次,小女好奇,想去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恰好狐兵又来捣乱。”温姬咳嗽一声,借以忍下到了喉咙的笑意,“狐兵们站在屋顶墙头,手里拿着弓箭,全都对着茅厕,一个喊:‘射他屁股上。’狐兵们纷纷开弓射箭,公子也知道,狐狸的兵器都是幻术变出来的,哪里真的能够伤害到人,邻家主人正在上大号,遭此袭击,大叫着提着裤子从茅厕跑出来,从屁股上拔下来的都是蒿草棒子。”   花满楼表情古怪,要笑不笑的,正上大号的时候被射了一屁股的蒿草棒子真够尴尬的。   泡芙快猫快语:“那你不是把人家看光了?”   温姬浑不在意道:“难道还要小女对他负责吗?当我稀罕看呀,一点都不好看。”   花满楼咳嗽一声,打断她们两个:“那你有没有问出什么来?”   温姬道:“是这样的……”   隔壁那家的主人姓赵,听说是个闲赋在家的将军,赵将军底下还有个弟弟和妹妹,上头有个已经出嫁的姐姐。   赵将军的小外甥要过来住几个月,为了不耽误小外甥的学业,赵将军便找了个姓胡的秀才给小外甥做先生。   本来好好的,但忽然有一天,胡秀才让人来提亲,想娶赵将军的妹妹为妻,赵将军不乐意,因为他早就猜出胡秀才不是凡人,结果双方闹的不欢而散,再后来胡秀才来报复将军,两方“打打杀杀”的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泡芙:“过家家的游戏,愚蠢的生物。”   因为除了人类还有狐狸,所以就用生物代称了。   她甩甩尾巴,决心继续去睡自己的美容觉,这时候楼下有人在喊:“花公子在家里吗?”   温姬道:“哟,不是那位赵将军的声音么,来我们这儿做什么啊?”   花满楼越过泡芙,走到阳台上,楼下小花园的间的石子小路上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仰着脸往楼上瞅,看到花满楼的身影,扬声道:“花公子吗?”   花满楼准确的找到了他的位置,微笑:“正是,可是赵将军?请上来坐吧。”泡芙从花满楼身后探出个脑袋,好奇的往楼下瞅,被射了一屁股蒿草棒子的赵将军是什么样子的?泡芙一看就惊悚了,“喵——!”   “不用了,改天吧。”赵将军的性子,说好听点是爽快,难听点就是缺心眼,这也是花满楼,要是换个人,心里指不定就把他给拉黑了。   “花公子,你家的碗能借几只吗?”   ☆、第18章   在军队里呆过,上过战场的将士,身上都有一种明显与旁人不同的独特气质,给人的感觉如同钢铁一般,冷硬坚毅,坚不可摧。   因为仰着脸,眼睛对着亮堂的天空,所以他的眼睛是微微眯起来的。   眼睛变小就聚光,赵将军严肃惯了,没有意识到此刻的表情配着这样的眼神,他的模样看起来有多么的凶悍慑人。   结果说出来的却是这样的话。   借碗。   花满楼惦记着泡芙那声强调怪怪的叫声,直觉与赵将军有关,打算回头再问问她。   赵将军借碗虽说挺出乎意料的,但花满楼依然神色如常,笑道:“可以,都在厨房里,在下行动不便,请赵将军自己拿去吧。”   赵将军早就听说隔壁小楼的公子双目失明,也不意外,道了谢,大咧咧的自己找厨房拿碗去了。   温姬忙道:“小女下楼看看他拿了几只碗。”   泡芙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积极性:“我也去!”   一鬼一猫随即以超凡的速度奔下了楼,花满楼想了想,也带着满心的好奇下了楼。   。   赵将军抱着高高的一摞碗,他抻直了手臂,最上面的一只碗快要碰到了他干干净净的下巴,碗橱的门是打开的,里面几乎被他给搬空了,只剩下孤零零的五六只碗碟。   一转身就看到一个年轻的姑娘,正杏眼圆睁,对他怒目而视。   赵将军一愣,极快的思考了一下,从这一摞上取下了两只碗放回去,用“这样可以吗”的征询表情望着对方。   没有碗的遮挡,这下子他看清楚了对方的脸,怔了怔,脸皮忽然抽了一下。   “喵喵”的叫声响起来,赵将军一副被猫叫声吸引了注意力的模样,和温姬错开了视线,低下头去。   厨房门口挤进来一只大猫,站在原地抖了抖蓬乱的毛,好像没看到众人打量的目光似的,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到了厨房一侧蹲坐下来,还特意用爪子理了理毛,压了压肥肥的大肚子,坐舒服了,才仰起头来,眯着眼睛打量他。   猫的眼睛和它们的毛色有关,赵将军见过不少猫,知道猫眼的颜色就几种而已,黄色、蓝色、绿色的还有鸳鸯眼的,可从来没有见过一只猫咪的眼睛和眼前这只一样的。   猫脸很大,虽然眯着眼睛,半耷拉着眼皮,可眼睛露出来的部分还是比人大得多。   奇怪的,这只猫的眼睛竟然和人一样,有眼白和眼珠子之分。   要知道,除非猫生病了,不然平时根本看不到眼白。   而且它的眼珠子是黑色的,即使在阳光底下也是纯黑色的。   虽然奇怪,却毫无违和之感,这样的眼睛看起来反而更加灵动多变,就像人一样展现出各种各样的丰富情绪。   赵将军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只猫的眼神所表达的内容和温姬是一样的。   于是他又默默的取下了两只碗放回去。   可锁在他身上的四道视线却没有放松分毫,赵将军绷紧了身体,恨不得直接捅破屋顶飞出去。   正在赵将军不断鼓励自己开口和温姬说句话的时候,他的救星来了。   花满楼,那位任何时候心情似乎都很好的年轻人,带着那样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走了进来。   “八童?”   泡芙收回视线,“喵”了一声,乖乖的蹭到花满楼的脚边,转了个圈,脑袋从他身后探出来,继续偷偷的打量赵将军,但总算比刚刚那种明目张胆的“刺探”让赵将军更能接受一些。   温姬也收回了视线,厨房里那种仿佛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温姬笑着对花满楼道,“公子,这人拿了‘几只碗’就把咱们的碗橱给搬空了。”   赵将军一脸“我有难言之隐”的苦逼表情。   大家伙都知道他家里正在闹狐狸,现在刚刚过了晌午,卖碗碟的地方离这块其实挺远的……   赵将军的肚子又很适时的叫唤了一声。   这个男人的脸顷刻间红霞遍布。   温姬可不敢再为难他,忍着笑乖乖的给他让开路。   赵将军红着脸特沉稳的对花满楼点点头,然后落荒而逃。   花满楼耳朵动了动,忽然笑了:“温姬……赵将军是不是发现你了。”   温姬装傻:“公子说什么?”   泡芙大声道:“你看到他屁股的时候!他也看到了你,就这么简单!老天哪——”泡芙抱着花满楼的腿发疯,“土豪,他跟我爹长的一模一样啊!”   花满楼惊讶:“你爹不是一只猫吗?”   “我爹是两条腿的人!”泡芙还是第一次在花满楼跟前说起她的事情,花满楼只好放过调侃温姬的机会,“眼睁睁”的看着温姬一溜烟的消失个没影,无奈的蹲下~身子,费力的将泡芙抱起来,“到楼上说。”   “不不不!”泡芙憧憬的目光对着门外的那条街,“我们一边吃一边讲,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我需要食物来安慰我饱受折磨的心。”   花满楼:“你才吃了午饭。”   “接下来我要吃的是你没吃的那份。”泡芙动了动鼻子,“顺便说一句,我好像闻到了鸡肉卷的味道……这条街什么时候新开了一家肯德基吗?”   “肯……”花满楼年掠过那几个字眼,摸了摸自己的荷包,这才放心的出门,“那是什么?”   “美味与垃圾共存的地方。”泡芙猫表情深沉。   肯德基没有,但酒楼又新推出了一道菜,主料就是鸡肉——不愧是连狗狗都自愧不如的猫鼻子,常常吃路边摊的泡芙终于可以吃一顿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大餐”了。   这道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新菜名字叫做“凤凰浴火”,花满楼点了这道菜的时候,小二的神情分外的开心,倒是边上有个客人叹了句:“你一定会后悔的。”   “这是为何?”   小二领了菜单已经离去,泡芙单独霸占了一张长凳,和花满楼挨着坐,她十分期待这道名字听起来就很霸气的新菜,听到这位客人扫兴的话,猫脸上露出一点点的不爽快,好在这位客人注意力全在跟他说话的花满楼身上,要不然一定会被这只表情丰富诡异的猫给吓到。   他还没回答,却听另外一边有个男人笑着说道:“公子一看便知,在下点的这道菜,正好就是‘凤凰浴火’。”   泡芙立刻跳下凳子溜溜达达的跑过去围观,走到一半猛然顿住,狂打了好几个喷嚏之后,慌慌张张的折回来。   好大的辣椒味!猫最讨厌的食物之一:一切辛辣的食物!   所谓凤凰浴火,其实就是炸全鸡和红辣椒的组合。   这样一道菜,竟然就要十两银子。   谁点了都要后悔的。   听了泡芙愤怒的“喵喵喵”的控诉,花满楼面上微笑不改,公共场合,他只能假作听不懂泡芙在说什么,如果和一只猫说话,会被当成疯子的。   他安抚似的摸了摸泡芙的脑袋,在周围食客好奇的注视下,做出一副困惑的表情,“自言自语”道:“八童这是怎么了。”   泡芙:“喵!虚伪的人类。”   “公子的猫倒是可爱的很。”也点了“凤凰浴火”的那人搭话,花满楼对着那人的方向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只要不是瞎子,都能从那张温润如玉的笑脸上看出他对自己宠物的喜爱,花满楼点点头,挠了挠泡芙的下巴,“的确,八童很可爱。”   泡芙:“哼。”她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舒舒服服的仰着脑袋,眯着眼睛任由花满楼挠她的下巴。   好舒服喵~   花满楼失笑,这只猫有时候脾气不大好,但却十分好哄,标准的嘴硬心软。   “凤凰浴火”即使端上来也没办法吃了,为了安抚泡芙,花满楼又给了她点了几样平时就爱吃的菜肴,但令人失望的是,和“凤凰浴火”一样,每一样菜都十分的失败,像花满楼这样不喜欢挑剔的人也吃不下去了。   他以前来的时候,这家酒楼还不是这样的,短短几天而已,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兄你有所不知。”与花满楼搭话的男子讲花满楼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回答的是这位安公子刚刚才到酒楼的朋友,“我早知道你要来的是这一家,一定会拦着你的,这家酒楼已经易主了,掌柜回了真定,连厨子都带走了。”   “做的好好的,掌柜为何要把酒楼转手?”安生不解的问道,脸上露出可惜的神情。   他的朋友笑了笑,神情古怪,不知是嘲讽还鄙夷:“这正是我要对你讲的,掌柜在真定的妻子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母亲让他赶紧回去。”   “这是好事!可那也不必将酒楼转手与他人啊。”   “掌柜的已至而立之年,而他的妻子才八岁,八岁的女童自己还是个小孩儿,却给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生了个儿子,这样的事情给人知道,你说他还能在这里呆的下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八岁童养媳生孩子——节选自聊斋·真定女 (← ← )貌似是这个名字   ☆、第19章   “竟有这等奇事?”安生震惊,随即蹙眉道,“且不说八岁的女童到底能不能产子,掌柜对一个八岁的女童都能下得去手,当真禽兽。”   这件事一直当被做奇闻在坊间流传的,花满楼因大金鹏王一事出了门,并不了解这些,因而初次听闻心中的惊骇不比安生要少,原本因着酒楼糟糕的饭菜就不怎么有胃口,这会儿更是跟吞了只苍蝇一样难受。   “也不知是真是假。”安生还是忍不住怀疑的问了一句。   “呵,‘喜得贵子’,可把掌柜高兴坏了,自己说漏了嘴,当日来用餐的客人可都听到了,这还能有假?”   花满楼蹙眉:“八童,我们回去吧。”   泡芙乖乖的跳到花满楼怀里,想了想,脑袋在花满楼下巴下面蹭了蹭,软糯糯的叫:“喵~”   花满楼知道她在安慰自己,面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八童乖。”   于是主仆二人又折回去吃路边摊。   小楼外的街道上原本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有两三个摆摊的小贩,但自从大家得知花公子养了一只超能吃的肥猫之后,整条街的小吃摊几乎都聚集到了这里。   谁能相信,仅仅是一只猫而已,就养活了整条街的小摊小贩。   能养得起这种胃口大的惊人的肥猫的,也只有江南花家的七公子了。   原本穿梭于各个摊贩之间海吃湖喝的该是那只胃口大的神奇的胖猫才是,可现在,胖猫乖乖的呆在花满楼的怀里,花满楼站在街边,脚下的栗子壳子堆成了小山,而且还有持续增多的趋势。   陆小凤背对着他们,用他灵巧神奇的手指熟练的剥着板栗,一颗接着一颗的扔到嘴巴里,他这样不停不休已经足足有一个时辰了,两大筐糖炒栗子只剩下五根手指头能数过来的几颗。   卖栗子的小哥迟疑着说道:“花公子……这位公子让小的问您要银子。”   花满楼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小哥手中:“够吗?”   “够了,够了,等我找给您。”   “花公子,还有我……”   “我的也没付钱……”   众人纷纷开口,花满楼一一付了银钱,食材被吃光光的小摊贩们提前收摊回家,但离去的时候,一个个看着陆小凤的眼神都透着惊恐。   日头西斜,太阳就要落山了。   陆小凤把手里最后几颗板栗连皮带肉吞吃下腹,长长的叹了口气:“还是好饿。”   花满楼看着视线里身形异常瘦小但腹部大的可怕的影子,脸上不动声色,慢慢地说道:“小楼里备有好酒,你要不要上去陪我喝两杯?”   陆小凤的笑容显得没精打采的:“求之不得。”   泡芙从花满楼怀里跳了出来,不声不响的落在地上,率先跑到了小楼上,她能感觉到,陆小凤身体里的那东西很怕她,再靠近一点,那东西或许会忍不住破腹而出,猫过敏就死定了。   肯定是他上次招惹的妖怪又来找麻烦了,这次很了不得啊,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把猫过敏给折磨死吗?   泡芙眯着眼睛,冲温姬挥挥爪子,悄悄问:“那是什么东西?”   “贪吃虫。”温姬道,“猫大人,你到别处去吧。”   泡芙不情不愿道:“你要抓那条虫子了对不对?我要围观!”   “好吧。”温姬抱来上次给陆小凤喝的酒,笑道,“小女听公子讲,猫大人活生生的吞了两只作恶的狐狸……若小女猜的没错,越是作恶多端的妖魔对猫大人而言便越是美味,等小女把贪吃虫从陆公子肚子里捉了出来,正好给大人加餐。”   她话没说完,泡芙已经跑的没影了。   那种恶心的东西!本喵才不要吃呢!   她笑了笑,把酒给陆小凤送了过去,陆小凤大老远就闻到了酒香,馋虫都给勾了起来,他从温姬手上夺过了酒坛子,仰头猛灌下去,咕咚咕咚把整坛子酒喝了个精光。   “好酒!”陆小凤笑着大声赞道,然后咕咚一声躺下,不省人事了。   陆小凤咽喉里有什么动了动,他无意识张开嘴,吐出了一个东西,吧唧一声落在了地板上,不待花满楼细看,一声惨烈的猫叫声忽然由远及近而来,泡芙一边大声叫着“嗷嗷不要吃它”,一边像是饿疯了的猫见到了一只肥肥的老鼠一样,两只爪子迅猛的按住那条蠕动的红肉,张大嘴巴,露出尖利的牙齿——   一只盛满了金灿灿的小鱼干的瓷盆“嘭”一声被放在了泡芙身边的地板上,泡芙动作顿住,艰难的挣扎片刻,松开那不断蠕动的东西,跳过去像鸵鸟一样把整个脑袋埋进小鱼干里。   温姬捡起贪吃鬼,无视这东西蠕动的样子有多恶心人,面不改色的吞了下去。   鬼怪之间相互吞噬是一种增强力量的方式。   泡芙把脑袋从小鱼干里j□j,鼻头耸动,没有闻到刚才那种让她口水哗啦啦之流的香气,身体顿时瘫软了,抹了把虚汗:“差点就吃了猫过敏的呕吐物。”   温姬的笑容裂了,花满楼的表情僵了。   ……   陆小凤酒醒已经第二天的事情了,从花满楼那里了解到自己昏过去后的事态发展,陆小凤苦笑:“我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中的招,果然是鬼怪作乱,所以我才会在感觉到不对的第一时间过来找你,想着你家猫大人或许有办法。”   花满楼道:“你能想到的事情,难道人家就想不到吗?”   陆小凤摸摸胡子,讪讪道:“难道对方算准了我会来找你家的猫?”   “那倒未必。”花满楼淡淡道,“他三番两次想要害你都没能得手,怎么会想不到有人在帮你,你不来找八童是死,你来找八童也许会死的更快。”   陆小凤惊奇的看着他:“这话怎么说?”   “因为贪吃虫惧怕八童,怕极了只会从你的肚子里直接钻出来,肚子上多了一个大洞,就算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也难逃一死。”花满楼蹙眉,“幸好八童反应快,及时躲开了。”   泡芙点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初二……”她嘀嘀咕咕,看到沉思中的陆小凤,眼睛眯了眯,露出贱兮兮的表情,三跳两跃蹦到陆小凤脚边,使劲儿的抖了抖。   猫毛满天飞……   陆小凤猝不及防竟然被她恶作剧得逞,喷嚏一个接着一个的打,捏着鼻子受不了的奔上了阳台,叫道:“花满楼,管不管你家的猫了!阿——嚏!”   泡芙坏笑,露出一颗闪着寒光的牙齿。   花满楼因为陆小凤生命遭受威胁而略沉郁的心情松快起来,他眨了眨眼睛,抱起泡芙,脸上露出和自家猫咪一样的表情,“若无其事”的朝着阳台走过去。   “虽然你是个混蛋,总喜欢给朋友招惹麻烦。”花满楼云淡风轻的说着,“不过有时候我却不得不承认,如果少了你这个大麻烦,我大概会觉得寂寞的。”他一步一步的接近陆小凤,脸上的笑容明明是朋友式的温暖和关怀,却让陆小凤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所以,是时候反击了。”   “怎么反击?”陆小凤惊悚道,“别别别,别过来阿阿阿阿阿——阿嚏——!!”   花满楼&泡芙:(*^皿^*)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都是走聊斋剧情,绣花大盗在六七月份,而目前才三四月份(= =我改了时间),于是绣花兄遥遥无期……你们做好心理准备(⊙_⊙)蠢作者要严格的按照大纲走   尚夏扔了一颗手榴弹。。。么么哒!☆⌒(*^-゜)v   【有固定的更文时间么,每天刷文伤不起】---21:25:52   ☆、第20章   陆小凤被花满楼和泡芙这对使坏的主宠逼迫,愤然从二楼跳下,不想正撞上抱着一摞碗来还的赵将军,只听哗啦啦一片声响过后,赵将军手里的碗碟全部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无一幸免。   陆小凤:“呃……抱歉。”   赵将军没有地上的碎片,而是迅速的往周围扫了一圈,低声问:“温姬姑娘在哪里?”   陆小凤:“……”   “小女在这里。”一个阴测测的女声飘了过来,温姬站在屋子里头的阴影中默默地盯着两个人。   她缓步走了出来,站在太阳底下。   盛春的上午,阳光明媚,照在温姬姿容姣好的容颜上、纤细窈窕的身段上,却如同照射在一块冷飕飕的冰块上,寒气一丝丝的往外冒。   赵将军的脊梁挺的更直,眼珠不错的盯着温姬发间的钗环,陆小凤头皮发麻,总觉得温姬盯着自己的眼神透露出来的“杀气”比落在赵将军身上的还重。   他眼睛悄悄往上瞄了一眼,花满楼抱着泡芙,侧着耳朵认真听,好似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过头来,冲他所在的方向露出一个温良的笑容,眼睛里闪烁着愉悦促狭的笑意。   所以他才说,花家的上上下下担心花满楼一个人在外生活会被欺负根本就没道理,老好人乖七童使起坏来,比他这个货真价实的混蛋还要让人难以招架。   “我会赔偿的。”赵将军马上表态。   温姬眯了眯眼,看着陆小凤。   陆小凤摸着胡子呵呵干笑,贪吃虫附体后他一路赶来找花满楼,厚厚一打的银票都被“吃”光了,现在真真正正的是个穷光蛋。   他眨眨眼,道:“我可以打个欠条。”   “不可以。”温姬慢吞吞的说道,“一只碗,十两。”   赵将军:“……嗯。”   温姬抬眼看他,温柔一笑:“金子。”   赵将军原本盯着温姬钗环的眼睛一动,震惊的看着温姬,陆小凤几乎要笑不出来了,干巴巴的说道:“你家的碗是瓷的。”   温姬也学着陆小凤方才的模样眨了眨眼,柔声道:“小女知道啊。”   陆小凤的表情更加僵硬了,他努力的提醒她:“十两金子……可以打造一只纯金的碗了。”   温姬继续眨眼:“可我们家的碗是祖传的呀~”   陆小凤:“……”   花满楼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温姬,别闹了,请赵将军上来吧。”   正当赵将军和陆小凤齐齐松了口气,以为得救了的时候,却听温姬幽幽的叹了口气,看着花满楼和泡芙,哀怨的说道:“公子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养了一只了不得猫大人,就算是土豪也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泡芙(→→)这样看着她。   花满楼轻咳一声,忽然想到近日来猛涨的花费已经引起了家里人的注意,几位兄长特意遣人来或直白或委婉的提醒他,如果不好意拒绝某个麻烦人物的骚扰,一定要向兄长们求助,他们早在许多年前就准备好的各种法子一直都没机会拿出来用……   总之这次陆小凤真是白白的替泡芙背了一回黑锅。   花满楼干笑:“赵将军,我这里还有一坛子好酒,你要不要上来喝一杯?”   赵将军迅速的说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届时舍弟成亲再请各位喝喜酒!”说完一撩袍子,竟然绕过温姬冲到了楼上去。   温姬==:“……”   陆小凤也想上去:“我好像嗅到了酒香……”   但这回温姬吸取了赵将军的教训,充分发挥了一只鬼的技能优势,轻易的拦住了想效仿赵将军冲上去的陆小凤,露出善良的微笑:“陆公子,还债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她抬头问抱着泡芙要悄悄的溜掉的花满楼,“公子您说呢?”   花满楼顿住,从容的转过身来,沉吟片刻:“八童你说呢?”   泡芙露出思考的表情:“他还欠我好多好多的小鱼干。”   花满楼一脸吃惊:“卖身?”   “这倒是好办法。”温姬抚掌道,“小女马上去写身契。”   陆小凤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盯着花满楼怀里的胖猫,认真的问道:“我到底什么时候得罪过它?”   “你应该问什么时候得罪过土豪。”泡芙的上眼皮拉成一条直线,她耳朵动了动,对花满楼道,   “老爹来了。”   花满楼开始没明白泡芙的“老爹”是什么意思,直到赵将军在后面叫了他一声,花满楼才想到第一次和赵将军见面的时候,他家八童似乎很吃惊的叫了个词。   八童的爹……为什么是人?   撇下孤零零的站在小花园里不胜凄凉的陆小凤,花满楼转身进了小楼。   他转身的那一瞬间,泡芙忽然从他怀里跳出来,四只猫爪轻巧的抓住栏杆,瞄了眼还没从“卖身”以及“朋友见死不救”的打击中恢复出来的陆小凤,“喵呜”一声,用力的跳了下去,炮弹似的飞向了陆小凤。   花满楼吃了一惊,回头便看到泡芙“掉”下了楼,慌忙喊:“陆小凤!”   听到声音,陆小凤抬起头来,眼角瞥到一抹白影飞来,下意识的伸手去接,带到鼻子忽然发痒并且看清楚那张印着坏笑的猫脸时什么都来不及了。   入怀的触感软绵绵、热乎乎的,可却让陆小凤有种被一个两三百斤的大胖子压在身上的错觉,他   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咚”的一下就躺在了地上,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   “阿——嚏!”他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甚至来不及把稳当当坐在自己胸口的坏猫给弄开。   花满楼:“……”   “喵~”泡芙露出高深的微笑,抓不到猫过敏的猫不是好猫。   她甩甩尾巴,心满意足的从陆小凤的身体上踩过,在一个接着一个的喷嚏声中悠哉悠哉的上了楼。   陆小凤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鼻头通红,眼泪汪汪,一脸被狠狠瑞蹂躏过的凄惨模样,他揉了揉鼻子,狠狠的打了个喷嚏,有气无力的对花满楼说:“有时候我真希望能回你生辰的那天。”   送什么也不要送吃的。   遇到这只猫,绝对是他霉运缠身的开始。   给朋友“卖身”不是最凄惨的,凄惨的是你“卖身”之所有一只喜欢以欺负你为乐的大肥猫。   自从有了陆小凤帮忙挑水砍柴洗衣打扫,温姬的工作量大大的减轻,而老白也诚心诚意的希望陆小凤能一直在小楼住着,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陆小凤的存在大大的减少了老白被某猫奴役的次数。   陆小凤并非赚不到银子,只要他想,不用一个时辰就能把温姬狮子大开口索要的两百金还清。   花满楼希望他留在小楼。   不知从何时开始,妖狐鬼怪随处可见,在这个不能以常理度之的世界里,陆小凤的好运气似   乎已经到了头。   即便他能坦然接受生死,但有时候也不得不为真心担忧他的朋友想一想。   但是……   “花满楼!能不能管管你的猫!还有你家的狐狸!”   陆小凤运着轻功漫天逃,那只即使驮着一只胖猫身手快的也不亚于司空摘星的狐狸则紧紧的吊在他身后。   泡芙奸诈一笑,其实运动带起的风已经大大的削弱了空气里分泌物对猫过敏者的影响……但是猫过敏他不知道啊!土豪说,八童你要多运动运动。   她是一只听话的猫咪。   老白:所以你看,管我啥事?   陆小凤觉得自己被欺骗了,他忍不住质问花满楼:“说好的反击,难道就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朋友天天被猫欺负吗?”   花满楼笑道:“你忘了,花满楼瞎如蝙蝠,又何来‘眼睁睁’一说?”   陆小凤瞪眼:“我不是傻子。”   花满楼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傻子,你只是有点风流多情而已。”   理直气壮的陆小凤顿时如同一个被扎了一针的皮球,瘪了,他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我好像听到你那位邻居的声音了。”   的确是赵将军,他的弟弟今日订婚,所以来请人做个见证。   花满楼奇道:“这种事情,难道不该由本家的长辈操办吗?亦或是赵将军自己,为何要寻一个外人来做见证。”   赵将军语出惊人:“我要请的不是人,是你家的猫。”   花满楼:“……”   作者有话要说:   赵将军和胡秀才的故事改编自《胡氏》   ☆⌒(*^-゜)v花儿的妹子扔的地雷→成功的给血槽添了血!!┗|`O′|┛ 嗷~~么么哒   ☆、第21章   花满楼脸色未变,道:“赵将军说笑了。”   泡芙四仰八叉的躺在软垫子上,一只前爪人性化的枕在脑袋后面,另一只前爪不停的从身边的碗里拿小鱼干吃,翘着二郎腿,时不时的“喵”一声,然后捧着黑皮书的老白就会乖乖的给她翻页。   这样诡异的场面,除非是瞎子,否则不会看不见。   然而温姬早在赵将军上楼之前就甩了个障眼法出来,泡芙和老白虽然就在房间里,可陆小凤是看不到的,连声音也听不到,既然陆小凤看不见也听不见,赵将军又怎么会注意到?   泡芙的耳朵动了动,觉得似乎有人提了“猫”这个字眼,敏感的往这边瞅了一眼。   赵将军冲它点点头:“猫大人。”   泡芙动作一僵,笨笨的翻了个身,从软垫子上掉下地板,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她手忙脚乱的站起来,全身的猫毛都炸起了了一样,惊恐的瞪大眼睛盯着正在向她行注目礼的赵将军。   他看到了什么!我的形象全毁了怎么办?!   老白盯着泡芙的后脑勺,贼贼的把爪子伸向了泡芙的小鱼干。   但下一秒,他被一只从天而降毛茸茸的小短腿给踹飞,“砰”的一声张开四肢紧紧的贴在了墙壁上。   泡芙护崽子一样抱着她的碗,看着“吧唧”一声跌落到地上的老白,严肃道:“朋友之鱼不可欺。”过了一会儿,她的身体猛然一僵,机械的转过头来,和赵将军对视了一会儿,她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抱着小鱼干爬回软垫子上,自言自语的说道,“他不可能看到我,一定是错觉。”   然后用后爪翻了一页的书,津津有味的一边吃一边看。   赵将军:“……”   温姬索性撤去了障眼法,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赵将军,笑着退了下去。   赵将军悄悄地松口气,对花满楼道:“我家前一阵子闹狐狸,公子想必是知道的。”   话说开了,就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   花满楼承认:“嗯。”他笑了笑,“赵将军心情不错,想必事情已经圆满的解决了。”   “这倒是。”赵将军回答,随即惊奇的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终究是按捺不下心中的好奇,问道,“你的眼睛当真什么都看不见吗?”   花满楼沉吟着,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并非什么都看不见的,但的的确确是世人所说的瞎子。   赵将军却把花满楼的沉默当成了自己戳到对方痛处的正常反应,脸上闪过一丝懊恼的神情,慌忙解释道:“我只是奇怪你怎么……怎么知道我心情不错的?”   花满楼淡然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我虽然眼睛看不见了,却比普通人多出一种特殊的本事,普通人能通过表情来分别一个人的喜怒,我却能直接‘看到’一个人的内心。”他笑意加深,“比如现在,将军心里一定十分惊奇、很不可思议,对吗?”   赵将军老老实实的点点头,很给面子的露出了“真了不起”的震惊表情,见花满楼并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便放了心,费解又奇怪的问:“到底是什么本事?”   他竟然信以为真了。   泡芙头也没抬,对从墙上滑下来躺在地上挺尸的老白说:“我怀疑土豪是猫咪一族不是没理由的,所有的猫都有一张正人君子的脸,哪怕在它们使坏的时候……当然,我是特殊的。”   “因为你最坏吗?”老白胆大包天的说。   “不。”   老白露出了赵将军一样好奇的表情:“那是什么?”   泡芙高深莫测道:“我最胖。”   花满楼一本正经的说:“听声辩位。”   老白:“……”   赵将军:“……”   再细微的声响,也逃不过花满楼的这双耳朵。   能听见花开的声音,能听到雪花落在屋顶的声音,能从这些声音里品出生命的美好和生活的美妙,这样的耳朵,这样的本事,难道还不自以用“神奇”来形容吗?   赵将军沉思片刻,不由对眼前这名年轻人肃然起敬。   泡芙收回视线,挺着肚子懒洋洋的嘀咕:“愚蠢的……哼哼。”   花满楼淡定的转移话题:“赵将军还没有告诉我,为何要让八童给令弟做见证?”   “是这样的。”赵将军坐直了身体,解释道,“我弟妹的兄长……也就是前些日子闹事的狐狸,他原本想娶舍妹,我怎么能答应他,狐狸窝破破烂烂的,我家妹妹嫁过去岂不是受苦?折腾起来没完没了,又不敢真刀真枪的跟老子打,实在不胜烦扰,就在临近中午的时候,他又亲自带着狐兵过来。”   虽说两者“对战”没有造成什么损害,但是赵将军和一众家将们几乎每天都在戒备着,搞的大家烦扰不堪,赵将军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听说胡秀才也来了,就亲自出去见对方。   胡秀才看到赵将军出来,急急忙忙的躲到狐兵中间,赵将军叫了他好几声胡秀才方磨磨蹭蹭的出来。   赵将军道:“我自认之前对胡先生并无失礼之处,不知先生为何要大动干戈。”   狐兵们本来是要用“箭”射赵将军的,被胡秀才红着脸给拦住了。   赵将军见状,索性把胡秀才请进了门,酒肉招待……然后把他说话更利索的弟弟给叫了出来。   赵将军的弟弟明白自家兄长的意思,斟酌了一下语言,十分诚恳的对胡秀才说道:“先生是性情通达的人,应该能体谅兄长的苦衷。凭先生和兄长的交情,难道兄长还不愿意和先生结姻亲之好吗?只是先生的马车、房屋都与人世不同……”弟弟说的很委婉,到底有啥不同的,从那些一落地就变成麦秸秆之类的“兵器”可见一斑,“我家妹妹跟了先生,就算先生自己也知道行不通的,况且……强扭的瓜不甜,先生何必非要勉强?”   胡秀才听了,果然面露惭愧之色。   弟弟再接再厉,道,“先生和兄长和我们家的情谊还在的,这样吧……如果先生不嫌弃我们是尘俗之人,倒是可以把族中的女儿嫁来我们家……”   讲到此处,赵将军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一声,道:“舍弟原本是为我考虑,不过我天生是克妻之命,所以……”   所以胡秀才十分高兴,本来想给兄长做媒的可怜少年怎么也没想到娶媳妇儿的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自个儿,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赵将军道:“公子家中的猫有神通,也是胡先生告知与我的,若是能请猫大人做个见证最好不过,以后说出去,胡先生也有面子……这也是胡先生讲的。”   温姬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悄声对花满楼道:“公子,不妨过去看一看吧,我们家这只笨狐狸是个吃白饭的,但赵将军家中的狐狸真真正正族丁兴旺,本事不大,胜在消息灵通,陆公子的事情,正好可以问一问他们。”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但老白死活不肯在同族面前再当泡芙的坐骑了。   “猫大人……你给我点面子。”老白可怜兮兮的哀求。   泡芙想了想,点点头:“好吧……老白,看这里。”   老白听话的扭过头,然后对上一双黑漆漆、圆溜溜、充满了无辜可怜之色的猫眼。   猫有一种本事,让它们那漆黑的瞳孔无限的放大,充盈整个眼眶,然后再用那又圆又大的眼睛专注而深情的望着你、望着你,默默地望着你。   每当这个时候,你都会觉得……   它看起来是那样的乖巧,那样的可爱,那样的无辜、可怜、弱小、无助……惹人怜惜等等等等,你只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和它对视了一秒钟,便立刻有种心脏被击中了的感觉。   理智说:嗷嗷嗷不可以啊!   它继续默默地望着你,专注的看着你,眼睛眨也不眨的,有些委屈的耷拉了一点点的眼皮,越发的可怜无助,然后软软糯糯的——喵~~   老白:“……”   那种充满了内心的罪恶感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or再次感谢那么然后呢、瑤非魚、离经易道、花儿的妹子、虚室之白、冷月悠然的地雷,二圈的二雷,尚夏的手榴弹————好几鞠躬【严肃脸   这么一看,忽然好有成就感。   P个S我昨天22点病了,中国好室友陪我四处找医生折腾到今天四点,医生不给力,没治好我,明天启程回家(1000km+),先给好室友点32个赞,再给自己点根蜡,明后天不断更的,希望能活着到家,阿门【划十字   ——传说中的眼神萌功(⊙_⊙)   ☆、第22章   老白终究是没能逃脱被猫大人奴役的命运,驮着泡芙跟随着众人到了隔壁赵将军的家中。   胡秀才正忐忑不安的等着,见赵将军果然请来了泡芙不由喜出望外,欢欢喜喜的朝着泡芙做了一个揖,道:“小狐见过猫大人。”   胡秀才边上还有一名文秀少年,和赵将军有五六分相似,正是赵将军的二弟赵二郎,也十分好奇的打量着泡芙。   泡芙端起架子,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抬头挺胸坐端正,道:“嗯,平身。”   你当自己是女皇么。   老白已经尽量的在减弱自己的存在感,还是被眼尖的胡秀才给发现了,对方“咦”了一声:“这只白狐……”   “本喵的坐骑。”泡芙终于舍得挪窝,从老白背上下来,用爪子戳戳把自己缩成一团的狐狸,道,“老白,快打个招呼。”   老白不吭声,觉得他们一族狐狸的脸都被自己丢光了,胡秀才一定是认出来了他的原身,表情才会那么吃惊。   不过请泡芙来的主要目的还是做见证,就像普通人举办婚礼时来参加的那些除了让主人家脸上有光什么用都没有的大人物一样,泡芙需要做的只是装装样子而已。   胡秀才很识趣的把注意力从明显不想搭理任何人的老白身上收了回来,按照狐族的规矩和赵将军立下了结为儿女亲家的契约。   要嫁过来的是胡秀才的五妹。   立了契约之后,胡五妹便会按照人间的规矩嫁进赵家,像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子那般相夫教子,和丈夫一同慢慢变老,等丈夫寿终正寝之后,再回归同族。   胡秀才招来胡五妹给赵二郎看过,赵二郎原本还挺忐忑的,怕胡五妹和传言中的狐狸精一样过于妖魅,不似良家女子,恐自己面上流露出真实的情绪引得兄长和胡秀才不悦。   有胡秀才这样的哥哥,不论相貌,单论品行,也是说得过去……的吧。   赵二郎做足了心理准备,还带了一点点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期待,只等五妹出现。   一声爆破的轻响,一个少女出现在众人面前。   五妹来了。   狐族女子化形之后的容貌那是妖族当中一等一漂亮的,胡五妹生的端端正正,看起来和人类少女并没有不同之处,倒是被满屋子的人给吓了一跳,刚刚现身就惊的躲到兄长身后去了。   花满楼用拳头遮挡住唇边的笑意,把视线从躲在大狐狸身后探头探脑的小狐狸身上移开,实在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娇小伶俐的小东西是怎么和赵二郎这样“庞然大物”的人类做夫妻的。   倒是赵二郎,见到五妹的真人之后脸就默默地红了,也有些害羞的蹭到了兄长身边,看样子对自己未来的小妻子是非常满意的。   而胡五妹也一直偷偷的打量赵二郎。   这对年轻人之间的小动作都被众人收在眼底,众人也不点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继续订婚仪式。   虽说泡芙什么都没,不过为表示对她给面子到场的感谢,打听到这位猫大人十分“热爱美食”特性的胡秀才奉上了一只据说由狐族精通烹饪的大厨特意制作出来的烧鸡,泡芙吃的满嘴流油,老白看的口水直流。   没有一只狐狸能抗拒的了鸡的诱惑。   老白也不能。   “想吃吗?”泡芙两眼冒光的问。   老白记吃不记打,忘记了泡芙以往是怎么捉弄自己的,狂点头,想啊想啊!   稀奇的是,泡芙竟然真的分了老白一只鸡翅。   “好吃吗?”泡芙扯出一抹友好的微笑。   沉浸在美味当中的老白迟钝至极,没有发觉这个诡异的微笑背后深深的腹黑之气,一边仔仔细细的啃着骨头,一边头也不抬的狂点头。   狭长的眼睛里冒出了被人间美味所感动的幸福水光(==),盯着泡芙激动的说道:“还要!”   “还要?!”泡芙震惊的看着他,捧着肚子义愤填膺的说道,“你居然吃了我的鸡翅!”   老白一呆:“不是你给我的吗?”   泡芙舔舔爪子,贱兮兮的说道:“我只是让你闻一闻。”她用油乎乎的爪子拍了拍老白,“所以你要陪我一千只烧鸡。”   老白:“一千千千千千只?!”   泡芙深深的望了他一眼:“你没钱了。”   老白心虚的看着别的地方,爪子悄悄的挪动位置。   泡芙亮出闪闪发光的爪子:“白白,你想跑吗?”   老白缩了缩脖子,可怜兮兮的看着她:“那……你想怎样吗?”   泡芙等的就是他这一句,勾了勾爪子,老白磨磨蹭蹭的爬过去,两只凑在一起唧唧歪歪说了一阵子。   老白听了,狂摇脑袋,叫嚷:“让我去跟那种低等的狐狸学做烧鸡?我可是……”   泡芙默默地看着他。   老白衡量了一下得失,苦逼的咬着爪子点了点头。   十秒钟后,众人只见一只全身雪白的小狐狸慢吞吞的蹭到了胡秀才脚边,用爪子勾了勾胡秀才的衣摆“啾啾啾”的叫了好多声,胡秀才的表情十分古怪,摸摸脑袋,咳嗽一声,道:“自然是可以的。”   众人问他狐狸说了什么,胡秀才瞥了眼蹲在他脚边不挪窝的老白,干笑着说没什么。   花满楼瞥了眼肚皮滚圆一脸奸猾笑容的肥猫,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于纵容这只猫咪了……总感觉八童比开始长胖了一些。   ……   散席之后,花满楼才向胡秀才问了陆小凤的事情。   胡秀才仔细想了想,皱眉道:“害陆公子性命的妖怪道行恐怕颇深,原本有猫大人在,这事并不难解决,可小生瞧猫大人懵懵懂懂,连自己来历都不知道,即便有神通也无法施展。”   花满楼开始的确考虑过泡芙,后来放弃了这个念头,也是出于泡芙太懵懂连自己到底是什么来历都一无所知的顾虑。   花满楼追问:“胡先生知道八童的来历吗?”   胡秀才摇摇头:“小生不知,总之很厉害就是了,和真正的仙人又有所不同……总之妖鬼之类的都能感觉到的。”   陆小凤一脸惊讶,看了看端端正正的蹲坐着,一脸严肃的“喵喵喵”和老白“说话”的泡芙,收回了视线,摸了摸胡子,露出有趣的表情,笑道:“它的确很厉害,至少我从来没有见过那只猫比它的表情还要丰富的。”   胡秀才奇怪的看着他:“你难道不担心吗?猫大人虽说很厉害,可她好像救不了你。”   陆小凤笑着反问:“你觉得我一定会死吗?”   胡秀才结结巴巴的说:“那可说不定,总之你惹上的好像是只蛮厉害的大妖怪。”   陆小凤摸摸胡子:“哦。”   “哦”是什么意思?   胡秀才一脸搞不明白的糊涂表情:“难道你不怕死吗?”   “他当然怕死。”花满楼淡淡道,“他只怕自己死的不够风流。”   胡秀才:“??”   陆小凤只能讪讪的摸鼻子,看来这一次出事真把花满楼给惹毛了,逮到机会就不遗余力的“打趣”他。   花满楼没有理会陆小凤,他问胡秀才:“我们该找谁帮忙?”   胡秀才想了想,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本来是可以请四姐帮忙的……四姐是我们狐族几百年以来唯一一只修炼成仙的狐妖,小生认识的道行最高的狐狸只有四姐了,可是四姐成仙后踪迹难寻,上次见面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胡四姐么?”空气里,忽然冒出了一颗脑袋来,“小女倒是知道她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胡四姐》   【百度百科】讲的是一个书生与一个狐妖的爱情故事,因书生父母害怕儿子被害,请来道士降服,后书生又捣乱了道士作法,放走了胡四姐,胡四姐最后位列仙家,因爱和报恩书生,等书生死后也引导他做了鬼仙。   【作者】讲的是一个书生和三个狐妖的和谐故事(⊙_⊙)   ☆、第23章   “公子还记得两次救了陆公子性命的美酒吗?”温姬道,“正是小女那位朋友——翩翩讨来的,最近一次去探望翩翩的时候,胡四姐就在翩翩的住所。”   “咦?”胡秀才惊讶道,“这不是温姬姑娘吗?”   温姬点点头,笑而不语,身形全部显露出来。   既然有温姬带路,就不用再麻烦胡秀才,胡秀才领着老白率先回了狐族,花满楼、泡芙,以及陆小凤则随温姬去翩翩的洞府寻找胡四姐。   翩翩的洞府远在千里之外,温姬道行尚浅,若是带上这两人一猫就十分勉强了。   温姬笑盈盈道:“所以还要麻烦猫大人啊。”   泡芙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警惕的看着温姬。   当温姬提出了让泡芙当众人的坐骑带他们过去的要求时,泡芙震惊了,指着自己的鼻子强调:“我还是只小猫!”   温姬:“你可以变成大猫,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   泡芙转身就跑。   可惜逃不过花满楼的“五指山”。   花满楼抓着她的尾巴,把有浑身瘫软的大猫抱在怀里,捏了捏她的肚子,说:“偶尔也要运动运动。”   泡芙:“我可是个小姑娘!”她两只爪子做出“捧脸娇羞”的动作——虽然这个卖萌的姿势出现在她身上有的更多的是贱兮兮做鬼脸的效果,显然她自个儿也意识到了卖萌无用,便放下了爪子,眯着眼睛使劲儿戳了戳搂着自己的肚子的手,理直气壮的大声说道,“我只背自己的媳妇儿!”   “哦?”花满楼暗笑,挠挠她的下巴,又在她肚皮上摸了摸揉了揉。   他总是能够掌握给自家猫咪顺毛的最正确的方式。   而泡芙的身体总是会先一步背叛她的想法,被挠一挠,摸一摸,揉一揉,顺了毛,就情不自禁的放松下来,立刻忘了自己还在坚持什么,软绵绵的“喵呜”叫,舒服的恨不得在地上打几个滚儿,眯着眼睛舔了舔花满楼的手指,倒仰着脑袋盯着花满楼,一脸舒服享受的表情:“喵~~”   再来一下~~   花满楼弹了弹她的耳朵:“现在呢?”   泡芙的爪子讨好的“摸了摸”花满楼的手背,挺挺肚子,道:“除了媳妇儿,主人也是可以的!”   陆小凤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我总有种花满楼正被一只猫调戏的感觉?”   花满楼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微笑着说道:“看来你只能靠自己的两条腿走到华山了,八童好像不愿意背主人以外的人。”   陆小凤:“你没开玩笑吧?”   花满楼淡淡道:“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吗?而且你还对猫过敏。”他放下泡芙,顺势在她下巴上挠了一下。   泡芙舒服的“喵”了一声,伸展四肢,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成房子那么大,可街道上的摊贩行人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是花满楼和陆小凤第二次看见泡芙变化身形。   第一次的时候,她连皮带毛吃了两只狐狸,那画面花满楼至今想起来,还会引起情绪上的波动。   那和平时的泡芙相距太远,吞噬妖物时,她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和戾气让花满楼有种面对上古凶兽的错觉。   但现在这个……   泡芙的大肚子看起来几乎贴到了地面上,蓬松的皮毛干净柔软,看起来手感很好,很想让人摸一摸,甚至躺上去滚一滚。   “陆公子交给小女。”温姬道,“猫大人只需跟着小女的指示全力奔跑,不必害怕伤到行人。”温姬抿嘴一笑,“对于凡人而言,只是一阵大风扫过而已。”   泡芙吐了吐舌头,有气无力的说道:“好吧……我尽力。”她盯着花满楼,想了一下,“啊”的长大了嘴巴,表情特别认真,含含糊糊的说道,“你可以坐到里面来,我会很小心的不把你吞到肚子里去的。”   花满楼笑容一僵:“不用了,我坐在你背上就可以。”   泡芙一脸惋惜的看着他:“如果你改变主意了。”   花满楼忽然拔地而起,跃上了泡芙的脊背。   温姬道:“猫大人,请出发吧。”   泡芙严肃的点点头,目光平视前方,深吸一口气……   一千里!   如果她不幸阵亡的,可不可以用禁止全世界的猫吃小鱼干的方式来纪念她?   泡芙后腿一蹬,一口气冲了出去。   街道上瞬间犹如狂风刮过,人仰马翻,泡芙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花满楼抓紧了泡芙的皮毛,表情有些不可思议,就在刚才泡芙起步的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一线亮光,转瞬即逝,视线里又是一片无边的黑暗,黑暗中有漂浮着在前方领路的温姬,还有身形巨大极速狂奔的泡芙,偶尔眼角会有一些影子闪过。   他对方才的一线亮光耿耿于怀,以至于神情恍惚,在泡芙刹住脚步的瞬间竟被抛了出去。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花满楼在空中翻转了身形,表情有些茫然,因为分了神,他无法判断自己距离地面的高度有多少,自然无法准确的控制落地的时机和力道。   很久都没有这样狼狈过了。   他听到泡芙“喵”的叫了一嗓子,一阵大风卷来,白色的影子出现在脚下,泡芙迅速的打了个滚儿,肚皮朝上,伸着爪子满脸紧张,却是一副“求抱抱”的姿势。   花满楼表情愕然,彼时双脚已经踩在了泡芙软软的肚皮上,惊的他心里突突一条,实在怕将她软软白白的肚子给踩出毛病来,脚下发虚,原本还算稳当的身形顿时失去了平衡,身体前倾,整个人摔在了泡芙绵软肚皮上,身体陷了进去,又被弹出来,蹦蹦跳跳好几下。   花满楼忍不住戳了戳泡芙的肚皮……还挺舒服的。   不过,八童肚子上的肉……可真多。   泡芙躺着不敢动,努力的抬起脑袋观察花满楼的情况,小山似的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花满楼的身体也跟着一起一伏,他忍不住笑起来,顺着泡芙的肚子滑了下去。   离开那片热源的时候,心里竟然产生了少许的失落感。   因为,真的太舒服了。(=^^=)   泡芙打了个滚,低下她的大脑袋紧张兮兮的凑到花满楼跟前:“摔到了喵?”   “没有,别担心,我很好。”   泡芙松了口气,大脑袋在花满楼身上蹭了一下,花满楼踉踉跄跄的后退两步,差点没被她给推到,泡芙伸着爪子想扶他又不敢扶,身体缩成一团,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可怜。   花满楼转念一想,就知道自家胖猫想到哪里去了,他原本想好好安慰她一番,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道:“你刚刚把我甩出去了。”   泡芙乖巧的端坐着,用湿漉漉的小眼神看着他,谄媚的叫:“喵喵~~”   “我受了惊吓。”   泡芙立刻道:“给你吃小鱼干。”   花满楼很想问她小鱼干在哪里,不过他忍住了,板着脸道:“不要小鱼干。”   泡芙一脸“那你想怎样嘛”的底气不足的妥协表情。   花满楼完全是一副正人君子的表情:“附耳过来。”   泡芙低下头,耳朵凑过去,还动了动,花满楼瞧着有趣,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耳朵。   除了尾巴之外,猫咪的耳朵也是十分敏感的地方,泡芙甩甩头,用爪子拨拉拨拉耳朵,软绵绵的“喵”了一声,眼睛水汪汪的瞧着他。   坏土豪!   花满楼微微一笑,轻轻拽着她的耳朵说了几句话,泡芙听了,猫躯一震,神情诡异的看着他。   “看来我提了让你为难的请求。”花满楼平静的注视着她,语气带着少许的歉意,笑了笑,“你别放在心上,这点惊吓对我而言还不算什么。”   泡芙耷拉着眼皮瞅着他,嘀嘀咕咕的说了句什么,沉重的点点头:“好吧……我答应,但是……”她压低声音,“不要告诉别人,会影响我的形象的。”   花满楼忍着笑,点了点头:“我嘴巴很严。”   泡芙甩甩尾巴,变回了正常的大小,蹭到花满楼脚边,爪子扯了扯花满楼的下摆,花满楼识趣的弯腰抱起她,熟练的挠下巴以及顺毛。   陆小凤和温姬姗姗来迟,。   陆小凤打量着四周,问道:“这位翩翩姑娘竟然是住在深山里的吗?”   温姬说:“嗯,翩翩亦是修道之人,所以洞府建在深山中,公子,陆公子,请随小女来。”   花满楼迟疑道:“我们这样贸然前去打扰,翩翩姑娘难道不会生气吗?”   陆小凤也道:“也许我们该下山置办些礼物。”   温姬咬唇一笑,笑容颇有深意,笃定道:“不必多虑,小女是翩翩的好友,她的性情小女最清楚,几位只管随小女来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花满楼是这么抱猫的( → →)当然……泡芙的肤色不是酱紫的   PS:我决定大修大纲,把故事的顺序调换一下,提前放绣花大盗的剧情好了,哎…   ☆、第24章   温姬带着几人往前又走了一会儿,见到前方出现一座洞府。   洞府前横淌着一条小溪,小溪上架着根长石条作桥,过了小桥几步,有几间石室,温姬扬声喊道:“翩翩?翩翩,有贵客临门,还不出来迎接!”   左侧石室中走出一个人来了,温姬看见对方不由吃了一惊,翩翩的洞府里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个少年郎?她转念一想,心道,坏了,胡四姐恐怕已经不在了,不然翩翩是不会把凡尘俗世的男子带来洞府的。   那少年郎十四五岁的光景,身上穿着绿色缎面的锦衣,眼睛下面有些不明显的青黑,皮肤是那种养尊处优经年少晒太阳的公子哥一样不健康的白,模样倒还俊俏。   他见到温姬,眼睛亮了亮,虽然也注意到还有别人,不过眼睛却舍不得从温姬脸上挪开,学着当下读书人的样子,不伦不类的作了个揖,殷勤的对温姬说道:“这位姐姐是来寻翩翩娘子的吗?她方才出门去了,半刻钟后回来,姐姐进来坐一坐吧。”   陆小凤和花满楼皆觉得哭笑不得。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笑道:“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人了。”   花满楼道:“有些地方总有些奇奇怪怪的规矩。”   “比如呢?”陆小凤配合的问道。   “比如男子不算人,尤其是年轻英俊的男子。”花满楼微笑,“我们在他眼中与八童无异,一只猫,一只狗,或者一只掉毛的小鸡,你见过谁会客客气气请一只秃毛鸡进门做客吗?”   陆小凤瞪眼:“我就是秃毛鸡,走在大街上想请我进他们家里坐一坐哪怕走两步的人也能从街头排到街尾!”他忽然笑起来,“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把自己比作小狗了。”   花满楼淡淡道:“那你一定听错了。”   他们这一边一言一语的说笑,少年郎的注意力一开始就被吸引过来了,脸上露出羞愧之色,刚想补上一句“二位公子也请进来”,却见那两人压根没注意到他一般,自顾自的说话,倒叫他没办法插嘴。   更尴尬的是,那位美貌的姑娘居然也转过了身子,抿着唇看着那两人说笑。   少年脑袋上几乎冒了烟,忍了忍,没敢发作。   一来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客人而已,二来有美貌的姑娘在场,他不想闹的难看,第三……那名穿着黄衫的清俊公子还好,但那名留着两撇奇奇怪怪、像眉毛一样胡子的男人,看着似乎不大好惹。   这两人无论是年纪还是周身气度,都是强过他太多,更是他以往见过的人比不上的,遇到这   样的人,似乎只有仰视的份,跟他们站在一起,无端的叫人自惭形秽。   少年涨红了脸,正不知所措,石室中忽然传来几声碗碟被打破的声响,他脸色一变,急急忙忙的转身跑进去,正撞见一只胖的惊人的大猫叼了一嘴的叶子,“呸呸呸”吐干净,一脸纳闷儿目不斜视的从他腿边走过去。   而翩翩给他准备的糕点零嘴都不见啦,地上却没有想象当中碗碟的碎片,只有几片叶子。   少年又急又怒,忍不住骂道:“哪里来的死肥猫!要害本少爷被翩翩骂了!可恶的坏猫!”   众人皆默,视线纷纷落在泡芙身上。   泡芙迈步的动作顿住,脸上没有表情。   死……肥猫。   坏……猫。   猫。   她若无其事的放下爪子,慢慢地回头,看着气急败坏的少年郎,眯了眯眼睛。   通常情况下,猫都是很大度的,不过有时候它们的心眼和肚子成反比。   黑溜溜的猫眼里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光,大猫脸上露出坏透了的笑容,调转方向:“喵嗷——”   少年郎听见声音往回一看,只见那只可恶的肥猫正气势汹汹的朝着他奔过来,在他身前几尺远处时忽然一跃而起。   惊悚的事情就在这时发生了,那只肥猫的身形瞬间长大了十倍不止,凶神恶煞的猫脸下一刻就近在他脸前,如同愤怒的狮子一般,张开血盆大口,喉咙里发出了震慑万兽的嘶吼声——   “喵~~”   泡芙:(*^__^*)   而少年郎,眼白一翻,厥了过去。   泡芙转过身来,乖乖的蹲坐下,看起来一副乖乖小猫咪的讨人爱的“小模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花满楼,身后的尾巴高频率的来回扫动,扬起一阵大大的灰尘,那昏迷中的少年登时变得灰头土脸了。   正要检查少年如何的温姬动作一顿,慌忙拿袖子挡住飞舞的灰尘,略有些哀怨的瞥了泡芙一眼,泡芙头也没回,脸上却露出一个好像什么都知道的大大的笑容。   “他怎么样了?”花满楼道。   “只是吓晕了而已。”温姬把少年郎悬浮在半空,送到了洞府里。   泡芙绕到花满楼身后,身体亲昵的半圈住他,低下头蹭着花满楼的手臂:“挠挠。”   花满楼哭笑不得,捏了捏大猫的耳朵,教训道:“太鲁莽了,把他吓出毛病来怎么办?”   “吓坏他?”泡芙指着自己的鼻子,认真的问道,“我这么可爱的小猫吗?”   花满楼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板着脸道:“若是对方是个患有心疾的病人,你岂不是要把人给活活吓死了?”   泡芙不爽的说:“他说我是只坏猫。”   花满楼淡淡道:“你受了委屈,好像从来没有想过找我诉苦。”他朝着洞府里看了一眼,缓缓地收回视线,轻抚着泡芙的脑袋,云淡风轻的微笑。   “养了猫的人,心眼都不大的。”   陆小凤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好几个冷颤,开始努力的回想自己有没有欺负过花满楼的猫。   温姬把少年郎送回了石室的床上,听到花满楼的话,不以为意的说道:“哪里用得着公子动手,谁叫这少年郎胡乱说话得罪猫大人,若是阳寿未尽,有猫大人在此鬼差也不敢乱拿人,叫他复生就行了,吓死了又能怎样?”   花满楼蹙眉,淡淡道:“不怎么样,我会生气而已。”   温姬一愣,有些不明白。   她做鬼的时日太长了,虽然从未害过人的性命,但也不怎么把人命当回事,生死轮回还不就是那样子。   想法上有着根本的不同,她自然不能体会花满楼对生活、对生命的那种发自内心的热爱和尊重的心情。   本事大,不是漠视生命的理由。   但这却不是花满楼生气的全部原因。   他当然清楚,鬼狐精怪和人类的想法毕竟有很大的差异   温姬虽不明所以,仍然在第一时间认了错:“公子,是小女不对。”   花满楼是个温柔的人,从来不会给一个女孩子难堪,更何况这个女孩子尽心尽力的照顾了他和八童许久,对待街坊邻居也十分和善。   但他刚刚对待温姬的态度和他平日里比起来实在算不上好,因而温姬一道歉,他立刻不自在起来,脸上也露出了一些懊悔来。   他的本来不该那么沉不住气的。   可刚刚听到温姬说给他们说给泡芙的那番言辞,他第一次有了被冒犯的不悦感。   如果八童脑子里也植入了那样的想法该怎么办?如果八童被这番话影响,仗着自己的强大,视人命如草芥,不高兴就杀了、高兴就复活对方怎么办?   简单来说,花公子是觉得自家乖巧纯洁的孩子要被教坏了所以才紧张罢了。   不过这种当爹的心情,连姑娘小手都没摸过的花家纯洁的七公子是不会懂的。   于是他纠结了。   好在泡芙依然是只向着主人的好猫猫,敏感的察觉到了土豪主人心情的低落与纠结,很贴心的凑过去,用她湿漉漉冰凉凉的鼻子在自家主人身上蹭了蹭。   想了想,又觉得这样的方式表达的感情似乎有点不到位。   沉思片刻,她不知道想到什么,露出个嫌弃的表情。   算了,狗狗们虽然都是笨家伙,但在讨主人欢心上的确很有一手。   她伸出小小的一截舌头,对着花满楼的脸颊,满脸嫌弃的舔了一下。   没想到威武的猫大人也有像笨狗一样用口水来讨好主人的一天。   花公子的脸蹭的红了……不是害羞,不是不好意思,完全是被粗糙的猫舌头给蹂躏的。   而另一半幸免于难的脸则是青的。   花公子深呼吸:“温姬,我洗个脸。”   作者有话要说:   《翩翩》   【百度百科】富家公子罗生将家产挥霍一空,最终身染重病,沿街乞讨。心地善良的仙女翩翩对罗生心生怜悯,收留了他。她用溪水酿制良药为罗生治病,采集树叶缝制成锦衣给罗生穿。罗生受到感化,浪子回头,并于翩翩结为夫妻,生下一子。但后来罗生领悟到亲情的重要,带着儿子、儿媳回到了尘世。   【蠢作者】   罗生年病好之后向翩翩求欢,曰:报答你的恩情(传说中的以身相许),之后又调戏翩翩的好友= =PS总觉得聊斋里的姑娘都在嫖汉子。PS2:度娘真和谐   --------我回来啦!今天才把网连上~   ☆、第25章   泡芙被花满楼嫌弃了,有些小伤心的抱着尾巴蹲在溪水边顾影自怜,看了一会儿,她露出着迷的神情,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猫大人是世界上最漂亮最英俊的猫!”   陆小凤看着溪水边那只一会儿摸脸、一会儿摸肚子、一会儿给尾巴顺毛,换了一个又一个姿势,表情自恋又荡漾,还不停的发出语调、感情都能听出明显不同的“喵”声,咳嗽一声,促狭的对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的花满楼说道:“也许你可以在小楼里给它准备几面镜子,再找只母猫……”   花满楼顿了顿,不动声色的问道:“要母猫做什么?”   陆小凤道:“你知道的,像我这种有风度又有银子的男人,除了美酒,最不能缺的自然是漂亮又有风情的姑娘……”   “而且人兽不忌。”花满楼淡淡道。   陆小凤喝到了口中的酒呛到了气管里,狠狠的咳嗽了一阵子,没敢跟花满楼顶嘴,使劲儿的摸了摸胡子,假装没听懂他话里的嘲讽之意,接着刚才的话题,说:“春天都过去了,难道八童都不发情的吗?你懂我的意思,也许它只是不好意思了,毕竟一条街上除了它我还没有发现第二只猫,猫也会孤单的。”   “可八童不是普通的猫。”花满楼微笑。   陆小凤认真道:“就算不是普通的猫,到了年纪也像人一样需要娶媳妇儿的。”   “哦。”花满楼一副十分漫不经心的样子,轻描淡写的说道,“我有没有说过,八童是只母猫。”   “母猫啊。”陆小凤笑,“母……”他话音一顿,沉默了片刻,震惊道,“母猫?!”他一脸被雷劈过的表情。   花满楼笑起来,笑的还十分开心,对温姬说道:“可惜我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温姬乐,忽然道:“翩翩回来了!”   众人皆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提着篮子的年轻女子笑着走了进来,做道姑打扮,穿着洁白的道袍,走起路来轻盈的像腾云驾雾的仙人,容貌也美的像天上下凡的仙女。   花满楼能看到她,心知她定然不是凡人,只是看不出本体是什么。   翩翩一双含着盈盈笑意的美目轻飘飘的从两个男子脸上扫过,眼睛眨了下,看向温姬的神情透着促狭,没有搭理花满楼和陆小凤这两位客人,反而走向温姬,朱红的樱桃小嘴张开,正要说   什么,温姬已然变了脸色,匆忙扑上去捂着她的嘴,压低声音道:“好姐姐,你千万莫要胡言乱语,这二位公子可不是凡间那些浪荡子书生,那位黄衫的公子正是我提过的主人,你瞧他脚边……”   有一只大猫。   正仰着头,好奇的打量她。   对上泡芙的双眼,翩翩心里一惊,本能的对她有些敬畏,心里毛毛的,就好似动物碰到了天敌、看到了万兽之王那样,没办法抵抗对方身上无意识中散发出来的威慑力。   这只猫怎的如此吓人。   温姬见了她的反应,暗自偷笑,当初刚刚碰到猫大人的时候,她不是也被吓的魂不附体,生怕被猫大人当做口粮给吃掉。   由于温姬的提醒和泡芙的威慑,翩翩收敛了轻浮的态度,以贵客之礼接待了花满楼和陆小凤,只是不敢离泡芙太近,温姬再三安慰保证泡芙不会伤害她翩翩才不那么害怕了。   听说泡芙把来这里做客的少年郎给吓晕了,翩翩只说无碍,中规中矩的解释道:   “路上捡的,叫罗子浮,还不满十五岁,见到他时满身都是脓疮,脏的像乞丐,替他治好了脓疮,多收留了几日。”   等到私下里只有她和温姬的时候,翩翩又这样讲,   “哈,贪花好色的轻薄东西,身体刚刚恢复,就要以身相许报答我的恩情呢,索性如了他的愿,留下来做个露水小郎君,谁知道小鬼头忒不正经,前几日花城娘子带着小江城来我这里吃酒,他又是眉目传情,又是钻桌子下面捏花城的小脚,被迷的神魂颠倒。”翩翩嗤笑,“几次起了邪念,衣服都变回了叶子,还当我和花城没有看见呢。”   温姬道:“这样的少年郎,还留着他作甚?皮相还不到我家公子的两成,何不赶走他?”   翩翩笑道:“没法子,肚子里留了他的种,命里合该有这段孽缘,等孩子生下来,若是男孩儿,就与花城娘子结成儿女亲家,小郎君一身俗骨,成不了仙的,等到儿女都成了婚,再送他会俗世便可。”   温姬拿她没办法。   后来翩翩的确生下了一个男孩儿,一直在洞府中长到十五六岁,和江诚结为夫妻,罗子浮惦记着养他承认的叔叔年老无人照顾,于是带着儿子和儿媳回了乡,后来也没有再娶,带着儿子回来探望,却再也找不到曾经烂熟于心的道路了。   谁能想到那样一个风流好色的少年,最后会变成这么一个“痴情种子”。   不知道等到他年老之后,会不会对儿孙感叹翩翩的多情与无情。   再说花满楼这边。   胡四姐早已离开,仙踪难寻,翩翩听了他们遇到的难处之后,仔细检查了陆小凤的身体,指点陆小凤跳入溪水中清洁身子,陆小凤照做,皮肤浸泡在溪水当中,慢慢的渗出一层黑色的污渍,散发着一股子的腥味,恶心的陆小凤没把隔夜饭给吐出来,洗干净之后就一直没什么精神,看起来很是沮丧。   翩翩道:“陆公子这是被蛇精缠上了,蛇精留在你身体里的污浊已经洗净,它既然知道,就该知难而退,明白公子你是动不了的,不用再担心那畜生再来害你。”翩翩话语一转,看着陆小凤,“不过这孽畜作恶多端,不知害了多少人才有这般腥臭的气味,一日不除,定然会继续为祸人间。”   陆小凤盯着嵌在墙壁上的夜明珠,仿佛对它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一副很想把它扣下来拿在手上把玩的样子,对于翩翩的话,翩翩的注视,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一般。   花满楼笑道:“看来他还算有些自知之明的。”   陆小凤苦笑。   花满楼道:“翩翩姑娘有何良策?”   “良策没有,想法倒是有一个。”翩翩道,“可以去华山寻找四渎牧龙君,四渎之内的龙蛇都在他的管辖之下,再厉害的蛇妖也不敢不听四渎牧龙君召唤,不过……此时恰逢天庭盛宴,各方仙人都离开了人间,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因而要找四渎牧龙君还需等到两月之后。”   难怪人间的妖怪忽然多了起来!感情神仙都上天参加宴会去了!   几人没办法,只能打道回府。   泡芙犯懒,不愿意变身大猫当坐骑,又觉得翩翩用叶子幻化出来的仙鹤不靠谱,于是温姬先行回了小楼,花满楼和陆小凤则一边游山玩水一边慢慢的赶路,而一路上的妖怪也委实多了些,不过还没有接近花满楼,就被“闻香而动”的泡芙给冲上去吃掉了。   总是忍不住生吞各类妖怪的泡芙痛并快乐着,陆小凤成了真正倒霉的那个,为了不把“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变成“没有鼻子的陆小凤”,在把花满楼安全的送到小楼之后,陆小凤便立刻逃离了让他喷嚏不止的坏猫身边,也因此错过了一场好戏。   就在他离开小楼之后的一刻钟里,那只“坏猫”失去了让他喷嚏不止的能力。   一只猫如果没了皮毛,还怎么让“猫过敏”对猫过敏?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改了大纲,海公子就到这里了,这部分暂时结束掉( ̄▽ ̄")第二卷是绣花大盗,有庄主粗线,有人形的泡芙妹子……   【绣花大盗篇+聊斋N篇=主陆小凤】   ☆、第26章   花满楼和泡芙上了楼,立刻发现小楼和以前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小楼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地板上居然还打了蜡!   虽然温姬很勤快,但也没勤快到这地步。   地板滑的都能溜冰了有没有!   连续摔了好几跤的泡芙出离的愤怒了,听到楼下有声音,她以为是温姬回来了,气冲冲的下楼打算找温姬问罪去,气喘吁吁的下了两层台阶后,转身正要爬下第三层台阶,一抬头,和一个人打了个照面。   一个少年,挎着水果篮子的少年。   穿着干净的白衣,眼神清澈,容貌俊美,不负翩翩美少年之名。   泡芙:“喵?”   对方愣了一下,随即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指着泡芙大叫:“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泡芙:“?”   泡芙:“……”   泡芙:“!”   “嗷嗷嗷老白!”泡芙一蹦三尺高,震惊的后退一步,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猫爪颤抖着指着美少年,受不了的大叫,“你简直丑的……像厨房里什么都没有一样!”[注]   精神奕奕的美少年顿时焉了,为自己辩解道:“虽然没有狐狸好看,但在人类里却是一等一的好皮相!”他摸摸脸,嘀嘀咕咕的说道,“一时没了毛,真不习惯。”   泡芙得意洋洋的抖了抖她蓬松油亮的皮毛,炫耀似的左扭扭右扭扭,挺挺肚子,似乎觉得肚子有点大了,又使劲儿的吸了一口气:“这样似乎瘦了一点!哦……还有我世界上最漂亮最英俊无猫能比的尾巴。”她扭过头来,抱着自己的尾巴给少年看,“你看喵嗷——嗷嗷嗷嗷!”   咕咚咕咚咕咚——咚——咚——咚——嘭!   美少年眼睁睁看着那只自恋得意的肥猫一脚踩空,咕噜咕噜的从楼梯上滚下来,然后“嘭”的一声,脸朝下、四肢展开紧贴地面的砸在地上。   一定很疼。   美少年遮住眼睛,不忍心再看。   泡芙抬起头来,面无表情从地上站起来,喘了口气,没看老白,一边一层一层的往楼梯上爬,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所以说,我爱自己一身的脂肪……”   老白看着一只猫挡住了整个楼道空间的硕大背影,狐疑的说道:“猫大人,总觉得你出去了一趟,好像又长胖了不少。”   泡芙转移话题:“你学会了怎么做超级美味的烧鸡吗?”说着,她终于爬上了第一层台阶。   老白看不下去,上前单手抱起她,脸上露出吃惊的神情:“真的胖了很多!”   泡芙板着猫脸,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觉得自己瘦了,以前土豪经常抱不动我的……比如在大金鹏王宫的那次。”   老白忍了忍,识趣的闭上了嘴,没有拆穿某只自欺欺人的肥猫,提着他的水果篮子蹬蹬噔的上了楼,见到正在阳台上打理花花草草的花满楼,高兴的打招呼:“公子,你回来啦!”   花满楼回过头来,本来想冲他笑一下的,却没看到小狐狸的影子,只瞧见泡芙以一种十分奇怪的姿势悬在半空,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正抱着她,然后把她放到了软垫子上。   小狐狸的身影立刻露了出来。   他不像以前那样四肢着地行走,而是像花满楼见过的所有的妖怪一样,直立行走,动作表情与人类无异。   这说明他见到的这只狐狸是化作人形的。   花满楼微笑:“看来你的身体已经痊愈了。”   老白点点头:“多亏公子收留,要不然哪里能好的这样快。”他有些忐忑的问,“公子,我能再住一段时间在走吗?”   花满楼道:“你想住多久都可以。”顿了顿,他笑着补充,“但是千万不要每天都把小楼的地板打蜡,八童今天摔了很多次。”   泡芙坚持不懈的问道:“你学会做超级美味的烧鸡了吗?我想吃。”   “现在吗?”   “嗯。”泡芙点头,“我很饿了。”   老白没办法,只好下楼去买鸡来给做。   泡芙飞快的跑到了阳台上,冲着楼下的老白叫:“至少要买十只!我觉得自己能全部吃光!”   老白:“……”   花满楼露出担忧的神情:“今天回来之前你好像吃了一窝的野猪精,还有一只山魈。”他提醒道,“三只成年的野猪精,而那只山魈至少有j□j尺高……你不觉得自己吃的太多了吗?”   泡芙却好像没有听到花满楼善意的提醒一般,即使吞吃了那只造型可怖的山魈让她事后伸出舌头干呕了很久。   她一点都没有被打击到,兴致高昂,四肢伸展开来,“噗通”一声躺在地上,圆滚滚的身体四条粗短小腿,还有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她的模样看起来像极了一个被吹的鼓囊囊的猫形大气球。   她懒洋洋的“喵”了一声,在阳光的照射下,她黑色的眼珠子闪烁着宝石一样的美丽光芒。   “我觉得自己还能吃的更多!”她兴奋的在地板上打着滚,喵嗷嗷嗷直叫唤,眼睛闪闪发亮,她忽然翻了个身,弓着身体趴伏在地上,猫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自言自语道,“总觉得有不寻常的事情要发生了。”下一秒她就把这种不寻常的感觉抛到了脑后,蹭到花满楼腿边,抱着他的小腿撒娇,“在老白做好烧鸡之前,先下楼去吃路边摊喵!要不然今天晚上……”   花满楼脸色一变,急忙打断她:“好。”他苦恼的叹口气,想到自己在翩翩洞府外让泡芙答应的事情脸上不由有些发烫。   怎么会提出那样的要求,就像是被蛊惑了一般。   他抱着泡芙下楼,忍不住捏了捏她柔软的肚皮,板着脸想,就算是那位冷若冰雪静若止水的西门庄主,若是和他一样体验过那样的感觉,恐怕也会心生留恋。   不过。   花满楼微笑。   能有那种体验的,这世上,也只有他一个人由此荣幸。   ……   泡芙吃的比她自己想象的更多。   老白的烧鸡还没有做好,泡芙已经打算把街上所有的小吃摊都给吃光光了,花满楼跟在后面付钱,在众人此起彼伏的类似“花公子你的猫今天吃的怎么这么多”“它没事吧”担忧的询问声中,汗颜的抱住狂吃不止的泡芙,勉强对众人笑了笑,强行把泡芙带上了楼。   “老白,你能去找温姬回来吗?”花满楼脸上难言担忧,泡芙今天的吃法,让他想到了陆小凤被贪吃虫附身的时候。   老白也给泡芙吓到了,点点头,变成小狐狸转眼就跑没影了。   “嗷——我还想吃!不要拦着我!”泡芙整只猫就跟吃了兴奋剂一样,“喵喵喵”乱叫,花满楼根本抱住她,一个没注意,就让她从自己怀里跳了出去。   “八童!”花满楼匆忙追上去,这只平日里懒得连路都不愿意走的猫为了吃,跑起来的速度几乎赶上花满楼运起轻功的速度了。   但也只是“几乎”而已。   在泡芙快要跑下楼梯的时候,花满楼抓住了她的尾巴。   然而泡芙对“吃”的执念远远超过了花满楼的想象,从来没有失手过的花满楼只听到“嘭”的一声断裂的脆响,毛茸茸的触感还在手中,但那重的要把他也一起拉下楼的巨大力量瞬间消失   了。   花满楼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不止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揪断了泡芙的尾巴,还有尾巴断掉的一瞬间,从来没有离开过他“视线”的泡芙也消失不见了,眼前只剩下无边无尽的黑暗,就像他从来没有遇到过泡芙的十多年一样。   他好像一下子又变回了一个普通的瞎子。   花满楼嗓音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他失声叫道:“八童?八童,你怎么样?”   他几乎站不住,心中慌乱不已,连空气里根本没有血腥味也给忽略了,听不到泡芙的回应,他勉励让自己镇定下来,凝神倾听,附近的地板上传来一个急促的喘息声,他分辨得出是泡芙的声音没错,没有犹豫,立刻跪了下来,双手摸索着靠了过去。   然后,他的指尖碰到了对方。   光滑的、细腻的、热热的感觉。   花满楼有些呆,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指尖顺着那光滑的触感下滑,摸到了一个更加柔软的东西,热乎乎的气息时断时续的扑打在他的手指上。   那是……人的嘴唇。   他怔了怔,傻傻的问:“八童,你变成人了?”他下意识的想要摸一摸变成人的泡芙是什么样子,乱摸带来的结果是花七公子瞬间红的像猴屁股一样的脸,随即他触电一般缩回了手指。   “嗯哼……”泡芙的声音听起来迷迷糊糊的,疑惑的自言自语,“忽然好冷……全身都不对劲,发生了……”   她的忽然住了嘴,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周围安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注] 加菲:(讲述一个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姑娘……(画面出现欧迪身穿公主裙的背影)……她……(欧迪突然转过身来,伸着长长的舌头)……她丑的就像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一样!!   ☆、第27章   花满楼表情呆滞,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轻轻的咳嗽一声,脸上发烫,一边脱下自己的外袍,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数到了三……   泡芙震惊的叫声准时响了起来:“我的毛呢?!!!”   “先穿上衣服……”花满楼红着脸道。   蹬蹬噔。   上楼的声响不合时宜的传了过来,花满楼脸色一变,来不及多想,匆忙用衣服卷住还在抓狂中的泡芙,把她抱在怀里,然后站了起来。   怀中的身体意外的娇小玲珑,这让做好了抱起一个体重百余斤大胖姑娘准备的花满楼呆了好一会儿。   虽然八童再胖身为主人的他也永远不会嫌弃自家“小猫”的,当然,能瘦一点就更好了,可瘦成这样不由让花满楼怀疑哪里出了错。   这是八童吧?!   他刚刚转过身,背对着楼梯口,一个人的叫声便从身后传了过来:“七童!六哥来——”   那人忽然消了音,片刻后迅速的说了句:“六哥什么都没看到七童你继续。”然后“嗖”的一声转身飞下了楼。   竟然是六哥。   花满楼头疼,这下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六哥那张嘴……怕是过不了几天全家人都要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来小楼“探望”他了。   泡芙持续暴走中:“我的毛呢?!我的爪子呢?!我的尾巴——”泡芙猛然看到被花满楼丢在地上的一截尾巴,毛茸茸的,软趴趴的,已经断掉的猫尾巴,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趴在花满楼的肩膀上,伸着脖子死死的盯着那截儿已经被花满楼以往的尾巴,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差点没从花满楼的怀里跳下去,慌慌张张的去摸自己的屁股,察觉到她做了什么动作的花满楼正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幸而老白终于带着温姬回来了,两人的身形直接出现在房间里,一眼便看到花满楼和一个貌似是赤。身。裸。体的姑娘正热情满满的拥抱着。   温姬和老白只呆了一下,几乎是同时大喊:“猫大人?!”   泡芙摸屁股的动作一僵,不动了。   几秒钟后……   老白:“哈哈哈哈!你也没毛了!”   “嗷!”正伤心着的泡芙立刻就被这嚣张可恶的笑声给激怒了,挣扎着想从花满楼的肩膀上越过去挠老白——她还当自己是那只“轻盈可爱的小猫”呢。   老白条件反射的缩脖子奔逃,幸好花满楼反应迅速的抓住了她,并且立刻把从她身体上滑落下来的袍子重新给她裹上才没叫她走光,但自己却被这出闹剧惹的窘迫至极,脸上的热度迟迟不退,束手无策,轻声斥责道,“八童……别闹。”   泡芙立即乖乖的不动了,倍受打击的缩在花满楼的怀里,咬着拳头双目无神的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屋顶发呆。   花满楼微微侧过头,对站在自己身后的温姬说道,“温姬,麻烦给她找身合适的衣服过来……不,等等,老白走了吗?”   温姬忍笑:“走了。”   花满楼红霞满面:“那你来抱着她……我虽看不见她,还是不要留在这里的好。”   温姬促狭,故意用吃惊的语气重复:“原来公子‘看不到’猫大人的现在模样啊!”   花满楼故作淡然:“恐怕要让失望了,我的确看不到。”   “既然看不见,留下来也是无妨的。”温姬笑着,视线有意无意的往花满楼紧紧搂着泡芙的手臂上瞅,“公子是正人君子,一定不会胡思乱想的,对不对?而且猫大人好像舍不得公子离开。”她说的虽然是“猫大人舍不得”,花满楼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真正的含义是什么。   他难得露出几分狼狈的神色,八童猫……姑娘低落的情绪是显而易见的,她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从一只猫变成一个人到底意味着什么,找不到重点的哀悼着她一去不复返的毛。   面对温姬的促狭,花满楼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板着脸,轻描淡写的说道:“你应该知道,花满楼除了是君子,还是个男人。”   温姬:“……”   ……   花六哥就在楼下等着,见到花满楼粉面含春的和一个翩翩美少年从楼上下来,愣了一下,随即不知想到什么,整张脸顿时扭曲起来,噼里啪啦一道惊雷狠狠的在他脑袋上炸开,满脑子都是血淋淋的几个大字:   七童是断袖!   然后看着那翩翩美少年眼睛里几乎都要冒出火来了,咬牙切齿,顾忌着宝贝弟弟的心情,忍了忍,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六哥。”花满楼已经调整好了心情,若无其事的和他打招呼,笑问,“六哥怎么来了,爹娘还好,各位兄长嫂嫂还好吗?”   花六哥泪流满面,我家的贴心小棉袄宝贝七童,怎么就……看上个男的啊啊啊啊!   前一秒还一脸感动的花六哥瞬间杀气四溢,老白全身发寒,默默地藏到了花满楼的身后。   花满楼不解,心思转了几个弯,难道在自己和八童出门的这段时间,老白得罪过六哥?   就这点胆子?!有事还敢往我家七童身后躲?!   花六哥想到方才冲上楼时的匆忙一瞥,躲在自家弟弟怀里的那个……分明没穿衣服!一个男人……好吧,毛都没长齐,连男人都不算,说不定就是故意用这样“天真”“无辜”“可爱”“纯洁”等等的模样把善良单纯的七童给骗了!   这几个月来七童直线上升的生活费,和陆小凤没关系,都是这家伙搞的鬼吧?!   花六哥的眼睛红了。   “你!”   “公子。”女子柔柔的声音从楼上传了下来,花六哥立刻抬起头来,看到从栏杆内探出上身的温姬,眼睛里闪过一道“原来如此”的“了然”神情,脸上露出因为误会弟弟是断袖的心虚神色。   温姬没有看花六哥,对花满楼说道:“衣服穿好了,可以上来了。”   花六哥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问道:“衣服穿好了?”   花满楼笑容一僵,道:“六哥,并非……”   花六哥不听,转头面向老白,对老白的态度已经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弯,笑问:“阁下是?”   有过一次因为嘴贱差点被人杀掉的经验,老白就不敢小觑任何一个看起来无辜无害的人类,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是公子的仆从。”   花六哥当真吃了一惊,这华丽丽的美少年竟然是伺候七童的仆从?看起来可不像啊。   花满楼摇了摇头,道:“六哥,这是我的朋友,他在小楼借助而已。”顿了一下,他温和的问,“今天天气很好,六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走走?”   花六哥哈哈笑,拍拍花满楼的肩膀:“七童,先带哥哥上去和弟妹打声招呼,什么时候带回去给家里人看看,你也老大不小了,能把事情定下来就早点定下来吧,刚才那姑娘六哥瞧着挺好的。”   花满楼镇定的说道:“兄长还没有成亲,七童怎么敢抢在兄长前面。”   花六哥干笑,搂着弟弟招呼老白上楼。   花满楼无奈,轻声叮嘱他:“六哥,你上去莫要胡说,温姬只是我请来帮忙照顾八童的,还有一位姑娘……也是朋友,总之你别乱说话。”   “还有一个?”花六哥的关注点莫名其妙的歪到了奇怪的地方,为难的说道,“咱们家一向只娶一个的……不过七童的话,两个就两个好了,只要人家姑娘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花满楼:我还是个男人…………………………   尚夏乃又给我扔了一个雷[扭扭~]么么哒   ☆、第28章   “六哥。”   花六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花满楼面上的三分窘迫之意忽然消失了,他淡淡的微笑着,一如既往的温润明澈,和煦柔软的宛若春风。   可兴致勃勃的走在前面,喋喋不休的花六哥却忽然顿住了,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似的,他迅速的转移话题,摆出一个面对弟弟的兄长应该有的态度,语气平常而亲和的对花满楼道:“你搬出来也有几个月了,一个人还习惯吧?六哥在家的时候常常会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你好像比在家的时候又瘦了点……”   花满楼面上带着温暖的笑容,耐心的听他唠叨,一到了二楼,花六哥立刻住了嘴,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把房间里每个角落都给扫了一遍,敏锐的发现小楼里多了很多不属于花满楼的生活迹象。   他看了温姬一眼,视线落在二楼阳台的门边。   阳光底下摆着一只手工精致的淡黄色竹筐,低矮的竹筐里垫着两层垫子,垫子厚厚的,看起来松松软软很舒服的样子,竹筐边边上和垫子表层竟然都有用丝线缠绕或者绣上去的小胖鱼。   这不是最叫花六哥感兴趣的,让他一下子注意到了的,其实是从竹筐的一头露出来的有两个发旋儿的脑袋。   花六哥眼神锐利,几乎是立刻认出来,那一头在阳光下闪耀着丝绸般顺滑明亮光泽的黑发,就是他之前莽莽撞撞的冲上二楼时被自家七弟抱在怀里的那个人的头发!   方才七童说什么?   还有一个姑娘。   蜷缩在这个奇奇怪怪的竹筐里的就是那位姑娘了?   花六哥大声咳嗽一声,期望引起那位姑娘的注意,但枕在竹筐边缘的脑袋动也没动一下。   “七童,躺在篮子里的姑娘是?”花六哥大声问出来,还特意加重了“躺在篮子里”几个字。   花满楼“看向”阳台的位置,八童竟然还躺在她的“猫窝”里?可惜他已看不见了。   他微笑着介绍:“六哥,这是……”他顿了顿,道,“小八姑娘。”   小八姑娘?   花六哥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而那位大篮子里的“小吧姑娘”忽然开了口,疑惑的说道:“小八?姑娘?躺在篮子里?”   泡芙抱着脚,从篮子里坐了起来,因为阳光的缘故,她微微眯起了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上了一片刷子形状的阴影。   她缓缓地扭过头来,绸缎似的头发顺着她的臂膀倾斜而下,斜斜地遮住了她的半边脸颊、嘴唇以及下巴,而她的眼部线条好似炭笔勾勒出来的一般,线条细致、流畅、清晰,眼瞳与眼眸同为黑色,融为一体,一眼望去,只觉得这姑娘的眼睛异样的黑、好似连周围的光线都尽数吸收,被直勾勾的盯着久了,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泡芙眨眨眼睛,伸出一根白白嫩嫩的手指头,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吗?”   花六哥顿时觉得那种挥之不去的诡异感烟消云散了,再一看,觉得这姑娘皮肤白净,眉眼似画,长长的头发又黑又直,简直跟绸缎似的,模样上来说,长的真够好了。   特别她的手指,虽然称不上“纤纤素手”,还有点短,但圆滚滚、粉嫩嫩,其实蛮可爱的。   看起来好像很能吃的样子。   花六哥的想法诡异的拐到了奇怪的地方,他自己也奇怪,这位小八姑娘整体上来说还算苗条匀称,为什么他会往对方很能吃上去想。==   他笑道:“难道你不叫小八吗?还是七童连你的名字都舍不得告诉我这个兄长?”   泡芙对他那种用来逗小姑娘开心的腔调无动于衷,你不能指望一只猫对人类“通过交流(废话)增加相互之间的好感度”那一套很精通,她只知道,如果她此时还是一只猫的话,只需要安安静静的躺在舒服的垫子上晒太阳就行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明心情欠佳,明明得了“掉毛脱皮四肢面部走形”症,还要带病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类打交道。   如果要带病坚持做某事,也应该是带病吃饭才对。   只是给土豪面子而已。   她这样告诉自己,然后对花六哥扬起一个标准的坏猫式笑容:“你好……”她鼻子忽然动了动,笑容一僵,露出那种“大事不妙”的惊恐表情,蹭的从垫子上跳起来,风一般从花满楼和花六哥中间穿过,发丝拂过花满楼的脸,那种柔软冰凉的触感还停留在脸上和唇上,而泡芙人已经到了楼下的厨房里。   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过后,楼梯上便传来一阵蹬蹬噔上楼的声音,花六哥只见那名自称他家七童仆役的白衣少年惊慌失措的冲上来,一脸看到了什么恐怖画面的表情,蹲在花满楼脚边瑟瑟发抖的喊:“公子救命!”   很快又传来另外一阵急促的“蹬蹬噔”上楼声,老白“嗷”的一声叫,跳起来“嗖”的一下子从阳台上飞了出去。   紧随其后的泡芙眼见老白要逃,忽然做了一个令花六哥及其费解的动作:她像一只捕捉老鼠的猫一样,蹲了下去,双手按在地板上,身体前倾,对准了老白逃跑的方向,用力一跃……   换做平时,那只走两步就要停下来喘几口气的“娇弱”胖猫或许还能在某些刺激之下抓住窜逃的老白。   可泡芙显然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已经不是猫了。   结果自然是……   “嘭”的一声巨响,变苗条了的猫姑娘便脸朝下狠狠的砸在了花满楼脚边地板上,动静大的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脚下那剧烈的震颤。   花满楼色变,失声道:“八童!”   “八童?”花六哥怪叫。   花满楼扶起泡芙:“你怎么样?”   泡芙:“很不好!厨房空了!小鱼干没有了!烧鸡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老白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不是我干的!”   泡芙蹲着,沉声道:“所以我才没一口吃了你。”   “吃?”花六哥一脸吃惊。   花满楼轻咳一声:“也许小楼遭贼了,这种事情倒是不常有。”   花六哥被转移了注意力,忍不住道:“一定是他们发觉你从来不关门不是故弄玄虚,也不是设有可怕的陷阱,今天丢的是吃的,也许明天丢的就是贵重的物品了。”   面对自家兄长的抱怨,花满楼只是好脾气的笑了笑,好像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小楼被贼光顾一般。   “这个人一定很饿了。”   “你是不是在想,幸好厨房里还有吃的让他偷?”花六哥叹口气,“我并不是说你这样做不好,我也知道你有自保的能力,但最近江湖上一直不大太平……”他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嘴,笑道,“七童,我总觉得你这里还少了一样东西。”   花满楼道:“少了什么?”   “猫!”花六哥似乎忘记了刚刚的话题,转而和弟弟话起家常来,“要知道,六哥刚刚上楼的时候,一直以为你这里养了一只猫,还是一只很能吃的猫。”   “嗯。”花满楼微笑,“我的确养了一只猫。”他的脸有意无意的转向泡芙所在的方向,“她是很能吃。”   泡芙坐在椅子上,两只手交叉着端端正正的放在膝盖上,腰杆儿挺的笔直笔直的,注意到花六哥因为花满楼的“暗示”正奇怪的看着自己,低头想了想,认真的补充道:“你下次见到她的时候,可以把蛋糕当做见面礼,她喜欢吃甜食和肉,喜欢有毛的生物,讨厌蔬菜和辣椒,你可以夸她漂亮,不要对她的体重大惊小怪,如果找不到蛋糕的话,用小鱼干代替也可以。”   花六哥沉默了一下,忽然露出一个十分奇特的笑容:“你和七童住在一起很久了对不对?小八姑娘,你喜欢我家七童吗?”   花满楼蹙眉:“六哥。”   花六哥暧昧不明的话语总能提醒他一件事,八童不是一只猫,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姑娘。   一名男子,若是身边随时随地的带着一只猫,人们不会觉得奇怪,然而,若是身边随时随地的带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恐怕很少有人不往男女关系上去想。   若是两情相悦又有何妨?若清清白白的,自然要保持距离。   要花满楼因为这样的原因和自己的猫保持距离,他做不到,也舍不得。   但一想到“花满楼和八童两情相悦”这样的话语,花满楼却忍不住想要发笑,但好笑之后,又是无尽的烦恼。   变成了人的八童,到底还是不是他的猫?   这样的矛盾让花满楼陷入了莫名的窘迫和烦恼。   更糟糕的是,某只“小”母猫我行我素的一面根本不受形态的影响,花满楼早该料到,能理直气壮的指责他“土豪你不爱我了”的胖猫,也绝不会因为变成了一个苗苗条条的漂亮姑娘就懂得“害羞”和“内敛”是怎么写的。   花满楼只记得阻止口无遮拦的花六哥,却把真正该阻止的对象给忽略的。   泡芙坦诚的说:“大部分情况下,我还是很喜欢土豪的。”   她说的认真,语气诚挚,尽管花满楼不止一次听到泡芙“大部分情况下”喜欢他的论调,每一次听到自家胖猫坦坦荡荡诚诚恳恳理直气壮的说“喜欢土豪”的话,心中都会十分熨帖。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一时间让花满楼有了说话的还是那只骄傲神气的大猫的错觉,他面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柔软的、温暖的笑容。   但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泡芙沉思:“比如他抱我的时候,给我挠痒痒的时候,顺着(毛)摸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花六哥:“!!”七童,你对人家姑娘都干了啥?!(← ← )发现疼爱的乖乖宝贝弟弟有痴汉潜质时的……内心。   ☆、第29章   古怪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救场的温姬姑娘带着重新买回来的小鱼干及时赶到了。   花六哥憋了一肚子的话,可除了自家弟弟和(疑似)弟媳之外还有温姬在场,兄长毕竟是兄长,弟弟的脸面必须要保存的,尽管憋的很辛苦,可花六哥还是识趣的住了嘴。   没关系,反正他还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事关七童的终身大事,不能不谨慎对待!   他喝了口茶,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眼睛,不让它们老是在花满楼和专心吃小鱼干的泡芙之间乱瞄。   花满楼苦笑,这才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即便让六哥知道了八童的身份,依六哥的性子,怕是也不买账的。   他勉强笑道:“六哥,你方才说起江湖上最近不大太平,莫非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次轮到满腹八卦心的花六哥不自在了,他似乎不大想提这件事,淡淡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镖局劫案罢了,你还记得镇远镖局的常漫天吗?”   “常漫天?”花满楼奇怪,“他不是早已不走镖了吗?”   花六哥轻描淡写道:“八十万两的镖银,总镖头风湿犯了,他自然要出山走一遭的。”   “八十万两?”花满楼道,“六哥可知道是什么人犯下的案子?”   花六哥笑道:“这就得问六扇门的人了,这件案子归他们管的。”他正想说点别的岔开这个话题,冷不防温姬在一边说了句,“会不会是那个绣花的大胡子干的?”   谁也没有看到,花六哥一瞬间扭曲了的表情,干瞪着眼看着温姬,就好像一口气吞了四五个馒头,七八个煮鸡蛋,并且还没有喝水一样。   温姬何等聪明,一瞧他的脸色,便知道自己提了一个让花六哥十分不满的话题,她识趣的闭上了嘴,可花满楼已经好奇的问了出来:   “绣花的大胡子男人?”   温姬看了眼花六哥,干笑着说道:“小女也是听狐……老白讲的,他前些日子不知发什么疯,忽然想要赚钱,于是找了很多家镖局,其中一个似乎就有叫‘镇远’的镖局,人家不要他,他便自作聪明的偷偷跟在镖局后面上了路,中途被发现,让人狠狠的骂了一顿,然后就被赶走了,公子叫他过来问一问便清楚了。”   她心里清楚花六哥不想让她提的是绣花的大胡子男人,于是便把老白的糗事拿来东拉西扯的说了一大段。   花满楼道:“不止如此,他似乎还变得特别的勤快了。”   温姬暗喜,以为成功的转移了花满楼的注意力,再接再厉的说道:“公子,他就在楼下,不如叫他过来问一问?”   “不急。”花满楼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很想知道绣花的大胡子男人是怎么回事。”   温姬笑盈盈的说道:“小女可不清楚,男人绣花有什么好稀奇的,定是老白在大惊小怪了。”她说完,马上借口要去做饭,从从容容的下了楼。   花六哥也站起来:“我忽然想到有几个朋友还没来得及拜访!七童,你的小仆从借六哥用一用,过几日再还你!”说完,他就像火烧屁股了一般,甚至没停下来听一听花满楼还有没有话要讲,蹬蹬噔的匆匆下了楼,还把楼下的老白也给顺手带走了。   花满楼若有所思。   到底有什么事情是六哥不想告诉自己的?   绣花的大胡子男人?   劫镖?   泡芙也若有所思:“老白是不是找到了能交|配的狐狸了?发、情的季节不是早就过去了吗?”   花满楼沉默了一下,他忽然意识到,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了他和泡芙两个。   泡芙无聊的打了个哈欠,下意识的想要蹭到花满楼脚边求抱抱,低头看到自己属于人类的身形之后脸上顿时没了表情,她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艰难的放弃了让她从头舒服到尾巴尖的顺毛和挠下巴的服务。   现在的体型,会把土豪压扁的吧。   而且没有毛的感觉怪怪的,就像是没穿衣服一样。   她有点小小的惆怅,下一秒,她马上做了一个决定。   除了土豪的怀抱,只剩下一个地方能够抚慰她饱受“怪病”折磨的**和心灵——土豪和她猫大人专属的大床!   ……   泡芙盘着腿坐在床上,装着小鱼干的食盒就在她腿弯里放着,背靠着枕头,左手拿着黑皮书,右手不停的往嘴里塞东西,间或含糊不清的嘟囔两句什么。   屏风的另一边,是喝茶的花满楼。   泡芙在床上吃了多久的小鱼干,花满楼就在外面喝了多久的茶。   天已经黑了,往常这时候,只要没有特殊的事情发生,就是花满楼叫停还想继续吃各种“饭后小点心”的泡芙,让她乖乖睡觉的时候。   花满楼在床上睡,泡芙就缩在他的脚边。   现在,花满楼正在考虑怎么委婉的告诉自家的猫姑娘,今天晚上得分房分床睡。   这种选择,未必不是他潜意识里已承认了泡芙属于“人”的身份,而回避了她还是一只猫的事实。   “八童。”花满楼终于开口,他清了清嗓子,柔声道,“该睡了。”   令他意外的是,泡芙竟然乖乖的从床上下来,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就自动的乖乖走了出来。   有经验的主人都该知道的一件事,如果你的猫忽然变乖了,不是闯了祸,一定是有别的阴谋。   但忽然化作人形的宠物显然打了花满楼一个措手不及,英明敏锐的主人此时此刻比以往迟钝了很多,更何况,他已看不到了自家的宠物猫,自然也没有法子从猫姑娘脸上那种发现了有趣好玩的事情的表情里分析出不寻常的东西来。   泡芙把吃光了小鱼干的小箩筐放在桌子上,舔干净手指,搬了张椅子,坐在花满楼正对面。   花满楼微笑,他似乎很镇定,道:“你在看什么?”   “害羞的土豪。”泡芙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她蜷缩起双腿,踩在凳子上,好像她仍然是一只猫似的,稳稳当当的蹲着,用一种充满了深意的语气,慢悠悠的说道,“猫就算变成了一只狗,本质上它还是猫。”   “没有人的伪装能够瞒过猫的眼睛。”她盯着花满楼的脸,语气变得深沉的很,漆黑的眼睛在窗外月光的映照下,显得分外深邃,这时候,她的神态又像极了一只猫,高傲、聪敏、智慧,还有一种诡谲古老的神秘气息,她犀利的陈诉着一个事实,“形态的变化影响了我在你心中的地位,现在我不是你最疼爱的小猫了,你甚至不愿意抱一抱我,只因为我在你心中已是你的同类。”   花满楼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没有神采的双目对着泡芙的方向,他的脸上渐渐显露出一种极难形容的古怪表情,他叹道:“我是不是让你不开心了?”   泡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慢吞吞的说道:“所以,在猫心里,人类都是喜欢自寻烦恼的奇怪生物。顺便说一句……”猫姑娘的脖子伸的直直地,纤细、优雅、高傲,她盯着曾经主人的眼睛,淡淡的说道,“猫,永远是孤独的。”   然后她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赤脚踩在地板上,居然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接着,花满楼只听到“吱呀”的开门声,卧房里瞬时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的气息。   花满楼拿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他一向清楚,猫这种动物,从来不会亲近人的,它们高傲、孤独,仿佛暗夜里的独行客,充满了冷漠和神秘的气息。   很多人都不喜欢猫。   能在生辰当天遇到那样一只喜欢亲近他、黏着他的可爱大猫,花满楼对此始终心怀感激的。   正如小楼的大门始终敞开,欢迎任何人到访他的小楼一样,花满楼也从来不会去勉强任何人,他这个人一向很能看得开。   但这一次,花满楼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抚着茶杯的边缘,忽然想到泡芙也常常用他的杯子喝水。   花满楼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但他似乎一点不介意和一只猫共用一个杯子,那只猫姑娘心情好的时候,会大大方方的分他半根小鱼干吃,花满楼想到自己好像真的没有嫌弃过她的口水,不由露出了一个笑容。   笑有很多种,但他这种笑,却分不出是愉快还是惆怅。   他的脸上渐渐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像是悲伤,像是寂寥。   他怔怔的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长长的叹息一声,缓缓站起来,绕过屏风,走到了内室。他在床边坐了下来,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那只“孤独”的猫姑娘曾经睡过的地方。   然后,他摸到了一个东西。   柔软的、温热的、缓慢的上下起伏,摸起来十分舒服、熟悉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东野扔的地雷!么么哒   ------   真正深情且长情的生物,才不是人类aaaa   。   。   蠢作者理直气壮的看着你:我虐了!   快看,帅猫出没↓↓   你们不觉得人形的猫妹子处处都透着违和感么!   ☆、第30章   “喵~~~”   花满楼听到这声熟悉的、带着一点得意洋洋的猫叫声时,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泡芙看着土豪主人脸上呆蠢呆蠢的表情,贱贱的笑了:所以说,人类都是喜欢自寻烦恼的家伙。   如果因为猫卖萌了就以为它们是天真小白单纯无害的“可爱小东西”那就太蠢了!   你以为猫大人翻看黑皮书只是为了看故事吗?   要知道,热爱学习的猫大人是无所不能的喵——!   泡芙的爪子上勾着的是她被花满楼拽掉的尾巴,她体型变大,占据了整张床,但为了捉弄花满楼,她胖乎乎的身体使劲儿的贴在了床里侧的墙壁上,把床边缘的空位给让了出来,花满楼一摸到她的肚皮,泡芙就支撑不住了,从墙壁上滚了下来,舒舒服服的敞开肚皮躺在床上,倒是把坐在床边的花满楼给挤了下去。   花满楼愕然道:“八童?”   回答他的是一声精神奕奕的“喵”!   泡芙抬起脑袋,悠远的视线似乎越过了她小山堆似的肚子,看到了她已残缺不全的后半部分,她转过头来盯着花满楼,问道:“见过没有尾巴的猫么?”   花满楼怔怔的摇了摇头。   “想不想看一看?”泡芙语气诱哄的问道,还特意加重语气补充了一句,“就算了没了尾巴,我也是世界上最漂亮最英俊的猫!这是毫无疑问的。”   “你又变了回来?”花满楼似乎仍然没有从这突兀的反转中回过神来,迟钝的问道,“为什么我还是看不见你?”   “因为尾巴断掉了。”泡芙爱惜的抱着毛茸茸的断尾,用爪子梳了梳上面的毛,“对任何一只猫来说,尾巴都是十分重要的部位。”   花满楼露出自责的神情:“可我弄断了你的尾巴。”   泡芙掀起眼皮偷瞄他一眼,想了想,嘿嘿呀呀的翻了个身,低头蹭了蹭他的手掌心,话语深刻有力,情意深长的宛若一名长者:“不是你的错,它还会再长出来的。”   花满楼露出了笑容,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耳朵,又摸了摸她冰凉湿润的鼻子,结果却被泡芙趁机在手掌心里舔了好几下。   不要以为她已经忘了前几次被花满楼嫌弃过口水的经历!   看着明明很嫌弃却因为刚刚“得罪”过自家猫儿不好再说什么的花满楼,泡芙不动声色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   用口水来增加和主人之间的亲密度是狗狗的拿手好戏,为聪明优雅的猫咪们不齿,不过……能让土豪露出这种表情,偶尔贡献一点点的口水也没什么。   她坐在床上,看着肚子上因为坐姿而显得越发圆滚丰满的肚子,满意的用爪子按了按。   花满楼悄悄的把被她舔过的手背在身后,指腹在掌心轻轻的揉搓了两下,好让口水能快点风干。   但他脸上却忍不住微笑起来,发自内心、愉快至极的微笑。   泡芙没有离开,他很开心。   泡芙心情很好,他也一样高兴。   正如泡芙所言,人总是喜欢自寻烦恼。   他一直以为自己很能看得开,却在八童由猫变成了人之后失去了平常心,以至于让八童发出了“我不是你最疼爱的小猫了”这样的质疑。   八童变成了人难道就不是花满楼的猫了吗?   正如陆小凤哪一天真的变成了一只小鸡,在花满楼心里,他还是自己好友,还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而不是可以用来炖蘑菇的食材。   可他为什么会被六哥、被温姬的玩笑话影响?莫非是太过关心八童了?或者在他心里,八童早已不是一只宠物、一个伙伴、一个朋友那样简单,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是不是已经超越了朋友,站在了与家人同等的地位之上?   想到那句“你最宠爱的小猫”,花满楼内心不由涌起了洋洋的暖意,这是不是意味着在八童心里,自己也是最重要,最亲近,最可信赖的存在?   还有什么比你身边时时刻刻的都有这样一只,无论你是否需要,随时随地,都能真心实意的关怀你、倾听你、安慰你,甚至是保护你,这样一只忠实的、贴心的、温暖的“小猫”的存在更能让你感到幸福、满足的?   是挚友还是家人?亦或是两者的结合体?   花满楼似有所悟。   就在这时,一阵湿热的、还有些粗糙的触感落在了他的右眼皮上,花满楼一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左眼皮也被舔了一下。   泡芙语气庄严神圣:“神说,要有猫。”   于是花满楼看到了一只坐着比他站着还要高大的巨大胖猫,抱着断尾,脸上带着酷酷的表情,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再舔一下怎么样?”泡芙忽然换了个跃跃欲试的表情,“哈”的张大了嘴,那黑洞洞的喉咙前方悬垂的小舌正随着泡芙的发音颤抖着,下颚上一排尖锐的牙齿正闪着冷光……   花满楼默默地合上了她的下巴,转移话题:“你还会变成人吗?”   泡芙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用爪子勾住尾巴给他看,一脸骄傲的说道:“带在身上就能保持正常了!”   对泡芙以前其实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毫不知情的花满楼理所当然的赞同泡芙“保持猫形才正常”的言论与想法。   尾巴还会长出来的,把断尾呆在身边就能保持“正常”,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花满楼似乎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夜已深了。   泡芙一咕噜躺下去,床被她的体重压的嘎吱嘎吱响,好像随时都会散架一样的,可大猫却毫不在意,她敞着胖乎乎小山一样的肚子,还用收起了爪子的肉垫子按了又按,好像在试探肚子的弹性好不好一般,最后才扭过头来望着花满楼,认真的征求他的意见:“你要躺着睡还是趴着睡?。”   花满楼的笑容僵住了。   他此刻才明白泡芙在变回了猫之后保持这样大的个头有什么用意。   “我是一只遵守承诺的乖猫咪。”   泡芙的话让花满楼脸上浮出了不自在的神情,他心里微微发窘,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故作镇定的说道:“我的要求好像不是……”他说不下去了,因为那只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的大猫脸上又露出那种恶作剧式的奇诡笑容。   和一只使坏的猫较量,怎么才能赢得胜利?   这个问题也许比“怎么才能把西门吹雪从万梅山庄里请出来帮忙”还要难。   泡芙:“我的肚子会很舒服的,也许你还能做一个到处都有免费的小鱼干吃的美梦。”   花满楼:“……”   是不是在劫难逃了?   花满楼沉吟片刻,忽然笑了一笑:“我有个想法,你也许应该听一听。”   泡芙抬起头,好奇的看着他。   没过多久,卧房的灯熄了。   里面发生了什么?花满楼真的向泡芙妥协了吗?他对泡芙说了什么?他最后到底有没有睡在大猫软乎乎的肚皮上?   无论结果是什么,除了这一人一猫,永远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花满楼的猫,可以睡在他的床上。   直白点的说法是……花满楼一直以来都是和他的猫同床共枕的。   卧房的静谧与和谐一直持续到了第二日的清晨。   花满楼一向醒的很早,这次却有些不一样。   他的手指触摸到了一样东西。   头发。   泡芙的头发。   花满楼的手指和他的耳朵一样灵敏,他只是用指尖轻轻一触,就能分辨一件古董的真假,既然摸过泡芙变成人时的头发,他就永远不会忘记。   八童又变成人了。   出现这种情况有很多种可能,比如在睡觉的时候那本来就抓的不牢固的尾巴从泡芙的爪子上掉落了,原本没什么的,但花满楼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很重要,以至于在意识到指间的发丝属于谁时,花满楼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好像是窘迫,还有些害羞,还有点懊恼,但他没有发出一点点的声音。   有很多次泡芙醒来已经是黄昏了,一天有十二个时辰,有时候她会睡满十个时辰,如果她没睡够,除非用吃的,否则根本就叫不醒她。   泡芙睡的很香,可花满楼却一点险都不感冒,如果这时候泡芙醒过来就糟糕了。   他很小心的在床的另一边摸索着,期望在吵醒泡芙之前找到掉落的尾巴,同时他也做了一个决定,在自家“小猫”尾巴长出来之前,除非她肯把尾巴绑在身上,否则即使她是猫的形态,也绝对不要和她睡在一张床上。   即使她每次只是安安静静的蜷缩在她他的脚边也不可以。   花满楼没有在床上摸到泡芙的尾巴,但他的耳朵却捕捉到了一种声音,这种声音他曾经听到过,蛇在地上爬行的声音就是如此,然而除了蛇类贴着地面爬行的声音,他的耳朵还捕捉到了另外一种声音,那是泡芙的尾巴摇摆着扫过地面时才会留下的声音。   花满楼睁开眼睛,下一瞬,床上已没了他的身影。   窗户是开的,清晨的风吹动了帐幔,一颗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接着是一条光溜溜、雪白的臂膀,臂膀的主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闭着眼睛爬到了床边,然后……一跃而下。   伴随着布帛碎裂的“刺啦”声响,还有重物落地的“咕咚”声。   泡芙身上卷着残破的帐幔,帐幔下的身体自然是一、丝、不挂的,她摔的七晕八素,晕乎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瞪着眼盯着自己的两只手看了好一会儿,左右瞅了瞅,竖着耳朵听了听,确定了房间里除了她之外没有第二个生物存在。   她淡定的从地板上爬起来,裹着床帐从衣柜里翻出了花满楼的衣服一件件的穿上,但花满楼的鞋子对她来说好像有些大了,她坐在地板上盯着鞋子看,认真思考着往鞋子里塞棉花和打赤脚要选哪个。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转眼便到了门外,花六哥推开门,开心的喊:“七童!六哥来——”   泡芙:“?”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30章备份地址,看不到的戳这里,希望它有用   其实泡芙的设定原本是一只真正的猫的………………你们不要把她当人看,[它]←就是一只猫,与众不同的猫!   PS:下章就能见到西门吹雪了,后天我们就v了,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第31章   家中几兄弟,数花六哥和花满楼的年龄最接近,因而二人的关系也较其他兄弟更加亲昵,花六哥想也没想,和在家里的时候一样,直接把门推开,然后走了进去。   被拉去做他的应急小厮的狐狸美少年就跟在他身后的不远处,他奇怪的发现,花六哥几乎是刚刚进了门,后脚还没来得及抬起来,便立刻转过身来,后脚变前脚,见了鬼似的从房间里逃出来。   他知道自家弟弟只是性子纯良心思干净,却并非那种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听到男人们的荤话就会脸红心跳的纯情少年。可他也十分确定,自家弟弟也绝不是陆小凤那种容易把持不住会和姑娘家胡来的风流男人。   老鹰抓小鸡一样把莫名其妙胆战心惊的老白拎到小花园里后,花六哥立刻问道:“小八晚上都睡哪里?”   他没注意自己连客套的“姑娘”这一个后缀都给省了,目光灼灼的盯着老白。   老白楞了一下才明白“小八”就是猫大人,结结巴巴的说道:“公、公子房间里呀!”   花六哥松开他的衣领,捂着胸口,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脑子里只有四个亮闪闪刺目的大字:   快点回家!   ……   花满楼从小楼后面离开,回来的时候,也是从小楼后回来,直接由自己的窗户跳进了房间里。   他无功而返,并没有追上那名偷了泡芙断尾的小贼……或者妖。   那种类似蛇在地上爬行的声响总是让他有种不好的感觉,毕竟陆小凤惹上的海公子就是蛇妖,这条偷走了八童断尾的蛇会不会海公子派来了?   “八童,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花满楼此刻已穿戴整齐,他没有去问泡芙是不是穿着衣服,他当然听得见布料摩擦的声响。   他们仍然在花满楼的卧房里,泡芙的早饭是十个热乎乎的刚刚出锅的武大郎煎饼,煎饼里卷了煎蛋和火腿,还有半斤千层饼,一斤香蕉牛奶,以及作为饭后甜点的半斤花生酥,正在吃的饭后零嘴小鱼干……   泡芙认真的想了想,道:“有一只煎饼糊了一点,千层饼好像没熟透,花生酥太少了,小鱼干没以前好吃……可能是人类的舌头没有猫舌头灵敏的缘故,而且我今天有点没胃口。”   花满楼:“……”   他啼笑皆非,无奈道:“我问的是今天早上,你的断尾被偷走的时候,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泡芙:“愤怒。”她沉声道,“我一下子就闻出来它也是昨天吃光了厨房的贼!现在,我们要去夺回我的尾巴,顺便吃掉它!”   花满楼脑海中出现一个脸部模糊的姑娘把一条还在扭动的蛇吞吃到肚子里场面,他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看着”泡芙,不露声色的说道:“它似乎是条蛇,长条条,黏糊糊,身上还有数不清的硬鳞片,又腥又臭的……”   泡芙立刻道:“其实它闻起来一点都不好吃,这说明它和老白一样都不是害人的妖怪,我是心地善良宽容大度的猫大人,只要它愿意承认错误,改邪归正,我们就应该放它一条生路。”   花满楼笑而不语。   泡芙之所以不慌不忙的,是因为她和断尾之间始终存在着感应和联系,尾巴很重要,能让她保持吃得好睡得香的猫形,可早饭同样重要,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抓贼。   毕竟她要靠自己走路了,土豪的样子怎么都不可能抱她的。   所以说做人一点也不好!   花满楼不记得自己这是第多少次停下来等泡芙追上自己的脚步了,他忍不住说道:“我是不能像以前一样抱着你,毕竟在其他人眼中你不是猫而是人,如果你真的走不动了,或者不想走,我们可以骑马追上去的。”   泡芙四处看了看,道:“没有人,连鬼都没有一只,要不然你背着我走,假装我还是一只猫。”   花满楼板着脸道:“你有手有脚,竟然忍心让一个瞎子背着你走远路吗?”   泡芙的语气软了下来,贴心懂事的说道:“我可以做你的眼睛。”   花满楼一点都不感动。   但他还是蹲了下来,让泡芙趴在了自己的背上,和原来的胖猫比起来,泡芙的这点重量真的算不了什么。   如果花满楼有小妹妹,他也一样会这么背着她走的,泡芙不是他的小妹妹,但泡芙是他的猫。   “宠猫。”泡芙如果还有尾巴,此刻一定得意洋洋的摇摆起来。   “为什么一定非要变回猫?”花满楼运起了轻功飞快的朝着泡芙所指的方向掠去,“尾巴再长出来要等很长时间吗?”   “不知道。”泡芙抱着他的脖子,脸迎着风,头发被吹的狂乱飞舞的感觉很好玩,而且远离了人群之后她的心情也好多了,猫的形态和皮毛的存在对她而言就像母亲的子宫对发育中的胎儿一样。   猫是形单影只的动物,它们也害怕孤独的,喜欢粘着主人的狗狗才是真正的粗神经,猫咪的神经才真正敏感纤细好不好!   泡芙思索着,慢慢的说道:“就像你抚摸过我之后……”   花满楼:“……”   “……我一定会认真的舔一舔你摸过的地方,不是因为嫌弃你,而是要记住你的味道。”   花满楼怔了怔,他一直以为泡芙经常舔被他摸过的毛和他嫌弃泡芙恶作剧的口水是一个道理,却没想到泡芙那样做还是为了要记住他的味道。   泡芙继续:“猫不对人类撒娇打滚,并不是和人想的那样不屑于亲近人。”她悠悠的说道,“猫才不会告诉你,她喜欢你比你喜欢她要更多一点点。”   花满楼:“嗯。”   咦,竟然赞同我的说法吗?土豪有些奇怪啊。   泡芙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眨眼就把那点疑问抛开,挺了挺胸,理直气壮的说道:“所以,变回去,才能在你摔倒的时候用肚子接住你嘛!”   花满楼微笑:“以后我会多喜欢你一点点的。”   泡芙皱着脸,眉头打成了蝴蝶结——自诩聪明的猫大人因为土豪主人的奇怪态度露出了及其费解的表情,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真的被土豪给难住了!   想不通不妨碍她乘机提出要求:“除了多喜欢我一点点,还要经常抱抱我,喂喂我——有些吃的太油腻了,洗爪子很费事,我可以帮你舔舔手指,这种待遇除了你没人有的。”   她一副“你真是太荣幸了”的语气。   有些猫根本就没救的。   花满楼忽然又不想搭理她了。   可背上女孩儿突然之间体重加重了很多,被他手掌托住的身体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花满楼感觉到泡芙的衣服松松垮垮的落了下来,毛茸茸的触感贴上了他的脸颊,耳边响起一声兴奋的:   “喵!”   花满楼匆忙停了下来,不知为何忽然变成了猫的泡芙从他背上跳下来,费力的从乱七八糟的衣服里钻出来。   “是你的尾巴吗?”花满楼问道。   “是别的!”泡芙鼻子动了动,不爽道,“感觉不到尾巴了!可恶的小偷!”   花满楼看见她屁股后面,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里昨天晚上还是光秃秃的,现在却多了个兔子尾巴似的毛茸茸的一撮,在花满楼的注视下,竟然还十分敏感的动了动。   泡芙蹲坐在地上,仰着脑袋,十分生气的盯着他看。   花满楼正要说什么,脸色忽然一变,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神情严肃的朝着一个方向。   他俯身抱起泡芙,下一瞬,人已跃出了几丈之外。   杀气,剑气,还有,血的味道。   花满楼来的太迟。   一个人已然躺下。   躺下的自然是个死人。   喉咙上多了一个窟窿的死人。   杀了他的是一把剑,剑上仍然带着血。   这把剑属于一个男人。   长身玉立,白衣胜雪,却比雪还要苍白,比冰还要寒冷的男人。   他仿佛没有看到花满楼,也没有看到那只让所有人都惊叹不已的胖猫,他握着带血的剑,轻轻的吹了吹,鲜血便一连串的从剑尖上滴落,恰巧正落在一片树叶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v,早上十点零十分零十秒来三发!   ---------   花六哥:爸爸!七童和他女朋友同居了!   ----   这是31章备份地址,看不到的戳这里   ☆、第32章   “西门庄主,”花满楼道。   白衣剑客抬起了头,凝视着他,“花满楼。”   西门吹雪不认识花满楼,也从来没有见过他,花满楼虽然常听陆小凤说起西门吹雪,但在此之前也是未曾和他有过交集的。   泡芙知道花满楼的耳朵很灵,感觉很准,他总能准确的找到椅子的位置,从来没有坐空过,即使你不发出一点的声音,他也能准确的找出一个人的位置。   问题是,他是怎么分辨出来这个男人是谁的,   难道他们早就认识,难道土豪早就知道他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来杀人?   西门吹雪忽然道:“阁下真的看不见?”   花满楼道:“庄主想必也该听说过,花满楼虽有眼睛,却瞎如蝙蝠。”   西门吹雪道:“但你却知道是我在这里!”   花满楼道:“利剑出鞘,必有剑气,剑气惊鸿一现,人已毙命,能使出这种剑法的人,据在下所知,当今天下,还活着的绝不会超过五个人,而用过这种剑法,内息却丝毫不乱,不发出任何声音的,在下只能想到两个,一人是白云城主叶孤城,白云城主远在南海,此刻能够出现在此地的,便只有西门庄主了。”   西门吹雪冷冷道:“剑气已消!”   花满楼笑了笑,道:“庄主身上仍有杀气。”   “杀气?”   花满楼淡淡道:“庄主平生杀——”   杀什么?   花满楼忽然说不下去了。   无论谁正在说话的时候,嘴巴里忽然多了一只肉感十足的猫爪子,恐怕都难以继续说下去。   西门吹雪的目光落在花满楼脸上,表情忽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也许是在笑。   无论谁看到此刻的画面,都很难忍住不笑的。   西门吹雪也是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很少笑,却不代表他不会笑。   花满楼脸上的表情很有趣,那只猫脸上的表情同样有趣。   泡芙假装淡定的抽回爪子,她刚刚只是想“捂着”花满楼的嘴巴好阻止他再说下去得罪西门吹雪,在找到尾巴或者尾巴长出来之前,西门吹雪的剑完全可以帮助她保持猫形。   “我的爪子很干净。”泡芙认真的强调,把沾满了土豪口水的肉垫子在胸前蹭了蹭,接下来又习惯性的用舌头清洁爪子和皮毛,刚刚开了个头,她动作忽然顿住,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一眼花满楼,一对上他的目光,立刻挺了挺胸,信誓旦旦的说道,“我没嫌弃你,刚刚只是猫的本能而已。”   花满楼脸色更青,他感觉口腔里不止有泥土的味道,似乎还有一两缕毛。   对付很可能已经非常生气的土豪,泡芙有自己的办法。   她没有犹豫的在花满楼脸上使劲儿的舔了一下,情意深长的说道:“你知道世界上最爱你的永远是我。”她仰头,圆溜溜的黑色眼睛里充盈着动人的水光,两只爪子握在胸前,软软糯糯的叫唤,“喵~~”   西门吹雪忽然道:“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认出你的?”   这就是花满楼没办法对泡芙做出任何回应的原因,他唯有苦笑:“庄主想必也看得出我是个瞎子。”   西门吹雪道:“你轻功很好。”   西门吹雪对自己的轻功和剑法同样自负,他的轻功也实在值得他自负,能被西门吹雪称赞,无论是谁都该感到骄傲。他不是个会说客套话的人,他说好,那花满楼的轻功一定是极好的。   这世上会武功的瞎子也许不止一个,可能被西门吹雪认可的瞎子又有几个?   西门吹雪道:“我已见过陆小凤。”   花满楼已明白他意思。   陆小凤曾经因为惹上妖怪去找过西门吹雪,麻烦既然已经解决,再次见到西门吹雪,陆小凤当然忍不住要把离奇的经历与好友分享,花满楼不知道陆小凤告诉了西门吹雪多少事情,可他确信陆小凤一定忍不住把“花满楼养了一只很胖很能吃的猫”这件事说出来。   西门吹雪认出了花满楼,除了因为花满楼是个轻功很好的瞎子之外,还有一点就是那只据说从来不会与花满楼分开的猫。   表情比人还要丰富的有趣胖猫。   ……   除了陆小凤,万梅山庄已经很久都不曾有过客人了。   西门吹雪连一个“请”字都不曾对花满楼讲过,甚至一回到了万梅山庄,这名白衣胜雪的剑客就不见了踪影。   然而,若是他对花满楼全无好感,若是没有他的许可和嘱咐,万梅山庄的管家和仆役又怎敢私自将花满楼和泡芙恭恭敬敬的请进山庄,给以最周到舒适的安排和照顾?   而花满楼这样的客人,只凭一瞬时的剑气,就认出他的剑,认出他的人,虽不是可与他一战的对手,也未必能引为知己,但绝对是值得西门吹雪诚心相待的。   就是不知道,如果西门吹雪知道花满楼的猫正在打他那柄剑锋三尺七寸、净重七斤三两的乌鞘长剑的主意,还能不能对据说“热爱鲜花和生命,但更热爱他的猫”的花满楼保持信心。   “我只是拿来研究一下。”泡芙乖乖的蹲在花满楼脚边,试图说服他。   从她让花满楼吃了一嘴的毛和泥土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失去了被舒舒服服的抱着走的享受和待遇,泡芙自知理亏,一路上勤劳乖巧的像个刚刚嫁人的小媳妇儿,正努力的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丈夫看,试图挽回她在新婚之夜一脚把新丈夫踹下床的恶劣印象。   可乖巧温柔的伪装之下却透着一股浓郁的恶作剧气息,怎么看那张看起来一本正经的乖乖脸上都盖着一个大大“坏”字。   花满楼微笑着注视着她:“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泡芙使劲儿摇摇头,表情看起来好像她真的一直以来都是只正派猫似的:“我从剑上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它竟然可以帮助我稳定能量,保持猫形,你难道不好奇吗?我们只是借来看一看,最多我晚上吃饱饭的时候就还给他了。”   花满楼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连西门吹雪的剑都想吃掉,若不是担心泡芙在外面忽然变成人会给人看到,而泡芙也保证,她的尾巴很快就能再长一条出来,他们两个现在也不会出现在万梅山庄里。   “我好像记得,人的食物已经不能填饱你的肚子了。”花满楼故意板着脸,假装还在生气,“你为什么就不能乖乖的等你的尾巴再次长出来?”   泡芙扭过头,看了眼屁股后面短短的“兔子尾巴”,露出一个受不了的表情,严肃的说道:“这太损我猫大人的英明形象了!”   花满楼一看到她绒球似的小尾巴就忍不下去了,他笑着把泡芙抱上了膝盖,这只装模作样的肥猫立即迫不及待的露出了“求抚摸”“求顺毛”的乖乖小猫表情,可花满楼捏的却是她的尾巴,泡芙身子抖了抖,全身的力气立刻被卸下,像一条厚厚的毛毯似的,软绵绵的搭在花满楼的双腿上,小嗓子颤抖着叫唤:“喵~”   坏蛋!又摸我尾巴!QAQ   花满楼摸摸她脑袋,笑容温和的说道:“我怕它再断掉,所以试一试够不够结实。”   泡芙:用捏的吗?   无论如何,泡芙总算没再一直惦记着西门吹雪的剑了,心里不甘不愿,又控制不了本能的沦陷在花满楼温柔舒适的服务里了。   花满楼毫不怀疑自家猫咪对某些事情的执着程度,因而当他一觉醒来,发现泡芙不见了踪影,便立刻招来婢女询问西门吹雪的下落。   ……   西门吹雪正在练剑,这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课。   他练剑的时候,从来不会有人来打扰,也没有人敢来打扰他。   剑气伤人。   他早已注意到了那只猫,花满楼的猫,它端端正正的蹲坐在不远处已看了很长时间。   西门吹雪停下来,不是因为忽然对这只胖猫产生了兴趣,也不是因为怕这只猫被剑气所伤,而是因为这只猫没有被剑气所伤。   猫挪到了他的脚边,然后端端正正的蹲坐着——与能站着就绝不会坐下的西门吹雪不同,这只猫似乎能坐着就绝不会站着。   西门吹雪低下头,猫抬起了头,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忽然露齿一笑。   看到一只猫露齿笑,恐怕没有人不会觉得诡异渗人,特别是这只猫的笑容里处处透着一股不怀好意的气息,那双闪烁的眼睛一定是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它的爪子指了指西门吹雪的剑,盯着西门吹雪的眼睛,确定他有在“听”自己“讲话”,绒球似的短尾巴高兴的抖了抖,爪子又指了指着自己的湿漉漉的鼻子,歪歪脑袋,期待的看着他。   事有反常必为妖。   这真的是一个极不寻常的古怪画面,你会认为一只做出奇奇怪怪动作的猫是在和你交流吗?胆小的人遇到这样的猫难保不会被吓跑,就是胆大的恐怕也忍不住怀疑到底是眼花了还是疯掉了。   西门吹雪很清醒,也很冷静,他当然也会感到奇怪,可他却没有被吓跑,也没有怀疑自己的眼睛。   他盯着泡芙,冷冷道:“你要我的剑!”   无所畏惧(傻大胆)的猫大人高兴的点点头:“喵!”   西门吹雪看着她,神情仿佛更冷了。   ☆、第33章   西门吹雪慢慢地抬起了手,平剑当胸,犹如凝视他挚爱的情人一般,凝视着剑锋。   泡芙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冷颤,不知道为啥忽然有种不大妙的预感。   她笃定的想,一定和这个人类有关。   泡芙抖了抖毛,站起来朝着西门吹雪走进了一些,然后抬起前爪,小心翼翼的在他一尘不染的洁白鞋面上压了压,留下一个灰扑扑的梅花印子。   闯了祸的肥猫犹不自知,天真的仰着她无害的小猫脸,“喵,”然后坚持不懈的用爪子虚指着西门吹雪的剑,露出一个充满了狗腿气息的微笑。   西门吹雪的目光缓缓的从眼前诡异的猫脸上挪到了鞋面上,他盯着那朵形状规整颜色均匀的梅花印,握紧了剑柄。   他能练成今天的这种剑法,靠的不单是天分和苦练,还有一种常人无法了解的狂热与爱好。西门吹雪热爱他的剑,更甚于花满楼对鲜花、对他的猫的热爱。   他年少时甚至在洗澡、睡觉的时候,手里都抱着他的剑。   无论是谁,想要拿走西门吹雪的剑,他都绝不会点头的。   也许现在还要加上一条:特别是问他要剑的还弄脏了他的鞋!   西门吹雪冷冷道:“不行!”他忽然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朝阳正冉冉升起,轻纱似的晨雾慢慢地化开,他的人已忽然消失在泡芙的视线里。   泡芙一脸果然如此“我真英明”的淡然神情,这是她早就料到的结果,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看透她丰满的外在,发现她内在的闪光点,很显然,这个人不喜欢猫,否则面对她充满了诚意的可爱小猫脸,他至少会挣扎一下下再拒绝她的。   泡芙抖了抖粗短的小尾巴,歪歪脑袋。   问题是。   那种挥之不去的不妙感觉为什么还没有离开?   一个人在她后面温柔的唤道:“小八。”   泡芙眼神一滞,不由自主的规规矩矩坐好,猫脸上努力做出一副淡定的神情:原来是这么回事。   “有句话我一直都想对你说,可是从来都找不到机会。”花满楼唇边挂着一丝清风霁月般的浅笑,宝珠蒙尘的眼眸里含着一抹轻轻浅浅的柔情,“你想知道吗?”   泡芙立刻站起来,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盯着花满楼的脸贱贱的说:“你抱我起来我就告诉你。”   花满楼失笑,把她抱在了怀里。   泡芙天真的说道:“是‘心肝宝贝儿小猫,我爱你’吗?”   花满楼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柔声说道:“我以为你会猜‘今天没有早饭吃’这句话。”   泡芙:“你骗不到我的!”   花满楼淡淡道:“你莫要忘了这里不是小楼,我们更不是此间的主人,若是我猜的没错,万梅山庄的主人——西门庄主刚刚被你的无理要求给‘气走’。”   泡芙瞪大眼睛,好像听到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事情一样,惊悚又狐疑的看着他。   花满楼继续道:“对于一个用剑的人来说,剑就是他的生命。”   言外之意,你要人家的剑,岂不是在要人家的命?   花满楼为她分析“利害关系”,告诉她这里是别人的地盘,你还有求于人,还想填饱你的小肚子就快点别再打人家佩剑的主意了。   无论泡芙在计划着什么,花满楼的本意就是打消她的这些念头,花满楼能想到的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西门吹雪“能量强大”的剑被这只什么都吃的猫给吃掉。   他用的法子是正确的,至少那句“得罪了万梅山庄的主人很可能会没饭吃”的效果在泡芙看来不亚于看一场某岛国生产的恐怖片。   然而,当他最后一句话落下的时候,那张猫脸上露出了漫不经心的放松神情,掀起眼皮瞧了下故意耸猫听闻的调皮主人,扯出一抹贱兮兮的微笑。   如果剑就是剑客的生命,剑的话……   “那不就是只要有钱,就能批量生产的东西吗?”   花满楼默默地捂住了某只猫的嘴,他只希望西门吹雪已经走远,耳朵也不要太灵。   委婉的告诫对泡芙没有用,花满楼只能用最直白的话语警告她:不要把主意打到西门吹雪的剑上。   泡芙乖巧的说道:“我只是借来研究一下,还会还给他的,如果他不放心,也可以看着我研究。”泡芙转过头来,盯着自己的屁股看了一会儿,转头问花满楼,“难道你没发现,我的尾巴又长长了一点点吗?”   花满楼看了一眼,忍住笑,道:“没有发现。”好像是怕泡芙被自己的大实话给打击到,他柔声的补充道,“也许变化太小,肉眼难以发觉,或许你愿意让我量一量?”   怎么量?当然是用手指,和眼睛一样灵敏的,自然是花满楼的手了。   而泡芙竟然真的转过身来,她严肃的叮嘱:“不要捏,轻轻的摸。”   看来对于前几次被花满楼“袭击”尾巴的经历,她印象深刻,以至于有了阴影,生怕花满楼再捉弄她。   花满楼轻笑:“好。”   他果然信守承诺,只是用手指在她的尾巴上轻轻的摸了摸,只是他摸的次数也未免太多了一点,因为他好像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所以忍不住要多摸几次确认一下。   泡芙回过头来,露出思索的表情,然后郑重的问道:“你在非礼我的尾巴吗?”   花满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深深的叹了口气:“我现在真的很庆幸,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能听懂你讲话。”花满楼对泡芙的“热情直白”已经免疫——至少在表面上看来是如此,他面上一点尴尬的神情都没有,反而语气平淡的说道,“我就算非礼,对象也至少该是一个漂亮的姑娘。”   泡芙骄傲的抬了抬下巴,甩了甩尾巴,理直气壮道:“我也是姑娘,最漂亮的猫姑娘!”   花满楼望着手掌心上来回扫动并且还在以极缓慢的速度变长的尾巴,微笑:“还是最胖的猫姑娘。”说完,他握住泡芙的尾巴,轻轻的拽了一下。   霎时间,泡芙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一波三折的长长的叫了一嗓子,扭过头来瞪圆了眼睛使劲儿的往屁股后面瞅。   “嗷——!长出来了!”泡芙跳起来,一蹦三尺高——她无意中又打破了自己的运动记录。   她兴奋的在原地转着圈圈,可劲儿的摇摆着她不足一掌长的毛绒尾巴,完全没发现自己的行为已经像“愚蠢的狗狗”靠拢了,“喵喵喵喵”的唱着乱七八糟的调子。   “土豪!”她高兴的叫了一声,呼哧呼哧的爬上花满楼的膝盖,整张猫脸上都是一副吃了兴奋剂的不正常表情,忽然对着花满楼龇牙一笑,压低了嗓音,“我们来庆祝一下吧!”话音未落,她已闪电般跃起,伸出舌头,眼冒绿光的往花满楼的脸上舔过去。   她阴测测的笑着,对自己出其不意的恶作剧充满了信心,直到一种熟悉的、让她非常讨厌的,但每次遇到都无能为力的感觉传遍全身,她的信心,和她正飞行的身体一样,突兀的停滞、坠落,摔的粉碎。   泡芙:“喵~~~”QAQ根、根本就是作弊嘤嘤嘤……   尾巴长的好处之一就是,方便花满楼重点照顾。   看来为了避免在万梅山庄做客的这些天,自己的猫闯出什么祸端来,一向对泡芙很纵容的花满楼也不得不让自己变得严格一些。   照着这样的生长速度,也许最多只要两天的时间,泡芙的尾巴就能恢复到以前的长度。   ……   夜色已深,东方的天空上,一轮圆月,仿佛就挂在屋檐之下。   白日的燥热散去,万梅山庄的夜风渐渐地凉爽起来。   圆月离开了屋檐,缓缓升起,爬上了屋脊,看起来似乎更圆,更加的明亮了。   屋檐之上,冰轮中央,忽然出现了一个黑影。   那是,是——   ……你很难从黑影的形状上辨认出那是什么,哪怕黑影疑似脑袋部位有两个三角形的……耳朵,它是一个大家伙。   “喵~”   一只猫。   “真不敢相信我竟然靠自己的努力爬上了屋顶!”泡芙对着月亮叹道,“他们应该给我发一个奖章,或者一个愿望……你问我有什么愿望?当然是世界和平,我希望世界和平,没有战争,没有饥饿……偶尔我也会做有关孤胆英雄的梦,我一直都渴望建功立业,垂芳……名垂……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流芳百世!”   泡芙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翻开她的黑皮书,“为什么要对月亮许愿?反正也是免费的。哈,找到了!如何把一只小狗变成一只小猫……希望这条咒语对金属也有相同的效果。”她清了清嗓子,把黑皮书平摊开放在屋脊上,让月光洒在上面,纯黑色的“纸张”上看不到任何内容,她的眼睛里映出的却是一连串飞速移动的发光字符,猫脸上没了表情,她渐渐地沉静下来。   夜风平息,虫鸣噤声。   泡芙柔软的猫毛却在轻轻的舞动,她半垂着眼皮,沉肃庄严的仿佛是远古那可与神明沟通的祭司。   神圣的力量依附在古老诡秘的语言文字上,从唇齿间溢出的是一条由字符组成荧光链子,飞入了夜空,从窗户的缝隙中飘进了房间里,没入了那把样式古朴的乌鞘长剑。   西门吹雪忽然睁开了眼睛,剑仍拿在手中,他的人已从窗户里跃了出去。   夜风温柔的如同情人的手,夏夜的虫鸣也并不会显得很吵,若能静下心来领略领略,反而有种独特的静谧和美好。   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   然而西门吹雪方才分明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他醒的很快,他的动作更快,若真的有人闯了进来,不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除非那人的武功远远高过他,能在无声无息之间取走他的性命。   若有这样的高手存在,又怎么会给西门吹雪发觉他存在的机会?   难道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不!   或许擅闯万梅山庄的高手根本不存在,但刚才必然发生了一些事情,只是他还不知道而已!   西门吹雪目光锐利如剑锋,凝视着东方的夜空,凝视着圆如银盘的月亮。   片刻后,他忽然转身,回房间里睡觉了。   ☆、第34章   夜,更深了,圆月已离开了屋脊,升到了更高的地方。   月光朦胧,为夜晚增添了几分神秘之感。   在这轮神秘圆月之下,一只周身笼着月华的猫正向着一个方向举目眺望。   那是西门吹雪卧房所在的方向,也是那串咒符消失的方向。   泡芙端坐在屋脊上,神情严肃,自言自语道,“所以,现在我只需要坐在这里等着变成小猫的剑自己来找我就行了吗,”她沉思片刻,忽然道,“总觉得一次不够用,要不然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什么?”一个声音叹息着在她身后响起,花满楼竟不知何时也上了屋顶,他发现泡芙不见的不算晚,可找到屋顶上着实花费了不少时间,“我只希望自己来的不要太晚。”   泡芙过了一会儿才回过头来,她正脸对着花满楼,嘴巴张的很大,样子不像是因为吃惊,倒像是特意做出来,打算进食一般,她装模作样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鼓着脸颊假装咀嚼两下,沉声道:“问道不错。”然后才看到花满楼,指着头顶的月亮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正在修炼,吸收日月精华。”   花满楼苦笑:“你到底做了什么?”   泡芙弱弱的叫唤了一声,走到花满楼脚边,低下脑袋在他小腿上轻轻蹭了蹭,盯着花满楼的眼睛,天真无辜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念了一条咒语而已。”   花满楼问:“什么样的咒语。”   “把小狗变成小猫的咒语。”她乖乖的回答。   花满楼道:“万梅山庄只有一只猫。”   “嗯。”泡芙点点头。   “你把这条咒语用在了人身上?”花满楼镇定的问道。   “这是个好主意。”泡芙眨眨眼。   花满楼脸色微微一变,他已猜出了泡芙的这条咒语用在了哪里,可他还是忍不住要问出来:“你把它用在了一把剑上?”   泡芙露出了牙齿,笑容灿烂的不像一只猫。   花满楼道:“西门庄主的剑?”   泡芙眼珠子乱转,吹起了口哨。   花满楼从来没听说过猫还会吹口哨的,可现在他脚边的确有一只正在吹口哨的猫。   也许这很有趣,也许这很诡怪,但花满楼已没了心情去好奇或是惊奇,他现在只剩下了一点点微小期盼,期盼这只大多数情况下都只想着睡和吃以及欺负弱小(老白和猫过敏者)的猫其实根本不会用咒术,或者根本没有效果。   主宠两只回到了客房里,花满楼早已没了睡意,他想知道泡芙的咒语到底有没有用,最直接的办法自然是同样的咒语再用一次。   他没有剑,只好用一只茶杯来代替。   泡芙自知理亏,乖乖的听了花满楼的吩咐,翻开黑皮书找到了刚才的那一页,照着咒语再念了一遍。   花满楼从未听过如此动人的语调和发音,但最让他沉迷的却是发光发亮的字符。   这是自他失明以来,第二次见到的光亮。   第一次一闪即逝,这一次它们出现的时间却更为长久,而且也更加的美丽。   像夏夜的萤火虫,像闪烁的星尘,围绕着它们的主人飞舞着,飞舞着,然后消失在了黑暗里。   花满楼的世界,又只剩下了泡芙一个。   他面上浮出了一抹柔软的微笑,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光辉,显得那样的满足,那样的幸福。   美好的画面是短暂而炫丽的,可他已被花满楼深深的映刻在了脑海中,藏在了心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泡芙忽然道:“我刚刚好像念错了一个字符。”   “喵~”   伴随着泡芙话语的,还有这声软绵微弱的猫叫。   她成功了,这咒术对杯子也是有用的,那么,对西门吹雪的剑呢?   花满楼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勉强:“刚刚?是对茶杯用咒术的时候吗?”   泡芙认真建议:“我们可以假装是这样没错——我刚刚念错了一个字符,所以茶杯变成了猫。”   她看着和杯身一个颜色的青花小奶猫,温柔的用舌头替它舔了舔毛,小猫太小了,泡芙把它变出来的时候,它甚至没有睁开眼睛,小猫缩成一团,闭着眼睛迎向了泡芙,伸出软软小小的粉嫩舌头没头没脑的舔着。   泡芙叼着小猫的后颈,前爪搭在花满楼的腿上,把小猫放到了他摊开的手掌心里。   它甚至还没有花满楼的一只手大,一落下去,四处嗅了嗅,舔了舔花满楼的手掌心,微弱的“喵喵”叫唤着。   这真是花满楼接触过的最脆弱的生命,甚至比他饲养的鲜花还要脆弱。   你根本无法想象,这只连成年男子手掌那么大都没有的小猫,原本就是一只用来喝茶的杯子。   “它饿了吗?”花满楼有些无措,他捧着小青花,小心翼翼的就像捧着一个易碎的珍宝一般。   在这个世界上,太过弱小的生命其实和强大的生命一样令人敬畏。   花满楼不得不暂时放弃睡觉,开始和泡芙一起想办法照顾这个夜半突然降临人世的小生命。   他似乎已忘了西门吹雪的剑。   事成定局,花满楼此刻担心也已无用,结果如何,只能等第二日见到西门吹雪时方能知道。   泡芙能把一只杯子变成一只真正的小猫,却无法让小青花重新变回杯子。   花满楼已做好了承受一切后果的准备。   无论如何,都要有人来承担这个责任。   ……   天已经亮了。   西门吹雪睁开眼睛。   剑,仍然在他手中。   自从昨夜他被惊醒一次后,就再也没有让他的剑离开手掌。   西门吹雪永远不会放下他剑,并非是他时时刻刻都把剑握在手中的意思。   他是人,不是神,总会遇到不得不放下剑的情况。   比如穿衣洗漱的时候。   虽然放下了剑,可他却不会让剑离开自己的视线,所以西门吹雪才得以看到一件事情发生的完整过程。   鬼神之说荒谬之极,西门吹雪从来不信鬼神,然而这世上若是真的没有鬼神,又该如何解释他正看到的事情?   那柄自他年少时期就跟随他的乌鞘长剑,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着,从桌面上立起,“嘭”的一声落在了地面,震碎了坚硬了地板。   西门吹雪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剑气,像一重大山,像滔滔江水,像澎湃的巨浪,铺天盖地的压向了他!   西门吹雪的瞳孔猛然收缩,肌肉也忽然绷紧,不止是因为天上地下,从未感觉到如此大的压力,更是因为他已确定,剑气就是从乌鞘长剑上发出来的!   他凝视着这柄剑,目光中忽然流露出了一种奇特的感情。   更加强大可怖的剑气亦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仿佛就是一把剑,一把绝世好剑,然而他人却比剑更锋锐、更凌厉!   一柄剑,一个人,静静地对峙着。   可他们之间那逼人的剑气和煞气,让庄内的仆役仅是靠近了房门三尺,就已流出了冷汗,再也无法靠近一步。   压力忽然减弱。   只因一方的剑气和煞气消失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西门吹雪的乌鞘长剑!   而原本乌鞘长剑的位置上,却多了一名女子。   她很美,美的已不像人间的颜色,然而这种美丽并非脱俗的清丽之美。   这种美是神秘的,并且是危险的。   面对着她,仿佛面对着一把随时会出鞘的利剑。   尽管她始终都在微笑。   她静静地凝视着西门吹雪,一袭黑衣如墨,黑衣上的纹路,西门吹雪再也熟悉不过。   西门吹雪能镇定的和自己的剑比试剑气,在面对这名代替了乌鞘长剑忽然出现的女子时,脸上的表情却有了一瞬间的空白。   他的脸仿佛更加苍白了,他的人仿佛也变得更冷了。   凝视着微笑的女子,西门吹雪迟迟不语。   他无论如何也无法问出“你是谁”这样的问题,因为他的心中已有了一个猜测,一个荒唐的却是最接近事实的猜测!   眼前的黑衣女子,就是他的乌鞘长剑!   那姑娘微笑着开口:“我就是您的剑。”   西门吹雪:“……”   她忽然弯腰,倾身颔首,眼睛温驯柔顺的垂着,表情近乎虔诚的对西门吹雪行了一礼。   她抬起眼睛,专注的凝视着西门吹雪,眸子里染着足以令任何一个男人心动的温柔和深情,微微一笑,轻声道:“找到您了。”   西门吹雪的面容上泛出一种奇异的光彩,他忽然冷冷的问道:“你一直都在?”   “我一直都在。”她微笑,手中忽然出现了一把剑——出鞘的利剑!   她持剑的右手放在左胸的位置,忽然跪在了西门吹雪的脚边,就像是青天上的白云忽然飘落在人间,然后,她握住了西门吹雪的手。   “忠诚,谦恭,英勇,牺牲,灵魂![注解]”她深深的凝视着西门吹雪,黑的发亮的眸子里泛出了愉快至极的笑意和感激,只因她知道西门吹雪本可以躲开她、打断她、怀疑她、质问她,但这个男人并没有这样做。   他的人,已与他的剑合为了一体,人剑合一,便是心剑!   他怎么可能不懂自己的剑,他更不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剑!   也只有这样强大的男人,才能让她为之深深的折服,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为之浴血!   她已醒来,那么有一件事就不得不做,一刻也等不了!   握着她的剑,握着他的手,她用灵魂发下誓言:“为你而战,至死不渝。”   西门吹雪望进了她的眼眸里,就连他也不禁为这眼眸中深藏的感情而动容,只因他了解,对于这种感情,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那种极致的热爱与虔诚,也正是他对自己的剑所拥有的感情。   她懂他,她亦是他的剑!   西门吹雪道:“你——”   “还有一句话。”她阻止了他,脸上露出了一种奇特的、神秘的笑容,“剑的精义何在?”   西门吹雪目光凛然:“在于诚!”   “慕卿甚笃,日夜相伴,求而不得,蒙圣者相助,侥幸成人,今我有一愿,望君成全。”   西门吹雪:“……”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沈清扔的地雷喵~ >▽< 虎么么!!   [注解]本来想把骑士宣言改编下用到这里的,时间不够还是算了,我特别心水骑士宣言最后一句:我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I will be faithful in love)   ☆、第35章   花满楼得到了消息。   也许有人私闯万梅山庄,并且对上了西门吹雪。   而就在同一时间,泡芙感觉到了一股突然爆发的强大力量,她那原本只长出了一半的尾巴,竟然瞬时全部长了出来。   告诉花满楼这个消息的是万梅山庄的管家。   花满楼从来没有在江湖上听过管家的名号,第一次见到管家的时候花满楼就已经知道,   管家若入江湖,必可名列十大高手之中。   而这样的高手,却心甘情愿的呆在万梅山庄做一个默默无闻的管家。   以管家的见识和功力,竟然还紧张至此,可见西门吹雪恐怕真的遇到了一个难对付的高手。   花满楼担心的是,西门吹雪的剑可还安好,   把小青花交给婢女照顾,花满楼立刻带着泡芙赶了过去。   彼时他已感觉不到管家所言的剑气。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的声响传出来。   可花满楼却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的神色忽然变得十分古怪。   若只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也不足为奇,当今天下用剑的并非只有男人,女人也一样可以用剑。   让花满楼变色的是这名女子对西门吹雪的称呼。   我的主人。   放在别的人身上这个称呼并不奇怪,可西门吹雪绝不会让庄中的仆役婢女这样称呼自己的。   也许这名女子口中的“主人”并非是指西门吹雪,也许这名女子就是一名厉害的女剑客,只是背后还有一个“主人”而已。   他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出声询问一下,门忽然开了,西门吹雪走了出来,一个人。   他看到了花满楼,道:“花满楼。”   花满楼的神情有极短一瞬的微妙变化,像是惊讶,像是费解,他侧耳凝听着,却没有发觉本该多出的那名女子的存在。   他本来还想问一问西门吹雪,此刻却改变了主意,什么也没讲,只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西门庄主。”他十分自然的说道,“在下是来辞行的。”   泡芙迈着直线的猫步走向西门吹雪,一边走一边道:“剑没有变成猫,也没有变成别的东西……除了味道比昨天更好。”她使劲儿嗅了嗅,沉思道,“很难形容的味道,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真的不能借来给我研究一下么?!”   西门吹雪忽然看了眼泡芙,泡芙一对上他的目光,立即像是被狠狠的踩到了尾巴似的,“喵”的一声跳起来,连滚带爬的跑回去,哆哆嗦嗦的抱住花满楼的小腿,惊惶不安的说道:“通常情况下猫肉都很难吃,但总有例外,像我这样养尊处优高贵不凡的小猫肉就一定十分美味……你认为他吃猫肉吗?”   花满楼:“……”   他微笑:“庄主的杀气比昨日更加强烈,看来管家说的没错。”   西门吹雪收回视线,望着花满楼:“管家?”   花满楼道:“不错,管家告诉在下,庄主卧房中剑气大盛,必有强敌!”   西门吹雪没有否认,他冷冷道:“他不该去找你!”   像西门吹雪这样的剑客,一生所求,除了剑道之外,便是能与他一战的强敌。   管家犯下的第一个错误,是替西门吹雪寻求花满楼的帮助。   他虽是真心关心西门吹雪,却仍然不够了解西门吹雪,更不懂西门吹雪对剑道的追求,对能与之一战的敌人的渴望。   管家犯下的第二个错误,是他所寻求援助的对象是花满楼。   刀剑无眼,更何况是两大高手对战?若是连西门吹雪都不是对手的强敌,叫来花满楼,岂非将他也陷入这种危险当中?   无论如何,花满楼都还是西门吹雪的座上宾。   管家就在一旁,他至始至终都不曾说过一句话。   这世上真正懂西门吹雪的,也许只有那未曾出现的对手,也许还有他的剑。   所以管家只是管家,他犯了这样的错误,只因为他是一个拥有正常的七情六欲的人,这样的错误,未必不是另外一种“诚”的表现,“诚挚”之“诚”,“真诚”之“诚”,诚心真意的人,即使不用剑,即使不懂剑,即使不懂西门吹雪,西门吹雪也一样尊敬这样的人。   所以他才能成为万梅山庄的管家。   然而,若万梅山庄只有一个管家,那么在花满楼和泡芙离开山庄后不久拦住车驾的女子又是谁?   妖?抑或鬼?   黑衣如墨,颀长优雅,她静静的站着,静静的微笑,好似一副精妙的画作。   然而花满楼看着她,却好似看到了一柄剑!   一柄静静的悬在黑暗无边的世界里,若是出鞘,必然剑气冲霄,光滑耀眼的好剑!   西门吹雪身上有杀气,黑衣女子身上有剑气。   一个很少笑,一个始终在笑,一个白衣似雪,一个黑衣如墨,可在花满楼看来,这两个人都同样的冷,剑在巅峰的孤寒之冷。   只是后者并非人类而已。   泡芙并没有忍不住冲上前去吃掉对方,因而花满楼知道对方并非为恶之类,他有些吃惊:“你是万梅山庄的管家?”   “不,只是他一人的。”女子纠正,黑的发亮的眸子里似乎含着深意,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她慢慢地说道,“阁下想必知道,我并非人类。”   花满楼轻轻笑了笑,道:“嗯。”   黑衣女子道:“我拦住阁下,有两个目的,第一是要感谢阁□边的这位圣者。”   花满楼道:“圣者?”   心里不断默念“她看上去很美味”的泡芙却神奇的没有产生“忍不住想吃掉她”的冲动,恍惚之间觉得好像有人提到了自己,不在状态抬起头,一脸傻了吧唧的茫然和疑惑:“喵?”   黑衣女子道:“我尚未被铸造成剑时,便已有意识,那时世间还不曾有人,我虽浑浑噩噩,却大致还记得一些事情,唯一清醒过来明白自己是什么的一次,是因为见到了已成圣者的女娲,而那时天地中已有人间和人类,从那时起我落入人间,辗转万年,若非受圣者感召,绝不能化身为人。”   “虽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不过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这只胖猫虽然竭力表现出一副“这没什么”淡定从容的样子,动作上却已由懒洋洋卧着的懒惰姿态换成了端正严肃的坐姿,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黑衣女子,假装好像就是黑衣女子说的那回事一般,慢条斯理的说道,“不用客气——”她表情一凝,忽然抬起头来迎着黑衣女子的目光,眯了眯眼睛,犀利的小眼神中带着某种不确定,试探着说道,“我刚刚好像听到了一个没有生命的冰冷字眼。”   代替女子回答的是花满楼。   这名女子出现的时候他就有了这种预感,而现在,预感成真了。   他叹道:“剑!”   泡芙立刻道:“你一定认错猫了。”她忽然把一脸呆萌表情的小青花推到身前,爪子指着小青花,没有一点愧疚和怜悯之心的说道,“念咒语的其实是它——”   “喵~”小青花把泡芙的爪子当成玩具,试图直立起身子去勾她的爪子,泡芙没防备,竟然被小青花一口给咬住了爪子的肉垫。   泡芙抬起前爪,小青花咬住不放,两条后腿悬空,吊在泡芙爪子上荡秋千。   “所以说,我讨厌狗。”泡芙这样说。   狗狗们再次莫名其妙的中了枪。   泡芙把影响形象的爪子连同小青花一起藏在了毛茸茸软绵绵的肚子下面,蓬松漂亮的长尾巴灵巧的绕到了身前,遮住了小青花一扭一动的小屁股。   她长长的松了口气:“的放大版。”碍于猫爪的构造和人手的不同,泡芙只能竖起整只爪子,脸色沉重的补充,“也就是比小青花大了很多圈的大青花!”她酷酷的说道,“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但猫咪从不说谎!我可以发毒誓的,比如如果说谎从此一贫如洗之类的。嗯,你要我现在就发誓吗?”泡芙老实厚道的看着她,决定如果对方说了和“不”相关的词句字眼,她就马上露出她可怕的獠牙让这柄剑知道什么叫做猫王……猫王的愤怒吼叫!   ……   也许用“愤怒之吼”更有气势一点。   直到这一刻,黑衣女子的眸子里才浮出真正的笑意。   花满楼微笑:“你可以假装什么没听到。”   “她经常这样吗?”   “嗯。”   “我有些怀疑。”   花满楼道:“怀疑什么?”   黑衣女子沉吟片刻:“怀疑我是不是真的认错了。毕竟我近距离接触过一位圣者,沧海桑田万年已过,我对自己的记忆力和判断力同以前一样自信,但她毕竟不是女娲,圣者之间的气息可能并不完全相同,总会有细微的差别存在,也许我察觉到了,但却疏忽了。”   花满楼道:“的确很有可能。”   他并不是小看自己的猫,他也知道泡芙身上一直都存在着某种神秘、强大到无法预测的力量,若是有人告诉他,泡芙就是天上的神明,他也许会相信,可若是遥远到连对于神明都显得过于古老的、天地初开之时才存在的圣者,花满楼已开始感到荒唐了。   “我该走了。”黑衣女子忽然道,“一把剑,本不该离开它的主人,我已经出来太久了。”   花满楼道:“你只说了一件事,还有另外一件。”   黑衣女子看了眼泡芙,泡芙一脸纳闷儿,和她的目光一对上,立刻变成了警惕,蓬松松的尾巴把小青花遮的更严实了一些,露出她标准的坏猫式微笑。   “已经没必要了。”   她招来被打发到远处的车夫,正要离开,花满楼忍不住叫住她:“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真的是——”   他碍于车夫在场,没有把剩下的话讲明,可黑衣女子已然明白了那未尽之语的含义。   她面对着万梅山庄的方向,仰面远望,孑然独立的身影,有种说不出的寂寞之意,然而花满楼却感觉得到,这也是一种正在缓慢消解的寂寞。   暮色四合,天地悠悠,花满楼看着她被霞光染成了金红的面庞,看着她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柔光的黑衣,能够想象得到夏日黄昏的景色有多么的美好。   花满楼的心忽然变得十分柔软,也许是因为从笼罩在对方身上的柔光里领略到了黄昏景色的美妙,也许是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那种难能可贵的真情,或者是深深的寂寞终将化开令他动容,情不禁子的为之喜悦、感激。   无论是你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生命中遇到了任何一件美好的事情都是值得心怀感激的。   马车徐徐前行,花满楼望着正在严肃的教育小青花不要乱咬东西的泡芙,忽然很想抱一抱她。   他这样想,也这样做了。   一脸懵懂的小青花望着忽然间远去的大猫,顺势就把大猫“乖乖坐好不许动”的教导一尾巴扫到了屁股后头,扑上去一口咬住了大猫的尾巴尖儿。   泡芙强忍住甩尾巴的冲动,感受着从尾巴尖儿传来的一阵阵酥麻感,只能认命的全身瘫软了,泪眼汪汪家长威严尽失的颤着嗓子叫了一声,喵喵的!别老招惹她可爱的尾巴!QAQ   花满楼失笑,把小青花从泡芙尾巴上取下来,放在泡芙的脊梁上,轻轻的挠了挠泡芙的下巴。   胖猫湿漉漉的鼻子动了动,舒服的眯起眼睛,弓着脊梁舒展身体,小青花脑袋朝下,哧溜一下从她拱起的脊梁高处滑到了她的后颈处,一脸傻呆傻呆的表情踩着大猫的脑袋努力站起来。   “喵喵~”   泡芙= =:“傻猫,别叫我妈妈。”   小青花(⊙▽⊙):“喵喵~~”   “哼哼……”泡芙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抬眼往外面瞟了一眼,狐疑的说道,“这是回去的路吗?”   “不,我想去拜访一位朋友。”   泡芙对此兴致缺缺,抖了抖尾巴,舒服的喵喵叫:“不要停~”   花满楼继续给她顺毛,好像根本没察觉到泡芙的无趣似的,微笑着说道:“我们要去的是一间寺院。”   泡芙立即在脑子里列出一个恐怖的等式:寺院=和尚=素菜=没肉=肚子饿扁   “也许你可以把马车留给我,我自己能带着小青花回家的!”泡芙一副可靠的模样,信誓旦旦的保证。   “我怎么放心让你们自己回去?”花满楼柔声道,无意识的抚着泡芙的耳朵,小青花爬过来,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依恋的舔着他的拇指。   而泡芙的表情已经快要裂开了,绞尽脑汁十万火急的使劲儿想着劝说花满楼不要去光头和尚们的地盘的说辞,愁的毛都要掉光了。   花满楼忍俊不禁,他不打算告诉泡芙要去的是苦瓜大师的居所,也不打算告诉泡芙苦瓜大师的素席是怎样的天下无双。   苦瓜大师并不是会轻易下厨的人,若是想吃到他亲手烹饪的素菜,不但要沐浴熏香,还要有耐性。   泡芙显然不是一直有耐性的猫,花满楼只担心他去的不巧,苦瓜大师未必会有心情下厨烹饪。   他不想让泡芙空欢喜一场。   ——   泡芙TUT:我们能不能先买一点点小鱼干偷偷带上……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神情为何如此严肃   因为乌鞘长剑在我背后——有庄主在,轻松不起来QAQ   今天晚上十点到十一点我努力再发一章(← ← )为了倒时差,恢复到晚上更新的老规矩~   ☆、第36章   苍茫的暮色中,传来一阵清越的晚钟声。   晚风吹过竹林,发出了沙沙的声响,就好像雪花飘落在上面的声响。拂面的晚风清凉舒爽,暑气早已被隔绝在红尘之外。   花满楼抱着无精打采的泡芙和日头一落好像越发兴奋的小青花走进院子里的时候,已经有两个人等在外面了。   一名是满头银发、穿着整齐干净的蓝布衫的道人,一名是面容清癯、精神矍铄的老者。   这两个人,一个是当代最富盛名的三大剑客之一的木道人,一个是黄山古松居士。   这两人一动不动的站着,就连花满楼到了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可花满楼已露出了微笑,仿佛早已知道院子里有两个人,并且知道院子里的这两个人是谁。   “我好像来的有些晚了。”花满楼道,“要两位前辈在此相侯,实在不敢当。”   古松居士道:“我听说花满楼最近养了一只猫,十分宝贝,走到哪里都要带着,我原先是不信的。”   木道人看了眼泡芙,微笑道:“你不信是对的。”   古松居士奇怪:“难道这只大猫不是他养的猫?”   木道人笑道:“自然是,不过不是‘最近’,这只猫跟着他至少已有三四个月了。”   古松居士一时无语,干瞪着眼睛瞅了他一眼。   泡芙忽然掀开眼皮,鼻子敏感的动了动,眼睛里一瞬间亮起了太阳一般耀眼的光芒,一爪子把脑袋自娱自乐的闹腾着的小青花扒拉下来,叼在口中,离弦之箭一般冲出了花满楼的怀抱,冲进了竹帘低垂的禅房。   竹帘轻轻晃动,禅房里传出了一阵阵无法形容的香气,足以引起任何人的食欲来。   古松居士盯着犹在晃动的竹帘,愕然的说道:“我知道的猫跑起来很快,但没想到这样胖的猫也能有如此快的速度……”他似乎还是没有办法相信,喃喃的说道,“也许连我也追不上它的速度。”   花满楼有些窘迫:“她一向懒的要命,只在一种情况下才会有这样快的速度,如果我们继续在这里说下去,我想我也没有沐浴熏香的必要了。”他顿了一下,似乎在凝神倾听什么,忽然露出了苦笑,“也许太迟了。”   什么太迟了?   古松居士与木道人掀起竹帘走了进去,便立刻怔住了。   桌上摆着碗碟,碗碟中却没有菜肴,甚至连食物的残渣碎屑都没有,干净的仿佛根本没有用过一样。   谁会把空的碗碟拜访在餐桌上招待客人?   难道他们方才嗅到的连菩萨闻到了都会心动的香气都是错觉吗?   当然不是错觉。   苦瓜大师的筷子里还夹着一块豆腐,他抬着手臂,看样子正要把这块豆腐送到一个人的碗中,那个人却把头瞥到了一边,不停的打着喷嚏,而苦瓜大师好像被点了穴道一般,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盯着一个地方看。   一只猫,一只敞着毛色雪白干净的肚皮,怀里还抱着一只古怪的青花色小奶猫的大胖猫!   古松居士和木道人都认得这两只猫,无论谁见过这两只猫都很难不记住它们,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更没有听说过这样像眼前的这只大猫一样胖的大猫,以及这只不足成年男子巴掌大小的毛色却和青花瓷器一样的小奶猫。   大猫脸上带着餍足的神情,前爪拎着青花小猫的后颈,把它送到了苦瓜大师的筷子前。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到了青花小猫身上,苦瓜大师的手臂一动不动的,只转了转眼珠子,屏声静气的注视着它。   小青花鼻子动了动,这块豆腐的大小几乎要赶上它的小脑袋了,但谁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苦瓜大师只是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便感到了筷子一沉又一轻,豆腐已经不见了,青花小猫“咕咚”一声,把整块豆腐吞到了肚子里,张开嘴巴打了个饱嗝,被泡芙举着傻呆傻呆的悬挂在半空,不在状态的左右瞅了瞅,张开小小的嘴巴,软绵绵的叫唤:“喵~~”   泡芙把小青花拎回来叼着,踩着凳子跳下桌子,四仰八叉的躺在苦瓜大师用来做功课的蒲团上,一松嘴,小青花自发的爬上了她的肚皮,找了个舒舒服服的位置卧着,一大一小两只猫同时打了个哈欠,泡芙看了一眼花满楼,一脸的幸福和满足:“其实我们也可以经常过来玩——如果每天都有这么好吃的菜!”她眨眨眼睛,露出娇弱的、天真的、无辜的可爱小猫的神情,“不能怪我,它们太香了,我只吃了我的那份……也许还有你的那份,可能还有猫过敏的那份……”她骄傲的说,“不过我有记得留下小青花的那份!”   小青花:“喵喵~~”   喷嚏不止的那个人跳起来跑到了更远的地方,揉着鼻子道:“你怎么又养了一只猫!”   花满楼只能苦笑。   苦瓜大师却大笑起来:“和尚以为遇见了这个人,连菩萨都要没了法子,却不想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然会怕猫。”   木道人也笑了,道:“看来只要养上七八只猫看着酒窖,莫说五十年陈年女儿红的酒香,就是嗅到了一百年陈年女儿红的酒香,这个人也不敢再接近我的酒窖半步!”   苦瓜大师道:“可惜这两只小猫似乎已经吃饱了,不然和尚一定再做一桌的素菜来犒劳它们。”   泡芙眼睛一亮,蹬蹬噔跑到了苦瓜大师的脚边,苦瓜大师吃惊的看着她,道:“除了厨房还没来得及端上来的素火腿和锅贴豆腐,整桌子的菜都已被她吃的一干二净,竟然还没饱吗?”   素火腿和锅贴豆腐……她果然嘴下留情,还记得给古松居士和木道人留下一些素菜。   古松居士道:“他请的是我们,现在却只关心这只猫有没有吃得饱。”   木道人也道:“他一定要我们沐浴熏香,结果最先开动的却是这个满身尘土的人,吃光了所有素菜的却是一只猫。”   苦瓜大师的心情本来就好,否则也不会亲自下厨做菜,但现在他的心情仿佛更好了,因为他又站了起来,打算再去做一桌素菜来招待客人,更离奇的是,主客是只猫,另外几个人却成了陪客。   花满楼面上露出了感激之色,感激在场的众人并没有怪罪他,或者怪罪泡芙,尽管他明白这些人都并非气量狭小的人,也根本不会在乎素斋被谁带来的猫、带来的狗,甚至是带来的人给破坏掉。   这种感激是无需说出口的。   待众人落座之后,花满楼亦在陆小凤身边坐了下来,这次“见到”的陆小凤身上没有恶臭、也没有不详的黑气,但他却像是在外奔波了许久的旅人,满身尘土,而且已经很疲惫了。   花满楼担忧道:“我们才分开三天,你怎么把自己弄的这样狼狈?”   陆小凤道:“因为已经三天三夜都没合过眼,三天三夜都在不停的跑,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没有喝过一口水。”   花满楼吃惊:“为什么?”   陆小凤道:“找人。”   花满楼道:“找谁?”   陆小凤脸上忽然浮出一抹深深的忧虑,他很少会露出这样的神情,花满楼虽看不到,却能从他的声音里分辨出他的感情。   陆小凤叹道:“司空摘星。”   花满楼沉吟道:“司空摘星的易容术和轻功都极为高明,想要找到他是不容易。”他蹙起了眉头,担忧的问道,“莫非你又遇到了大麻烦,非要找到他才能解决?”   “我的确遇到了一个非要找到司空摘星才能解决的大麻烦。”陆小凤缓缓地说道,“可惹上这个麻烦的却不是我,而是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是做什么的?偷王之王,简单来说,就是一个贼。   干这行的,又怎么可能没有麻烦?   但若是想找偷王之王的麻烦,你不但要识破他的易容术,还要追上他的轻功。   司空摘星的轻功也许不是天下第一,但若是加上他精妙的易容术,当今天下恐怕难有能困得住他的对手。   陆小凤是司空摘星的朋友,自然也了解这一点。   所以到底是什么麻烦,让陆小凤竟然为了找到司空摘星,把自己累成了一条死狗,三天三夜没有睡觉、没有休息、没有吃饭、没有喝水?   古松居士忍不住问道:“到底是什么麻烦?”   陆小凤肃然,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最近的一件镖局劫案?”他刚刚问出这句话,忽然打起了喷嚏。   泡芙脑袋上顶着昏昏欲睡的小青花,蹲坐在他脚边,表情很专注的听着他讲话。   她对镖局劫案很感兴趣。   因为花六哥也提过“镖局劫案”却不愿意多说,她总觉得哪里和土豪有些关联,所以特意赶过来听一听猫过敏和六哥讲的劫案到底是不是同一件。   陆小凤虽打着喷嚏,却觉得精神和体力正在慢慢的恢复,如同累了一整天之后,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又痛痛快快的睡了一场,在场之人自然是只有花满楼和陆小凤才明白泡芙的特殊之处,陆小凤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时泡芙的做的,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受不了的对花满楼道:“能不能让她坐远点?”   泡芙不知怎么的,颇为警惕的看了眼陆小凤,一脸严肃的走到花满楼身边:“猫过敏是不是对我抛媚眼了?”   花满楼:“……”   陆小凤疑惑的看着神色古怪的花满楼,眼睛亮了亮,道:“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了什么?”   花满楼轻咳一声:“你所讲的劫案莫非是镇远镖局的八十万两镖银?”   “不错!”陆小凤道,“还有呢?”   “劫镖的是个男人。”花满楼沉吟着,“六哥似乎不愿和我多讲,我只晓得对方是个穿着棉袄坐在路中央绣花的大胡子男人。”   “不错!”陆小凤高声道,“他不但绣花,他还——”他忽然住了嘴,望着正凝神倾听的花满楼,陆小凤猛然意识到为什么花六哥不愿意和花满楼谈论这件事了。   木道人追问道:“还怎么?”   古松居士也看着他。   花满楼静静的笑了:“莫非这场劫案还和瞎子有关?”   陆小凤清了清嗓子,又摸了摸红通通的鼻子,最后手指抚着唇上的胡子,干巴巴的说道:“绣花的男人,用一根绣花针,刺瞎了包括常漫天在内的三十六名好汉的眼睛!”   作为花满楼的朋友,陆小凤当然很了解这位好友的性格,他虽然双目失明已经多年,但从来不会介意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陆小凤忽然住了嘴,当然不是怕这位好友的自尊心受到伤害,花满楼不是这种纤细敏感的人,陆小凤只担心花满楼会参与到这件事当中,若是让花六哥知道是他这里漏了口风……   想到此处,陆小凤的表情就像吞了一个酸橘子。   而在陆小凤试探着询问了花满楼之后,花满楼果然对他说了那句话:   “莫忘了我也是个瞎子,瞎子的事情我怎么能不管?”   他面上始终带着微笑,没有一点的勉强之意,可陆小凤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然后再吞下去!   没有人注意泡芙脸上忽然露出的思索神情,她仰起头来盯着花满楼的脸,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这名人类,第一次在脑子里思考“瞎子”这个词的含义。   瞎子=什么都看不见   在人类的世界里,土豪什么都看不见。   在非人类的世界里,土豪什么都能看得到。   因此,土豪≠瞎子   还有,她决定从现在开始,正式把“瞎子”这个词拉入黑名单,从人类的口中听到这个词,总是让她有种吃了发霉馊掉的过期食物的感觉,还有一点点像遇到了那些夸张的惊叹着“这猫真胖”的人,以及提出“减肥”“运动”“少吃”这种惨无猫道建议的人类时,那种让猫心情忧郁的不愉快感觉。   小青花踩着泡芙脑袋的前爪滑了一下,像一只帽檐儿过大的毛绒帽子,遮住了泡芙的视线。   泡芙若有所思:这就是她还没有出现之前,土豪看到的世界吗?   小青花被人拿了起来,光明重新降临。   花满楼对她笑了一下,习惯性的挠了挠泡芙的下巴,手指的动作没有停止,他已移开了视线,继续听陆小凤讲“绣花大盗”和“司空摘星的麻烦”。   泡芙舒服的甩着尾巴,内心很严肃的沉思着:要不要在书上找一找,看有没有一条让土豪重见光明的咒语。   作者有话要说:码完了!以后更新都是在晚上……时间可能要过两天才能稳定下来,目前暂时定为22--23点   ☆、第37章   席已散了。   古松居士一向注重养生之道,起得早,睡的也早,这时候早已休息去了。   木道人有懒病,不愿参合到这件事里,尤其是在陆小凤已经接管了这件麻烦事的前提下。   而苦瓜大师还有晚课。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两猫。   花满楼无意识的抚着泡芙的毛,问道,“这个人第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   陆小凤道,“六月初三,第一个碰上他的人就是常漫天。”   “最后一次呢,”   “三天前。”   “三天前……我们回来的那天,”花满楼道,“这次遇到他的人又是谁?”   陆小凤道:“江重威。”   花满楼疑惑道:“我记得他现在是东南王府的总管,已经不再过问江湖事,为什么会惹上这个人?”   陆小凤苦笑:“已经不是了!任谁让人盗走王府宝库的十八斛明珠,还被刺瞎了双眼,都没法子再做王府的总管!”   花满楼沉默了一下,蹙眉道:“王府宝库戒备森严,机关重重,这人又是怎么闯进去的?”   “他不是闯进去的,江重威打开宝库大门的时候,他人已在宝库中,门是从外面锁上的,钥匙只有江重威才有,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进入王府宝库的。”   花满楼沉吟道:“司空摘星号称偷王之王,能揭破这个秘密的,放眼天下,也许只有他一个,莫非你急着找到他竟是为了此事?”花满楼猜出了这种可能,然而他脸上的神情却带着疑惑,显然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这种说法。   陆小凤道:“我要找他,只因金九龄找上了我。”   金九龄是江重威的好友,又是当年天下第一的名捕,但是早已洗手不干。   “你也承认,若是能有一个人来揭开那人进入王府宝库的秘密,这个人非司空摘星莫属,金九龄曾经是吃公门饭的,他也知道司空摘星这方面的本事很大,所以他找上了我,只因他怀疑司空摘星就是绣花大盗!你说我信不信?”陆小凤望着花满楼,眸子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花满楼微笑,当然不信的,纵然他不如陆小凤那样了解司空摘星,却也相信司空摘星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滥伤无辜的。   “所以这件事我非管不可,我不但要找到司空摘星,证明他的清白,我还要抓到那名真正的绣花大盗!”陆小凤沉着脸,“但我忽然发现,‘司空摘星就是绣花大盗’的消息已经开始在江湖上流传,更糟糕的是,有很多人都相信自己就是‘绣花大盗’的下一个目标,和我一样都在寻找司空摘星下落的,除了江湖中人,还有一些秘密的杀手组织!无论这些杀手是受什么人的委托,他们背后的这些人必然已对自己成为‘绣花大盗’的下一个目标深信不疑,若是不想处于被动的地位,若是不想成为下一个瞎子,只能先下手为强。我奇怪的是,究竟是谁,为什么要陷害司空摘星。我担心的是……”   他担心的是,司空摘星摘星下落不明,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花满楼忽然问道:“司空摘星难道从来没有失手过?”   陆小凤道:“至少我从没听说过他失手过。”   花满楼又道:“我总是听人说,陆小凤的运气一向极好,可我从来不这样认为。”   陆小凤:“哦?”   花满楼道:“若是运气好,为什么你总是惹上莫名其妙的大小麻烦?为什么有很多次都差点死掉?”   陆小凤笑了笑:“你这样一讲,我也觉得好像是这样。”   花满楼淡淡道:“我经常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你的面,听不到你的消息,即便有消息,也是陆小凤葬身某处的坏消息,可你现在还是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   陆小凤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他本想说那是我运气好——每一次他都是这样对别人讲的,可又想到花满楼刚刚才否认了这种说法,只好讪讪的把这句话给吞了回去。   泡芙的脑袋搭在花满楼的膝盖上,花满楼的手指正轻轻的给她梳理着毛,这些都是无意识的习惯性动作,花满楼自然不知道陆小凤已经忍不住用那种难以形容的微妙眼神看了他们好多眼了。   泡芙一边享受,一边分心听花满楼说话。   各种各样的土豪……比如,善良的……等等。   她在心里给花满楼贴了很多标签,碍于她那贫乏的形容词汇,也许我们不能对“很多”到底有多少抱以期待。   她用一种全新的目光重新审视了陆小凤,心想:听起来猫过敏也很厉害的样子……只比我差了一点点。   陆小凤之所以能成为陆小凤,靠的不单单有运气,还有他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深的实力。   花满楼缓慢的说道:“难道你认为司空摘星至今从未失手,靠的也是运气吗?”   陆小凤眼睛里已经露出了温暖的笑意,他的确很担心司空摘星,也的确很需要有人来安慰安慰他,花满楼的安慰无疑是最有效的一剂药方。   陆小凤摸着他那两撇奇特的胡子,笑道:“这小子是我的克星,一遇到他我就倒霉……他就是个猴精。”   花满楼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听得出来,这位担心好友安危的朋友已经从浮躁焦虑的情绪中镇定下来,恢复了常态,只要他能冷静下来,就一定能想出办法,解开一个接着一个的谜题。   他缓缓说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陆小凤道:“我要去一趟东南王府,那是绣花大盗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现在赶过去还不算太晚,或许能找到蛛丝马迹!”   花满楼沉思片刻,忽然问道:“金九龄为什么怀疑司空摘星就是绣花大盗,他是不是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   陆小凤苦笑:“他倒是给我看过一根绣花针,但我连碰都没有碰到。”   花满楼道:“他不相信你。这么说,他找到你只是为了查询司空摘星的下落,并非请你破这起案子?”花满楼笑了,笑容里似乎含有一丝别的什么意味,“这倒稀奇。”他好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好像是在对陆小凤讲,“竟然有人找陆小凤却拒绝他帮忙的。”   泡芙一脸费解,她一直都有乖乖的听两个人说事情,没插话也没捣乱,这时候却忍不住问道:“猫过敏是当官的吗?”   花满楼失笑。   陆小凤好奇道:“她又说什么了?”   “她在问我,你是不是官老爷。”   陆小凤也忍不住笑起来:“小八筒,你看我长很像当官的吗?”   泡芙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别以为她没听出来“BaTong”的“Tong”是麻将的八筒,她戳了戳自己的肚子,语气和表情都相当专业(就是那种‘我什么都懂我绝壁是正确的’专家式神态)的说道:“当官的,首先要有和我一样的肚子——他们是脑满肠肥的代名词。”   这回即使没有花满楼的翻译,陆小凤也看明白了泡芙的表情和动作代表的含义,不由大笑起来。   泡芙:没人看出来我是在“讽刺”吗?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世界,也许猫过敏是个侦探,可名字里有个九的人类为什么可以自己拿着凶器和证据?她灵敏的猫耳朵明明听到了“名捕”已经是过去式了。   花满楼道:“若是能拿到那枚绣花针……”他笑道,“或许可以请六哥帮忙,若是他开口,金九龄想必不会拒绝。”   陆小凤眼睛亮了亮,随即又苦了脸,这下可好了,只要花满楼找了花六哥,帮了弟弟的忙之后,不出一天花六哥就会找到他这里,那个人的鼻子简直比狗还灵,陆小凤怀疑就算自己跑到天涯海角,只要他觉得自家七弟因为自己受了苦受了累,也必然会在一天之内找到他!   陆小凤怕花六哥,不是怕挨骂挨揍受折腾,而是一种也许在年少时期或者更早的时候就已存在,没有缘由的……忌惮?敬畏?总之面对花六哥他就是没底气,类似于即使对方什么也不做,他也一刻钟也不想跟那个人多呆的感觉。   ……有点像单独面对花满楼的猫时的感觉。   陆小凤眼神微妙的瞥了眼泡芙,真是难得,这只猫竟然没有故意来招惹他。   他轻轻嗓子,问花满楼:“我从未见过青花毛色的猫,这只也是妖吗?”   什么叫“也是”?   泡芙回忆着西门吹雪看自己时的神情,做出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她的手按在腰部(也许是肚子),心道,如果再有一顶帽子一双靴子和一把剑就完美了……当然,如果猫过敏能看她一眼就更完美了。   陆小凤正感兴趣的看着花满楼膝盖上昏昏欲睡的小青花。   花满楼望着小青花,神情柔和了一些,这是继泡芙之后他能看到的第二只猫,不过他能肯定正常的猫既不是泡芙的体型,也不是小青花这种样子的,他笑了笑,放轻了声音柔声道:“小青花是不是妖我还不清楚,我只知道,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觉。”他抬起头,神情忽然变得很奇怪,视线仿佛穿过陆小凤的脑袋,落在了他身后的某处。   陆小凤跳起来就跑,然而却已经晚了。   有什么东西兜头罩下,盖住了他的脑袋。   陆小凤的声音显得闷闷的,就好像用被子蒙着头在说话一样:“……这是什么地方?”   花满楼的戏谑的笑容也变成了意料之外的吃惊,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叫道:“八童!”   不知何时变成了巨猫的泡芙看了他一眼,乖乖的让陆小凤的脑袋离开了自己的潮湿、温热、绵软的“异次元黑洞空间”,蹲坐下来,露齿一笑,小心眼的瞅了下已经呆住的陆小凤,坏坏的说道:“妖就该这么干才对,我们是有豁免权的。”   事实上,花满楼只看到了泡芙张开嘴巴的动作,他先前以为泡芙是要使坏故意吓陆小凤一跳,泡芙一口咬住什么的动作让他觉得不妙。   “你刚刚把他吃下去了?”   泡芙用爪子比划了一下:“只有一个脑袋而已。”   陆小凤:“……”他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也许我真的该好好睡上一觉了。”陆小凤难得板着脸,一想到刚刚自己的脑袋伸进了一只猫的嘴巴里,他就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跳起来了。   幸好脑袋只是有些许湿意,而没有沾到口水或者其他的东西。   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陆小凤离开之前神秘兮兮的对花满楼说了一句话:   “我看到了有趣的东西。”得知真相的感觉显然不怎么美好,他神秘兮兮的表情顿时变成了踩到了一坨屎的表情,他咳嗽一声,努力的想要忘记一部分真相,道,“是闭着眼睛看见的。”   花满楼微笑:“你是不是很期待我也和你一样,脑袋伸到八童的嘴巴里去?”   被揭穿了的陆小凤眨了眨眼睛,厚脸皮的说道:“你是我的朋友,那样有趣的东西,我当然也很期待你和我一样看一看。”   花满楼笑而不答,忽然问道:“你有没有听懂八童的话?”   陆小凤:“还是喵喵的叫声……”他转动眼珠子,“难道我应该听得懂吗?”   花满楼道:“你真的该去睡了,否则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再一次看到‘有趣的东西’。”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房间里已没了陆小凤的踪影。   泡芙没有变回去,她想了想,走到花满楼身边,几步的距离她的体型长的更大了一些,必须要俯卧在地上缩着脖子,否则脊梁都要把屋顶给拱的坏掉。   “你要不要进来看一看?”她表情真诚的邀请,“我会尽量不弄湿你的衣服,真的。”   这只胖猫明显信了陆小凤的话,对他在自己嘴巴里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十分感兴趣,便努力的做出一副“我很纯良乖巧”的模样,企图把她的主人诱哄到自己的嘴巴里。   她“啊”的长长一声,下巴搁在地上,嘴巴大的能让花满楼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的全部上颚部分。   热乎乎的风从她的喉咙里吹了出来,泡芙伸出爪子,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花满楼快点走进来。   花满楼:“……”   泡芙忽然合上嘴巴,郑重的叮嘱:“要踩着舌头肉厚的地方,不然我可能会疼,好了,快进来吧,看完我们还要去睡觉,今天晚上我们露营怎么样?你可以睡在我的肚皮上,小青花可以睡在我的舌头上。”   ——你是认真的吗?   花满楼沉默片刻,正色道:“以后不要再舔我,如果你非要恶作剧,记得恶作剧前先漱口。”   ——   西门吹雪几乎从来不会离开万梅山庄。   他每年只最多只出去四次,只有杀人的时候才出去。   所以他每年最多只杀四个人。   西门吹雪所杀之人都是该杀的人。   在这四个人的选择上,自然是有万梅山庄的管家搜集情报,然后把列出的名单拿给西门吹雪过目。   这件事情原本一直是由管家来管的,但现在,却被一名陌生的女子接管了。   一个只穿黑衣、黑衣上有着和庄主的剑鞘相同的纹饰的女子。   谁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何时出现的。   为了区分她和管家,万梅山庄的仆役只好在管家的称呼前加上管家的姓氏,对于女子,只有管家这个称呼可喊。   一把剑,一把杀人利器,为何还要费心思为它起名字?   但作为一个人,即便没有名字,也该有一个称呼。   其他人唤她为管家,西门吹雪该叫什么?   女子看了眼由自己本体分离出来的乌鞘长剑,微笑:“乌鞘。”   乌鞘,她的名字。   “背叛朋友。”乌鞘将一份名单摆在西门吹雪面前,只说了四个字。   西门吹雪的目光从白纸上扫过,一个人,两个名字,七个字。   .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蓝仍的地雷!!虎么么,你让我想到了兰姐姐,还有走到哪里死哪里的万年小学生orz   感谢FRAN桑扔的地雷……是家教里的弗兰么(⊙_⊙)   ————   今天更晚了不好意,我码字速度实在太废了QAQ   ☆、第38章   三更半夜,花满楼的小楼忽然闯入了一名不速之客。   小楼本该空无一人的,它也的确没有一个活人或者活物存在。   只有一只鬼。   温姬。   天上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这样一个漆黑不见五指的夜晚,显然并不适合修行。   温姬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路两旁店家门外的灯笼也早已熄灭了。   尽管她根本不需要,可她还是拎了一个漂亮的花灯,像一名普通的人类那样,踏踏实实,一步一步的走回了小楼,然后关上了大门。   只有花满楼在的时候,小楼的大门才永远的敞开,她一个年轻的、有几分姿色的柔弱女子独自在家,本该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把大门关的严严实实的,否则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诉那些心怀不轨的人:随时欢迎光临吗?   她虽不惧那些自找麻烦的地痞无赖,可她在外的身份毕竟只是公子的婢女,若是出手伤了那些人的性命,恐怕会给公子造成麻烦。   在人间,就有必要遵守人家的规矩。   甫一迈入房间里,温姬的脚步就顿住了——有生人的气味。   有人来过,而且还没走。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亮着的花灯,这是在等着自己上去吗?   温姬轻轻的笑了笑,抚着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朦胧美丽的脸庞,眨了眨眼睛,神情温柔的望着漆黑洞洞的楼上——她似乎已经很旧都没和人分享过自己临死的那一幕幕难忘的场景了。   她拿起了灯笼,从上方凝视着灯笼里静静燃烧的白烛,朱唇轻启,轻轻的吹了吹。   烛光熄灭,房间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然而不过瞬息,光明重新降临,耳边一阵阵微弱但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由弱变强。   这里已然不是那个常常有鲜花盛开的宁静小楼。   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各式各样的笑声里,尤属一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笑的最大声,笑的最开怀,浓妆艳抹的脸上,那张分分合合的血红嘴唇在门下花灯的映照中显得有些诡异。   男人女人都在尽情的调笑着,你只能看到他们开开合合的嘴,努力的听,努力的分辨,却根本无法得知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奢靡艳丽的喧嚣的世界,显得那样的不真实。   笑的最大声的女人忽然回过头来,周围的人仍然在谈笑,可嘈杂声似乎瞬间减弱了,唯一能够听得清楚的,只有从这个女人口中喊出来的一个名字而已:   温姬。   ————   天亮了,小楼外的摊贩们陆陆续续的摆好了摊子。   最近花公子和那只大胃猫常常出门,收入一下子少了好多。   尽管如此,可流动小吃摊的老板们还是每天雷打不动的开张做生意。   小楼门一开,看到温姬的老熟人马上吆喝着和她打招呼,尤其是年轻的小伙子们,总是人群中最热情的一类。   “温姬姑娘,一大早就打扫,你可真勤快!”   温姬把脏水泼了,眼睛弯弯的说道:“没办法,昨天晚上不知哪里来的野狗,在小楼里撒了一泼尿,臭死人了,我要是不赶紧清扫干净,等公子回来了一定会挨骂的。”   “我记得自己好像从来没骂过你。”斜里传来一个带笑的声音,温姬扭过头来,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花满楼,嫣然一笑,道,“公子,猫大人。”她忽然看到紧紧的跟在泡芙屁股后头跑的小青花,眼睛亮了亮,“这只小猫是猫大人领养的吗?”   小青花终于撵上了泡芙,啊呜一口咬住她的尾巴尖儿上的毛,然后就不愿意再多走一步路,小肚皮贴着地面被泡芙拖着走了半尺远。   泡芙:既然不能把它变回青花杯子,那她能不能把小青花打包送到地球的另一边?   她鼻子动了动,扭过身子来把小青花给叼在口中,溜溜达达的跑到了她熟悉的武大郎煎饼小摊前,把小东西放在桌子上,对着满脸笑容的小哥叫:“喵!喵!喵!……喵!”   小哥掰着手指头数:“一、二、三……”   加上脚趾头,一共二十一个。   “好咧!二十一个武大郎煎饼,加鸡蛋火腿肉片不要青菜!您稍等!”小哥喜滋滋的在铁板上倒了油,动作麻利的把早已准备好的软面团摊开擀压的薄薄的,放在铁板上煎,打了个鸡蛋上去,把面饼上下掉了个,油声滋滋滋的响着,喷香喷香的气味在清晨凉爽的空气里弥漫着。   泡芙口水直流,语重心长的对小青花说道:“做一支优秀猫的条件——首先要有一个强大的胃,牙齿不是必要的,因为你可以把食物一口吞到肚子里去。”   小青花:“喵~”   泡芙:“当然,食物都是免费的——但一定不要回头。”   如果回头的话,就能看到付银子的土豪。   花满楼的荷包又瘪了,泡芙不负众望,成功的让整条街三分之二的小摊贩提前收摊回家,剩下的三分之一卖的不是吃的。   吃饱喝足之后,当然要美美的睡上一觉,这样也许还有机会起早看到第二天早上的日出——如果没有那只在她脸上踩来踩去的可恶小奶猫的话,这会是一个十分完美的计划。   泡芙睁开眼睛:“老兄……”   小青花:“喵~”   泡芙:“游戏?好吧,我们来玩‘谁眼睛闭上的时间最长’这个游戏。”   小青花舔了舔她的鼻子,水汪汪的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泡芙:“喵喵~”   泡芙:“我是没有同情心这种东西的。”   小青花继续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眼睛。   泡芙:“等等,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她翻了个身,从豪华猫窝里爬出来,小青花掉在软绵绵的垫子上,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试图从猫筐里出来,“噗通”一下摔了个四脚朝天。   花满楼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所以无论泡芙要对小青花做什么,他都无从阻止。   温姬已经把夜里有人闯入小楼的事情告诉了花满楼。   “不是贼。”温姬道,“是个女人。”温姬忍着笑,“她胆子好像不怎么大。”花满楼的鼻子是很灵敏,但温姬对清扫工作的认真程度更高,怎么可能容许一点点的异味留在小楼里?   看到温姬的笑容,花满楼聪明的没有问更多,跳过“胆子”这个话题,问道:“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温姬回忆着:“将近四十,武功和轻功都很不错,身材保持的很好,胸前有一粒黑痣……”   花满楼表情有些奇怪。   温姬促狭道:“小女的眼睛还没厉害到能穿物视物,公子大可放心。她一定以为回来是别人,所以才会j□j的等在上面。”   花满楼:“……”   “另外。”温姬道,“她是人,扔在地上的衣服是深紫色的。”   花满楼当然明白温姬在暗指那名年近四十的女人等的人是他,若对方是有预谋的,又怎么会不打听清楚就贸然行动?   他忽然问道:“六哥和老白是不是回来过?”   温姬点点头:“住了几日,昨天才走的。”   所以,昨天晚上的女人,真正的目标会不会是花六哥和老白中的一个?   花满楼若有所思。   “温姬姑娘!”有人扯着嗓子在楼下喊,是穿着常服的车捕头,“老白在不在?叫他下来喝酒,我今日沐休,喝个痛快,不醉不休!”   温姬走上阳台,正巧看到赵将军拿着什么走进来,车捕头和他打招呼:“赵将军,许久不见了,今日忙什么呢,待会儿和我们哥俩喝酒去吧!”   赵将军看他一眼:“车捕头也在,一起上来吧,我待会儿把东西交给你,省的再跑。”   赵将军是来送正式的喜帖的,赵二郎和胡五妹的婚期已近,他趁着花满楼在,亲自把喜帖送了过来。   得知老白竟然不在,车捕头很是失望,很快又振作起来,热情洋溢的努力说服赵将军跟他一起喝酒,赵将军任他说了个口干舌燥,不动如山,等车捕头说完了,才道:“我戒酒了。”   正当车捕头郁卒之时,楼下又有脚步声传来。   花满楼笑道:“今天真是热闹,不知这次来的人是谁。”   “难道我来的不是时候?”一个人笑着说道,“我好像很久都没有见过你了,七——”他一个“七”字还没说完整,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风声,一毛茸茸的大球从上方砸了下来,他轻巧的错开了身子,本来是准备躲开这个圆滚滚的球状东西,以他的身手也不可能躲不开这个东西,然而奇怪的是,落下来的大球忽然长出了四只爪子,一个脑袋,还有一条直愣愣竖着的尾巴,一张写满了惊恐的面孔越来越近。   泡芙大叫:“接住我!!”   一只猫?   他愕然,正是这片刻的呆滞,让他的身形停顿了片刻,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到长长的、衣服破裂的“刺啦”声响——那只猫的四个爪子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衣服,自上而下的滑了下去。   屁股轻轻落地,泡芙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她看了眼爪子里的碎布条,猫脸上露出“这不太妙”的糟糕表情。   更糟糕的还不止于此。   盯着地面上断成了好几条的疑似“腰带”的东西,泡芙不忍的用爪子捂住了眼睛:“如果他裤子掉了,不要告诉我。”   除了刚刚来的这名男子外,剩下的人(鬼)都是能听懂泡芙说话的。   车捕头性子豪爽,惊愕过后,立刻大笑起来,没心没肺的说道:“他裤子没掉!”   ——如果忽略泡芙的那句话,没有人不会把车捕头的这句话当成可惜和幸灾乐祸。   所以来人的脸一下子就青了,冷冷的说道:“阁下好像很失望?”   车捕头最听不得旁人阴阳怪气的语调,是汉子有什么不满就大声讲出来,最多打上一架,不阴不阳的真他娘的不算男人!   他看这人恐怕也有四十多岁,唇上没毛,锦衣玉服打扮的还跟二十好几的小白脸一样,而且一看就是个好色胚子!   车捕头也沉了脸:“老子失望个屁,你小子眼睛瞎了,没看到这里还有姑娘家!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好歹以前也是个读书人,拽两句文还是可以的。   眼看这两个人就要吵起来,泡芙一爪指着那人头顶上方:“那是小青花吗?快告诉我它没有快要掉下来!”泡芙忽然激动起来,英勇的大喊,“坚持住!小青花!我来救你了!”   ——难道不是你把它给弄上去的吗?   悬挂在房梁上的小青花没能坚持住,掉了下来。   泡芙敞开肚皮,做好了从地板上滑行过去正好接住它的准备,但小青花却被一只手中途拦截了。   那人看着手掌心里没搞清状态的青花色小猫,眼中浮出一抹异样的神色,他再次抬起头来时,已经恢复了常态,苦笑道:“看来我来的真是不巧了。”   泡芙:我终于有机会喊出那个台词了。   她清了清嗓子,弓着脊梁踮着爪子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威胁声,大喊一句:“放开那个女孩儿!”然后冲上前去,一爪子踢在男人的小腿上。   众人:“……”   花满楼轻咳一声,笑道:“我刚刚见过陆小凤,我以为你已经回了羊城。”   来人自然是金九龄。   他叹道:“我是要回去,可在回去之前,我却要带走一个人,唯一一个也许见过绣花大盗真正面目的证人。”   花满楼心中微微一动,难道是老白?   金九龄接下来的话证实了花满楼的猜测:“我听说他是你的仆役。”   泡芙爪子做喇叭状,自带回音系统的呐喊道:“小青花——花——花——听我口令——令——令——”   花满楼脸色变了。   金九龄道:“你不用担心——”他声音透着迟疑,这次没有任何事情打断他,可他忽然发现除了因为听到自己的仆役要被他带走而变色的花满楼外,另外三个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他掌心里忘记放下的小猫身上。   难道这只猫除了毛色之外还有别的奇特之处吗?   金九龄忍不住低下头,仔细观察起来。   然后他听到了口哨声,从他脚边那只撕烂了他衣服的胖猫口中传出来的口哨声。   小青花呆萌的神情在听到这声口哨后变了,它从金九龄的手掌心里站了起来,瞪圆了眼睛,撅起了屁股。   泡芙捂着眼睛配音:“啦啦啦啦,滴滴答答,小猫嗯嗯,不准偷看。”   ☆、第39章   看着手掌心里深棕色、软条状、细细的,闻起来还有些臭臭的不明物体,金九龄的脸色一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他忍了又忍,才没当着在场众人的面把拉完了屎尿站在手掌边冲着地上肥猫喵喵叫的小青花给捏死——尽管他真的很想这么做。   金九龄毕竟曾是公认的六扇门中三百年来的第一位高手,破过的大大小小的案子不计其数,定力和城府远比常人更好更深。   虽然他的华服已经被撕破,腰带也被泡芙的利爪划断,掌心里还有一只猫拉的屎和尿——无论哪一项都不是他这样风流自赏的人能够忍受的,可有时候为了达到更重要的目的,就非得做些让他自己委屈难受的事情。   “失陪一下。”金九龄放下小青花,拿着他从不离身的折扇,转身下了楼。   除了一只猫外,没有人看到他转过身时阴沉可怕的不欲令人再看的神情。   泡芙拍了拍小青花的脑袋,“干得好。”小青花却没理它,因为它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做,只见它翻身躺在地板上,打了个滚,四脚朝天肚皮朝上,然后努力的把脑袋朝着后腿之间的某个部位伸了过去,露出一截小舌头——舔。   泡芙不着痕迹的往前走了一步,挡住泄露了猫咪秘密的小青花,若无其事的说道:“你们有谁看到他转过身后的脸色了吗?”她强调,“就是刚才没接到我的那个人——他的脸色真可怕!我觉得他是个坏人!”   花满楼道:“无论谁遇到刚才的事情脸色都不会好的,但这个人真的很能忍。”   “他是当差的?”赵将军问。   花满楼道:“也许赵将军听说过他的名字,他就是金九龄。”   赵将军想了想:“好像有些印象,是六扇门的?”   “以前是。”   “以前是?”车捕头猛然提高了声音,“老子还当他也是当差的,感情早就不干了!这么说他现在就是一个寻常的百姓?”   花满楼不知道车捕头为什么忽然兴奋起来,只能点点头,道:“好像是的。”   赵将军奇怪的皱了皱眉:“既然不是当差的,谁给他的权利查案子?”   “没错!”车捕头赞同,“还敢理直气壮的来问花公子你要证人,啊呸!他面子可真够大的啊!老子这个正经当差的都还没开口呢!老白到底搅合到什么案子里头了?”   花满楼顿了顿,似乎有些哭笑不得,一直以来江湖以及公门的规矩便是如此,谁也说不清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就如陆小凤总是会去查各种各样的案子一样,有受害者委托金九龄查出绣花大盗并且将对方捉拿归案本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说,大部分人都会觉得理所当然,本该如此。   显然,赵将军和车捕头不在大部分人当中。   “绣花大盗?”车捕头摸摸下巴,“我倒是听说过镇远镖局八十万两镖银的事情,东南王府十八斛珍珠案没听说过……”他嘀嘀咕咕的说道,“王爷是不是糊涂了,竟然只让他一个人来查这个案子。”   “我可以假装没有听到。”金九龄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又换了一身与上一件的华贵和讲究程度不相上下的衣服,拿着折扇,面上挂着微笑,你根本一点也看不出他一刻钟之前经历过多么令人尴尬恼火的事情。   他虽然已经四十三岁,不过保养的却非常好,长相也不赖,现在他看上去更像个走马章台的花花公子了。   车捕头不给面子的冷笑:“听到什么?”   金九龄不欲与他废话,他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完全没办法沟通,口舌之争毫无意义,他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老白。   “刚才我已经告诉了你,想必你也听明白了,所以我想请你告诉我这名证人的下落,这不但是为了尽早的破获绣花大盗一案,更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花满楼微笑道:“有一点你说错了,你要找的人,并不是我的仆役,他也是我的朋友,如果我见到他,一定会把你的话尽数转达。”   金九龄皱了眉毛。   车捕头问:“听说你已经拿到了绣花大盗犯案时用的绣花针?”   他的态度和之前相比忽然客气了很多,只是一脸的怀疑,好像根本不相信金九龄真的拿到了绣花大盗犯案的绣花针。   金九龄不是小气的人,他年逾四十,在公门、在江湖摸爬打滚三十年,早就学会了把真实的情绪和想法很好的隐藏起来的本事,闻言微笑自信的说道:“没错,他已经足够谨慎了,不过还是没能逃过我的这双眼睛。”   他的眼睛不是很大,倒是挺亮的。   车捕头露出好奇的神情,他大咧咧的走过去:“给我看看!”   只是看一看而已,绣花针给过不止一个人看过,金九龄并不担心。   他瞥了眼依然稳稳当当的坐在原处没动的花满楼,放心的把那根绣花针拿了出来,捏在两根手指当中,递给车捕头。   车捕头用衣袖垫着接过来,讽笑:“第一名捕。”   金九龄的笑忽然有些发僵。   “赵将军,你也看一看吧。”车捕头道。   “赵将军?”金九龄吃惊,“哪个赵将军?”   赵将军抬头看他一眼,没吭声,默默地从车捕头手中把针接了过来,看也没看,顺手递给了花满楼。   金九龄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勉强笑道:“我该走了。”   “你还不能走!”车捕头沉着脸道,“先跟我往衙门走一趟吧!”   “衙门?”   “没错,衙门!”车捕头指着自己的鼻子道,“知道老子是谁吗?衙门的总捕头!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老子的地盘!你一无官职,二无天子特命,你可以查案子,但你私藏证物还打算私自带走证人就是妨碍官差办案!说不定你就是绣花大盗的同伙呢!”车捕头瞪着眼睛道,“你说老子要不要带你回衙门审问?”   金九龄气极反笑:“你既然是捕快……”   “捕头!”   金九龄:“……”   他冷冷道,“你可知,只要我一句话,莫说捕头,就连捕快你也做不成了!”   车捕头也冷笑:“那你知不知道,我家官老爷大字不识一个,莫说什么天下第一名捕了,就算穿着朝服的天子站在他面前他也认不得!更别说下面那班我亲自调|教出来的兄弟们了。你再敢口出狂言威胁老子,信不信我让你看不到明天的日头?!”   空气紧绷,车捕头与金九龄之间仿佛有电闪雷鸣,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哐当——!”   金九龄和车捕头同时看向生源地。   那只大胖猫就站在翻倒的鼓凳前,前推的双爪收了回来,抱在一起,非常不好意思的露齿一笑,对着车捕头叫:   “喵喵喵喵…………喵!喵喵……”   (如果你要和他打的话,能不能等小青花回来……呀!它回来了!)   小青花脸颊鼓鼓囊囊的,跌跌撞撞艰难至极的爬上楼梯的最后一层台阶,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到泡芙跟前。   “小鱼干呢?”泡芙在它左右前后位置的空气里摸了摸,“如果是隐身的,为什么我摸不着?”   小青花脑袋后仰,用力:“噗——”吧嗒嗒……超级小的小鱼干被它吐了出来,但这还没完,小青花的嗓子里似乎还卡着什么,它用力的咳嗽了几声,“咚”的一声,有个东西很用力的击打在泡芙爪子前的地板上。   正常大小的小鱼干……的脑袋部分。   “我猜剩下的部分在你肚子里。”泡芙嗅了嗅小小鱼干,捏了一根起来,上面沾满了亮晶晶的口水,没有灰尘——温姬的清洁工作做的简直棒极了。   “显然你不是一只来自外星的超猫。”   无论是谁,都很难假装看不到这两只猫之间各种奇诡反常的互动——如果真的是妖,为什么在他这么一个外人面前也毫不掩饰?还是,这根本就是一种试探?花满楼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不,不会的,劫了镇远镖局的八十万两镖银的那次是那个人唯一见过他的一次,他确定那名少年不在小楼里才敢过来的。   那么难道是昨天晚上二娘在惊慌之下流了下了对他不利的线索?   不会的!二娘根本没有提过他的名字,她甚至一句话都没说过。   鬼?妖?这世上难道真的存在这种东西?   金九龄望着那只表情动作都惹人发笑的胖猫,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反而感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冷意爬上了他的脊梁。   这地方不能再呆了!   金九龄对车捕头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给我找个权利查案的,虽然不是皇上,却是王爷!”他冷笑,“你还想把我抓到大牢里去吗?”   金九龄的语气依然冰冷,但花满楼却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之前没有的紧绷。   他在戒备,他在警惕。   车捕头哈哈大笑,他的手按和酒囊一样从不离身的刀柄上,冷冷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件事,章丘有个当兵的是出了名的快刀,有名匪徒行刑前求他操刀斩头,当兵的一刀下去,匪徒的人头一下滚出数步之外,转动未定的人头开口赞了声:好快刀!”   “你信不信?”   “你想说你就是那个当兵的吗?”金九龄不屑的说道,“这种荒唐的事情——”他原本想说不信,但忽然忆起二娘的那些话,看到正一脸专注的看热闹的胖猫,不由迟疑了一下。   若他根本不信那些荒诞无稽的东西,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来这里,本来就是要证实二娘的话到底是她受了惊吓所致的疯言疯语,还是真的。   然而,车捕头才不会给他思考的时间,金九龄甚至没有看清楚他拔刀的动作,他的眼睛只捕捉到了一道光——刀锋的反光,他的耳朵只捕捉到了一声响——刀被插回鞘中的声响。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车捕头:“……”   金九龄脸上的嘲讽之色更浓:“章丘快刀?”就如同最初被车捕头讽刺那样,他笑了笑,“你是不是该把绣花针还给我了?如果你不乖乖配合的话,我会很难和王爷交代的。”   说话甚少的赵将军站起来:“七公子,届时请一定来参加舍弟的婚礼,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花满楼站了起来:“我送将军。”   “好……不用了。”赵将军生硬的改口,脊梁又莫名其妙的僵硬了,这世上的目光千千万万,偏偏他只对一个鬼的目光最敏感,“我认得路。”   花满楼眼睛里浮出笑意来:“温姬,麻烦你代我送一送赵将军。”   温姬笑盈盈的说道:“是,公子。”   赵将军姿态越发冷峻严肃,从金九龄身边走过之时,稍稍停了一下,沉声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是王爷给了你权利,我两天后递交给皇上的奏章就可以参他一笔了。如果不是真的……”赵将军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你这么狂,本将军真的很想将你斩杀当场!”   金九龄顿时僵硬了,脸色青灰的犹如死人一般。   赵将军没有再多看他一眼,肩平步稳的随温姬下了楼。   温姬一直偷偷的盯着赵将军瞧,好像他脸上忽然开出了一朵花似的,两人到了花园里,受不住的赵将军转头盯着温姬脑袋上的钗环严肃的说道:“剩下的路我认识了。”   赵将军:口误。   他脸上忽然有些发热,心里有些窘,忍不住看了一眼温姬——盯着她眼睛,没左顾右盼的那种看。   那姑娘正抿着嘴吃吃笑,眼含秋波的望着他。   赵将军奇怪的发现温姬对他的态度好像一下子温柔了许多,温柔的让他那种每逢见了温姬就有的“落荒而逃”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温姬微微低着头,眼睛闪烁的瞧着他,咬了咬嘴唇,笑容竟然显得有些羞涩:“赵将军以后可以常来坐一坐。”顿了一下,她又十分期待的问道,“小女能去找将军的妹妹玩儿吗?”   赵将军:“……你想来就来,我回家了。”他转身大步离开,走了两步就忍不住迈开长腿飞快的跑起来,这次是真真正正的落荒而逃。   温姬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叹道:“公子啊,小女忽然不喜欢书生了。”   金九龄失魂落魄的从她身边走过去,温姬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背影,笑道:“这样的人有时候也可以多出现几次的。”   ——   花满楼笑道:“我有时候真希望自己的耳朵不要这么灵。”   车捕头莫名,他什么都没听见,不过这一点也不妨碍他的好心情,心情太好了,所以忍不住哈哈笑两声让大家伙都知道。   花满楼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刚刚那一刀其实并没有落空,对不对?”   车捕头故作神秘,笑而不答:“他不是你朋友吗?”   花满楼道:“他是我六哥认识的人。”   “你这么不给他面子,难道不怕他翻脸?”这个问题从金九龄走进来开始车捕头就有了,他认识的花满楼不像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人捉弄的这么惨却置之不理的,但对待金九龄花满楼似乎有些过于疏离和冷淡了。   花满楼的手指捻着那根绣花针,说的话却与车捕头的问题一点关联都没有:“这根针上没有毒,也没有机关。”   车捕头点点头:“我检查过才敢给赵将军。”   花满楼微笑:“金九龄给你的时候,是不是直接用手拿着给你的?”   车捕头惊讶:“没错,他甚至没提醒我,就这么把针给了我,我真怀疑天下第一名捕的称号有多少水分在里面!”   花满楼淡淡的说道:“有的不是水分,是鬼胎。”   “你怀疑他?”车捕头眼睛一亮,“要不要我马上追上去逮捕他?”   花满楼失笑,十分委婉的提醒:“你的刀的确很快,可要战胜他恐怕还有些吃力。”   车捕头大笑:“那也得看他的裤子是穿着的还是掉下去的!”   花满楼怔住:“你弄断了他的腰带?”   “还有裤腰带!”车捕头得意洋洋的说道,“当时不会断,只要他走上一盏茶的功夫,满大街的姑娘小伙子大叔大婶们都会把他当流氓的。”   花满楼:“……”   “所以我现在必须先走了,就算不能把那家伙投入大牢里,也不能错过那场好戏!我现在赶过去,还能看到一个尾巴!”车捕头说完,迫不及待的冲下了楼,没一会儿就听不到脚步声了。   小楼里又变得和之前一样安静了。   泡芙躺回猫窝里,对屁颠屁颠的跟在自己身后的小青花下了一道小奶猫永远也完成不了的任务:“厨房里有一只和你一模一样的小猫,你把它找来我就和你玩儿‘比赛咬尾巴’的游戏。”   小青花领命,哒哒哒干劲儿十足的往楼下跑。   泡芙:你瞧,支开一只小猫真的一点都不难。   泡芙让太阳铺满自己的肚皮,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舒展着身体,露出享受的慵懒表情,眯着眼睛自言自语的说道:“如果能有一只温柔的手轻轻的挠一挠我的下巴,顺便随便喂我点什么——只要能吃的——那就更完美了。”   一双手忽然把她从猫窝里抱出来,泡芙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花满楼,伸出爪子做出“求抱抱”的动作:“如果你非要抱着我,我也不介意偶尔在你怀里睡一次——明天、不,后天早上准时叫我起床,我们可以一起看日出。”   花满楼笑道:“我们去找一个人。”   泡芙沉默了好一会儿,表情认真的问:“其实你本来是想说‘我’的对不对?”   花满楼笑了笑,残酷的话语打破了她美好幻想:“我们——我和你,还有小青花。”   花满楼:“你在想什么?”   泡芙诚实的回答:“吃掉你。”   ☆、第40章   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是个很胖的胖子。   他姿态放松,舒舒服服的坐着,这样一动也不动的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他的眼神呆呆的,怔怔的在出神,好像在想什么事情想的太入迷了。   看到眼前的地面上边长的影子,感觉到有人走进来的时候,他才像个活了过来的蜡像,眼珠子先动了一动,然后慢吞吞的掀起了眼皮。   只看了一眼,男人就怔住了。   会来找他的人有很多,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据说他是鲁班大师的传人,会做很多你想不到的奇怪、精巧的东西,这世上好像的确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东西。   这样的人,用得着他来找他的当然也不会少。   所以有人来找他,他一点也不奇怪。   假如来找他的是一只猫的话,就很奇怪了。   现在他面前的地板上就蹲坐着一只很胖很胖的大猫,乖巧安静,漆黑的眼睛圆而深邃,正用一种审视的、研究的眼神打量着他。   男人不动,也不说话,除了眼睛在动外,他看上去真的就和蜡像没什么区别了。   过了一会儿,这只猫忽然站了起来,男人以为它要有什么行动了,不由更加的专注了。   只见这只肥猫抖了抖身上的毛,迈着优雅闲适的步子,挪到他的太师椅右边蹲下,看也不看他,目光严肃的平视前方。   男人想了想,没想明白这只猫到底在干什么,于是又回过头来,继续痴痴的发呆。   这一左一右,一高一矮,一大一小,看起来竟然意外的整齐和谐,像两尊蜡像,区别只在于,一个是人,一个是猫,但他们都是胖子。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只十分奇特的猫哒哒哒哒的跑进来,男人听到身边的胖猫抑扬顿挫“喵喵喵”的叫了好几声,那只刚刚跑进来的青花色小奶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只胖猫,伸着脖子,软绵绵的叫了一声,然后点点头。   泡芙很严肃的问小青花:我看上去有没有瘦一点?   小青花比对过后点头:喵。   泡芙得意:让自己快速变瘦的秘诀是,和比你更胖的人站在一起。   男人偷眼瞧着它们,不动声色,其实对它们两个究竟交流了些什么内容好奇的要死。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猫,他做了一辈子有趣的、神奇的东西,比如说会走路的木头人,他还想做一只能把人载上天的大风筝,可他都觉得这些小玩意不算什么,真正精妙的的东西应该是活着的东西,人无疑是个中翘楚,也许还有比人更加精妙却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活物,比如说这两只猫。   它们交流的内容一定和自己有关。   既然和自己有关,他就更加没有理由不对此感到好奇了。   但他是人,不可能听得懂猫在说什么。   不过总有一天,他要做出一样能让人听得懂动物说话的机关器具。   这时候又有人走了进来,一个声音笑着问道:“你是不是很好奇他们在说什么?”   男人道:“花满楼?”   花满楼笑了笑:“老板。”   朱停就是“老板”,“老板”是朱停的外号,并不是真正的老板。   朱停没有从太师椅上站起来,他是个很懒的人,只要一在这张宽大而舒适的太师椅上坐下来,这世上就很难有任何事情能让他从这张太师椅上站起来。   “我是很好奇。”朱停坦然的承认,“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做出一样让我能听得懂猫说话的东西。”   “我记得上次见你,你好像也说过:总有一天能让太师椅自己走路。”花满楼认真的问道,“你有什么进展吗?”   如果别的人听到朱停说了“让人头离开了身体还能说话”“让太师椅自己走路”这种话,一定会当他是个无药可救的疯子,花满楼虽然也不大相信他一部分异想天开的的古怪念头,却对他的这些构想保持尊重,所以并没有嘲笑他的意思,而是在很平常的询问他。   但朱停却涨红了脸,眼睛发亮,似乎一下子被激起了干劲儿,他竟然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大声道:“我已经有构思了!给我一个时辰,我能画出图纸,给我三天的时间,我就能把它做出来!”   花满楼道:“我并没有让你证明什么的意思。”   “他也没有证明什么的意思。”一个女人吃吃的笑着走了进来,她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水蜜桃一样玲珑饱满的嘴唇,而她这样一个漂亮的女人,却是相貌不怎么样体态也十分肥胖的朱停的妻子——最漂亮的老板娘。   老板娘用一种想要故作平淡,却偏偏带着一点点藏不住的炫耀和骄傲、以及“我想让所有人知道只有我最了解他最熟悉他”的语气说道:“他每天都坐在那里发呆,随时都会想到稀奇古怪的点子,他这个人懒得要死,可一旦有了好点子,哪怕半夜睡的正香也能从床上爬起来。”   她好像是在对花满楼抱怨,奈何花满楼只听出了让任何人都受不了的甜腻和温柔。   花满楼摸摸鼻子,只有微笑不语。   泡芙:“我忽然有点喜欢这个胖子。”   小青花:“喵?”   泡芙:“不不不,当然不是因为他块头比我大,肥肉比我多,顺便说一句,你是不是被不好的想法影响了?要记住,肉多对人来说是有福气的象征,对我们猫来说则是地位的象征……我的体重是标准,身体指数是健康。”她忽然站起来,溜溜达达的跑到了朱停脚下,踩了踩朱停的鞋子,商量道,“能不能顺便给我做一个会自己走路的床?”   朱停惊奇的问老板娘:“你有没有觉得它在巴结我?”   一脸谄媚的泡芙转过头来,对小青花说:“他觉得能为我服务很荣幸。”   小青花崇拜的看着她:“喵~”   老板娘眼睛闪闪的盯着泡芙,遗憾的说道:“我刚刚在外面求了他很久,无论给出什么样的条件,他都不肯把这只猫转让给我。”她温柔又深情的注视着朱停,咬着嘴唇笑,意思很明显。   任何一个丈夫恐怕都很难拒绝妻子的这种眼神的请求。   朱停居然不急着去画图纸,他又坐回了舒适宽大的太师椅里,笃定的对花满楼说道:“你来找我,一定有事问我。你要问我的事情,一定和我这双手有关,不过可惜的是,一旦遇到了和我这双手有关的问题,我的嘴巴就会变得特别牢靠。”   如果嘴巴不牢靠,泄露的是旁人的秘密,丢的也许就是性命。   花满楼道:“难道陆小凤问你你也不讲?”   朱停道:“天王老子来问我都不讲!”他顿了顿,神色一松,笑道,“除非……”   “除非什么?”花满楼假装没听懂他未尽之语的含义,不紧不慢的问道,“除非什么,你才肯泄露客人的秘密?”   朱停脸色一变:“谁说我要泄露客人的秘密?干我这一行的,有我这一行的规矩,但凡客人的秘密,我是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花满楼提醒他:“你刚才不是说‘除非’吗?”   朱停哼了一声,淡淡的说道:“我管得住自己的嘴,却管不住旁人的嘴。”   “旁人是谁?”   朱停却不肯告诉他,笑着道:“她很喜欢你这只猫,我也很喜欢你这只猫,这么胖的猫,一定很有福气,镇得住宅门。”   泡芙听到这里,不由分说叼着小青花奔回了花满楼身边,放下小青花,抱着花满楼的小腿疑神疑鬼警惕戒备的死盯着老板娘,道:“我觉得她想把我打扮成一只粉红猫。”她想了想那种场面:一只全身上下都是粉红色的胖猫咪……   泡芙:真是太恐怖了,她要吃很多很多的小鱼干才能把刚刚的画面给忘掉!   花满楼显然也想到了那样的场面,忍不住笑起来。   “你觉得我说的话很好笑?”朱停疑惑的看着他,瞅了瞅抱着花满楼小腿“喵喵”怪叫的胖猫,狐疑的说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能听得懂这只猫说话。”   花满楼收了笑容,轻描淡写道:“瞎子总是具备一些常人没有的特殊本事。”   既然是特殊本事,纵然朱停再怎么好奇,也不好再问。   “不过。”花满楼忽然笑了,“你若是想知道我是怎么办到的,并不是不可以。”   老板娘拼命的给朱停使眼色,可惜这位老板已经完全被“如何跟猫沟通”吸引住了,压根没看到他漂亮的老婆捉急的神情。   朱停眼睛亮了亮:“你怎么办得到的?”   花满楼拿住了那根绣花针,道:“只要你帮我看一看这根绣花针。”他笑道,“我问的问题和你这双手无关,也不会让你泄露别人的秘密,我只是想知道去哪里找锻造这根绣花针的人,还想让你告诉我,这根绣花针到底有没有用过。”   泡芙用爪子捂着眼睛:土豪你又坑人了。   她松开爪子,看着气的跺脚的老板娘,奸诈的、轻轻的叫她:“喵~”   老板娘一直都在注意着她,自然第一时间听到了她的叫声,扭过头来看着她,脸上尤带着气闷的神情——接下来她会更加气闷的,气闷的简直要把地板给跺出一个窟窿来。   因为那只和老板极为神似、她一眼就看中的猫,歪脑袋、斗鸡眼、吐舌头、鼓脸颊——冲她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老板娘气坏了,随即又乐坏了,她转了转眼珠子,看了眼已经靠不住的丈夫,忽然嫣然一笑,对花满楼道:“既然你的问题和他的手、和他的客人没关系,那说与不说的决定权,就在我身上。”老板娘冲泡芙眨了眨眼睛,神情得意,“求他还不如求我,要我开口可比要他开口容易的多,我不抢你的猫,反正它也不喜欢我,我只是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泡芙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有过很多次不好的预感,但前面的几次只是感觉不好,全身毛毛的,这次的预感前所未有的糟糕。   她松开花满楼的小腿,心想:这时候跟着直觉走才是明智的。   直觉就是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可惜她的动作每次都慢了那么几步,被这个浑身香喷喷软绵绵的人类雌性一把抱住,离地面越来越远的时候,泡芙默默地发誓等事情结束一回小楼她就马上减肥!   老板娘撅着她水蜜桃似的嘴巴亲了这只肥猫好多口,口脂沾的她满脸都是,泡芙大喊:“土豪救命——!!!”   花满楼不忍再看,否则他会忍不住笑出来,毕竟回答到底能不能看得见这个问题有时候也会让他觉得很为难。   老板娘温温柔柔的说道:“我会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小乖乖~”她抬眼征求花满楼的意见,“我只带走她一小会儿,它有什么不吃的吗?”   花满楼道:“能吃的东西她都吃。”   泡芙一脸挣扎:“不去?去?不去?去?不去没吃的,去了有吃的!我要善待我的毛,更要善待我的肚子!”   显然她已经做出了最后的艰难决定。   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花满楼,以及地上拼命的跟着老板娘的步子追着跑的小青花,泡芙沉思半秒钟:我决定以后爱小青花更多一点点。   半秒钟后。   泡芙:“但还是最爱土豪。”   ————   花满楼把绣花针递给了朱停,朱停立刻道:“这是我锻造的绣花针!”   花满楼吃惊道:“你?”   “不错,是我。”朱停对自己的手工很自信,他做出来的东西,就算闭上眼睛看也不看摸也不摸,仅靠闻一闻,嗅一嗅,就能马上把它认出来。   更何况这还是一枚绣花针。   除非是暴雨梨花针这样的暗器,否则就算老板声明在外,谁也不会想到让他来锻造绣花针。   这个结果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也正是因为朱停根本不是会专门锻造绣花针的工匠,所以即使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对于这笔特殊的生意,朱停还是记的清清楚楚。   “你竟然会接这笔生意?”花满楼十分意外,“它只是一枚普通的绣花针。”   朱停笑了,他笑的很得意:“连你也没有发现。”   花满楼沉吟道:“莫非它还有什么机关?”他坦然的说道,“我的确没发现。”这根绣花针到了他手中之后,他捏着这根绣花针反反复复的检查,还听了声音,除了锻造它的材料是百炼精钢这一点很特殊外,他再也没有更多的发现。   朱停道:“这是一根子母针!”   花满楼只听说过剑有子母剑,从来不知道绣花针竟然也有子母针。   这样的针,也许只有老板这样的人才能打造出来吧。   朱停道:“六个月之前,有人来找我,要我锻造十二根子母绣花针,并且要求,无论这针到了任何人手中,都不能让那人发现它是子母针,这种要求就算对我来说也一样十分具有挑战性,我当然要答应他!越是难办的事情,我越是要去做成它!这世上还没有我想得到却办不成的事情!”   老板当然是个绝顶聪明的人,陆小凤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两个绝顶聪明的人才能惺惺相惜,才能相互理解,所以朱停是陆小凤绝对信任的一个朋友,而陆小凤的事情朱停也绝对不会不管。   花满楼叹道:“你是不是不能告诉我定做它的是什么样的人?”   然而又一次出乎意料,朱停道:“可以!”他沉声道,“恰好只有这个人可以不必隐瞒。”   老板是个很懒的人,大多时候他都足不出户,可他的消息不比任何人落后,别忘了他还有一个聪明又漂亮的老婆,漂亮的女人在打听消息这方面一向很占便宜,更何况这个漂亮的女人还是个聪明人。   所以,绣花大盗的事情,朱停当然知道,司空摘星被追杀的事情,他也知道。   朱停定定的望着花满楼,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个人是个男人,穿着红鞋子和棉袄的大胡子男人!”   六个月前还是冬天,穿棉袄有什么稀奇的,穿红鞋子就比较惹人注目了。   花满楼蹙眉,道:“莫非你认得他?”   “嗯。”朱停点点头,缓缓的说了一个名字,“司空摘星。”   花满楼怔了怔,仿佛没听清楚一样,重复道:“司空摘星?”   朱停以为他不信,道:“你莫要忘了,我陆小凤在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他和司空摘星打了多久的交道,司空摘星就和我打了多久的交道。”   花满楼沉思着。   朱停忍不住问:“难道你相信司空摘星就是绣花大盗?”   花满楼慢慢地说道:“我在找的,就是他不是绣花大盗的证据。”可他找到的证据,却一个个都指向司空摘星。   朱停冷笑:“我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在你来我这里之前,不止一个人拿着同样的绣花针来找过我。”   花满楼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朱停淡淡道:“他们的来意和你的相似,又不一样。”   花满楼问:“哪里不一样?”   “你问我找谁可以知道绣花针的来历,他们问我的问题却是:这是不是司空摘星在你这里打造的绣花针。”   花满楼道:“很明显,他们已经从某个地方听到过这个消息,来找你,只是为了确认。”   朱停冷冷道:“在你来找我之前,我一个字都没对外讲过!”   一个女人冷笑道:“那只能是我泄露出去的了。”   老板娘从屏风后饶了过来,怀里抱着小青花,却不见泡芙的身影。   朱停居然道:“也许,你说梦话。”   老板娘火冒三丈:“放屁!”   朱停道:“不放。”   老板娘火气更大了,花满楼却忍不住笑起来,在两个人吵起来之前,他温和的说道:“你要不要先把小青花还给我,你刚刚好像吓到它了。”   小青花在她怀里发着抖,瞪大眼睛一副搞不清状况的迷糊害怕模样,看到花满楼后立刻“喵喵”叫起来。   老板娘火气马上消了,心疼的捧着小青花亲亲,说了一些安慰的话,狠狠的瞪了一眼朱停。   朱停不动如山,背着老板娘视线的那只嘴角居然还带着一丝淡的几乎看不到的笑意。   花满楼道:“我该走了,八童呢?”   “八童?”   花满楼微笑:“我家的猫姑娘。”   老板娘嫣然一笑,故意做出很神秘的样子,眨了眨眼:“我当然知道她是猫姑娘。”   泡芙:“……”那真是噩梦,我一辈子都不愿再回忆的噩梦。   花满楼的脸色有些僵硬,知道一只猫是公猫母猫的方法有很多种,他当然知道老板娘选择了最直接的一种,就是因为知道,他才觉得不妙,而且还有些小小的心虚。   老板娘愉快的说道:“好姑娘,快出来给你家七哥哥瞧一瞧。”   花满楼笑容有些挂不住:“七哥哥?”   老板娘道:“她是八童,你是七童,你不是她的七哥,难道她还是你八姐吗?”   老板娘把小青花送到花满楼怀里,然后走到屏风后面,抱着一只猫走了出来。   老板只看了一眼,瞬时喷了口水,哈哈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一么么朝朝暮暮扔的超级无敌爱心雷\( ̄︶ ̄*\))   二么么yuejiahuli04615扔的双响无敌绵绵雷乀(ˉεˉ乀)..不几道为啥你的雷不显示,大概是马甲的原因,透着一股大技术宅的可怕气息(黑客双博士学位什么的。。。   ☆、第41章   泡芙正式宣布:土豪失宠了。   罪名是见死不救……等等。   ……   她弄干净自己身上的所有的装饰物,脱掉了那令人发笑的小裙子,把被老板娘编成了小辫子毛一个个的全部松开,并且在自己最讨厌的清水里过了好几道,直到身上再也看不到奇奇怪怪的颜色,嗅不到让小青花喷嚏不断的香味,才湿漉漉的在太阳底下把毛晾晒干。   对所有的猫来说,弄湿自己,或者被弄湿,都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   经历过这种事情的猫咪剩下的只有一种心情:愚蠢的人类,你失宠了!   所以她就不再搭理花满楼了。   “要给他一个教训。”泡芙向小青花传授猫生哲理,“我们胸怀宽广,但不能让人类知道这一点,否则会宠坏他们的。”   然后她驮着小青花步伐优雅从容的从花满楼身边经过,没看他一眼的淡定说道:“你失宠了。”   第一次主宠危机从此刻开始。   花满楼以为泡芙这次也许要忍到下次喂食的时候才肯过来蹭他小腿,但是当他告别了朱停和老板娘,从大门里走出来的时候,却发现那只胖猫正一脸严肃的蹲坐在前面等着他,见他出来后立刻跑过来,抬爪子在他鞋子上踩了踩,却不抬头看他的眼睛,像一只普通的猫一样叫:“喵~”   这种情况下,应该是求抱抱的意思。   花满楼失笑,把她和小青花都抱了起来,道:“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   泡芙蹭蹭他的下巴,又去舔花满楼的脸,花满楼笑着躲开,泡芙神秘兮兮的说道:“就是这样,假装我们在玩儿,千万不要去看你十点钟的方向。”   别说花满楼根本不知道“十点钟的方向”指的是什么,就算知道,他也看不到。   “难道是妖怪吗?”花满楼没有说破,配合的问道。   “嗯……是个乞丐,人类。”泡芙若有所思,“很可疑。”   小青花:“喵!”   泡芙大惊失色:“什么?!他过来了?!土豪快跑!我要长虱子了!”   她动的太厉害,花满楼倒不是抱不住她,只是小青花好几次都险些被挤到递上去,花满楼一个人要照顾两只猫——一个极大,一个极小,到底有些手忙脚乱。   “公子的猫这是受了惊吓。”一个比泡芙刚才的语气更加神秘更加诡异的声音阴沉沉的说道。   他说话同时,花满楼也嗅到了一股让人呕吐的恶臭。   他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极为古怪,以泡芙的挣扎为掩饰,不着痕迹的走远了一些。   这人的口臭实在过于奇特,而花满楼的鼻子又太过于灵敏。   索性那人没有再过来。   但泡芙已经开始往花满楼衣领里钻了。   遇到危险的小猫都会这么干,主人的衣领里面才是能给它们带来安全感的最佳场所——如果这只猫有小青花这样小的体型话会更占便宜。   至少现在呆在花满楼衣领里的不是泡芙而是小青花。   花满楼道:“她……”   “猫的眼睛能看到人的眼睛看不到的东西。”对方打断了花满楼,刻意营造着那种恐怖神秘的气氛,他压低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公子,你必死无疑。”   花满楼微笑道:“你也必死无疑。”   那人脸色难看。   花满楼一本正经的说道:“是人都会死,除非你不是人。”他不欲再与这人多说,点了点头,抱着泡芙转身离开。   谁知道那人却马上追了上来,道:“这位公子,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实不相瞒,其实我是崂山道士,姓金,看出公子你大难临头,被妖孽缠身,不出三天必死无疑,才特意好心相告,不过公子不用担心,我有法术,只要公子给我十两银子,再按我说的去做,就可以替你消灾。”   花满楼正色道:“既然生死注定,又岂是法术能消除的。”他摸出一块银锭子,好脾气的说道,“不劳道长费心,聊表谢意,请道长收下这一两银子。”   姓金的道士还要说什么,没看清楚花满楼的动作,只见一个银白的东西朝着自己飞来,不偏不倚正巧打在他的手掌心,击的他整只手臂都微微发麻,不由自主的停了下脚步,待他回过神来,已经不见了花满楼的踪影。   姓金的道士捂着胳膊,又是忌惮又是愤恨,扔了碎银,朝着地上啐了一口,一双不住闪烁的小眼睛里透着恶毒:“臭瞎子得意什么!惹急了本大仙连你也一块弄死!”他顿了顿,眼珠子转了转,表情阴险的自言自语,“有何不可?反正大胡子只说让我除掉狐狸,没说不准动瞎子。”   ——   花满楼并没有把遇见这名道士的事情放在心上,只当对方是个哄人钱财的骗子。   泡芙和小青花呆在他怀里不肯下地,似乎早忘了“给他一个教训”的话,主宠危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不过泡芙却以今天受的委屈和惊吓太多,患了严重的皮毛饥渴症,非要花满楼抱着她。   “如果你要嘘嘘,我可以捂着耳朵闭上眼睛。”泡芙一本正经的说道,“尽管我认为你根本没必要回避一只猫。”   花满楼:“……”   夕阳将落,夜路难行。   主宠三只决定在青云客栈暂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再回小楼。   花满楼抱着泡芙走进去的时候,大堂里只有一个正埋头苦吃的书生,看到走进来的花满楼,眼睛盯在泡芙身上,一下子被噎住了,泡芙立刻从花满楼怀里跳下去,冲过去一跃而起,用她肥胖的身体在书生背上狠狠的撞了一下,卡在书生嗓子里的食物“噗”的一下被吐了出来。   泡芙的身体灵活程度是前所未有的,两下跳上了桌子,挑了个干净的地方端端正正的坐下,耐心乖巧的等着咳嗽不止的书生注意到她,而刚刚跨过门槛的花满楼和小青花则被她彻底的抛到了脑后。   “咳……”书生缓过神来,一眼看到面前一动不动盯着他的胖猫,怔了怔,眼神露出一点点纠结来,和她对视了一会儿,终于在泡芙越来越明显的期待眼神之下败阵下来,道,“……多谢。”   泡芙咧嘴一笑,小心翼翼的用爪子指了指书生还没动过的几样肉菜——红烧鱼、红烧肉、糖醋里脊、糖醋排骨,一边指着自己的肚子,一边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昨晚这些动作,她马上乖乖的抱着爪子,大大的眼睛满是天真无辜的看着他,软绵绵的叫:“喵~~”   书生:“……”   一双手把努力卖萌要肉吃的泡芙抱起来,花满楼苦笑,神情有些窘迫的对书生道:“抱歉,打扰了,不用理会她,她只是饿了,我已经为她点了菜了。”   泡芙大叫:“我不是饿了,我是超级饿!我饿的能吞下整个银河系!”   花满楼保持微笑,冲书生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书生忽然道:“没关系,给她吃吧,我可以等你的菜上来再吃你的。”   他语气朴实诚恳,没有说客套话的意思。   泡芙已经挣脱了花满楼,以泰山压顶之势扑到了桌子上,若不是书生稳稳当当的压着另一边,桌子肯定要失去平衡被她压翻。   书生这辈子都没见过哪只猫……哪个人或者别的什么吃东西像眼前这只胖猫一样的——张开大嘴,整盘子的菜直接倒进去,没有咀嚼,没有吐骨头,没有吐刺——四盘菜,两下被吃光。   他眼神微妙的盯着泡芙的爪子,露出一点点好奇和研究的神情:这种胖乎乎的梅花肉垫,究   竟是怎么做到像人一样“端”起整个盘子的?   泡芙吃完,抱着肚子坐了一会儿,忽然鼓起脸颊,低下头“噗噗噗”吐出了所有排骨的骨头,然后张开嘴,用爪子从嘴巴里勾出一条骨头完整(没有肉)的鱼。   她瞥了眼愣愣的盯着她瞧的小青花,想了想,把鱼骨头拜访在它面前。   “给你玩。”   小青花对鱼骨头完全没兴趣,它“喵喵”的叫了两声,忽然钻到了泡芙肚子下面,脑袋在外,身体在里面,接着用爪子捂住了脑袋,眼睛从两条爪子之间的缝隙里往外瞧。   泡芙低下头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忽然一口把它吞了下去。   小青花露在外面的小尾巴欢快的扭了扭,闷闷的、软软的、弱弱的“喵喵”声从泡芙的嘴里传了出来。   旁观了许久的掌柜绷紧的神经“崩”的一声断掉,眼皮一翻,“咕咚”的一声倒下去了。   花满楼面不改色的说:“八童,吐出来。”   泡芙看他一眼,又看了眼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眼神纠结的厚道书生,低下头把小青花放出来,小青花一落地马上兴奋的站立起来,前爪勾着泡芙的脸,伸出软软的小舌头舔她的鼻子,脖子一伸一缩的“喵喵”叫。   泡芙严肃道:“它还想玩。”   书生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纠结,想了想,对花满楼拱拱手,道:“我吃饱了,先上楼休息了,你们几位慢用。”   他随身还带着一个箱子,拿着箱子起身的时候在桌角磕了一下,箱盖露出了一条缝隙,又给合上,泡芙眼睛刷的亮了,直勾勾的盯着书生的箱子,一直到书生上了楼眼神还舍不得收回来。   “好香好香好香!”泡芙一连说了三个“好香”,跳到花满楼身上打滚儿,“箱子里面一定藏着好吃的!”   花满楼抱着她,若有所思,微笑道:“有没有好吃的我不知道,但刚刚我感觉到了剑气。”他笑了笑,好奇归好奇,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书生到底是什么来历他无从得知,或许是深藏不露的剑客,或许只是一个藏有宝剑的普通书生,花满楼有好感的只是书生这个人而已,话不多,但很实诚,对八童很和善……   或许最后一条才是最重要的。   未免掌柜第二次被泡芙恐怖的食量给吓的昏倒过去,在泡芙和小青花都吃的差不多了,花满楼便马上带这两只上楼休息了。   一更将过,花满楼刚刚有些睡意,忽然听到窗缝里悉悉索索的响起来,他睁开眼睛,看到有个三寸来长、肩上扛着矛戈的小人从半空飘下来,一落地就变得和普通人一样大小,举着矛戈朝着花满楼喉咙刺了过来。   花满楼的身子连动都没动,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伸出了手,轻轻的握住了这把矛戈。   他的动作很轻柔,姿态也如行云流水一般美妙,可这把来势汹汹的矛戈却已经像在他手中生了根一般,任由小人变成的人如何使劲儿,它都一动也不动。   而这时,花满楼的人也从床上飘起,握着矛戈的人松开了他的武器,身体急剧的变小,转身想逃。   但他永远也逃不了了,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按住了他,泡芙好奇的抬起头来,对花满楼道:“我是不是抓住了一只老鼠?”   花满楼轻声道:“你不妨打开看一看。”   泡芙小心翼翼的抬起爪子,下面没有老鼠,也没有小人,只有一张薄薄的纸人。   “跑了?”花满楼奇怪。   “我看到一张纸人。”泡芙嗅了嗅,“很普通的纸——刚刚很好吃,现在没味道了。”   “轰”的一声响,窗户被撞开,一只面貌狰狞的怪物从外面跳进来,泡芙“喵”的一声尖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奇怪的是这只怪物竟然不怕泡芙一般,张牙舞爪的冲过来。   花满楼握着矛戈的手反手一挥,将怪物拦腰斩断,怪物变成两截掉在地上仍然蠕动不止。   泡芙已经爬到了床上去,躲在被子里往外偷瞄,见到地上两截蠕动的东西,鼓起脸颊“呕”的一声,用爪子蒙着双眼崩溃的喊:“所以我最讨厌软体虫子了!”   花满楼奇怪,感到刚刚斩断怪物的触觉以及那东西落地发出的声响不像软的肉体,走进了仔细一看,那怪物蠕动的越来越慢,并且正在一片片的碎落——看样子好像是泥偶。   泡芙道:“虽然它真的很香,但我对软体动物和泥巴都没兴趣!”   “这东西不知道害过多少人。”花满楼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已想到了刚才的纸人和现在的泥偶怪物是谁派来的。   姓金的道士。   自己没死,那妖道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花满楼索性穿好了衣服,关上了窗户,坐了下来耐心等着。   小青花蒙头呼呼大睡,竟然一点都没醒过来的迹象,可泡芙已经睡不着了,她怕的要死——没错,她就是怕黑怕怪物还怕鬼!   假如那些东西愿意把自己变得好看一点,她就能克服心中的……排斥,善待它们,然后吃掉它们。   比如老白那样的,比如温姬那样的。   她喜欢美味的食物,但不喜欢丑陋的食物。   泡芙缩成一团,神经兮兮的盯着窗户。   窗外有星光,还有树影,摇曳的树影落在窗纸上,就像各种各样的鬼魅妖怪,仿佛随时都会冲进来吃掉小青花一样。   过了很长时间,长到泡芙忍不住小小声的问花满楼:“来了吗?”   花满楼也小小声的回答:“还没有。”   呼哧呼哧的牛喘一样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一人一猫同时转过头来。   大堂里即使入了夜之后也会点着跟蜡烛,因而泡芙能够清晰的看到映在门上的巨大黑影,脑袋的部位有两只犄角,眼睛的部位是两团黄光,呼哧呼哧的喷着粗重的气,慢慢地在门外移动着。   花满楼屏息静声,这次的妖物比前两次都要厉害,他必须小心——   “嘿,老牛,是你吗?”泡芙悄悄的问。   花满楼:“……”   这种疑似碰到熟人的语气究竟是怎么回事?   呼哧的声响忽然安静了,只剩下映在门纸上的两团黄光,似乎正透过门看着泡芙。   泡芙牙齿咯咯作响:“牛吃草的对吧?”   “噗”的一声轻响,一支箭射进来,花满楼从椅子上立起,人已滑出了一丈远,两根手指接住了这支箭,反手掷出,打落了另外一支射进来的箭,那恶鬼两次不中,愤怒的咆哮起来,挥舞着拳头把门窗砸了个稀巴烂,花满楼和泡芙这时候才看到它的模样:   这东西有房檐那么高,牛头人身,手里拿着弓,腰上挂着刀,没穿衣服,全身炭一样黑乎乎的,四肢畸形,又干又瘪,两只铜铃大的眼睛里发着黄色的光。   他一刀砍下去,泡芙“嗷嗷嗷”的用尾巴卷着猪一样的小青花飞快的跳下去,藏到了花满楼身后,而床应声而破。   恶鬼一击不中,笨拙的转身,弓起腰身前臂伏地,张嘴冲着花满楼“吼”的咆哮一声。   敌我力量似乎有些悬殊。   花满楼伸手一捞,夹着泡芙,拿着小青花,人已从窗户里跃了出去,恶鬼呼哧呼哧的跟上来,横冲直撞,紧紧地跟在花满楼身后,速度竟然也不慢。   又有一个身影从楼上跃下,紧随其后,有个东西从他身上飞了出去,像一道耀眼的白练,围绕恶鬼极速飞驰,留下几道耀眼的光影,倏然返回。   那人跃起,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接住了那东西,白光如闪电一现,很快熄灭。   奔跑的恶鬼忽然散了架,碎块七零八落的掉在地上。   小青花悠悠醒来,迷迷糊糊的抬起脑袋,看到被夹在花满楼胳膊底下的泡芙,不在状态的奇怪的叫:“喵~”   泡芙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拍了一整晚的恐怖片……你这只猪猫。”   “猪猫?”一个声音好奇的问道。   泡芙想也没想的回答:“就是猪一样的猫。”   泡芙:“?”   泡芙:“!”   这感觉就像你有天忽然发现小区的快递员其实是个内裤外穿的超人一样复杂。   泡芙:为什么这个世界就不能简单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瑤非魚扔的大红包!_( ̄0 ̄)_[么么~]   《聊斋·妖术》&《聊斋·???》书生是大家很熟悉的一个角色,好多电视电影都改变过的……   ☆、第42章   “我姓燕,字赤霞。”两人互通了姓名,燕赤霞认真的说,“我是个剑客。”   他还把自己的剑给花满楼看。   一柄小剑,二寸来长,韭菜叶一样宽,能拿在手心里,十分小巧。   花满楼从未见过如此小的剑,也从来没有见过燕赤霞这样轻易的就把剑给人看的剑客。   燕赤霞到:“它会变大的。”   这就更加闻所未闻了。   燕赤霞宝贝的藏好自己的剑,然后问花满楼:“你的猫是哪种妖?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泡芙拎着小青花郑重其事的介绍:“是茶杯妖,仅此一只。”   小青花被泡芙送到燕赤霞面前,垂着四肢和尾巴,澄碧如洗的眼眸就像一汪湖水,滤尽了所有的杂质,充满了好奇的盯着燕赤霞瞧,伸了伸脖子,好像跟他打招呼似的奶声奶气的叫唤:“喵~”   “顺便说一下。”泡芙收回小青花,大爷猫似的坐在花满楼怀里,抱着蓬松的尾巴往肚皮上遮了遮,理了理被夜风吹的一团糟的毛,然后才云淡风轻的说道,“也许你从其他妖怪口中听起过我,我就是猫大人。”   泡芙:接下来他一定会很震惊的说——原来猫大人就是你!不过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就是,这个和猫一样喜欢把最好的(肉)留在后面吃结果什么也没吃到的家伙是个孤陋寡闻的小子。   燕赤霞看起来真的很震惊。   泡芙露出了一个成功猫士特有的充满了成熟淡然风度和气度的微笑,准备好了迎接对方任何的赞美之词。   “原来你就是最近风头很盛的血腥大妖怪。”   花满楼愕然。   泡芙傻掉了。   “血腥?”   “大妖怪?”   “喵~”   燕赤霞看了他们一会儿,确定他们对此真的不知情,便道:“我们先回去,边走边说吧,掌柜和其他客人一定都被惊醒了,我们先回去说明情况,等明日抓了操纵这只木偶的恶贼,再叫他给掌柜的赔偿。”   原来被燕赤霞飞剑斩碎的恶鬼竟然是个木偶。   “燕兄知道是什么人操纵它的?”花满楼好奇的问,如果不是白天被那个姓金的道士骚扰过,花满楼也不能立刻就断定纸人、泥偶以及现在的木偶是姓金的道士操纵来害他的,毕竟这个世界无奇不有,也有泥偶木偶自己成精的情况。   燕赤霞说:“你没看到黄符纸吗?”   泡芙:“我看到了,还闪了一下,但是……”她缓慢而严肃的陈诉道,“身为一名剑客,即使没有猫一样犀利的观察力,也不该迟钝到让你的手下败将为你感到羞愧的地步。”她说完,便低下了头开始沉思,让土豪恢复光明的想法不是一时冲动,但她不确定土豪有没有做好看见这个世界的准备。   她现在心情就像一位准备让小猫独自出门打拼的猫妈妈一样复杂。   就是——天啊!我的小猫宝贝是如此的天真可爱纯洁单纯,而外面的世界又是那样的黑暗复杂残忍冷漠——这种的。   燕赤霞看了眼花满楼:“我的观察力怎么了?”   花满楼抚摸着泡芙的脑袋,没有告诉他的意思,他也很好奇,这名飞剑出鞘时剑气和杀气不弱于西门吹雪的书生剑客究竟能迟钝到哪种地步。   “没什么。”花满楼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你的剑法很好,可我好像没在江湖上听过你的名字?”   “最近问我这个问题的人好像特别多。”燕赤霞纳闷儿道,“而且最近我经常听人说起西门吹雪、叶孤城这两名剑客,奇怪的是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更奇怪的是,有些地方的人相信妖魔的存在,有些地方的人却把我当疯子……”这些话燕赤霞似乎忍了很久了,花满楼无疑是最好的倾听者,他话闸子一打开就有收不住的势头,每一句每一字都透着浓浓的困惑和费解,“姑娘家们也变的可怕起来,我只是问个路,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竟然就拿花篮里的剪刀刺我的眼睛,理由居然是我看起来不像好男人……还有一次十五月圆的时候,我追杀一只害人的恶鬼路上碰到一个卖糖炒板栗的老婆婆,我可怜她才买她的板栗,结果板栗居然有毒,幸好我的剑机灵,有人对我有害心时必然会示警,剃掉她半边头发……”最后他认真的总结,“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生了很严重的病。”   泡芙忽然抬起头来,同情的看着他,沉声说道:“有时候,我也会有和你一样的感觉。”   一人一猫对视片刻,同时叹了口气。   花满楼也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有没有病,不过若是大半夜的有人听到一只猫和一个人在‘交谈’,并且还能听到这只猫叹气,一定会被吓跑的。”他说着,有意无意的指了指刚好位于他们右边的巷子。   燕赤霞和泡芙同时扭头去看。   一名干瘦的男人,左手提着灯笼、拿着铜锣,右手拿着槌子,表情惊惧的看着他们,尤其是泡芙——两股抖如筛糠。   泡芙伸出利爪,张开“血盆大口”,表情“狰狞”的嘿嘿一笑。   然后她用爪子扒拉着下眼皮,嘴歪眼斜的吐舌头:“噗噜噜噜噜~”( ̄┰ ̄*)   更夫憋红了脸,好半天,终于酝酿出了第一声尖叫,“啊啊”叫着,扔了灯笼和铜锣槌子,转身拔足狂奔,转眼就看不到影子了,他失控的恐惧大叫也逐渐变弱、消失。   八童,你又调皮了——这句话?   花满楼已经懒得说了,这世上根本没有任何事情能阻止这只胖猫恶作剧——   泡芙冲着黑咕咚咚的巷子挥爪子、飞吻,犹如花车上的女王一样优雅得体的微笑:“你好,再见,不客气,不用感谢,我也爱你们~”   ——以及自恋。   燕赤霞道:“他们一定在说谎。”   花满楼道:“谁?”   “道上的精怪。”燕赤霞道,“你的猫虽然也有些古古怪怪的,不过我看她一点也不像他们说的那样贪婪、血腥。”   “古古怪怪”的泡芙一脸忸怩的抱着两只前爪问道:“你也觉得我很可爱对不对?”   燕赤霞想了想,点点头:“嗯,我喜欢胖一点的。”   花满楼咳嗽一声,换了个姿势抱着泡芙,微微一笑,语气十分平常的说道:“八童很能吃的,幸好我还有些余钱,不然依照她每天几十两银子这种吃法,没几天我就要被她给吃穷的。”   燕赤霞果然震惊,讷讷自语:“我可养不起她。”接着对花满楼露出了由衷佩服的神情,“幸好她遇到的是你,不然搁谁家谁嫌弃。”   泡芙忽然有些心酸,伤自尊的抱着花满楼的脖子不搭理老实的燕赤霞,自怜自艾的说道:“原来我这么招人嫌,所以以前才老饿肚子吗?我就是一个没人喜欢的小可怜。”   花满楼表情淡定的的给她顺毛,温和的说道:“现在还不到吃的时候。”   泡芙懂事的说道:“我知道我胃口太大了,而你又没有工作,我的确应该省着点吃,我可以每次只吃一条小鱼干。”   花满楼依然无动于衷。   燕赤霞不忍心道:“据说胖子都很容饿,我们可以借掌柜的厨房给她做夜宵。”   泡芙马上抬起头来,自动忽略了又一个十分伤自尊的词汇,毫无芥蒂热情洋溢的和燕赤霞商量:“天气太热,食物容易变质,所以一定要记得用新鲜的鱼和新鲜的猪肉。今天白天吃的是红烧鱼,现在我想换个口味,你觉得糖醋的怎么样?”   燕赤霞道:“可你都这么胖了。”   泡芙:“要多放糖。”   燕赤霞道:“你还走得动路吗?”   泡芙:“有没有连体鱼?”   燕赤霞:“听说你喜欢吃生的。”   这次泡芙的脑电波终于和燕赤霞达到了同频率,她严肃的回答:“除了土豪我只吃熟食。”   花满楼:“……”   燕赤霞点点头:“我一见到你就知道他们在说谎,你怎么可能连皮连毛带肉带骨带血有时候还带衣服和鞋子的活吞妖怪们。”   事后和陆小凤提起燕赤霞时,花满楼忍不住说道:“有时候我真怀疑他是不是在装傻充愣,其实他本来就是个习惯讲甜言蜜语哄小姑娘开心的年轻人,他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忘记第一次见八童时的情形?”   第一次见面的情形?自然是某只猫一口把小青花含到了嘴巴里。   至少花满楼此刻的心情相谈甚欢的燕赤霞和泡芙是不会注意到的。   这段路对于完全插不上话的花满楼(和小青花)而言显得十分的漫长。   泡芙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她双份的糖醋鱼。   三更已过,距离天亮还有将近三个时辰,掌柜的为他们新换了一间客房后,就愁眉苦脸的回去了。   “你好像很喜欢燕赤霞。”花满楼漫不经心的问道,吹熄了蜡烛。   正在床上打滚的泡芙停了下来,审视的目光落在花满楼的脸上,黑暗并不能阻碍她视物,即使在晚上她的眼睛也能看的一清二楚,包括花满楼脸上那并不明显的失落。   泡芙问:“我是不是冷落你了?”   花满楼笑道:“好像有点。”他站在几尺外,孤身一人,形单影只。   黑夜拥有它独特的魅力,在这样一个星辉疏薄的夜晚,白日的喧嚣已在黑暗中沉睡,小青花也不负它猪猫之名,敞着小肚皮呼呼的熟睡了,这里还清醒着的只有这正四目相对的一人一猫。   花满楼孤零零的站着,但他脸上的笑容却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心情低落,任何时候,这都是一个让猫觉得温暖舒适的人类。   如果非要泡芙回答一个让她可以绝对安心的地方,那一定是——土豪的肚皮!(* ̄︶ ̄)y   泡芙专注的凝视着花满楼,道:“如果你感到孤独的话……”她忽然露出贱兮兮的笑容,屁股对着花满楼,扭过头来,摇着尾巴,露齿一笑,“尾巴给你捏~!”   你在耍流氓吗?!   花满楼愉快的笑了起来:“你不怕我再把你的尾巴弄断吗?”   话虽如此,他还是走过去把泡芙放到了自己的腿上,意思意思的轻轻挠了挠她的尾巴。   泡芙抖了抖,使劲儿甩两下尾巴,似乎要把刚刚酥酥麻麻的感觉给甩掉,肚皮朝上又一副求挠挠求摸摸的姿态,神秘且得意的说道:“你以为我还会掉毛吗?上次?!我只是到了该换尾巴的时候了!一般情况下,它很结实的!”   花满楼道:“我总觉得你知道的很多。”   泡芙:“因为我是聪明好学的猫大人!”   花满楼失笑,过了一会儿,他迟疑着问道:“我是不是有点小心眼了?”   泡芙当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神态严肃的点点头,语气深沉悠远的说道:“那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我的猫格魅力就那里摆着,但是人类的妒忌心是很可怕的……”   花满楼吃惊道:“你认为我是在妒忌?”   泡芙假装听不到:“消除妒忌心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满足你的愿望!”   你能拿选择性失聪的坏猫有什么办法?   花满楼只好配合的问道:“我的愿望是什么?”   泡芙躺在他怀里,一脸荡漾,爪子抱在胸前,深情的注视着他的眼睛,大眼睛忽闪闪的眨了好多下,嗲声嗲气的说道:“土豪宝贝~快点给我一个晚安吻吧~”   花满楼浑身一颤,险些没把她给扔出去。   ----------   “花公子!”一大早燕赤霞就在外头敲门,“我捉到了一个道士,你快来看看是不是害你的那个人!”   泡芙用爪子捂着耳朵继续睡,但花满楼一离开床,她就像是能看到一样,闭着眼睛做了个“抱”的姿势,呆在花满楼怀里继续睡。   吃饭的时候再叫我。她在心里对花满楼说。   身为这只猫的主人,这点默契还是有的,花满楼正要出门,感觉泡芙的尾巴有些不对劲,低头看到咬着泡芙尾巴尖儿打秋千的小青花才恍然,抱歉一笑,把小东西拿上来也一并放在泡芙身上抱着。   燕赤霞抓到的道士就在青云客栈外的街道边捆着,有很多人都在围观,指指点点的。   道士被捆成了个粽子,嘴巴里还堵着布。   燕赤霞问花满楼:“你看是他吗?”   泡芙在睡,自然没办法告诉花满楼这道士是不是他们昨天碰到的那个,只能对燕赤霞道:“我要听听他的声音才知道。”   “为什么要听声音?”燕赤霞不解,不过还是照做,把道士口中的布给取下来。   那道士的嘴巴一得到自由,马上说道:“你竟然和一个瞎子勾结来陷害本大仙,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我金世成有没有真本事,是众乡亲有目共睹的!我只会降妖除魔,与这个瞎子无冤无仇的,为何要来害他?快——”   他话没说完,眼前一花,“啪”的一声响,脸上挨了一下,脑袋歪到了边上去。   众人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谁也没看清楚刚刚打金世成的到底是什么。   金世成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双眼冒火的破口骂道:“谁他娘——”   “啪”的一声,他右边脸颊也挨了一下,肿的比左边的脸还要高,说话时疼的直抽冷气,叽里呱啦的更是没人能听得懂他在说些什么。   泡芙甩甩尾巴,抱着嗅了嗅,然后捏着鼻子把尾巴扔掉,闷声闷气的对花满楼道:“我觉得有点粑粑的臭味。”   燕赤霞道:“这家伙就是个j□j的。”   花满楼怔了怔:“你刚刚是不是说脏话了?”   燕赤霞奇怪道:“我哪里讲脏话了,这家伙的确j□j,真的屎,他是会些害人的小把戏不错,不过说到底还是个骗子——是不是他?”   “是他。”花满楼点头。   燕赤霞道:“这就好办,花公子,你放心吧,这妖道交给我来处理。”他拎起金世成,周围看热闹的也没人问,更没人阻拦,大家都在笑话他。   金世成坏就坏在了自报名号,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最开始假装大仙欺骗村民竟然面不改色j□j的事情有多少人听说过吗?   早就有人看不惯这个坑蒙拐骗的家伙了,但大家伙都忌惮他的妖术,没人敢惹,燕赤霞为民除害,大家自然更要拍手称快,谁脑子被驴踢了才帮金世成说情。   “等一等!”   “等一下!”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花满楼,另外一个却是从人群外围传进来的。   燕赤霞停下,看着挤进来的男人,问道:“这位……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人指了指自己的红黑相间的差服,不可思议的说道:“你看到老子这身皮,还敢问老子有何贵干?我问你,你要把这妖道带到哪里去?”   燕赤霞想了想,道:“他妖术害人无数,我先废了他,在把镇压起来!到死不得翻身!”   “哦,为民除害呀?”那人呵呵笑,看起来一团和气。   周围看热闹的众人却觉得脊梁后面凉飕飕的,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些。   果然,下一刻那人大吼起来:“你是官还是差?!废了他?镇压?不得翻身?你把老子当屁呀!这年头怎么人人都喜欢上私刑?!这年头怎么人人都喜欢妨碍官差办案?!这年头怎么人人都不把国家律法放在眼里?!”他越说越激动,口水都喷到了燕赤霞的脸上,对着他的耳朵大吼,“混小子!快把人犯交给老子!”   燕赤霞被震的一脸呆滞,掏了掏耳朵,把金世成交给了那人。   花满楼叹了口气:“车捕头,请问你要如何处置他?”   “诶?花公子?”车捕头看到花满楼,呵呵一笑,“你也在这里啊!当然是押回去交给我们家大人处置,这家伙肯定要被砍头的!”   花满楼笑道:“能不能容我先问他一个问题?”   车捕头大大方方的说道:“成!”又冲围观群众吼,“散了散了!妨碍官差办案,老子让你们蹲大牢!”   谁也没怀疑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众人顺势鸟兽散。   几人到了僻静之所,车捕头把金世成往地上一按,对花满楼道:“你问吧!”   花满楼沉吟片刻,道:“有人让你来害我还是害谁?”   金世成动了动嘴,一副“我嘴巴肿了说不出话来”的赖皮模样。   花满楼看不见他的表情,耐心等着。   车捕头使劲儿在金世成屁股上踹了一脚:“让你说你大爷的就老实说!不说信不信老子给你上私刑?!”   金世成不甘不愿的点点头。   车捕头狠狠的一拍他后脑勺:“不想说话我割了你舌头!”   金世成忙道:“的确有人指使我,但不是害你,是让我把身边的白狐狸赶走,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他口齿不清,但不妨碍花满楼听明白他的意思。   花满楼又问:“指使你的是什么人?”   金世成道:“一个大胡子男人,大热天穿棉袄,还穿着一双红鞋子!”   燕赤霞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   泡芙道:“通常反派boss会阴魂不散的跟着主角们,直到最后一集大揭秘。”   花满楼蹙眉,忽然问车捕头:“我记得你好像去跟踪金九龄了。”   车捕头丧气道:“别提了,我本来是要去羊城查那件案子,但还没走到,我家大人就来信招我回去,说是有别的案子,这件案子让我不要插手,有六扇门的人管。”   “你家大人不是文盲吗?”泡芙道。   车捕头哈哈笑:“我胡说的你也信!笨猫!”   金世成看怪物一样看着几个人,他脸上的表情和陆小凤某些时候很像:我疯了还是他们疯了,为什么他们好像能听懂这只猫说话的样子?   泡芙看懂了他脸上的表情,露出了一种能让人被打击的哭着喊娘的鄙视表情:可怕的j□j星人,你被屎糊住的脑袋怎么能理解猫语的精髓所在,高贵的猫语又岂是你这种三观不正的不爱猫人能够听得懂的,哼!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我正在码字的时候忽然想到一个很崩坏的梗!就是绣花大盗这一卷里的!我会写到的   ☆、第43章   这件案子似乎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不过花满楼正在烦恼的却不是案子,而是小楼的门。   但凡他在的时候,小楼的门是从来没有关过的,如果他不在,温姬如何做就不是他能管得着的。   但泡芙对他说:   “土豪!咱家的门破了个大洞!”   门上还有锁,温姬出门去了,她有记得锁门,但门上还是破了个大洞,大洞的位置很低,在两扇门中间并且靠近地面。   街道上的摊贩们没有特别的表现,如果这只大洞是人为的,一定会有人注意到,然后在他回来的时候顺便把这件事告诉他。   但他和泡芙回来的时候众人只是和平常一样和他们打招呼而已。   泡芙蹲在门上的大洞旁边研究了几分钟,然后把头伸了进去往里面瞅。   里面光线很暗,阴影浓重的地方有些吓猫,泡芙立刻把头缩了回来,继续观察门洞。   门洞的破损是锯齿形的,看上去像是被牙齿咬出来的,她在上面发现一个闪闪发亮的青黑色东西,十分坚硬,有些像精心打磨过的宝石,她鼻子凑过去嗅了嗅,表情惊讶,随即把头缩回来,走到花满楼脚边神秘兮兮的小声说道:“和把厨房偷光的贼、偷走我尾巴的贼味道一样!而且我敢肯定,那家伙一定还在里面!”   花满楼手上拿着钥匙,这是温姬临走前交给武大郎煎饼小哥暂时保管的,煎饼小哥见花满楼回来就还给了他。   “我们要进去吗?”花满楼问,并且准备开门。   泡芙震惊道:“进去?!我们家里有个不是人的贼!当然要先报官了!生命诚可贵,抓贼这么危险的事情一定要交给专业人员来做!我们只需要在贼被抓到的时候吃掉它就可以了!”顿了一下她竖起一根爪子补充道,“我已经决定以后只吃熟食,不过到底是红烧还是油炸可以让你决定。”   花满楼摸了摸鼻子,忽然想到他正和泡芙吃路边摊的时候上官飞燕和崔一洞闯进小楼的那次。   他完全相信,只要他走到街上告诉任何一个人小楼遭了贼,热心的小贩们一定会大声为他叫来车捕头。   花满楼叹道:“你觉得车捕头也抓妖吗?”   泡芙:“你在搞种族歧视吗?妖怪也有蹲大牢的权利!小青花,对吧?”   小青花乖乖的赞同:“喵~”   泡芙沉默了一下,满脸狐疑的问花满楼:“你有没有觉得小青花的声音离我们很远?”   花满楼也沉默了一下,表情严肃的说道:“它好像已经进去了。”   泡芙:“……”   “嗷!”泡芙一蹦三尺高,“土豪快开门!小青花坚持住我来救你了!”然后她对准了门洞,后退一尺,憋着气使劲儿前冲,一脑袋扎了进去。   而花满楼的钥匙才刚刚j□j钥匙孔里,他低头看了眼只剩身体不见头的泡芙猫,板着脸把钥匙轻轻一扭,“咔哒”一声,门锁应声而开,他推开门,被卡主的泡芙也从两扇门中间的洞里解脱出来。   她立刻朝厨房冲了过去,她神情冷峻的奔跑着,目不斜视的注视着前方,整只猫就像身处电影超级慢动作的画面情景当中一般。   花满楼长长的叹息一声,道:“如果你怕的话,可以在这里等着。”   然后从容的超过了她。   泡芙继续“奔跑”,缓慢的张开嘴,缓慢的发声问道:“情——况——怎——么——样——?”   花满楼笑道:“好消息是小青花很好。”   泡芙动作一滞,眼神犀利的抬起头:“坏消息呢?!”   “厨房又被吃光了。”   泡芙冲了过来,速度快的简直如同火箭一般,从花满楼的腿边挤进去,愤怒的大吼:“无论你是谁!我都要吃嗷嗷嗷嗷——了你!啊!”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在看到如同蝗虫狂风过境,锅碗瓢盆东倒西歪,瓶瓶罐罐碎了一地,连一丁点的食物残渣都看不到了的厨房时,泡芙的脸和她的心还是一起碎掉了。   “我路上饿了那么久……”她颤着嗓子,委屈至极的对着猫爪,泪眼朦胧的说道,“足足有十五分钟……就是为了回家美美的吃一顿……”   厨房正中央盘踞着一只粗长的青黑色大蟒蛇,蛇的额头正中有一点红色,它紧闭的嘴巴里露出了一根灰扑扑的、还在拼命动着的……老鼠尾巴。   在青黑色蟒蛇的旁边,有一条把自己拧成了麻花正在努力的解救自己的小青蛇。   而青黑大蟒蛇的尾巴尖儿上,吊着一只石灰色的小老鼠。   花满楼站在厨房门口,面上带着微笑。   小青花蹲在他脚边,呆傻呆傻的看着大蟒蛇。   厨房里的三只在泡芙冲进来的时候,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僵住不动了,小老鼠滴溜溜的黄豆小眼盯着泡芙,门牙用力,咔哒一声在大蟒蛇的尾巴上狠狠的一咬。   大蟒蛇“噗”的一声把嘴巴里的小灰鼠吐了出来。   圆滚滚的小灰鼠咕噜噜的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四脚朝天的停在小青花的面前,黑溜溜的黄豆小眼里似乎有蚊香在转。   小青花走过去,好奇的用爪子戳了戳小灰鼠,又扒拉一下,小灰鼠终于缓过神来,翻了个身和小青花大眼瞪小眼,又凑上前去使劲儿嗅了嗅,嗓音尖尖细细“吱吱”叫,似乎正在努力搞明白眼前比它大不了多少的是什么东西。   小青花以为它在和自己玩儿,湿漉漉的鼻子凑过去顶了顶它,把小灰鼠又顶了个四脚朝天,欢快的:“喵~”   “吱——!!”小灰鼠惊惧的跳起来,从鼻子僵硬到了尾巴尖儿,又咣当当一声,硬邦邦的躺在地上不动了。   泡芙看了半晌,忽然喵哈哈哈的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大笑起来:“近视眼的老鼠喵哈哈哈哈!”   石灰色的小老鼠滴溜溜跑过来,咬着小灰鼠的尾巴往墙角的老鼠洞疯跑,但是有位兄弟却比它更快一步——那条见了泡芙后就僵住的大蟒蛇,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样,卷住麻花小青蛇一脑袋朝着老鼠洞钻了进去,墙被它撞出了一个大洞,它使劲儿的往里面钻了两三尺就再也钻不动了。   泡芙笑够了,跑过去抱着大蟒蛇的尾巴使劲儿往外拔。   小青花欢快的追着小老鼠满厨房的跑。   花满楼看了一会儿,忽然有些不知道此时此刻,面对这样的情形该拿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合适。   蛇精、老鼠精,还有一只杯子变成的青花小猫,以及一只身负夺食偷尾之恨的猫大人。   他想了想,转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厨房里的几只完全没有发觉他的动作,直到一股令人食指大动的食物香味忽然弥漫开来,充满了厨房的每一个角落。   泡芙顿住,看了看已经被j□j大蟒蛇,又看了看香气传来的方向,挣扎:“食材和食物……选择哪个,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她松开大蟒蛇的尾巴,循着香气朝飞速的朝着后院奔过去。   小青花看了看被自己追的无路可逃的小老鼠们,又瞧了瞧泡芙尾巴消失掉的方向,放弃了小老鼠,追随泡芙而去。   两只小老鼠对视一眼,吱吱吱的商量了一下,偷偷摸摸的跟在小青花后面。   大蟒蛇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细变短,变得有婴儿手腕那么细时才停下来,而小青蛇也终于把自己给解开了,大蟒蛇朝着它吐了吐信子,两条蛇也循着气味往后院爬。   小楼后面有一片不小的空地,空地上铺着由很多张芦苇编成的席子,席子上摆着小山堆似的白面包子,热腾腾的冒着白气。   香味就是这些包子散发出来的。   而且小山堆似的包子正在增多。   花满楼凝神倾听,微微一笑,温和的对眼前身体直立的小狐狸说道:“谢谢你,这些已经够了。”   胡五妹道:“包子香吗?”   “很香,比我吃过的任何包子都要香。”   胡五妹得意的说道:“那是当然了,胡大叔的烧鸡做的天下第一好吃,驴肉包子可是天上地下第一好吃!神仙嗅到了都会流口水的!”她好奇的问道,“这些都是要给猫大人吃吗?”   花满楼正要说什么,耳朵忽然动了动,露出一个很奇怪的笑容:“也许还有别的客人。”   “别的客人?”胡五妹鼻子动了动,蹙了蹙秀气的眉毛,变色道,“闻到了一股讨厌的味道,我要先走了。”   花满楼道:“好。”   胡五妹转眼没了影子。   泡芙身后带着一溜长尾巴冲了出来,身体迅速的变大再变大,二话不说,一口下去,小山堆似的驴肉包子顿时减少了一大半。   花满楼怔了。   小老鼠傻眼了。   小青蛇们也傻眼了。   和想象当中的抢吃画面差别太大!   泡芙第二口下去,“小山”彻底被夷成平地,席子上只剩下了稀稀落落的五只包子。   泡芙变回了原样,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道:“抢吃的秘诀在于,一口下去要尽可能的吃的多一点,再多一点。”泡芙把剩下的五只包子全部收集起来,看着傻眼的四只,善良的问道,“你们想吃吗?”   包子还是热腾腾软绵绵的,香味依然十分诱人。   蛇和老鼠忍不住点了点头,垂涎三尺的望着泡芙怀里的包子。   “我们有六个,但只有五个包子,要怎么平均分配?”泡芙思考了一下,脑袋灯泡一亮,啊呜一口吃掉了两个包子,奸诈的微笑,“这样我们就可以把它们平均分成六个了。”   花满楼叹了口气,让胡五妹搬来最诱人的包子安抚吵吵闹闹的几只的确很有用,但很显然,再多的包子,只要有八童在,都是不够吃的。   泡芙敏锐的捕捉到了花满楼的叹息声,她惊讶:“我刚刚漏算了土豪!很显然,三只包子是没办法平均非给七个人、猫、蛇、鼠的。”她一口气吃掉了剩下的三个包子,拍了拍肚子,贱兮兮的笑道,“这样我们就没有分配的烦恼了。”   蛇鼠们:“……”   经过审讯,花满楼和泡芙得知了蛇精和老鼠的来历。   这两条蛇和海公子并无关系,额头有一点红的大蟒蛇叫二青,小的叫小青,它们两只原本是跟着一个耍蛇四处卖艺讨生活的,后来两只长大了,就被耍蛇人给放回山林了,因为耍蛇人叮嘱过让它们躲在深山里不要出来乱跑惊扰路人,所以这些年二青和小青一直躲在深山里头向普通的蛇类那样在大自然求生求存,遇到别的妖怪之前,它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和普通的蛇类有什么不同的,理所当然的认为所有的蛇和它们一样都是有思想的聪明蛇。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年,深山里来了一只据说已经有上千年修行的大黑龙,把山里头的妖怪都给赶走了,二青和小青无家可归,因为不会化形,别的妖怪又不愿意带着它们一起在人间居住,它们只能四处流浪、一边偷吃的喂饱肚子,一面寻找适合它们居住不被本地妖怪排斥的地方。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二青和小青还特意为花满楼和泡芙表演了一段没有耍蛇人指挥的蛇戏。   泡芙:“我的尾巴呢!”   二青吐着蛇信子:和别的妖怪打架的时候弄丢了。   泡芙呆住,好一会儿才悲伤地对花满楼说:“那是我第一条尾巴。”   花满楼挠了挠她的下巴以示安慰。   泡芙仰着脑袋,舒服的眯着眼睛,神态懒洋洋的:“我还是有点伤心,除非每天除了小鱼干外,我还能吃到热腾腾的驴肉包子。”   花满楼笑了笑,好脾气的说道:“好,我相信狐族会很开心多了你这么一位大客户的。”   “只有这样是不够的!”泡芙翻了个身,脑袋靠在花满楼胸口,仰着可爱无辜的小猫脸,睁着黑的纯粹的圆眼睛深情款款的望着他,得寸进尺的要求,“我要每天睁开眼睛之后、闭上眼睛之前……”她忽然伸出舌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脸上舔了一下,看着一脸愕然的花满楼,小鸟依人的靠在他肩膀上,脸上却是坏猫特有的奸诈虚伪的笑容,爪子挠了挠花满楼的胸口,声音里充满了诚挚感人的真情,“我爱你,八童!我也爱你,土豪!”   她抬起头,一脸严肃的看着花满楼,“就是这样,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我爱你!”   花满楼身体紧绷,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放松下来,平静的微笑着:“我记得我说过喜欢你。”   “你喜欢很多人!”泡芙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他,“你喜欢猫过敏!你喜欢说实话的人!你喜欢卖武大郎煎饼的小哥!……你甚至连老白都喜欢!”她伸爪子一捞,拎起了小青花,眼睛里充满了专注和认真的神情,指着小青花,沉声说道,“如果你以为猫和其它动物一样,只靠吃和玩儿就能养活它们就错了。”她注视着小青花,目光悠远,仿佛透过小青花看到了别的什么,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需要很多很多的关注,摸摸它,抱抱它,还有,爱它。”   “就像这样。”这只哲理猫一瞬间表情变成了二蠢猫,一口吞掉了被她摸的露出了“很舒服”的享受表情的小青花。   接二连三的硬物撞击地板的“咣当”声响起,近视眼的小灰鼠、还有让自己变成麻花的小青硬邦邦的躺在地上不动了,原身比碗口还粗的二青也丢脸的倒下了,唯一坚持下来的,竟然是石灰色的小老鼠。   泡芙:“咕咚。”   老鼠勇士“咕咚”一声,也阵亡了。   花满楼色变:“八童,小青花呢?”   泡芙:“我的肚子很舒服,无论是外面还是里面。”   花满楼怔住了,似乎根本无法相信:“你真的把小青花咽下去了?”   泡芙答非所问:“你知道吗?其实猫也可以下蛋的。”   泡芙说:“土豪,你闭上眼睛。”   花满楼只能闭上眼睛,即使泡芙再舔他也认了,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小青花的下落,真的在泡芙肚子里吗?他不信,却又不能不信。   他感觉泡芙摆弄着自己的右手,手掌心里是触碰到泡芙皮毛的感觉,可他不能确定自己碰到的是泡芙的哪个部分,然后,忽然有个东西掉在了他的手掌心里。   沉甸甸,热乎乎,没有棱角,似乎是圆的。   花满楼吃惊的睁开眼睛,刚好看到泡芙的屁股从某个位置挪开,尽管他看不见自己的身体,可他还是能够猜得出那个位置应该是自己的手掌没错。   而现在,他的手掌心里正安安静静的摆放着一只椭圆形的、线条流畅柔和、上面有青花图案的蛋。   花满楼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吃惊过:“这是小青花?”   泡芙点点头:“严格来说,这是小青花的房子。我叫它青花蛋。”   “小青花在里面?”花满楼不可思议的问道。   泡芙继续点头:“没错。”   花满楼胸腔里涌出一股难以抑制的笑意,但那又不是纯粹的笑意,那更接近于被一个恶作剧的小孩子在衣领里塞了一个冰凉冰凉的雪团子后,看到小孩子在远处拍着手大笑时的感觉。   花满楼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叹了口气,道:“还是原来的小青花吗?”   “当然是!”泡芙嘻嘻笑,“它只是睡着了而已,只要弄破蛋壳小青花就能出来了,或者你可以等它自己孵化出来。”泡芙耳朵贴着青花蛋听了听,假装听到了声音,一脸“这是真的”的表情,道,“小青花喜欢呆在里面!”   花满楼原本想打破蛋壳的,听到泡芙的话,他的脸上忽然也露出了和自家胖猫使坏是极为神似的温柔笑容——若是陆小凤看到蛋壳里孵出了小猫,会有怎样的表情?   他改变了主意,赞同的说道:“我好像也听到了。”   主宠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花满楼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小青花会变成青花蛋的?”   “呃……是这样的。”泡芙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故事,“有一次,我看到了一只很漂亮的小鸟落在了阳台上。”   “它太可爱了,所以我忍不住上前和它打招呼:嗨,你好,我们能做个朋友吗?”   “于是我吃了它。”   花满楼: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泡芙强调,“它同意了。”   “可惜它是一只好鸟,我的肚子消化不了它。”泡芙一脸惋惜,“于是它变成了一只蛋,我把它拉了出来。”   花满楼脸色忽然间变得十分古怪:“你说什么?”   泡芙故作平淡的重复:“我把蛋拉了出来。”她竖起右爪,只亮出一根闪亮亮的猫爪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如果你不喜欢我用‘拉蛋’这个词,我可以用‘下蛋’,或者‘我把蛋吐出来了’这个句子。”   花满楼面色越来越僵硬,手掌心里的青花蛋似乎也变得滚烫起来,他简直要拿不住了。   “你再说下去,我真的要吐出来了。”花满楼的笑容根本挂不住,僵硬的问道,“你真的是……把它给……”   “拉屎一样拉出来吗?”泡芙一脸天真的看着他。   花满楼:“……”   “虽然很费解。”泡芙慢吞吞的说着,表情正经的像个正要宣判的法官,她盯着花满楼的脸,停顿了一下,忽然露齿一笑,语气和表情一样充满欠抽欠拍贱兮兮的恶劣气息,“吃的最高境界是,吃进去的全部消化掉,高贵无敌的猫大人从来不拉屎——也许我真的是一只外星猫——所以青花蛋被我‘吐’出来的方式一定和你脑子里想象的不一样!”   花满楼觉得自己好像又听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内心深处有关这只猫变成人后给他留下的东西正在坍塌,花满楼道:“你真的是一只猫。”   一只真正的猫。   连妖怪都不算。   无论精怪神仙,必然都是近人的。   那样的论调,那样的话语,除了这只猫,还有谁能说出来?   花满楼艰难的说道:“作为一只猫,我不该对你做太多要求,不该要求你像人一样学会什么叫内敛含蓄,可你好歹是一只……可爱的小母猫,你真要把所有公的都吓走才甘心吗?”   泡芙甩甩尾巴:“你也被吓走了吗?”   花满楼苦笑:“我觉得自己会习惯的。”   “那就好。”泡芙坏笑,“如果你也想变成一只蛋,可以来找我。”   花满楼敬谢不敏,故作镇定的微笑:“这个问题不如留给陆小凤吧。”   作为好友,只有他一个人“眼界大开”对好奇心不比猫弱的陆小凤而言未免太不公平了。   泡芙竟然开始认真的考虑起这个方案的可行性:“也许能治好猫过敏的猫过敏症也说不定呢!”   花满楼忍不住笑起来,他好奇的问道:“那些蛋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   .   作者有话要说:《聊斋·蛇人》二青小青《聊斋·义鼠》两只老鼠。。。   ☆、第44章   蛋蛋是从哪里出来的?   泡芙左顾右盼,居然和花满楼玩起了太极:“这可是猫咪连主人也不能说的机密!”   她这种神神秘秘的态度惹的花满楼更加好奇了。   但无论花满楼怎样好言相问,无论挠她下巴还是抓她耳朵,或者用美食来有诱惑,这只和他之间似乎从来没有秘密的胖猫竟然都不肯透露一个字,嘴巴牢靠的简直像个受过严格训练的杀手。   花满楼没有办法,只能压下了心中的好奇,期望哪一天泡芙忍不住了自己告诉他。   而这时候被泡芙吓的昏过去的几只也慢慢地清醒过来,在花满楼耐心的解释了小青花并没有真的被泡芙吃掉,只是变成了一颗蛋,以后还会孵化出来后,无论有没有听得明白、信不信,这几只显然都稍稍放下了心。   可它们对泡芙的畏惧之心却更加严重了,一个个目不斜视,眼睛老老实实的看着一个地方,生怕和泡芙的视线对上,却又不得不回答泡芙的问题。   ——两只小老鼠和二青小青的情况相似,同样是开了灵智的精怪,甚至还不如两只青蛇,好歹二青小青还能变大缩小,这两只除了寿命很长至今没死外似乎也没别的特长了。   石灰色的那只叫石头,近视眼的那只肉汤——因为它最大的梦想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喝到新鲜美味的肉汤,所以它就给自己起了“肉汤”这个名字。   解释完毕,四只胆战心惊的表示以后再也不会来小楼偷吃东西,但它们希望花满楼能它们留下“赎罪”。= =   “既然是误会。”泡芙假装没听到它们的请求,笑容十足和气的说道,“拜拜。”   四只顶着压力,一动也不动,一个个全都可怜兮兮的盯着花满楼看。   二青嘶嘶嘶:我们食量虽然很大,但一个月只需要吃一次就够了。   石头吱吱吱:我们虽然需要吃饭的次数很多,可食量只有一点点。   花满楼问泡芙:“它们是不是想和我说什么?”   泡芙回过头温顺乖巧的看着花满楼,一本正经的翻译:“他们正在忏悔,诚恳的请求我把它们抓起来蹲大牢。”   花满楼淡淡笑道:“如果你不想别人那么快的揭穿你,至少该想个像样的谎话。”   泡芙:有道理。   泡芙小气兮兮的说道:“它们这些阴险的家伙想分走你对我的爱!”她使劲儿的瞪圆她的眼睛,恨不得把圆溜溜的眼珠子给瞪出来,让自己的眼睛里充盈着动人的水光,做作的抽泣着,假惺惺的说道,“这太可怕了,我现在悲伤过度,快要昏过去了……如果你能马上赶走它们我会好一点点的。”   花满楼叹口气:“我有没有说过,你扮可怜的模样总能让我想到你欺负老白时的样子?”   泡芙抓狂的抱住脑袋自我蹂躏着,崩溃的抬起头来,满脑袋呆毛乱翘,抱着花满楼的大腿,用一种危言耸听的语气和表情神经兮兮的对他说道:“可它们会吃穷我们的!”   “我好像没说过要收养它们。”花满楼忍着笑,把她乱糟糟的猫抚平,安抚她道,“你不用紧张,我只有你一个就够了。”   “你敢保证你不会收留它们么!我才没紧张!”泡芙语气严肃的为自己辩解,“猫的领地意识是很强的,如果有陌生的动物在它们的地盘上停留太久,会让猫咪焦虑不安、心情忧郁、容易悲伤、容易掉毛……”   “老白和小青花呢?”花满楼好笑的问。   泡芙想了想,道:“坐骑和宠物。”   花满楼看了眼因为他们主宠的谈话周身充满了沮丧和失望气场的几只,眼睛里露出促狭的神情,模仿某只胖猫思考时的语气,意味深长的说道:“食物的麻烦在于……”   这只胖猫央求(或者命令)别人来喂她吃东西的时候经常抱怨为什么小鱼干不能自己乖乖的走到她的嘴巴里来。   花满楼本来只是想问一问二青和石头能不能帮忙找司空摘星的,若论消息的灵通,会彼此隐瞒防备的人类又怎么能比得上天下遍地皆是的老鼠和蛇?   可他一听到泡芙给老白和小青花的定位是坐骑和宠物,就想到泡芙抱怨吃的没腿不会走路的事情,忍不住拿她以前说过的话来逗一逗她。   泡芙果然上当,眼睛亮了亮,好像一下子被花满楼启发了灵感:“也许我们可以留下它们。”她回过头来,冒着森森绿光的眼睛阴险的打量着蛇精和老鼠们——就像在打量她的食物一样。   “听说老鼠和蛇肉的味道很鲜美。”   二青和小青缠在一起瑟瑟发抖,石头和肉汤被吓的不能动弹了,四只全都惊惧绝望的看着泡芙。   你是认真的吗?!   “没错,我是认真的。”这只胖猫笑起来像个屠宰场磨刀霍霍向猪羊的屠夫,背后仿佛有一片黑云在翻滚,遮天蔽日,“我会记得嚼一下,这样你们就能变成我的养分被吸收掉,而不是蛋蛋。”   死亡的阴影笼罩了二青小青石头和肉汤。   “除非你们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泡芙:反派们的经典台词之一——我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花满楼吃惊的看着泡芙。   泡芙甩甩尾巴,得意洋洋的鄙视了一把花满楼:愚蠢的土豪。   花满楼对于她脸上那种显而易见的嘲讽视若无睹,笑道:“是因为你太聪明了,还是因为你和我心意相通?”   泡芙老老实实的说:“因为我不喜欢吃老鼠和蛇肉。”   自作多情的土豪:“……”   。   二青和石头答应帮忙找司空摘星,尽管在做妖精上这四只是不成功的反面例子,但对于普通的没有通灵智的老鼠和蛇而言,它们就是王。   谁也没有见过司空摘星的真面目,他每次出现都是不同的身份,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也正因为如此,司空摘星易容所用过的服饰、鞋子、头发、胡子等工具才比较容易收集。   司空摘星来过小楼,和花六哥也有交情,朱停那里也能找到司空摘星用过的东西。   至于那根据说是绣花大盗留下的绣花针,二青不确定到底有五个还是六个人的气味,也不确定司空摘星到底有没有碰过这根针。   “这就是说。”花满楼指尖捏着子母绣花针,自言自语的说道,“不能确定的,只有司空摘星一个人,而碰过这根针的,可以确定的有五个人。”   五个人。   金九龄,车捕头,赵将军,花满楼,朱停。   他们五个都是不久之前才刚刚接触过这根绣花针的,所以二青很容易就分辨出了他们五个的气味。   “莫非这并不是绣花大盗留下的凶器?”   “或者司空摘星就是绣花大盗。”从来没有见过司空摘星的泡芙说,“听说你们人类受了刺激后会开启性情大变、丧心病狂等模式,很可能他割了自己的小鸡鸡——有一只哲学猫说过,一切皆有可能。”   花满楼半晌无言。   每次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的时候,泡芙总能说出更加让他震撼的话来。   最可怕的是他竟然不由自主的去思考她的话发生的可能性。   花满楼说:“如果我以后都用宝盖头的‘它’来称呼你你会不会介意?”   泡芙甩甩尾巴:“不会。”她露出好奇的表情,“难道以前用的都是女字旁的‘她’吗?”   花满楼淡淡的笑道:“我以后都不会把你当人看了。”   泡芙由衷的感谢他:“谢谢。”   花满楼心中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如果你是个男孩子的话,我可能就不会这么困扰了。”   什么样的男人才会和姑娘家讨论割鸡鸡的问题?他脸皮再厚,泡芙再如何坚定的认为自己是纯粹的猫,他也没办法和她讨论这种话题。   “等二青和石头的结果还要再等一等,我想让你陪我去一趟五羊城。”花满楼转移话题,微笑道,“我们去找陆小凤,绣花大盗这个问题,也许他能给我们一个确切的答案。”   至于二青小青以及老鼠们,则留在小楼由温姬照看。   。   五羊城的街道有很多是由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两边种着红似晚霞的红棉树。   花满楼领着自己的猫走在平整的青石板上,给他介绍五羊城的好吃的。   大裙翅、百花鸡、鼎湖上素、白灼螺片……   泡芙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却不仅仅是因为花满楼报的这些菜名,而是因为它宇宙无敌的灵敏鼻子嗅到了一股香味。   是一种肉羹的香味,没办法肯定是什么肉,也许和驴肉一样是她以前从来没有吃过的肉,不过味道真的很好。   她忍不住朝着另外一边奔了过去,花满楼只得偏离了原本就决定好了的路线,跟在她的后面。   他们转了几道弯,来到了一条巷子里。   又窄又暗的巷子,巷子两边铺面林立,铺子的门面也很窄小,进进出出的,好像也都是见不得人的人。   地面上并不平整,坑洼的地方积着污水,有些地方更是泥泞不堪。   泡芙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等花满楼跟上来后才转过身来,伸着爪子道:“抱!”   一双双眼睛望了过来。   和这样龙蛇混杂狭窄阴暗的巷子相比,衣着光鲜举止优雅的贵公子、以及他那干干净净胖的似乎走不动路的猫无疑是与这地方格格不入、引人注目的。   花满楼弯下腰,抱起了泡芙,似乎并不介意泥土弄脏他的鞋子一般,从容的朝着巷子更深的地方走了进去。   他已经不必询问泡芙路该怎么走了,因为他已经嗅到了一种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奇特的鲜香的味道。   这地方的确有好东西吃。   巷子里有家很小的店铺,门口摆这个大炉子,炉子上炖着一大锅东西,香气的来源就是这口大锅里的东西。   这地方很脏,墙面都被熏的发黑了,招牌上的字迹也根本看不清楚了。   花满楼没有来过五羊城,但五羊城的好吃的很有名,所以他听说过,能介绍给泡芙听,不过这地方花满楼却听也没有听说过,陆小凤没有告诉过他。   有这样好吃的地方,陆小凤为什么没对他讲   花满楼在小店面外面停下了脚步。   店里的伙计探出头来问:“#¥#%¥……%&……”   泡芙:“?”   花满楼沉吟片刻,在泡芙耳边轻声说道:“他说今天不开张。”   伙计盯着花满楼怀里的泡芙,眼睛发亮,又说:“~%…,#*'☆&℃$︿★……”   花满楼翻译:“他好像不大欢迎我们。”   泡芙狐疑的看了眼伙计,锅里的香味实在太诱猫了,她睁大眼睛望着伙计,企图用猫猫卖萌大法来打动据说“不开张”“不欢迎”他们的伙计,一边央求花满楼:“你问问他,能不能看在我这么可爱的份上让他破例一次!我的肚子饿扁了!”   花满楼转身欲走,笑道:“我怕你拉肚子,不如我们去吃百花鸡、白灼螺片……如果你想吃小鱼干,这里一定也能找得到,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今天我不拦着你……”   伙计在他身后忽然操着语调古怪生硬的官话说了句:“外乡佬,你为人不厚道啦……”   花满楼叹口气。   到底谁不厚道?   这伙计分明会讲官话,五羊城的方言他的确一句都听不懂,但却能从伙计的前后语气的变化中分辨出他情绪的变化——先前爱理不理,后来却忽然热情起来,而且他可以确定这伙计说的话不是招呼他们的话。   陆小凤到底为什么没有把这样一个地方告诉他?除非这样一个地方是他了解过后绝不会喜欢的地方。   他听说五羊城有一种肉羹做的很好吃。   地点不详。   不过这种肉羹是猫肉和蛇肉做成的。   也许八童无意中找到的就是做这种肉羹的地方。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刚刚伙计莫非是在问他要八童?   花满楼的脚下似乎踩着风,每一步都能飘出很远,伙计那半生不熟的古怪官话很快就被他甩在了身后。   泡芙心碎了,大眼睛死死盯着花满楼身后,巷子已经看不到了,甚至连香味也消失了,出现在她视野中的依然是红如晚霞的红棉树,以及充满了江南古镇韵味的白墙黑瓦青石板。   泡芙简直不敢相信刚刚作出让美味的食物远离了她的残忍事情的竟然就是她最信赖的忠诚的土豪!   “你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泡芙炸毛了,“不然我……”   “不然你就不爱我了?”花满楼笑着打趣。   泡芙板着猫脸,死死地盯着他:“不然我让你蹲大牢!”   花满楼沉默了片刻,也板起脸来,淡淡的说道:“他把你错认成一种品种很珍贵的猫。”   泡芙脸色似乎好了一些,尽管她已经很努力的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在意,不过充满了求知欲的发亮眼睛出卖了她那开始荡漾起来的内心。   “多珍贵?”她假装语气淡淡的“随意”问,“喜欢我的人有很多。”   花满楼忍着笑意,努力板着脸,轻描淡写的说道:“所以他想让你和他主人养的公猫配种。”   泡芙愣了一下,把“配种”这个词在嘴巴里反复的咀嚼了三遍之后,顿时石化了,脸上崩开了一道道蛛网一样的裂痕。   花满楼不动声色的圈住了她的尾巴,并且在心里默默地数到了三……   下一刻,泡芙整只猫狂暴了:“我要吃掉他嗷嗷嗷嗷嗷嗷——!!!”她越过花满楼的肩膀,并且身体还有变大的趋势,花满楼握住她的尾巴,轻轻的一扯,暴走的胖猫瞬时焉了了,像嗑太多猫薄荷的猫咪一样,晕头转向哼哼唧唧的瘫软在花满楼的怀里。   泡芙泪眼汪汪的咬着爪子:喵喵的……窝还是要吃掉他!还有那只公猫!嚼三下!嘤嘤坏土豪!   受打击的好处是,泡芙对对那锅肉羹彻底的失去了兴趣。   五羊城的美味有很多,再加上花满楼有心分散她的注意力,所以没记着去陆小凤,而是先带泡芙在五羊城的大街小巷南园西园吃了个痛快。   令人意外的是,他们竟然又碰到了之前就已分别的燕赤霞,而车捕头居然也在五羊城,并且和燕赤霞在一起。   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花满楼还见到了一个老熟人。   一个喜欢脸红的女孩子。   她穿着雪白的衣服——像长在山坡上的那种蒲公英一样,洁白蓬松,轻软可爱,她文文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两只手端端正正的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低着头,垂着睫毛,一副害羞的模样。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文静害羞的小姑娘,竟然就是江湖上让人听到了就头疼的“冷罗刹”薛冰。   花满楼当然认得她。   他知道,陆小凤很喜欢薛冰,而薛冰也很喜欢陆小凤。   陆小凤在五羊城,薛冰也在五羊城,很可能是陆小凤把薛冰带来的,或者是薛冰跟着陆小凤过来的。   他们怎么没在一起?薛冰怎么会和燕赤霞、车捕头在一起?   更重要的是,薛冰不认得花满楼了。   她本该认识花满楼的,但她现在就像一个j□j岁的小女孩儿,安静乖巧,羞涩纯真,却懵懵懂懂,不知世事。   更可怕的是,花满楼竟然看得到她。   花满楼从来没有“见过”薛冰,如果有可能,他绝不希望自己见到了薛冰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的。   “她死了吗?”   花满楼甚至不忍心问出这个问题来。   好在燕赤霞不需要他开口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本来要死了,是我救下了她。”燕赤霞道,“过了阴阳界的生魂带有死气,所以你才能看得到她。”燕赤霞安慰他,“花兄,你不用担心的,她这样只是一时之症,时日长了就能恢复的。”   “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花满楼问。   燕赤霞摸摸脑袋:“这个……说不准,也许三两个月,最多三年五载。”   三年五载?   花满楼怔了怔,他望着薛冰,蹙眉问道:“是谁害的她?陆小凤呢?”   车捕头道:“不知道是谁干的,燕赤霞才给我传书,你来了我们才知道这姑娘叫薛冰,五羊城人多眼杂,未免害她的人发觉她还活着,我们没叫她出过门,燕赤霞正在向五羊城的小妖小鬼们打听消息,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的!至于陆小凤——”   泡芙叫道:“嗷——蜜蜂!”她忽然从椅子上跳了下去,疯了一样在原地转着圈圈,声音惊慌失措的大叫,“我的尾巴上有只蜜蜂!”   她从花满楼身上跳下去的时候,撞到了花满楼的手臂,花满楼的手臂在扫到了装着青花蛋的荷包,荷包松落,掉在了地上,青花蛋咕噜噜的从里面滚了出来。   咔嚓——   薛冰看了看发疯了泡芙猫,又看了看地上那只圆滚滚的青花蛋,走过去,提着裙子蹲了下去,想把青花蛋捡起来。   她刚刚把青花蛋捧到了手掌心里,蛋壳又发出了一声“咔嚓”响,薛冰瞪大眼睛,动也不敢动,盯着手心里的青花蛋。   蛋壳从中间裂开,分成了两半,一只青花小猫脑袋上顶着一片完整的蛋壳站了起来,迷迷糊糊的左右瞅了瞅,对上薛冰的一双好奇的眼睛,吓了好大一跳,像个不倒翁一样咕噜噜的翻倒,笨笨的踢开蛋壳爬起来,伸着脖子奶声奶气的冲薛冰叫唤:“喵~”   薛冰眼睛弯弯的,无声的笑了,她似乎很喜欢小青花,就像碰到了心仪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征求意见似的看了眼花满楼。   “想和它玩儿?”花满楼试探着问。   薛冰点点头。   花满楼不忍心拒绝她,但这要问小青花的意思。   小青花脑门上顶着它的蛋壳碎片,看了看一脸期待的薛冰,朝着薛冰的脸,努力的伸长了脖子。   薛冰不知道它要干嘛,好奇的凑过去。   小青花舔了舔她的鼻子:“喵~”   薛冰痒痒的闭了下眼睛,开心的咧开嘴巴,牙齿洁白,如同碎玉一般,望着小青花,眼眸里尽是纯真的笑意。   泡芙气喘吁吁的爬过来,抱着花满楼的小腿,吐着舌头,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我刚刚差点被一只蜜蜂谋杀了,现在你要告诉我我的宠物刚刚对别人投怀送抱了吗?”   蜜蜂绕着她的脑袋“嗡嗡”的飞,似乎在诉说自己的不满。   燕赤霞道:“这是莲花公主,她有消息了。”   被宠物背叛的泡芙嘲讽脸:“公主?这只‘小嗡嗡’吗?”   蜜蜂狠狠的朝着泡芙的鼻尖撞了一下,这只坏笑的胖猫“嗷”的一嗓子,泪眼汪汪的捂着鼻子,看了眼对薛冰又蹭又舔狗腿的正欢腾的小青花,一时内心凄凉到了极点。   泡芙:“它真是猫的耻辱……有异性没猫性。”   花满楼失笑:“或许是雏鸟情节,毕竟它破壳后第一个看到的是薛冰。”   泡芙淡定道:“不用安慰我,我‘吐’出来的蛋我还不知道吗?”   想到不和谐东西的花满楼脸色有些发青,这只猫说的话能信几成?青花蛋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   花满楼不愿意再去想,他转过头去问燕赤霞:“这位莲花公主说了什么?”   “她的臣民见过绑架薛姑娘的人,而且知道那些人现在在哪里。”燕赤霞一边听,一边翻译,“还有一个女人也参与了……这个女人现在和很多很可怕的女人在一起,她让我们小心……”   车捕头冷笑道:“小心的该是这些无视国法的贼人!”他的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对花满楼道,“薛姑娘请你和八筒猫帮忙照顾,老子这就去拿了那些坏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熊猫爷扔的手榴弹(昵称好占便宜o(*^▽^*)o )   谢谢沈清乃又给我扔了地雷( * ̄▽ ̄)((≧︶≦*) [蹭]   -------------   我对薛冰的感觉很复杂,说不上喜欢或者讨厌,但她死后,从陆小凤的回忆里我又觉得她性格蛮可爱的,陆小凤回忆薛冰那些片段看着很令人唏嘘啊   ☆、第45章   莲花公主仍然在“嗡嗡嗡”的振翅,在燕赤霞面前的半空中盘旋着,用她独特的语言和燕赤霞交流着。   燕赤霞越听脸色越是奇怪。   花满楼好奇的问:“她对你说了什么。”   燕赤霞道:“你还记得我上次告诉过你卖糖炒栗子的老婆婆吗?”   花满楼道:“就是想对你下毒的那个?”   燕赤霞呆呆道:“我的剑不是剃了她一半的头发吗?”   花满楼怔了怔,忽然道:“难道她就在那些‘很可怕女人’当中?”   燕赤霞呆呆的点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确定的说道:“莲花公主只说那个女人的头发也被剃了一半,左边是光头……虽然那老婆婆也是被剃掉了左边的头发,不过未必是同一个人,可能是巧合……”   花满楼听他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燕赤霞看着他的笑容,说不下去了。   光头的女人也许有很多,也许他们会把头发全光的女人弄错,可头发被剃了一半,还只剃了左半边,留着阴阳头的女人,这世上有一个已经足够奇怪了,怎么会同时出现两个?   因而可能性最大的是,莲花公主见到的这名女子,就是假扮成老婆婆,博取无辜路人的同情心,然后用有毒栗子杀人的那名心狠手辣的女人。   车捕头也听过燕赤霞讲卖毒栗子的老婆婆的事情,他冷着脸道:“又是这个人,卖糖炒栗子的熊姥姥!我听说六扇门也在找个人!”车捕头的眼睛很亮,他的态度很坚决,“好家伙!这些蛇蛇鼠鼠的竟然还凑成窝了!来得好,看老子不一窝端了他!”   燕赤霞道:“那女人剑法顶好,我来助你!”   泡芙义不容辞的挺身而出,一脸正直的说道:“我也帮忙!”   除了听不懂她说话,正在旁边专心的逗小青花玩儿的薛冰,另外三个人都默默无言的盯着她看。   泡芙乖乖的蹲坐着,她抱着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专心的梳理了一下下,然后才抬起头,猫脸上的表情板正严谨的如同古书上才见得到的古君子,你看着她的表情,注视着她的眼睛,情不自禁的就挺直了自己的脊梁,态度不由自主的就端正认真起来,在她面前,仿佛一丝一毫的松懈,一丝一毫的怠慢都是让人感到心虚、感到羞耻的。   花满楼奇怪的想:就像被另外一只猫附体了一样。   她似乎打定主要跟着他们一块去。   燕赤霞和车捕头只能妥协。   “谁来照顾薛冰?”   泡芙沉思了一会儿,顶认真的征求他们的意见:“把她放在我的肚子里可以吗?”   ——   路有些远。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兵分三路,各自都有蜜蜂在前面引路,前往同一个目的地。   车捕头单独一路。   燕赤霞单独一路。   花满楼自然和泡芙是一路。   路上,花满楼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你怎么忽然变得这样积极起来?”   泡芙表情深沉的注视着前方:“我只是忽然有了一种沉重使命感。”   花满楼好奇的问道:“什么样的使命感?”   泡芙皱着脸想了半天,历史剧一般端正严肃的态度持续到现在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她放弃思考,开始认真敷衍:“也许是救世猫的使命感。”泡芙说,“你觉得二对七的胜算有多大?”   二指的当然是车捕头和燕赤霞,而七应该是“那些可怕的女人”的数量。   花满楼曾经见识过燕赤霞的飞剑,他无法把燕赤霞的剑法与西门吹雪亦或是木道人相比较,因为燕赤霞的剑法是除妖的剑法,而西门吹雪的剑是杀人的剑,   能在燕赤霞剑下逃走第一次,就能在逃脱第二次。   一对一,他不清楚燕赤霞胜算有多少。   但在打败这名剑法高手之前,燕赤霞恐怕没有精力来应付第二个人。   车捕头的刀很快,可功夫平平。   一对六,胜算能有多大?   花满楼叹口气,更何况五羊城也不是车捕头的地盘,若是让本地的官差知道了,怕又是另外一桩麻烦。   金九龄可是在这里啊。   “还有一件事。”泡芙假装随意的说道,“那七个女人都穿红鞋子。”   花满楼吃惊道:“红鞋子?”   泡芙眨了眨眼睛,她好像特别喜欢看到花满楼惊讶的表情,贼兮兮的说道:“小青花投怀送抱的也是红鞋子!”   花满楼果然更加吃惊了:“薛冰?”   泡芙点点头:“她的鞋子有两层,线脱了,我看到了。”   花满楼沉思着,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大金鹏王那件事之后,陆小凤告诉过他的事情。   一个困住霍休的不解之谜——红鞋子。   如果“红鞋子”是一个组织,如果“红鞋子”的代表就是红色的鞋子,那么薛冰也是“红鞋子”的一员?   害她的人有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也是“红鞋子”里的一个。   难怪,难怪薛冰和陆小凤在一起竟也会沦落至此,只因暗算她的人,正是她信任的、不会有防备的姐妹!   一人一猫跟着小蜜蜂来到了北郊的一座寺庙外,寺中佛殿高塔十分壮丽,但院中的蒿草有些长的已经比人还高了,车捕头和燕赤霞已经等在了寺庙外面。   天色已近黄昏,树丫间偶尔会有乌鸦飞起,寺庙空旷荒凉,寂静无声。   领路的小蜜蜂任务完成,已经返回了蜂巢。   燕赤霞问:“她们就在这种地方聚会?”   车捕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理所当然的说道:“既然要商量的是见不得人的事情,自然要在见不得人的地方聚头。”   花满楼奇怪道:“我记得五羊城外好像没有这种荒废的寺院的。”   燕赤霞道:“我没来过。”   车捕头摇摇头:“不清楚,我也是第一次来,花公子以前来过?”   花满楼笑了笑,道:“我也没有来过,或许是陆小凤忘记告诉我了……这是哪座寺庙?”   燕赤霞拨开蒿草,扯掉石碑上的藤蔓植物,凝视着石碑上暗红色的字迹,口中念道:   “兰若[ruo]寺。”   视线被挡着,车捕头没看到石碑上的字,一时没反应过来,听了“兰若”一次,嫌弃的说道:“佛家寺院,怎么给起了这么个娘唧唧的名字。”   花满楼想了想,笑道:“莫非是佛家所言阿兰若[re]中的兰若吗?”   阿兰若,寂静之所。   “原来如此。”车捕头看着恍然大悟的燕赤霞,揶揄道,“书生,念错了。”   燕赤霞道:“管它兰什么,你们还进去不进去了?”   “自然要进去!”车捕头道,“不过我搬的救兵明日一早才能到,听说这几名女子都是江湖好手,我们不和她们硬碰硬,目前最重要的是先看住她们,尽量不要打草惊蛇,拖延时间,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   一个声音阴沉沉的接道:“就是她们的死期。”   众人:“……”   已经入戏的胖猫让她那张毛茸茸的猫脸隐藏在花满楼造成的阴影当中,眼睛隐隐冒着绿光,缓缓的从车捕头和燕赤霞身上扫过。   “谁来做晚饭?”   泡芙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至少来这里之前,她以为他们会速战速决,等她解决了那件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之后,肯定还能赶上吃晚饭。   结果车捕头说:救兵还没到。   而他们三个人……以及一只猫,是绝不能同时进入兰若寺中借宿的。   于是燕赤霞假装没钱的书生,第一个进去借宿。   兰若寺东西两边的僧舍都是虚掩的,只有南面一个小房子上有一个新的门锁,而他们要找的七名女子并不在这个地方。   在兰若寺后面,穿过一片花林,过了小桥,有一座临荷塘的小楼,小楼打扫的干干净净,还点着灯,有酒有菜,那些才是红鞋子的女人们聚头的地方,兰若寺前面有什么来,她们并不会太在意。   太阳落山后,先回来的却不是和燕赤霞商量好的花满楼——他本来是要假作错过关城门时间的富家公子的,而车捕头则是几个人当中唯一一个不会露面从头到尾都隐藏在暗处的。   燕赤霞“散步”回来,见到一个书生回来打开了南面屋子的门锁,看到燕赤霞和那书生主动过来与他攀谈,言谈之间很是爽快大方,自称宁采臣,浙江人士,因为城里房价太贵,所以暂住在这座寺庙中,他对燕赤霞的到来表示了极大的欢迎。   燕赤霞正要问他后面小楼那些女子的事情,花满楼带着泡芙出现了。   “城门已经关了。”花满楼无可奈何的说道,“在下路上遇到了事情耽搁了,因而想在此借宿一晚,明日一早再进城。”   他已察觉到了有人正在窥视他们,偷听他们谈话,只装作不知道,言语神态皆表现的滴水不露,如果不是早就商量好了,燕赤霞恐怕就真的以为花满楼根本就不认得自己。   宁采臣又把对燕赤霞讲过的说辞对花满楼讲了一遍,道:“这里没有主人,公子请随意。”   花满楼笑道:“这就好,我先前还怕我的猫调皮乱跑,惊扰到此处的女眷,既然没有旁人,在下就放心了。”   泡芙:黑锅债,口水偿。   谁知宁采臣听了这话眉毛却皱了起来,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的似的,警告他二人道:“北院有户人家,不知道住着什么人,但他们家里的女眷品行不端正,昨夜三番两次过来骚扰,被我给呵斥走了,也请两位小心提防。”   言外之意,不要人家j□j就上当,给捉奸在床就不好玩儿了!   花满楼哭笑不得。   燕赤霞惊奇道:“难道你说的是后面小楼里的那些女子?”   宁采臣奇怪道:“后面小楼?”他似乎毫不知情,但没什么好脸色,点头道,“想来不是什么良家女子!”   花满楼听着暗处那人越来越急的喘息,唇边的笑意不由加深了。   只怕给这位宁公子的话给气坏了。   泡芙忽然从他的怀里跳了出来,脸上露出一个坏笑,若无其事的朝着那人藏身的那棵树下走过去。   谁会老盯着一只猫咪不停地看?   虽说她的确十分与众不同。   泡芙走到大树背面后,悄悄的抬起头来,树上躲着一个穿红裙子的姑娘,她面朝着花满楼他们的方向,也知道树下刚刚走过一只胖猫,却一点也不知道那只走过去的猫正在打量着她。   红裙子的姑娘不是坐在树上、也不是趴在树枝上,而是贴着主干站着。   现在是七月中旬,已经到了夏末,不过天气还是很热。   上面的这位姑娘穿着的本是能把双腿遮的严严实实的百褶裙,穿着这样的裙子已经没必要再穿底裤,所以站在树下仰着头的猫很容易就看到了这姑娘裙底的风景。   她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   这声口哨又清脆、又响亮,所以另外一边三名男子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过来了。   红裙子女孩儿也吃了一惊,低下头来,注意到了正仰头看着她坏笑的大胖猫。   泡芙:有一个咒语,叫大风快快来。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红裙子女孩儿的裙底,用力的吹了一口气。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一阵奇怪的大风,贴着地面、顺着树干,以摧枯拉朽不可抵达的恐怖力量,自下而上,席卷了整棵百年老树,那一片片干瘪无力的叶子,毫无还击与抵抗的被这阵怪风卷着飞上了天。   光秃秃的枝桠当中,红衣红裙、惊慌失措捂着翻飞裙子尖叫的姑娘尤其显眼。   不过更显眼的却是红裙子底下两条笔直、结实、雪白腿。   泡芙住嘴,狂风平息,树叶纷纷扬扬飘落下来,和纷乱的树叶一起飘落的,还有那位只顾着捂裙子却忘记脚下的红衣服姑娘。   看着“咚”的一声落在一堆叶子当中的红色身影,胖猫意味深长笑了:我爱掀裙子。   目睹了全部过程的燕赤霞以及宁采臣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份了,一个假书生,一个真书生,齐齐盯着红裙子女孩儿露出来的光溜溜的小腿,呆了好一会儿,才猛然醒悟过来,纷纷窘迫的错开视线,咳嗽的咳嗽,望天的望天。   花满楼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偷看的人从树上掉了下来,动静很大,就是不知道燕赤霞和宁采臣在为什么尴尬。   他看着红裙子女孩掉落的地方。   只有一团灰色的雾气而已。   那是怨气。   他蹙了蹙眉,站在原地没有动。   红裙子女孩儿摔的头晕眼花,还没缓过神来身上一沉,黑色的影子笼罩下来,一双在昏暗的光线下冒着光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她。   泡芙深情的望着女孩儿因为惊惧瞪大的眼睛,脸上露出自恋的神情,用爪子拨拉了一下女孩儿的眼皮:“再睁大一点,我看不到自己的肚子了。”   下一刻,伴随着一声响彻夜空的尖叫,她被狠狠的推了一下——但泡芙纹丝不动。   泡芙:一定不是我太重了,土豪都能抱得动我,这姑娘在和我玩儿欲拒还迎的游戏。   猫是绅士,绅士的原则是,不能让美丽的女士伤心失望。   于是她伸出了舌头……   给美丽的女士一个湿乎乎的热吻?   那是土豪的专利。   一滴凉凉的、黏黏的东西滴在了女孩儿的脸颊上。   泡芙收回舌头,吸溜了一下口水,微笑:亲过了。   红裙子女孩儿摸了摸脸,又看了看压在自己身上重的像座大山的猫,呆了一下,脸上忽然露出羞愤难当的表情,再次狠狠的推了一下泡芙,可除了每次都让双手陷入这只猫肚子上的软肉里,对方根本动都没动一下。   女孩子气急,又瞧了瞧自己刚刚一直偷看的三名年轻男子,无论哪个,看起来都斯斯文文的,俊秀不凡,可自己方才的丢脸的样子,全部都被他们看了去,而且自己偷偷摸摸的观察他们的事情也败露了。   现在他们正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摔跤、看着她尴尬难堪的境遇,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忙的。   因为这些人本来就怀疑她们不是良家女,而是那种随随便便不自爱的女人,现在肯定更加会这样想了。   她又是气愤、又是窘迫、又是委屈、又是难过,半躺在地上,小腿还赤~裸~裸的露在外面,咬了下嘴唇,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花满楼叹口气,他只希望目前的情况不算“打草惊蛇”。   他走了过去,本想把泡芙抱起来,但他失败了。   这种情况已经很旧都没有出现过了,上一次是在大金鹏王宫里,遇到那只吃人脑子的恶鬼时。   兰若寺有鬼。   就在附近,也许正盯着他们看。   红衣女孩儿却不知道花满楼在想什么,她只看到花满楼明明要抱走这只猫,却忽然停下来不动了,她咬了咬嘴唇,看着男子近在咫尺的俊脸,嗔怪的低声说道:“你……你还要它压着我多久!”   若她此刻是站着的,形象再好那么一点点,一定会跺一跺脚,脸上再飘两朵红云。   她这样年轻又漂亮的女孩子,若是露出那样的表情,那样的神情,恐怕没几个男人能够忍心拒绝她的要求。   花满楼一怔,心里微微发窘,他面上不露,立刻站直了身体,微微笑道:“八童,你肚子不饿了吗?”   泡芙:“我的胃正在蠢蠢欲动!”她伸出两只前爪,女王猫似的,态度高冷的说,“允许你抱我——尊贵的猫大人!”   女孩儿见他宁肯和这只肥的要死的邪恶猫咪讲话也不肯先解救自己,终于忍不住生起气来,恨恨道:“这是你的猫?你快点让它走开!它重死了!”   花满楼没法子跟她解释,温和的说道:“我正在劝她下来,你不要着急……”   “你以为我是傻子吗?”女孩儿嘟着嘴,瞪大了眼睛,“你肯定在生我的气!”   花满楼好脾气的笑着:“我和你素不相识,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女孩儿道:“因为……因为我刚刚在偷看你呀!”   燕赤霞忍不住对宁采臣说:“是偷看我们三个吧?”   泡芙说:“还有我。”   宁采臣道:“何必与这种女子废话,花公子,还是快些打发她走吧,免得惹人闲话,败坏了你我的名声。”   “好不要脸!”只听一个女声忽然冷冷的插了进来,道,“你这种男人,多看一眼我也嫌脏了自己的眼睛。”   另外一个女声道:“三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害不害臊。”   前面说话的是一个紫衫白袜、乌黑的头发上插着一根紫玉钗的女道姑。   后面讲话的,是一个穿着黄衫的女子。   泡芙:“贼喊抓贼!”   “没错!”燕赤霞赞同道。   在旁人看来,他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好像在赞同刚刚出现的那两名女子的话一般。   宁采臣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黄衫女子瞥了眼燕赤霞,微笑道:“你也觉得我们说的很对?”   燕赤霞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回答:“我觉得猫大人说的很对,贼喊抓贼。”   黄衫女子气红了脸,女道姑气白了脸。   红裙子女孩叫道:“四姐,五姐,先把这只讨厌的猫从我身上赶走啊!”   讨厌的猫对着红裙子女孩儿的脸,噗噜噜的吐了好几下舌头,口水飞溅,沾的女孩儿满脸都是,在她气急败坏脑袋冒烟儿之前,泡芙淡定的从她身上跳了下来,扯了扯花满楼的衣摆,不知道是不是又在计划什么,表情贼兮兮的。   花满楼迟疑的低声问道:“你的口水?”   泡芙骄傲的说道:“有很多功效!”她瞅了一眼被四姐五姐扶起来的红衣女孩儿,露出了同情的表情来,没有一只超级无敌厉害——比如她这种的猫保护,阴阳眼一点也不好玩。   似乎已经确定了前院的三名男子只是普通的借宿者,虽然被气了个半死,可她们几个的聚头显然更加重要一点。   红衣女孩儿弄好了裙子,狠狠的瞪了一眼“袖手旁观”的花满楼,见花满楼就像看不见她一样、像个疯子似的,只低着头认真的和一只猫说话,咬了下嘴唇,跺了跺脚,对黄衫女子说:“我看该让三姐把这些臭男人的眼睛给挖出来才是!”   一个声音慢慢的说道:“你自己为什么不挖?你难道没听我讲,明年我准备割舌头吗?”   她们这边又是挖眼睛,又是割舌头,轻描淡写,仿佛挖人眼睛,割人舌头根本就不算什么,做这些事情容易的就像砍白菜、切豆腐似的。   这些在寻常人眼中十分漂亮美丽的女子,在燕赤霞眼里,在宁采臣眼里,已经和罗刹无异。   而在花满楼眼中,只是一团团化不开的怨气。   杀了多少人,伤了多少人,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有这样的怨气?   花满楼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他蹙了蹙眉,看了眼贴在自己脚边正仰着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瞧的泡芙,试着抱了抱她,这次抱的动她了,看来无论窥视他们的是妖还是鬼,此刻都已经远去了。   等到天亮,这一切就能告一段落了。   无论她们想挖谁的眼睛,割谁的舌头,害谁的性命,都要先问一问车捕头同意不同意。   花满楼忽然感到很庆幸。   江湖上有一个爱管闲事的陆小凤,很多人都爱找他帮忙,几乎没有人没听过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但这仅限于江湖。   对大部分人而言,对小楼外整条街的商贩和普通路人而言,真正靠得住的,是替他们抓贼,给他们解决麻烦,正义、正直真心为他们着想的车捕头。   江湖人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未必不是一个噩梦。   “嗯,没错。”泡芙赞同。   夜渐渐深了,这样晚了,红鞋子和他们前院的“臭男人”闹了不愉快,耽误了聚会的时间,无论如何,最早也要等到第二天才离开,所以拖延时间的计划算是成功了。   燕赤霞和宁采臣各自回到了自己挑选的住所。   花满楼和泡芙也回到了房间里。   他想着事情,不知不觉竟然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他们经常破坏公物、扰民……吃霸王餐。”泡芙严肃的列举,“等等,一系列违法犯罪的事情都是江湖人干的。”泡芙露出了及其费解的神情,“但他们从来没蹲过大牢,比如猫过敏的小偷朋友,比如不喜欢猫的洁癖症患者——他们一定给过大腹便便的官老爷很多礼物。”   花满楼:“……”   泡芙总结:“所以,这是一个规则随时会变形的奇怪世界,我要学会入乡随俗,从见死不救开始。”   花满楼吃惊的问:“见死不救?”   泡芙的爪子在他手背上摸了摸,安慰:“我不救的是杀人犯。”   花满楼发现自己根本听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泡芙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那种不小心吃了发霉食物的表情,随即严肃了态度,认真的问花满楼:“一种很香很香、你超级喜欢吃的食物,做成大便的样子,你会吃吗?”   花满楼纠结一下,不小心想到了某些不和谐的画面,脸青了。   “答案是不会。”泡芙一脸“我懂了”的表情,转过身来,屁股对着他,用爪子蒙着脑袋,“我要睡觉了。”   花满楼深吸一口气,把她抱了起来,放在腿上:“你怎么才愿意告诉我?”   ——这代表无论猫猫提什么要求愚蠢的主人都会妥协的!   机不可失!   泡芙挣扎一下,痛苦的做出了选择,神情冷峻的看着花满楼:“除非舔一下!”   花满楼心想:总不会比吃那种形状的食物更让他难受了。   他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好。”   泡芙道:“泥舔窝。”(*^皿^*)   作者有话要说:红鞋子这个组织,我按照不好的来写了。。。因为古龙不是每个人都描述清楚的,欧阳情有人觉得她好,有人不喜欢她,更多人应该是无感吧…… = = 反正红鞋子里的人注定要蹲大牢了,依法判决好了【马丹我是来搞笑的。。。。   【PS:我听到要求坑肥猫的声音了……】   ☆、第46章   泡芙说:每个人内心都住着一只野兽,有时候它会奔腾的特别厉害,这是正常现象。   “我猜你心里现在有只威风凛凛的大猫正在咆哮。”   泡芙和花满楼面对面的坐着,她蹲坐在桌子上,花满楼坐在椅子上。   泡芙一边舔着爪子,认认真真的给自己洗脸,一边很讲道理的对花满楼说,“等我把脸洗干净了,你就要告诉我你的选择了——你可以拒绝。”她神情狡黠,假兮兮的强调,“我们猫都是绅士,不会强迫人类干他们不喜欢做的事情。”   花满楼:“……”   泡芙忽然问,“你很嫌弃我吗?”   花满楼脑子似乎一直都有团浆糊胶着,听到泡芙这样问,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当然没有。”他顿了顿,温和的说道,“我永远也不会嫌弃你。”   泡芙凝视着他的双眼,似乎在判定他到底有没有敷衍自己,确定了他在说真话后,放心的点点头,然后放下爪子,猫脸上露出可怕的微笑,道:“我洗干净了,没有灰尘,也不会掉毛——现在你可以开始舔我的脸了。”   花满楼表情僵硬的很。   泡芙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又黑又亮的眼眸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神情,她凝视着花满楼的眼睛,慢条斯理的说道,“你难道忘记了吗?我每次舔你的时候,可是从来没有叫你洗过脸的。”她眨眨眼睛,明明一副无辜又乖巧的模样,可就是莫名的让人感到邪恶。   花满楼默然无言,看着眼前这只似乎不打算放过他的胖猫,连思考都变得艰难起来。   明明是被你舔过才会洗脸的。   这只猫对于在他脸上制造口水乐此不疲,现在却反过来怪他在被她舔脸之前没把脸洗干净吗?   花满楼叹口气,他不能想象自己伸出舌头去舔一只猫的画面。   别说一只猫,就算是一个人,任何一种食物,他都做不到伸出舌头去舔的动作。   泡芙脸上的笑容就像一只胜券在握的捕猎者,在黑漆漆的夜里里将她的猎物逼到了死角,悠然闲适的等待着陷入绝境的猎物在极端绝望和恐惧的压迫下彻底的崩溃掉——而事实上,这只坏猫其实根本就没打算吃了这只老鼠。   而她的目的也并非一定要他舔她。   这种突如其来的念头无意中消解了花满楼内心的纠结和困扰,他对上泡芙的视线,从她的神情和笑容里发现了她的真实意图;她并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被看穿了,她感兴趣的只是被为难的对象要怎么来闯过这道她亲自设下的关卡。   如果无可奈何的妥协了,恐怕就要真正的任这只坏猫宰割了。   花满楼看着面前这只奸诈狡猾的胖猫,微微侧了侧头,露出沉思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抬起头看着泡芙,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泡芙:“!”她的尾巴尖儿一下子绷直了——这是一种危险预警。   她假装依然很淡定很高深,表情从容的注视着花满楼,眼睛里却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点点狐疑警惕的神情来。   “好吧。”花满楼同意了,对她的戒备视若无睹,清润温柔的好似映月山泉的目光注视着她,轻声一笑,低声道:“你闭上眼睛。”   泡芙全身上下每一根毛都因为他这个笑容、因为他这句话竖立起来,一级戒备着。   她的表情显得有些诡异,狐疑的望着花满楼,过了一会儿,忽然露出那种小气吧啦和有一点点嫌弃的复杂表情,眯着眼睛试探着小声问道:“你想趁着我闭眼睛偷偷亲我吗?”   这句话杀伤力略大。   花满楼心尖儿颤抖不止,目不转睛的盯着泡芙,过了许久,才慢慢的收敛了已经僵硬的笑容,板着脸道:“无论谁被要求做那样的事情,都会害羞的……再说了,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你到底闭眼不闭?”   泡芙不放心的说道:“你可别亲我。”她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眼皮子上面被蒙了一条布,这下子想偷看也看不了了,泡芙忐忑不安,土豪难道真的要舔她?   这只被蒙住了眼睛的肥猫表情纠结困扰的就像一只被挤得走形了的包子,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一只等她听到了开门的声响,才迟钝的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她猛地扒拉掉眼镜上的布条,看着被花满楼和以及被他请进门来的陌生少女,傻掉了。   泡芙呆呆的看着微笑的土豪:说好的舔舔的?   就连亲亲也没有。   眼睛被蒙住后就没动静了。   她一直都在乖乖的等着土豪的选择。   这算是……   泡芙使劲儿的思考了一分钟,震惊:被耍了?!   “公、公子……猫、猫大人……”少女结结巴巴的唤道,不敢靠近泡芙,望着她的神情充满了惊惧和敬畏。   泡芙好像没看到她,好像没听到她的声音,瞪大了眼睛,仍然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死死地盯着花满楼。   花满楼请少女坐下,看了眼泡芙,微笑:“也许你会想先听一听这位姑娘想对我们说什么。”   少女勉强镇定下来:“公子怎么知道小女今夜会拜访?”   “红鞋子”的几个女人离开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了,只有花满楼一人看见了她,她没有说一句就马上离开了,今天晚上决定要过来的时候,她真的很怕花满楼和昨天晚上的那名书生一样,不假辞色的把她呵斥走。   所以她一直站在窗外,犹豫不决。   刚刚才被他发现。   花满楼温和的说道:“我并不知道你会不会过来,但我看得出来,你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并且有话对我讲。”他本来想摸一摸身边的泡芙,但却被猫姑娘用爪子给挥开了。   泡芙打量着少女,湿漉漉的鼻子动了动,使劲儿嗅了嗅,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那坨大便的味道。”   花满楼怔了一下,忽然就明白过来了,问泡芙:“你之前问我的那个问题,莫非就是在说潜伏在兰若寺中的邪魔?”   泡芙趴在桌子上无聊的甩着尾巴:“我还听到了他们两个的说话声。”泡芙瞄了眼少女,“它是你姥姥?”   “不是。”少女脸上露出一抹哀苦之色,“小女六个月前病死在金华兰若寺,尸骨埋在寺北乱坟堆的一棵白杨树下,从此一直被这寺中的妖物胁迫干些下贱的事情,帮它害人……”她眼圈泛红,忍不住流下泪来,“我实在不愿意,但深陷苦海,找不到出路……小女手染杀戮,自知罪孽深重,唯愿有朝一日脱离妖物控制,堕入地狱,洗净罪孽,早入轮回。望大人乞怜,救我出苦海。”   泡芙狐疑的看着她,又使劲儿嗅了嗅,那股不属于她的气味已经淡了,然而她本身却没有一般妖物作恶之后身上越来越浓的“食物香味”,真是奇怪。   “你怎么害人的?”   少女道:“以j□j惑,上当的人,我就用锥子偷偷刺他的脚,等到他昏迷后,妖物便会吸食他的血,或者用黄金引诱,但那不是金子,而是罗刹鬼骨变成的,留下它的人,就会被开膛破肚取出心肝。”   美色和财物,投其所好,借助在这种地方的男子,恐怕少有不会上当的。   花满楼蹙眉,忽然问道:“你方才说金华兰若寺,莫非是浙江金华的金华?”   少女道:“正是。”   花满楼不解道:“可这里是五羊城的兰若寺。”   少女慌忙辩解道:“小女没有说谎,我的确是死在浙江进化的兰若寺,六个月来从没离开过这里。”   花满楼道:“我没怀疑你说谎。”他似乎有些问题想不通,索性暂时把疑惑放到了一边,问少女,“胁迫你的妖物是不是又打算害人了?”   少女点点头,看了眼泡芙:“猫大人想必也听到了妖物对小女讲的话。”   泡芙说:“整个寺院的声音我都能听到!南屋的书生说梦话,燕赤霞在练剑,车捕头在拍蚊子,后面小楼有几千只醉鸭子在叫唤……你姥姥嫌弃你害人不利落,打算把七个新闺女j□j好之后,一口吃掉你!”泡芙亮出爪子,张开大嘴“呜哇哇”的故意吓唬少女。   少女哆嗦了一下:“吃?吃掉?”   “七个?”花满楼喃喃自语,又联想到泡芙的“见死不救”,疑惑的问少女,“妖物想要害的,难道是后面小楼了里的人?”   少女面上露出惊慌害怕的表情:“妖物一直嫌我不愿意害人,后面小楼里的七个女人皆是心狠手辣之辈,妖物看中的就是她们的心狠手辣,想要杀了她们,做成它的伥鬼,给它害更多的人。”   泡芙道:“等她们都变成鬼,我就能一口全部吃掉了。”   花满楼默然无语,万万没料到自家胖猫所谓的“见死不救”竟然是打的这个主意。   他奇怪道:“妖物为何不怕我家八童?”   少女一脸茫然:“若非小女亲眼看到猫大人召来大风捉弄红衣女子,小女也只会当猫大人是一只普通的猫……只有此时同在一个屋檐下,离的近了,小女才觉得害怕。小女也不知道是什么道理。”   花满楼更想不通了,可想不通,也只能暂时放到一边不去想它。   花满楼问了少女的姓名,得知她姓聂名小倩,问清楚她尸骨的埋葬地后,答应聂小倩第二天一早就去乱坟堆找有鸦巢的白杨树,帮她收敛骸骨,重新安葬。   聂小倩得到了保证后,便告辞而去。   泡芙倍受打击的自言自语:“我是不是没以前厉害了?”   花满楼不敢拿泡芙冒险,他也怀疑泡芙对精怪的威慑力已经没有以前那样大了,另外一种情况是,兰若寺的这只妖物比他们以前遇到过的都更加厉害,不是泡芙能够对付的了的。   上次金世成用纸人、泥偶以及木偶幻化出的鬼怪对付他们时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可燕赤霞给他的解释是,泥偶之流并非真正的妖魔,因而不会惧怕泡芙。   无论如何,这次恐怕都要更加谨慎一些了。   现在他们最好先去找燕赤霞商量商量。   “八童……”花满楼转过头来,话音忽然顿住,表情凝滞片刻,渐渐变得极为古怪起来,看着距离自己的鼻尖只有板寸不到的舌头,以及近在咫尺变成了斗鸡眼的猫眼,脸上露出促狭的神情,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他轻轻咳嗽一声,柔声问道,“八童,你在做什么?”   泡芙收回舌头,一本正经的回答:“做鬼脸。”她神情严肃,眼神冷峻的盯着花满楼的嘴巴,疑惑的说道,“你的舌头……”   花满楼疑惑:“怎么了?”   泡芙把烛台抱了过来,放在花满楼的正前方,花满楼听着她的动静,一脸的茫然。   “怎么了?”   泡芙严肃的摆正他的脸,让他的面孔正对着烛光,沉声道:“现在可以张开嘴巴了,舌头吐出来一点点。”   她这种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的语气让花满楼内心也有些惴惴的,虽然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充满了对自家胖猫信任的照做了,迟疑了一下,有些破坏翩翩佳公子形象的张开嘴,并且把舌头吐出来一小截。   他的动作十分含蓄,这样的表情他做起来其实不算难看。   相反,一向温润聪敏、颇具成年男子那稳重可靠的从容淡然风度的花满楼,表情稍显茫然和紧张,认认真真的听从自家猫咪的话,露出舌头征询的望着自家猫咪的模样,其实,非常的……   泡芙用一种充满了研究意味的眼神盯着他的舌头,死死的咬着牙关,以免肚子里拼命忍着的笑意大爆炸。   土豪还在乖乖的等着她的结果。   怎么能让土豪失望?   肥猫眼中精明与奸诈共存的光亮一闪而过,她捧着花满楼下巴,用自己毛茸茸的猫脸、闪电般的蹭了过去。   舌头上沾了几缕猫毛的花满楼一下子就懵了。   “哈哈哈哈哈……”恶作剧得逞的胖猫捂着肚子躺在桌上打滚儿,她一爪冲天、似有万丈豪气,梅花状的肉垫子亮出两根闪亮亮的指甲,扭过头看着花满楼,嘴角的弧度朝着两边扩大,邪恶的微笑,仿佛充满了绅士风度的哲学家,寓意深长的说道,,“永远不要去相信一只小猫,它们可爱的外表下藏着邪恶的内心。”   花满楼漱了漱口,板着脸道:“你的意思是,以后我都不要再相信你了?”   泡芙马上狗腿的蹭过去,如同人一般身体直立,后肢交错着支撑在桌面上,左前爪按着花满楼的右肩膀,右前爪放在花满楼的下巴上,像一个自以为又酷又帅的小伙子调戏无知小姑娘那样,把花满楼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深情款款的望着他,扑簌簌的眨了眨眼睛,并且还抛了个媚眼。   “那只是一个……”泡芙拿捏着西方贵族们常用的华丽咏叹调,自我感觉良好的望着花满楼的眼睛,“一个……”她顿了一下,忽然卡词了,皱着脸斟酌片刻,眼睛一亮,肉麻兮兮的说道,“爱~的互动~”   花满楼:“你的肚子掉地上了。”   泡芙:“……”   泡芙:“你知道吗?据说肚子越大的猫自尊心越是强烈,我确定你刚刚是在讽刺我。”   花满楼淡淡的笑了一下,柔声否认道:“没有。”他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只是在陈诉事实。”   桌子忽然咯吱咯吱的响了起来,就像是承受不住上面的重量一样,发出了即将毁灭之前的痛苦呻|吟声。   泡芙看了眼脚下,惊恐的说道:“我现在相信你是在陈诉事实了!”   花满楼想要把她抱起来放到地上,但泡芙的双脚就像黏在了桌子上一样,纹丝不动。   桌子咯吱咯吱响的更厉害了,窗外忽然刮进来一阵大风,吹熄了烛火,地面一下一下的震动着,每一次震动都像有一只巨大无比的大脚重重的踩在地面上。   兰若寺上方的夜空上有黑云翻滚,以兰若寺为中心点,疯狂的朝着四面八方涌动。   花满楼隐隐听到了女子们惊惧的尖叫,聂小倩忽然从门外闯进来,惊慌的喊道:“那妖物不知动了什么东西,已被吸干,我们也要大祸临头了!”   她进来的同时,泡芙脚下的桌子终于支撑不住,到了极限,轰然一声,四分五裂。   泡芙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尘土飞扬中,巨大的力量向着四周辐射开来,聂小倩一只脚才踏进门,随即被这股力量掀起,身体飞了出去,在东边的门窗上砸出一个大洞,掉了进去。   燕赤霞高声痛呼起来。   “哎呀!什么东西!疼煞我也!”   花满楼自然也敌不过这股力量的冲击,他顺势凌空后翻,身体轻盈的如同一只燕子,穿过窗户,稳稳当当的落在庭院里。   与此同时,“轰然”一声巨响,西边的屋舍竟然全部坍塌!   花满楼色变:“八童!”   他不假思索的朝着废墟冲了过去,还不等他人到废墟上,哗啦啦的声响过后,一只大猫冲破了破砖碎瓦,从里面跳了出来,身体又长大了四五倍有余,大如房屋,踩在废墟之上,凝视着天空黑云翻滚最厉害的中央地带。   “八童?”花满楼内心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不由自主把手放在大猫的前腿上。   泡芙依然凝视着北方,好像没听到花满楼在叫她一般。   车捕头早已顾不得许多,从藏身之处跳了出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泡芙这么大的模样,了不得的叫唤了一声,情不禁的大喊:“猫大人啊!”   燕赤霞提着聂小倩从屋子里冲出来,不可思议的大喊:“这是什么?!没妖气啊!”   也不知道在说泡芙还是天空的异相。   宁采臣躲在屋檐下,抱着柱子两股战战,早已被这骇人的景象给吓破了胆。   “猫、猫妖啊……”   泡芙忽然扭过头来扫了他一眼,不满的对花满楼道:“这名字太难听了。”她忽然低下头来,下巴几乎挨到了地面,对花满楼道,“我觉得应该过去看一看,那里有我的东西……”她自言自语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   她轻轻的用脑袋蹭了蹭花满楼,从来没有这样温柔过。   花满楼抱着她脑袋,心里一时有些难受,摸了摸她的耳朵,勉强说道:“嗯,你去吧。”   泡芙:“我有种特别不好的感觉。”她思考着什么,“就像快看到忠猫八公的结尾一样的感觉。”   花满楼叹口气:“你能不能说句我能听懂的?”   泡芙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露出一个贼兮兮的坏笑:“你想不想到我嘴巴里看一看?”   陆小凤说,那是另外一个世界。   花满楼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的脑袋伸进自家八童的嘴巴里,他顶多整个人走进去而已。   八童的口水和主宠分离选择哪个?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在他考虑到底要不要先脱了鞋子以免踩脏了八童的舌头以及他下次会不会从一个蛋里出来这种问题时,嘴巴张的泛酸的泡芙啊呜一口把他给吞了下去。   宁采臣眼白一翻,“噗通”一声倒下去了。   车捕头见泡芙没让其他人进她肚子的意思,露出惋惜的表情,随即振作起来,道:“情况有变,燕赤霞!不等救兵了,我们这就去后面抓捕犯人!这位……”   “鬼!”燕赤霞言简意赅的介绍。   聂小倩:“……”   车捕头果断的拉壮丁,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露齿一笑:“你也帮个忙吧!怎么也得能对付剩下的五个吧!”   聂小倩:“……”   泡芙看了他们一眼,弓着身体,一跃而起,身姿矫健的朝着黑色漩涡的中心地带奔去。   ..   作者有话要说:【看这里,很重要,有红包拿咩】   JJ推出的活动大家看自己的后台站短这里就不废话了:传送门   【以下是JJ的规则】   1、时间:2014年1月29日至2014年2月28日;   2、在登录状态下发表的超过1000字的有标题的长评;   3、长评必须发表在v章节;   4、超过1000字的长评被作者加精;   5、只限于在活动期间发表的长评。   【以下是蠢作者的规则】   基于以上条件   1、1000字+有标题的[+2分]长评我给加精=50月石+2个红包~   2、现在(46章)开始截止2月27日午夜所有v章都留言超过25个字[+2分]评(凑字数的不算),28日统一发放红包   3、我会做一个表格来统计,所以不要随便换马甲(* ̄︶ ̄)y   4、24个小时之后我还没回复留言表示我把你漏掉了,可以人工置顶或下次留言提醒我   5、下月28日发放红包如有遗漏,请加抽抽事件事务所【195894606】戳管理员胖喵协商。有其他事情也可以加这个号……   6、别嫌蠢作者小气么么哒~   7、纯私人行为,解释权归我所有(请大家摆正心态~笑)~内部活动,不要在别的地方讨论哈~   PS:今天29号23点为止,32章--45章每一章都有留言够完整的一句话的,可以告诉我,花式是“恭喜发财,红包拿来”,我核对后也会发红包,么么哒~   ☆、第47章   被泡芙吞入口中,身体失去平衡摔倒,花满楼双手触摸到的却不是想象当中热乎乎、软乎乎、湿漉漉,摸起来还有些粗糙的舌头。   掌下的触觉的确很软,软的像团棉絮,冰凉、丝滑,而且还在动——像风吹过、像水流过。   这里也并不是全然黑暗的世界。   它完全静止,没有一点的声音,没有风,感觉凉凉的,一点也不热,一点也不闷。   花满楼睁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它们浸在一片闪着细碎光芒的“清水”中,他怔怔的跪着,缓缓地抬起了双手,闪耀着漂亮光芒的“清水”像沙子一样从他的手掌中落下。   但花满楼注意到的却并非这些美丽的“清水”,闪闪发光的“沙子”,而是他的双手。   他还记得自己幼年时期的双手。   手指短小,圆滚滚的,即使握着拳头也看不到指节,一只手只能抓住两三颗花生,展开手数数的时候老是会有一颗从手心里掉下去。   他刚刚失明的那阵子,有段时间想的最多的就是记忆里曾经看到过的一切事物。   最熟悉的当然是他的这双手。   但现在它们看起来是那样的陌生。   望着这双手,他的内心充满了新奇和惊喜,还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感动。   花满楼的脸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奇异的柔光,慢慢地,他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他抬起头来,心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愉快过,他面上挂着晨光一样柔和温暖的笑容,内心充满了好奇,想要仔仔细细的看一看泡芙嘴巴里……或者肚子里的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   当他举目四望时,又一次怔住了。   他无法形容自己看到的一切,四处都是光,点缀在黑暗中的光芒。   四面八方,头顶以及脚下,你能看到的都是相同的场景。   就像身处星空一般。   他站在一条由闪耀着明亮或柔和光芒组成的星河里,闪耀的星星大如碎石,小如尘埃,它们聚集在一起,有些沉在底部,像河水一样缓缓的流淌着,有些微小轻盈,沉沉浮浮,像仙境中似真似幻的缭绕云雾。   他不敢相信,胸腔里又有些莫名的笑意在涌动。   这就是八童的肚子?这竟然就是八童的肚子吗?   如果是真的,他觉得自己大概能够理解为什么自家胖猫总是吃不饱,吃再多的东西也不怕撑到。   花满楼很想笑,他也的确笑出声了。   就在这时,一幕奇异的景象在这个不知名的空间里发生了——所有发光发亮的星辰忽然动了起来,它们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感召,全部朝着一个地方聚集起来,包括花满楼脚下的星河,它们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发光体,光芒耀眼刺目,花满楼不得不遮住自己的眼睛,等这阵强光过去时,花满楼才敢拿开自己的手,睁开眼睛。   不过是极为短暂的一小会儿而已,这个世界已经模样大变。   它和花满楼以往视线中所能看到的景象似乎没什么不同——黑暗。   除了还有几点稀稀落落的在半空缓慢漂浮着的星光。   以及他仍然能够看到自己的身影。   还有就是……一个脸上没有五官的人。   花满楼静静地望着对方,他发觉自己这时候竟然还是很冷静,没有一点惊慌,更没有一点惧怕的意思。   对方似乎也在“看着”他。   两人对峙了片刻后,那人似乎先忍不住了,飘了过来,在花满楼身前两尺之外停了下来。   花满楼率先开了口:“阁下是……”   “它的主人。”   谁的主人?   “猫的主人。”他似乎看出来了花满楼心里的疑惑,十分主动的回答了他的疑惑。   花满楼道:“哪只猫?”   对方忽然伸出手来,在花满楼额角碰了一下,花满楼原本是要躲开的,可他要动的时候就已经发觉自己的反应速度根本快不过对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人在自己额角碰了一下。   这人道:“八童。”   花满楼吃惊的看着他,随即蹙了下眉:“阁下莫非在读取我的想法?”   “嗯。”这人回答的竟然理直气壮,好像一点也不觉得读取别人的想法有什么不对的一样。   花满楼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吐出来,他勉励让起伏不定的心绪平静下来,看着这人,语气平和的问道:“阁下想怎样?”   “找到它。”   花满楼蹙眉,疑惑的看着这人:“找到她?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   “它肚子里的世界。”这人很自然把话接了过来,“你看到的我,并非真实的我,只是我和它之间的一种感应而已,这个世界太小,找到它一点也不容易。”   花满楼觉得自己简直听不明白这个人在说些什么,地方越小,要找寻一个人,一只猫,或者一个东西,不是该更容易的吗?   “哈,你怎么会懂。”这人笑了一声,他的笑声很悦耳,不过笑声里所包含的那种态度却让人感到很不爽快,花满楼毫不怀疑如果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话,一定是诸如“愚蠢的人类”这样的句子。   ——像极了八童用“愚蠢的土豪”鄙视他的语气。   这个认知让花满楼心里有一点点的不高兴。   但他只是笑了笑,淡淡的说道:“我的确不懂,我只知道你尽管已经在八童的肚子里了,想要找到她可一点都不容易。”   “没错。”这人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笑道,“我找到它不容易,它找到我就容易的很了,就是因为你在这里,我才敢借助这样的方式出现,就是希望由你来向它转达我的思念之情,告诉它玩儿够了就赶快回到主人的身边。”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满是惆怅的说道,“哎,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花满楼此刻的感觉,和被雷劈过没区别。   他不由捏紧了拳头,脸上没有了笑容,望着没有脸的男人,淡淡的说:“阁下是不是认错猫了?”   无论这人用什么来形容泡芙,调皮、可爱、聪明、懒惰、肥胖、欺软怕硬、喜欢打击人、喜欢说风凉话……哪怕是“坏猫”这样的词语,花满楼都能接受,但他非常肯定的一件事就是——八童绝对和“磨人的小妖精”这样充满了桃色和暧昧风格的形容没有一星半点的关联!   八童怎么会是这样的猫?   但凡了解她,若真的是一直与她相伴的人,又怎么会在一个“外人”面前这样形容八童?   花满楼真的生气了。   “我当然不会认错自己的宠物。”这人浑然不在意的说道,“更何况它是独一无二的。”   花满楼不喜欢这个人,不是因为吃醋,或者是泡芙要被别人抢走的危机感,而是这个人在言语态度中对泡芙的不尊重——他只把她当成一个宠物,一个珍贵的玩物,而不是与他平等朋友、同伴、家人这样的存在。   他想了一下,淡淡的说道:“我以为只有被她吃掉的人才能出现在这个地方。”   “当然不包括它的主人。”这人伸出手,让漂浮的一颗星星落在他的掌心里,他“望着”花满楼,语气平淡的陈述道,“这些是它的食物,颗粒小,光亮微弱,能量弱,根本无法支撑太久,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它就会死的。”   花满楼愕然,怔怔的说道:“我刚刚来的时候还有很多的。”   这人笑道:“因为我要来,所以被用掉了。”   花满楼闭上了眼睛。   如果有可能,他根本不想再看这人一眼,更不想再和他说一句话。   花满楼最终还是睁开了眼睛,他还有几个问题要问这个人,还有一些疑惑必须要弄清楚。   “过不了多久是多久?”   这人想了想,不确定的说道:“两三万年吧。”   花满楼:“……”   他还想说什么,忽然感觉一阵浓浓的困意席卷而来,眼皮子变得沉重起来,那个没有脸的男人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花满楼想要努力的分辨他话语中的意思,但转眼间意识就沉入了无边的黑暗里,彻底的失去了知觉。   看着花满楼从黑暗的空间里消失,脸上没有五官的男人惋惜的叹了一声,他怔怔的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展开双臂,身体自下而上分解,一颗颗大大小小、或耀眼或黯淡的星辰朝着四面八方分散开来,没一会儿,原本黑漆漆的只剩稀稀落落几颗星的世界,又恢复成了花满楼刚刚到来的样子。   而脸上没有五官的男人依然静静的悬浮在万千星辰之中。   一双狭长的眼睛缓慢的从这张脸上显露出来,然后是眉毛,鼻子,以及嘴巴。   他四下望去,看着多的数也数不清的“星星”,忽然露出一个愤恨的表情,咬牙切齿的骂道:“吃!吃!吃!你个死肥猫!怎么就没把你给撑死!”   “阿嚏——!”泡芙用力打了个喷嚏,揉了下鼻子,继续严肃的端坐着。   花满楼就在她面前躺着。   他们周围全是大雾,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泡芙能看得到花满楼的头,却看不到花满楼的脚。   脚下的触感很软,黑黑的,软软的,不知道是什么,一踩就陷下去一个小坑。   花满楼还没醒。   泡芙等了有一会儿了,蛋壳也吃完了,可土豪还没醒。   看来还得再等一会儿。   不过泡芙却不能干坐着等他醒来,因为她必须往前走了。   土豪怎么办?   不能把他放在肚子里,因为有很多妖怪要吃。   也不能变大了驮着他,不小心掉下来怎么办?   更不能把他丢在这里,一定会被妖怪吃掉的!   泡芙考虑了半秒钟,瞅了眼花满楼,犹豫了一下下,端着一张便秘脸走进了浓雾里。   ……   花满楼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一个人背着走。   是个姑娘。   他的头枕在她的肩膀上,脸朝着里侧,一睁眼就看到对方的脸颊和鼻尖。   能看到的,就不是人。   他还记得在泡芙肚子里带着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面对那名无脸男子时的警惕和戒备之心还   在,尤其是当他发现自己竟然是被绑在这名女子身上的时候,心中更加狐疑,尽管有些窘迫和不自在,但他却忍耐了下来,暂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八童在哪里?   花满楼的手指无意中触碰到了对方的发丝,不由怔了一下。   这样的触觉,他不会忘记。   花满楼吃惊,脱口而出:“八童?”   泡芙:“土豪!”   花满楼呆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在得知背着自己的姑娘不是别的陌生精怪,反而是自家养的猫时,开始的那一点窘迫和不自在反而更加强烈了,他慌忙道:“你让我下来,我自己走。”   泡芙随手抓住了浓雾里冲过来已经发了疯的红眼小妖,花满楼根本看不清楚她到底是怎么做的,可这姑娘的的确确的把这只和成年的大黄狗一样大小的红眼小妖给吃了下去。   “有点小鱼干的味道。”泡芙舔了舔手指,扭过头来告诉花满楼自己的感觉,黑漆漆的眼睛闪闪发亮,看起来她吃的真的很开心,“上一个竟然是猪肉的味道——我猜它原本是个猪精。”   花满楼叹口气,无奈道:“你能不能先解开绳子?”   “不是绳子!”泡芙纠正他,“是腰带!”她语气贱兮兮的补充,“从你身上解下来的!你有没有裤子要掉下去的感觉?”   花满楼沉默了一会儿,板着脸道:“没有。”他顿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如果你愿意一直背着我走,我其实是没意见的。”   泡芙贼兮兮的笑,露出那种“我已经看穿你了”的聪明表情,眨了眨眼睛,故意压低了声音,坏坏的说道:“你在掩饰。”她解开了腰带,让花满楼下来,却不把腰带还给他,松松垮垮的系到了自己腰上,牵着花满楼的手,道:“跟着我的脚步走,有东西接近告诉我一声,裤子掉了告诉我两声。”   花满楼:“……”   花满楼跟着她走,看着她出手如同闪电,捉住一条条穿破浓雾朝着他们冲过来的红眼小妖,然后吃花生豆豆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塞到嘴巴里,咕咚咕咚的咽下去,还不停的回过头来告诉他这个是什么味道的,那个是什么味道的……   随着他们不断的前行,红眼小妖渐渐少了,浓雾也开始变淡。   花满楼终于有机会问她:“为什么这次我能看到你了?”   泡芙认真道:“因为上次我没衣服穿。”   花满楼哽了一下,道:“这次怎么有了?”   泡芙道:“尾巴变的!”   花满楼疑惑:“尾巴没断你也能变成人?”   泡芙一边引路,头也不回的点点头,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花满楼还想问她什么,泡芙忽然回过头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一个声音阴测测的笑着,慢吞吞的说道:“现在才知道要安静,会不会太晚了?”   前方亮起了两团暗红色的光,声音就是那里传出来的,低低沉沉,轰轰隆隆,像团团乌云里翻滚的闷雷一样,落在深渊里,回响不断,震耳发聩。   雾气渐渐散开,花满楼也终于看清楚了说话的是什么东西。   面前是一座和脚下所踩着的地面一样的巨大墙壁,高墙上有两团红光,偶尔会闪烁一下,就像是眼睛一样,这两团红光之下有一个像嘴巴一样的大洞,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大洞一张一合,声音就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花满楼瞠目结舌,无法想象高墙上的这张脸,到底是什么妖怪。   那团红光照在泡芙身上,黑洞似的大嘴里发出哈哈的笑声:“这种气息……原来和我一样是个上古妖兽么!得来全不费工夫,别管你是什么,既然进到了我的肚子里来,就别想出去了!”   花满楼觉得自己最近和肚子似乎特别有缘,刚刚从泡芙的肚子里出来,又进了另外一个妖怪的肚子。   而且这只大妖怪看起来厉害的多。   他看着泡芙,这姑娘瘦瘦小小的,似乎被这只大妖怪一口气都能吹的飞上天,无论如何看上去都不像能打得过对方的模样。   泡芙震惊的瞪着墙上的大脸,不可思议的说道:“蚯蚓的脸原来长在肚子里吗?!”   自称上古妖兽的奇怪大妖怪根本不在意泡芙的“讽刺”,它的身体忽然蠕动起来,花满楼感到自己的脚正在往下面陷,他看了眼泡芙,问:“你是不是已经策略了?”   泡芙:“没有!”   花满楼沉默了,看了眼两人都在缓慢下沉的双脚,试探着问道:“你的计划呢?”   泡芙想了想,道:“进来,找到我的东西,然后出去。”   “现在呢?”   泡芙道:“进来了,没找到我的东西,我们要被消化掉了!”   花满楼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他们的脚已经全部陷进去了,尽管感觉不到疼双脚似乎仍然好端端的,但任谁遇到这种情况恐怕都不会觉得多愉快。   前一刻他还一直都坚信看起来一点也不惊慌的猫姑娘一定有应对的良策,现在他忽然认清了一个早就该认清的事实——策略和计谋对有些猫而言,只在夺食和恶作剧的时候你才能看到一点点。   花满楼道:“我有一个办法,也许我们可以试一试。”   泡芙看着已经埋过了她膝盖的蚯蚓肉,虚心求教:“什么?”   “你最多能变多大?”   泡芙眨眨眼:“没试过。”   自称上古妖兽的妖怪听到了他们两个的谈话,嘲讽的笑道:“既然同为上古妖兽,你就该知道,在我的肚子里,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你也使不出来……”它话音刚落,泡芙的身体“嗖”的一下子长大了五六倍不止。   花满楼愕然,他以为泡芙至少会先变成猫……   泡芙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头把花满楼周围的“蚯蚓肉”给刨开,然后把花满楼拿了出来,放在自己的手掌心里。   妖怪被她所伤,愤怒的嘶吼一声,肉身里泛出一股股刺鼻难闻的气体,因为身体变大而被撑破从泡芙身上掉下来的腰带瞬时被腐蚀的一干二净。   四面八方皆毒气,泡芙安然无恙,但花满楼只是肉体凡胎。   泡芙捧着他不知道该把他往哪儿藏,灵机一动,身体又迅速的涨大了几倍不止,大妖怪的身体被她撑的变了形,嗷嗷叫唤不止,散发的毒气却更多更浓了。   泡芙张开嘴,把花满楼放了进去,然后紧紧的闭上嘴巴,并且屏住了呼吸。   花满楼站在泡芙的舌头上,四周黑乎乎的,又湿又闷——他并没有再次前往那个奇异的世界,而是真正的呆在泡芙的嘴巴里,并且全身都被口水淋湿了。   在花满楼呼吸困难,即将昏迷之极,一阵凉爽的风吹了进来,大量的新鲜空气随之而入,两根手指把他拎了出去,小心的放在了巨大温暖的掌心里。   不详的妖云已经消散了,朝霞满天,太阳即将升起。   自称上古神兽的大妖怪,才刚刚醒来不久,尚未来得及唤起人世间的腥风血雨,就这样被撑破了肚子,变成了碎片,在朝阳的照耀下化为了尘土。   花满楼看不到日出的美好,他眼前模糊一片,看得到的唯有周身笼着一层柔光的女巨人。   他躺在她的手掌心里,她平和沉静的注视着他。   巨大的脑袋凑了过来,泡芙望着花满楼,微笑。   花满楼看着泡芙的大脸,亦露出了笑容。   泡芙忽然鼓起了脸颊,嘴巴对着湿淋淋的花满楼,张嘴,吹:“啊——呼——”   狂风呼啸而过。   没有腰带固定的衣服,彻底的被吹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除夕了……我某有去看春晚,来点【进展】看看,下章还有…………………………   如果某一天我也变成了女巨人……我暂时还没想到干什么(其实我想到了不过不好意思讲哈哈哈哈哈因为要河蟹)   ☆、第48章   “也许我可以用咒语给你变出来一件新衣服。”   随着太阳的升起,幽寂的兰若寺渐渐有了人声,似乎是车捕头请来的援兵到了。   泡芙变回了正常人的大小,花满楼反而变成了小小人,藏在一朵玉簪花中,泡芙拿着这束玉簪花,坐在白杨树下的坟头边和花满楼打商量。   “就用这朵花。”泡芙凑到了另外一朵玉簪花跟前嗅了嗅,问花满楼,“这是什么花来着?”   花满楼叹了口气:“玉簪花。”   他的人太小了,声音也小的几乎听不见,不过对于泡芙而言声音再小也毫无障碍,尽管她已经不像刚刚来兰若寺时能把整个寺院的声音尽收耳中,耳朵的灵敏程度一点也没有因为从猫变成了人而减弱。   她现在的样子,又是乖巧,又是懂事,眼睛睁得大大的,温驯的望着玉簪花花心里的花满楼,温顺听话的背后却是浓浓的心虚,底气不足的为自己解释:“我本来想把你吹干的。”   花满楼无奈道:“你已经解释很多遍了,我真的没有怪你的意思。”   泡芙举起花束,平视着花满楼:“现在你要穿我变出来的衣服吗?”   花满楼实话实说:“我怕它忽然又变回去,我还不想被车捕头以‘有伤风化’的罪名抓到大牢里。”   泡芙:“你可真难伺候。”   花满楼装作听不见,问她:“你要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泡芙点点头:“嗯。”   “是什么?”   泡芙说:“一个小葫芦,黄颜色的。”   “葫芦?”花满楼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你怎么知道是你的东西,葫芦呢?”   “我当然知道是我的东西!”泡芙理直气壮的说道,“我一看到它,就知道是我的!”   花满楼再次询问:“葫芦在哪里?我能看看吗?”   泡芙很干脆的说道:“好像又丢了。”她掰着手指头数,“现在我丢了一根尾巴,还丢了一个葫芦。”   花满楼沉默了一下,费解的说道:“我看你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弄丢它们。”   泡芙煽情的说道:“只要没有弄丢你,丢了什么我都不在乎!”   花满楼也温柔的说道:“谢谢你,我真的很感动。”   泡芙忽闪着对于花满楼而言超大的眼睛,睫毛扇起的小风吹在花满楼脸上凉凉的,她扭扭捏捏的问道:“那我能舔你一下下吗?”   说着,她还咽了咽口水,一脸垂涎欲滴的表情。   花满楼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怔怔的问道:“你是不是饿了?”   泡芙又吞咽了一次口水,眼睛善良的吓人,凑过去使劲儿的嗅了嗅花满楼,眨了眨眼睛,又凑过闻了一下。   花满楼的脸有些热,故作镇定的问道:“你在做什么?”   “没了。”泡芙一脸的失望,“刚刚你闻起来很香很香,很好吃的样子。”   花满楼这次沉默的时间很长,因为他忽然发现,就在刚刚,也许这位猫姑娘的脑子里真的考虑过把他给吃掉——还是那种一定会记得嚼一下的吃。   他抬起眼眸,对上泡芙纳闷儿不解的研究眼神,心里一颤,嗓子有些发紧,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决定,露出了一个毫无破绽的笑容,神态自若、语气温和镇定的说道:“八童,我们回城,去找陆小凤。”   “猫过敏?”泡芙转移了注意力,她想到兰若寺到城里的漫长路途,脸上忽然露出消化不良的表情来——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怜,四条腿的时候还被土豪抱着走,只剩两条腿了却要扛着土豪走。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念老白。   尤其是看到她脚边静静放置的黑坛子——里面装着的是聂小倩的骨骸。   最惨的是她已经一个晚上都没有吃过一点食物了。   你说红眼小妖?   那不是食物,那是敌人。   泡芙一只手抱着骨骸坛子,一只手拿着玉簪花,慢吞吞的站起来,看了眼没入杂草中的羊肠小径,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么远。”   一步、两部、三步。   她问花满楼:“为什么我们不能在这里等车捕头找过来?”   花满楼简直对她没有一点办法了:“你以后想怎么样犯懒病我都不管你,但你现在能不能勤快那么一点点?”   泡芙:所有聪明的猫咪都知道的一件事——不要相信人类的“以后”。   比如“压岁钱以后再还给你”“玩具以后再买”。   勤快一点?   泡芙老神在在的看了眼花满楼,眼睛里露出一点点鄙视的神情,语气坚定的说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花满楼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问出“百姓没有饭吃为何不喝肉粥”的皇帝一样愚蠢。   他原本以为自己真的要在这里等着不耐烦的车捕头和燕赤霞找过来,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先找来的竟然是许久不见的老白。   “猫大人!”老白热泪盈眶的冲了过来,白色的小狐狸扑到了她的脚下,抱住她的小腿,简直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泡芙正想问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老白已经忍不住把自己的悲惨事迹分享给泡芙听,“为什么狐狸精喜欢书生不喜欢我?我发了喜帖给所有的亲戚,但是她嫁给了一个前世救过她的书生做妻子……”   泡芙看了眼小狐狸,悠悠的安慰道:“爱情就像小哥的武大郎煎饼,你吃了前八个,才能知道第九个的味道是不是更好,它们来的快,去的也快,所以你必须继续吃下去,直到吃不下为止,拿在手上的最后一个就是你要找的永恒。”   老白若有所悟,泪眼朦胧的看着她:“最后一个味道会更好吗?”   “不。”泡芙道,“最后一个是用来发霉的,它就是婚姻。”   老白:“……”   花满楼:“……”   老白:“我感觉好多了。”   “这表示你可以驮着我们走了。”   “你们?!”老白回过神来,“公子呢?”   泡芙把玉簪花稍稍倾斜,花满楼的脑袋露了出来,他微笑着和小狐狸打招呼:“老白,我六哥还好吗?”   “好……”老白无意识的回答,呆呆的看着他,这是猫大人想出来的新鲜玩法吗?   老白原本要变大以后再驮着她走的,不过被泡芙给制止了:“会吓坏人类的。”   然后她抬起脚,四平八稳的踩在了老白身上。   老白:“……”   你确定这样不会掉下来?!   当然不会掉下来!   可其他人的眼珠子却要从眼眶掉下来了。   这真是他们见过的最奇怪的场景了!   能稳稳地站在奔跑的马背上不掉下来不算奇怪,莫说是江湖中的高手了,就算只是杂耍班十一二岁的小师傅也不难做到。   可若是你看到有一个人踩在一只行动的狐狸的身上却像是踩在地面上一样平稳,无论狐狸驮着的人,还是驮着人的小狐狸,都足以让你惊掉下巴。   所以当这样一个奇怪的组合出现在现场,对峙的两拨人也都忘记了针锋相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看。   泡芙眼角瞥了他们一眼,发现除了常跟着车捕头巡视的那帮捕快们,还有另外一拨服侍稍有不同面孔完全陌生的捕快们在另外一边站着,一个个按在腰刀上,对他们虎视眈眈。   昨天见过的红衣少女、黄衫女子、紫衫道姑以及说“明年要割舌头”的女子手脚上都戴着锁链,除了她们四个,还有一个尼姑,一个穿着紫色紧身衣四十来岁的半老徐娘,以及一名打扮的花枝招展、此刻却已浪费万分的阴阳头女人。   半老徐娘和阴阳头的女人与其她人的待遇稍有不同,她们两个脖子上戴着的是沉重的大枷。   这个七个女人站在一起凝聚起来的怨气就像浓雾一样,浓雾中飘着的是一个个眼睛里只剩下了怨毒、表情阴森木然的鬼魂。   红衣的少女的身体僵硬万分,不住的战栗着,根本不敢往周围瞅,因为她们姐妹中间可怕的鬼魂实在太多了!   老白驮着泡芙慢悠悠的走过去时,这些鬼魂才出于本能,暂时退避三舍,然而眼睛依然死死的盯着害的自己惨死的仇人。   无论是车捕头等人,还是敌对方的捕快们,全都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发选择了阵地后就没声响没动作的少女。   车捕头忍不住叫了一声:“老白?”   小狐狸:“啾。”   泡芙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看着车捕头,脸上忽然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一看到这种充满了让人后背发凉警铃大作的贱兮兮味道的笑容,车捕头脑子里瞬间闪过一只肥猫的身影:“八——”他赶紧清清嗓子,压低了声音,试探着喊,“八筒猫?”   “一句话!到底放不放!”   对面的那些人似乎忍耐到头了。   喊话的是个普通生意人打扮的青衣男人,年纪不大,却满头的白头发。   虽说如此,他却像是这些捕快的头头,短小精悍,目光炯炯,鹰钩鼻,腰间隆起,衣服里面显然还藏着软鞭练子枪一类的软兵器,也很有可能是锁链镣铐,只要江湖上行走过几天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他武功不弱。   事实上,这人正是如今六扇门的九大名捕之一,鲁少华。   他也是金九龄一手带出来的弟子。   车捕头神情一肃,扯着大嗓门掷地有声的吼道:“别他奶奶的白日做梦了!这些杀人犯老子要一个不少的带回去审问!你让老子把犯人转交给你们六扇门还可以商量,让老子放人?你大爷的脑袋里是不是糊的都是屎!”   鲁少华气的脸色发白,话到这份上显然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做了个手势,身后之人纷纷亮了兵器。   车捕头也呸了一口,吼:“兄弟们!准备好了——”   泡芙:我发现了一个好玩的游戏。   她深吸一口气,脸颊鼓鼓囊囊的,用力一吹——   滚滚尘土平地而起,大风刮过,鲁少华和他身后的一众捕快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快速旋转着飞向了蓝天,和他们的惊叫声一起,转眼化为一个小点儿消失在太阳升起的地方。   已经准备开打的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变成小星星消失在天空里的鲁少华等人,全都傻眼了。   发生什么了?!   老白:“猫大人他们会摔死的吧?”   “也许会飞到外太空。”泡芙自以为幽默的开了个玩笑。   她认真回忆了一下自己在黑皮书中看过的一个咒语,轻轻的念了几个字符,一窜发着柔光的锁链从她唇齿间溢出,一接触空气马上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除了玉簪花中的花满楼,并没有其他人看到这一幕。   “你念了什么?”花满楼颇感兴趣的问道。   泡芙说:“‘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咒语——我刚刚给起的名字!”她十分骄傲的说,“我这次一定没念错!”   花满楼轻轻的笑了一下,没做声。   震惊的捕快小哥们纷纷看向了车捕头,果然每次有老大在场的地方总会发生奇怪的事情!   可这次也太厉害了!   人都飞到天上去了!   吓尿了!   “什么味儿?”燕赤霞忽然皱了皱眉。   聂小倩神情诡异的望着旁边的阴阳头——公孙大娘,默默地挪远了一步。   公孙大娘涨红了脸,羞愤欲死,脚下的泥土湿了一片。   她们几个喝了太多的酒,后来七妹又发疯叫喊有鬼,在她们谁都没有防备的时候这些人又冲了进来,莫名其妙的就被制伏了,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方便过,忍的十分辛苦,方才看到那样景象,联想到这天发生的一系列诡异的事情,一时松懈,没有忍住,竟……竟然……   众人:“……”假装不知道好了。   泡芙忽然说:“谁都有尿裤子的时候。”   姑娘你何必这样没眼色,没看这位大姑娘的刀子眼就要把你给戳成筛子了么!   “憋不住就得尿。”泡芙继续,“但是人类很害羞。”   车捕头:“还有谁想尿的?”   没人吭声,除了泡芙,在场的姑娘们都红了脸,尤其是带着枷锁和链子的几位,又气又羞,聪明的捕快小哥提醒他们的老大:“您问的太直白了。”   “哦?”车捕头拧着眉头,“还有谁想放水的?”   捕快小哥们捂脸,难怪你找不到老婆!活该啊!   这不对那也不对,早把文人那套磨磨唧唧客客气气含含蓄蓄的东西给丢掉的车捕头毛了,吼道:“不尿就上路!路还远着呢,以后想尿也给老子憋住!憋不住就学这位尿裤子里去!”   “我……我要去。”憋了一个晚上的不止公孙大娘一个,黄衫女子红着脸走了出来。   剩下的几个也陆陆续续的说要方便。   聂小倩带着她们一个个的解决,不是没有人想过趁机袭击聂小倩逃走了,但活人的武功是用来对付活人的,对死人又怎么会有效果?   望着掐着自己脖子的纤纤素手,聂小倩缓缓的抬起头来,看了眼神情逐渐惊惧起来的公孙大娘,柔声问道:“你还想换裤子吗?”   燕赤霞的脑袋忽然探了进来,道:“车捕头让我把她另一半头发也剃了。”   公孙大娘两眼冒火,手掌依然掐着聂小倩的脖子,愤怒到了极点:“你敢!”   燕赤霞道:“脑袋都要丢了,还要头发干什么?既然是老子的犯人,一半光头一半头发的像什么样子?押解到城里不是让老百姓误会老子成心羞辱人吗?剃了!——车捕头原话就是这么讲的。”燕赤霞说完,扔给聂小倩一个东西,赶紧把脑袋缩了回去。   聂小倩伸手接住那样东西,摊开手掌一看,是把锋利的小刀,她抬眼望着公孙大娘,叹了一声:“执迷不悟。我或许还一线转生的机会,你也许连畜生都做不得。”   公孙大娘剩下的一半头发都被剃光了。   她拼尽全部的力量来尝试逃跑,嘴巴里骂出她的姐妹们根本听都没听过的脏话,彻底的失去了所有的颜面和廉耻之心,像个市井泼妇那样对着根本触碰不到的聂小倩拳打脚踢。   她装若疯癫,眼中充满了怨气和不甘,渐渐的,她看到了那些一直围绕在她周围的鬼魂。   她根本不认得这些人,但这些人都是死在她的手下,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还有四五岁的小孩子。   公孙大娘快要崩溃了,可她并不知道,她的怨毒、她的不甘、她的戾气,所有黑暗的情绪负面的一切,都是如影随形的鬼魂们的食量,懵懂的背后灵恢复了记忆以后会发生什么?   他们会蜂拥而上,把她连皮带骨、连血带肉的拖入无间地狱里!   聂小倩面色苍白的看着这一切,她从未看到过如此可怕的场面,她从未见过那一个人和公孙大娘一样竟被冤魂厉鬼连着肉体和身躯一起拖入地狱。   她转身跑了出去,但在她的双脚迈过门槛的时候,身后所有的声音都瞬间消失了,她胆战心惊的回过头来,昏暗的屋子里什么也没有。   “鬼姑娘,你看什么呢?上路了。”燕赤霞叫她。   聂小倩向前看,众人神色如常,红鞋子的六名女子面容愁苦烦闷——为即将到来的审判和报应。   没有人提起公孙大娘,仿佛她整个人根本就没存在过一样。   聂小倩张开手,怔愣的望着掌心里还带着一根发丝的小刀,眼睛里充满了深深的困惑和惶然。   燕赤霞凑过来看了一眼,脸色忽然变了:“我祖母的小刀怎么在你手里?”   聂小倩吓了一跳,嗫嚅着说道:“你……是公子给小女的。”   她脸色很难看,惊惶不安受了惊的小仓鼠一样,有些可怜兮兮的意味,燕赤霞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个欺负弱小女子的大混蛋,气焰瞬间就弱了下来,嘟嘟囔囔的说了句什么,困惑又纠结的摸摸脑袋,没问聂小倩要回他的刀,但接下来对聂小倩的态度却始终透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别扭感。   车捕头还要留在五羊城,因为考虑到人犯的特殊性,车捕头拜托聂小倩和燕赤霞帮忙押解。   临幸之前,泡芙把骨骸坛子还给了聂小倩:“你自己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葬了好了。”泡芙好奇的问她,“自己埋葬自己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聂小倩:“……”   押解队伍即将上路,看着红鞋子的一众女子,车捕头神情肃穆,沉声道:“你们从来没有公平公正的对待别人,但我保证,无论你们的下场是什么,它都是最公平、最公正,任何人都无话可说的判决。”   车队已经走远了,车捕头扔在驻足远望。   他神情肃穆冷峻,不知在想些什么。   “想什么?”车捕头看了眼泡芙,视线落在她始终拿在手中的玉簪花上,诡异一笑,“我在想,花公子的衣服去哪儿了。”   花满楼:“……”原来早就被发现了。   “你们猜猜看,这六个人当中哪一个才是害薛姑娘的凶手?”   花满楼迟疑道:“不是七个人吗?”他的声音很小,车捕头没有听清楚,反而觉得花满楼蚊子一样又小又细的声音十分好笑,哈哈笑了两声,道,“不用你们猜了,我说了吧!是紫衣服有头发的女人,”   花满楼声音太小,泡芙对猜来猜去这样费脑子的事情总是兴致缺缺,老白刚刚从花家赶来此地,连薛冰是谁都不知道,等了半天都没听到这些人吱一声的车捕头底气不足的鄙视道:   “真是对牛弹琴!”   未免再次冷场,他紧接着发号施令:“进城!去找金九龄!老子有话问他!”   可惜他暂时见不到金九龄了。   据说金九龄被十多个从天而降的人给当街压倒,全身多处骨折……   作者有话要说:【1】宁采臣对人讲过:我终生不找第二个女人。后来娶了小倩后,他又纳妾,一妻一妾各为他生了个男孩儿   【2】公孙兰尿裤子那件事原著有(*^皿^*)   【3】最近几天忙的晕头转向……今天看到大家扔的霸王票才想起来我忘了说了:   祝大家新年快乐!最重要的是身体健康,心情愉快!么么哒!   sqyz扔了一个地雷   YUKI扔了一个地雷   熊猫爷扔了一个手榴弹   沈清扔了一个地雷   知了扔了一个地雷   瑤非魚扔了一个手榴弹   贝拉特里克斯扔了一个地雷   谢谢你们乀(^ε^乀)   ☆、第49章   金九龄被从天而降的十多个人砸中的事情就发生在大街上,随便找个路人问一问,没有不知道的。   所以这件事很容易打听,车捕头不费什么周折,就打听到了把金九龄给压了的十余人到底是什么人、有些谁。   正是六扇门的名捕“白头鹰”鲁少华以及他那一班的捕快手下们。   不就是这几个混蛋到兰若寺里叫嚣着让他把那几个女人犯给放了,结果被吹上天没影了。   车捕头已经知道了,这股怪风就是泡芙捣的鬼,据说还有一个“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的咒语,好巧不巧,压了那个前任捕头金九龄,不正说明鲁少华这些人就是金九龄派来的么?   车捕头唾了一口,骂道:“原来横插一手的就是这个混蛋!”   得知金九龄手脚多处骨头都断了,而且被砸的鼻青脸肿,再也没法子扮成嫩生生的小伙子出来勾搭不知是的小姑娘,车捕头又幸灾乐祸的大笑起来。   “活该他!干得好,八筒猫!”   不过也正因为受了重伤,金九龄已经闭门谢客,短期之内不再接待任何人,车捕头想找他对峙也没办法见到他的人。   而六扇门的捕快又不可信,无论是“白头鹰”鲁少华还是“三头蛇”孟伟,既然他们两个都曾经金九龄的手下,再看他们现在这般行事,恐怕在很多方面都是听金九龄话,六扇门里这两人的势力占了很大一部分,如果车捕头到六扇门状告金九龄意欲谋杀薛冰,只怕不但不会有任何的结果,反而会让自己身陷囹圄,甚至落得更加糟糕的下场。   除非他们能拿出如山铁证来!   但是红鞋子里紫衣女客的口供根本做不得数,车捕头也是连蒙带猜才推测出指使她害薛冰的就是金九龄,所以根本没实际证据。   车捕头再烦恼,也得先找到陆小凤,给花满楼一个能沐浴清洁的地方,给花满楼一身洁净合身的衣服。   他只是个捕头,一年的俸禄加起来说不定连人家花公子的一只袜子都买不起,更何况他的俸禄除了吃喝拉撒剩下的全部都用来买酒喝了!   这样破财出血的事情当然是谁有钱给谁办。   最叫他肉疼的是,尽管他动作已经很迅速,办事效率也够高,还有老白这只狐狸小妖帮忙,可当他们两个一刻钟之后回到了湖边的小饭馆里,那只大吃货已经把小饭馆好几天的鱼虾存货都给吃光了!   小老板笑的两眼眯成了一条线,合不拢嘴,整张脸看上去像一朵怒放的菊花,呵呵呵呵呵的拿着账本给车捕头看,账房兼伙计的老板娘拿着算盘在旁边噼里啪啦的算,道:“不算刚刚买来的一船鱼,这位姑娘已经吃了……媳妇?”   老板娘拨上最后一粒算珠,笑眯眯的说:“六万八千九百九十一……”   车捕头一副要厥过去的痛苦表情。   老板娘道:“……个铜板。”   铜板?   不是银两?   车捕头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凑个吉利数。”小老板奸猾一笑,“算您六十九两白银,其余的等这位姑娘吃饱了再算。”   车捕头脸裂了:“六……六六……六十九两?!”他死死盯着小老板豁了一个口子的门牙,指着拎着鱼尾巴往嘴巴里丢连骨头都不吐的少女问道,“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老白扯了扯他的衣摆,道:“低头看。”   “看什么?”车捕头呆呆的低下头,瞥到老板的衣摆里露出了一截毛茸茸的东西,很快就缩了回去。   老白悠然道:“照顾同类生意。”   车捕头拎着他的尾巴大吼:“所以你大爷的就能坑老子了!黑店啊!”车捕头痛心疾首,一不小心就说了心里话,“谁知道狐狸精也有不好看的!不然老子少说也能警惕一下下啊!”   老白同情的看着他。   狐狸夫妇不算丑,属于扔在人堆里就看不见的那种相貌平平的类型。   他们依然面带笑容,就好像没有听到车捕头说他们长的不好看似的,车捕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后立刻态度端正的给人家道歉,狐狸夫妇只是笑,和和气气的说着不碍事,等车捕头过了三个月一发俸禄钱袋就破酒到口中变成清水的诡异日子后,才恍然大悟,不禁欲哭无泪——这狐狸的报复心也忒强了!   还好此时的花满楼没有让车捕头破费的意思,自家胖猫的饭量能大的什么程度,他早已见识到了,这顿饭钱自然是他出,不过要先由车捕头垫着。   老白找到了陆小凤,尊重花满楼的意思,并没有透露他如今的窘况,陆小凤速度果然够快,很快给花满楼弄来了一身衣服,让老白转交,但花满楼境遇却好奇非常。   幸好老白嘴巴够严,没有透露花满楼的处所和境遇,而陆小凤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跟着老白来找花满楼,恐怕短期之内还做不到。   “我见过那位薛姑娘了。”老白道,“这是离魂之症,问翩翩姑娘借碗灵泉水,喝下去就没事了,要我去办吗?”   车捕头蹙眉道:“治好了送回家里去,告诉她家里人好好看管,下次未必就有这么幸运了。”   两人都看着玉簪花中的花满楼,花满楼用拳头敲了敲花瓣,花瓣微微震动,泡芙替他传话:“就这么办。”   花瓣又震动了起来,泡芙注视着花满楼,脸上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眼睛里浮出某种意味不明的神色,盯着车捕头和老白看,看的一人一狐全身毛毛的,赶紧找借口溜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泡芙和拇指一样大小的花满楼。   两人对望片刻,花满楼最先忍不住开口:“你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泡芙捂着眼睛,过了一会儿,又松开,下巴搁在桌子上,盯着花满楼看:“我回避过了。”   花满楼只能更加直白的说:“我要沐浴,你能不能先到别处去一下?”   泡芙奇怪的看着他:“你哪次洗澡我没在的?”她眨了眨眼睛,故意问道,“因为我现在是你的同类了,而且还是一个很漂亮很漂亮很漂亮……的姑娘!所以你害羞了吗?!”   花满楼淡然道:“我没害羞,我只是不习惯沐浴的时候还被人盯着看,无论是谁,都不会喜欢让人看见自己没穿衣服时的模样,难道你不是这个样子的吗?”他唇角隐隐带着笑意,“你现在敢把尾巴脱下来吗?”   尾巴=衣服。   这句话可以翻译为:你敢把衣服脱下来吗?   泡芙沉默了。   花满楼笑了,他正要继续努力一把,把泡芙劝出去,却见这姑娘忽然站了起来,然后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衣服一件件的被她扔到了椅背上搭着,她上身只剩一件里衣的时候,被她彪悍的行为震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花满楼终于反应了过来,慌慌张张的撇开了头,并且闭上了眼睛,脑海中的印象仍然停留在那双不慌不忙解着里衣的白玉双手的画面上。   他发觉自己的脸开始发热,越来越烫,那种狠狠的心悸之后带来的手足发软、脑子发晕的感觉久久挥之不去,他惊慌的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像个遭到了惊吓的孩子那样彻底的茫然失措了。   “脱光了!快看!”   这语气简直就像看到一个人摔了个狗啃屎后兴奋八卦的“快看他摔跤了好好笑”一样。   花满楼心里发急,低声道:“你、你快穿上!”   泡芙:“喵~”   花满楼一愣。   泡芙喵哈哈的大笑起来。   花满楼迟疑着,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   然后转过了头。   但他什么都没看到,黑漆漆的一片,泡芙本该在的位置上,什么都没有。   “八童?”   泡芙:“我脱了!光光的!你的眼睛对着我!看不到吧!哈哈哈哈哈!”她就像发现了有趣的东西一样,乐不可支的大笑着。   花满楼尚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泡芙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正动手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所以她刚才真的脱了,只是自己看不见而已。   花满楼:“……”   “土豪,你怎么了?”玩儿够的猫姑娘迟钝了发觉了花满楼不同以往的沉默和显得不在状态的表情,她趴在桌子上,大脸凑了过去,表情显得小心翼翼的,盯着花满楼小拇指指甲盖儿那么大的脸观察了半晌,困扰的问,“你生气了?”   花满楼怔怔的,过了一会儿,才露出一个迟钝的微笑,显得心不在焉的,温和道:“没有。”   泡芙想了想,身体收缩,在花满楼眼前变回了一只猫,跳上凳子,前爪扒着桌沿,慢慢的推动盛着温水的茶杯,挨着玉簪花停了下来,又把叠的整整齐齐的干净毛巾块摆放在茶杯旁边,上面有一套象牙白的精致小衣裳。   大猫表情安静的凝视着青年,幽深的黑眸里泛着温润的柔光,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犹如沉沉的暮色中传来的晚钟声,无端让人感觉到了一种源自红尘俗世之外的睿智与不凡。   “我感觉到了。”她深深的看了一眼花满楼,没有说更多的话,动作轻盈的离开了桌子,慢悠悠的绕过了屏风,花满楼看不到她的身影,只听到了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她已经离开房间了。   花满楼发了一会儿呆,眸子里露出些困惑纠结的神情,似乎正被什么难题困扰着。   他浸入了杯子里,水温刚刚好,不会烫,也不会凉,位置漫过他的胸膛,两只肩膀还是露出来的。   花满楼自言自语:“她感觉到了什么?”   “我感觉你会上当。”一个透着一股坏兮兮和得意劲的声音忽然从他后方传了过来,花满楼   吃了一惊,失声道,“八童!”   泡芙盯着茶杯里尴尬的往水里沉的拇指土豪,贱兮兮的说:“我忽然想到刚才有一句话忘了说,你要不要听?”   花满楼觉得脑袋有些疼:“是什么?”   泡芙:“让我酝酿一下感情,然后再调整一下表情。”   花满楼:“……”   她闭上眼睛,然后忽然睁开,瞪的大大的,缩着肩膀(如果猫有这玩意的话),语气惊悚的说道:“我不会嫁给你的!”说完,她表情立刻放松,抱着爪子下巴搁在上面,露出一个弧度诡异的微笑,沉声道,“除非你变成一只猫。”   花满楼的内心瞬时间变得复杂极了。   泡芙甩了甩尾巴,跳到了地面上,头也不回离开了,只给花满楼留下了一句话:   愚蠢的土豪。   花满楼怔了很久,正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他也许刚刚才产生了一丝不寻常的感情,甚至还没有意识到那意味着什么,就被她以这样的方式,通透、直接的一语道破。   他从水里走了出来,慢慢的擦干了身体,慢慢的穿好了衣服。   他的动作很慢。   因为他需要时间来思考,来理清脑子里已混乱不堪的思绪。   他整理好了一切,抹平了衣袍的褶皱,身长玉立,那样沉默的站着,风光霁月,不染尘埃,温润清雅似乎一如既往。   花满楼忽然笑了,他似乎已经理清了思绪,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这抹笑容很难形容,也许是豁达明澈,花满楼毕竟是花满楼,他不会让自己陷入任何情感的泥淖中不可自拔,但花满楼不是神,而是真真正正有血有肉的人,所以他的笑容里又有着说不出的怅然之意。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地变大,茶杯被撞翻,里面的水洒了出来,全部被毛巾吸收掉了。   花满楼像一片落叶,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地上。   神出鬼没的猫姑娘把花满楼呆过的玉簪花单独从花束上折下,舔了舔,然后戴在了耳朵上。   花满楼看着大猫耳朵上忽然显现出影像的洁白花朵,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看吗?”泡芙左边扭扭,右边扭扭,爬到了桌子上,对着另外一个杯子里的水照了照,深深的叹了口气,由衷的感叹,“无论怎么看都完美极了。”   她对花满楼勾了勾爪子,“过来一下,土豪。”   “你是不是又想恶作剧?”花满楼微笑,他“恶作剧”的意思就是“舔”的意思。   泡芙深深的叹口气,她今天叹气的次数似乎格外多,但花满楼看到自家胖猫叹气,哪怕她表现再忧伤,再烦恼,他却总是很不厚道的忍不住要笑。   “从来没有一只猫像我这样伟大的。”她严肃而深沉的凝视着窗外,忽然皱了皱脸,脸上的表情就像小学生遇到一道极难的应用题一样,纠结的可怜又可笑。   她自言自语的说:“今天发生的事情,一定要保密。”   花满楼正想问她到底怎么了,泡芙忽然立起了身体,伸着两只前腿严肃的说:“抱!”   花满楼的笑容里有些许的迟疑,最后还是走了过去,身体微微前倾,把她抱在了怀里。   “你不知道你有多幸运。”这只胖猫认真的表情就像教育孩子——“有我这个妈!你不知道有多幸运”这样的家庭主妇。   花满楼笑了笑,配合的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道:“哦?”   “如果是别的人类。”泡芙严肃的说,“我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妥协什么?”少部分时间,花满楼压根搞不懂这只猫的想法。   “人类老说,狗是你们最忠诚的朋友。”泡芙道,“我勉为其难的赞同这个说法好了。”她一副“那些蠢狗狗占了大便宜”的嫌弃表情,一本正经的说道,“其实猫的忠诚才是永恒不变的。”   看到花满楼明明在微笑实则“搞不明白这猫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的表情,别别扭扭装模作样半天的胖猫终于炸毛了。   花满楼感觉她的身体像被充了气一样涨了起来,脸颊鼓囊囊的,圆溜溜的眼睛使劲儿瞪着他,一副随时会炸掉的样子。   花满楼依然不明所以。   不过他感觉,如果没有毛的遮挡,他眼前的这张脸一定是红的。   泡芙:为什么一定要我把那么蠢的话说出来?   “有一只猫,很爱她的主人。”泡芙严肃的像个正在教授学问的古板老学究,“就算他不是土豪了,她也爱他。”   花满楼心里一动。   泡芙嫌弃的补充:“虽然有时候她的主人蠢蠢的。”   花满楼:“……”   泡芙深沉道:“这只猫很敏感,她愚蠢的主人以为她是只傻猫——”   花满楼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   泡芙假装没听见:“——其实这只猫能感觉到主人任何一点细微的情绪变化。”胖猫露出认真思考的表情,慢慢地说道,“有时候,她也会觉得困扰。”   “困扰什么?”   “你想知道?”泡芙注视着他,说,“我是什么?”   “猫。”   “我的脸是什么脸?”   花满楼:“……大脸?”   泡芙淡定的说:“不出所料的答案——我很早以前就了解过你的智商了。”   花满楼忍着笑:“你想让我说的是猫脸还是很多毛的猫脸?”   “两个都有!”泡芙说,“如果你对着这张脸——顺便说一句我一直都觉得它很漂亮很英俊——如果你能专注的、深情的没有一点勉强的亲下去,我就告诉你我在困扰什么。”   花满楼居然一点也不觉得吃惊,他还相当的淡然冷静。   其实和对着她的脸舔一下相比较的话,花满楼心底觉得亲一下真的不算什么。   如果是一天之前——哪怕是一个时辰之前这只猫对他讲了刚才的话,除了拿这只坏猫没办法的好笑和无奈之外,花满楼不会有多余的想法。   可现在,他竟然觉得有些不自在,望着这只猫,他的脑子里总是忍不住浮出一个人类少女的摸样。   最难以控制的便是人的思维了,当花满楼在自己的识海中看到他亲吻那名少女脸颊的画面时,悚然惊醒,不禁心慌意乱,脸颊发热。   泡芙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舔了舔嘴巴,然后表情严肃的说:“要亲这里。”   泡芙:“要对着我的猫脸亲。”   看着神情认真的大猫,花满楼忽然愣住了。   泡芙:我只是在帮土豪认清他的内心。   也许和“恋父情节”“恋母情结”一样,他只是产生了“恋猫情结”。   他变不成小猫,也做不到专注深情地亲吻一只猫。   泡芙想,没人能做得到,如果不是这只猫恰好能变成人的话,谁会想和一只猫结婚?即使她是一只有思想的猫。   一只能变成人的哲学猫妖和人类的爱情叫感天动地。   一只不能变成人的哲学猫和人类的爱情叫重。口人。兽毁三观。   前者是人类向往的,后者是人类唾弃的。   土豪会被人笑话的。   她的墓志铭应该是:世界上最英俊漂亮伟大不凡的猫——土豪的猫。   没了。   “土豪。”泡芙率先打破了沉默,“我决定以后减少我的饭量,每顿只吃三碗饭。”   花满楼怔怔的看着她,依然没说话。   泡芙:“一碗?”   花满楼的眼睛里多了点什么,他只是微笑着,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缓缓地坐了下来,让这只大猫蜷缩在他的双腿上,他轻柔的抚着她的身体,看着她猫脸上那种费解又小心的神情,笑了一下。   泡芙狐疑的看着他:“你能做到吗?”   花满楼微笑着摇了摇头,眸光闪动着,神情分外的平和宁静。   泡芙自动的把他的摇头理解为“做不到”,于是她放了心,脖子一伸,猫大爷似的吩咐:“快点挠挠!”她一张脸上写满了荡漾,在花满楼腿上左滚右滚,仿佛一下子卸下了一桩心事,整只猫都兴奋起来,喵喵叫唤道,“要把我伺候的舒舒服服喵——!”   花满楼失笑:“怎么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   泡芙:“顺毛摸!轻轻挠!必要的时候可以捏尾巴~~~”>▽<   作者有话要说:没感情?!没进展?!没CP?!看到没!我——做——到——了——!感情戏啊!绝对深情!至死不渝!马丹我都哭了……感动的!   ☆、第50章   花满楼考虑了许久,还是把在泡芙肚子里时经历的一切如实相告。   泡芙听完,紧张兮兮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当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她瞅了眼等着她回话的花满楼,从花满楼膝盖上跳下了来,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他一眼,露出了怀疑的表情,小气吧啦的问:“你不会偷看吧?”   花满楼好笑:“偷看什么?你想做什么?”   泡芙想了想,跳转方向,跳到了床上去,钻进被窝里。   花满楼好奇的看着床上不断挪动还时不时传出奇怪声音的一团,内心着实好奇。   八童在做什么?   他正考虑着要不要上前关心一下,泡芙气喘吁吁的从里面钻了出来,艰难的爬上花满楼的膝盖,敞着肚皮躺在上面,说:“捏捏。”   “捏哪里?”   “哪里都捏。”泡芙一副“我累的快要死掉了真的好辛苦”的模样。   花满楼拎起她的前腿,一寸一寸的按摩揉捏,笑问:“有没有舒服一点?”   泡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睁着眼睛,脸上露出费解的神色,自言自语的说道:“拿不出蛋来,不是食物,不能消化……”她忽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难道我肚子里生虫子了?!”   虫子?   花满楼怔了一下,他想了想,不由笑起来。   “也许有可能。”   泡芙却唱起了反调:“肯定不是虫子!”但她脸上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花满楼故意板着脸,做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来,沉吟道:“也许你的胃真的是无底洞,永远感觉不到饱,不过你的东西那样杂乱,有生食有熟食,有冷食有热食,有些还很不干净……”他瞥了眼表情傻呆呆的泡芙,轻描淡写道,“比如连皮带毛的活狐狸……不闹肚子才奇怪。”   泡芙嘴硬道:“你故意吓唬我。”   花满楼轻轻笑了笑,平静的说道:“有没有吓唬你,你自己心里清楚,猫大人最厉害,肚子里生的虫子也一定是最厉害最与众不同的虫子。”   泡芙用力的瞪大眼睛,坐姿端正的不得了,目不转睛的盯着花满楼的眼睛看,好像这样就能显得更加有底气、气势更强似的。   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不是说了,他自称我的主人!”   花满楼微笑:“我开始或许因为……”他顿了顿,默默地把“因为”之后的句子给省略了,接着说道,“那样的情况下,我没办法冷静下来认真思考,上当受骗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如果他是通过吸收你的能量这种方式出现在你的肚子里,那么你不可能一点影响都不受,从我离开你的肚子到现在,你表现的和平时相比,并无异常之处,所以,他一定说了谎。”   他轻笑,摸了摸泡芙的耳朵,“你觉得我应该相信一个说谎的陌生人吗?你还要我给你按摩吗?”   泡芙咬着爪子,震惊的说道:“难道我的肚子里真的生了一个虫子大妖怪?!”   这种可能性……好像很大。   但花满楼认为,即使真的是虫子,恐怕也无法对自家胖猫产生任何不好的影响,相反,那个脸上没有五官的男子恐怕是被困在八童肚子里了,那么他想让自己把他的存在告诉八童,是不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和八童联系,以达成什么目的?   “如果你还是放心不下。”花满楼捏捏她的耳朵,“我可以再进去一次。”   泡芙:“你说的对,谁也不能免费住在猫大人的肚子里!无论他是谁,必须要付出代价,我需要一个谈判的使者,不过不能是土豪。”   “阿嚏——!”   有个人在门外打了个喷嚏,然后敲了敲门,带着鼻音的声音传了进来,“花满楼?”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主宠对视一眼。   泡芙嘴角上扬,阴险的笑了。   猫过敏。   “我就知道这只猫在。”陆小凤揉着鼻子苦笑,在离泡芙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茶壶里的水还带着一点热度,不过倒出来的并不是茶,而是清水,陆小凤奇怪的扬起眉毛,“你什么时候和西门吹雪一样只和白开水了?”然后一饮而尽。   花满楼张张嘴,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听到陆小凤把水咽下去的声音,他的表情相当的古怪,然而马上又恢复了平静。   “怎么了?”陆小凤微笑,“难道被我说中了,你打算以后去做剑客吗?”   花满楼觉得自己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陆小凤瞥到自从他进来后就蹲在阴影浓重的地方森森的盯着他的泡芙,摸了摸鼻子,讪讪的说道:“她耳朵上的花挺别致的。”   花满楼看了眼泡芙,视线落在她耳朵上的玉簪花上,神情异样的温柔,温和的说道:“我觉得很适合她。”   陆小凤吃惊的看了他一眼,脸上浮出欣喜激动的神情,道:“你能看得到了?”   花满楼转过头来,没有焦距的双眼对着他,面上依然带着笑容,神情是那样的平和与满足:“我一直都能看得见,只不过现在看见的东西更多了一些而已。”   因为失明,他的眼睛并不灵动,神情中却充满了让人动容的神采,陆小凤每隔一阵子再见到他这位好友,总是能在他身上发现新的变化,他此刻的笑容是如此的愉悦、如此的幸福,以至于陆小凤知道他并没有如同自己所想的那样恢复了光明,但是仍然感到十分的开心、十分的高兴,就好像他自己遇到了天大的喜事一般。   陆小凤高兴道:“我忽然很想喝酒!我还想唱歌!”   一阵抑扬顿挫的“喵喵喵喵”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只耳朵上戴着只玉簪花的大胖猫不知何时爬上了窗台,初秋明媚的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斜斜地从窗外射了进来,在她身上打下一片斑驳的光影,她蹲坐在窗台上,朝着斜上方伸出了一只爪子,似乎想要承接住阳光一般,另一只爪子则捂着心口,神情专注、眼神迷离的迎着斜阳“引吭高歌”。   陆小凤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只风华绝代的大美猫!   他大笑起来。   花满楼也笑出了声。   他看不到营造气氛的窗户、树叶和阳光,但他能看到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雪白圣洁的玉簪花,还有即使把旁人逗的捧腹大笑,也依然我行我素严肃的抒发自己情感的猫姑娘。   枫树的枝叶压的很低,伸到了窗户旁边,泡芙伸出爪子轻轻一划,一片半红的枫叶落了下来,被她接住。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把枫叶两面都舔湿,然后在空气里甩了甩,晾干,望着陆小凤,道:“献给猫过敏。”   花满楼:“……给你的。”   陆小凤惊奇道:“给我的?”看着表情还挺较真的大猫,他简直有些受宠若惊,特别是这片叶子还沾了这只猫的口水——尽管已经晾干了,难道在猫类中这个举动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陆小凤捏着鼻子,从泡芙爪子里把枫叶接了过来。   泡芙说:“这是雇佣费、以及意外抚恤金,它是独一无二的,价值很昂贵……就算现在不昂贵,以后也会很昂贵的。”   陆小凤:“她说什么?”   花满楼笑容不变:“她说,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她喵了很多声。”陆小凤摸了摸胡子,愉快的笑起来,“我会好好珍惜它的,而且这片叶子的形状和颜色也的确不错,看上去很美观,有收藏价值。”   花满楼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陆小凤。   就像泡芙偶尔会觉得对不起一直被她欺负的老白一样。   不同的是,泡芙会说:也许以后我可以对老白好一点。   花满楼做的决定是:以后对陆小凤更好一点。   前者是虚无的美梦,后者君子的承诺。==   花满楼道:“我想去一个地方,她希望你能陪着我。”   泡芙:土豪!我们商量好的不是这个样子的!   陆小凤奇怪道:“她不去吗?”   花满楼道:“她去不了。”   陆小凤更加奇怪了:“什么地方是她去不了的?”   泡芙跳下窗台,飞奔到花满楼脚边“喵喵喵”的抗议起来。   陆小凤捏着鼻子问:“她到底在说什么?”   花满楼微笑:“她不想离开我。”   陆小凤看着抱着花满楼小腿忽然不吭声的胖猫,叹道:“有时候我真羡慕你……如果我不是猫过敏的话,也许现在我就是她的主人了。”   花满楼道:“那也未必。”   陆小凤摸着胡子,有些得意的说道:“你莫要忘了,第一天她最先考虑选择的可是我。”   花满楼淡淡的道:“你也不要忘了,不是谁都能养得起她的。”   陆小凤哽住,他有时候很有钱,但大多时候都是个咣当响都不会响一下的穷光蛋。   “最重要的是。”花满楼微笑,“走到哪里都带着一只猫,喂她、抱她、安慰她,你绝对没有这个耐心的。”   所以即使陆小凤不是猫过敏,不出三天,他也一定会把这只猫送给花满楼来照顾的。   抱着花满楼小腿的泡芙荡漾非常的“喵呜”一声,温柔的蹭着花满楼。   泡芙:时不时的给他们一点好处,比如蹭蹭他,抱抱他,舔舔他……你也能拥有一个像土豪一样忠心的仆人——   她爬上了花满楼的膝盖,花满楼温柔的替她顺毛,陆小凤差点被他们主宠温馨甜蜜的互动画面给闪瞎眼睛,他想到已经被送回薛家庄的薛冰,深深的叹了口气,当他抬起头来想问花满楼到底要去什么地方的时候,有幸看到了他一直都不曾撞见过的经典画面之一。   ——那只看起来很温驯乖巧躺平任抚摸的大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了舌头在花满楼的下巴上用力舔了一下!   看到花满楼瞬时僵在脸上的有趣表情,陆小凤瞠目结舌好一会儿,随即绝倒,弯腰捶着桌子大笑。   泡芙:接上句——比如土豪最喜欢的就是我舔他。嫌弃?那是一种假象,狡猾的人类求舔舔的精明策略。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陆小凤抚摸着他修理的整整齐齐的小胡子,满脸揶揄的笑意,道,“如果不急的话,我希望能在我处理了某件事之后。”   花满楼把擦脸的毛巾放好,板着脸坐下:“一个好地方。”   泡芙脑袋蹭过来求抚摸。   花满楼无可奈何的挠了挠她的下巴,叹道:“先讲一讲你的进展吧,我给你的东西你是不是都收到了?”   陆小凤点点头:“嗯,我大概都明白了,只是还没找到司空摘星,我不敢轻举妄动。”陆小凤沉吟道,“他七日之后才见客,我到那个时候再去会一会他。”   “他?”花满楼慢慢地说道,“若我猜的没错,你这个‘他’,难道指的是——”   陆小凤笑道:“我很信任你的耳朵,所以你不用担心隔墙有耳,你觉得可以,就能说出来。”   花满楼笑了,说了三个字:“金九龄。”   “金九龄”三个字一出,陆小凤忍耐许久的表情终于崩裂开来,他的表情真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你相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人这么倒霉的?好端端的在街上走着,却被十来个天上掉下来的壮汉给压倒,我现在似乎还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响。”   花满楼惊讶道:“难道当时你就在旁边?”   “嗯。”陆小凤看着他,又看了眼泡芙,试探着问道,“你觉得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捉弄他?比如——神仙?”   花满楼笑了笑,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不过脸上的表情就是承认了陆小凤猜测的某种意思。   陆小凤好奇,十分感兴趣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昨天就应该到了,发生了什么?老白为什么要让我给你准备衣服?你原来的衣服怎么了?”   这些问题花满楼一个都没有回答,他一个人静静的笑了一会儿,一句话都不讲,动作娴熟、力道适中的给泡芙梳理皮毛、按捏四肢,把她“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陆小凤看着他,那种他这位友人神神秘秘的感觉更加深刻了,他好奇的要命,挠心挠肺的,偏偏又不敢催促花满楼,只怕他忽然没兴致,连理都不愿意理自己,那他岂不是要被这种好奇心给折磨死。   花满楼道:“我们要去的地方,不会花费你太多时间的。”   陆小凤:“……”==果然,不打算说了吧……   花满楼道:“八童。”   泡芙抬了抬脑袋,不情不愿的从他腿上下来,走到屋子里比较宽敞的地方去,然后慢慢的变大,脊梁顶到了横梁,就趴在地上,继续变大,花满楼说“好了”的时候,她才停下来。   泡芙张开嘴。   花满楼对陆小凤道:“我们进去吧。”   捏着鼻子的陆小凤:“!”(⊙v⊙)   你是认真的吗?   ……   泡芙肚子里的世界,和上次花满楼来的时候相比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更加证实了花满楼的想法,那名脸上没有五官的男子,的确在说谎骗他。   陆小凤的嘴巴大的能塞下一个馒头,他脑袋被泡芙吞的那次的确也看到了一些与众不同的景象,但和现在的相比根本就是冰山一角!   “我总算知道她为什么那么能吃了。”陆小凤道,“我怀疑她放开了肚皮吃,就算是整个江南的财富加起来也不够她吃的!”陆小凤由衷的感叹,“她吃的真的一点都不算多!”   陆小凤正感叹自己所看到的世界,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慢慢的转过头来,然后对上了一双眼睛。   一双清润、明亮、蕴含着温暖的柔软的笑意的眼睛。   陆小凤觉得自己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他怔怔的看着这双眼睛,喉头似乎被什么堵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小凤。”眼睛的主人笑了,就像一个刚刚得到了一个好玩儿的新玩具的小孩子,惊奇又新鲜,微微一笑,黑而明亮的眼睛里竟然显露出几分孩童的天真和快乐,花满楼眨了下眼睛,盯着陆小凤嘴巴上面的胡子,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原来‘四条眉毛’是这个样子的。”   陆小凤还能说什么?   他用力的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憋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完整的、像样的话来,大声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样子的!”   陆小凤忽然凌空飞起,在半空里连续翻了三个跟头,从盈盈的星河中跃出了几丈之外,已经没有第二条星河能承接住他,他的身体轻飘飘的往下沉,然后双脚踩到了一片星云,陆小凤再次凌空跃起,这次他竟然连续翻了六个跟头,足尖点着一颗稍大些的星星,翻了两个跟头后,落在了花满楼所在的星河里。   花满楼愉快的笑起来。   “你就是这样和司空摘星比翻跟头的吗?”   陆小凤大笑:“我觉得现在和他比,一定是我赢!是不是很有趣?”   花满楼笑道:“很有趣。”   “你还想看吗?”   花满楼点点头:“反正那个人也没出来,你不如再翻几个跟头,我帮你数着,看你一次最多能翻多少个。”   陆小凤果然翻起了跟头,一个接着一个,他翻的最多的一次,一连几十个,等他停下来的时候,人已经沉到了星河之下好远好远的地方,幸好半空还有悬浮的大颗星星可以给他借力,无论飞的多远,他才总能回来。   一个声音忍不住气愤的大叫起来:“幼稚!没意思!无聊!无聊死了!幼稚死了!没意思死了!”   陆小凤这次没有离开星河太远,他跳一次,翻一个跟头,那个声音叫的越起劲儿,他翻跟头翻的越起劲儿,直到那个声音大叫了一句:“愚蠢的人类!”陆小凤才停下来,愉快的笑着,大声对花满楼道,“原来这人不是人。”   花满楼道:“八童觉得他是条虫。”   “啊啊啊啊啊死肥猫!”   这个声音被气的不轻。   花满楼叹道:“幸好这话八童听不见。”   陆小凤问:“听到了又能怎么样?”   花满楼淡淡道:“不怎么样,只不过会有条虫子被咬成j□j十来截。”   陆小凤:“那不是死虫子吗?”   花满楼:“嗯。”   一个影子显露出来,重重的跳落在星河里,气势汹汹的冲到了花满楼面前,死死的盯着他:“你说谁死虫子?”   花满楼微笑道:“我没说谁死虫子,我说的是断成j□j十来截的虫子会死。”   “谁说的!”那人大声反驳,“蚯蚓就不会死!”   “你是蚯蚓?”   “我当然不是蚯蚓!”男子气急败坏。   “哦?”花满楼好奇道,“那你是什么?”   “我——”男子话音一滞,眯着眼睛打量花满楼,忽然哼了一声,冷静下来,“狡猾的人类。”   花满楼笑了笑,好脾气的说道:“你觉得我狡猾?”   男子抱着胸,上上下下的打量花满楼,又斜着眼睛瞥了陆小凤一眼:“人类,女娲造出来的古古怪怪的小东西,你尤其狡猾!”   陆小凤竟然觉得这人说的很对,人人都当花满楼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终于有个人和他一样看到了花满楼的另一面了!   花满楼反问:“难道你不狡猾吗?”他淡淡的说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你还假扮八童的主人戏弄我,而我真的上了当。”   听到花满楼承认他上当,男子得意极了:“我才没戏弄你,我说的是真的,我原来真的是那只死肥猫的主人……”说到这里,他又露出愤恨的表情,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忘恩负义的死肥猫竟然敢转投别人的怀抱,把我囚禁在这里!可恶!”   花满楼笑了:“原来如此。”   男子:“!”(⊙o⊙)!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人类太狡猾,是非人类太简单2333333333333   我忽然想到……陆小凤喝的有花满楼的洗澡水么Σ(⊙▽⊙"a...   ☆、第51章   为什么这个人会被囚禁在八童的肚子里?   接下来,花满楼原本是想问清楚这个问题的,陆小凤对此也好奇非常,如果接着问下去,说不定能知道那只神奇的胖猫的来历。   可对于泡芙而言,他们进来的太久了,花满楼和陆小凤进来之前商量好的时限已经到了。   花满楼的眼皮突然困倦起来,他当然知道这种迹象意味着什么,男子似乎也知道他们两个即将要离开,在花满楼失去意识之前,抓住了他的手臂在他耳边大声喊道:   “让肥猫放我出去!”   花满楼在一阵清脆的咀嚼声中醒来,这次他醒得早,所以看到了泡芙抱着蛋壳吃的画面,此时他所在的位置就是蛋壳里面。   “八童。”花满楼叫她。   泡芙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掰了一块蛋壳下来递过去,殷勤的说道:“味道超好的!”   花满楼接过来,并没有吃,笑问:“陆小凤呢?”   泡芙朝着他身后一指,嘎嘎坏笑。   花满楼转过头看一眼就知道她在笑什么了,他身后有一个鹅黄色的蛋,三尺高,和他见过青花蛋的形状不一样,圆滚滚的如藤球一样,正对着花满楼的一面有一张歪歪扭扭的大脸——红色的三角形状鼻子、两只画出来的圆眼睛一只大一只小,眼睛中间一个点,正愣愣的看着花满楼,又呆又傻……又蠢。   花满楼愣了一下,胸腔里忽然涌起一阵阵的笑意,他初看只觉得这颗圆蛋上画的脸滑稽怪异,仔细又观察之后,忽然发现整只蛋以及蛋上的面孔和两侧的锯齿状的纹路加起来,有些像他印象里刚刚生下来没多久毛绒绒黄色的小鸡仔——他还未曾失明的时候,六哥曾经养过一只,事实上,一只照顾小鸡仔的是他而不是贪玩的六哥,所以花满楼对这件事以及小鸡仔的印象极其深刻,从未忘记过。   “让猫过敏不再过敏的秘诀!”泡芙贱兮兮的说道,“加厚版的蛋壳。”   花满楼好笑:“你让他怎么出来?”   泡芙:“小青花!”   “喵~”小猫欢快的叫声忽然响起来,花满楼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一下下的挠着蛋壳——竟然是小青花。   泡芙把小青花抱起来送到花满楼面前:“舔一下。”   花满楼:“……”你让谁舔?   泡芙把小青花抱回来,认真的对一脸欢快“喵喵”叫的小青花说道:“很显然,土豪依然只爱着我一个。”   花满楼微笑,至少现在他已不会因为这种话而难为情了,无论有多么直白,他现在能够感觉到的只是温暖和愉快而已。   泡芙盯着小青花的眼睛,满脸同情的说道:“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她使劲儿在小青花脸上舔了一下。   小青花开心的眯起了眼睛,回抱着胖猫的大脑袋,使劲儿在她凉冰冰的鼻子上舔了一下。   “好了,不要撒娇了。”泡芙嫌弃的推开它,“等我感冒的时候你随便舔……去和小黄鸡玩儿。”她放下小青花,指着鸡仔蛋,命令一下地就去蹭她软肚腩玩儿的小青花。   小青花撒腿朝着鸡仔蛋奔过去,脑袋轻轻一顶,圆滚滚的鸡仔蛋咕噜噜的在房间里滚动起来。   泡芙咬了一口蛋壳,一边慢慢的咀嚼着,一边煞有其事的说道:“每天滚一滚,有助于猫过敏孵化——你怎么不吃?”   花满楼:“……”   从这天开始,陆小凤真的就一直呆在了蛋壳里,一直到了第六天的晚上,鸡仔蛋才有孵化的迹象。   众人齐聚一堂,开始围观陆小凤孵化的过程,在场众人包括花满楼、泡芙、小青花、老白、车捕头以及为他们提供吃住的狐狸小老板和狐狸小老板娘。   一个人从蛋壳里孵化出来对这些常和鬼怪打交道的人、或者妖怪本身来讲并不算稀奇的事情,毕竟之前他们已经见过了小青花被吞下去又破壳而出的过程,但这只蛋真的太特殊了——圆的、坚硬的堪比磨刀石,最重要的是……   泡芙一脸神秘的说:“我还加了一个我刚刚学会的咒语。”   鸡仔蛋动了动,这是它今天之内第二次左右晃动了,第一次晃动的时候,所有人就已经到齐了,他们足足等了有两刻钟,才等来鸡仔蛋的第二次震动。   “这样下去我们会不会等到天亮它也孵不出来?”   花满楼凝神倾听,忽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众人不由放轻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鸡仔蛋看。   只听“啵”的一声响,蛋壳上忽然裂开了一条大大的缝隙。   “我告诉你们吧!”泡芙忍不住要透露她守了许久的小秘密,道,“蛋壳里的猫过敏……”   花满楼把她抱在了怀里,手指按在她的嘴巴上,示意她安静。   泡芙嘴巴上下动着,不安分的摩擦着花满楼的食指,小声道:“我还能说话。”   但她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蛋壳又想了一声,出现了第二条大裂缝,接着大裂缝上蔓延出无数   条细细小小的裂缝,极快的遍布了整个蛋壳,坚硬结实的连车捕头的刀都砸不烂的蛋壳转眼间四分五裂,碎片一块块的掉落下来。   蛋壳碎了,掉出来的,却并不是陆小凤。   花满楼原本以为他应该看不到蛋壳碎裂后的场景的,所以当他看到了站在一堆蛋壳碎片上的大黄鸡时,着实呆住了。   不止他呆住了,除了泡芙和小青花外,车捕头、老白、还有狐狸夫妇也全都呆住了。   大黄鸡笑了,道:“你们怎么都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这是陆小凤的声音。   呆住的花满楼终于被好友的声音拉回了神智,他脸上的表情慢慢地开始变得越来越古怪起来,车捕头忽然转过身来,用力的捶了桌子一下,肩膀抖动着,就像被笑声噎住了一样,无声的笑了好半天,才艰难的把笑声从喉咙里挤出来,断断续续的,眼泪也给笑了出来。   而老白、狐狸夫妇盯着大黄鸡,眼睛里不由的露出了垂涎三尺的贪婪表情,一副口水都要流下来的样子。   没有一只狐狸能够拒绝鸡的诱惑,尤其是一只看起来美味可口的超级大的j□j!   大黄鸡低下了头,看了看自己,举着翅膀,左右瞧了瞧,脸上露出十分茫然的表情来,他抬起右边的翅膀,做了个摸胡子(也许是摸鼻子)的动作,声音十分的纳闷儿的不解:“我怎么了?脸上长了花吗?”   花满楼忍着笑:“难道你自己看不见吗?”   大黄鸡苦笑道:“如果有异常——”等等,他惊喜的说道,“你还能看得到我?”   花满楼终于忍不住,抱着泡芙,大声笑起来。   大黄鸡使劲儿摸着胡子(鼻子?),看着大笑不止的花满楼和车捕头,又看了看眼睛一眨不眨用一种“你好美味”的诡异眼神死死盯着他的的老白和狐狸夫妇,眼里竟然露出了笑意,他伸了个懒腰,似乎懒得追究到底发生了什么,摇摇摆摆的走到内室里,往床上一躺,翘着二郎腿,竟然哼起了小调。   其他人根本没办法看到他,因为任谁一看到这只大黄鸡,一想到这就是那个留着两撇眉毛一样胡子的陆小凤、那个长的还不赖生性风流的浪子,就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笑的嘴巴发酸,脸颊僵硬。   所以,现在的房间里只剩下了能克制住自己的花满楼,以及没发现笑点在哪里的无趣肥猫、停留在只知道玩的年纪的小青花,还有那只正翘着二郎腿,胸膛上摆放着一只酒坛子,一吸气酒坛子里的酒就被他吸到嘴巴里的大黄鸡、陆小凤。   “所以,我在蛋壳里一连睡了六天?”   “嗯。”花满楼点点头,问,“明天就是第七天,七天之期快要到了,你觉得金九龄会见你吗?”   “他一定会见我的!”大黄鸡微笑,“因为我已抓住了‘绣花大盗’!”   花满楼移开自己的视线,否则支撑不了多久,他又要笑起来了。   “他会这样持续多久?”花满楼轻声问泡芙。   “到明天早上!”   花满楼笑了笑,道:“看来我以后也要小心了,不能再到你肚子里去了。”   一提到这个,泡芙立刻露出牙疼的表情:“我真希望我知道怎么把肚子里的虫子给弄出来。”她在肚子上比划了一下,“也许可以在这里划一个十字,然后把他取出来。”他刚刚把这句话说出来,表情一顿,脸上那种漫不经心的随意渐渐地消失了,她眯了眯眼睛,盯着肚皮,语气认真的说道,“也许这是个办法。”   花满楼警惕,板着脸道:“你最好连想都不要想。”   泡芙精明的说道:“我会先找小青花来试一试的。”   花满楼无奈:“八童。”   泡芙深情:“我也爱你。”   床上的大黄鸡的眼神忽然诡异起来,直觉告诉他那只大胖猫一定说了什么了不得话,否则花满楼的笑容不会这样……奇怪。   “我忽然发现……”故弄玄虚的大黄鸡成功的吸引了主宠两个的注意力,等到这一人一猫的视线都落到了他身上,大黄鸡才故意眨了眨眼睛。   这个动作又惹得花满楼想要发笑,道:“你发现了什么?”   大黄鸡用他奇特的方式吸了一口酒喝下去,然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发现你和西门吹雪其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花满楼怔住,他根本想不到陆小凤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和西门吹雪怎么会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陆小凤的这句话成功的引起了他的兴趣,就连泡芙也奇怪的看着他,土豪和讨厌猫白衣服怎么会一样?   大黄鸡看了他们一眼,脸上露出了一种很奇特的笑容——就像微笑的猫一样,微笑的大黄鸡本身已经足够奇特了,他还偏偏要故意做出一副神秘的强调,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盯着他看的泡芙,泡芙想了想,也很礼貌的回了一个坏猫式微笑。   大黄鸡打了个机灵,咳嗽一声,不再吊他们的胃口,笑道:“我总觉得西门吹雪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娶妻,我也想象不到你未来的妻子会是什么样子的。”   花满楼想到西门吹雪已变成人的乌鞘长剑,也冲陆小凤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或许你这次想错了,也许你下次见到西门吹雪,会大吃一惊的。”   “哦?”大黄鸡道,“我差点忘记了,你好像在万梅山庄住过几天。”他眼珠子转了转,道,“西门吹雪的近况我虽不清楚,但我可以保证他不会有太大的变化,若是成亲的话……”大黄鸡哈哈一笑,“他这个爱剑成痴的人,娶的新娘子也许是他的剑!”   花满楼露出一个很奇特的笑容:“也许。”   大黄鸡眨了眨眼睛,道:“一个爱剑成痴,一个爱猫成痴,剑是西门吹雪的老婆……”   花满楼不由自主的竖起了耳朵,甚至连给泡芙顺毛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他面上仍然带着微笑,神情也似乎毫无异样,但一直观察着他神情的大黄鸡已露出了那种得意洋洋的神情。   大黄鸡道:“我听人家说,特别喜欢猫的男人……喜欢男人比喜欢女人要更多一点!”   花满楼:“……”   泡芙:“!”   花满楼的心情竟然有些奇异的失望。   泡芙猛然抬起头,一脸震惊的看着花满楼:“以后碰到一只英俊的公猫后你会变心吗土豪?!”   花满楼望着表情充满了“也许会失宠”危机感的泡芙,啼笑皆非,他站了起来,望着大黄鸡,微笑道:“如果我真的喜欢男人,你很安全,一点都不用担心。”   此时此刻依然搞不清状况的大黄鸡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抱着酒坛子,用翅膀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思议的说道:“什么叫我很安全?什么叫我一点都不用担心?难道我很丑吗?”   花满楼笑了笑:“不但不丑,反而很可爱。”   “可爱?!”这个形容词大黄鸡并不是不能接受,他追问道,“我当然知道我一向是个可爱又可靠的朋友,但作为一个男人,你难道没有觉得我很有魅力,很英俊吗?”   花满楼沉吟片刻,很诚实的摇了摇头,微笑:“没有。”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陆小凤,扔下一句,“我只看到了一只大黄鸡。”然后抱着泡芙,转身回房。   泡芙趴在花满楼的肩膀上,对着大黄鸡嘴巴里咕哝了一句什么,金色的光束自她嘴巴里飞了出来,在空气了极快的闪了一闪,立刻消失不见了。   一脸困惑的大黄鸡看着他们离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看,正巧看到坛子里酒水中的倒影。   大黄鸡吓了一跳,倒影里的大黄鸡也吓了一跳。   大黄鸡怔住,倒影里的大黄鸡也怔住了。   大黄鸡:“啊!”   倒影里的大黄鸡也吃惊的张开嘴,但陆小凤却听到了一个声音从酒坛子里传了出来:   “蠢蛋。”   大黄鸡:“……”这真的正常吗?   。   “你刚刚做了什么?”和泡芙回了房间之后,花满楼问泡芙。   泡芙:“……让他能看到自己的咒语。”   花满楼笑了笑,没有拆穿她,和平时一样,弯下腰,想把她放到床上去:“你最近好像学到了很多新的咒语。”抱着他脖子的肥猫却没松开爪子,像只树袋熊一样紧紧的黏在他的身上,花满楼好笑,“你又想做什么?”   泡芙语气深沉的说道:“我觉得我最近冷落你了。”   这只猫的语气其实和以前没有区别,但花满楼的脸却莫名其妙的有些发热,尤其是说出了这种话的八童还紧紧的挂在他的身上。   花满楼的心已不能平静,他柔声道:“你并没有冷落我,所以不用觉得愧疚。”   泡芙沉默了一下,十分轻柔的用爪子抚了抚花满楼的背,表情相当淡定的说:“爱妃,朕心甚慰。”   花满楼:“……”   泡芙:一起来体验“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的美妙感觉吧!   “我要给你一个惊喜。”泡芙离开了花满楼的怀抱,踩着软软的床褥,走到了床尾的位置卧了下来,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又整理整理自己的尾巴,做好了睡觉的准备。   花满楼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没有把这句话听进去,表情怔怔的。   窗户忘记关上,夜风从漏了一条缝隙的窗户里吹了进来,吹散了泡芙留在他身上的最后一丝热气。   昨日似乎还是盛夏,现在却已感觉到了仲秋之夜的寒凉之意。   烛火被风吹熄,房间里变暗了,唯有几缕寡淡的月光悄悄的从窗户的缝隙里淌了进来,在床前的地板上铺了薄薄的朦胧轻纱。   不眠的夜晚,尤其是凉薄有风的秋夜,似乎更加容易勾起静置在内心深处多愁善感的思绪。   花满楼遇到任何事情都不是会去想太多的性情,但刚才泡芙离开的那一瞬间他却忍不住多想,是不是他表现的太明显,所以把她给吓跑了?   他越是让自己不要去想太多,脑子里越是控制不了的浮出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   花满楼闭上眼睛,从心底发出一声长长的、浅浅的叹息。   他是不是太在意她了?   太在意,就难免想多,想得太多,就难免要钻牛角尖。   都钻到牛角尖了,又怎么会不苦闷。   “吱呀”一声,漏了一条缝隙的窗户被关上了。   风止住,屋子里也似乎慢慢地变得温暖起来。   花满楼抬起头,对上一双充满了严肃神色的眼睛。   八童?   大猫无声无息的从窗台上跳落下来,往前走了两步,抬起头来,安静的凝望着青年。   大猫问:“你会嫌弃我胖吗?”   花满楼摇了摇头。   大猫又问:“你会嫌弃我吃得多吗?”   花满楼温和的道:“不会。”   大猫表情沉静的望着他:“我也不会。”   她说完这句话,身形忽然发生了变化——拔高、抽长,逐渐显现出了柔美的曲线和玲珑的身段。   一呼一吸之间,站在地板上的胖猫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花满楼只见过几次,却把她的音容笑貌深深地刻在了心底的人类女孩。   花满楼的世界是无边的黑暗,甚至连他自己的身影也没有。   妖精鬼怪,来来往往,出现又消失,始终没有离开的,始终停留在他眼瞳中的,唯有她。   猫,或者人。   “我不会嫌弃你是个人。”这姑娘表情严肃的补充完了后半句话。   花满楼会心而笑:“我也不会嫌弃你是只猫。”   泡芙皱眉看着他,似乎遇到了特别难办的事情一样,她挣扎了好半天,别别扭扭的走到花满楼跟前,低头看了看他,似乎觉得不对,嘀咕道:“古里古怪的。”她想了想,在花满楼脚边蹲了下来,抬头看了他一眼,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样好多了。”   花满楼的心跳有些快,他故作平静的问道:“你想做什么?”   泡芙反驳道:“是你想做什么!”   花满楼:“我?”   “对。”泡芙点点头,坐在低矮的踏凳上,道,“我们来谈谈心吧。”   花满楼心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他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来,微笑道:“你怎么忽然想要和我谈心?”   泡芙淡定的说道:“因为你刚才的表情的让我想到大花了。”   花满楼奇怪道:“大花是谁?”   泡芙的表情变得不情不愿起来:“我发誓让这有损我形象的事情在肚子里消化掉的。”   但她现在却决定告诉花满楼。   花满楼的笑容欣慰又温暖,神情温和的望着膝下端坐的女孩儿,目光中渐渐浮出一抹连他自己不曾发觉的柔情。   泡芙的语气相当平静:“大花是一只想和我交=配的公猫。”   花满楼的指节清脆的响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交。。。。配居然被河蟹了   ☆、第52章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花满楼忽然轻轻的笑了一声,他摸了摸泡芙的头发,柔声道:“八童,我们睡觉吧。”   泡芙:忽然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我要坚信它是错觉。   泡芙狐疑的抬起头,盯着花满楼,思索了一会儿,故意压低嗓音问道:“不谈心了吗?”   花满楼似乎没注意到她一脸狐疑的打量自己的视线,露出一个安抚猫心的笑容,相当温和的说道:“不谈了,很晚了,该休息了。”他捏了下泡芙的耳朵,就像他一直以来对那只猫咪干的那样,自然从容没有丝毫违和别扭的感觉,“变回猫吧。”   让她身上毛毛的不好感觉如影随形,坚信它是错觉的猫姑娘却坚定的拒绝了土豪正当且正确的要求,挺了挺胸,一边用眼角偷瞄他,一边慢悠悠的说:“我今天晚上忽然又喜欢做人了。”她眨了眨眼睛,扶着花满楼的膝盖,眼神闪烁,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们可以睡觉了吗?”她的表情简直就像老套的故事里不怀好意的坏蛋,每一句话都透着浓浓的虚伪和奸猾味儿,她深知土豪的弱点有什么,只要坚持一个晚上,胜利者就会是她——无所不能的猫大人!   但是花满楼没有如同她想象的那样“娇羞害羞各种羞”,花满楼居然点了头,微笑着,道了一声“好”。   泡芙以为自己听错了,更加狐疑且忐忑不安的看着花满楼。   花满楼道:“先沐浴。”   泡芙唱反调:“不洗澡,我想睡觉!我眼睛困的已经睁不开了!”   “既然做人,就要遵守人类的规矩。”花满楼淡淡道,“你跑了一天,满身都是灰尘,脚丫子是脏的,不能上床。”   所有的猫都超级讨厌水!就算变成人了也一样!   而睡眠不足又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简直比让她饿肚子还要让她委屈难过!   泡芙挣扎着,矛盾着,纠结着。   泡芙:不能破坏我爱干净爱卫生的好形象。   洗澡=很麻烦,以及……洗澡=脱衣服=掉尾巴   花满楼的一句话让她做出了最终的选择,他说:“如果你是猫,可以直接上床睡觉。”   因为猫咪会用口水来清洁自己吗?   泡芙看了眼自己人类的手掌,又看了看自己的脚,看了眼虽然表情和温柔但感觉特别不好说话的花满楼,默默地变回了猫咪。   花满楼轻轻笑了一下,似乎对她的识相很满意,弯下腰,把板着脸的大猫抱在怀里,笑着挠了挠她的下巴,等到大猫脸上重新露出了放松惬意的享受神情,才在她的脊背上抚摸了一下,抱着她一起躺在了床上。   以往泡芙都是睡在床尾的,这是她第一次被花满楼抱着睡,她从花满楼怀里抬起头来,本来想问一问,看到已经闭上了眼睛安安静静的准备入睡的花满楼后,又把脑袋放了回去,并且自发的往花满楼怀里靠了靠,脑袋在他下巴上蹭了蹭。   花满楼仍然闭着眼睛,唇边却露出了一抹安宁满足的笑容。   无论结果如何,总归要试一试才甘心。   她也许不懂,也许假装不懂,这些都不重要,第一步就由他迈出来吧。   “土豪。”过了一会儿,泡芙忽然说,“我忽然想起来,我们把小青花忘在猫过敏那里了。”   花满楼:“……”   花满楼偶尔也会碰到无论怎么暗示自己都没办法把某只猫当成心上人来喜欢的情况。   明天给“它”吃狐族的驴肉包子。   花满楼平静的想。   他一捏泡芙的尾巴,听着怀里的胖猫瞬间荡漾起来的叫声,微笑:   “八童,晚安。”   胖猫把宝贝尾巴从花满楼的手里夺了出来,摸一摸,抖一抖,皱着脸盯着花满楼瞧了一会儿,也用一种特别温柔的语调说:   “土豪,晚安。”   然后伸出了口水多的往下滴的舌头,对着花满楼的正脸中间,从下巴开始到额头结束,使劲儿的舔了一下。   泡芙看着和以前一样被她的行为给镇住傻掉的土豪,坏笑起来:你能指望一只猫大度的不报复你吗?   被镇住傻掉的土豪睁开眼睛,呆呆的看着恶作剧后立马假装睡觉的猫,手指放在湿润的嘴唇上,睁着眼睛,忽然觉得自己今晚也许要失眠了。   于是,发生在某个夜深人静的秋夜里,发生在两名年轻男(人)女(猫)身上,让人怅惘迷惑、让人若有所失的一段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第二天起床,主人还是主人,肥猫还是肥猫。   被多愁善感的秋风影响脑补到奇怪地方的花满楼好像没存在过,忽然心疼起情绪低落的主人结果变成人类想来个惊天动地一亲亲的脑抽肥猫也被泡芙给用爪子塞到了角落的角落里,成为比“想和我交=配的公猫”还要机密、绝对不能说出去的丢猫真相。   那真是太恐怖了!   花满楼看不到她的时候,这只表现的一直很平和镇定的胖猫便立刻抓狂了。   我居然变成了人!我居然还想用人的舌头舔他!   那一定不是我!   说好了的!除非土豪变成一只和她一样的猫!不然她不会考虑他的!   猫大人!你要坚定!   如此反复安慰了自己好多遍的泡芙终于平静下来,抱着老白千里转移来的狐族驴肉包子狂吃起来。   被遗忘在陆小凤房间里整整一夜的小青花得到了泡芙猫的补偿——一脸的口水以及八分之一个包子。   泡芙对小青花道:“不能暴饮暴食,七分饱就够了。”   小青花舔舔她的鼻子,充满了信任的望着她,乖乖的:“喵~”   花满楼不动声色的往那边扫一眼,见泡芙似乎终于停止了抓脸挠墙戳肚子各种奇怪的行为,恢复了正常,才悄悄的吐出一口气,心里却感到好笑的很,摇了摇头,没去打扰她。   至于被舔脸结果第一次舔到了嘴巴的经历,他也默默地做出了和自家胖猫一样的选择,这种事情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比较好。   陆小凤已经恢复正常,但有了这次经历之后,他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离花满楼的猫远一点,越远越好!   经历过做了一整夜大黄鸡的经历后,陆小凤从来没有像第一缕阳光射入卧房中时的感觉那么好过,他发誓以后再也不抱怨“为什么要做人”“做人总是这样累”这种话了。   而带着“再世为人”这样的好心情,这天发生的事情似乎也格外顺利。   他约到了金九龄。   习武之人的伤势要比寻常人恢复的更快,表面看来,除了脸色苍白了一些,说话声音过于轻柔了一些,金九龄看起来不像身上带伤的人。   他没有怀疑陆小凤的用心,和陆小凤约定第二天在东南王府见面。   作为东南王府的新任总管,他养伤的这些天里,王府中积累了许多事情要他处理,在这里和陆小凤见面,对他而言是最方便、也是最安全的,这里都是他的人,而如果没有王爷特许,进了王府是不能带兵器的。   陆小凤不以为意,只要金九龄答应和他见面,那么他就有把握拆穿金九龄。   花满楼对陆小凤亦十分有信心,车捕头也要求同去,他不清楚陆小凤的能耐,但他相信花满楼和泡芙,所以他已准备好了亲手逮捕金九龄的准备。   众人准备的很周全,计划似乎是万无一失的,他们需要做的只是好好睡上一觉,等到第二日,绣花大盗这件案子就能水落石出,笼罩在江湖上已久的阴云也能散开了。   泡芙并不关心第二天陆小凤破案的过程会有多精彩多刺激,她现在只关心一件事。   她承诺过的“惊喜”。   时机已经成熟了。   大猫的表情庄严而神圣,小青花就蹲在她旁边。   今天并非月圆之夜,弯弯的下弦月像是被咬了一大口后结果发现味道一点也不好的……吃的。   花满楼已经睡熟了,为了保证事情进展顺利,泡芙还给他施了一个“能让你睡的很香”的咒语,就算她领着小青花对着月亮唱一整夜的歌花满楼也不会被吵醒。   “这本书的页数简直和我的食量一样多。”泡芙对小青花抱怨了一句,“我没有找到了‘让眼睛恢复光明’的咒语,但我找到了另外一个!”   小青花看着她没吭声。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泡芙从容道,“我保证你的意外不会再次发生,宠物有一只就够了。”   她清了清嗓子,翻开了自己找到的那一页,小青花好奇的把脑袋凑了过来,伸出爪子试探着戳了过去,它的爪子没有碰到黑皮书,因为眼前的黑皮书就像虚假的幻影一样,它的爪子毫无障碍的从上面穿了过去,什么感觉都没有。   “喵!”小青花发现了好玩的东西似的,爪子欢快的进进出出,只剩三只脚的小猫用力过猛,身体失去了平衡,一脑袋栽进了黑皮书里,泡芙吓了一跳,伸爪子进去一捞,揪着小青花的一只后腿把它从里面给拎了出来。   小青花倒着身体打秋千,一荡一荡的伸着爪子够泡芙的胡须,泡芙想了想,把它塞到了肚皮底下压着,然后继续念咒语。   闪光的字符一个个的从她口中飞了出来,变成了一条长长的锁链,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月亮飞了过去。   大猫停下来,字符链条的另一端从她口中落下,她抓着链条,轻轻一扯,夜空里弯弯的下弦月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开始一点点的挪动位置,并且变得越来越丰满起来,直到成为玉盘似的满月。   泡芙:“书上说,此咒语适合在满月时使用……现在就是满月了。”她望着月亮态度诚恳的承诺道,“等我念完咒语,一定会把你放回去的。”   月亮又大又圆,似乎触手可及。   古老神秘的吟唱声一直传出了很远很远,四面八方的狼嚎声忽然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受到了狼嚎声的惊扰,城中的狗吠猫叫鸡鸣之声亦接连不断的响起来,以狐狸夫妇的小饭店为中心,原本漆黑一片的五羊城一处接着一处点亮了灯火,小儿的哭闹声、大人的叫骂声响成一片,这些人里,有一个人最先注意到了大的不可思议,圆的不可思议的月亮,剩下人也纷纷抬起头了,望着夜空大的好像要从空中掉下来的月亮,震惊莫名,整个五羊城、还有别的城市乡村里夜半未眠的人们都看到了这前所未有的、不可思议的反常的场景。   但狐狸老板夫妇的小院里的众人,却仍然熟睡着,对此毫不知情,一点也没有听到周围吵闹的声响。   终于念完咒语的胖猫凝神倾听片刻,脸上露出心虚的神情,松开了牵制着月球的符咒链子,看着月亮飘远,回到它该在位置后,叼着小青花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回屋睡觉去了。   等到明天早上醒来,土豪就能看见了!   挤到花满楼怀里的胖猫脑子里浮出了一个美好的画面来:   土豪为了她的所作所为流下了感动了泪水,然后他们回了小楼,把老白赶走了,把二青小青赶走了,把肉汤石头赶走了,小青花……小青花给温姬看管,然后他们关上了大门,再也没有人来打扰他们安心舒适的美好生活,土豪每天抱着她,喂她吃东西,给她顺毛,给她讲无聊的睡前故事……从此他们永远的幸福的生活着。   ……好像有些单调?   也许可以留下老白,猫过敏偶尔也能过来转一转,还有她一直想在讨厌猫的白衣服碗里放只虫子。   在对未来美好的想象中,泡芙睡着了,她还做了个梦,梦见土豪变成了一只猫,而且土豪猫在她的教导下学会了抓老鼠。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闯进了泡芙的梦里,把她强行从美梦中拉了出来。   门还在响,车捕头着急的在外面喊:“花公子!你快醒醒!”   泡芙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但以往她醒来都已经起床的花满楼竟然还在床上躺着,倒是被她压在肚子里底下的小青花在拼命的挣扎着,她打了个哈欠,让小青花从自己肚子底下钻出去,爪子按住小青花的脑袋,舔舔它的脸,舔舔它的身体,把它翻了个身,又舔了舔它的下巴和小肚皮——小青花最喜欢的事情之一,就是让泡芙替它舔毛。   如果泡芙舔了小青花的脸,小青花一定会抱着她的脸舔回来。   偶尔她心情不错的时候,也会觉得这样的小青花挺可爱的,默许了这种到处沾惹口水的“不卫生”行为。   但这次小青花很不对劲,挣扎的厉害,在她舔它的肚皮时,泡芙感觉小青花整个身体都僵住了,发出了一声颤巍巍的“喵”,软软的,听起来有些无措可怜的味道。   泡芙奇怪的看了它一眼。   小青花闭着眼睛,蜷缩着四肢,身体僵硬,一动也不动。   车捕头还在外面敲门,但花满楼一点动静都没有,泡芙放下古里古怪的小青花,用脑袋蹭了蹭花满楼的脸:“土豪?”   花满楼安静的躺着,似乎还在熟睡。   泡芙侧着耳朵凝神倾听了片刻,能够听到花满楼的呼吸声,还有心跳声,她嘴巴凑过去,看上去简直就像要亲吻花满楼一样,小青花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很紧张,一动不动的盯着看。   幸好泡芙没真的亲上去,湿漉漉的鼻子动了动,似乎在闻味道。   小青花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傻愣愣的盯着花满楼的脸看,表情逐渐变得奇怪起来。   车捕头大声道:“花公子!我可进来了!”   说完这句话,他破门而入。   “花公子!”车捕头怀里抱着老白,和床上的泡芙对视一眼,视线落在花满楼脸上,拧着眉问道,“还没醒?”他正要过去检查,泡芙挡住了他的手,道,“只是睡着了。”   意思是,花满楼的身体情况并没有别的不对的地方。   睡着不醒就是最大的不对劲。   泡芙脸上露出一抹从来没有过的忧虑和忐忑,盯着花满楼的脸,不确定的用爪子碰了碰他的额头,又凑过去,伸出一小截舌头,小心翼翼的在他鼻子上舔了舔,似乎这样就能把他叫醒一般。   小青花看着她这个样子,脸上露出不忍的神情,犹豫了一下,轻轻叹口气,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车捕头已忍不住抢先开口:   “八筒猫,先别管花公子了,也许他跑到别人身上去了,你看,陆小凤就在老白身体里。”   泡芙扭过头,狐疑的望着车捕头怀里的老白。   “老白”脸上的神情简直无奈到了极点,露出了一个类似苦笑的表情,点了点头。   他一觉醒来,发觉自己变成了一只小狐狸,不会说话走起路来跌跌撞撞的,车捕头不耐烦等才抱起他走的。   “老白不见了,我的刀倒是一直在震动,不知道是花公子在里面还是老白在里面。”车捕头把陆狐狸放在桌子上,取下了佩刀,一脸纳闷儿不解的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看看?”   泡芙跳下床,走到车捕头跟前,车捕头弯下腰把刀递给她瞧,泡芙嗅了嗅味道,一脸沉思。   车捕头紧张的问:“里面是谁?”   泡芙:“有股烧鸡的味道。”   车捕头:“咳,老白用它切过烧鸡吃……里面到底是谁?”   泡芙颇为鄙视的看了车捕头一眼,敲了敲刀:“土豪?”   刀没反应。   泡芙又叫:“老白!”   刀拼命震动起来。   泡芙继续鄙视车捕头:“你把脑子当早饭吃了吗?”   车捕头翻了翻眼皮,大声道:“狐狸是陆小凤,老白是刀……”他顿了顿,视线忽然射向了床上的小青花,“小青花没事吧?”   泡芙表情一滞,缓缓地眨了下眼睛,随即露出了漫不经心的表情,不紧不慢的爬上了床,用毛茸茸的大尾巴把小青花给圈起来,挡住车捕头、陆狐狸的视线:“当然没事!”   “花公子呢?”   泡芙好像一点不着急,道:“只是睡着了,会醒来的。”   车捕头还想问什么,狐狸小老板拿着一份帖子走了进来,递给了车捕头,道:“王府总管着人送来的,请陆公子尽快赶去王府。”   “现在?!”   “送信的人讲,越快越好。”   小老板一走,车捕头脸上的烦恼之色怎么也藏不住:“事到临头,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哎,现在该怎么办?陆小凤就在老白身体呢!”车捕头忽然“咦”了一声,奇怪道,“陆小凤在老白身体里头,那陆小凤自己的身体呢?”   也许和花满楼的身体一样,在沉睡,也许里面装的是……小青花。   被圈在泡芙尾巴里的“小青花”身体顿时僵硬了,如果他们过去看的话,若陆小凤的身体在沉睡还好,若小青花在陆小凤的身体里,立刻就会被发觉。   他们一定会怀疑:小青花身体里又是谁?   车捕头和陆小凤都是聪明人,一定会想到他身上的。   变成了一只青花小猫的花满楼。   想到推测出这个结论的陆小凤会有的反应,“小青花”的头不由得疼了起来。   泡芙忽然道:“你带着猫过敏狐狸和老白刀先去王府,剩下的交给我。”她端坐在床上,昂首挺胸,眼神深邃悠远,一副可靠又可信的“大人物”的严肃正经模样。   这只猫正经起来的时候,的确很容易令人信服。   而目前的情况又让车捕头和陆狐狸没得选,他们只能点头同意。   等车捕头和陆狐狸老白刀一走,泡芙立即松开了卷着“小青花”的尾巴,脸上带着奇异的微笑,转过身来,低下头鼻子凑到“小青花”脸前,死死的盯着“它”,喵喵叽叽的怪笑。   “小青花”严肃的望着她,片刻后,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来。   然而泡芙看到“小青花”脸上的表情后,抱着肚子在床上打起了滚儿,踢着后腿喵哈哈的狂笑起来。   “小青花”叹道:“喵——”   “小青花”:“……”   青花小猫静默不语,安静的望着她,丝毫不为她的嘲笑所动,神情淡然平和的和以往是人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眼睛里却多了一些东西。   无尽的感激,以及幸福。   他终于再次看到了这个世界,尽管是以小青花的眼睛看到的,他已经很满足了,哪怕下一刻他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他的内心也依然感激、满足、快乐。   正处在感激、满足又快乐的心境中的七童小猫身上一沉,忽然被大胖猫扑倒在床上,他吃惊的看着泡芙,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泡芙真心实意的自我批评,深情款款的望着他,装模作样的说道:“小青花,我忽然发现以前对你太不好了。”   七童小猫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苦于不能开口说话,只得默默的注视着她的眼睛,期望用“会说话的眼睛”来传递和表达自己的内心所想。   无论你要干什么,快点停下来。   ……也许是,八童,乖,别闹了。   不管是什么,泡芙都决定假装看不懂他的表情和眼神所传达的意思,并且假装“这不是土豪”“这是小青花”。   泡芙一本正经的说:“现在我要做一件你很喜欢的事情来讨好你,以表达我对你深深的爱。”   她盯着七童小猫,露齿一笑,嘴角露出来一颗牙齿闪着寒光,表情看起来阴险极了。   七童小猫当然想要立刻逃跑,可他被泡芙的爪子轻轻按压着,除了他四条无力的小短腿儿外,根本动弹不得。   泡芙亮出了爪子,想了想,先在七童小猫鼻子上舔了一下,以示安慰,然后收起了爪子上的指甲,只留下软软的梅花垫子,把七童小猫翻了个身,肚皮朝上,爪子在上面摸一摸,挠一挠,戳一戳。   七童小猫的身体控制不住的蜷缩起来,忍了许久,终是没忍住全身颤抖着笑起来。   他的笑声并不像胖猫笑的时候声音那样诡异,而是像被点了哑穴一般,嗓子里大喘气,却没有什么大的声音发出来。   他挣扎着,眼睛渐渐的湿润了。   原本按着他的爪子不知何时松开了,七童小猫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往被子里面躲。   笑的肚子疼的七童小猫压根不知道大坏猫是故意放开他的,只等他要逃的时候,一把按住他的尾巴,表情贱兮兮的一扯。   ——花满楼也终于体会到了泡芙被扯尾巴时的感觉。   他变得软绵绵嫩生生的小嗓子,不受控制的发出了一声颤抖的叫声,四条小短腿一软,头重脚轻的栽倒,陷在软软的被褥里半天没能站起来。   泡芙微笑:土豪的尾巴很好拽。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满啊啦啦扔的雷~~么么哒   ☆、第53章   花满楼本来就笑的没力气,被拽了一下尾巴,更是连动都不想动了。   闹够了泡芙走过来,大大的身体投下的阴影彻底的将青花小猫笼罩住了。   花满楼抬眼看了看她,又闭上了眼睛,故意不搭理她。   他在心里发誓,无论如何,都绝不会把这段经历告诉任何人的。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想了想,对于如今正在经历的一切,自己也感到万分好笑。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闹的这么厉害过,因为他双目失明,就是和他年龄相仿的六哥也小心翼翼的不敢这样和他疯闹。   就在一个晚上之前,他也根本不能想象自己躺在床上打着滚大笑的场景,可他刚刚的确这样做了。   尽管是以一只猫的身份来做的。   小青花的身体太弱小了,被八童一个爪子轻轻一推就倒了,又怎么会是八童的对手?   更何况他甚至都还没办法熟练的控制小青花的身体,还没学会怎么用四条腿来走路。   现在是挠他痒痒,还有拽尾巴,他虽然猜不出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却可以肯定自家八童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欺负”他的好机会的。   花满楼只能告诉自己看开一点了。   闭眼沉思的花满楼忽然感觉到泡芙正在蹭他的脸,小小的一截舌尖时不时的伸出来舔那么一下下,花满楼几乎是毫不迟疑,想也没想,抬起头,然后伸出了两条前腿,抱着她两边的脸颊,闭着眼睛,动作熟练的在她湿漉漉的鼻子上舔了一下——就像小青花刚刚睡醒时做的那样。   舔完之后整只猫就愣住了,一脸不可思议的震惊表情,似乎不敢相信刚刚那样的行为是自己做的。   被舔了鼻子的泡芙享受的眯着眼睛叫,更加亲昵的用鼻子蹭回来,并没有注意到小猫脸上那难以形容的震动和茫然。   “土豪猫,我们去看看小青花吧!”泡芙兴致勃勃的提议,“它现在一定在猫过敏的身体里!”   花满楼回过神来,指了指旁边还在沉睡中的身体,自然而然的:“喵~”   花满楼:“……”   他无奈的妥协,罢了,就当自己是只猫好了。   泡芙看了眼花满楼的身体,认真的想了想,土豪的身体一定要好好保管着的,哪里最安全?   当然是猫肚子里最安全。   于是瞪大眼睛的青花小猫有幸看见了自己的身体被变大的胖猫吞下去的全过程。   安顿好了花满楼的身体,泡芙把花小猫顶在脑袋上,溜溜达达的跑到了陆小凤的房间里去。   “陆小凤”一看到泡芙就兴奋的从床上跃了下来,两手按着地面跌跌撞撞的朝着泡芙跑了过来,泡芙急急忙忙的跳开。   “小青花,停下来!”   “陆小凤”乖乖的停了下来,一脸天真懵懂的看着泡芙以及她脑袋上的猫。   从来没有照过镜子的小青花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在它眼里,泡芙脑袋上的青花小猫只是一只从来没有见过的让它充满了好奇和新鲜的陌生小猫而已。   四条眉毛容貌英俊的男子,神态娇憨十足,天真又单纯,眼睛弯弯的,嘴角上翘,嘟着嘴巴,一伸脖子,十分乖巧、友好的对着青花小猫长长的“喵”了一声。   青花小猫表情震撼的望着他,青碧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透彻明亮,难以形容的情绪从这双眸子里满满的溢了出来,他嘴角上翘,垂下了眼皮,似乎在极力忍着笑意,却没发觉自己松开了抱着泡芙脑袋的爪子,“陆小凤”脑袋一凑过来,他条件反射的后退,身体失衡,咕噜咕噜的从胖猫身上滚下来,“咕咚”一声响,栽倒了地板上。   泡芙看着摔了个四脚朝天的青花小猫,戳了戳惊奇又迷惑的“陆小凤”,缩回了指甲的肉垫子在他鼻子上摸了摸,又使劲儿拍了拍他的脸,沉声道:“干得好,小青花。”   虽然不知道哪里“干得好”了,但被夸奖的“陆小凤”还是兴冲冲的使劲儿在泡芙脸上舔了一下,幸福的叫唤:“喵~”>▽<   泡芙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为什么小青花在猫过敏的身体里后猫过敏就对猫不过敏了?”   “陆小凤”又舔了舔她,一个喷嚏都没打。   七童小猫反应迟钝的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眼泡芙和小青花,的难得的有些脸热,虽然摔的不疼,但他竟然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想想还是窘迫的很。   泡芙正在逗“陆小凤”玩儿,命令:“装死!”   “陆小凤”晃晃脑袋,舔了舔她:“喵~”   泡芙得意的想:所以小猫和口水泛滥的狗狗有本质上的区别,这么蠢的事情猫才不会干。   她转过头命令青花小猫:“土豪,躺下装死!”   花满楼沉默了一下,板着脸盯着她瞧:“喵。”   泡芙扭扭身子,甩甩尾巴,不好意思的用爪子轻轻碰撞青花小猫,微笑:“我只是开个玩笑。”她眯着眼睛,看着她爪子的推攘□体摇摇晃晃的青花小猫,动作顿了一下,吃惊的瞪大眼睛,毫无诚意的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然后她相当淡定的、使劲儿推翻了青花小猫,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成就感的笑容。   花满楼:“……”他忽然预感到,在他变回来之前,会一直被她这么欺负下去。   他叹口气,决心不和她计较,他还不想被气死。   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绣花大盗。   陆小凤一定不能失约,所以他们错换了身体的这些人最好能够马上换回来。   沉吟片刻,花满楼抬起头,望着泡芙,道:“喵,……”   泡芙看着他,不情不愿的拿出了黑皮书翻开,指着她昨天念咒语的一页,装模作样的扫了一眼,合上,认真的说道:“各归其位的咒语是:耐心等待。”   青花小猫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似乎被目前的窘境给难倒了。   泡芙忽然道:“为什么不能让小青花假装猫过敏?”   大小两只猫齐齐扭过头看向了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男人躺在地板上,衣衫凌乱,蜷缩着手脚,伸着脖子正使劲儿的往屁股后面瞅,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的神色:尾巴去哪里了?   泡芙:“首先我们要教给小青花的是——如何直立行走。”   花满楼:“……”   。   车捕头坐立难安。   进王府之前,老白刀就被从他身上取了下来,小王爷对与他同行的白狐狸很感兴趣,他厚着脸皮装作不知道,又有和他有私仇的金九龄在一边煽风点火,“陆小凤”再不到,他可就支持不下去了。   无论小王爷怎么暗示,车捕头依然雷打不动的抱着陆狐狸一个劲儿的傻笑一个劲儿的点头,一个劲儿的嗯嗯嗯对对对,金九龄的笑容十分玩味,小王爷面上的表情已经很不高兴了。   太极都不会打的车捕头消耗完了小王爷的耐性,他沉下脸来,表情倨傲的说道:“车捕头,本王瞧着这只傻狐狸呆呆笨笨的,有趣的很,能不能让本王抱一抱它?”   呆呆笨笨的傻狐狸忽然很后悔,他为什么非要过来凑热闹?反正他现在又不是陆小凤?   可后悔也没用了,小王爷既然已经明明白白的把话讲了出来,车捕头还能拒绝吗?   就算想让陆狐狸跑,可做了一辈子人的陆小凤压根就不会控制这具身体,只怕还没跑两步,就又被抓住了。   车捕头呵呵笑,嘴里直说“好”,手上却没有任何动作。   小王爷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冷冷道:“金总管。”   金九龄会意,微微一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车捕头跟前,伸出手来,道:“车捕头,交给我吧。”   车捕头皮笑肉不笑的问:“金总管伤势痊愈了?小畜生喜欢挠人,特别是人的眼睛,金总管可要小心了。”   金九龄不但脸色难看了起来,被伤到还没有好利索的骨头也隐隐作痛起来,他看着车捕头,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声音依然柔和,眼神却带着说不出的阴寒和毒辣。   “承蒙关心,在下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车捕头只管放心,这畜生若是赶伤到小王爷半根寒毛,在下有的是教训他的办法。”   “畜生”陆狐狸的内心:“……”   两人之间眼神交汇,似乎撞击出了激烈的火花,气氛紧绷,空气中似乎也弥漫着一股火药的味道。   金九龄轻轻的笑了一声,不容拒绝的伸出了双手,意欲把陆狐狸抱走。   然而就在此时,因为灵魂上错身神态动作一直显得呆滞蠢笨的白狐突然从车捕头怀中跳了起来,利爪在空气里划过,留下一道白色的残影,金九龄手背上一凉,尚未感觉到疼痛,两只爪子已抓住了他的头发,还有两只爪子踩在他的脸上,那条看起来毛茸茸可爱非常的大尾巴狠狠的一扫,他的头皮、脸皮、手背同时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金九龄震怒,条件反射的挥手去抓,但他忘记了自己正在愈合的伤势,动作过猛,全身上下的骨头一阵阵的疼痛起来,他动作凝滞,白狐趁机逃跑,在小王爷的“快抓住它”的叫声中机灵的跑出了客厅,三两下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车捕头险些大笑起来,生生忍住,这样灵活的动作,除了老白还能有谁?!   一定是八筒猫!   她肯定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好办法!   这么说,真正的陆小凤就要来了?   他一边高兴,一边假装着急:“哎呀,我的狐狸!”他跺了跺脚,大声叹道,“金总管,小白一向温驯,一定是你身上有什么吓到它了!”   阵痛未过,金九龄恨的咬牙切齿,却说不出话来。   这人极为能忍,遭此冲击和羞辱,面上却滴水不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的露出一个微笑,道:“小王爷莫急,在下这就着人去抓,只是不知小王爷是要死的还是活的。”   小王爷兴致缺缺道:“跑了便跑了,金总管继续招待客人吧,本王也不想看陆小凤破案了,你们自便。”他说完,甩了甩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到小王爷一走,客厅中和乐融融的虚假好气氛顿时荡然一空,金九龄卸下笑容,一张俊脸如覆冰盖雪。   “孟伟,陆公子还没到,只怕是被事绊住,你出去迎接一下。”   六扇门的捕快,“三头蛇”孟伟,以及“白头鹰”鲁少华现今都在王府中,只等“绣花大盗”一出现,就将其“捉拿归案”。   孟伟不敢看金九龄的脸色,大气不敢出一个,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   车捕头颇为不屑的哼了一声。   孟伟秃鹫一般狠毒的视线在车捕头脸上扫过,手扶在刀柄上,正要离开,鲁少华脚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道:“金老总,陆大爷到了。”   陆小凤来了。   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以及那件他总是披在身上的大红披风,这两样东西一样都没少,陆小凤似乎还是金九龄熟悉的陆小凤。   除了一点。   他怀里抱着一只猫。   一只金九龄见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的胖猫。   在这只胖猫的脑袋上,还趴着另外一只猫。   金九龄自然也不会忘记这只猫。   不知是它稀奇的青花毛色,还有它在他手掌心里干过的那些事情。   除了陆小凤,来王府的五个活物中有四个都是金九龄不喜欢的。   那只他欲除而后快的狐狸精,已经跑了,他希望刚刚离开的孟伟能把这只狐狸的尸体带回来。   不喜欢的,还有一个人,两只猫。   现在金九龄决定连同陆小凤也一起不喜欢,因为他讨厌的三只畜生和一个人全都和陆小凤有关。   “你来了。”金九龄微笑,任谁也看不出他心里有多么的厌恶他们。   陆小凤脸上没有表情的看着金九龄,眼睛很大,很精神,也许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陆小凤的样子看起来有些不知所以的呆,还有些不知所谓的傻。   金九龄当然不会只把这种感觉当做错觉,他警惕起来。   莫非他真的找到了证据?   陆小凤不声不响也不动,金九龄却不能让场面变冷,他笑了一下,道:“你不是想告诉我绣花大盗是谁吗?我记得你昨天给我传信,绣花大盗已经落网了,他人呢?”   陆小凤还不说话,倒是他怀里的大胖猫忽然懒洋洋的叫了一声。   一个白衣少年从外面跃了进来,身如飞燕,轻盈灵敏,衣袂猎猎作响,落在地上时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他的轻功身法很俊,鲁少华手下几名年轻的不快忍不住叫了一声好,就连鲁少华也差点给这名少年鼓掌。   “绣花大盗就在这里!”少年石破天惊,昂首挺胸,下巴高抬,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金九龄。   金九龄看到这人的面孔时,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名少年,第一次,自然是他作为绣花大盗抢劫常漫天时看到的,他一直担心这名少年是个遗祸,所以费尽心机的想要除掉他,甚至相信了二娘也许他是狐狸精的说辞,不惜花重金请妖道金世成来除掉他,但都失败了!   他担心的果然没有错,这人当真是个祸害!   金九龄却丝毫不见慌张,微笑道:“你又是谁?”   白衣少年自然是刚刚回归本体的老白,他大声道:“绣花大盗就是你!”   众人吃惊的看着金九龄。   金九龄闻言却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多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思议的问道:“绣花大盗,我?”他看向陆小凤,忍俊不禁,“你听到这孩子说什么了吗?他竟然说我就是绣花大盗,你说好笑不好笑?”   一向很配合朋友的陆小凤这回却让金九龄失望了,他只是不声不响,眼神专注又单纯的望着金九龄。   金九龄笑容淡了:“莫非你也相信他的胡言乱语?”   泡芙:“小青花,点头。”   “陆小凤”乖乖的点点头。   金九龄道:“我信任你,是因为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似乎还有些受伤,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中已是一片淡然,“好!既然你认为我是绣花大盗,不妨说一说你的证据吧!”   泡芙:“小青花,过去。”   花满楼:商量好的好像没这部分。   青花小猫眼神微妙的望着仍然在演戏的金九龄,心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八童的咒语只起了一半的作用,老白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可陆小凤却在车捕头的刀里。   破案的主角都不在,要怎么抽丝剥茧的揭穿绣花大盗的阴谋?   有八童参与到了里面,这件事还能正常的结束吗?   当然不能。   “陆小凤”听话的朝着金九龄走过去,金九龄皱眉看着他,并没有动,只是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因为陆小凤离他太近了。   金九龄道:“你想说什么……”   泡芙表情淡定,把青花小猫从脑袋上取下来,抱在怀里揉了揉,荡漾的叫唤了一声:“喵~”   这声猫叫仿佛是一个特殊的指令,呆傻呆傻的“陆小凤”脸上忽然露出了兴奋的神情,眼睛闪亮亮的望着金九龄,屁股一撅,伸出舌头在金九龄脸上舔了一下。   “喵~” >▽<   所有人都被震掉了下巴。   陆小凤的清白阵亡了。   鲁少华众捕快的三观也在此刻彻底的粉碎了。   本质缺根筋的车捕头和老白楞过之后:“哈哈哈哈哈哈!”   金九龄震惊了好久,才被车捕头和老白爆发的大笑给惊醒,脸色涨红的跟猴屁股一样,嘴唇哆嗦了半天,指着“陆小凤”抖了好长时间没憋出一个字来。   泡芙微笑:“再来一个~”   “陆小凤”伸出了水淋淋的舌头又凑了过去。   金九龄大吃一惊,他的身体原本也不是不能逃得掉的,可骨头断裂的重伤岂能说好就好,他平时的每一个动作、就连说话声都又轻又慢,逃不及,更阻拦不及,又被再脸上舔了一下,才想起来还有一班捕快和王府的守卫在看着,恼羞成怒的叫道:“给我拉开他!”   这下子不等有人过来拉,在泡芙的指挥之下,听话又懂事的“陆小凤”立刻躲到了老白身后,老白被推了出去,被迫迎战一众捕快以及王府侍卫,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金九龄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气的全身发抖,他已经看出了陆小凤的不对劲,不欲在此多呆,恐生变化,道:“这名白衣少年就是绣花大盗司空摘星的同伙!抓不到,就当场斩杀!”   捕快们和侍卫们的招数顿时狠辣起来。   金九龄在鲁少华的搀扶下正要离开,车捕头劈手夺过一名捕快的佩刀,道:“绣花大盗!你哪里跑!给老子站住!”   金九龄冷冷道:“杀!”   鲁少华返身迎了上去。   金九龄不再观看,慢慢的走到了院外。   今天对他而言,注定不会太平。   这一路对他而言,更不是一帆风顺的。   庭院里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金九龄从未见过的女人。   黑衣如墨,身姿挺拔。   她很美,美的不像凡人,然而金九龄最先注意到的却不是她的容貌,而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剑气,几乎是立刻就让他背后的寒毛竖了起来。   这是个可怕的女人。   金九龄的心沉了沉,能不惊动王府森严戒备的侍卫来到深院的,又岂是寻常人物?   若他没有受伤,还有自信全身而退,可他身上有伤,孟伟被他派去追杀狐狸,鲁少华和一班捕快侍卫们都被缠住,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金九龄只能祈祷,这人的目的不是自己。   “姑娘是什么人?”金九龄柔声问道,“王府重地,还请姑娘快些离开。”   黑衣女子道:“我来杀人。”   金九龄道:“杀谁?”   黑衣女子微笑:“绣花大盗。”   金九龄也笑了:“绣花大盗是司空摘星,他下落不明,不过里面有一个他的同伙,正是那名白衣少年,也许你能从他嘴里问出绣花大盗的下落来。”   黑衣女子摇了摇头,只是微笑着,寒星般的眸子静静的注视着金九龄,却让他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金九龄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他视线晃了晃,眼前的黑衣女子忽然不见了。   天气阴沉,不知何时又起了一层淡淡的薄雾。   薄雾中骤然传来了一股强大的杀气,还有那股金九龄才刚刚遇到过,并不陌生的如山剑气,重重叠叠的压过来,金九龄的额头上留下了冷汗,他勉力抬起头,看向了杀气和剑气传来的方向。   透过昏昏沉沉、朦朦胧胧的雾气,他看到了一个身影,锋锐冷峻,白衣如雪。   金九龄看不到他的脸,只能感觉到这人身上那种森寒刺骨的冷意,透过飘渺虚幻的薄雾传递过来,明明冷的似乎可以把他的心脏冻结起来,可他的额头上、身上却有冷汗不住的留下来。   他张了张嘴,不假思索的喊出了一个名字:   “西门吹雪!”   他根本没有看见他的脸,也从来没有见过西门吹雪,可当这个人出现的时候,“西门吹雪”四个字就已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西门吹雪没有动,他冷冷道:“金九龄。”   金九龄脸色苍白,勉强笑了笑:“西门庄主莫非是来找陆小凤的?”   “不。”西门吹雪道,“我来找你。”   金九龄的笑容更勉强了:“西门庄主找我做什么?”   西门吹雪只说了两个字:“杀你!”   像每一个上了西门吹雪必杀名单上的人一样,金九龄也忍不住要问:“为什么?难道在下得罪过庄主?”   西门吹雪摇了摇头,他没有解释太多,他只对金九龄说了一个名字:“江重威!”   江重威是金九龄相交十年的朋友,现在却被绣花大盗刺瞎了双目,还丢了饭碗,可他却不知道,对他下此毒手的,正是他相交数十年的知己好友,金九龄!   这世上总有杀不尽的背信弃义之人。   西门吹雪要杀的正是这样的人。   他是来杀人的,不是来说话的,   金九龄忽然发现他已无路可走,西门吹雪不会听他的狡辩,他已决定要杀一个人的时候,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金九龄忽然动了,他百炼金刚的折扇攻向了西门吹雪,人却已向后滑出了几丈远,他忍着巨大的痛苦,拼尽了全力,把轻功发挥到了极致,只希望能在渐浓的晚雾中逃过这一劫。   但他的折扇落空了,西门吹雪人已到了他的面前,他看见了西门吹雪的面容,却没有看见西门吹雪是如何是刺出这一剑的。   金九龄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因为他的咽喉已被刺穿。   他睁着眼睛,脸上仍然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剑j□j的时候,剑上还带着血,西门吹雪平剑当胸,凝视着剑锋,轻轻的吹了吹。   鲜血一连串的从剑尖上低落,然而西门吹雪并没有放下他的剑,因为他轻轻的吹出那一口气的时候,光影可照的剑身上忽然映出了一张笑脸来,秋水一般的盈盈双眸,正温柔含笑的注视着他。   西门吹雪:“……”   剑身上的笑颜消失了,他感觉到了一阵清风拂面而来,剑仍然是他的乌鞘长剑,仍然是绝世好剑,可却少了一些灵气。   西门吹雪归剑入鞘,抬起头,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黑衣女子。   “乌鞘。”   乌鞘微笑:“主人。”   “……”   西门吹雪冷冷道:“我饿了。”   ……   随着金九龄的死亡,战局已经结束,一众捕快和王府侍卫畏惧的看着西门吹雪,不知该如何是好。   鲁少华见大势已去,正想逃跑,被车捕头制住,没有金九龄扰乱视听,车捕头带上佩刀(陆小凤),押着鲁少华,拍着胸脯说会给一众人一个交代,领着众捕快收拾了金九龄的尸身,回六扇门中去了。   已离开王府的西门吹雪和乌鞘忽然听到后面有个声音在大叫:   “吃饭的等一等!”   一只眼熟的大肥猫,脑袋上顶着一只青花小猫,兴冲冲的奔过来,在西门吹雪充满了杀气的目光中,生硬的转了个弯,收回了快要踩上他鞋子的爪子,抱住他身边乌鞘的小腿,伸出一只爪子把脑袋上的七童小猫拎下来,举着小猫,严肃的说道,“他很饿了,求投喂……土豪会还你钱的。”   有生以来唯一一次也是第一次被一只猫“拎”起来的花满楼:“……”   一眼就看出青花小猫的身体中是谁的灵魂的乌鞘:“……”   西门吹雪忽然道:“拿着它。”   泡芙:“??”   乌鞘微笑着从泡芙怀里把七童小猫拿了过来,以一个安全可靠的姿势和距离托在掌心里,道:“好,你可以放心了。”   西门吹雪已经转身走掉,身影快要消失在渐浓的雾气里,乌鞘快步跟上,七童小猫端正规矩平稳的站在乌鞘的掌心里,望着已经傻在原地一脸“这和我想的不太一样”表情的胖猫,沉思片刻,抬起头,微笑,冲她挥了一下爪子。   泡芙脸裂了,脑子里轰隆隆的砸下来几个大字:   被——抛——弃——了——!   这时,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猫大人!你快让这只坏猫从我身上下来!”   翩翩美少年老白此刻已形象全无,狼狈万分,陆小凤版本的小青花抱着他的脖子,像只树袋熊一样紧紧的黏在他背上不下来,看到泡芙后,人类小青花欢快的“喵喵”叫了两声,然后亲昵的在老白已经湿漉漉脸上舔了舔,老白忍无可忍,见左右无人,“噗”的一声变成了狐狸。   老白得意:我这么小,看你还怎么让我背!   摔了个大马趴的“陆小凤”一脸茫然,看到身边小巧玲珑的白狐狸,一咕噜爬起来,揪着狐狸的耳朵一屁股坐在狐狸的背上,狐狸瞬时趴地上了。   这样竟然也忍心坐下来?!你这只蠢猫!   泡芙:我刚刚还在犯难,怎么英猫救土豪。   她迈着优雅的猫步,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   老白:猫大人你是来救我的吗?(≧▽≦)   泡芙研究了半秒钟,蹲坐在揪着老白耳朵的两条胳膊中间,目光严肃的望着西门吹雪和乌鞘消失的方向:“出发!我们要去拯救土豪!”   “陆小凤”:“喵!”   已经被压扁了的老白:QAQ   ..   作者有话要说:沈清扔了一个地雷   懒小樱扔了一个地雷   谢谢你们,么么~ >▽<   【海公子解决篇+花家剧情+庄主城主会面篇】   ☆、第54章   老白驮着泡芙和陆小凤版小青花飞快的追在西门吹雪和乌鞘后面跑。   他已经听到了马蹄声响,他已经看到了前方一黑一白的两个影子。   胜利在望!   泡芙如同一个正义英勇的勇士,大声呼唤:“土豪!我来救你了——!”   随即露出贱贱的表情:顺便蹭蹭饭。   似乎每个故事里总会有一两件“功败垂成”的事情发生,拯救土豪小分队也不例外。   就在他们即将追上西门吹雪和乌鞘的时候,就在回过头来的七童小猫已经和泡芙的视线对上的时候,泡芙忽然听到了脑袋上方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   “阿——嚏——!”   她眼睁睁的看着一只透明的小青花,像个小炮弹似的冲向了乌鞘掌心里的七童小猫。   泡芙睁大眼睛:“土豪小心!”   七童小猫看着朝自己飞来的透明小青花,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与此同时,捏着老白耳朵的那双手猛然后一缩,老白不由自主的来个急刹车,并且扬起了两条前腿,身体猛然直立起来。   霎时间,人仰马翻。   骑在老白身上的“陆小凤”飞了出去,脖子被“陆小凤”抱住的泡芙也跟着飞了出去。   泡芙盯着越来越近的地面,瞪大眼睛:完蛋了!我要摔成大饼脸了!   然而,她的担忧并没有成为现实。   她高高的飞起时,有一个东西从她身上掉了出来。   听见声音的西门吹雪和乌鞘同时回过了头,在半空翻了个跟头,平稳的落在地面上的小青花——应该是已经恢复的陆小凤,也看到了这样一幕:   谁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个位置,不过每个人都可以肯定那东西是从被抛向空中的猫身上掉下来的——一个很大的蛋,尖在那头在上,略圆润的那头在下,“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噼里啪啦的裂开,碎片哗啦啦的全部散落在地面上。   蛋壳碎了,可一个人还好端端的站在里面。   陆小凤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吃惊过,他失声叫道:“花满楼?!”   蛋壳里的当然是花满楼,而且还是活的花满楼。   花满楼没有给陆小凤回应,他张开双臂,担心自己摔成大饼脸的猫就这样稳妥妥的落在了他的怀里。   “八童。”花满楼思索道,“你好像瘦了。”   泡芙脱口而出:“为伊消得人憔悴。”   凡是听得懂的,对于这对主宠,心情也只能用一串省略号来形容了。   入夜。   五羊城,狐狸老板的小店里。   泡芙念错的咒语功效已经消失,众人各归其位。   帮忙寻找司空摘星的二青和石头传来了消息,他们发动了所有的关系网,找了所有能找的地   方,但都没能找到司空摘星,除了一个地方他们没有涉足。   “是哪里?”   泡芙替传信的小蛇翻译:“南海白云城。”   因为有很可怕的东西在,它们不敢接近。   “还有一种情况。”泡芙说,“就是你们找的人已经死了。”   传话的小蛇已经离开了,陆小凤皱眉不展,有些话他尚未问清楚,比如司空摘星的下落,还有金九龄所盗财宝的下落,可金九龄已死,孟伟和鲁少华这些人,知道的东西不多,有用的几乎没有。   花满楼忽然道:“你还记不记得大金鹏王那一次,你是怎么知道霍休就是幕后主使的?”   陆小凤眼睛一亮,看向了泡芙。   无聊的玩儿着“把小青花推倒再推倒”游戏的泡芙敏感的抬起头来,严肃的说道:“你欠我的小鱼干还没给!”   花满楼转达她的意思。   陆小凤拔身而起,纵身飞出门外,不消片刻便已消失浓雾中。   他们没有等太久,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陆小凤又回来了,他空着手,却对泡芙道:“我把   全城的小鱼干都给你拿过来好不好?”   泡芙精神一震,不是因为他这句话,而是因为她已经嗅到了香气,各种各样口味的小鱼干的香气。   一个人影破开了浓雾,走进了小店里,这是一个体格健壮的彪形大汉,他的怀里抱着一只大罐子,一开口,又是一口晦涩难懂的地方话,陆小凤冲他笑了笑,指着一个地方,开口也是叽里咕噜的地方话,大汉点点头,把罐子放在了他指定的位置上。   接着,是第二个抱着罐子的汉子。   第三个、第四个……前前后后不知来了多少个,没一会儿,小店不大的地方竟已堆满了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罐子。   罐子里全都是小鱼干。   陆小凤目送着最后一名汉子离开,笑道:“现在满意了吗?”他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却马上凝固了,不止是他,整个小店全部还能喘气的人或者妖,此刻都鸦雀无声。   原本摆放的整整齐齐、装满了小鱼干的罐子现在正东倒西歪乱七八糟的翻到在地上,每一只罐子都已经空了,泡芙端端正正的蹲坐在这些罐子前方,脸上干干净净,嘴角也没有任何食物残渣,意犹未尽的问道:“还有吗?”   众人:“……”   花满楼忽然想到,也许八童根本没有尝出食物的味道,所谓的“味道很好”“味道不错”也许只是她对待食物的一种态度而已,她更加享受的,也许是不停的往嘴巴里塞东西然后咽下去的过程。   但是她变成人还往嘴里塞红眼小妖吃那次,花满楼至今想起来,仍然有那么一点点消化不良。   花满楼轻轻叹口气,无奈的想,有的时候,真的很难把她当做普通的女孩子来看待,是猫的时候就算了,变成女孩子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见过她认认真真的对着自己“撒娇”或者“害羞”那么一次。   如同各位已经成亲的兄长和嫂嫂之间的互动,恐怕永远不会出现在他们两个身上。   花满楼怔了一下,轻轻的咳嗽一声,耳朵有些发烫。   收起生死簿正要离开的阎君李中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花公子难道还另有指教?”   突然被点了名字的花满楼回过神来,看到李中之和他身边另外一名陌生的女子,面上微赧,其实他连泡芙什么时候把李中之请来的都不清楚,更遑论他们说的是什么了。   他镇定道:“没有。”他目光落在李中之身边的女子身上,并没有看出她是什么,心里有些好奇她的身份。   花满楼没注意,当他观察这名陌生女子的时候,泡芙也走到他脚下,一脸的漫不经心的表情,看了看花满楼,转头对一直跟着自己的小青花说:“土豪看着一只母狐狸发了两秒钟的呆。”她鼻子抽动,狐疑的看着陌生的女子,脸上露出思索的、矛盾的、挣扎的表情,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猫,还挠了挠自己的尾巴。   联想到她那几次从人类变回猫时花满楼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声,泡芙忽然产生了危机感:   我觉得土豪对我产生审美疲劳了!   那女子注意到泡芙打量她的视线,回了一个笑容,等到离开狐狸夫妇的小店后,才奇怪的问道:“阎君,请恕我眼拙,我是在没有看出这位猫大人有何奇特之处,竟叫阎君如此恭谨相待。莫非这位猫大人是天庭的哪位仙君吗?”   李中之更加奇怪的看了眼那女子,拧着眉,沉声道:“与生俱来的感知牵引,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你本为妖,亦该有此感知,飞升仙人之后,竟然毫无感觉了吗?”   女子蹙眉:“此话怎讲,阎君难道不是仙人?”   阎君淡淡道:“地府鬼神又怎可与天庭的神仙相较而言,胡四姐,残局未定,你还要继续与我下完最后一局吗?”   原来这名女子就是他们最开始寻找的狐仙胡四姐。   胡四姐闻言,心知阎君不欲和她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于是点了点头,道:“输赢未定,自然要下完最后一盘。”   另一边,得知名册上最近死亡的并没有司空摘星,司空摘星的寿数还有好几十年后,陆小凤放了心。   司空摘星到底在什么地方?   毫无疑问,只有南海白云城了。   花满楼沉吟道:“我们好像没有理由去白云城。”   的确,如果只是普通人的话,到白云城去并不会引人注意,但无论是陆小凤,还是花满楼,一旦进入白云城主的地界,不可能不引起叶孤城的注意。   “你错了。”这时候,西门吹雪却忽然开口说话了,他冷冷道,“我当然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你?”陆小凤吃惊的看着西门吹雪,他眼睛忽然闪了闪,视线一转,从西门吹雪脸上挪开,落在乌鞘脸上,干咳一声,笑道,“说起来,我一直想问你,这位姑娘是谁?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花满楼无声的叹口气,西门吹雪,叶孤城,都是用剑的高手,绝世的剑客,他们两个之间,似乎注定了会有一战。   西门吹雪是陆小凤的朋友,他最怕的,也正是这两名剑客之间的约战,可西门吹雪正要去做的事情,恰恰就是与叶孤城约战!   西门吹雪只留下一句话:“八月初九,我会亲自前往南海,拜会白云城主!”   ——   距离八月初九还有一段时间,陆小凤只恨这个日子永远别到才好。   花满楼道:“在八月初九之前,我们正好还有两件事可以去办。”   “什么事?”   花满楼道:“八月初八是我六哥的生辰,你难道忘记了吗?”   陆小凤讪讪的摸了摸胡子,八月初六,八月初九,这两天若是永远都不来临那该多好。   “还有一件事呢?”   花满楼“凝视”着他:“我以为你至少该记得想要你命的蛇妖。”   海公子。   现在就是翩翩让他们去华山找四渎牧龙君的时候。   华山远在千里之外,如果骑马,别说八月初六,就算是八月十五他们也赶不回来。   陆小凤立刻就想到了泡芙,道:“看来我又要捏一路的鼻子了。”   泡芙非常有意见!   “两千里的路程!!”她惊恐的瞪大眼睛,“简直难以想象,我这么一只可爱柔弱的小猫……又要我背着你们去!更何况……”她瞪大眼睛,给出了一个强有力的拒绝的理由,“我可是一只母猫!”   花满楼啼笑皆非,陆小凤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心里其实一点也不愿意的,谁肯让别的男人坐在自己的心仪的姑……心仪的猫身上?但听到泡芙理直气壮的说出了“我可是一只小母猫”这样强有力的理由,他还是忍不住想笑,并且把她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陆小凤。   陆小凤摸了摸鼻子,讪讪的笑道:“好吧,猫姑娘……”   这么看来,他一个大男人坐在人家姑娘身上也的确不像样子。   那可怎么办?华山那么远。   最后还是老白往翩翩的洞府跑了一趟,借来三只叶子变成的仙鹤。   问题是……能驾驭仙鹤的只有陆小凤一个,花满楼目盲不辨方向,泡芙觉得叶子变出来的仙鹤不安全,她虽然很爱吃肉饼,可一点都不想变成肉饼。   老是这么磨磨蹭蹭的,没法子,泡芙纠结着猫脸考虑了几分钟,扯了扯花满楼的裤脚,心甘情愿的说道:“土豪,我背你。”   看懂了她表情的陆小凤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说道:“难道你要背着花满楼走吗?你不是娇弱的猫姑娘吗?刚才还说不乐意背我们!”   泡芙舔了舔爪子,颇为鄙视的瞥了他一眼,理所当然的说道:“土豪不一样!”   花满楼露出了笑容,反复品味这句话,没有来得及说给陆小凤听,倒是老白满怀八卦热情的把原话转达给了陆小凤。   陆小凤摸鼻子,自己给自己台阶下:“这种在天空遨游的经历,就算是‘天外飞仙’的白云城主也做不到,花满楼你不来试一试真是可惜了。”   花满楼笑道:“能让八童主动的应承下一件需要跑腿差事的机会也不多,尤其是,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是特殊的,和这个比起来,乘坐一只随时会变回叶子的仙鹤在天空里飞的经历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他能想象到陆小凤一下子僵住的表情,笑容更加开心了,“所以,你坐上去的时候,千万不要任何不好的念头。”   陆小凤噎了半晌,瞪眼:“一只鹤而已!我能有什么不好的念头?”   花满楼弯下腰把泡芙从自己腿上抱下来,放到一边,顺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然后才“看”了眼陆小凤,意味深长的说道:“那要问你了,你既然能招惹母老虎,母蛇,招惹一只母鹤想必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泡芙懒洋洋的走到路中间变大,“喵”了一声,催促花满楼快点上来,对老白说:“好好照顾我的宠物。”   小青花趴在老白的脑袋上,一脸小傻样。   陆小凤还想说什么,花满楼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道:“我们到华山峰顶再汇合。”他微笑,“天好像要黑了,不如在上面过一夜。”   陆小凤不可思议的重复:“天快要黑了,在上面过夜?”   “嗯。”花满楼肯定点点头,表示自己不是口误,“我早就想带八童看一看五岳的日出。”   陆小凤费解:“那也不必在上面过夜啊。”   花满楼板着脸,淡淡的说道:“如果你也有一只经常对着日落赞叹‘今天的日出可真漂亮’的猫,你就知道我这么做一点都不多余,我担心的是,怎么在日出之前把她叫醒。”   陆小凤:“……”   花满楼丢下石化中的陆小凤,坐在泡芙的背上,吩咐正在东张西望假装什么也没听到的胖猫:“八童,可以走了。”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花满楼唇边缓缓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这样,他就有理由光明正大的枕着泡芙的肚皮睡觉了。   花公子难得起一回坏心,却漏算了一件事,导致他“舒舒服服暖暖和和的枕着八童肚皮一觉睡到天亮”的美好幻想错过了实现的机会。   老白小青花留守小楼,唯一认识路的陆小凤在天上飞着,花满楼眼盲,泡芙大方向上没走错,但是一进入华山地界,就闯入了一处乱石林立的山谷中,不出意外的迷了路。   花满楼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从泡芙身上下来,让泡芙恢复了正常的大小。   泡芙犯懒,对花满楼道:“抱着走。”   花满楼只好抱着它,凭着感觉往前走,泡芙认认真真的看着路,告诉他哪里有挡路石哪里有大坑小坑,尽职尽责的帮他指路。   主宠两个此时也不求上山了,只求能尽快从乱石山谷中走出去。   “等等!”泡芙神情一凛,眯着眼睛在空气里嗅了嗅,眼睛刷的亮了,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嗷嗷嗷的叫起来,“好香好香!”她兴奋不已的从花满楼怀里跳了下来,变成老虎一样的大小,“土豪快上来!”   花满楼只好骑到她背上去。   等花满楼一坐好,激动莫名的泡芙便立刻撒丫子朝前疯跑起来。   好香好香!真的好香!   泡芙的眼睛都绿了。   谁知道还没有跑几步来,从东南方向的乱石堆里传出一声惊恐惧怕的叫声,叫声转眼就被甩到了身后,泡芙恍若未闻,花满楼急忙道,“八童,快停!”   泡芙刹车,焦躁的在原地打着转:“怎么啦怎么啦?嗷嗷嗷嗷——好想吃!”   “你先变回去。”花满楼哭笑不得,“晚些去也不打紧,吃的又不会长腿跑了,这里好像还有别人。”   泡芙不情不愿的缩小,用力一跳,扒着花满楼的衣服往他背上爬,花满楼被她压的一个踉跄,稳了稳身形,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背着脖子后面的大猫向着刚刚经过的地方走回去。   没走一会儿,听到了一个慌慌张张的脚步声,还有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泡芙瞪大眼看了看:“是个人!书生!好了,看完了,我们快点走吧!”   花满楼只当没听见,那书生已经看到了他们,匆匆的走过来:“太好了……咦!是你啊!”   花满楼觉得对方的声音有些耳熟,不过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我们在那家换了掌柜的酒楼里见过,公子不是还点了一道‘凤凰浴火’吗?”安生惊喜道,“小生还记得公子的这只猫。”   花满楼点点头,笑道:“原来是安公子。”他记性一向不错,但与安生只说过一句话,好在对那道“凤凰浴火”的菜肴以及“八岁女童怀孕生子”一事印象深刻,经过安生一提醒,慢慢地想了起来,温和的问道,“安公子莫非迷路了?”   安生沮丧道:“是啊,今日我舅父办丧事,我过去帮忙,回来的太晚,经过这里就迷了路,怎么也走不出去,方才还看到、看到一个两眼冒着绿光的大家伙跑过去。”安生害怕道,“听说这一代有大虫出没的,公子,你认得路吗?”   花满楼咳嗽一声:“在下也迷了路。”   安生一听,更加着急:“这可如何是好!”   “安公子,不要着急。”花满楼语气温和道,“这附近应该有人家的,可以让八童给我们带路,她鼻子一向很灵。”花满楼笑道,“尤其是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甚好!”安生高兴,“公子的这只猫可真厉害!”   泡芙决定可以讨厌这家伙少那么一点点的,看在他慧眼识猫的份上。   等到两人一猫的身形看不见了,几步之外出现一个驼背老汉,拄着拐杖匆匆的从斜坡上赶下来,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又是懊恼,又是着急,想了想,他自言自语道:“那只猫我远远见了也怕的厉害,不知什么来历,安公子与他们在一起,想来是无事的吧?”他唉声叹气,又毫无办法,在原地打了会儿转,无可奈何的回去了。   ☆、第55章   路上,安生与花满楼互通了姓名,安生自称安幼舆。   安幼舆无意中寻找到了讨好花满楼和泡芙的窍门,山重水复柳暗花明的喜悦让他心情分外好,一路上不停的夸赞花满楼的猫如何如何的厉害,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惊叹泡芙的惊人的肥胖硕大。   花满楼对安幼舆很有好感,不止是因为安幼舆夸奖了泡芙,还因为他观察出安幼舆是个喜欢小动物的人,所以他对泡芙的夸赞都是出于真心的喜爱,而非客套话。   安幼舆道:“动物也是有灵性的,譬如说五年前小生从猎人手中买下来的獐子,小生放它离开的时候那獐子还懂得作揖感谢小生呢!”因为以前没有遇到过那样稀奇古怪的事情,所以安幼舆对那只獐子记的也分外清楚,他笑道,“小生也养过好几只猫猫狗狗,可惜养不熟,全都跑啦。”他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哈哈一笑。   花满楼忍俊不禁,泡芙忽然兴奋的“喵”了一声:“到了!”   “到了。”花满楼道。   安幼舆抬眼望去,果然在一箭之地外看到了闪烁的灯光,不由大喜,忍不住又夸了泡芙几句,泡芙被拍了一路真心实意的“马屁”,再加上美味食物近在眼前,身心愉快,通体舒畅,欢快的摇着尾巴,催促花满楼走快些。   闪着灯光的是座大宅院,走近一看,像是大户人家,门竟然没有关死,还露着一条缝隙,安幼舆走上前去,站在门口敲门。   没多多久,一个丫鬟从里面走过来,开了开们,脑袋露出来,语气颇为不耐的问道:“深更半夜的,谁在这儿吵吵嚷嚷的啊——”丫鬟的尾音陡然变成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被花满楼抱在怀里的泡芙,从小丫鬟走近之后就更加的躁动不安,眼睛里冒出可怕的绿光,这会儿猛然挣脱了花满楼的怀抱,从他身上跳下来,开弓之箭一般,速度奇快的朝着小丫鬟扑了过去。   小丫鬟花容失色,“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尖叫着跑远了。   刹车不及的泡芙“咣当”一声撞在了大门上,整只猫呈大字型贴在上面,缓缓地滑了下来,傻长着嘴,表情呆滞的躺地上不动了。   花满楼慌忙走过去:“八童……”   躺在地上装死的胖猫一咕噜爬起来,捂着鼻子后知后觉的喵喵惨叫,缓过来之后便愤怒的挠门,发出一连串抑扬顿挫又是指责又是抱怨的“喵喵喵”。   “看样子她好像没什么大碍。”花满楼看着面对被挠出了好几道爪印的大门愤怒的控诉着的泡芙,慢慢的明白过来——泡芙说味道“好香好香”的,并不是指饭菜的香味,而是作恶害人的妖精身上散发出来的特殊气味。   难怪他一点都没有闻到,难怪只有八童能够嗅得到。   刚刚开门的那名小丫鬟,在花满楼眼里,分明是一条不断扭动的小蛇。   嗯,蛇?   花满楼忽然蹙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想,不知道这里的蛇妖和海公子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安幼舆摸摸脑袋,莫名其妙的问道:“花公子,它怎么了?”   花满楼:“……”   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花满楼只好转移话题,冲他笑了一下,轻描淡写的说道:“看来这户人家并不欢迎我们。”   安幼舆总觉得有问题,他坚持道:“这样吧,容小生再向这家人打听打听,便是不准我们留宿,也应该会告诉我们离开这里的路。”于是又敲起了门。   闻得到吃不到泡芙炸了一会儿毛,垂头丧气的走到花满楼脚下求安慰,花满楼抱起她,耐心温和的安抚着她:“我们不清楚这里到底有多少蛇妖,我知道你很厉害,但小妖多了也难缠的很,况且有不知情况的安公子在场,多有不便……所以,只能暂时委屈委屈你的肚子,等我们出了山,你想吃什么我都带你去吃,可好?”   泡芙抬起头,眼神纠结的看着他:“你真的以为我喜欢吃蛇吗?!”   她回头看了看,诱人的香味一阵阵的飘来,口腔里迅速的分泌着唾液有泛滥的趋势,好想吃!不不不!她抱着脑袋,那种黏兮兮滑腻腻全身都是鳞片腥臭的长面条怎么能吃!   至少也应该洗一下……能洗干净吗?!   泡芙脑子里有两只小胖猫在打架。   一只说:没关系,看在它那么香的份上!反正也是免费的!   另外一只给它一巴掌:会有口气会放臭屁还会被土豪嫌弃的!   泡芙:而且土豪已经对我有审美疲劳了。   没有人知道泡芙的痛苦,花满楼也搞不明白。   而安幼舆的坚持不懈也终于得到了回应,丫鬟隔着门说话,似乎非常害怕,但又十分痛恨什么的样子,嗓音颤悠悠,语气恼怒的说道:“东南方一里之遥有个山村,你们快走吧!再吵吵嚷嚷的……小、小心我家主人放狗了!”   安幼舆客客气气的说道:“多谢姑娘!”然后高兴的回过头来,“花公子,你听到了吗,原来再走一里路还有个村子,我们快过去吧!”   花满楼抱着两只爪子捂着口鼻努力憋气的泡芙,微笑着点点头:“好。”他迈开步子,所走的方向却是偏离了东南方的东边。   因为天色漆黑,而花满楼又有泡芙帮忙指路,所以安幼舆直到此时仍然没有发觉花满楼的不对劲,以为他和普通人一样,见到花满楼走错方向才连忙出声提醒:“花公子,东南在这里。”他还当花满楼方向感差,还笑呵呵的打趣道,“天这样黑,我们在这种地方,也的确和瞎子无异。”   花满楼没有觉得被冒犯,只是觉得老是让安幼舆这么误会着挺不好的,想了想,他语气委婉的说道:“在下的确是个瞎子。”   安幼舆看着花满楼呵呵傻笑了好一会儿,才迟钝的意识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震惊道:“你看不见!”   花满楼但笑不语。   安幼舆怔了怔,忽然反应过来,羞愧不已,又自责于自己的粗心大意,极为不好意思的为自己不合适的玩笑向花满楼道歉。   花满楼反而十分温和的安慰他:“安公子不必介怀,花某双目虽盲,但并没有太多不方便的地方。”   他这么一讲,安幼舆更加无措,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想了想,态度小心翼翼,结结巴巴的对花满楼说:“要不然,花公子,我帮你抱着猫吧。”   泡芙捏着鼻子,眼珠子转了转,戳了戳花满楼:“给他。”   花满楼不知道她又要玩儿什么花样,心里其实不愿意把她给安幼舆抱,见安幼舆的双手已经伸了过来,泡芙也准备过去的样子,只能安慰自己:反正也只是猫的形态,不打紧的。   安幼舆刚抱住泡芙,双臂一沉,立刻涨红了脸,花满楼不动声色道:“若是抱不动,还是我来吧,八童最近又胖了不少。”   泡芙懒洋洋的甩了甩尾巴,嘁~   她憋着气,使了个千斤坠。   安幼舆:“……”   泡芙盖戳:临时坐骑。要让土豪歇一歇。我真的没有记恨他开土豪的玩笑。   安幼舆终于把话给憋了出来,道:“没、没事……小生,可以的!”他气沉丹田,小腿抖了抖,抱着泡芙在前面开路。   花满楼愕然:八童是重,但平时的时候也不会重到这种地步吧?他转念一想,忽然有些哭笑不得,莫非这就是八童捉弄安幼舆的把戏?这次却又不知道安兄那句话得罪了她。   花满楼摇了摇头,目光里却隐含一丝促狭的笑意,听声辩位,悠悠的跟在安幼舆后面。   那小蛇妖果然没有骗人,走了一里来路,前方出现了个小山村,安幼舆此时累的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胳膊和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而被他抱在怀里的“小猫”好像也比一开始重了很多,安幼舆说:“花、话……花公子,你先、先抱下它……我、我去敲门。”   花满楼前接过泡芙,听到安幼舆大大的出了一口气,在泡芙下巴上挠了挠,故意促狭的说道:“八童,你若能变成人,一定是胖姑娘。”   安幼舆吃惊道:“母猫吗?”他抹了把汗,盯着泡芙的肚子,狐疑道,“这么胖,该不会怀了小猫吧?”   花满楼:“……”   泡芙愤怒:“喵!”   花满楼轻咳一声,淡淡道:“看着像罢了,其实八童还是只云英未嫁的小猫。”   安幼舆兴致勃勃的说道:“小生见过的猫里,就属花公子这只最机灵,若是它能给花公子产下几只小猫,一定很有趣!”他顿了下,脸上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灵光一闪而过,他抓也抓不住,想来不是太重要的事情,他干脆放弃想下去,继续兴致勃勃的说道“若是它真的下崽了,能给小生一只吗?它真是我见过的最神气最漂亮的猫了!”他言语中多番流露出对泡芙的喜爱,看起来是认认真真的在对花满楼提议。   安幼舆一头热,也根本没等花满楼回话的意思,不负责任的说完这句话后,丢下主宠两个,转身去找还亮着灯光的人家敲门借宿去了。   泡芙呆在花满楼的怀里,两人面朝同一方向,因而两人都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难言的沉默在夜幕中蔓延开来。   泡芙沉声道:“你听到了?”   她的声音意外的平静,却让花满楼有种难得的紧张和窘迫感,他轻轻道:“嗯。”   “他说的很对。”泡芙语气轻柔,花满楼能够感觉到她心情的变化——喜悦、幸福、满足,以及认同某种观念的坚定。   花满楼情不自禁的放轻了呼吸,他的面容上笼罩着奇异的光彩,隐隐含笑的唇角流露出的是希望、是等待,虽然时机不太对,可他还是做好了接受泡芙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决定的准备。   泡芙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感动,她抱着爪子,仰望着夜空,叹息一声:“我果然是这世界上最神气最漂亮的猫!”   花满楼的笑容凝滞了,表情有片刻的空白。   泡芙身子一歪,幸福绵软的躺在他怀里,抱着尾巴,一脸荡漾的说道:“我是世界上最神气最漂亮的猫~”她看着花满楼,忽然伸出两只前爪,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幻想破灭的花满楼尚未从这沉重的打击中缓过神来,呆呆的、没有任何反抗的低下了头,然后感觉有一个湿湿软软热热的东西覆盖上左脸,顺着他的下巴、脸颊,一直延续到了眼角,狠狠的舔了一下。   泡芙贱兮兮的说:“现在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土豪了。”   因为被“世界上最神气最漂亮的猫”用口水洗过的缘故吗?   花满楼忽然发现自己“最幸福”的次数还挺多的。   泡芙放喉高歌:“喵喵喵喵喵~~~”土豪土豪我爱你,咿呀咿呀哟!   花满楼默默地擦了擦脸,听着怀里得意洋洋的胖猫拿捏着怪腔怪调的“歌声”,面无表情的抓住她来回摆动的尾巴,轻轻一扯。   胖猫的唱腔一下子变了调子,然后没了声息。   泡芙:愚、愚蠢的土豪!QAQ   ——   柴门里走出一个老太婆,隔着篱笆墙看见了安幼舆,一边开门一边问:“是安公子吗?”   安幼舆正在奇怪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猛然听到身后泡芙音调古怪的叫声,大半夜里听到   一只猫咪唱歌,其惊悚效果可想而知了,安幼舆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可老太婆比他还要害怕,“啊”的叫了一声,全身颤抖着缩回了开门的手。   泡芙:“獐子。”   又是妖。   花满楼叹口气,也是,夜半三更,荒山野岭出现的宅门或村庄,十有八|九都和精怪有关,不同的是,有的精怪害人,有的精怪不害人,譬如眼前这只……听声音,应该是位老婆婆吧?   安幼舆不明白老太婆怕什么,回头看了看躺在花满楼怀里装死的大猫,摸摸脑袋:“难道是怕猫?”他呵呵笑,“这么胖的猫大半夜看起来好像是有些吓人。”尤其是猫眼在黑暗里冒出绿光的时候。   花满楼已走上前来,道:“八童很听话,老人家不用怕她。”泡芙懒洋洋的抬起头,盯着老太婆哼哼唧唧的说道:“没错,我不吃你。”   老太婆听了,表情更加僵硬。   屋子里有个苍老的声音问道:“老太婆,怎么还没把客人请进来?”话音落下,一个驼背的老头抓着拐杖走了出来,目光落在泡芙身上,拄着拐杖的手也是紧了紧,沉默了一下,他道,“老太婆,把客人请进来吧。”   老太婆没办法,只好开了门。   安幼舆神经大条,压根没发现其他几人之间流动的诡异气氛,高高兴兴的进来,礼貌道:“多谢婆婆。”又回头对花满楼道,“花公子,你小心脚下,有个三寸来高的矮门槛。”   花满楼失笑,刚才还累的说话断断续续,才一会儿就生龙活虎了。   几人跟着老太婆进了屋子,里头又低矮又潮湿,不过能有个歇脚的地方就已经很不错了,安幼舆一点意见都没有,挺不好意思的说了好几次“打扰”。   老头挑亮了油灯,又让老太婆去备饭,老太婆似乎很紧张,站的位置尤其离抱着猫的花满楼最远,更不敢往泡芙那边看,只对着安幼舆一个人,说道:“安公子是咱的恩人……这边两位,也是贵客,不算外人,老太婆腿脚不利索,让花姑子出来烫酒吧。”说完,赶紧走掉了。   老头咳嗽一声,干笑:“乡下妇人,不懂礼数,几位莫要见怪。”   一会儿,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端着酒菜出来,老太婆在里面叮嘱过她,因而视线规规矩矩的,眼睛也不敢乱瞄,低着头闷声不响的摆好酒菜,便站在老头身边。   然而到底年轻好奇心重,尽管畏惧紧张,还是忍不住要往泡芙身上偷瞧。   花满楼目不斜视,但花姑子的小动作却尽收眼底,觉得这只玲珑可爱还透着一股机灵劲儿的小獐子很有意思,他已经猜到了,这家獐子精里,恐怕有一只就是安幼舆五年前从猎人手上救下的那只。   花姑子站了一会儿,又离开,回来的时候走到花满楼身边,小心翼翼的在他的碗筷旁边又加了一副碗筷,花满楼笑道:“多谢。”   泡芙眼睛圆溜溜的盯着她,矜持的点了点头,一改之前懒惰的没骨头的姿态,端端正正表情严肃的坐在花满楼腿上,花满楼正要给她喂食,冷不防斜里伸出一只纤纤素手,在泡芙下巴上轻轻的挠了一下,然后飞快的收了回去。   老头吓的魂都飞了出来,严厉的呵斥抿着嘴乐的花姑子,叫她赶紧去烫酒,花姑子冲表情呆滞的泡芙眨了眨眼睛,笑着离开。   老头忙向花满楼道歉:“公子莫怪。”他叹道,忐忑的说道,“老夫姓章,七十多岁了,就这么一个女儿,又是庄户人家,底下没有可供驱使的仆人,没规没距的,因着安公子和……二位都是贵客,所以才让妻女出来招待,几位别笑话才是。”   他看起来好像是在对安幼舆和花满楼说话,实则视线大多数还是落在泡芙身上,泡芙姿态端正严肃,看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沉声说道:“没关系,谢谢招待。”还特意抬起前爪挥了挥,本想装一装“大人物”的从容大度的气势,结果又丢了脸,脚下一滑,从花满楼膝盖上栽了下来,“噗通”一声滚地上去了。   泡芙:“!”   花姑子:“啊!”   泡芙打了个滚,努力挣扎着站了起来,灰头土脸的盯着西边的一间屋子。   摔疼了的是她,小獐子叫什么?   老头急急忙忙跑过去,原来是酒被煮沸,溢出了壶盖,浇到了火上,火腾的燃烧了起来。   他急忙扑灭火,一面斥责花姑子:“这么大的丫头了,烫沸了还不知道!”一回头,看见炉台旁边放着一个还没编完的青草扎的紫姑神,火气又上来了,怒道,“辫子都这么长了,还跟小孩子一样!”他拿了紫姑神给跟来的安幼舆和花满楼看,“就是贪着编这东西,才把酒给烫沸了,这么大的丫头了还不长记性!”   安幼舆把那紫姑神接过来看了看,见那紫姑神编的有眉毛有眼睛还穿着袍裙,十分精致,忍不住称赞:“别看是个小玩意儿,可也看得出主人家的蕙质兰心。”   花满楼盯着那紫姑神,略有些不可思议,难道经由精怪动手做出来的东西他也能看得到吗?还是这紫姑神也是精怪?   安幼舆拿着紫姑神反复看,爱不释手。   花姑子丝毫没有因为父亲的怒斥而垂头丧气,乖巧安静的低头站着,偶尔抬眼往安幼舆这边看上一眼,视线落在自己做的紫姑神上时,眉眼间能看得出得意骄傲的神情,再瞧安幼舆的时候脸上多带出几分好感来,恰好安幼舆抬起头来,和花姑子的视线对上,那姑娘嫣然含笑,姣好的容颜上毫无羞涩之态,倒叫安幼舆看的呆了一呆。   接下来继续用饭,花姑子频频来斟酒,安幼舆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睛总是忍不住往花姑子身上瞟,花姑子只当看不到,嘴角含笑,招待花满楼(泡芙)更多一些,安幼舆见状,眉目难掩失落。   恰好老太婆在厨房里招呼人,老头应声进去,花姑子也回西边的屋子温酒,花满楼正专心给泡芙喂食,安幼舆看了眼花满楼,失魂落魄的跟在花姑子身后,也进了西屋。   泡芙立即从花满楼腿上跳下来,一脸八卦:“土豪!围观嗷——!!”   “君子非礼勿视。”花满楼淡然道。   “我要舔你咯!”泡芙威胁!   花满楼叹道:“难怪陆小凤说,有时候,花满楼也不是那么君子。”于是淡定的抱起泡芙,运起轻功,悄无声息的飘到了西屋外窗口边。   安幼舆亦步亦趋的跟在花姑子身后,扭捏的说道:“我家里人还没有给小生娶亲。”   花姑子低头温酒,看也不看他。   安幼舆继续,嗫嚅着:“也无妾室。”   花姑子假装身边没这个人,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安幼舆两只手搓着衣服,鼓起勇气道:“我、我想托媒来你家提亲,要是你爹不答应,怎么办?”   花满楼听到这么二愣子的一句话,忍不住憋笑,难道不该先问问人家姑娘答应不答应吗?   花姑子似乎也被他直白二愣的问话给雷到了,瞥了他一眼,没表情的躲开,走到一边去,安幼舆急急忙忙的跟上,花姑子躲了几次都不成,冷下脸来,骂道:“这个登徒子!”   安幼舆见她似乎真的生了自己的气,甩袖子要离开,着急之下竟然去抓人家姑娘的衣服,不小心把花姑子的衣领子给扯开,露出雪白的香肩来。   花满楼只能从小獐子跳来跳去躲避的动作上猜测安幼舆的动作,冷不防听到“刺啦”一声响,随即就是花姑子尖叫一声,一时没反应过来,表情略显茫然。   泡芙不紧不慢的用爪子捂着眼睛,语气鄙视的说道:“这个时候,脸上长毛的都是直接上去求交|配的。”   花满楼闻言,表情十分微妙——竟然是这样吗?   作者有话要说:天边的云扔了一个地雷,谢谢(*≧︶≦))( ̄▽ ̄* )ゞ   -----   ☆、第56章   安幼舆原本想拉住花姑子的,结果却不小心扯掉了她的衣服,雪白的香肩展露无遗,吓的花姑子惊叫起来,嗓音都颤了,急忙推开他拉好衣服。   花姑子刚刚整理好衣服,听到声音急匆匆赶来的老头到了,看着花姑子问道:“怎么了?”   安幼舆顿时吓的面无人色,发生了这种事情,他觉得自己有口难辩,况且方才着实孟浪,把花姑子给得罪狠了,说不定真的要被人家父亲痛打一顿给撵出去了。   安幼舆想到自己可能会面临的下场,简直欲哭无泪。   谁知花姑子并没有揭穿他,老头一来她立刻恢复了常色,不慌不忙的对父亲解释道:“刚刚女儿又把酒给煮沸,着了火,要不是安公子赶过来,只怕酒壶都要烧化了。”   老头自然又是将花姑子一顿责骂。   安幼舆站在一旁,听着老头的感谢之语,对花姑子感激非常,对自己的行为更是羞愧难当,当着老头的面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故作镇定的强撑着。   彼时花满楼和泡芙这两个悄悄围观的早已回了屋子,状若无事的坐着。   花满楼已从泡芙的话里知道了安幼舆干了什么蠢事,他摇了摇头,并不看好安幼舆。   别说安幼舆只和花姑子见了一面,两人连话都没说上。   就算花姑子一家欠了安幼舆的恩情,章老头未必会把花姑子嫁给一个人类,并不是所有精怪都和赵将军家的胡秀才那样,族中有着特殊的规矩与契约,可以和人类结合。   有些精怪即使本身不想,若与人类交合,也会不知不觉的害人性命。   人妖殊途。   花满楼慢慢的把这四个字又默默地念了一遍,思绪不由自主的飘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若论异类殊途,他和八童是不是也在其中?   被喂食的泡芙一嘴咬了个空,眼睁睁的看着喂到嘴边的肉拐了个弯,往她脑门儿中间戳,机灵的歪头躲开,纳闷儿的看着花满楼。   回到酒席上的安幼舆和花满楼的状态极为相似,都是心里存了事情的,没多久他就假装喝醉酒离开了酒席。   花满楼也声称有些困了。   章老头和花姑子给他们铺好了被褥。   泡芙在床上打着滚,出门在外,她吃的不过瘾,装模作样的按着肚子说还饿的很,一脸贼样的喊花满楼出去“转转”。   花满楼不为所动,给她出主意,道,:“你可以去捉老鼠吃。”   泡芙眼睛不眨的盯着他。   花满楼不看她的眼睛,脱了外衣,上了床,笑着说道:“其实睡着就不饿了。”他温柔的挠了挠胖猫的下巴,又摸了摸她的脑袋,自顾自的躺下,闭上了眼睛。   泡芙踩着猫步,走到他脑袋边上,对着他的耳朵骚扰似的不住发出各种各样的怪声,然而花满楼定力超凡,呼吸平稳,眼睛都没睁,面颊上甚至还露出了一抹笑容。   泡芙看着他这个样子,脸上露出难办的神情,拧眉想了想,隔着被子爬到花满楼身上,她注视着装睡中的花满楼,耷拉着眼皮,用一种充满了研究意味的目光盯着青年的脸,极为缓慢的,扯出了一抹奇异的笑容。   “你猜我要干什么?”   她挪到了花满楼胸膛的位置,神情略显傲慢,兴致勃勃的演着不会有人回应的独角戏:“我猜你会说……”她假装自己就是花满楼,脸上露出一个让人觉得肉麻的微笑,掐着嗓子说,“八童,你不是又想用你珍贵的口水来表达对我绵延不绝的爱意了?”   花满楼:“……”   泡芙神情一肃,坚定的否定:“当然不是!”她挺挺胸,看着花满楼,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用来对付赖床的人,顺便说一下,我从来不知道怜香惜玉是什么意思。”   她转过身来,爬到了放在床尾的大箱子上面,转过身,下蹲、蓄力。   泡芙沉着道:“瞄准目标!发射——!”   这只不爱运动的、懒惰的、体重超标的大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不可思议的速度、不可思议的高度,从箱盖上一跃而起,在空中抛出了一个高高的、完美的弧度,张开四肢、表情阴险奸诈的对准了花满楼来势凶猛可怕的砸了下来。   花满楼什么都没做,也没睁开眼睛看她一下,他只是微笑着,状似无意的朝里翻了个身,身体却如同秋日的落叶一般,轻飘飘的浮着,挪到了安全的位置,而那只势在必得的坏猫,一脸的自信在最后关头扭曲成了“哦,好像有点糟”的表情   “嘭——!”   泡芙:猫的自尊被伤到了。   不知道有没有摔成大饼脸。   她用爪子戳了戳腮帮子,肉嘟嘟的,手感还是和以前一样好,于是放了心,转过头来深深的看了眼花满楼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傲娇的“哈”了一声,竟然不再磨着花满楼带她去觅食,抖抖腿脚跳下床,优哉游哉从门缝里挤了出去,先是头,然后是两只爪子,接着……接着她就不动了。   泡芙:被卡主了。Σ(⊙▽⊙"a...   “嗷——!”泡芙惊慌失措的大声求救,“土豪救命!我被卡主了!”   花满楼忍的肚子疼了,他有时候真的很好奇这只猫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那样肥胖的身体竟然还妄图从门缝里挤出去吗?他知道猫的骨头软,皮毛蓬松,能轻易的从比身体还狭窄的缝隙中通过,可那是正常的猫……而不是他家里这只有时候一天就能吃光他几十两银子的大胖猫。   为什么八童总喜欢干这样的蠢事?   把垂头丧气的大猫拯救出来后,花满楼强行把她按到自己枕边:“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泡芙屁股对着他,坏心眼的把尾巴往他脸上甩。   花满楼别有深意的一笑,这么多次了,为什么这只自称聪明天下第一的猫从来不长记性?他伸出手,悄悄的捉住泡芙调皮的尾巴,轻轻一捏。   泡芙:o(*////▽////*)q   ——   另外一边。   在华山顶峰吹夜风吹的很爽的陆小凤:“……”人呢?猫呢?   ——   天还没亮,安幼舆就来敲花满楼的门,花满楼睁开眼睛,应了一声:“安公子?”   安幼舆在门外道:“花公子,小生要下山去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山里的清晨远比山外凉的多,更何况现在已经到了七月下旬,空气里透着一丝丝的寒凉,泡芙还在睡,花满楼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走出来,顺手把身后的门给带上。   院子里除了安幼舆之外,还有章老头。   “天好像还是黑的。”花满楼道。   安幼舆点点头:“没错,还要在等小半个时辰日头才能出来。”   花满楼顾虑昨晚见到的蛇精,眉头微蹙,随即又展开,委婉的提议:“山里路况不好,安公子何不等到天亮再走?”   安幼舆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我怕家人担心,想尽早回去,章公会送我一程,花公子不用担心小生。”   “这样。”花满楼微微颔首,笑了笑,道,“如此甚好,安公子路上小心,可惜我和八童不能再与安公子作伴了。”   安幼舆遗憾之情展露无遗,诚恳的邀请道:“若花公子和八童下山了,请一定要我家中坐一坐,我家就在山下的镇子里,姓安的就我们一家,花公子随便找个人就能问的到的。”   花满楼含笑应下,两人互相作别之后,章老头方与安幼舆一同下山去了。   花满楼想尽快和陆小凤汇合,天色渐亮,此时上山比夜间更加安全稳妥。   他回屋抱上泡芙,打算向章老头打听上山的路。   此时花姑子也起了床,正在厨房准备早饭,四溢的香气顿时把睡的死沉死沉的泡芙从梦中叫了起来,花满楼一个没注意,泡芙立刻从他怀里跳了下来,冲到厨房,爬到灶台上往锅里瞅,问花姑子:“好香!你煮的是什么?!”   花姑子促狭道:“是老鼠汤。”   两只说话外面的二人听的一清二楚,章老头又是一副被他胆大妄为的姑娘给吓到的抽搐表情,知道泡芙和花满楼都不会怪罪,于是忍着没发作,只挽留花满楼:“请用了早膳再走吧,上山的路难走的很,待用了早膳,小老儿亲自给公子带路。”顿了一下,章老头费解的问道,“公子的眼睛?”   花满楼不厌其烦,心平气和的解释:“七岁那年就瞎了。”他微笑着补充,“不过能看到章公的原型。”   章老头一笑,不甚在意的摸了摸胡子,然后又颇为奇怪的问道:“不是有……那位在,难道也不能治好公子的眼睛?”   花满楼怔了怔,治好它?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了。   若鬼狐精怪有这样的本事,温姬和老白跟着他那么久,不可能一次都不提。   他早已习惯了自己的眼睛,习惯了黑暗的世界,泡芙的出现让单调的黑暗世界多了许多精彩的画面,常人看得到的世界他看不到,然而他能看到的却是常人看不到的,比起这世上大多数人,他难道还不够幸运吗?   大多数情况下,他没觉得瞎子有什么不好的。   更何况,自从有了八童,甚至连以往偶尔来光顾一两次的寂寞也没再出现过了。   想到泡芙,耳边听着泡芙和花姑子嘀嘀咕咕的说话声,花满楼“望着”说话声传来的方向,忽然莞尔一笑,神情湛然静好。   他缓缓收回视线,嘴角仍然噙着一抹浅笑,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   章老头有些被他的情绪感染,尤其是这个年轻人的笑容的确很容易让人觉得愉快。   花满楼玩笑道:“莫非章公能治好在下的眼睛?”   章老头无言,他活的年岁足够大,见过的人类多不胜数,但真没见过有哪个像花满楼这样的,他摸了摸胡子,干咳一声,道:“老朽可没这个本事。”   “啊!”厨房里传出花姑子的一声惨叫,花姑子冲了出来,小脸惨白,“爹,猫大人把刚出炉的肉包全都吃了。”   章老头吃了一惊,随即道:“吃了便吃了,大惊小怪作甚!”   花姑子继续道:“可她把两层的笼屉也给吞到了肚子里!”   花满楼:“……”   。   再说花姑子这边,她和泡芙嘀嘀咕咕的讲了会儿不着边际的话,包子出锅的时候到了,她刚刚打开第一层笼屉,忽听耳边风声作响,回过头来便看到一只张开的血盆大口迎面而来。   花姑子吓呆了,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然而那只血盆大口并没有伤害她,却把两笼屉还没出锅的肉包子连着笼屉给一口吞了下去。   血盆大口的主人自然是被香味诱惑忍不住变大冲上去抢包子吃的泡芙,刚刚把笼屉和包子吞下去,就听到花姑子的叫声,这只猫意识到自个儿干了什么之后,一下子就傻掉了。   花满楼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爪子不住的在肚皮上乱按,声音透着万分的惊恐,叫道:“我竟然吃了两个箩筐!”   花姑子纠正道:“是笼屉!”   泡芙:“这种东西能消化掉吗?!”她自己吓自己,“我觉得肚子里有个硬疙瘩!土豪快来帮我检查一下!”   花满楼检查的不是她的肚子,而是她的喉咙,确定她的口腔和喉咙依然完整没有受伤出血后,花满楼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什么都能消化掉,不代表不会在吃的过程中受伤。   花满楼不知道泡芙是不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但他知道,这只猫曾经有过不小心咬着舌头后疼的泪眼汪汪的经历。   所以花满楼刚刚真的很担心。   泡芙小心的偷瞄了眼花满楼的脸色,难得有了做错事的觉悟,耷拉着耳朵,尾巴也没精打采的垂着,小小声的叫唤了一下。   花满楼把她放到床上,淡淡道:“这次是笼屉,下次也许是架在火上烧沸了的鲜汤和铁锅,陆小凤的运气有用光的时候,猫大人难道就没有碰到克星的时候吗?”   泡芙一声不吭,乖乖的听他教训。   花满楼看到它这幅模样根本硬不起心肠来,他摸了摸泡芙的脑袋,轻轻道:“你也为我想一想。”说完,他站起来,沉默着走了出去。   泡芙:好像我惹土豪不高兴了。   其实猫也是有良心的。   比如现在,她也有了一点点的愧疚和难过。   她是不是应该克制一下自己?   花满楼从门缝里最后看了泡芙一眼,收回了视线,把门关上,随即若有所思的皱起了眉头,花姑子和章老头在外间等着,见花满楼出来了忙问泡芙的情况,花满楼笑道:“她的肚子好像什么都能消化掉。”花满楼看着代表花姑子的小獐子,认真的问道,“包子是什么馅儿的?”   花姑子愣了愣,迟疑着说道:“是……”   章老头看到自家闺女的反应,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严厉的说道:“花公子问你,还不快说!”   花姑子咬着唇小声道:“是蛇……我原本是要自己吃的……”   “恐怕不是普通的蛇肉吧?”花满楼隐隐约约猜到了一部分真相。   果然,花姑子点了点头,在她父亲满含怒火的目光中小声的说道:“是蛇妖的……”她撇撇嘴,不屑道,“道行那么低,还敢变成我的样子去害人,恰好被我撞到,打死了了事,吃了还能增加道行……谁知道猫大人会……”   花满楼叹口气,他家那只吃货猫对造孽深重的妖精一向没有抵抗力,本来就是个爱吃的,美味在前怎么能够忍得住?鸦头那次不也是不受控制的就变化了身形,一口吞掉了两只狐妖么?   章老头满脸怒气,对花满楼叹道:“都叫老夫给她惯坏了,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以为有了三分道行就敢去招惹那些心狠手辣的东西,却不知道真正厉害的就在老巢里伺机而动,这次她杀了海公子的蛇子蛇孙,华山这地方我们也呆不久了,得尽早搬家。”   花姑子吃惊:“海公子?何时华山有了这么号妖怪?听说它是条快要化龙的大蛇妖,这是真的吗?”   “化龙没化龙不清楚,倒真是只了不得的厉害蛇妖,少说也有几千年的道行。”章老头瞪了花姑子一眼,“现在知道闯祸了?!”   花姑子笑道:“海公子如何知道是我动的手,那么多蛇妖,也许十年八年它也未必发现少了一条。”   章老头气的直翻白眼。   花满楼奇怪的问道:“海公子就在华山吗?”   “公子也听过他?”章老头抚着胡须,“那倒不是,不过如今华山的蛇妖们都归它管的。”   花满楼蹙眉,道:“我的朋友也许还在峰顶,麻烦章公给我指条上山的路。”   章老头看出他的担忧,安慰道:“花公子莫急,我有个朋友恰好住在峰顶,正是那蛇妖的天敌——老鹰,我那位朋友最是热情好客,若公子的朋友真的在顶峰,这会儿恐怕早被他给请回家中喝酒了。”说到此处,章老头掩饰性的咳嗽一声,问,“公子的朋友,人品想必也是说得过去的吧?”   章老头还没继续说下去,只听花姑子在边上抢着说了句,“因为那位鹰伯伯可是吃掉过好多居心不良的坏家伙的。”   花满楼:“……”   不管怎么说,花满楼是一定要上山的。   昨天晚上迷了路是不得已,天已经亮了,没有再耽搁下去的理由了。   和章老头商量好了,花满楼回到了客房,泡芙一见到他立刻从床上站起来,跳了下去,左看看右看看地往前走,那副有意为之的漫不经心透着一股浓浓的心虚感。   “喵?”泡芙伸出爪子踩了踩花满楼的脚,猫脸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花满楼把她抱起来放在膝盖上,面对面的看着她,摸了摸她的脑袋,泡芙立即露出享受的表情,使劲儿把她的脑袋往花满楼手里送,顺杆往上爬:“下巴来两下,土豪!”   花满楼卷曲着手指,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不等泡芙抗议,手指乖乖的转移了阵地,挠挠下巴,摸摸肚子,顺顺毛,把泡芙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一脸幸福。   “老实说……”泡芙懒洋洋的趴在他的腿上,安心享受着花满楼给她梳理皮毛的特等服务,右眼睁开了一条细缝,斜斜的瞥了花满楼,敏感的问道,“你是不是干了对不起我的事情?”   花满楼:“……”   花满楼淡定道:“没有。”他停下,抱着泡芙站起来,严肃的说道,“该去和陆小凤汇合了。”   泡芙(⊙_⊙):土豪你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都会转移话题了!嗷……   花满楼其实是因为误会自家猫仅是因为贪吃就胡乱往肚子里塞东西而愧疚,谁知道那包子竟然是蛇精肉馅儿的……花姑子的口味未免太古怪了些。   不过花满楼的担心却是实实在在的,对“美食”不能抗拒他可以理解,不能抗拒到连装载“美食”的器皿也吃掉算怎么回事?   泡芙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她只是在零点零零一秒的时间内对比了一下“端起笼屉”和“连笼屉一起吃掉”的吃包子方式后,果断的选择了后者而已。   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她那么做是完全可以的,猫大人的肚子据说连金刚钻都能消化掉。   于是她就坚定不移的信了。   黑皮书上说这个叫什么?什么什么传承……哎,谁知道,真是麻烦,猫生本来很简单的,吃与睡,偶尔欺负一下老白,老鼠让笨狗来抓。   为什么她就不能是一只普通的猫呢?   泡芙苦恼的打了个哈欠,躺在花满楼怀中,晒着秋日里暖融融的太阳,两秒钟进入了喷香的梦乡~   。   章老头带着花满楼和泡芙上了华山峰顶,陆小凤果然不在。章老头又带着花满楼到了他那位老友的住处。   鹰巢筑在悬崖峭壁之上,老鹰化作的精怪变成人之后住的却是和人类一样房屋。   光秃秃的悬崖边,雾气缭绕,只有孤零零的一座屋子立在边上,周围还像模像样的围了一圈篱笆,庭院里居然圈养有鸡鸭兔子,隔得远远地,花满楼就看到一只在半空中扑腾着翅膀的老鹰,样子看起来很激动,像是和人争执什么的样子,而花满楼走近之后,更是听到了一阵高声的叫骂声。   他愕然,难道陆小凤干了什么惹怒了这只老鹰妖?   章老头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尴尬的摸了摸胡子,说道:“老夫的这位老友,喝醉了就是这德行,喝的越多,越喜欢骂人,喝的再多了恐怕就要掳袖子动手打人了。”   花满楼无言以对。   章老头又补充了一句:“时常被人揍的鼻青脸肿……幸好他道行颇深,没有因醉酒现出原形来,山下的人几乎都认得他,还给他安了一个称号——酒狂。哈……”   两人推开篱笆门,走了进去。   老鹰和陆小凤就在庭院另一侧的石台上,席地而坐,周围倒着七八个空掉的酒坛子,还有十几坛子没有开封的酒坛子。   酒香浓郁竟比翩翩酿造的美酒更甚。   陆小凤已经醉了,不过他的酒品还好,至少没有像旁边的那名衣衫不整破口大骂的年轻人一样,东倒西歪,连续踢翻了两只酒坛子,揪住陆小凤的衣领,颠三倒四的骂道:   “好酒贼!夺酒之仇不共戴天!老子全都喝光了!你待如何?!敢不敢与我一战!”   陆小凤打了个酒嗝,眼神迷离的唱:“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哈哈哈哈!好!好好好!”年轻人似乎很开心,“这次老子定然把你打的落花流水!”   陆小凤还在唱,尽管他唱并不好听,不过他似乎特别钟爱李太白的这两句《将进酒》:“人生得意须尽欢……”   年轻人:“……连你妈都认不出来!”   花满楼自言自语:“两个酒鬼,还有一只懒猫,如何去找四渎牧龙君?”   “崖晟!醒来!”章老头喊,"贵客到啦!"   崖晟骂道:“狗屁贵客!贪图老子的美酒,贪图老子的财宝,贪图老子的美色的,都进了老子的肚子啦!章老头,你给老子送吃的来啦?”他醉醺醺的眼睛猛然瞥到花满楼怀里呼呼大睡的泡芙身上,悚然一惊,结结实实的打了个机灵,忽然松开了抓着陆小凤衣襟的手,钻到了晾晒着竹筐的架子下头,瑟瑟发抖的怒骂,“好你个出尔反尔的狂徒!竟然搬来了救兵!老子认输……”   陆小凤住了嘴,拎着酒坛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好似醉了,脸颊红红的,一身酒气,步履蹒跚走到架子前,抓住崖晟的腰带,道:“崖兄,你醉了。”然后将人从里面拎了出来,崖晟转了个身,忽然抱住他的大腿,哭喊道,“娘啊——你真狠心啊!”   陆小凤叹道:“乖儿子,给你酒喝。”   崖晟得了酒,立刻放开陆小凤的腿,咕咚咕咚仰头猛灌。   章老头忙上前夺了崖晟的酒,半是强迫半是诱哄的把这只醉鬼给弄屋里头了。   陆小凤打了个喷嚏,醉醺醺的摸了摸鼻子,道:“我鼻子一痒,就知道是你来了。”   花满楼:“你还没醉?”他有些吃惊的看着满庭院的酒坛子,“翩翩姑娘的酒,你可是一坛子就倒下了。”   陆小凤看着他,不禁叹息一声:“我倒是想醉,可惜酒香不醉人。”   “但你那位崖兄却醉的一塌糊涂。”花满楼笑。   陆小凤也笑起来,他的眼睛明亮清明,一点都不像喝了一夜酒的人:“我也很好奇,他一口就醉了,这样不停不休的骂了一夜,之前已经把我当做过他的兄弟姐妹,还有对头。”他眨了眨眼睛,“你想知道他的对头是谁吗?”陆小凤摸着胡子,一副得意的样子,“你一定以为我无所事事的喝了一夜的酒,把你和这只猫给忘到了爪哇国。”   他的态度很主动,还有些不易察觉的殷勤。   昨晚刚刚到了峰顶就碰到了崖晟,他原本可以很坚定的拒绝对方,可当崖晟打开了酒坛子的泥封时,陆小凤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走了。   他一定以为花满楼在峰顶等了他很久。   看来他虽然没有醉,头脑多少也受了酒精的影响,否则怎么会忘记带花满楼来这里的章老头?   妖精的住所,若是随便一个人都能找得到,那还是妖精的巢吗?   花满楼故意板着脸:“难道不是吗?”   陆小凤几乎是立刻高声反驳了他:“当然不是!”他不停的摸着胡子,神秘兮兮的笑问,“你怎么不问我崖晟的对头是谁?”   花满楼淡淡道:“你怎么不问我昨天晚上在哪里过的夜。”   如果泡芙醒着,一定会大叫:土豪你这个狡猾奸诈的人类!猫过敏你这只智商捉急的小鸡!   陆小凤好像没有听到这句话似的,大声说道:“海公子!崖晟的对头竟然是海公子!”   花满楼懂得适可而止和过犹不及的道理,于是配合的转移了话题,道:“我虽然不知道海公子的对头都有谁,不过我却知道海公子并不在华山,而华山大大小小的蛇妖都是它的徒子徒孙,若是被蛇妖发现了你的踪迹,你觉得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陆小凤毫不担心的说道,“因为我根本就不会走下山去。”   不走下山,难道要飞下山吗?   花满楼沉默了一下,问:“是翩翩姑娘的仙鹤?”   “嗯。”陆小凤得意洋洋的表情忽然僵住了,因为他忽然发现,昨天晚上还在庭院里溜达的仙鹤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聊斋·花姑子》《聊斋·酒狂》酒狂貌似没说来历,于是原创了老鹰先森崖晟。   ——   我看着别人家的花满楼,总是会想:“这货才不是土豪”……作死的节奏。   听说嫖他的很多,听说他待遇很好……真不忍心让他和一只猫CP,马丹,要么拆CP,要么毁够他形象再CP!   -----   PS:谁能给迷惑的楼主解释一下原著花七土豪摸石秀云的脸的行为,因为有人说他渣(但窝还是脑残的站在他这边= =土豪,求抱大腿   ☆、第57章   崖晟醉的快,酒醒的也快。   清醒过来的崖晟给人的感觉是个爽朗慷慨的年轻人——尽管他和章老头以平辈相称,花姑子甚至叫他鹰伯伯,但他看上去真的比陆小凤还要年轻。   知道花满楼和陆小凤的难处之后,崖晟爽快的说道:“想下山,这容易的很,我可以化成原型载你们下去,保证那些小蛇精发现不了你们的踪迹。”   “有劳崖兄了。”这是被对方拉着骂了一个晚上后,陆小凤最真心实意的一句“崖兄”,但他真的,一点也不想再和这位崖兄拼酒了。   崖晟不知道陆小凤内心的感想,神秘的笑了笑,道:“至于你们要找的四渎牧龙君,正是我一位酒友的父亲,你们的来的巧,离尘的父亲三日前才刚刚上任,三日之前四渎牧龙君的位置还是空缺的,若是晚来几日就找不到人啦。”他听到是要对付海公子尤其高兴,“那老妖怪,仗着自己道行高就纵容徒子徒孙作恶,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崖晟化成原型,展开翅膀长达三四丈宽,雄赳赳,气昂昂,鹰目锐利,鸣声嘹亮响彻长空,翅膀一扇就是一阵狂风,要多神气就有多神气。   陆小凤眼睛闪闪发亮,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巨鹰翅膀上的羽毛,感叹道:“若是以后还有这样的机会,我宁愿一辈子不喝酒。”   巨鹰口吐人言:“这有何难的!陆兄你我一见如故,难道还不算朋友吗?你若是想,我随时化为原型给你坐!千万别再提一辈子不喝酒这种话,不喝酒的朋友老子要他来做什么,哈哈哈。”   陆小凤开心极了,转念一想,又惋惜道:“不过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解决了海公子的事情之后,我们就要离开华山了,崖兄的家就在华山,以后想见面再难了。”   崖晟大笑:“陆兄,我这辈子从来没遇到过和你一样能让陪我痛痛快快的喝酒还毫无怨言的,你要是不嫌弃,我跟你一起走,到江南安家落户又能如何?反正人类的寿命不过百来余年,陪你百年没什么打紧的!”   陆小凤有很多朋友,有西门吹雪、司空摘星、老实和尚、龟孙老爷、苦瓜大师、木道人、朱停……这样在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奇人,也有很多普通人,厨子、裁缝、耍把戏的,三教九流,富贵贫贱,男女老幼,如果连上官雪儿这个喜欢说谎的小妖精也算的话,总之他的朋友多不胜数,而且大多数都是可靠的,但能随时找到、随时都有空闲有心情陪他喝杯酒喝杯茶说说话的朋友,却只有花满楼一个。   然而,花满楼现在已有了他的宝贝猫,而陆小凤偏偏对猫过敏,离的近了就不停的打喷嚏,偏偏那只坏猫好像还特别喜欢招惹他。   大多数情况下,陆小凤常常都是一个人陷入各式各样的麻烦当中,和他的朋友聚聚散散,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可自从发现花满楼走哪儿都有他的猫陪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之后,他忽然就羡慕起花满楼来了。   可惜他是个浪子,浪子如风,能够始终追随他的朋友,这天底下,恐怕也只有风了。   也许现在还要加上一个:鹰。   陆小凤可以很严肃的发誓:他心动的绝对不是可以随时随地神神神气气的坐在一只老鹰的背上在天空飞。   西门吹雪有这个待遇吗?   花满楼有这个待遇吗?   没错,花满楼有他的猫,猫会飞吗?况且那还是又懒又胖的吃货猫。   怎么比都是老鹰更神气吧。   吃货猫在老鹰飞起来的瞬间醒来了,花满楼清晰的感觉到了手掌下猫咪身体变僵硬的过程。   人们总是说猫有九条命,就是从很高很高的地上摔下来也不会有事。   所以,有很多二货都因为疑心这个说法的真实性把无辜可怜的小猫从楼上丢下来过,就像有很多二货因为好奇电灯泡塞进嘴巴里到底能不能取出来,结果是医院排了长长的一队向医生求救的人。   泡芙死死的抓着花满楼的衣服,拼命的往花满楼怀里挤,无论花满楼怎么解释他不会因为好奇就把她从高空丢下去都不松爪。   “你今天起床的时候才刚刚和我生了气让我怎么相信你!”泡芙大叫。   听了他们两个的对话,正在飞翔的老鹰惊奇的说道:   “原来你们是夫妻啊!”   他这句话用的是人类的语言,所以陆小凤听得懂,明白他的“夫妻”指的是哪两个后,陆小   凤捧腹大笑起来。   花满楼的表情很平常,脸上甚至还挂着和煦的微笑。   老鹰已从陆小凤的大笑中猜测出刚刚自己也许讲了蠢话,连连道歉,却不知,触动花满楼的   正是惹陆小凤的发笑的“夫妻”二字。   他看了眼怀里忽然就安静下来深沉冷静的望着远方的猫,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的说道:“若一只猫和一个人也能结成夫妻,八童十有八|九是看不上我的。”   泡芙:“……”如果我说“没错”的话土豪你会不会把我丢下去?   极度没安全感的高空飞行中,她小心眼了,出于安全以及温饱考虑,她识相的闭上了嘴,狗腿异常的用爪子给花满楼理了理衣襟,猫脸上露出贼兮兮的奉承拍马的表情:“这么说就太伤感情了,偶尔我也会觉得你很迷人可爱。”   “比如呢?”花满楼笑问。   “我想吃多少小鱼干你就给我买多少的时候。”泡芙毫不犹豫的回答,一看花满楼的笑容,她又贼兮兮的补充了一句,“比如你变成小猫的时候。”   花满楼仍然在微笑。   泡芙绞尽脑汁,严肃的补充:“比如现在。”   花满楼轻轻的挠了挠她的下巴,权作奖励。   听懂全部的酒鬼老鹰在心里嘀咕:“这还不是小夫妻那什么才是……哼哼。”他出声提醒道,“我们到了,坐好了,我要降落了。”   老鹰带着他们降落到了某家屋后的一片空地上,等众人纷纷从他身上下去,便又化成了人形,带着几人来到了祝府,指着这家朱红的大门说道:“就是这里了。”   “你的这位朋友是个人类?”花满楼觉得奇怪,“四渎牧龙君,不是神吗?”   泡芙:神?我睡觉的时候错过了什么话题吗?   崖晟敲响了祝家的大门,一边说道:“这说来就话长了,离尘的父亲其实已经死了十几年了,死因是中了水莽草的毒。”   水莽草是毒草,像葛类一样的蔓生植物,花是紫色的,像扁豆,人如果误吃了这种毒草,死去之后会变成水莽鬼,这种鬼不能轮回,一定得再有被毒死的代替者才能去投生,因此楚中桃花江一带,这种水莽鬼特别多。   “离尘的老家就是在楚中,后来才搬到这里来的。”   话还没说完,祝家仆人开了门,见是崖晟,笑道:“原来是酒狂。”   崖晟笑骂:“酒狂也是你叫的,没规矩的东西,还不迎老子进去。”又问,“你家老爷可在?”   仆人把众人迎进门,领着他们往里边走,道:“出去了,去办理接任神位的事情,后天才回来。”   崖晟“啊呀”一声:“怎么如此不巧。”   花满楼也忍不住叹了一声,这一趟事情多磨,曲曲折折,不过总算还能与牧龙君会面,再等上两三日也没什么。   门里急匆匆走出来一名少年,十六七岁的光景,见到崖晟高兴的说道:“崖晟,好些日子没见你下山来了!你又不叫我上山找你!咦,这几位是你的朋友吗?”   “山里精怪多,我不是怕你迷路嘛!”崖晟先介绍了花满楼和泡芙,“这是花满楼花公子,在家排行第七,你叫他七哥便是!这只猫大人……看不出来头,总之你叫她猫大人便是。”然后又把陆小凤给拉过来,玩笑道,“这个人你一定听茶馆说书的先生提过……”   “四条眉毛的陆小凤!”祝离尘惊叫,两眼冒光,立刻上前把介绍到一半的崖晟给挤开,抓着陆小凤的双手激动的说道,“我我我原来离家出走!不不不……我原来行走江湖,听的最多的就是您的名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脸上一副见到偶像的兴奋和喜悦以及难以置信,“我以后也要留和你一样的胡子!”   陆小凤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名气竟然已经大的连山镇里的普通少年也听说过。   说书先生?   反正陆小凤从来没见过哪个说书人讲过他的故事的,百晓生倒是还有可能。   他面上不露,微笑着,正要说什么,刚一张嘴,冲着少年的脸大大的打了个喷嚏。   陆小凤呆了一下,少年一脸水沫子,看着陆小凤,也呆了。   陆小凤道:“我……阿嚏!阿嚏!阿嚏!”   泡芙又抖了抖毛,淡定的蹲在他脚边,陆小凤移开半尺,她也移动半尺,如影随形。   陆小凤:“……”   祝离尘:“??”   崖晟:“??”   有时候,猫的妒忌心是很可怕的。   而猫的主人。   花满楼:八童,你又调皮了。(=^^=)   ------   离尘少年对待偶像是热心非常的,喷嚏不止以及因此被溅了一脸的水沫丝毫没有影响到陆小凤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反而十分贴心的要为他请大夫,还好花满楼及时把使坏的泡芙抱走,才解了陆小凤的围。   在崇拜者面前丢了脸的陆小凤看着花满楼怀中冲他阴笑的坏猫,唯有摸鼻子苦笑。   祝离尘为几人安排了客房,请陆小凤无论如何都要在他家中多住几日,见一见他的父亲。   相较而言,花满楼和泡芙,以及崖晟三个就有些被冷落了。   好在崖晟和祝离尘时常往来,两者莫逆相交,祝家下人对待崖晟与对待他们家少爷无异,见陆小凤被祝离尘缠着,崖晟便以继续讲祝家的故事为由,提了酒来和花满楼喝。   花满楼对他的酒品实在不敢恭维,使了个缓兵之计,让崖晟先讲故事,然后再喝酒,心里打定主意,等他故事讲完就把陆小凤拉来跟他喝,自己正好可以去看一看安幼舆。   崖晟放下酒,先感叹一句:“妖类往往修炼上前年也未必能成仙,就算幸运成了仙的,地位也不高,要么是散仙,若论职位,有时候连九品芝麻的小官也算不上,还不如做妖来的自在。可人就不同了,比如说嫦娥,吞了颗不老药就飞升成仙,还有一个兔儿神,竟然也能因为痴情被阎王举荐,成了兔儿神,妖类的地位真的很低啊。”   至于祝离尘的父亲,祝生。   他原本是要去拜访自己的好友,路上因为渴了,喝了水莽鬼施舍的茶水就死掉了。   这水莽鬼不是旁人,而是南村一个富户人家的女儿,叫做寇三娘的,因为姿容艳丽闻名,几年前误食了水莽草死掉,这是碰到了祝生,所以用他来做替死鬼的。   崖晟低声笑道:“当时在场的还有一位鬼婆婆,那牧龙君当时分明是迷惑与寇三娘的美貌,不然能那么容易的上当么?他自己家中已经有了妻子和离尘,还那么好色,要老子说啊,活该啊……”   花满楼微笑,不予评论,只是适时地问一句:“后来呢?”   “后来?”   碰到水莽鬼的人,只要知道水莽鬼的姓名,想要活命其实也不难,只要求到水莽鬼生前穿过的裤子,煎水服用就能痊愈,可寇家的人却因为有人能做自己女儿的替身,女儿从此以后可以投胎,坚决不把裤子给祝生。   祝生由此和寇家结怨,死前发誓:“绝不让他女儿投生!”   祝生死后,他妻子很快就改嫁了,祝母一人抚养孙子,日子过的很苦。   而祝生果然实现了他不让寇三娘投胎的誓言,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留寇三娘做了他的鬼妻,并且把寇三娘带回家中来伺候他的母亲,对寇家,却因为怨恨他们当初的见死不救,不让寇三娘见她的亲生父母。   “哎,四渎牧龙君在她妻子这件事上做的忒不厚道。”崖晟感叹了一句,又冷笑,轻声道,“说到底还是神仙的那点破烂规矩,什么替死鬼不替死的,这不明摆着准许那些做了鬼的害人吗?”崖晟似乎有所顾虑,不愿多说,又回到了方才的话题上,笑道,“不过四渎牧龙君在这一点上倒还算条汉子,宁愿不投胎也不愿意害人,反而还帮助了许多被水莽鬼残害的人,上面那位也因此令他补了四渎牧龙君的缺。”   崖晟伸了个懒腰,道:“你看,人要成仙多容易。哎,七兄,说了这么多,也该陪我喝几杯了吧?”他笑嘻嘻的把酒坛子拎到桌子上,给花满楼倒了满满一碗。   而救急的陆小凤仍然不见踪影。   花满楼道:“我好像只能陪你喝了。”   崖晟道:“当然,你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在等陆小凤吗?可惜离尘那小子缠功一流,若陆小凤不能让他过足眼瘾,今日谁也救不了你。”   花满楼笑道:“我只盼你喝醉了别跟我打起来。”   “不会不会。”崖晟保证,“我不跟弱书生动手。”   花满楼但笑不语,他摸到了那碗酒,一口气喝了下去,面不改色的把空碗翻过来给崖晟瞧。   “好啊,够爽快!”崖晟还想给他斟酒,花满楼阻拦道,“这酒太烈,我这个弱书生好像有些醉了,怕不能陪你喝的尽兴,不如叫陆小凤和祝公子来陪你如何?”   看在他是个“弱书生”的份上,崖晟爽快的放人了。   已经是上午了,太阳很暖。   花满楼走在阳光底下,泡芙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脚边,“喵喵喵”的给他指路。   他的脸慢慢的红了,那酒的确很烈,和崖晟家里的不同,花满楼喝了一碗,真的有些醉了。   阳光那么好,他忽然不想去看安幼舆了,下午拜访也是一样的。   “八童。”花满楼忽然温柔的喊了她一声。   “喵?”泡芙疑惑的抬起脑袋。   “背我走吧。”   泡芙:“……”醉了。   算了,麻烦的土豪,哼哼,看在你喝醉的份上。   她看了眼目光有些发直的花满楼,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恶作剧的念头,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把花满楼从祝家的偏门领了到了空无一人的巷子里,泡芙变大,凑到花满楼面前,盯着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花满楼眼神很呆,好像真的醉了。   泡芙阴险的笑了:“土豪,你想让我背你喵?”   花满楼迟钝的看着她,乖乖的点了点头。   泡芙贼贼道:“先要给我买甜食……整个糕点屋的糕点都归我。”   花满楼点点头:“嗯。”   泡芙继续:“现在就去。”   花满楼:“……嗯。”   泡芙:“先叫一声‘喵~’,要这样‘喵~~’。”她强调,“带波浪号的。”   “嗯。”花满楼道,“乖,再叫一声。”他原本直愣愣的眼神慢慢地收了回来,看着一脸惊悚的泡芙,温柔的在她的大脑袋上摸了摸,微笑,“真是调皮,罚你不准吃甜点。”   泡芙炸毛:“你答应过的!”   花满楼好像真的很惋惜很无奈,叹道:“可是我已经身无分文。”   这无异于晴天霹雳。   泡芙傻掉了。   看着她一脸呆傻呆傻的表情,花满楼大笑起来。   当泡芙驮着花满楼在郊外溜达一圈回来,被花满楼带到甜点铺子里的时候才意识到:身无分文两袖空空什么的,土豪你又骗猫!   不过她吃的很开心就是了。   点心铺的掌柜也很开心,短短一刻钟的时间里就卖掉了所有的点心,怎么可能不开心?   刚开门没多久就打烊的掌柜跑到了茶馆里,把这件事情当成奇闻告诉了所有人,幸而镇子就在华山脚下,山里妖精多,况且镇子上又出了个以鬼身成仙的例子,众人见怪不怪,只是对传闻中有三只大嘴的肥猫特别感兴趣。   等花满楼和泡芙回祝家的时候,听到仆人们说镇子上来一个有三个脑袋的猫妖时,两只压根没意识到这只猎奇的猫妖其实就是泡芙。   吃罢了晌午饭,花满楼依约到安幼舆家中拜访。   安幼舆的家人听说是朋友,又见花满楼衣着气质皆不俗,便客客气气的请他进去,只是言语中颇为忧愁烦恼,花满楼捕捉到对方话里“探病”一词才明白过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安兄病了?”   安幼舆生了病,而且很严重,已经到了卧床不起食不下咽的地步。   花满楼担忧的走进内室,然后他看到了那名横躺着、消瘦憔悴的年轻人。   他怔住,这意味着什么?   “他快死了。”泡芙说。   才一个上午不见,安幼舆怎么就病成了这幅模样,到了濒死的地步?   花满楼不可思议,担忧的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屋子里安幼舆另外一位前来探望的好友告诉花满楼,今天早上安幼舆一回来,立即拜托他进山找一个庄户人家,向那家的姑娘提亲,他去是去了,可找遍了附近一带,连安幼舆形容的村子都没看到。   安幼舆不信,又让仆人备马,亲自寻路去找,不到半个时辰,回来后一到了家门口就从马上栽了下来,变成了这副模样,吃什么喝什么都会吐出来,昏迷中不停的呼唤着“花姑子”,家里人也不知道他喊的“花姑子”是什么意思,镇子上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家里已经遣仆人到城里请大夫去了。   安幼舆昏迷不醒着,花满楼也没办法,只好领着泡芙告辞,出来后便问泡芙安幼舆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泡芙摇头:“没看到。”她若有所思道,“该不是相思病吧。”   谁得的相思病能在短短半天之内把人折磨的快要死掉?   可泡芙说安幼舆身上并没有脏东西,剩下的可能,即使听起来再不可思议,也是真相。   花满楼愕然,更加不能明白安幼舆对花姑子的感情,只能说,一见钟情这个东西,当真让人无法理解。   若他有一天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八童了,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好像不会,无论八童去了哪里,花满楼坚信她最后一定会回来的。   他还活着,她又怎么会离他而去?   。   为了帮助安幼舆,花满楼和泡芙亲自往华山走了一趟,但就如那位友人所言,漫山遍野尽是高山绝壁,就连一开始他们两个迷了路的乱石山谷也找不到了。   章老头和崖晟是好友,章家在哪里,问一问崖晟也许就知道了。   崖晟喝醉了酒,正在发酒疯,清醒过来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听了安幼舆的事情后他叹口气:“没用的,别说章老头不答应,花姑子也未必会为了一个凡人自损道行。”他摸摸脑袋,费解至极的自言自语,“怎么会有好色到这种地步的呆子?”   正在感叹安幼舆痴情的陆小凤:“……”   崖晟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话,无可奈何的说道:“若是为花姑子殒命,姻缘债也得算到花姑子头上,怎么也得让章老头和花姑子知道有这事儿,也罢,老子替他跑一趟吧。”   日落后崖晟才回来,笑道:“花姑子没给回应,不过那小丫头向来是个嘴硬心软的,总之,话已带到,生死有命,等到明天,我们再去安生家中瞧一瞧就知道结果如何了。”   第二日,花满楼又到安家探望,听说安幼舆昨晚就清醒过来,还吃了东西,而他也不像昨天那样能够看到安幼舆的模样,这才放下心来。   安幼舆看到花满楼来了,十分高兴,让家人退出屋子,迫不及待的对花满楼道:“昨晚花姑子来了,是她救了我!”他傻笑了一会儿,忽然又悲伤起来,“原来她救我是有原因的,我全知道了,五年前从猎人手上救下来的獐子就是他父亲,花姑子说三天之后再来看我,可是不能与我百年好合,哎。”   花满楼:“……”   这就是你知道花姑子是妖之后的反应,这正常吗?   也对,对于“痴情种子”来说,什么反应都不足为奇。   但你这样贸贸然对一个外人讲花姑子告诉你的秘密真的好吗?   花满楼无奈道:“安兄,你这样贸然讲花姑子的事情透露给我不怕给她惹来麻烦吗?”   安幼舆听了花满楼的疑惑,道:“花姑子已经告诉小生了。”他看着花满楼,眼神里颇有些“花兄你真是太不厚道”的责怪:“原来你早就知道章公和花姑子都是獐子……害的小生以为花姑子是对花兄你有意才不肯答应小生。”   花满楼啼笑皆非,想了想,觉得自己和此时的安幼舆话根本就说不到一处去,左右他也无事,花满楼不打算再呆下去,又说了两句话,就带着泡芙告辞离开了。   从安家出来后,泡芙忍不住:“为什么人类老是认为妖怪会喜欢上他们还会嫁给他们?难道他们不知道在妖怪眼里人类的样子有多丑吗?”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可以剧透一下的……我决定让胖猫以人的姿态回去见“公婆”!!这次绝壁不坑爹   ☆、第58章   两天之后,花满楼终于见到了四渎牧龙君。   大概是由于在年轻的时候就意外亡故的原因,四渎牧龙君的样貌和他年轻的时候比几乎没有变化,与祝离尘站在一起不像父子反而更像兄弟。   他没有像翩翩形容的那样是看在泡芙的面子上才受理了海公子一事,相反,他看也没有看泡芙,甚至不像其他精怪对泡芙表现出畏惧、惊奇、狐疑等等诸如“此猫不同寻常”“不知是什么来历”此类的反应,他的反应和大部分的普通人都相同,看了泡芙一眼,随口惊叹一句:   “怎么会有这么肥的猫?”   接着就把泡芙抛到了脑后,没再去理会她。   泡芙抬首挺胸端庄严肃,已经做好了这位据说是神的牧龙君跟她打招呼,像阎君李中之一样客客气气的叫她“猫大人”,结果却得到了这种反应冷淡回应,还听到她最不喜欢的一个形容“肥”!   泡芙决定,等处理完大蛇妖的事情之后,她就开始讨厌这名神仙好了。   崖晟笑了笑,小声猜测道:“也许是他已位列仙班,脱离了鬼狐精怪的行列,自然也不会对猫大人有天生的畏惧心,不过我倒是觉得最大可能还是这位‘牧龙君’道行不够,他没发现任何异常老子真是一点也不奇怪,这样的神仙,呵呵……还不是上头那位,居高位久了,糊涂了吧。”崖晟嘲讽的笑笑,点到为止,对神仙之流的态度一直都表现的十分不以为意。   花满楼轻声笑了笑,见多了鬼狐精怪,再见到这位四渎牧龙君后,他忽然觉得,也许天上的神仙真的高高在上,但并非和传言中的那般没有七情六欲。   凡人成仙的何其多?天宫也未必是清净无垢之所。   四渎牧龙君没有注意他们几个私底下的小动作,听完陆小凤叙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后,道:“虽说他是精怪,但修炼不易,本君既然总管四渎之内的龙蛇精怪,便不能只凭你一言轻易下论断,这样吧,本君可以招来海公子,但却要你于他当面对质,你可有异议?”   对质?崖晟轻嗤了一声,这位新上任的四渎牧龙君倒也能想出来。   他是总管四渎之内的神君,审讯决断的本事就只有这点吗?   可陆小凤还不能不答应。   至于四渎牧龙君,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一定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那个地步。   不光是他没想到,就连花满楼,也因为终于要见到传言中的大妖怪所以很感兴趣,暂时忽略了某件事情。   没有妖怪敢无视四渎牧龙君发出的诏令,尽管不想,海公子还是来了。   他刚刚出现,蹲在花满楼脚边打盹儿的泡芙猛地睁开眼睛,眼毛凶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海公子。   扮相风度翩翩容貌英俊潇洒的海公子忽然感觉到一阵风声,全身的寒毛顺势全部竖了起来,可怕的危险预警在他脑海里疯狂作响,他甚至来不及也不敢转头去看一看攻上来的是什么,当机立断的化形遁逃。   他快,泡芙更快。   他的巨蟒原型庞大可怖,泡芙的身形成倍疯长,遮天蔽日。   整座庭院的上空几乎被这只大猫惊人的庞大身形给遮严实了,她不声不响,出爪迅猛快狠,尖利的指甲像尖刀刺破宣纸一般轻易的刺破了巨蟒铜墙铁壁一般的鳞片,压在巨蟒之上,以体重强行将其从半空逼回了地面。   巨猫和巨蟒同时落地,大地震颤不止,通体漆黑的巨蟒被猫爪刺破了身体,剧烈的挣扎扭动起来,甩动的首尾力道极大,撞断了大树,撞塌了高墙,撞毁了门窗横梁。   房屋摇摇欲坠,巨猫头也不回,灵活的大尾巴轻轻一摆,“轰”的一声响,即将坍塌的屋顶被这条大尾巴给扫飞,而屋子里的众人依然安然无恙。   大猫单爪按着巨蟒,无论地动山摇的如何剧烈,身形岿然不动,刺入巨蟒的猫爪狠狠的一抓,巨蟒口中突然爆出一声像人又像野兽的嘶吼声,挣扎不止的首尾轰然落地,一动不动了。   大猫抽出滴血未沾闪着寒光的指甲,低头,一口吞下了巨蟒的脑袋,像吃面条一样把巨蟒身   体的其余部分给吞了下去。   庭院中尘土飞扬,兼之地震不断,所以除了刚开始看到变大的泡芙冲出去,而海公子忽然化成巨蟒冲上天空逃跑的一幕,后来事情的经过众人都没有看到。   尘埃落定。   庭院里只有一只乖乖的蹲坐在正中央,正面对着众人,慢悠悠的摇尾巴的“小”胖猫。   但巨蟒却了无踪影。   “喵~”胖猫圆溜溜的眼睛犹如黑葡萄一样,一眨不眨的盯着众人瞧,然后……打了个饱嗝。   众人:“……”   四渎牧龙君表情惊愕的看着一脸无辜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表情的泡芙,瞠目结舌的说道:“莫非它吃了海公子?!”   泡芙左看又看,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吗?”   “会说话?!”牧龙君吃了一惊,随即一脸终于明白过来的神情,勃然大怒,斥骂道,“哪里来的猫妖!真是好大的胆子!海公子修炼千年,只差临门一脚便可得道成仙,即便是做了错事,也该由本君审问查明之后再做惩治!无论你是什么来头,既然敢在本君面前做这等靠吞噬同类增加道行的卑劣之事,就要有接受上天惩治的准备!你且等着,本君定要把此事上报天庭,收了你这只孽畜!”   话语落,只见从天外飞来一辆黄帷马车,马车由四匹马拉,马的四肢上布满了麟甲,装备华丽。   四渎牧龙君拂袖上车,四匹天马抬起前蹄嘶鸣一阵,拉着马车飞上了天空,盘旋一阵,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天际。   崖晟道:“我去拦住他!”话音未落,人已经化出原型,紧随其后,也变成一道金光消失在同一个方向。   泡芙淡定的收回视线,别以为猫没脾气,虽然她是个好脾气的善良猫,也是有自尊心的,比如现在,被指着鼻子骂了那么多句话之后,她就有那么一点伤自尊。   通常情况下,她心情一不好就想吃东西……刚刚的确有点点饱的感觉,不过可能是错觉,毕   竟她从没吃饱过。   海公子挂掉了,它在华山留下的用来保护徒子徒孙免遭人类、道士和其他妖怪报复的禁制也消失了。   她鼻子动了动,轻轻的在空气里嗅了嗅,回头望着华山的方向,眼中冒出了令人胆寒的凶光,蠢蠢欲动。   泡芙:有句话叫做,兽性大发。   。   黄昏。   太阳已经落山了。   暮色渐浓,天,很快就要黑了。   陆小凤点上灯,打开窗户,风安静的淌了进来,幕布一样的天空里,还残留着一抹颜色淡淡的晚霞。   “我已经开始怀念你的小楼了。”陆小凤叹道,“看来无论是哪个世界,都有数不尽的麻烦和烦恼。”   花满楼手持酒杯,忽然笑了一下:“我想到有个人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陆小凤好奇的问:“是什么?”   “看到陆小鸡那个混蛋,一定要躲的远远的,因为他就是个会走路的大麻烦。”花满楼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甚至连语气都学的惟妙惟肖。   陆小凤一听就知道是谁。   花满楼又道:“还有一句话。”   陆小凤翻了翻眼皮:“他是不是还说,让‘陆小鸡’离你有多远就多远,不要‘教坏了我家宝贝七童’?”   花满楼好似没听到他特意强调的“宝贝七童”四个字,道:“他告诉我,‘如果下次那个混蛋再给你惹麻烦,就剃掉他的胡子’。”花满楼板着脸道,“你为什么还不动手,难道要我亲自动手吗?要知道,我可是个瞎子,拿着剃刀瞎子可没办法保证他剃掉的一定是胡子,而不是别的什么。”   陆小凤笑道:“没了胡子的陆小凤,还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吗?”   花满楼淡淡道:“反正我也看不见。”   陆小凤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瞪大眼睛:“你是认真的?!”   花满楼反问:“难道我表现的不够认真吗?”   陆小凤死死盯着他,好像这样就能让花满楼改变主意,或者告诉他刚才的话都是开玩笑的,但花满楼无动于衷,他不留情的催促道:“你再磨蹭,我就要八童动手了。”   “那只猫?!”陆小凤似乎要把花满楼的脸上盯出一朵花来,“你难道想要她用自己的小爪子把我的胡子一根一根的拔掉吗?”   “我觉得主意不错。”花满楼笑了笑,低下头,“八童……”脚边没有,花满楼想起来,刚刚一进屋泡芙就钻到了桌子底下,他又叫了一声泡芙,但以往一听到他的叫声就会懒洋洋的蹭过来的胖猫却没了声息,花满楼的脸色忽然变了,“陆小凤,八童在这里吗?”   陆小凤掀开桌布,又在房间里的各个角落都看了看,那只猫的体型,如果在房间里,不可能看不到。   “没有。”陆小凤看着花满楼蹙起的眉头和焦急的脸色,道,“她那样了不起的猫,你还怕她出什么事情吗?也许她只是出去找吃的了,我记得她很一向能吃的。”   “这里是个陌生的地方。”花满楼淡淡道,“她会很乖的给我指路,从来不会让我找不到她。”顿了下,花满楼神情严肃起来,“也许我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还记得泡芙最后的一瞥,那时他以为泡芙看的是四渎牧龙君和崖晟消失的方向,现在想起来,那也是华山所在的方向。   和人类相比,蚊子很弱小,人一只手就能把它拍死,可花满楼还记得他年少时听六哥讲过的一件事,大草原上的蚊子,多起来的时候是能把人给咬死的。   花满楼承认泡芙很厉害,可整座华山到底有多少个蛇妖?又有多少条小蛇?   他不能不担心,但天色已晚,此时贸然进山,未必能够找到上一次的乱石谷,未必能够找到八童。   就算找到了,凭他和陆小凤两名凡人,在八童已经遇险的情况下,他们又能做什么?   “去安家。”花满楼别无选择,“也许花姑子在。”花满楼脸上露出一抹忧虑之色,“我只盼她安然无恙。”   “她”是谁?当然是那只猫了。   陆小凤从未见过花满楼这么担忧过谁,而且他觉得自己这位朋友对那只猫的关心似乎有些过   头了。   怀揣着这样的困惑,陆小凤和花满楼来到了安幼舆的家中。   花姑子是悄悄的与安幼舆见面的,花满楼和陆小凤当然也不能正大光明的敲响安家的大门。   两人悄无声息的落在安幼舆卧房的屋顶上,即使这时候可能会撞到某些令人尴尬的场面也顾不得了,幸好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   花姑子在,安幼舆却不在。   “安公子不在家中。”花姑子纳闷儿的说道,“三日前的晚上我已经告诉他会这时候来,天都黑了,他会去哪里呢?”   几人正在说话,大街上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的人声,人们举着火把往北边跑,安幼舆的家人也纷纷从屋子里头出来了,由于花姑子施加的障眼法,下面的人并没有发觉屋顶上有人。   只听安家打听消息回来的下人说道:“听说村里来了一条大虫!嘴里还叼着一个人!乡亲们都去帮忙了。”   三人对视,花姑子疑惑道:“老虎都躲在深山,从来不会到山下的村子里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听到安家下人口中的“大虫”时,花满楼的脸色再次变了,因为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人们口中所说的大虫,莫非是八童?   他没有回答花姑子的问题,花姑子话音落下的时候,他人已经往北边掠了过去,陆小凤急忙跟在他后面,花姑子不明所以,也跟了上去。   “劳驾,请问大虫在何处?”花满楼拉住一个人问道。   那人右肩还扛着个榔头,指着被百姓围的水泄不通火光照亮了一片天的镇口,语气激动的说道:“就在那里!”   陆小凤已经跟了上来,对花满楼道:“随我来。”他飞身上了屋顶,在前面给花满楼领路。   离的远远地,花满楼就已经看到了那只大猫。   他视线之内,无边黑暗的世界里,那只大猫的身上好像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洁净的皮毛看起来柔顺而蓬松,在风中轻轻的飘动。   以往总喜欢摇摇摆摆的大尾巴,这时候正安安静静、微微卷曲着摆放在后头。   她不声不响也不动一下的蹲坐在那里,表情沉静,目光冷凝的遥望远方,不知在看着什么地方,姿态威严凛然,令人不敢冒犯。   而在她身边飘着的,竟是表情浑浑噩噩的安幼舆。   花满楼能够看见他,代表他已经不是活人了。   似乎察觉到了花满楼的到来,端坐远眺的大猫转过头来,忽然往他这边看了一眼,捕捉到了他的身影,远远的和青年对视了一眼。   漆黑的猫眼显得那样的沉静深远,似乎透着无穷无尽的智慧,如星辰,如大海。   那绝对不是错觉。   他的八童,何时有了那样足以让任何一个人沉默无言的眼神?   花满楼情不自禁的停下脚步,站在屋脊上,表情怔怔的望着她,可那只猫只是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就缓缓的收回了视线。   什么表示也没有。   “不是八童吗?”陆小凤狐疑的打量着那只猫,毛色是对的,模样也是熟悉的,肚子还是那么大……不过那只肥猫的表情有这么正经唬人吗?   花满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是她。”顿了一下,他又问,“下面情况怎么样?”   恐怕不太好。   至少对于泡芙而言是这样的。   毕竟许多人都亲眼见到她口中叼着安幼舆的尸体进了镇子,而她的态度又太过温顺,所以最开始看到她的那些人,已经从害怕的四处奔走逃命,变成了现在的鼓起勇气拿着农具厨具把她团团围住。   进镇子的路完全被紧张兮兮的百姓们给堵住了,大猫没发怒,只是安静的放下了安幼舆的尸身,然后蹲在那里岿然不动的和百姓们大眼瞪小眼。   似乎还在等着什么一样。   场面一直僵着,安幼舆的家人接到确切的消息要比花满楼晚一些,这会儿才刚刚到镇口,一眼认出了地上躺着的就是安幼舆——睁着眼睛,脸色青灰,显然已经丧命了。   他们不由悲声大哭起来。   花姑子藏在人群之中,不敢置信的看着浑浑噩噩的飘在泡芙身边的安幼舆,她明明治好了他的病,三天就该彻底痊愈,为什么会死了呢?   “就是这只妖怪害了安公子吧。”有人小声说了句。   有人第一个开头,就有人第二个附和,怀疑就是泡芙害了安幼舆的越来越多。   众人议论纷纷,奇怪的是,大家怀疑归怀疑,却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说出来,更没有敢上前与泡芙拼杀,就连安幼舆的家人也只是痛哭,不敢去领回安幼舆的尸身。   “不要吵了。”一个威严的,不辨男女的声音忽然说话,声音不高,低低沉沉,却清清楚楚的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吵嚷不休的众人全都停了下来,又惊又惧的看着大猫。   陆小凤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家猫会说人话?”   花满楼愕然:“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陆小凤下意识的反问,看到花满楼的脸色,他识趣的闭上了嘴。   大猫缓缓地开口:“是蛇妖杀了他,本喵是上天派来拯救你们的猫神,整座华山的蛇妖都被本喵吃……收服了,从此你们可以高枕无忧。为了证明本喵的话是真的,我还特意留下了一条蛇妖来给我作证。”泡芙看着安幼舆的家人,说道,“就是这条蛇妖害了你们的儿子。”   众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大猫,等着她把“害了安公子的蛇妖”亮出来。   大猫深吸一口气,胖胖的肚子瞬间瘪了下了一块。   众人屏住呼吸紧张的等待着,半晌……   大猫终于把气呼了出来,一脸的放松。   “好了,我现在要给你们看了。”   众人:“……”   陆小凤的表情很复杂:“我开始还怀疑是不是真的还有另外一只和你家那只一样胖的猫……”   花满楼露出善良的微笑:“嗯。”   “嗯”是什么意思?!   ——假如泡芙在的话,她一定会把这句话给问出来,而她的表情也必然是惊恐万分的。   不是说了么,猫的直觉准的惊人。   尤其是对主人情绪的变化预感。   下面那只大猫对自己被饲主在心里记了一笔毫无所觉,她打了个喷嚏,不过这个喷嚏丝毫没有影响她严肃唬人的形象,她浑不在意的张开了大嘴,就像普通的猫努力的把嗓子里积累的猫毛给咳出来一样,用力的咳了一下,“咚”的一声响,一团长条条状的东西被她从嘴巴里吐了出来,众人惊叫:“蛇!还在动!”   一条半死不活的蛇。   落了地,滚了一圈,变成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女子。   陆小凤看到这女子的脸,表情顿时如同吃了一百只苍蝇一样。   花满楼虽然看不见,却能听出他呼吸的变化。   这下子花满楼不用问也知道这条蛇是只雌的,恰好是陆小凤招惹的“母老虎”以及“蛇蝎美人”中的一个。   “蛇蝎美人”在大猫的威慑下瑟瑟发抖,承认了是自己害死了安幼舆,并且对着安幼舆的父母磕头,求他们原谅她……这样的请求理所当然的引起了百姓们的愤怒,谁知这条蛇狡猾多端,向安幼舆的家人乞求原谅是假,趁机引起百姓们的混乱然后逃跑才是真。   一见她化成原型要逃,忍了许久的泡芙终于等来了彻彻底底的吃掉她机会,但愤怒的百姓却比泡芙的动作更快,不知是谁一钉耙钉住了蛇妖的尾巴,其他人拿着工具一拥而上,没一会儿就把这条害人不浅的蛇给打死了。   泡芙:Σ(⊙▽⊙"a...我的食物!   她的表情顿时裂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朝朝暮暮扔的地雷么么!乀(ˉεˉ乀)..   明天就能回家了,古龙对花满楼家庭情况写的不多,于是我决定杜撰   PS:看了《银钩赌坊》和《幽灵山庄》后,我对陆小凤有些失望……马丹,满脑子都是XXOO   明天我家断电断网布吉岛啥时候才能恢复[酷比脸   ☆、第59章   杀了蛇妖的百姓热情高涨,对泡芙充满了感激之情,虽说对她还是怕怕的,不过知恩图报的百姓还是鼓起勇气的表达了要进献贡品来感谢泡芙的意愿,镇长还站了出来,问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泡芙沉默了很久,假装思考着,其实在默默地哀悼被百姓打的稀巴烂根本不能吃的食物,转念又想到了自己原本的计划,泡芙顷刻精神起来,眼里极快的划过一抹阴险的神色,抬着下巴装模作样的说道:   “听说你们的镇子出了一个神仙,你们是不是还要给他盖庙宇铸造神像?”   “是,不过没开始。”有机灵的说道,“猫神大人也要供奉香火的庙宇吗?”   泡芙本来想摇头的,后来又点了头,道:“没错!但是一个地方只能有一个保佑你们大家的神明,以前就有的庙宇,比如土地庙,城隍庙,本喵就不计较了,可四渎牧龙君的职责并不是保佑一方平安,你们不用给他盖庙宇,只给我盖就行了。”   “这……”众人十分犹豫,尤其是祝家的人听到了她这样讲,很是不平。   泡芙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改口:“这样吧,盖庙宇是一件十分劳民伤财的事情,镇子里已经有土地庙和城隍庙了,再有别的神灵来分香火不大厚道,本喵是一只仁慈公平的猫神,干脆谁的神庙都不要盖了,你们害怕得罪吃白饭的四渎牧龙君……难道就不怕得罪辛辛苦苦替你们除妖饭都没吃饱的猫神大人吗?!”   众乡亲:“……”= =   四渎牧龙君无论生前死后都是好人,可这只大猫就说不定了。   怎么选择,还用考虑吗?   泡芙背地里露出了十分阴险的坏笑,同意了安家人把安幼舆的尸身领回去,然后用尾巴卷着安幼舆的魂魄,嗖的一下消失在黑暗里。   人群已经散了。   消失掉的大猫变回了原本的大小悄悄的溜了回来。   镇口还有两个人以及一只獐子等在原地。   泡芙溜溜达达的跑过去,抱花满楼的小腿,幸福的蹭蹭蹭:“喵~”\(≧▽≦)/   土豪,你没看到我“降妖除魔”那么威风的样子真是太可惜啦!   “土豪”微笑着捏着泡芙的脖子把她给提起来,单靠蛮力抱着泡芙的确有些吃力,但花满楼可不是看上去那样的“文弱书生”,能把陆小凤的灵犀一指使的很好的又怎么回事等闲之辈?   泡芙不挣扎,抬起她无辜的小猫脸,乖乖的、乖乖的看着花满楼,软软的:“喵~”然后伸出爪子求抱抱,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盛着整个星空,眼神温驯柔软,透着让人心软的可怜。   花满楼原本想要好好的教训教训这只让他担惊受怕的坏猫,可看着泡芙的眼睛,表情却有些怔然。   过了好久,久到泡芙以为自己无往不利的卖萌大招失效了,花满楼才缓慢的回神,脸上露出一个奇异的微笑,安宁、温暖,还有一丝发自内心的愉悦:“夜空很美。”   他竟然能从她的眼中看到这个世界,还有比这个发现更让他心情愉快的事情吗?   泡芙眨了眨眼,不解的看着他,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甩了甩尾巴,安幼舆的衣带从她的尾巴上掉了下去,轻飘飘的鬼魂被蓬松的大尾巴扇起的风给吹倒。   花姑子急忙接住安幼舆,安幼舆呆滞懵懂,对近在身边的心上人视若无睹,花姑子惆怅的叹道:“明明都已经痊愈了,为何还要往山里跑,结果被蛇妖害了性命,这又要怪谁?”   泡芙转过头:“蛇妖又变成了你的样子。”   花姑子呆了呆,看着痴痴傻傻的安幼舆,神色中带着一抹难以理解的悲悯:“怎么糊涂到这种地步,我不答应和你在一起,也是为了你好,千叮咛万叮嘱,你都没有听到心里去吗?你究竟爱我什么?这幅皮囊吗?”   花满楼轻叹一声,这个问题,他也想不通,是不是非要他变成了一只好看点的猫,八童才会用一个女人(母猫)看待一个男人(公猫)的目光来看待他?   花姑子把安幼舆交托给泡芙,“劳烦猫大人帮我照顾一下安公子,无论如何也要让他活过来!”   泡芙被花满楼拎着,艰难的扭过脑袋来,好奇的问道:“不能把他塞回身体里面吗?”   花姑子道:“哪里有这样容易!若非猫大人及时赶到,鬼差不敢过来拘他魂魄,安公子早已到了地府等着投胎转世。”她平淡的说道,“安公子虽然是被蛇妖害的枉死,但让他复生阎王恐怕不答应,除非我替他去死。”   陆小凤惊讶的看着她,好像想不通她为什么非得这么做,道:“如果他醒来发现你死了又要寻死怎么办?”   花姑子竟然笑了,脸上阴霾散去,神态从容的说道:“因果若两清,安公子今后的生老病死也与我无关了。”   说完,她最后瞧了一眼安幼舆,转身便走,眨眼就没了踪影。   果然,到了半夜,安幼舆的魂魄忽然自己往外走去,泡芙拦也拦不住,跟着他走到了安家门外,眼见着安幼舆的身影消失,不久之后安家宅院里传出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开始有人大叫“诈尸”,后来又说“公子活啦”,一家人又惊又喜,又哭又笑。   一命换一命。   花满楼心情有些沉重,想到花姑子那样一只认真修炼的小獐子,若是没有遇到安幼舆,也许有朝一日就得到成仙了,即使不能成仙,她那样童心未泯开朗促狭的性子,也会过的很开心的。   泡芙陪着花满楼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花满楼轻声道:“回去吧,崖晟还没回来,四渎牧龙君上天告你,结果如何还还不知道啊。”   夜色安宁,一人一猫并排走着,花满楼低下头来,“你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不担心?!   泡芙瞪眼,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道:“其实我怕的要死,担心的掉了二两肉。”她一本正经的戳了戳自己软绵绵的大肚子,郑重其事的说道,“所以要吃好的补回来。”   花满楼笑了笑:“比如全蛇宴?”   泡芙故作淡然,一副“那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说:“味道还不错,所以可以原谅他们丑陋的外型。”   “还有腥臭的气味。”花满楼板着脸,淡淡的说道,“你自己闻不到吗?你说话时的味道活像生吃了二十条蚯蚓、一大罐的臭豆腐、还有一箩筐已经放臭了的小鱼干。”   泡芙僵住,震惊的看着花满楼,一脸“真的吗”的倍受打击的表情。   花满楼点点头。   泡芙落后一步,歪着脑袋狐疑的看着他的背影,转过头悄悄的哈了口气,然后使劲儿的嗅了嗅……什么也闻不到。   她满脸狐疑在原地纠结了一下,努力把“我好像有口臭”这个念头给忘记,飞快的追上花满楼的脚步,然后一把抱住花满楼的小腿,一屁股坐在他的鞋子上“搭顺风车”。   脚步沉重至极的花满楼无奈的停下来,弯下腰:“我抱着你。”   泡芙盯着花满楼的鼻子,憋着气相当坚定的摇了摇头,却不开口说话。   花满楼哑然失笑,她竟然真的信了?   。   他们在镇子里等了五天,崖晟才回来。   “天马的速度太快,老子追到南天门,眼睁睁看着他下了车走进去,老匹夫!”崖晟骂道,“不分青红皂白的家伙!只怪离尘的亲娘不能守节另行改嫁,他自己还不是一做了鬼就立刻去找寇三娘?人家都投胎了还强行将人捉回来做媳妇!”   崖晟心里不畅快,忍不住翻起旧账来。   花满楼问天庭可能会怎么处置泡芙。   “说不准,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四渎牧龙君也不是什么大官,相见玉帝要经过层层通报,等有了结果人间早就过了月余……”崖晟皱着眉,“不过照以前的处置其他妖怪的结果来看,也许会夺了猫大人的道行。”   泡芙好奇道:“我还有道行?”   “没道行的普通猫老子怕你作甚?”崖晟没好气道。   泡芙呆呆道:“没看出来你害怕我。”   崖晟刚刚才因为口没遮拦顶撞了泡芙害怕她发火,额头都冒汗了,听到这句话,又放了心,心想,果然只是看着吓人而已,其实只是一只糊涂猫而已,脾气还挺温和的。   如果他知道自己走的几天里泡芙干了什么事一定不会这样想了。   崖晟态度甚好:“因为您宽容大度,笑容可掬,和善可亲。”   泡芙点点头:“当然,我是一只善良温和的小猫。”   陆小凤摸了摸鼻子,对花满楼道:“我搞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明明会讲人话,偏偏要讲我听不懂的猫话?”   看着在场的两个人认认真真的和一只只会“喵喵喵”叫的猫说话的画面真的很怪异。   泡芙理直气壮:“猫为什么要讲人话?”她甩甩尾巴,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所以,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我想念我舒舒服服的垫子!我想念我的阳台!我还想念老白和赵将军的脸了!”   尽管崖晟听的满头雾水,但看着泡芙一副宠辱不惊的淡定从容模样,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豪气来,叫道:“不愧是猫大人!好啊!当浮一大白!来,我们喝了酒再回家!”   然后看你这只酒狂发疯骂人打架被人揍的鼻青脸肿吗?   没有一个人(或者一只猫)赞同崖晟的提议,势单力薄的老鹰没法子,只好道:“且等我与章老头和花姑子道个别。”   见众人的脸色不对,崖晟奇怪的追问,然后得知了花姑子为复活安幼舆牺牲了自己。   崖晟大惊失色,跺脚道:“的确是这丫头干得出来的事情!”他急匆匆的告别众人,打算到花姑子家中看看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正要离开,小二在外面敲门,喊:“花公子,您在吗?安公子找您来啦。”   崖晟满脸怒容:“就是这个扫把星!”随即又自恨,“也怪老子,当初就不该替他去找花姑子!嗨!”   “花兄!”这是安幼舆的声音了,他似乎等不及了,跟在小二身后上了楼,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的喜意,“花兄,你快开门,小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咦,这位是……哦,那位酒狂!”   “酒狂也是你叫的!”崖晟骂回去。   安幼舆奇怪的看他一眼,心情很好的没有跟他计较,急匆匆的挤开他走进来,拉着花满楼的笑道:“花兄,到时候一定要来喝小生的喜酒啊!”   众人愕然,难道他已经忘了花姑子吗?   安幼舆松开他的手,对一脸怒容的崖晟说道:“兄台,麻烦你出去一下,小生有私事要对花兄讲。”   崖晟拎着他的衣领,脸色阴沉,嘴唇动了动,不知顾忌什么,到底没把话说出来,只是在心中悲叹:“傻丫头,你看为他牺牲道如此地步,到底值当不值当。”   安幼舆心情超好,即使被拎着衣领而且对方看起来要揍人的样子,也是好脾气的说了句:“兄台,有什么恩怨待会儿小生再和你算,麻烦您出去一下。”然后没耐性的把崖晟往外推。   他当然推不动。   安幼舆挺纳闷儿的,也有些生气,想了想,甩甩袖子,把花满楼拉到窗台边,又对陆小凤道:“这位兄台是花兄的好友啊,也过来听听吧!”   然后压低声音,喜不自禁的说道:“花姑子给小生托了梦,她过几日会投生到任侍郎家中,转世为人,十六年之后,小生就能去提亲了。”   众人:“……”   安幼舆自言自语道:“不过我今年十七,再过十六年就三十三了,不知道花姑子会不会嫌我年纪大。”顿了顿,安幼舆莫名其妙的又高兴起来,“半生足够了!”   他眉开眼笑,“花姑子说,她素来多行善事,我阳寿未尽无辜枉死,原本一命换一命是可以的,但纠纠缠缠,我二人缘分实则未尽,还有半世,阎君法外开恩,准她保留记忆与道行,等到阳寿用尽,可再接着修行。”说完这些,也不等花满楼说话,他抱了抱拳,再三邀请花满楼到时候来喝他们的喜酒,喜滋滋的回去了。   临走前他还特意弯腰拍怕泡芙的脑袋,自言自语道,“花姑子好似特别喜欢猫啊,要不要也养一只?”   ……   安幼舆一走,众人迟迟沉默无声。   半晌,崖晟道:“你们不是要回江南吗?我载你们一程?”   花满楼微笑:“有劳崖兄。”   待崖晟亲自前往祝家,与祝离尘道了别之后,才化为原型,载着几个人回到了江南。   海公子和安幼舆的事情就此落幕,至于上天状告泡芙的四渎牧龙君,就算担心也没什么用,况且天上一日人间一年,等到事情有结果,已经是几个月之后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沈清丢的雷么么么么亲   明天断网又断电我居然把这一章给发出来了!作死的节奏O口O   (╯‵□′)╯︵┻━┻花姑子的剧情真心毛躁,揭过不提!下面我打算写《画皮》【受刺激阴森脸   至少我做到加更了= =   看了卓别林后布吉岛为啥情绪低迷好捉急……   ☆、第60章   七月月末,仲秋。   北方的秋天,落叶飘飘,迎面吹来的风是干爽中带着凉意的,秋日的清风趁着随处可见的秋叶——红的、黄的以及绿色叶子,很容易就能勾起诗人藏在心中的惆怅与凄凉的秋日情怀。   但江南的秋季在景色上的变化却与夏季相差无几,气候是湿润是温暖的,树叶是茂密是绿色的,你根本感觉不到秋天的来临,往往得等到天气突然冷了起来的时候,人们才能惊觉,夏天竟然已经过去,冬天马上就要来临了,而秋季,短暂的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   好在此时仍是七八月仲秋时分,江南那“化骨绵掌”一样温柔的可怕的湿冷冬季还未来临。   泡芙喜欢阳光明媚能让她在太阳底下舒舒服服的打一个小盹儿做一个短梦的天气。   她已经晒了一路的太阳。   迎着太阳的时候她就窝在花满楼的怀里,一旦转了方向,背着太阳的时候,她就让花满楼背   着。   穿过道路宽敞阳光充足的闹市,转了几道弯,耳边就慢慢地清净了下来,又走了一会儿,花满楼才停下来,转过头来,柔声道:“八童,到家了。”   不是他和泡芙一起生活了几个月的小楼,是家。   他平和的态度随着“到家了”这句话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喜悦、满足、安心、期待,他的脸似乎在发着光,微笑不断,任谁都能看得出,他现在的心情愉快极了。   就连泡芙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十分给面子的睁开了眼睛,充满了好奇的打量着土豪的家。   朱红大门,左右各一只威风凛凛的石头大猫。   泡芙觉得,两只大猫的毛有点长了,如果再短一点,爪子下面再按着一条鱼,就更加传神了。   花满楼听了她的话,哑然失笑,一边让她从背上下来,抱着她,一边说道:“那是石狮子。”他迈上台阶,唇角扬起一抹愉快的笑容,“你最好不要打它们的主意,我爹很喜欢这两只石狮子,如果哪天他发现它们真的变成了猫,一定……”   “会感动的热泪盈眶的。”泡芙截断他的话,不怀好意的扫了两眼狮子们,她还是觉得,门口摆两只石头猫的雕像更漂亮,毛色以白色为主,眼睛要大,最好是黑色的,身体要丰满强壮,有一口好牙以及一个好胃口,左边的叫小八,右边的叫小童……   “站住!”   一个严厉的声音粗鲁的打断了泡芙的美好幻想。   和别的大户人家不同,花家的大门不但是敞开的,而且没有门槛,地面也不是打磨的光滑可照人影的石头,中间有一条雕刻有漂亮花纹的小径,整个地面的效果看起来独特又美观。   花满楼走的正是这中间有漂亮的花纹的“小径”,他才刚刚走进门,后面就传来了这样一声凶巴巴的“站住”。   花满楼收回了尚未落地的一步,奇怪的转过身来。   来人的声音是陌生的,花家很少会频繁的更换仆役,花满楼没有听过这个声音,对方又是从外面过来的,听脚步、喘息、说话声,可以判断出对方是名五六十岁的老者,普通人,不会武功,干瘦的小个子,身上混合着酒气、脂粉气以及……许多男人的体味。   妓院,以及赌坊。   花满楼微笑,没有一点不悦的表情,态度依然很和气:“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老头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见他穿着素净,人也一团和气,又抱着一只猫,不像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态度越发的目中无人:“你是不是不知道规矩?六少奶奶对长毛的都严重过敏,你居然还敢把猫往府中抱?赶快送走了再来。”   花满楼吃了一惊:“六少奶奶?哪位六少奶奶?”   老头得意的说道:“还能是哪个六少奶奶,当然是老朽的闺女!花家六少爷的未婚妻子了!”   “哦。”花满楼和气的笑了笑,“抱歉,这倒是没听说过,不过在下倒是知道,花家的六公子不曾定下过任何一桩婚事,近期也没有成亲的打算。”   “你知道个鬼!”老头不悦道,“以前没打算,现在也得马上打算,要不然我家闺女肚子里的儿子该叫谁爹!”   花满楼好笑的很,刚刚的“六少奶奶”他的确吃惊了一下,还以为六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找了一位嫂嫂给他,听到这句话他已经可以肯定了,这老者一定在胡言乱语,六哥最烦的就是陆小凤那处处留情的花心风流的行径,六哥是绝不会乱欺负女孩子的。   “我不知道鬼。”花满楼笑着说道,“我只知道我该回家了。”   见他转身就走,竟然丝毫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老头面上闪现怒容,追上去想从后面扯住花满楼,迎面跑过来的一个满脸惊喜的少年见状瞬时黑了脸,惊怒交加,指着老头吼道:“给小爷住手!”   老头吓了一跳,急忙把手给缩了回去,尴尬、畏惧、不忿、憋屈的神情混合在一起,扭曲成了一个极端牵强难看的笑容,干巴巴的说道:“明少爷。”   少年理都不理他,转眼又换上了笑容,看着花满楼,高兴极了:“小叔,你可回来了,我都想死你啦!”他亲热的拉着花满楼往里面走,吃惊的看着他怀里的大猫,大叫,“原来真的有这么胖的猫!六叔他没骗我啊!快给我抱抱!”   “小心她咬人。”花满楼不动声色道,“还挠人,会在脸上留疤的。”   少年一蹦三尺远,惊惧的看着泡芙:“这么厉害!看着不像啊!算了,我还是离它远点吧。”   泡芙看着少年,后知后觉的配合着花满楼伸了伸爪子,懒洋洋的做了个“挠你”的动作。   “明昭,门房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花满楼疑惑的问侄子。   花家老大成亲早,儿子只比花满楼小了十多岁,差距并不是很大,和花满楼也更为亲近一些,“方才的老人家又是谁?”   “谁知道,以前都没出过这种事情,肯定又是那个女人在搞鬼!”花明昭说起来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老人家?小叔你可别对他这么客气,他哪里有个老人家的样子了,又嫖又赌,还真把自己当老太爷了,我们几个小辈都烦死他了。”花明昭扶着额头,纠结的说道,“不知道六叔到底在干什么!真把人家姑娘给……”   泡芙口吐人言:“喜当爹。”   花明昭猛然抬起头,警惕道:“谁在说话!”   泡芙乖乖的呆在花满楼怀里,一脸无辜的舔着爪子。   花满楼回味着泡芙那句“喜当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怀里的大猫,忽然想起来,在华山的时候,有很多事情,这只猫似乎还没有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眸子里闪过几缕不明的笑意,温言道:“明昭,不用紧张,是我的一位的朋友,她有些害羞,你让人在单独的院落里给她准备一间客房,我安顿好她,先去见父亲,六哥的事情容后再议……几位兄长也都在家中吗?”   花明昭四处瞅瞅,疑神疑鬼的,就是没找出来自家小叔的“害羞的朋友”到底躲在了哪里:“全都不在家,只有祖父和祖母在家里呢……小叔。”花明昭忽然压低了声音凑过来,眼睛里闪着光,“你是不是又交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江湖朋友?好厉害,我根本察觉不到他的藏身之处!”   花满楼点点头,也放轻了嗓音,缓缓道:“她是个很奇特的……人。”   “比陆小凤还神奇?”花明昭眨眨眼。   花满楼想到泡芙大的可怕的胃口和盛满了美丽星辰的肚子,胸腔里涌起了一股笑意:“嗯,特别神奇。”   ……   花明昭已经离开,为“害羞的朋友”准备的客房里,只剩下了花满楼和泡芙两个。   一人一猫大眼瞪着小眼,一个严重蕴满笑意,一个眼中充满了狐疑与警惕之色。   泡芙扭开头,四处溜达着,假装观察客房的摆设。   花满楼道:“这里原本是我十岁之前的住宿,后来房屋休憩,我就搬到了隔壁的院子里,一直没有再搬回来过。”   泡芙“哦”了一声,爬上了窗台,推开窗户,伸着脖子往底下看,窗沿外的墙根下修建有一个半圆形的小花圃,花圃里小雏菊开的正好,金黄色的一层,一朵挨着一朵,颜色鲜艳明亮,看起来漂亮的很。   只是花圃周边的围墙垒砌的参差不齐,马马虎虎不像样子。   花满楼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轻轻的嗅了嗅,微风中传来淡淡的木叶清香,他低下头,似乎能看到墙角下开放的一片小雏菊,神情分外的柔和,嘴角噙着一抹怀念的笑意,慢慢地说道:“这是六哥垒的小花圃,我七岁,他那时也才九岁。”   没人告诉年仅九岁的花小六该怎么安慰他眼睛失了明整日在黑暗中惶惶度日的小弟弟,谁也没有想过要在一个双目失明的孩童窗下开垦一个小花圃,但花小六就是这么做了。   所有人都觉得这孩子简直莫名其妙,花如令更是被他一言不发的固执和倔强触怒,为失去光明的幼子伤心痛惜的父亲早已心力交瘁,任何一件微小但不寻常的异动都足以令他的情绪失控爆发,花小六没有挨打,却被父亲从来没有过的怒火给吓坏了。   但他没有哭,至少当着家人的面没有。   花满楼还记得夜半三更的时候醒来,从窗外传进来的抽泣声。   他小心的绕过趴在床头睡着了的母亲,没有穿鞋子,慢慢的摸索着走了出去——后来他才想到,母亲一定在他下床的时候就醒了,却没有惊扰他,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母亲都知道的。   一打开门,抽气声就停下了,花满楼听到了六哥哽咽的声音:   “七童?”   “六哥?”花满楼眼睛睁的大大,什么也看不见,正是晚上,花满楼的感觉就像以前经历过的那几次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这样的感觉淡化了他对自己失明这件事的关注程度。   花小六没声了,他走过来把自己的鞋子给弟弟穿上,然后拉着花满楼的手,领着他到了窗下。   他手上都是泥巴,花满楼没吭声,心里充满了好奇的跟着他走,然后他嗅到了一阵奇异的芳香。   花小六抽抽鼻子,和花满楼并排蹲在窗下,他拉着花满楼的手,伸了出去,让他小七弟婴儿肥的小胖手在什么上摸了摸,那东西被花满楼的手指触动,一松开,便来回摇曳起来,那股奇异的芳香似乎也跟着颤动起来。   “花。”花小六小声说,“夜来香。”   正在盛开的夜来香。   花满楼屏住了呼吸,眼睛瞪的很圆。   那天晚上是有月亮的,花小六以为弟弟是因为他带来的礼物才露这种表情,事实上,花满楼觉得自己听到了开花的声音。   花满楼听到的到底是不是开花的声音已无从考据,可那个夜来香开放的夜晚,却是花满楼失明之后度过的第一个平静、安心的晚上。   价值百金的名贵品种,被花小六从花如令的宝贝花盆里移到了花满楼的窗下。   花小六并不知道夜来香竟然会在这天晚上开花,他只是听说这朵从没见过它开花的花是特别金贵特别了不起的一种花,一辈子只开一次花,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败了,但却是所有花中,芳香最浓郁最宜人的一朵。   他的想法很简单,让七童第一个闻得到。   花如令价值百金几十年未必能找到一株的夜来香,在它唯一的一次花期之后,彻底的枯萎了。   不止这株夜来香“惨遭毒手”,但凡颜色好看一点,香气好闻一点,品种稀奇一点,故事感人一点……有一点点与众不同的花卉,都被他想法子“移栽”到他亲手垒砌的小花圃里——“给七童的”——花小六霸道的很。   家里人都以为,就是因为这样,就是因为要拯救无辜的花朵,花满楼才侍弄起了鲜花,爱上了鲜花。   但真正开始改变他的,应该是那个触动心灵的花开之夜。   泡芙故作深沉:“原来你七岁就悟道了。”   花满楼失笑:“我那时候还小,其实什么都不懂,但以为自己听到了花开的声音,所以觉得很神奇。”   泡芙贼贼的问道:“六哥为什么哭?”   六哥。   花满楼琢磨了一下这个词,捏了捏泡芙的耳朵,似乎更加愉快了一些。   他安静了一会儿,慢慢的说道:“小孩子委屈了,都会哭的。”   “那你有没有受委屈的时候?”泡芙仰起脸来看着他。   “有。”花满楼回忆着,“祖母给的糖被六哥骗走了,觉得很委屈。”   泡芙眼睛冒光,似乎对花满楼的童年经历非常感兴趣,乖乖的让他捏耳朵又摸尾巴的骚扰,假装平静的问道:“掉豆豆了吗?”   花满楼点点头:“嗯,掉了。”   泡芙“哈”了一声,又急忙憋回去,捶了下窗台,不怀好意的问道:“你多大了才没尿床?”   花满楼似笑非笑的瞧了她一眼,没有作答,微笑道:“我爹应该回来了,明昭一定会把我带了朋友回来的事情告诉他,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就说你在骗他玩儿,没有朋友。”   “哦?”花满楼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我不对家人说谎,明昭明明听到了你的说话声。”他看着她,又笑了起来,笑的泡芙心里毛毛的。   泡芙使劲儿的瞪大自己的眼睛,似乎这样就能让她多点底气。   花满楼一挠她的下巴,泡芙就忍不住想要卧倒并且敞开肚皮给花满楼揉,她拼命忍住,实在忍不住了,一下扑到了花满楼身上欢快的摇着尾巴,讨好的说道:“顺毛!摸肚子!捏捏!”   “我这次回来。”花满楼听话的给她顺毛,语气似乎有些无可奈何,轻声慢语的说道,“爹娘也许要给我找一门亲事了。”   泡芙不动了。   花满楼好似没发觉一般,继续道,“毕竟连六哥也要成亲了。”   泡芙挣扎了两秒钟后,表情沉静下来,慢慢的抬起头,鄙夷的看了眼花满楼,然后不声不响的从窗台上跳下来,当着花满楼的面变成了人类女孩儿,昂首挺胸,腰杆笔直的盯着他看,左眼是“妥”,右眼是“协”。   花满楼微笑着注视着她,柔声道:“我会尽快回来找你的,如果你觉得无聊,可以到处走走。”   泡芙点点头,没吭声。   花满楼走了,这还是第一次他主动离开她,而不是她主动离开他。   泡芙使劲儿盯着墙根下的雏菊看,眉毛打成了结,犹豫了许久,她终于对雏菊伸出了罪恶之手,扯了一朵下来,戴在了耳朵上。   土豪的那朵玉簪花早在五羊城就丢了,她心里惦记了很久,但谁也没说,雏菊虽然没有那朵玉簪花意义特殊,但这里是土豪小时候住过的院子,花圃是土豪最宝贝的花圃,小雏菊勉强算得上特殊。   她给自己编了一条大辫子,发尾用墙角的狗尾巴草固定住,虽然没有镜子,但泡芙自我感觉良好,脑袋后面拖着一条粗黑的麻花辫子,晃晃悠悠的离开了院子,鼻子不住的在空气里用力嗅着,根据感觉转变自己的方向,听到脚步声就马上藏起来,等人过去了之后再从藏身之地走出来,循着越来越明显的味道忽然加快了脚步飞奔起来。   泡芙双手扒在门框边缘上,脑袋一点一点的露了出来,眼睛贼贼的往厨房里面瞄。   里面只有一个人在,戴着围裙,包着头巾,穿着素净的云纹长裙,背对着泡芙,正在把精致的小笼屉从火炉上搬下来。   如果变成猫的话,只要一秒钟就能让笼屉里的食物全部进到她的肚子里去。   泡芙阴险的策划着夺食计划以及退路,冷不防脑子里响起了花满楼的话:我爹娘想给我找一门亲事。   “……”   泡芙:偶尔用人类的方法来替自己觅食或许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正当她鼓起了勇气要正大光明的走进去时,厨房里的女子提着深红色的食盒转过了神来,看到门后露出来的半颗脑袋以及脑袋下晃荡的黑色麻花辫,怔了一下,有些吃惊的看着她,好像在问:“这小姑娘是谁啊,怎么没见过?”   泡芙呼啦一下站直了身体,大步从门后跨了出来,深沉的凝视了女子片刻,眼睛忍不住往她手里的食盒上瞄。   这是一名从容貌上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女性,但稍稍有些阅历的人一定能够看得出来,她的年纪绝不是看上去的这样小,也许有三十岁了,或者有四十岁了,江湖上有许多奇人,光凭外貌是难以分辨出他们的年纪,因而像眼前这名女子一样的例子,并不会很奇怪。   惊诧只是片刻的,觉察到了泡芙视线所在后,女子的眸子里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意,她提起食盒,问泡芙:“你想尝一尝吗?”   泡芙飞快的收回视线,矜持的望着她,缓慢的点了点头。   女子连围裙都没有解下来,她提着食盒,又从橱柜里取了一双筷子,走到泡芙身边,温和的邀请道:“我要去一个地方,不会很远,你要不要一起来?”   泡芙狐疑的看着她,双手背在身后,认真斟酌片刻后,看在香甜香甜的神秘糕点的份上,她又点了一下头。   花家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池塘,池塘上建有一座精致的水榭楼阁,这名女子带着泡芙去的地方,就是这里。   不过她们并没有往水榭中进,而是并排坐在水面上的白玉石桥上看鱼。   泡芙觉得屁股有点凉,幸而太阳很好,她坐着暖了一会儿就没事了。   女子打开了食盒的盖子,泡芙终于看到了里面的糕点。   小月饼一样圆圆的小糕点,每一只都晶莹剔透,每一只里面都盛开着一朵颜色鲜艳的花,泡芙只认得菊花和玉簪花,她吃惊的瞪大眼睛,不由自主的凑近了一些,然后她发现,尽管糕点里的鲜花看起来很像真的,实则是用别的东西做成的。   女子笑道:“花是花糖做出来的,你吃一个试试看?”   泡芙谨慎的伸出了两根手指,夹了一个出来后,才看到女子递过来的筷子,两人对视片刻,女子笑着收回了筷子,自己也从里面拿了一个出来,道:“已经不烫了。”   泡芙询问的望着她,见对方点了头,她才矜持的收回了手,迅速的把糕点塞到了嘴巴里,一口咽了下去,然后伸出舌头,围绕着嘴巴舔了一圈,神情满足而幸福。   泡芙:我刚刚挑选的花色是土豪的玉簪花!   “味道不错!”她顶认真的看着身边的女子,“再来一个!”   “……”   ☆、第61章   泡芙一口气吃了十个。   她甚至连嚼都没嚼一下,但对每一个糕点的评价都是:味道不错!   当她从食盒里拿了第十一个的时候,女子忍不住拉住了她的手腕:“别吃太多。”   她本意是担心泡芙吃太多把自己给撑到了,泡芙却理解错了意思,深深的看了眼手里精致的小糕点,目光中带着无限的不舍和留恋,她抬起头来,眼神诚挚的望着对方:“我能吃掉最后一个吗?”   对方点点头:“当然可以。”   泡芙把手里的糕点递给了女子:“帮我拿一下。”   女子不知她要做什么,只得先帮她拿着糕点,泡芙则抱起了食盒,把里面摆放着糕点的盘子端了出来,放下空食盒,瞥了眼一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的女子,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忽然仰起了脑袋,张开大嘴,把整盘子的点心全部倾倒了进去。   点心争先恐后的跌落在她的嘴巴里,如入无物之境,畅通无阻的似乎连吞咽都给省去,直达她的胃部。   女子呆住,竟忘记了反应。   “最后一个。”泡芙指了指女子手里的糕点,小心翼翼的把它给捏了过来,屈指一弹,糕点高高的飞起,她一脸惬意和满足,神情慵懒,眼睛偷偷的瞄了下旁边的女子,嘴角溢出一丝坏透了的得意笑容,“啊”的张开了嘴,打算圆满的解决“最后一个”糕点。   但直线下坠的糕点却突然在半空生硬的转了个弯,“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同时,咣当当当几声清脆的碰撞声从桥上传来,一颗石子咕噜噜的滚到了石桥的另外一边,堪堪的停在石桥的边缘,却又因为惯性,翻了最后一下,“噗通”一声,也落入了水中。   “我的最后一个!”泡芙差点没追着她完美的“最后一个”跟着跳进水里去,她总是显得淡定严肃又傻呆无辜的表情噼里啪啦的崩裂开来,猛然抬头,杀气腾腾的看向小石子飞过来的方向。   岸边容貌娇艳妩媚的年轻女子,也正一脸吃惊的看着这边,对上泡芙的目光,被吓了一跳,肩膀缩了缩,抬起袖子遮住了半张脸,瞪大了眼睛,偷偷的往泡芙这里瞄,一副“哎哟,这姑娘凶巴巴的好生吓人”的胆小娇弱的姿态。   泡芙鼻子动了动,看着岸边的年轻女子,脸上忽然露出狐疑费解的神情。   这名年轻的女子无意中注意到了泡芙的眼睛,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忽然一凛,袖子之后的脸上扯出一抹了然的冷笑,随即又恢复成了绵绵软软的娇媚柔和,她放下了袖子,吃吃的笑着,柔声说道:“真是对不住,奴家不小心踩到了一粒石子,谁知道它竟然那么巧的正好击落了妹妹的糕点。”   泡芙跟着土豪行走江湖已久,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姑娘说话跟眼前这个一样怪腔怪调的,就算是温姬小倩胡五妹之流的女鬼精怪,顶多也是谦称“小女”,猛然听到一个活生生娇滴滴的会自称“奴家”会叫别人“妹妹”的,泡芙忽然有种第一次吃到了鼻屎味的怪味魔法豆的感觉。   她望着涟漪阵阵的水面,“最后一个”糕点了无踪影,她唯有默默地为它哀悼。   “你待会儿还会做吗?”泡芙期待的看着女子。   女子瞥了眼彻底被无视的年轻女人,轻轻笑了笑,目露惋惜,柔声说道:“我每个月只会做一次,如果你愿意以后都住在这里,下次做的时候,我可以特意为你多做一些。”   泡芙也说:“如果你能把小吃一条街搬到这里来的话,我愿意!”   女子笑着,轻叹了一口气:“我听明昭讲,七童带了一位很神秘也很害羞的姑娘回家,我开始在想会不会是你……”她没有说下去,但唇边那丝若有若无的促狭笑意似乎在说:我可没看出这姑娘哪里害羞了。   泡芙小眼神儿特严肃,没被她的话语眼神撼动分毫。   “我现在知道了。”女子说话的语速很慢,有些懒洋洋的,“最近府上只来了两位年轻陌生的姑娘,我虽然一个也不曾见过,不过若是她们两个都聚齐了话,想要分辨哪个是七童带回来的,还是容易的很。”   泡芙骄傲的想:因为仆人像猫的缘故吗?   她们谁也没有去看岸边站着的年轻女人,自然不知道那人的目光有多么的怨毒可怕。   恐怕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的。   女子的笑容十分温暖,她柔和的注视着泡芙,神色中带着一点点的好奇,视线慢慢地下移,忽然道:“我能不能摸摸你的肚子?”   泡芙:“!”   女子看到她一下子警惕起来的神情,失笑:“我只是很好奇,你吃了这么多的糕点,肚子看上去怎么还是扁扁平平的?”   她忽然伸出了手,轻轻的覆盖在泡芙的小腹上,按了一下,眼睛不知怎么的竟然亮了亮,颇为有趣的望着泡芙,道:“小蛮腰上竟然也有小肚腩吗?”她变掌为拳头,伸出食指,在泡芙看不见的小肚腩上戳了三下。   戳下去软绵绵的,力道松懈后手指便立刻被弹回来,表面上看起来仍然是不足一握的可爱小蛮腰。   真有趣。   泡芙被戳的差点当场变回猫,头皮炸起,蹭蹭蹭的把屁股给挪了位置,和女子拉开了距离,眼神严厉的看着她。   实际上,她的胳膊小腿已经紧绷起来,做好了一旦敌方有任何异动就立刻跳起来逃跑的准备。   果然还是猫最好!谁敢如此戏弄威严的猫大人?!   光溜溜瘦巴巴的人类一点气势都没有!   泡芙小心翼翼的从桥边站了起来,觉得自己应该撤退了,要是土豪回来了找不到自己一定会很担心的。   “再见。”她十分矜持的与女子告别,转过身装模作样的用猫一样优雅的步子走了几步之后,听到身后的轻笑声,她浑身一个激灵,拔足狂奔起来,没一会儿就看不到人影了。   女子捋了捋头发,看到仍然站在池塘边的年轻女人,笑容渐淡,她慢慢地站了起来,整理整理衣裳,提着食盒缓步离开。   年轻女人等她从自己身边过去了一会儿,才回过头看了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一个声音好奇的问道:“你‘哼’是什么意思?”   年轻女人吃了一惊,回过头来便看到了一张贴的极近的脸,她吓了一跳,匆忙拉开距离,靠在身后的树干上才看清楚对方就是最开始走掉的泡芙。   她反而笑了起来,柔弱的神态里多了几分阴阳怪气的讥嘲,轻声细语的说道:“凡是讲究个先来后到,要到嘴的食物我可是不会放弃的,你若是想和我夺食,就别怪我不念同类情意对你痛下杀手。”   泡芙沉思片刻,抬眼望着年轻女人:“你不是人。”   年轻女子冷笑:“难道你是人?”   泡芙凑得更近了,鼻子使劲儿动了动,若有所思的说道:“有一股香味,凑近了才能闻到,还有一股……”   “八童?”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了过来,花满楼微笑着走过来,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我找了你好久,我有件事想要和你讲。”他拉住了泡芙的手,似乎根本不知道还有个人在旁边看着一样。   年轻女人看着他们拉在一起的手,神情讥讽的瞥了眼泡芙,又怜悯的看了眼花满楼,“呵呵”笑了一声。   花满楼一怔:“这里还有人?”   “没有。”泡芙说,“她不是人。”   花满楼朝着年轻女人声音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温和道:“是八童新认识的朋友吗?”   “不。”泡芙沉声说道,“是我新认识的食物。”她歪了歪头,困惑的看着年轻女子,“但我总感觉它外面还有一层不能吃的东西。”   年轻女子的神色因为泡芙的这句话骤然变了,她抬手朝着泡芙脸上抓了过去,厉声骂道:“该死的猫妖,非逼我动手不可吗!你的情郎也别想活了!”   她说动手就动手,根本毫无预兆,手上的指甲又尖又长,一只手抓泡芙的脸,另外一只手则刺向了花满楼的咽喉。   她动作又快又狠,与她弱柳扶风的柔弱姿态可一点也不一样。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失手了,而且是败在了一个人类的手中。   她的指甲没有挠成泡芙的脸,也没有刺破花满楼的咽喉,因为她的双手已经被另外一个人的双手给拦截住了。   她吃惊的看着眼前这名看起来很斯文、很秀气的年轻人,手腕被他禁锢着,就像被两只大铁钳给夹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凡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她惊慌的大喊,用力的挣扎着,“放开我!”   花满楼神色有些茫然,他原本想问一问泡芙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现在好像不是时候。   一出手就狠辣的想要他们命的女子并非人类,但花满楼却看不到她,刚刚甚至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   他迟疑着,正要问泡芙怎么处置这女人的时候,忽然听到“哗啦”一声响,手上骤然一轻,那名女子竟然挣脱了他的禁锢,逃了出去,而他手上还抓着一件光滑轻盈的“衣服”。   与此同时,一只狰狞的恶鬼出现在花满楼的视野中。   面色青绿,龇着锯齿一般的尖牙,浑身的皮肉不断的蠕动着——就像是一具腐尸生了虫子一样恶心。   花满楼忽然有些想吐。   “该死!”恶鬼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转身就想跑。   抱着树干死命的与本能抗争的泡芙将她怀里的杨柳树连根拔起,大叫了一嗓子,抡起了杨柳树“嗷嗷嗷”的狠砸在恶鬼身上。   恶鬼被粗大的树干压扁,四肢不停的抽搐着。   泡芙挣扎着,崩溃的大叫:“还是香的!”于是她高高的举起至少有百年年轮的大杨柳,绿着眼睛,又是痛苦,又是爽快的“棒棒棒”的砸了下去。   恶鬼被砸成了一股浓烟,在地上卷成一堆。   又被泡芙砸了几下,就连这团浓烟也慢慢的散去了。   “轰”的一声,泡芙扔下了杨柳,又是遗憾又是轻松的出了一口气。   “我刚刚谋杀了一道菜。”泡芙看了眼花满楼,“我真佩服那些吃蛆的人。”   花满楼开始怀疑今天晚上的家宴自己还能不能吃的进去。   这里的动静并不小,花满楼已经感觉到有人在往这边来,恶鬼已除,难以解释的是被连根拔起的杨柳,花满楼失笑,干了坏事就溜之大吉这种事情他年幼的时候从未经历过,可是当他牵着泡芙的手飞快的逃离现场,隐隐约约听到身后的惊呼声时,心里却有一股说不出兴奋感。   这种感觉似乎也不赖。   不过当泡芙忽然挣脱了他的手,按着他的肩膀灵活的跳到了他的背上大喊“土豪快跑”的时候,花满楼“不赖”的感觉顷刻间烟消云散,“不赖”变成了“不妙”,近旁楼阁上一声诧异的“七童”成功的阻止了他的脚步。   花满楼沉默着,身上还背着莫名其妙兴奋起来的泡芙,慢慢的转过身来。   “大哥。”他气度从容的微笑,似乎背着一个姑娘在家里乱窜结果被抓包的人不是他一样。   泡芙迅速的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呼呼呼的装睡,热乎乎的气息喷在花满楼的衣领里,让他脸上晕出了两朵淡淡的红云。   幸好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楼上楼下距离不近,他脸上的红色也不明显,并不会让人怀疑。   “咦,我小叔来了?!”花明昭也从窗户里探出了脑袋,“二叔三叔四叔——”花明昭的声音在看到花满楼的造型后哑然而止,嘴巴张的大大的,使劲儿的盯着他背着的姑娘看,似乎要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花满楼听到他的声音时已经感到了不大妙,听到他叫“二叔三叔四叔”的时候笑容已经挂不住了,等到一颗两颗三颗四颗接二连三的从窗户里探出来,三四个叫着“七童”的熟悉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花满楼彻底的笑不出来了。   泡芙:呼呼呼……   除了花六哥,花满楼的几位兄长竟然全部都到齐了。   二三四五这几个相貌或多或少都有几分相似的花家的儿子们,在看到自家幺弟的造型后,表情不比他们的侄子好多少。   唯一还能保持镇定,没有失声的,只有没有表情的花家大哥。   他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目光平静,语调平稳:“别忘了今晚的姑娘,准时参加。”   二三四五以及明少爷:“……”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花满楼反倒轻松起来,唇边的笑容甚至还带着一丝揶揄之意,他点点头,笑道:“七童晓得,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你们继续忙,七童不打扰了。”   根本没意识到自个儿说了什么的大哥很有兄长威严的点了点头:“嗯。”   花满楼背着“睡着了”的泡芙,步履平稳的离开了。   目送他二人离开,老大淡定的转身离开了窗边,他的四个弟弟可没那么好的功力,一个个欲言又止,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讲,却没有一个人肯先开口问。   花明昭比他几位叔父要坦诚的多,转过身便立刻大叫起来:“爹!叔父,看到了没?!我小叔背着个姑娘!姑娘!姑娘!姑娘啊!”   “爹看到了,不用提醒那么多遍的。”花家大哥依然淡定的很,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继续翻看起来。   二哥表情很微妙:“大哥,你的书……”   花家大哥头也不抬,从容道:“我最近习惯反着看。”   三哥忍着笑:“我一直以为大哥是正经人。”   花家大哥眉头皱了起来:“我本来就是。”   四哥咳嗽一声,冲老大挤眉弄眼比口型。   花家大哥斥责道:“有话直说,贼眉鼠眼的成何体统!”   四哥大声道:“春宫图啊大哥!你让我说的!”他迅速的撇清关系。   花家大哥表情一僵,眼睛偷偷往手里的书上瞄了一眼,嘴角抽了抽,听着耳边一阵阵的窃笑声,他轻哼一声,淡然道:“明昭也到了知人事的年纪。”他把书往儿子怀里一抛,花明昭大惊失色,往最近的花四哥身后一躲,春宫图册直直的飞出了窗外。   花明昭从四叔身后探出脑袋,不满道:“爹,我还小着呢,要不然您先跟我娘商量商量?我娘让我看我就看!”   花家大哥黑了脸。   五哥若有所思道:“大哥刚刚是不是对七童说:别忘了今晚的姑娘,准时参加?”   老四殷勤的替自家大哥解释:“肯定是口误。”   花二哥和老大年岁相差无几,兄长威严在他这里自然要比其他兄弟更轻,所以几兄弟里最不怕老大的就是他,他瞄了眼自家大哥,一本正经的说道:“大哥当时心里莫非在想姑娘?”   越来越狼狈,毫无招架之力的老大怒了:“你们几个是不是皮痒了!”   花明昭大声道:“爹,不关我的事!”   老四嘿嘿笑着把他从背后拎了出来:“你个小叛徒,信不信我把你怎么在背后说你爹坏话的事情抖出来?”   花明昭欲哭无泪,他几个叔叔就喜欢欺负他们父子两个,果然还是六叔最可靠,小叔最亲切!啊等等,六叔最近也不可靠了,果然只有小叔才是真正的好人!   真正的好人背着个姑娘,历尽千辛万苦,躲开众人的视线,终于回到了充满了童年回忆的小雏菊院落。   “八童,下来吧。”花满楼语调轻松,心情仍然是愉快开朗的。   泡芙香喷喷的呼呼睡着。   阳光明媚温暖的天气里,柔软的大床才不是睡觉的好地方,情人甜腻腻麻兮兮的怀抱也会挡太阳,如果有个肩膀宽厚可靠的人背着你四平八稳的在暖和的太阳底下走着,不会过太长时间,你也能睡的和土豪肩膀上的姑娘一样香的。   花满楼动了动肩膀,发觉她好像真的睡着了。   随着肩膀温柔的上下动,泡芙的脑袋也动了动,嘴巴不由自主的开了一个小口子,被压的扁扁的一边脸颊,晶莹的口水从她的嘴角漏了出来,渗透了花满楼并不算厚的衣服。   花满楼:“……”   闯了祸的猫姑娘犹不自知,她睡的正香,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花满楼听到了耳边响起了几声鼻子轻嗅气味的声音,一条软软的舌头突然伸了出来,在他耳垂下面脸颊靠后的位置舔了一下,接着是吞咽口水的声音,和一句发音古怪神秘的嘟囔。   花满楼一僵,他怀疑泡芙已经醒了,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她又在捉弄自己。   等了一会儿,肩上的女孩儿似乎又沉寂了,除了代表着睡眠很好的呼吸声,再也没有别的奇怪动静。   他悄悄的、缓慢的转过了头,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一块金灿灿的颜色,他怔了怔,头又努力的往后转了转,下巴微微抬起,往后仰着头以方便能看清楚那金灿灿的到底是什么。   一朵小菊花。   花满楼一眼就认出了这朵花。   就插在泡芙的耳朵上,之前他还看不见的,他更没有看到这姑娘往这朵花上抹口水。   现在他却能看到这朵金灿灿的小菊花。   还能闻得到小菊花清凉的香味。   他忍不住去想,莫非是八童刚刚的那句梦呓的原因?   可除了八童以及八童身上的这朵小菊花,他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这又如何解释?   想不通的问题,花满楼索性不去想,继那多玉簪花之后,他又看到了一朵漂亮的小菊花,他现在心情很好,即使被肩膀上这位呼呼大睡姑娘的口水弄的肩膀黏糊糊的也没能影响他的心情。   但现在,他得把这姑娘叫醒。   距离家宴好像没剩多少时间了,他们需要准备准备,他还有些话要叮嘱她。   花满楼微笑着,正要开口叫她,泡芙的鼻子忽然又动了起来,在睡梦中微微抬起了头,凑近花满楼轻轻嗅着。   他们离的太近了,这女孩儿脖子一伸,嘴巴就够到了他,贴着他的嘴唇,轻轻的舔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我只告诉你们——我一后悔就删掉的话!   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见被青梅竹马的帅锅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很美妙啊~美妙的我忽然想谈恋爱了~   土豪的感觉也一定很美妙【荡漾脸   ☆、第62章   花满楼呆住,他的心忽然强有力的跳动了一下,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随着这阵悸动漫延到了全身各处,但那种最强烈的、说不出的美妙的感觉,仍然长久而深刻的停留在心脏的位置。   他的心已被触动,他也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感觉如此好过。   这样的巧合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花满楼忍不住要多想,她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我当然不是故意的。”就像是能听到他心中所想,一个声音慢悠悠的说道。   花满楼怔了怔,脸颊慢慢的烧红了,尽管心中已有怀疑,可当怀疑被证实的时候,他仍然有些被突然袭击的诧异和无措。   同时,一股甜蜜的喜悦和幸福感也充满了他的胸腔.   “我当然不是故意的”,这句话花满楼怎么会信?任何一个遇到这种事情的人都不会相信的。   也许她只是不好意思了。   女孩子的脸皮再厚,遇到了这种事情的时候也会变薄的。   花满楼当然能够体谅她的心情,理解她的羞赧,若这件事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他一定会体贴的配合这位不肯承认的姑娘,轻轻的揭过这个话题,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惜的是,他不是旁观者,而是局内人。   当一件你期盼了已久的事情发生了,要是你还能一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或者“这根本没什么”的淡然态度,你这个人也未免太过无趣而且做作矫情了。   花满楼绝不是个矫情做作的人,他大多时候都很温柔体贴,更不会咄咄逼人,可现在他要是再“善解人意”下去,岂不是就要错过这个让心仪的猫姑娘坦白心迹的大好机会吗?   “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花满楼微微笑道,“你是不是一直都是醒着的。”   泡芙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调说道:“我刚刚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想通了一件事情,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不是故意的。”   花满楼脸上始终带着温和愉快的笑容,明知故问道:“不是故意什么?”   “舔你。”泡芙坦坦荡荡的说,“我在梦里闻到了一股香甜味,我以为是好吃的。”她忽然从花满楼身上跳了下来,不慌不忙的走到花满楼身前,和他面对面站着,用一种研究的认真和探究的眼神盯着他的嘴唇看。   看起来好像很从容平和的土豪在这种直勾勾的强烈的目光攻势之下,用来伪装的戏谑神情慢慢的裂开了一条缝,笑容也有了几分勉强。   他咳嗽一声,借以提醒对方不要太放肆了,道:“你在看什么?”   泡芙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望着花满楼,费解的说道:“我在研究,为什么闻起来很诱人的,品尝起来却一点味道都没有。”   看着她认认真真似乎真的没有半分旖旎暧昧的眼神,花满楼微妙的产生了一种他们两人正在一眼一板规规矩矩的“调情”的错觉,而且被“调戏”的那个还是他。   花满楼根本不知道如何接泡芙的这句话。   他不说话,泡芙也没说话的意思。   这样子沉默了有一会儿,花满楼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慢慢的收敛了笑容,沉吟片刻,语气里带着几分认真:“我这么问可能有些唐突,不过基于刚刚你对我做的那件事情,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对我并不是毫无感觉的?”   “当然!”泡芙毫不犹豫的回答,深情款款的望着花满楼,“我最爱的人就是你了。”   花满楼忍不住笑起来,笑容里又有些无奈,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土豪。”泡芙用力的拍了拍花满楼的左肩,“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其实很简单,你只要说出来就行了,对我来说这件事情一点都不难办的!”   她伸出了另外一只手,抓住了花满楼的衣领,放在他左肩上的手在同一时间用力把他拉了过来,盯着一脸错愕的花满楼,伸出舌头在他鼻尖上舔了一下:“这不是免费赠送的。”她仰着头,贴上了花满楼的嘴唇,像刚才在花满楼肩膀上做梦醒来后发现自己做的事情一样,舔了他的上唇一下。   两个人都睁着眼睛,因为太过突然,等到泡芙离开,湿润的嘴唇接触到了流动的空气,花满楼才被惊醒。   泡芙:刚刚那么温柔的舔了土豪的猫真的是我吗?   呆滞中的花满楼衣领一紧,呆呆的顺着下拉的力道再次弯下了腰,他睁着眼睛,看着女孩儿再次凑过来的脸,空白的大脑突然就恢复了运转,一切应该产生的情绪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心脏似乎难以承受这股冲击力,失去了控制的乱跳起来。   但预想中的亲吻并没有来临,他的脸颊倒是被重重的舔了一下,留下了滑腻腻湿漉漉的触感。   泡芙:口水不够多。   看着花满楼亮晶晶的半边脸,泡芙在心里大叫:我真是太恶心啦!   花满楼:“……”   “我已经很长时间都没吃小鱼干了!”泡芙控诉道,“你最近一直虐待我,在有些地方,虐待猫是要蹲大牢的。”   花满楼盯着她,眼神透着一股心力交瘁的感觉。   你到底喜欢不喜欢我?   她的答案肯定是顶认真的“喜欢”。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她刚刚已经回答过了——我最爱的就是你。   又深情,又认真,而且每一个问题她都觉得自己有很严肃的在回答。   莫非她不懂男女情爱?毕竟她只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这种话花满楼自己都不信,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猫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比谁都明白。   那么就是她在装傻?   “你是不是故意装傻?”花满楼竟然真的问了出来。   泡芙鄙夷的看着他:“我是全宇宙最聪明的猫。”   花满楼凝视着她,眼神越来越纠结。   他闭上眼睛,沉思良久,没有揭过这个话题,也没有就此放弃,他在思考,思考着对策,思考他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似乎已经毫无办法了。   “其实很简单,只要说出来就可以了。”   他脑子里猛然出现了这样一句话,泡芙对他讲过不止一次的话。   说出来的话……   花满楼睁开眼睛:“你愿意嫁给我吗?”   “噗”的一声,泡芙吓得变成了一只猫,还是一只全身的猫都炸了起来的大胖猫。   她“嗖”的一下子窜到了远处,紧紧的贴着墙根站着,一脸惊悚的看着花满楼,不可置信的大喊:“我居然被一个人求婚了!”她抱着脑袋,神经兮兮的自言自语,“为什么我的魅力这么大?如果我结婚了,全世界有多少公猫都要心碎了!因为世界上最英俊最漂亮的猫大人居然嫁给了一只大蠢猫!”   泡芙:难道你们不知道在猫咪眼里人类就是长相奇特的大块头蠢猫么?!   花满楼走了过去。   注意到他动静的泡芙紧张的阻止:“别过来!”   花满楼站住,后退了两步,他态度平静而温和,在见到泡芙的反应之后,心头那丝隐隐的焦灼和惘然忽然就消失了,一下轻松了很多,也有了玩笑的心态,觉得像个大肉饼一样身体直立敞露着肚皮贴在墙上的泡芙很有趣。   他微笑道:“我不过来,我只是想问一问你,刚才的问题,你会不会考虑?”   泡芙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他,她用力清了清嗓子,神情严肃的刚想开口说话,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造型,连忙从墙上下来,警惕的注意着花满楼的动静,平移到了小花圃边,从里面扯下一朵小菊花插在另外一边的耳朵上。   她把小菊花采下来的时候,花满楼就能看见这朵新鲜的菊花了。   她的耳朵上,一边一只,花满楼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菊花稳稳当当的戴在她的脑袋上,无论她怎么动都没有掉下来的意思,趁着她肃穆板正的表情,相当的滑稽有趣。   花满楼憋笑憋的很辛苦,只好让自己的注意力从她的两只耳朵上移开,含笑与她对视。   “三个问题。”泡芙竖起爪子,亮出三根锋利闪亮的指甲。   花满楼点点头:“嗯。”   “你能保证我永远懒惰下去吗?”   永远懒惰的意思是,她就是这么懒,你决定娶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她是要决定懒一辈子的猫。   花满楼莞尔一笑,凝视着她,郑重承诺:“我能。”   “我是一只猫。”这是泡芙的第二句话,也是第二个问题。   只有花满楼才懂她,他毫不犹豫的、温和坚定的说道:“你当然是,永远都是。”   第二句话的意思其实也很简单。   你娶的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是猫,所以千万别有想让她做一个人的念头。   泡芙:这一条适用于任何母的。   这世上有多少女孩子,你娶她的时候她还是公主,你娶了她之后却把她变成了女仆。   这世上有多少女孩子,你娶她的时候她还是珍珠,你娶了她之后却把她变成了鱼目。   泡芙望着花满楼,骄傲的想:我最喜欢土豪的就是,他一直知道我是一只猫,不是肥猫、不是蠢猫、不是吃货猫、也不是猫妖的纯种猫大人!   “还有呢?”花满楼耐心的等了有一会儿,却迟迟不见泡芙的第三个问题,忍不住开口问她,“你的第三个问题是什么?”   泡芙:咦!太激动,忘记了。   静默片刻,她小眼神特淡定的望着花满楼,成熟稳重的说道:“我只是觉得‘三个问题’听起来很棒。”   “那么。”花满楼沉静的、缓慢的说道,“你不是答应我了?”   泡芙郑重的点点头:“答应了。   听到这三个,青年的表情舒展开来,脸上缓缓的绽放出了一个笑容,如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生机勃勃、充满了希望,令人感动,让人温暖。   “我很开心。”花满楼脸上充满了光彩,他的笑容简直收也收不住,笑久了,样子其实有点傻,但他一点也不在意,他真的很开心,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开心。   就像每一个得到了心上人回应的小伙子一样,尽管他本来就是稳重平和的性子,可旁人还是一点也不难看出他此刻心情的不平静。   他原本想走过去抱起泡芙的,伸出了手才发觉自己手里一直拿着一件东西,他看不到,不过还记得这件东西是从之前的女鬼身上扯下来的,之后他就能看到恶鬼的模样了。   这东西竟能完全遮掩恶鬼的气息,可见不是个普通的东西。   对于这件不是凡物的东西,花满楼现在一点好奇心都生不出来,甚至觉得它有点碍事。   他走到窗边,正打算先把这件东西放上去,然后再和泡芙说话,一个东西突然从里面落了下来,磕在花圃周围的石头上,发出“叮咚”一声脆响,咕噜噜的滚了一圈,然后就不动了。   花满楼看得到,那是一枚铜板。   铜板的方孔里有光传出,隐隐有歌舞音乐声传出,方孔中的光好像被什么给遮挡住了,音乐声也突然消失了,被一阵衣料摩挲的声响代替,给花满楼的感觉就像是有个东西从铜板的方孔里爬了出来一样。   事实上,铜板里的确有东西爬出来。   是一个人。   这人原本只有一根手指那么小,从铜板的方孔里爬出来后,每走一步身体就长大几倍,转眼就如常人那么大了。   一个声音激动的喊道:“可算是爬出来了!”   花满楼吃惊道:“六哥?”   “七童!先不忙,等六哥先去把臭老头抓起来,再说你和小八弟妹——”他转过头来,忽然失了声。   后面哪里有什么小八弟妹,只有一只乖巧安静的大胖猫。   花六哥指着泡芙不可思议的大喊道:“原来小八真的是一只猫!”他表情略显崩溃,自言自语的说道,“我说你们两个怎么‘我是一只猫’‘你永远是一只猫’的……”   花满楼的笑容忽然僵了。   花六哥再次闭上了嘴,这次不是受了惊吓,而是忽然意识到他刚刚的话泄露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秘密,他偷瞄了一眼自家小弟,清清嗓子,表情显得说不出的窘迫,咧嘴笑了笑,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道:“那只女鬼拿给家里人看的书信是假的,我受了暗算,一直都被关在这枚铜板里,这些事情以后再说,鬼神之事……先别告诉家里人,总之你记住六哥不是被美色迷惑才落入陷阱的!我看那臭老头跑了没有!”   “有”字的声音落下,他人已跃出了院落之外。   大概是觉得自己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东西,花六哥不好意思,一直没再回来。   花满楼收起两件原本属于女鬼的东西,等到差不多到了晚宴的时间,便和变回了人形的泡芙相携着前往用餐的大厅。   花家是个很大的家族,家里有很多人,如果不算底下的子侄辈,花满楼就是最小的一个,总不能让长辈们兄长们等他们两个小辈吧?   今天的家宴与以往的家宴都不同,因为这场家宴里,有一个人很特殊的人要出场,所以花满楼的几位嫂嫂们都没有出席。   花满楼和泡芙去的并不晚,可他们到了的时候,大厅里的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   很多人和他们两个一样,特意来的早了一些,他们谁也没有通知谁,谁也没有和谁商量,来早了的人只是相互之间彼此看了看,目的何在心知肚明,相视而笑无需多言。   花满楼的六位兄长,还有他费了好多口舌什么办法都用上了才得以跟着父亲一起来的侄子花明昭,再加上在门口与他们两个巧遇的花如令,一共十个人。   厅室里摆着一张又圆又大的餐桌,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以及几样凉菜。   而又圆又大的餐桌周围,却摆着十一张凳子。   没有人去问第十一个位置上的人什么时候才来,所有人的注意力,或者光明正大,或者隐晦含蓄,都在花七童旁边的姑娘身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美貌,一眼也看不出有什么出众的地方,表情太……   花家大哥:严肃。   二哥:正经。   三哥:呆。   四哥:傻。   五哥:笨。   花六哥看着从老五手里传过来的折扇和狼毫,默然无语。   后面的几个,真的不是在凑字数吗?   他想了想,提笔在上面写下四个字,晾干,合上,递了回去。   五哥疑惑。   四哥茫然。   三哥挑眉。   二哥了然。   大哥皱眉:有容乃大?   使劲儿的把脑袋凑过来看的花明昭小声道:“是不是夸小七婶心怀宽广度量大的意思?”   然后被他爹一把捂住了嘴。   可耳朵最灵的花满楼还是听到了。   听的最清楚的就是“小七婶”三个字。   说都说出来了,几位兄长索性光明正大的观察起幺弟的反应,就连花如令脸上也忍不住露出几分期待。   他们几个兄弟里,既没有成亲、也没有心仪的对象的只有花六哥和花满楼两个,但作为父亲和兄长,他们并不担心花六哥娶不着媳妇儿,最叫他们担心的,正是这名自小眼盲,但心性却是一家人当中最好、最能看得开的幺子以及幺弟。   在家人心目中,花满楼绝对是最优秀最完美的,可他的眼睛也是让他们这些做父亲的做兄长的提起来就难免痛惜的一个地方。   这样的心情,是花明昭这种对小叔无限崇拜的少年所不能理解的,因为当他有记忆的时候,他看到的、接触到的、了解的花满楼,就已经是如今心如明镜、宽容旷达的花满楼,他温文儒雅,淡泊宁静,对鲜花、对生活、对生命充满了热爱之情,平生也从未有过颓废、沮丧的时候,这样的花满楼,在花明昭甚至大多数认识花满楼的人心中,都是很了不起的存在。   但莫要忘了,一个人不是生来就是这样优秀、完美的。   没有人知道,到底付出了多少的血汗,才成就了今天的花满楼。   就算是亲眼见证了花满楼成长和蜕变的家人,也不敢说自己完全清楚花满楼的不易和付出。   在花家,最招人疼的孩子绝对是花七童。   大家最关心的,自然也是花满楼的生活……和感情了。   花满楼笑了。   大家紧张起来,花如令也不禁凝神静听,十分好奇自己的小儿子到底会怎么说。   花满楼缓缓的说道:“娘怎么还没来?”   花爹= =:“……”   兄长们= =:“……”   心眼最少的花明昭立即殷勤的回答:“奶奶在做菜!小叔,要我过去看看吗?”   无意中彻底的帮助小七叔转移了话题花明昭收获了好几枚隐晦的眼刀。   众兄弟:大哥,你家小明真该调~教了。   花家大哥:回头就教训他。   花如令咳嗽:适可而止哈。   花明昭后脑勺凉飕飕的,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起身去把窗户给关上了。   “小叔,要不要我去找奶奶?”   花如令摸了摸胡子,眼睛里闪过一道光,忽然道:“你们几个都去吧,招呼把菜端上来。”   花明昭积极的应了一声,一溜烟跑没影了。   这次家宴,似乎全部由花夫人一手操办,仆役全都被打发走了。   排行四五六的也跟着去了。   花如令看着剩下不动的几个,用力咳嗽了一声。   二哥三哥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   花如令瞥了眼花家大哥,道:“老大,你也去。”   于是“一把年纪”都当爹了的花家大哥板着一张脸去厨房当跑腿打杂的去了。   人都被打发走了,餐桌上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三个人。   花如令神情严肃的抚着胡子,咳嗽一声,拉家常似的假装随意的唤道:“七童啊……”   花满楼:“……”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铜板忘记是聊斋哪个故事里的道具了orz   再然后,楼主我忽然发现自己的恋爱观好棒!确定恋爱关系就马上谈婚论嫁!因为土豪和肥喵是以结婚为目的在交往!谈恋爱=耍流氓(@゜▽゜)单身汉酷爱顶!   顺便说:长评的威力真的好大!昨天收到,今天才懂了,感动的热泪盈眶!   ☆、第63章   花如令又是清嗓子又是哼哼的,支支吾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希望“私下里谈一谈”的意思传达给了花满楼。   花满楼会意,对这样子的父亲毫无办法,只能点了头。   父子两个站了起来,泡芙好奇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一脸神神秘秘的花如令。   花如令虽然没有看她,却能感觉到那种如影随形的视线,知道这姑娘一直盯着他的脸在看,简直能在他的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花如令心里毛毛的。   他这样的身份,出入过大大小小的场合不计其数,何曾怕过旁人的目光?但现在情况又有所不同看,他现在是在家里,面对的是自己的家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而已。   更何况,一直盯着他不放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一个可能成为自家宝贝七童未来媳妇儿的小姑娘,这就另当别论了。   花如令脸色越来越僵,又不能冲她吼:小姑娘你快别看老夫了行不行!我家七童那么俊你看她行不行!   他只能硬生生的扯出一抹“亲和”的笑容,一开口,才猛然意识到他好像还不知道这姑娘的名字是什么。   六童告诉其他人的时候,他并没有认真听,哎呀,这下子可有些尴尬了。   花如令呵呵笑着,背过身拉着花满楼小声问:“七童,这姑娘叫什么来着?”   花满楼沉吟片刻,微笑道:“爹,你唤她小八就可以了。”   小八?   花如令一怔,把这两个字在心里琢磨琢磨,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个笑容让他的脸柔和了很多,看起来也比刚才僵硬的模样自然了许多。   花如令想到了什么?   他想到自己与妻子成亲将近四十年,一共生了七个孩子,七个孩子全部都是儿子,但一个女儿也没有。   他以前也想过,如果他和妻子还能有第八个孩子出生的话,说不定就是个女孩儿!   “小八”这个称呼当然不是正式的名字,却叫花如令生出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尤其是联想到他那从来没有存在过的第八个女儿,对被花满楼称为“小八”的泡芙自然而然的有了一丝丝的喜爱之情。   爱屋及乌。   “小八啊。”花如令笑眯眯的,一向严肃的男人笑起来竟然没有一点的生硬别扭,看起来反而相当的自然,他亲切的说道,“伯父和七童说两句话,你不会介意吧?”   泡芙看着他,眼睛里的好奇更重了,面部表情倒是一派淡然沉肃,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花满楼却从她脸上看出来“偷听”两个字。   花如令温和的说道:“这些菜肴本来就是特意为你准备的,你不要客气,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饿了随便吃,我们自家人吃饭不讲究太多。你伯母有十多年都没下过厨了,她手艺好得很,你尝一尝她的菜好吃不好吃。”   冷盘的香味并不明显,不过造型却十分诱人。   泡芙来之前答应过花满楼“乖乖的”“不要吓到大家”,所以她一直忍着——她真佩服自己。   花如令的这句“都是特意给你准备的”以及“随便吃”就是解开泡芙“灵魂枷锁”的钥匙,她回过头,看了眼桌子上的冷盘,眼睛里慢慢的、无声的发出了耀眼的亮光。   她收敛了脸上的贪婪之色,回过头来时,已是一片安然淡定,她摇了摇头,真诚的说道:“我一点也不饿,我要等你们一起吃。”   听到她这句话,花满楼的表情简直就像听到了陆小凤一脸正直坚决的对一个赤|身|裸|体投怀送抱的大美人说“姑娘,不要乱来,请你自重”一样。   花如令没看到,可眼睛除了泡芙就没别的景物的花满楼注意到了。   说完“我不饿”之后的泡芙悄悄的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在自己的肚子上使劲儿的戳了一下,一连串“咕噜噜”的响声从她的肚子里发了出来。   花如令乐了,声音柔和的揶揄道:“这叫不饿?”   听到自家父亲突然变得温和无比就像所有疼爱小辈的长辈一样的语气,花满楼实在没忍住,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某只装傻充愣的猫姑娘。   泡芙嘚瑟的想:这不叫虚伪,这叫聪明无敌猫的觅食计谋。   她坐在椅子上,仰着那张人畜无害的正直无辜脸,圆圆的眼睛黑白分明,纯黑的眸子光泽明亮,就像上上品的黑宝石一般,专注又认真的望着花如令,较真的说着“我真的不饿要等大家一起吃”,结果下一刻肚子却咕噜噜的响起来……小模样的确挺能招人疼的。   奸诈狡猾的猫。   花满楼摇了摇头,听到父亲豪气干云的“随便吃!吃光了也不打紧!”这句话时,也只有叹息的份了。   花如令既然能说出这种话来,就是真的不介意泡芙吧所有的东西都给吃光,这句是认真话,也是玩笑话。   可他一定想不到,他儿子带回来家的这个小姑娘真的就能“全部吃光”了。   花满楼无奈的笑着,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的光,心道,好在他今天下午已吃了不少的点心,就算晚餐什么都不吃,也应该不会太饿的。   父子两个并没有走的太远,他们就站在门外,花如令背对着大厅,花满楼则正面对着里面,因而泡芙的一举一动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七童,你既然把人带回来了,那必然是已经做好了决定。”花如令叹道,“你脾气好,爹也知道一旦你做了决定就很难再改变,爹没有别的意思,这姑娘爹看了两眼,没看出什么好的,也没看出什么不好的,你的眼光爹总是相信的……”   花如令语重心长,花满楼原本也很认真的听着,直到他忽然看见出现在泡芙手中的东西。   菜碟……还有里面的菜肴。   他有些吃惊,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花满楼十分不解。   然而不等他思考为什么忽然能够看到菜碟子,接下来看到的另外一幕让他整张脸都僵硬了。   泡芙扬起了脑袋,把碟子里的菜肴全部倒进了嘴巴里。   这一点不出花满楼所料,让他先写叫出声的是泡芙忽然背对着他把整个碟子都塞到了嘴巴里,然后转过了头,露齿一笑。   花满楼的脸色有点青。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花如令总结,一转眼就看到儿子古怪的脸色,摸了摸胡子,“七童,爹哪里说错了?”   完全不知道自家父亲后来说了什么的花满楼:“……”   他轻咳一声,道:“没有。”   花如令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了,我们回去吧,要不然你未婚妻该有意见了。”   花满楼呆了呆,未婚妻?   他走神的那会儿,爹到底说了什么?   “我好像听到你大哥他们的说话声了,走吧,回去了。”   花满楼的几个兄弟的确回来了,花明昭走在最前头,剩下的几兄弟跟着走在后头,一人手里端着两盘子的菜,鱼贯而入。   菜肴热腾腾香喷喷,老远都闻到了味道,花如令说的的确不错,他的妻子是烧的一手的好菜。   花如令也在同一时间转身走了进去。   花明昭把热菜放到了桌子上后,才猛然意识到哪里不对,惊讶的叫到:“其它菜呢?!怎么不见了?”   桌子上除了花明昭刚刚放上去的两盘热菜,就只剩下了空的碗筷,七八盘的冷盘都不见了踪影。   几兄弟没怎么怀疑,把菜摆上桌,疑惑的看着突然僵住了的花如令。   “撤了吗?”   “干嘛撤了呀?”   “撤哪里了?”   “爹!我娘多少年没下过厨了!你怎么能把它撤了呀!我一口都没吃,天又不冷,吃冷盘害怕拉肚子呀?”花四哥忍不住抱怨。   “……”   面对几个儿子的怨念森森的眼神,花如令一副哽到了鱼骨头的表情,他憋着一股气站了一会儿,忽然弯下腰,掀开桌布往桌子下面瞅了一眼。   桌子下面只有一双腿。   女孩子的腿。   脚后跟并拢着,来来回回的碰撞,发出轻快的碰撞声。   看得出来,这双脚的主人心情真的不错。   花如令要找到的是可能“恶作剧”“被藏起来”的菜。   可是什么都没有。   花如令的表情充满了浓浓的迷惑之色。   “爹,你找什么?”花六哥吃惊的问道。   花家大哥则是最吃惊的那个,他是众兄弟中最年长的,也是脾性最像花如令的,在此之前,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父亲如此不顾形象的钻到桌子底下的场景。   “爹?!”   “咳!”花如令也意识到了自己失态了,他急忙站直了腰,恢复了一贯的严肃表情,目光在餐桌上扫了一——十四样热菜,有荤有素也有汤,每一样都是他厨艺无双的妻子亲自做出来的菜中精品,再加上热饭和美酒……他们有十一个人,应该够了的吧?   至于那些消失的冷盘。   花如令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想的好。   他这个人没别的优点,想不通的事情不去想就是最大的一个优点。   反正想破脑袋也不会结果的。   他威严的说道:“都别站着,落座吧。老大,你娘怎么还不来?”   花家大哥狐疑的望着父亲,慢慢的说道:“娘让我们别等她,她待会儿就过来。”   席间的气氛有些莫名其貌的古怪和不畅。   花家大哥咳嗽一声,望着内向沉默的“弟媳”,道:“不要拘谨,想吃什么就吃……喝酒吗?”   泡芙走神了,自从热菜上桌她就挪不开视线了。   苦瓜大师的素菜就像作恶多端的妖怪一样好吃,可现在一桌子的好吃的就像被她吃掉的打妖怪海大蟒蛇一样香!   泡芙痛苦的想:可是答应了土豪不能吓坏柔弱的家人怎么办。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没注意到花家大哥正在和她说话,花满楼轻轻的戳了戳她的腰,低声提醒:“大哥问你喝不喝酒?”   泡芙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大哥!我喝啊!”   花明昭一听到她对自家老爹的称呼就吃吃的贼笑起来,滴溜溜的视线不停地在花满楼和泡芙之间转来转去,声音拖的长长的说道:“哦——大哥啊——”   他嘻嘻的笑,故意把气氛渲染的暧昧起来,渴望在他小叔和未来的小七婶脸上看到他常常在新婚小夫妻脸上见到的那种羞涩。   但他失望了。   两人都很淡定。   花明昭看了眼自家老爹,花家大哥转过头不和他对视,捏着拳头在唇边咳嗽了一声。   花明昭会意,跳起来道:“小七婶!我敬你!”   花家大哥装模作样的斥责道:“胡说什么!”   花明昭笑嘻嘻的搬来一个酒坛子,颇为揶揄的偷眼看了他爹一下,正想让他六叔拿两个碗过来,泡芙忽然道:“好,你先喝一坛,我再喝。”   花明昭呆了呆:“一坛子?”   泡芙点点头,指着花满楼道:“他让我这么说的。”   没想到转眼就被出卖的花满楼笑容僵了。   花明昭哈哈大笑,其他人都拼命忍着笑,泡芙贼贼的笑了一下。   如果不捉弄土豪,哪里还有猫生乐趣可言。   花明昭爽快道:“好!喝就喝!”他脑袋一仰,举着坛子咕咚咕咚的网肚子里猛灌起来,他几位叔叔哈哈笑着,在旁边叫好,花家大哥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似乎对儿子的酒量十分满意。   想要拉近两个陌生人的关系,最直接的法子无疑就是喝酒了。   三杯两盏下肚,天南海北的两个陌生人也能开怀畅聊起来。   花明昭放下了酒坛子,打了个酒嗝,脸颊酡红笑嘻嘻的望着泡芙,转身又去角落里饱了一坛子的酒过来。   酒是陈年佳酿,虽然不烈,但后劲十足,花明昭喝了整整的一坛子,走路竟然也十分平稳,一点醉态都没有,说话也清楚有条理,小小少年酒量不浅。   “小七婶,你要是喝不了,告一声饶,我就准我小叔替你喝。”   他调侃的意思很明显,是谁授意的在座的几位也都心知肚明。   然而花满楼只是微笑不语,甚至对他那声叫了很多次的“小七婶”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虽然没有亲口承认,但也没有否认,他的兄长们尽管早已意识到了这位姑娘和自家七童的关系非比寻常,但见到花满楼这种无异于亲口承认的反应,几人的心情真是复杂到了极点。   不管怎么说,对于他们而言,这个消息还是有些突然了。   更何况泡芙的反应也着实让他们不放心。   毕竟谁都能从花满楼的神态言语上感觉到他的喜悦之情,却难以从泡芙的反应中看得出她是不是真的喜欢花满楼。   就算被调侃了,脸红都不红也罢了,一点女儿家的害羞神态都没有,干瞪着眼睛傻乎乎的(?)样子,这是一个姑娘家面对心上人的家人时改有的反应吗?   怎么看都像是他们家七童一头热啊!   兄弟几个私下里商量好了,正所谓酒后吐真言——灌醉了她!   心甘情愿当亲爹和亲叔叔枪使的花明昭再接再厉,激将道:“小七婶,你是不是怕了?要不然你认输吧!”   泡芙眼中露出贼光,瞧着花明昭,在大多数人视觉盲点的半边脸上露出了一个超级阴险的笑容。   花明昭寒了一寒,以为自己看错了。   泡芙:我最近都有好好学习哦~   她阴测测的笑着,接过了酒坛子,然后缓缓的站了起来……   众人不解的看着她。   花满楼忽然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八……”他一个“八”字才出口,站到了桌子以外空地上的泡芙突然发生了让最镇定的人也忍不住大叫的恐怖变化——她的脑袋,一瞬间变得比身体还大好多倍!头顶简直要挨到高高的屋顶了。   花如令:“啊!”   花家大哥:“啊!”   二三四五:“啊——!!!”   花六哥:“……”从钱眼里出来后,他就淡定的不像自己了。   花满楼:“……童。”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泡芙把酒坛子扔到了嘴巴里,直接咽下去了。   花明昭眼白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还没等花满楼想好怎么给家人解释,他忽然感到了一阵眩晕,再次拥有意识的时候,发觉自己正好端端的在椅子上坐着,手里还拿着一杯酒。   花家的几个兄弟正在说笑,花明昭说:“小七婶你怎么不吃?”   花满楼怔怔的转过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泡芙,这姑娘的脑袋很正常,似乎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位置,刚刚的事情也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他的家人一个个的反应也都很正常。   他忽然有些搞不懂究竟是怎么回事。   泡芙眼角瞄了他一下,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花满楼立刻明白过来,刚刚的事情的确发生过!但八童做了什么,让其他人都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泡芙:忘记?怎么可能……很快就会想起来~(*^皿^*)   泡芙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胃口很大。”   花六哥:“……”这倒是真的,那只猫……额。   花满楼嘴角微微抽了一下,不妙的预感已经被证实了,可那种感觉仍然没有消失,他瞥了眼泡芙,不知道她还会做什么。   然后他又听到了不知出自哪位兄长之口的“随便吃”,花满楼忽然明白了。   泡芙脸上露出了一抹令人发毛的笑容。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忽然动了,挪到了花满楼的肚子上,变掌为爪以极快的速度蹭蹭蹭蹭的挠了十几下。   花满楼毫无防备。   在此之前,也没有别的人对他这样做过,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竟然这样怕痒,他想忍住不笑的,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忍就能忍得住的,所以他撑了连一个呼吸都没有的时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尽管痒得很,他十分想把泡芙的爪子给拿开,可是一旦他动静太大,其他人必然就会知道泡芙在干什么,花满楼不愿意让这件事暴露出来,他要忍住不能挣扎,捏紧了拳头,花费了极大的毅力才没当场从椅子上跳起来。   除了一个人,剩下的几位自然而然的被花满楼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例外的自然是花六哥,正因为他一直都有在注意泡芙的动静,所以才有幸看到事情发展的全部过程。   时机一到,泡芙立刻开口使劲儿吹了一口气,一阵奇怪的大风席卷了整个大厅,所有的烛火全部都被这股大风给吹灭了,在众人的眼睛适应黑暗的短暂的一会儿工夫里,碗碟碰撞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花明昭甚至感觉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从他脸上扫过的触感。   有这种感觉的不止是他一个人。   被扫的没有一个不感到毛骨悚然的,这真令人难以忍受,他们尽快点亮了蜡烛。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花如令语气古怪的说道:“哪里来的——”“怪风”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花如令忽然变成了哑巴,惊愕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死盯着桌子看。   不止是他,其他人也震惊不已,不但震惊,而且还有了一丝难以难说的惊惧。   碗碟还保持着原本的样子规规矩矩的摆放在桌子上,可里面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他们的武功都不弱,兄弟当中有一个两个的功夫还相当的高明,但这究竟是怎么发生的,除了刚刚毛毛的触感,他们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再加上吹熄了所有烛火的诡异的风。   莫非真的有鬼不成?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立刻死死的缠住了每一个人,甩都甩不掉。   花明昭想到泡芙诡异的半边脸的阴笑,悄悄的瞄了眼泡芙,不巧又对上了泡芙看过来的视线……依然是之前那种熟悉的诡笑。   花明昭泪奔,嗷——小七婶好可怕!   .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娉婷妹子扔的雷,么么哒~   我好苦逼,我七点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的小黑屋锁的时间还有300分钟!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搞错时间了……后来我傻缺的关机重启,网连不上,就连把这一章发到邮箱里然后再用手机上传都做不到了,更别说复制粘贴了!只能把本本搬到邻居家,一个字一个字的重新打……本来今天我还想加更来个双节特别篇咧QAQ没了……没了……   ☆、第64章   花明昭压根不敢再去看泡芙,哆哆嗦嗦的问:“吃的呢?”   “不是在这里吗?”一个声音笑着说道。   众人纷纷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一个泡芙并不陌生的女子抱着一个精致的小蒸笼走了过来,看到了女子端着的小蒸笼,泡芙的眼睛亮了起来,因为她又嗅到了那股熟悉的甜香味。   果然,这名款款而来的女子笑着说道:“我又多做了一些甜点,等久了吧。”   她冲泡芙笑了一下,慢慢的走了过来,正要落座的时候,随意的往桌子上扫了一眼,她平和安然的表情忽然变得吃惊极了,足足怔了好一会儿,她才惊奇又好笑的说道,“我知道我厨艺好,但你们也不用跟个七八年没吃过饱饭的乞丐一样,连盘子都舔干净了吧?”   听到她居然这么讲,花如令和他的几个儿子们都用一种十分难以理解的纠结又悲苦的眼神看着她。   花满楼僵硬的笑着,悄悄的揉了揉被泡芙挠的还有些痒意的肚子。   泡芙眼角瞥到他这个动作,脸上的表情一动,手不老实的又伸了过去。   这次花满楼捉住了她的手腕,微笑着,不动声色的把她的手给推了回去,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别闹。   泡芙:嘎嘎。   饱受惊吓的花明昭忍不住第一个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语气略带惊恐的说道:“奶奶,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来了一阵大风,呼的一下子把蜡烛吹熄了,我们把灯点上,菜全部不见了!只剩下了空盘子!”   因为扫过脸上的毛毛触感太轻太快,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况且说出来整件事情也未免太离奇了,于是忍住没讲。   至于花明昭的这位“奶奶”……   她看起来这样年轻的女人,却被花明昭这个十四五的少年郎称作奶奶。   花如令保养的很好,看上去当然也不老,不过和他的夫人一比说他们是父女恐怕也有人信。   谁能相信她已经是七个成年男子的母亲了?   难怪花如令的夫人有数十年之久都不曾见过外人,就算是对她几个儿媳妇而言,她也是一个足够神秘的存在。   “哦?”花夫人入座后,才不紧不慢的,很给孙子面子的,故意做出了一副吃惊的样子,“那你有没有看到一只青面獠牙的大妖怪?”   花明昭知道她不信,加强了语气,有些着急的说:“真的呀!”   花夫人得意道:“好了,你不用逗我开心了,再讨好我下次想吃我做的菜也得等到十年之后,不过我做的糕点倒是可以每个月给你吃一点。”   听到她这么讲,原本想说“这的确是真的”的花如令和他的几个儿子们都默默地闭上了嘴。   他们不说话了,另外一个人却忽然开口了。   泡芙对花夫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狗腿兮兮的说道:“你做的菜比苦瓜大师的还要好吃。”   其他人震惊又纠结的看着她,先不说这谄媚狗腿的做派,就说那句“你做的菜”……你什么时候吃过?   花六哥则瞥了眼自家七弟,表情纠结,他真的很想问一问花满楼:其实真的是你的妖怪媳妇儿干的吧!   花夫人似乎很开心:“这么说你也尝过苦瓜大师的素斋了,我一直听说他的素斋天下第一,那一定是他没有和我做的菜比过,来,乖孩子,糕点全部给你吃。”   泡芙:土豪的家人真是善良又大方。   其他人:“……”娘,儿子们还什么都没吃啊!   ……   家宴已经结束了,菜一点没吃到,吃了一肚子疑惑一肚子问题还有一点点诡异心态的众人也都散了。   他们原本是想套一套泡芙的话,多掌握一点她的情况,结果奇怪的状况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花夫人来了之后他们更是没有机会再去套泡芙的话,整场家宴下来对他们而言只能说是无功而返。   接下来自然是由花满楼亲自送泡芙回去。   等到追随着他们的视线一消失,泡芙“噗”的一声变成猫咪,对花满楼说:“抱!”   她今天走了很多路,好像比她一辈子走的路还要多,是好好放松的时候了。   花满楼轻轻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泡芙抢在他前面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要吓到你的家人,有人在的时候要变成人——我都记得!我难道还不够乖吗?”她仰脸看着花满楼,龇牙咧嘴的笑,脸上的表情和“乖”这个形容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好像没说你什么。”花满楼抱起她,故意板着脸说,“你这么急着解释,是不是因为做了不好的事情心里没底气?”   泡芙:“你指的是我把咱‘六嫂’给拍扁了这件事吗?”   花满楼脸上的表情简直就像吃了蜜糖的小孩子一样,不止嘴巴里甜,只怕心里也甜的很。   有时候,花满楼比自家的猫姑娘还好哄,一句话都用不着,只要一个字就能让他的心情好起来。   他现在就觉得,用“咱”这个字眼的八童真的可爱的紧。   把泡芙送到了小菊花院落,等泡芙上床后,花满楼微笑着说道:“我就隔壁的院子里,如果你有事,只要叫一声我就能很快赶过来。”   泡芙吃惊:“土豪你要和我分床睡吗?!”   看到花满楼点头后,泡芙露出伤心的表情,哀怨的看着他,甩着尾巴不高兴的问:“为什么?”   花满楼摸了摸她的脑袋,轻轻吐出两个字:“避嫌。”   泡芙哀怨的表情瞬时破裂,露出了藏在装可怜的表情背后的鄙视。   花满楼淡然道:“你今晚睡觉最好也变成人,虽然这种可能很小,但若是真的被人撞见,恐怕不好解释。”   泡芙:“人妖殊途……”   花满楼温柔的说道:“你若是觉得这样睡着舒服,就这么睡好了,家里的仆人都很懂事,不会随便乱闯贵客的卧房。”   泡芙抱着尾巴,仔细的梳理着上面的毛,头也不抬,语气害羞忸怩的说道:“你要不要……我一下再走?”   虽然没听清楚中间的那个字是什么,花满楼还是很好说话的答应了,目光柔和的望着她,唇边噙着一抹纵容的笑容,点了点头:“好。”不外乎抱一抱、顺顺毛、揉肚皮之类的要求。   梳理尾巴的泡芙抬起头来,猫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片刻后,她缓缓的露出一个阴险至极的笑容,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可以舔了。”   花满楼:“……”   泡芙直立起身体,两只前爪勾住了他的衣领,后爪踩着他的腰带用力一蹬,爬到了花满楼身上,花满楼微窘,慌忙抱住他好减少施加在腰带上的重量,泡芙就在这个时候舔了他一脸的口水,用一种精明算计的语气说道:“我已经按照人类的规矩做了人类伴侣应该做的事情,你也要按照猫的规矩来做公猫母猫会做的事情……我脸这么大,你可以随便舔,当然,我不介意你舔舔我的尾巴。”   花满楼沉默了一会儿,迟疑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在一起的公猫母猫会做你说的事情。”   泡芙:嗷嗷嗷!土豪竟然信了!   “我当然没有骗你!”泡芙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们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不喜欢被人围观,我只告诉了你!”她轻柔的用爪子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带着些讨好的意味,“我们以后就是合法夫妻了,猫咪的秘密我会一点一点的告诉你。”   花满楼对泡芙的话都是持保留意见的,他刚刚迟疑并不是相信了猫的规矩就是舔来舔去这种话,他只是觉得泡芙那句“我既然按照了人类的规矩来,你也要按照猫咪的规矩来一次”很有道理。   但泡芙后半句近乎甜言蜜语的话却令他心动了。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即使她承认了他们的关系,他们的相处模式也依然和从前一样不会有什么变化,他根本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情话来,让他感觉到了她的真心——他期待的、他付出的并非没有回报的。   花满楼觉得感动,哪怕这只是她的一种“策略”,他也依然感动,依然感激,依然幸福。   他脸上仿佛笼着一层柔光,绽开了笑容,清润的眸子狡黠的望着怀里的猫,慢慢的说道:“舔一只猫这种事情,很多人都会认为,陆小凤做得出来,但花满楼却不会去做这种事情,八童,你是不是也这样想?”   泡芙警惕起来,狐疑探究的望着花满楼,谨慎的保持了沉默。   “我娘看起来是不是特别年轻?”花满楼忽然说起了与话题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你想不想知道我娘是怎么保养的?”   花夫人是人类,这点泡芙当然也能看得出来,她当然好奇土豪娘到底是怎么保持青春不老的。   花满楼轻描淡写道:“其实也没什么难的,我娘她只不过每天都吃五十条蚯蚓、二十条壁虎,外加三斤毒蛇虫蚁。”   泡芙身上的毛忽然炸了起来。   花满楼淡淡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信。司空摘星和陆小凤为什么一直用挖蚯蚓来做赌注?就是为了孝敬我娘——你一定知道,我们三个还有朱停,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我没必要拿这个来骗你。”   泡芙敬畏的说道:“她胃口真好。”   花满楼:“……”   花满楼忽然清了清嗓子,道:“其实我们兄弟几个,我是最像我娘的一个,我娘能做得出来的事情,我自然也能做得出来。”   “那你吃猫肉吗?”泡芙忽然问道。   努力的引导话题结果三番两次被泡芙给歪到奇怪地方的花满楼无可奈何道:“我吃猫爪子。”   他说的是第一次遇到西门吹雪那次,泡芙忽然把爪子塞到他口中的那件事。   泡芙捧着他的脸,讨好的舔了舔他的鼻子,语气充满了诱惑:“舔了我,你晚上能睡的很香。”   猫姑娘冰凉湿润的鼻子碰了一下花满楼的,惹的他低声笑起来。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至少泡芙推开花满楼的门时,花满楼一点也没有被惊动。   大猫爬上床,盯着花满楼的睡脸看了一会儿,用肉垫子压了压他的脸,小声喊:“土豪土豪,你醒着吗?”然后她露出微笑,柔声道,“八童,别闹~”   说完,她抱着肚子躺在床上无声的大笑起来。   “美丽的土豪公主,我是英俊高贵的猫王子,你愿意和我分享一张床吗?”大猫动作绅士,表情却要多坏就有多坏,撅着嘴巴,半闭着眼睛凑近了花满楼的唇,却在即将亲上去的时候,舌头一伸,用力的舔了一下。   然后她掐着嗓子,努力的吸气,好让自己的肚子看上去苗条一些,换了个位置站着,羞涩的眨着眼睫毛,掐着嗓子说道:“我愿意~”   大猫滚下床,再站起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人,左手臂绕过花满楼的腋下,穿过他的背部,右手臂则从他的膝弯下穿过,这姑娘深情款款的望着花满楼:“公主殿下,这是你最喜欢的姿势。”   寂静的夜幕之下,整个花府之中,还没有老实睡觉的是不是只剩下这只坏猫了?   西南方某个不知名的院落里,一扇门悄悄的打开了,一个黑色的影子溜了出来。   他在黑夜里无声无息的走路,打开了厨房的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他在里面不停的翻找着什么,忽然,厨房的角落里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声响,黑影一顿,厉声喝道:“什么人!”与此同时,他抬起了手臂,手里一个东西一晃一晃的反着光。   “爹!是我!”   “大哥饶命!”   “手下留情!”   “啊啊啊,别别别!”   ……   一时间,竟然有五六个不同的声音从不同的方向传来过来,黑影大吃一惊,急急忙忙的点燃了烛火。   “明昭?还有你们几个……”黑影自然是花家大哥了,一个个的从藏身之处走出来的正是他的儿子和兄弟们,花家大哥的脸比锅底还黑,“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玩捉迷藏吗?”   六哥笑嘻嘻道:“大哥你不也没睡吗?”   花明昭狐疑道:“爹,你该不会也是来找吃的吧?”   花家大哥板着脸道:“我又不饿,找什么吃的。”   他这句话才落下,某种特殊的鸣响分别从几个人的肚子里传了出来,花满楼的几位兄长们顿时苦了脸,花家大哥脸上也有些不自在,他咳嗽一声:“找到什么了没?”   “生茄子。”   “生土豆。”   “生鸡蛋。”   “生芋头。”   “生菜……”   “有馒头吗?”花家大哥问。   “没有。”   几人沉默了。   花家大哥忽然叹口气:“我回去想了很久,想来想去,倒是有些怀疑……”怀疑什么他没讲出来,突然转过头问花六哥,“六童,我记得你之前去查过她的来历,查到什么了没有?”   花六哥迟疑了一下,没有把泡芙的身份出说来,心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不过她的来历七童一直都知道的。”   “七童为何不告诉我们?”   “说不定他有自己的主意,说不定再过一阵子他就告诉我们了。”   “何为要再过一阵子才告诉我们?现在不能讲吗?”   花六哥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就像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告诉家人自己的经历,告诉他们那名“逃走”的“女骗子”根本就是只披着人皮的恶鬼一样。   花明昭忍不住插嘴道:“我小叔回来的时候,还抱着一只好胖的猫,怎么也不见了。”   “猫?”   “对啊。”花明昭点点头,“小叔很宝贝那只猫的,给我抱一下都不给我抱,还吓唬我说那只猫喜欢挠人,我后来才明白那根本就是小叔骗我呢。”   花六哥心道,那只猫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如果他的兄弟再多想一点,把消失的饭菜和他那句“有容乃大”(肚子大吃得多)联系起来,说不定就能想明白这些事情了。   “说起来……”四哥迟疑着说道,“那阵风吹灭蜡烛的时候,好像有个毛毛的东西在我脸上扫了一下,是不是猫?”   他本意是想安慰安慰自己,把脑海中与那毛毛的感觉相关的恐怖想法清除出去,却没料到,他这句话一说出来,另外几个人的脸色竟然全都变得无比诡异起来。   花明昭哆哆嗦嗦的说道:“我、我也感觉到了,好像……不是猫吧?”他咽了咽口水,小脸白惨惨的,哀求的望着父亲和众位叔叔们,期望有一个人能站出来拍着他的肩膀坚定的说道,“你想多了!叔父亲眼看到,那就是一只猫!”   然而没有人站出来。   只因为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样的,不可能是猫,猫根本没有那样快的速度。   对真相心知肚明却不能把真相告诉众位兄弟和侄子的花六哥目光同情的看着自己吓自己的几人,默默地把脸扭了过去。   这种事情,就算你们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   花六哥道:“谁会煮鸡蛋?”   ……   就在这几个兄弟围在厨房里头疑神疑鬼的推理“灵异事件”的真相时,另外一边,有两个人悄悄的潜入了花满楼的院子——并不是小菊花的院落,而是花满楼十岁之后居住的院落。   一个声音抱怨道:“白天不讲,非得晚上偷偷摸摸的过来,要是让别的人给发现了,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有那位小八姑娘在,不是不方便嘛。”另外一个声音慢慢地、好脾气的说道,“老脸皮厚,你怕什么。”   后者的声音很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可一点也不温柔,把第一个人气的直翻白眼,没好气道:“我就知道你嫌弃我老了。”   第二个轻声笑了笑:“我嫌弃你老?不该是你嫌弃我没脸没皮吗?”   第一个人忽然没声了,过了一会儿,疑惑的说道:“七童的门怎么没关?”   第二个人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因为他没在这里睡。”   这两个人,自然是花满楼的爹娘,第一个人是花如令,第二个人是花夫人。   花如令奇怪道:“不在这里睡,那要去哪里睡?”   花夫人不做声,而是转过了头,看向隔壁的小菊花院落。   花如令:“!”   “什么?!”花如令道,“七童竟然……”   花夫人急忙安慰他:“你先别急,七童的衣服还在房间里放着,被窝里还是热的,他已经睡下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所以连衣服鞋子都没穿,就赶紧出去了。”   花如令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抱怨道:“那你为何要看隔壁的院子,吓的我以为……我以为他们这就睡在了一起。”   花夫人淡淡道:“我只是想,能让七童连衣服鞋子都没穿就跑出去的事情,说不定和隔壁院子里的小八姑娘有关……你自己要多想,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能怨我吗?”   花如令哽了一下,心道,什么叫我多想,分明是你故意误导我。   他聪明不去和自家夫人争,跳过这个话题,不解道:“他出去也有一会儿了,怎么还不会来?隔壁好像也没别的动静啊。”   花夫人沉吟道:“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哎,我去恐怕不妥当吧?”花如令迟疑了。   花夫人好笑道:“你还敢说信任七童吗?还敢说自己没有多想?若他们真在一起,肯定相安无事,有我陪着,你有什么不敢进去的?这样吧,我先进去,若是我咳嗽一声,你就别进来,若我什么动静都没有,你只管进来,这样行吗?”   花如令点点头:“就按夫人说的办。”   。   窗户是打开的,这样月光就能洒进来,小菊花的香味也能飘进来。   床上躺着一个人,还卧着一只猫。   这个人睡的很香,这只猫抱着他的脚睡的也很香。   花如令和花夫人来到门外的时候,泡芙的猫耳朵动了动,鼻子也动了动。   是土豪的爹和娘,不是小偷。   她平时很懒没错,睡着了吵也吵不醒也没错,但那都是因为旁边还有一个花满楼在吗,现在花满楼睡的很沉,她自然就比以前稍稍警惕了那么一点点。   意识来的是认识的人后,她又放了心。   哦,等等。   泡芙:土豪说,有人的时候,要变成人。   她眼睛没睁开,身形拔长,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抱着花满楼的小腿,脸也贴着他的小腿,继续呼呼大睡。   就连有人敲响了门,在外面轻声喊“小八”,她也没在意。   花如令轻声道:“会不会没在?”   花夫人本想推门进去的,忽然看到窗户是打开的,于是走了过去。   她站在窗边,只望里面瞅了一眼,就彻底的呆住了。   花如令疑惑的看着忽然呆住不动的自家夫人,由于花夫人背对着月光,他无法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只是觉得她这一眼看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一些。   “夫人?”花如令小声喊,“你看到了什么?”   他一边问,一边好奇的走了过去。   花夫人张了张嘴:“等一下……”可惜她说的太晚,想要阻止花如令已经来不及了,花如令也走到了窗户边,困惑的往里面瞅了一眼。   由于角度问题以及帐幔的遮挡,从他这个位置看只能看到床上一半的情况。   然而一半已经足够他了解清楚情况了。   仰面躺在床上的青年,不正是他的小儿子花满楼吗?   花如令的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了,死死的盯着放在自家儿子胸膛上的脚和小腿——他要是没看错,这是女孩子家的腿脚吧?   他呼吸急促,热血上涌,脑袋上几乎没冒出烟来,看着这样一幕,看着那只脚趾头时不时的扭动一下几乎快要戳到自家儿子下巴的小脚,花如令忍无可忍,怒道:“脚拿开——”   花夫人被他吓了一大跳,慌忙捂住他的嘴,拉着他飞快的逃离了现场。   睡梦中的花满楼眼珠子忽然动了动,过了一会儿,又平静了下来。   至于那只“快要戳到下巴”的脚,懒洋洋的挪动了一下位置,屈膝压在了花满楼的肚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我昨天关的小黑屋,现在才挣扎出来_(:з」∠)_ 竟然把450分钟算成了5个小时QAQ……我们的祖国是花园,我就是奇葩李。   留言我只能明天回复了么么哒~一脸血   ☆、第65章   被迫被花夫人拉着跑了好远,花如令才甩开她的手,怒道:“你看到没!那只放在七童身上的脚!简直岂有此理!”   花夫人叹道:“你还真疼儿子,竟然只生气他被那姑娘的脚给压着了吗?你可别忘了,他们两个还没成婚呢,我们连这姑娘的爹娘都还没见过。”   花如令一怔,使劲儿的揪了下自己的胡子,恍然大悟道:“对啊!”随即他又扶着额头,一脸纠结悲惨的表情,心情极为复杂的长叹道,“我的七童啊!”   花夫人若有所思道:“老爷,我们不妨再回去看一眼吧。”   花如令有气无力的说道:“不去!”他挺伤心的说道,“要是个普通的姑娘也就罢了,可那是要和七童过一辈子的姑娘……我、我……”他纠结的要命,又不好意思说泡芙的不好,毕竟这种事情要两厢情愿才能行,但为人父母的,自家孩子就算有不好的地方那也绝不肯说出来的,花如令憋屈了半晌,忽然愤愤的说道,“以后不准陆小凤上门!”   花夫人好笑:“关那孩子什么事?”   花如令不讲理的说道:“他最风流好色,哪个好男人跟他在一起久了,也难免受影响!”   花夫人淡淡道:“你这方面倒是经验丰富。”   花如令立即不说话了。   聪明的男人都知道该怎么做,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就算不说也未必正确,不过总比说错话要强一些。   花夫人板着脸道:“七童多大年纪了你不知道吗?你不要老是把他当男孩子看,他这种年纪的男子,既然决定了和一个人过一辈子,莫说只是睡一张床什么也没发生了,就算是发生点什么又有什么?”花夫人有些生气的说道,“若是连面对心上人的时候都没感觉那才糟糕,还是你以为我们的儿子不是个正常男人?非要他把自己憋死你才满意?!”   花如令冷汗淋漓,一个字都不敢说。   他夫人脾气一向都很好,今晚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的火气。   等到花夫人安静下来,花如令才讨好的开口:“夫人,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仔细气坏了身子。”   花夫人冷笑:“你要不要跟我回去看?”   花如令赶紧点头:“好好好,我跟你去看。”   于是夫妻两个又返身折了回去。   第一次来的时候,花夫人尚且轻手轻脚,尽量不弄出太大的动静,生怕惊扰到谁,可这一次,她却是大大方方的推开了院子里的门,吓的花如令赶紧拉着她躲起来,紧张道:“嘘——小点声啊你,吵醒他们多尴尬。”   花夫人甩开他的手,一点也没有遮掩的意思,大声道:“尴尬什么?早在刚才你站在窗户外边喊那一嗓子的时候他们两个就该醒了,你自己看看。”花夫人指着黑洞洞的窗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有动静吗?”   花如令往他指着的方向瞧了一眼,愣了愣,自言自语道:“是啊,七童睡的有这么死吗?”   花夫人叹口气:“你是不是真的就认为我们家被你整治的跟铁桶一样,谁也闯不进来,就算进来了也一定会被发现?”   她说完,转过身走到了门口,推了推门。   门没有上锁,她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条缝,她扭头冲花如令努了努嘴,道:“先把外面的门锁上,别让人闯进来了。”   花如令满腹狐疑的照做。   莫非真的有人闯进来了?   夫妻两个站在床边,两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的两人看,夫妻两个对视了一眼,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花如令给花满楼把脉,花夫人给泡芙把脉。   会武功的人,都懂些粗浅的医理,也许无法和精通歧黄之术的正经大夫一样诊脉断病,但这个人的脉象是否正常还是能够诊断出来的。   片刻后,花如令先说话了,他的脸色很沉,敛眸肃容,语气严肃的说道:“看不出什么,但睡的这么沉,我们来了也不醒,大概是中了迷药。”   看了眼手指还搭在泡芙的手腕上眉毛打结的花夫人,花如令忙问:“这孩子有什么不对吗?”   花夫人不语,又拿起了泡芙的另外一只手,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她放开泡芙的手,摸了摸她的颈侧,脸上渐渐露出了一种参杂着惊惧和疑惑的古怪神色,但她仍然没有说话,而是盯着泡芙的胸部,迟疑着伸出了手。   花如令:“!”   “夫、夫人你作甚?!”反应过来的花如令慌忙准备袭泡芙胸的手给抓了回来,哭笑不得道,“到底怎么了,我这么多年没见你如此失态过。”   花夫人看了眼泡芙,抱着丈夫的手臂转过身来,背对着床神神秘秘的小声说道:“我摸摸她有没有心跳。”   他们没有看到,身后的泡芙偷偷的睁开了一只眼睛,悄悄的坐起来,又弯下腰去,对着花满楼的脸轻轻的吹了一口冷气,顺便使劲儿在花满楼腮帮子上掐了一下,接着又躺了回去。   花夫人正好说到:“这世上有一种病,人睡着了之后呼吸和心跳都会减弱,身体越来越冷,最后变得像尸体一样……我怀疑小八就是得了这种罕见的怪病。”   花如令嘿的笑了一声,不以为然道:“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种病?夫人你替小八姑娘把脉的时候觉得她身上冷不冷?”他叹口气,“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先把这件事情给处理了吗?谁给七童下的迷药,为何把七童放在这姑娘的床上,居心何在?这人能在我花某人的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功夫必然已经登峰造极,但他竟然只是把他们两个放在一张床上而已……夫人难道你一点也不担心吗?”   泡芙眨了眨眼睛,慢慢的伸出了她的手,飞快的在花夫人屁股上摸了一把,然后收回来闭上眼假装睡觉。   花夫人忽然“呀”了一声。   花如令笑道:“你又怎么了?”   但他这个笑容在被摸了屁股的花夫人眼中完全变了味道,她似嗔似怪的瞪了他一眼,咬着唇,一副想笑又拼命忍着的样子,心道,这个老不正经。(这个反应……七童爹以前莫非也干过类似的事情?= =)   花如令虽然被瞪的莫名其妙,但更被她这一眼的风情给挑拨的心神荡漾,慌忙咳嗽了一声,严肃了片刻,看着花夫人,忍不住嘿嘿笑了,柔缓的叫了声:“夫人……”然后深情款款的拉住了她的手。   但花夫人的脸色却在这时又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因为她忽然发现,花如令左手手臂一直被她抱在怀里,而只剩下一只右手的花如令根本不可能摸她的屁股。   她脸色有些发白,尤抱着一丝希望的问道:“你刚刚是不是摸我屁股了?”   花如令咳嗽:“没有啊。”他脸上有些挂不住,尽管知道自家儿子和未来儿媳睡的死任何动静都听不到的,但在这种地方被自家夫人问了这样的话他还是不好意思了,有些抱怨的小声说道,“夫人,你怎么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花夫人忍不住锤了一下还在荡漾的丈夫,道:“不是你摸我,那是谁摸我的?!”   花如令这才迟钝的反应过来,满脸粉红的旖旎暧昧全都化为了怒火:“什么?!”他把花夫人拉开,让她远离床边,神情冷峻的盯着黑漆漆的床底下,忽然抬手,反手一掷,叮叮咚咚几声清脆的碰撞声从床下面传了出来,花如令惊疑不定,“没人?!”   他忽然想到今天家宴时的经历,不由有些毛骨悚然。   一向不信神神鬼鬼这些荒谬事情的他忍不住想,莫非真的有鬼?   手就放在花满楼脚边的泡芙伸出了食指和中指,动作幅度极小的在花满楼脚板心上挠了一挠。   花满楼:“……”   从醒来发觉爹娘就在旁边,泡芙还抱着自己的腿后,花满楼就一直忍着,没有露出任何端倪来。   被泡芙挠了脚板心,他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动弹,可呼吸却乱了一瞬。   感觉到黑暗中有几道视线忽然齐齐的落在了他的脸上时,花满楼就知道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难言的沉默在黑暗中蔓延开来,足足过了许久,花满楼才听到一声长长的、有些颤抖的吐气声。   ……   那天晚上的后续究竟是什么成了一个迷,总之从第二天开始,一直到花满楼和泡芙离开花家的这段时间里,花家的几个儿子们渐渐的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但凡有七童和小八姑娘在的地方,定然看不到爹娘的身影。   而对花满楼而言,一连几天早上都被兄弟们看到泡芙去隔壁的院子里给他拿衣服鞋子的场景后,他干脆放弃了解释,一到晚上再也不用泡芙使出各种计谋把他从这张床上搬到那张床上,而是沉默的、自觉的、淡然的在小雏菊院落中留宿。   最纠结的不是“清誉扫地”的花满楼,也不是被儿子撞破了某些事情尴尬的不好意思和儿子见面的花如令夫妇,而是天天都能看到古里古怪的父母和弟弟却得不到合理解释以及天天看到那些诡异的、不和谐的、刷新他们认知的事情发生的几兄弟。   花满楼勉强呆到花六哥生辰宴会结束,就马上带着每天恶作剧不断的泡芙离开了花家。   唯一知道真相的花六哥差点就没忍住放鞭炮庆祝,但一想到自家七童以后还要娶了这只好吃的坏猫做妻子,从此家宅再无宁日,不禁又苦了脸。   。   八月初七,日中。   花满楼已经到了和陆小凤约好的地方。   八月初八清晨,崖晟会亲自送他们一程,与西门吹雪汇合后,他们就能直接乘船去南海了。   陆小凤还没到。   花满楼和泡芙就在道路旁一家很普通的小店里。   店外搭着一个草棚,草棚下摆着几张桌子和几条长椅。   小店的生意十分冷清,至少目前为止,除了花满楼外,小店没有别的客人光顾。   东西不够吃,泡芙只能窝在花满楼的膝盖上睡觉,太阳斜斜的撒了下来,正照在她的身上,皮毛蓬松松的,看起来很好摸,很暖和的样子。   花满楼的手就在这看起来很好摸很暖和的皮毛上一下一下的抚摸着。   一双眼睛已经羡慕的盯着他很久了,这双眼睛的主人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道:“我能摸摸它吗?”   花满楼怔了一下,低下头,听声音判断,对方的高度也许还不到他站起来时膝盖的位置,说话的声音稚嫩的很,发音也有些含糊不清,但语句却很流畅。   是个很小的小孩子。   花满楼温和的笑了笑:“当然可以,不过你要轻轻的,不要弄疼她了。”   小孩子乖乖的点了点头,伸出嫩呼呼的小手,小心的在泡芙尾巴上摸了摸。   看到毛被捋动的位置竟然是尾巴,花满楼讶然,感觉到掌心下的大猫突然打了个激灵,他忍不住笑了。   泡芙半睁着眼,瞧见摸自己尾巴的是个小豆丁,眯了眯眼睛,忽然“啊”的一声张大了嘴巴意图吓唬吓唬这个小孩子,但她万万没想到,小孩子没被吓到,反而一下子把手伸进了她的嘴巴里,咯咯笑着在她牙齿上打磨手指,还没等泡芙反应过来,他把手拿了出来,跌跌撞撞的走开,又跌跌撞撞的回来,把一个散发着诱人清香的煮玉米递给了泡芙。   “胖猫猫,给你吃。”   泡芙张嘴,小孩儿眨了眨眼睛,把玉米送到她嘴巴里,泡芙叼着玉米,脑袋一仰,咕噜噜的把整个玉米连带玉米芯都给咽了下去。   小孩子张大嘴巴,用一种十分神奇十分敬佩的目光盯着她的肚子。   花满楼摸了几个铜板出来,递给了小孩儿:“谢谢你。”   小孩儿看他一眼,只从他手掌心里挑了两枚出来。   一直在看着这边动静的店家笑了几声,嘀咕一句:“人小鬼大。”   花满楼有些意外,觉得这小孩儿也未免太聪明了些,他笑问:“这是谁家的孩子,真机灵。”   店家笑呵呵道:“我家的。”   只有三个字,但花满楼却听得出他语气里满满的骄傲和自豪之意,他在这孩子脑袋上摸了一下,和店家攀谈起来:“他今年多大了?”   “还小呢,才一岁。”   这次他的声音听起来就更加骄傲了。   花满楼吃了一惊:“几岁?”   “一岁!”店家对他的态度好像习以为常,笑哈哈的说道,“这您就吃惊了?若是我告诉您,我家孝廉剩下就会讲话,四书五经过目能诵,您大概也是不信的。”   有些人生下来就是神童,但这种天赋至少也要两三岁的时候才能慢慢的显露,这孩子才一岁,四书五经过目能诵,花满楼自然是不信的,正常人都会认为店家要么在吹牛皮,故意夸大了,要么就是在开玩笑。   无论是哪种情况,花满楼都没有去揭穿对方的打算,所以他只是笑了笑。   但店家还是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了他的不信。   这种情况店家似乎也见得多了,他慢悠悠的说道:“客官要是不信,不妨考校考校这小子。”   他似乎非要证明他并没有开玩笑,也没有吹牛皮,态度很坚决,花满楼没有和他争什么的意思,不过既然店家非要他出题考考这小孩儿,他也不会拒绝。   孝廉双手背在身后,神情认真起来。   “要是我赢了,你能让我再摸摸她吗?”   花满楼正想说,这要问她的意思了——毕竟泡芙已经醒了,要是再被拽尾巴,肯定会不高兴的。   泡芙抢先开口,阴测测的说道:“他赢了输了我都给抱。”   花满楼:“……”   泡芙用爪子戳戳花满楼的肚子,歪着嘴角痞痞的催促:“快点告诉他,你不说,我自己就说了。”   她当然说得出做得到。   花满楼苦笑,这只猫站起来也许比这小孩子还要高一点,她这么胖,却要人家抱她,岂不是要把这小孩子给压扁?   他咳嗽一声,笑了笑,并没有说的太明白:“无论你赢了输了,都可以抱一抱她的。”   “抱”未必非要抱起来吧?   花满楼和泡芙玩儿起了文字游戏。   孝廉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点点头。   花满楼先问了他几个简单的问题,孝廉一一作答,声音嫩嫩的慢慢的有时候舌头还捋不直,不过听起来却可爱的很。   问题逐渐的难度逐渐加大,花满楼心里也越来越吃惊,或许店家并没有说谎,不谈学识,只论记性的话,这孩子的确记得又多又熟练。   孝廉问:“还考吗?”   花满楼摇了摇头,微笑道:“不考了,你很厉害。”   孝廉挺了挺小胸脯,道:“那我能抱胖猫猫了吗?”   泡芙:猫就是猫,胖猫就是胖猫,胖猫猫……哼!   她从花满楼膝盖上跳下来,四肢着地站着,居然就快够到了孝廉的胸口,她一脸温和的表情,眯着的眼睛里却闪烁着狡诈的光芒,在孝廉嫩生生的小脸蛋上舔了舔,把小孩儿脸颊舔的红红的。   孝廉摸着脸傻呵呵的笑,迎着泡芙,微微蹲下了身体,想要把泡芙抱到怀里去。   抱了一次,泡芙纹丝不动。   孝廉换了个姿势,蹲的更矮了,然后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嗯嗯嗯”的用力,憋红了脸,还是没把泡芙给抱起来。   他爹在旁边看着,不厚道的哈哈大笑起来。   孝廉听到他父亲的笑声,急了,“啊呀呀”的用力,泡芙逮住了机会,鼻子冲他脸上一顶,小家伙“哇啊啊”的摔了个屁股蹲儿。   他的父亲已经抱着肚子笑到了桌子底下去。   孝廉露出“很没面子”的捉急表情,眼圈一红,泪水竟然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他父亲赶紧憋住了笑,捂着眼睛扭过头不去看他儿子。   不是当爹的不厚道!你要是成天跟小大人似的,一脸聪明相还喜欢鄙视你的天才儿子,等他洋相尽出的时候你说不定比他还幸灾乐祸。   就在这时候,远方的道路上忽然有一匹马疾驰而来,经过小店时马上的人勒住了缰绳,扬声道:“刘兄,有酒吗?”   马是黑色的马驹,骑在马上的是一名眉目如画的美少年,衣裳十分华丽,风度潇洒文雅,看了眼还在地上坐着的孝廉,挑眉微笑,目光接触到泡芙时,俊脸上的表情却僵了。   店家拿着一只沉甸甸的酒囊送过来,几步远时把酒囊跑过去,道:“拿着!”   马上少年手忙脚乱的接住,不敢再去看泡芙,勉强笑了笑:“刘兄,待会儿会有一位姓张的公子路过,麻烦你把我上次放在你这里的东西转交给他,你知道说什么,我先告辞了。”   他讲完,便急匆匆的走掉了。   店家不解的摸摸后脑勺:“见了鬼不成?”   花满楼忽然发现,这路边的小店虽然一点也不起眼,可店家的儿子、结交的朋友甚至是店主自己可一点也不普通。   他望着仓皇远去的小狐狸,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果然,在这名狐狸少年离开后不久,后面又有一名男子策马而来,衣着寒酸,垂头丧气的,一副失意的模样。   店家扬声道:“客官且慢,可是张公子?”   男子抬起头,看到店家,有些惊讶,却并不意外的样子,好像早知道这里会有个人在等他一般,神情疑惑的勒停了马儿,迟疑道:“在下的确姓张,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店家要找的张公子。”   店家手里抱着一个小竹箱子,走到马前:“张公子认得胡四相公吗?”   男子点点头,叹口气:“认得,可是已经有好久都不曾见过了。”   店家笑着把箱子送给他,道:“既然这样,那就没错了,这是胡四相公敬送给先生的,您请收下吧。”   姓张的恍然,吃惊的说了句:“原来我方才遇到的就是他!”   他把小竹箱子接过来,打开一看,原来里面装着的是满满一箱子的白银,等他终于回过神来,忽然发现路边的小店、店家、小孩子、年轻的公子、猫竟然全都不见了。   他一脸恍恍惚惚的表情,骑在马上,抱着竹箱子,过了许久,才深深的叹了口气,策马慢慢的离开了此处。   店家看着自己手里已经被撕破的符纸,自言自语道:“原来障眼法真的有用,胡四相公莫非真的是狐仙不成?”他摸摸脑袋,没想太多,转身又回了小店里。   他说话声很小,但花满楼的耳朵又何等的灵敏,怎么会听不见,他虽然没有看见姓张的男子的表情,但从店家的话里推测出发生了什么并不难。   泡芙:“我感觉已经一个世纪那么就都没吃过东西了。”他走到刘孝廉跟前,盯着这嫩生生的小孩子,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口吐人言道,“你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   刘孝廉:“!!!”   作者有话要说:xxx扔了一个地雷,TA的马甲真的是XXX!   醉海月生扔了一个地雷……前台页面挺尸中QAQ对不起我现在才感谢你,口水么么哒要不要?   ------------------   《聊斋·三生》刘孝廉,原文说这家伙生下来就能说话(男版玛丽苏23333)《聊斋·胡四相公》胡四相公、张虚一(胡四相公美少年也是真土豪~)   ☆、第66章 番外:没失明的花满楼   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泡芙压根就搞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它记得一分钟之前它还在陆仁贾的女朋友最喜欢并且禁止它使用的粉红沙发上,靠着陆仁贾女朋友最喜欢的抱枕,蹭的猫毛到处都是,一边吃陆仁贾给女朋友买的限量版薯条,一边第一百零八次看世界上最好看的电影《双猫记》。   房子里很暖和,加菲很酷,说实在的,以后泡芙就想找一个像加菲那样的丈夫——聪明强大有内涵,有一只欧弟那样的坐骑——虽然老实爱舔别人这点不好,但胜在忠诚度高柔韧性强(不怕玩儿坏了),最好再来一只长不大的小猫做宠物。   或者它可以让加菲生一个。   哦,偏题了。   它现在已经不在暖和的大房子里了,它在深的埋到了它肚子的雪地里,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更别说找只猫问路了。   天又黑又冷,最糟糕的是,它已经一分钟……不,它已经两分钟都没吃过东西了。   真可怜。   它自怜自艾的想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迈动它的小短腿,艰难的在深可没肚子的雪地里前行。   如果它能在半分钟之内回到陆仁贾温暖的大房子,它发誓再也不嫌弃陆仁贾的芝麻绿豆小眼,也不嘲弄陆仁贾女朋友加肥加厚的香肠红唇,不趁着他们两个在厨房交换口水的时候用他们的早餐奶洗爪子,更不会再往陆仁贾女朋友的高跟鞋里放融化的冰激凌奶油……哦,最重要的时候,如果它能回去,它决定向陆仁贾和他的女朋友郑重其事的道个歉,并且承诺再也不会在他们嗯嗯哦哦的时候突然打开门喵喵大叫……   直到它发现了黑夜中隐隐浮现的一点光亮,它才停下了还没进行到千分之一的忏悔,感动的朝着灯光的方向奔去。   隔着被关的死死的窗户,它能够感觉到里面传来的温暖。   可不止是窗户,连门也被从里面关上了,幸运的是,泡芙努力的把门推开了一条窄窄的缝隙。   缝隙有点小,泡芙觉得这根本难不倒它,既然有的猫能够把自己装进口径只有两厘米的玻璃瓶子里,那么它也一定可以从目测只有三厘米宽的门缝里挤进去。   首先,它先伸进去一只腿,然后侧着身体,使劲儿的把脑袋给挤了进去。   呼……   它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然后又使劲儿的吸了一口气,好让它丰满的大肚子变得苗条一些。   我能做到的!   它给自己打气,用力一挣——   “喵——!”凄惨的猫叫惊动了睡在床上的人。   帐幔动了,一颗小脑袋从里面伸了出来,精神奕奕的眼睛在烛光的映衬下闪着光,一眼就发现了被卡在门缝里的猫!   小家伙把脑袋缩了回去,下一刻,帐幔被打开,这孩子撅着屁股,先把一条小短腿儿小心翼翼的从床上伸下来,接着是另外一条小短腿儿,光溜溜的小脚套上鞋子,吧嗒吧嗒的跑到门边,踮着脚尖把门闩打开。   用力挣扎的大胖猫就像一颗圆滚滚的大皮球一样,咕噜噜的从外面滚了进来,咚的一声撞在桌腿上,震的桌子上的茶壶被子乒乒乓乓的响起来。   这孩子看着四仰八叉的听着小山堆似的大肚子不动了的猫,急忙把呼呼往里进冷风的门给关好,吧嗒吧嗒的跑过来,蹲在大猫旁边,小心翼翼的戳了戳它的肚子,原本是想看看它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的,大概是觉得手感真的是太好了,他又忍不住多戳了几下。   挺尸中的大猫忽然抬起头来,看了这孩子一眼,一咕噜滚起来,歪着脑袋伸着脖子软绵绵的冲他“喵”的叫了一声。   有意卖萌的大猫看起来很是有几分傻气,不过也正是这几分可爱的傻气引起了小朋友的喜爱,忍不住伸出手来,在它身上摸了摸。   然后发觉了蓬松的撇毛下瑟瑟发抖的身体。   真可怜,外面好冷的,雪下的那么厚,天又这样黑了,它一定又冷又怕。   小家伙富有同情心的说道:“你要不要到床上去?”   大猫回过头来,仰着脑袋在他的小手上舔了舔。   小家伙痒痒的嘻嘻笑了起来,领着可怜的大胖猫上了床。   丝滑的绸缎被子表面落下了几个模糊的梅花印记,小孩儿却并不在意,掀开被子让大猫钻进去,然后自己也跟着躺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大猫身上的温度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冰冷,反而相当的暖和,尤其是肚子,贴紧了一些还有点烫烫的,抱着睡又软和又暖和,舒服极了。   这孩子一发现了抱着大猫睡的好处,就不大舍得放开了。   他在猫脖子上嗅了嗅,甜甜香香的,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这孩子想:我要养它。   第二天的时候,泡芙知道了这个小孩儿的名字了。   七童。   顺便说一句,七童早上尿尿的时候,泡芙知道这个长头发的小孩居然是个男孩子。   七童怎么和父母沟通交流的泡芙不知道,它只知道从父亲的书房里跑出来的七童开心极了。   “爹爹答应让我养你了!我叫你什么好呢……”七童抱着两条手臂坐在门槛上,愁眉苦脸的看着泡芙,泡芙舒舒服服的窝在暖炉边的地毯上,动都懒得动一下。   七童忽然站起来走了过来,捏着泡芙的一条后腿,抬起来看了看。   泡芙:“喵——!!!”   它炸了毛的缩回了后腿,弓着身子跳了起来,愤怒的瞪着一脸茫然的七童。   这时候一个j□j岁的小男孩儿蹦蹦跳跳的从外面跑进来,一进来就惊奇的大喊:“七童七   童,你是不是捡了一只猫?快给六哥看一看!哎呀,就是这只呀,可真胖!公的母的——”他越过傻愣愣的弟弟,不管泡芙是不是在炸毛的状态下,意欲抬起泡芙的后腿瞧上一眼。   “啪嗒”一声,小六哥的脸上落下了一道红红的印子——他被猫咪用尾巴给抽了一下。   小六哥呆愣了好久,眼睛一红,就要落金豆豆,大概是顾虑到有弟弟在场,拼命的忍住了,露出一副外强中干的凶狠表情,死死的盯着胖猫,憋了半天,脑子里灵光一闪,很有气势的指着胖猫大吼:“我跟你……不共戴天!”然后气势汹汹的走掉了,一转弯就抽抽搭搭的哭起来,抹着眼睛“呜呜呜”的哭喊娘。   小七童看着小六哥消失的方向呆怔了一会儿,忽然回头对依然很警惕的泡芙说:“我叫你八童吧。八童,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哥哥。”   泡芙不屑的甩甩尾巴,想到自称自己妈咪的陆仁贾女朋友。   有了新宠物的小七童几乎每天都处于兴奋的状态。   雪还没消,外面每天都是阴惨惨的天气,泡芙不喜欢雪,不喜欢动弹,喜欢暖和的屋子和松软被窝,可花夫人却坚决不准这只猫呆在儿子的床上,因为会掉毛!   小七童没办法,只好央求三哥照着泡芙的身量给它做了一个有大又舒适的猫窝,就安放在他的床边。   从此泡芙过上了猫公主一样幸福的生活。   每天下午,它一睁开眼睛就有各种各样的美味送到它的床边,勤劳贴心的仆人小七童每次都能够保证食物是热乎新鲜的,并且遵从它的旨意给它喂到嘴边。   人们常用“你怎么才猫大点的胃口”来形容一个人的饭量之小,给一只猫喂食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可对于小七童而言,这真是最最最辛苦的一项差事了。   如果我列一个等式,你就会知道这只猫的食量有多么大了。   泡芙猫每天吃的食物=花家夫妻以及七兄弟所吃食物的总和   也就是说,每一餐小七童都要给九个人喂了饭之后自己才能吃饭,而且他还不能自己先吃了再给泡芙喂饭,如果他自己先吃了再给泡芙喂饭的话,等喂完饭之后,他就又饿了。   正因为如此,他的爹娘和哥哥们才吃惊的发现,七童的饭量……最近变的好大!   唯一知道真相的只有小六哥。   也就是发誓和泡芙“不共戴天”的小六哥。   事实上,他对泡芙也稀罕的很,泡芙越是不搭理他,他反而越稀罕泡芙。   给苦恼泡芙饭量太大老实吃不饱的小七童出谋划策的就是他。   但小七童之所以会为泡芙的大饭量苦恼也是因为他。   因为小六哥悄悄的告诉他:“如果爹娘知道它一个人吃九个人的饭!一定会让你把它送走的!我们家有七个孩子,已经很不容易了,大哥要娶媳妇儿,二哥也要娶媳妇,三哥也快了……家里快揭不开锅了……”   “家里快揭不开锅”这句话是小六哥跟着花家大哥上街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一个老伯说起,就记在心里了。   家里兄弟姐妹多,养不起这样的想法,也是在街市中听到了百姓说话的时候无意中给记住了。   这么一讲,看着自家弟弟脸上那种似懂非懂那觉得很严肃很严重的表情他相当有成就感。   “六锅……”小七童一紧张就想流口水,一流口水就吐字不清了,他吸溜吸溜口水,擦了擦嘴巴,道,“那该怎么办?”   小六哥沉着脸,假装自己就是看起来很了不起的爹爹或者大哥,深感使命深重,道:“我们可以把攒的压岁钱给厨子……当、当封口费,叫他在做饭之前,先给这只猫做……呃……”他脑子有些糊涂了,心里清楚,不过说不明白,只好草草收尾,道,“就这样。”   被贿赂的厨子居然真的干了……这也是日后他的行径败露后被辞退的原因之一。   总之现在这名厨子收两位小公子的压岁钱收的那叫一个心安理得,不就是多做一份饭嘛,那有啥。   至于这两个愚蠢的小孩儿,则被爹妈兄长好好教育了。   而某只饭量超大的猫啊……花如令特意找了好几位见多识广的朋友来坚定,这到底是不是猫。   让花如令满意的结论没有,但花家有只大的像小牛犊一样、一顿能吃两百斤肉的神猫的事情却不胫而走,找了各种各样理由来花家看猫的人络绎不绝,但都被花如令巧妙的挡了回去。   官场传言。   花家之所以一门三状元,就是因为他们里养了一只神兽——官运亨通的猫神大人!   商界传言。   花家之所以能这么富有,就是因为他们家里有一只神兽——招财进宝的猫神爷爷!   江湖传言。   花家有一只神兽,此神兽体内藏有能让人功力大增、独步天下的奇药和武功秘籍!   花夫人说:找人来鉴定一只猫到底是不是猫,老爷你是有多蠢?   此时恰逢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冰雪消融,花夫人挥一挥衣袖,带上两个最小的儿子和那只让天下沸腾的“神猫爷爷”回了娘家。   花家大哥去看未婚妻去了。   花家二哥去寻觅生命中的另一半去了。   三哥易装改扮,仗剑行走天下去了。   四哥……五哥……也找了理由遁走了。   花如令好不凄凉,化悲愤为力量,为二十年后花家在官场、商场以及江湖都占有极为重要的一席地位做了巨大的贡献。   另一方面,花家上上下下,谁也不知道,正是花夫人的这一次出走,让他们的幼子花满楼躲过了一场意外导致的疾病,躲过了双目失明的命运。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暂且跃过不提。   且说带着一双儿子和猫回娘家的花夫人。   一路游山玩水,走走停停将近半月有余,在被某只能吃的肥猫吃光所有盘缠的前夕,他们终于到了一个坐落在大山脚下的小山村里。   小七童的外公就住在这里,为了陪他已经去世的外婆,从女儿嫁人生子之后,这位老先生已经在此隐居了十年有余。   这还是小七童第一次见到他的外公,他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所以看到自己外公的模样后也只是奇怪,而不是像年纪稍长的小六哥那样震惊。   “娘!你说这是我外公?!不是我舅舅吗?”   不怪小六哥震惊不解,任谁见了这位老先生的样子,知道他的年龄,恐怕都难以保持镇定。   因为他实在是太年轻了。   花夫人和自己的父亲站在一起,说他们是母子也有人信的。   他的年轻和花夫人这种“保养极好”的年轻不同,因为有些阅历的人都能看得出,花夫人就算没有四十,也有三十六七了,她虽然“保养”的很好,可从她眼角的皱纹和皮肤上仍然能看得出她年纪已经不小了。   事实上,看起来年纪已经不小的花夫人只有三十一岁,他的长子也不过十五而已。   花夫人摸着小六哥吃惊的小脸蛋,笑而不语。   有些事情,他还太小,还不到能告诉他的时候。   小山村很小,只住了十几户人家,有什么动静大家都知道,不过奇怪的是,偶然间出门的邻居听到一个年逾四十的美妇人称一个看起来不过弱冠之年的年轻人叫爹,却没表现的太惊奇,好像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样。   更奇怪的是,这位偶然间出门的邻居和“老先生”打招呼的时候用的竟然是“岛主”这个称呼,而被唤作“岛主”的“老先生”则冷冷淡淡的用“教主”来称呼对方,教主的态度甚好,岛主的语气里却透着某种讥讽和嘲弄,教主嘿嘿一笑,道:“看在你没几年好活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然后抱着棋盘哼着小曲去找人下棋去了。   岛主哼了一声:“老夫少说还能再活二十年!”   于是花夫人便和两个小孩以及一只肥猫在这个奇奇怪怪的小山村里住了下来。   岛主是个很冷淡的人,即使对自家的两个孙子也没表现出太大的热情,一天到晚呆的最多的就是后院的荷花池。   荷花池中央梳理着一座雕像,雕像是一名和花夫人眉眼十分相像的少女,用整块汉白玉雕刻而成,栩栩如生,身上穿着的,竟然是真丝绸缎制成的真衣,黑色的头发也像真的一样,发髻上插着一只坠着珍珠的银钗,更不用说黑的眼睛和一点朱红含笑的嘴唇。   泡芙刚刚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个真人。   “这是我母亲。”   就在泡芙认真观察雕像的时候,身边传来花夫人仿若叹息的声音。   泡芙扭过头看了花夫人一眼,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   花夫人没有看它,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也好像是再讲给它听,她注视着雕像,微笑着,“我生下来没多久她就去世了,父亲说,她很自责,有的时候很后悔不听父亲的劝告执意生下我,她走的很不安心,因为不放心我,即使父亲发下誓言让我们家族血脉中这种可怕的病症消失,也没能让她彻底的安心……这也是最让父亲感到痛苦的一件事。”   泡芙:完全听不懂。   花夫人也不懂猫的无趣和无聊,继续叙述猫不懂的复杂往事(秘辛?):“我很小的时候,父亲从来不让我接触外人,所以我并不知道自己和正常人的区别在哪里,我年纪越大,父亲反而越年轻……我以为这才是正常的,所以我第一次见到七童父亲的时候,叫他老伯,把他吓了好大一跳。”似乎想到了有趣的事情,花夫人莞尔一笑,“我声音那么年轻,相貌却如此苍老,他一直以为我是故意易容成那个样子来戏耍他的,开始我们两个鸡同鸭讲,两个人竟然都笨的没发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次她沉默了许久,望着荷花池中少女的玉像,神情带着说不出的温柔,喃喃道,“我真是个幸运的人。”   泡芙站起来,甩甩尾巴,觉得是去吃点东西的时候了。   花夫人却弯下腰来,笑着把它抱了起来,点了点它的鼻子:“小讨厌,老欺负我家七童,每天都吃那么多,听听七童娘亲讲讲话又能怎么样?你可真沉。”末了,她还颇为烦恼的抱怨起来,“我一放下你,你肯定又要跑了。”   泡芙:猜的不错!快点放开我!不然我喊救猫了!   花夫人继续叹气:“如果猫也能喜欢上一个人,一定不会介意对方的样貌,或许也不会介意对方是年轻的还是年老的。”   泡芙:那是不可能的,我只喜欢加菲那种英俊又有内涵的猫!体贴善良的七童仆人!快来救我!   才离开一小会儿的小七童回来就看到被自家娘亲绑架的可怜猫咪,他扯扯花夫人的裙子,央求道:“娘,把八童还给七童,你弄疼了它了。”   花夫人= =:“哪有,娘这么温柔。”   泡芙立即很配合的惨叫了一声:“喵——!!”   花夫人:“这只坏猫。”   小七童赶紧反驳:“八童最乖了。”还安慰似的替泡芙顺顺毛,生怕听懂了自家娘亲话的泡芙不高兴,他捏捏泡芙的耳朵,开心的说道,“八童,我带你去看个好玩儿的。”   泡芙在不想走路和被花夫人蹂躏之间犹豫了一下,吐了口气,有气无力的跟着小七童走了。   小七童絮絮叨叨的说:“我碰到了一个和你一样胖的小孩,他做了一只能在天上飞的小   鸟……六哥今天欺负小姑娘了,六哥说她不是小姑娘,他又骗我了,我才不信,穿裙子的,名字还叫小凤的,就是小姑娘呀……还有一个……”   自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泡芙:好累,走不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未必是剧透,不要当真。关于花夫人……推荐你们看奥斯卡剧情电影《返老还童》就明白了~   今天只有番外,我卡正文了,总比啥都没有好(← ← )   ☆、第67章   “你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   泡芙说完这句话,故意做出一副阴森的样子,盯着满脸“惊恐”的刘孝廉,心里默默的数:一、二……等我数到三,他就要哭了。   她盯着小孩儿的眼睛,准备等他眼圈红的时候就把“三”给数出来。   然而刘孝廉不但没哭,反而相当大胆机灵的说:“我家的小羊和驴子比我更美味!我爹爹做的驴肉最好吃了!”   店家听到儿子夸奖自己的话,以为儿子在和花满楼讲话,笑骂道:“臭小子,后面拴着的牲口可不是咱家的,你牛皮吹出来,让爹上哪儿找驴肉给这位客人做菜?”   花满楼刚刚来的时候就隐隐听到了羔羊和驴子的叫声,从他坐下到现在隐隐约约的叫声从来没有停下过。   他忍不住问问道:“它们是不是饿了?怎么一直在叫?”   店家吃惊的看着他,笑道:“公子的耳朵可真灵,就是因为它们叫唤个不停,我才特意把它们栓的远了一些,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更没喝过一口水,怎么可能不饿?我倒是想给它们点吃的,可把牲口寄存在这里的客人吩咐过,不准我随便喂水喂食。”   花满楼闻言蹙了蹙眉,隐隐约约的叫声中,有一个小羊羔的叫声渐强渐近,原来是一只小羊挣脱了绳子跑到了前面来,“咩咩咩”的叫声听起来尤其凄惨可怜。   只是不知道它们的主人为什么要做这样苛刻奇怪的要求,莫非是怕店家随意喂食导致小羊和驴子生病?然而忍心饿着渴着它们整整一天的主人又不像太重视它们的样子。   泡芙看着东躲西藏躲避店主的小绵羊同情的叹了口气:“这么可怜的身世,我都不忍心吃它们了。”   小羊忽然窜到了这边来,“咩咩咩”的跃过泡芙,竟然直接撞入了花满楼的怀里,泡芙震怒:“那是我的位置!”   店家也大吃一惊,叫道:“真对不住!”他跑过来,本想把小羊从花满楼怀里抱出来,但那只泡芙却挡住了他的路,让他碍手碍脚,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踩到这只猫了,见花满楼只是刚开始有一瞬间的错愕,转眼恢复了平静,脸上甚至露出了微笑,才悄悄的松了口气,而那只撞入他怀中的小羊也乖巧的很,没再捣乱,于是他暂时放下心来。   泡芙扒着花满楼的一只膝盖,盯着眼睛又大又纯真的小羊严肃的说道:“我数到三,你马上出来!”   有店家在旁边站着,花满楼不便开口安抚这只炸毛的胖猫,微微笑着,自然而然的在她下巴挠了挠,暗示道:“八童,不要闹。”   泡芙:我在捍卫自己的地盘!   她享受的眯了眯眼睛,舔了舔花满楼的手指,退让道:“好吧,我可以数到五十。”   桌子上的杯子在刚才的冲撞中倒下,茶水全部洒到了桌子上,滴滴答答的往下|流,小羊扭过头来,一下一下的伸出舌头借着低落的茶水,花满楼听到了动静,重新倒了杯茶,放到了小羊嘴边,店家叹了口气,到底没说什么。   异变就在这时候发生了,原本乖乖的呆在花满楼怀中的小绵羊忽然挣脱出来,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这孩子大概有七八岁的样子,眼睛明亮,一副机灵相,从地上爬起来先给泡芙扣了一个头,泡芙惊的“嗷”的一嗓子跳到花满楼背后躲起来了,这孩子眨眨眼腈,正要给花满楼跪下再叩头,花满楼宽大的袍袖如流云般飞出,小孩儿还没跪下来,就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扶着站稳,睁大了眼睛吃惊的盯着花满楼看。   “这是怎么回事?”店家目瞪口呆,倒是他儿子,慢慢的合上了小嘴,故意做出一副很懂的样子,说道,“遇到了造畜的呗。”   “造畜?”花满楼疑惑。   刘孝廉挺了挺小胸脯,一板一眼的说:“有的拐子,拐了人,就变成牲口给卖掉,就是造畜。”   店家反应过了来了,怒道:“我说怎么不让给牲口喂食喂水,原来那人是个拐子呀!”   花满楼皱着眉,道:“店家,把他们寄存在你这里的人有说过何时回来吗?”   店家看了看天,道:“快了,不出半个时辰就回来了,我现在去报官恐怕赶不回来……”   “先不忙报官。”花满楼慢慢的说道,“有劳店家去看一看那人寄存在你这里的小羊和驴子是不是都是人……”   “好!我马上去!”不等花满楼话音落下,店家匆匆忙忙的跑掉了。   花满楼问刘孝廉:“还有吃的吗?”   刘孝廉点点小脑袋:“我去拿!”转过身,蹬蹬噔的也跑走了。   泡芙从花满楼背后走出来,看着小孩儿干燥的嘴皮子,爬到桌子上,把特腾腾的茶壶推到小孩儿身边,又状似无意的扭头走掉,甩甩尾巴,一跃而起,跳到了花满楼怀里呆着。   小孩儿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就着壶嘴咕咚咕咚的喝了好几口。   他真的渴坏了。   等喝水的声音停了下来,听到小孩发出满足的叹息声,花满楼才露出了温和的微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小孩儿摇摇头,口齿流利的说道,“我原本姓詹,苏州人,六岁那年父母双亡,哥嫂不容我,撵我到外婆家里住,一次在门外玩耍,被一个和尚施妖术迷住,把我带到桑树下杀害,强迫我做他的伥鬼,供他驱使很多年,后来到了常州,他害死了一个富翁李家叫珠儿的小孩儿,被李家人发觉,告到了县衙里,县官把和尚乱棍打死我才得了自由,又借了珠儿的身体还魂,还没等我去报答李翁的恩情,就被拐子给变成了小羊,一直到今天。”   他声音尚且稚嫩,说起这些凄惨的往事来态度却始终是平和安宁的,有着与他年岁不符的沉寂。   花满楼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的开口,柔声问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小孩儿想也不想的回答:“回去给阿翁做儿子,惠儿死了,珠儿也死了,阿翁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三个孩子了。”   花满楼问他:“此地距常州路途遥远,你一个小孩子要怎么回去?且不说会不会在路上遇到别的危险,你饿了、渴了、困了,吃什么,喝什么,又睡到哪里,这些你想过吗?”   小孩儿摇摇头:“那我也要回去找阿翁。”   花满楼正要说话,微微侧了侧脸,凝神凝听片刻后,他微笑道:“那我让朋友送你回常州怎么样?”   花满楼口中的“朋友”,自然是扇着大翅膀载着陆小凤姗姗来迟的老鹰先生崖晟。   崖晟当仁不让接下了这个任务,以他的速度,千里一个来回半个时辰都不到,他回来的时候,店家和陆小凤已经安排车马送被拐的四名小孩儿和五名女子去了城中的县衙,而花满楼、泡芙以及刘孝廉则在小店里等待拐子。   刘孝廉才刚刚指着一名精瘦男子说:“就是他!”   泡芙身体忽然变大,张牙舞爪的冲上去,可巨鹰比她更快一步,从天空中俯冲而下,张口把尚未搞明白状况稀里糊涂的拐子给吞到了肚子里去,落地化人,一脸的满足。   泡芙:“夺食之仇!不共戴天嗷嗷嗷嗷嗷——!”   崖晟哈哈笑着躲开,他现在一点也不怕泡芙了,边躲着大猫的爪子攻击一边说道:“你不是不吃人嘛!”   抓不到人的泡芙放弃了挠崖晟,沉着脸慢吞吞的说道:“你饿了好几餐的时候,就会和我一样考虑换个口味了。”她抽了一下鼻子,脸上挤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凑到花满楼身边,大脸正对着看的目瞪口呆的刘孝廉,问花满楼:“土豪,我现在能吃他了吗?”   花满楼本想说“你再忍耐一下吧”,可他忽然想到,这两天因为要赶来和陆小凤汇合,几乎没有在大的城镇里停留过,泡芙的用餐数量锐减,而且来了刘家小店之后她似乎只吃了一个玉米。   这么一想,花满楼也觉得有些委屈泡芙了。   他沉吟片刻,迟疑着看了眼崖晟,轻咳一声,凑到泡芙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泡芙闻言,一脸的感动。   “你真是太伟大了。”   于是老鹰先生和刘姓小朋友眼睁睁的看着大猫一口把花满楼给吞到了肚子里去,还伸出舌头舔了舔,一副“味道”很不错的表情。   泡芙用阴沉可怕的语调对小朋友说道:“下一个就是你。”   刘孝廉:爹爹救命!有妖怪!   小孩儿转身,跌跌撞撞的泪奔而去。   泡芙看了眼崖晟,崖晟也正无语的看着她。   泡芙微笑:我现在又不想吃蛋壳了。   在泡芙肚子里等着变成蛋蛋出来的花满楼:“??”八童在做什么?   泡芙道:“我们去找猫过敏,然后去海边。”她特有猫大人风范、抬着下巴高傲的说道,“不要让愚蠢的凡人发现我们的踪迹。”她踮着脚尖心情甚好的蹬蹬噔挪到崖晟身边,命令,“坐骑,变身。”   崖晟:“……”   。   八月初八,夜。   巨鹰载着泡芙和陆小凤,抵达了东南沿海的某渔村。   八月初九清晨,西门吹雪的船会准时从码头出发,前往南海白云城。   一直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陆小凤还在思考那个问题:花满楼到底去了哪里?   那只猫不肯说人话,他的老鹰朋友也只神神秘秘的笑,一个字都不透露给他,陆小凤简直要被自己的好奇心给折磨死了。   花满楼还能在哪里?他在泡芙的肚子里和那位自称泡芙主人的神秘人士聊天。   聊泡芙。   两个人坐在星河里。   神秘人士说:“我与生俱来的名号不能告诉你,不过你可以叫我另外一个名字:九天。因为我是盘古初开天地的第九天诞生的。”   花满楼面带微笑的听着,他很耐心,现在他要是还察觉不出来他再次栽到了泡芙的恶作剧陷阱里就不是花满楼了。   反正在这里不会困、不会渴、不会饿,眼睛还能看得到东西,听一听这位名为九天的神讲一讲洪荒时期的故事也挺有趣的,而且对方似乎并不介意和他谈一谈过去的泡芙。   “我是诞生的第二天见到她的。”九天盘着腿,手肘放在腿上,用拳头支撑着脸,“然后我打败了她,就成了她的主人……”   花满楼根本想象不到泡芙和九天打架而且还打输了的场面,他很怀疑九天话语的真实性,所以他在九天停顿的时候,适当的发出了疑问:“你怎么打败她的。”   九天得意洋洋的说道:“不战而胜!她怕了我就乖乖认输了!”   花满楼:“哦?”   九天道:“我对她说,我要跟你打架,你输了就要听我的,她害怕了,赶紧说,我认输。”   花满楼:“……”他觉得,真相应该是——正在睡觉或者正在觅食的胖猫被一个陌生人(神?)纠缠了,对方要和他决斗,胖猫懒洋洋的瞄了对方一眼,敷衍的说,“好吧,算你赢了。”   真相和花满楼猜测的没多大区别,得了新的“召唤兽”的九天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某只懒猫的天字号忠仆,开开心心的伺候她,打架的时候一马当先,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让泡芙帮忙的。   不过这两只很低调就是了,打架的次数不多,在洪荒时期诸多大能建立事业得道成圣的时候,他们仍然徘徊在食物最丰富的海边纠结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后来大地上出现了一个新物种:人类。   后来他们认识了女娲——也是他们唯一认识的一个圣者。   再后来……   “她就忽然把我吃了!”   花满楼但笑不语,他倒是想替泡芙说好话,九天未必会听。   九天也不想把花满楼给气的以后再也不想来,开始的时候泡芙还会在外面和他讲讲话,但有一段时间……九天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无论他做什么,这只猫再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最后留下一句“我会把你放出去的”就彻底的销声匿迹了。   “你有没有见过女娲?”九天转移话题,兴致勃勃的问道,“她现在好不好?”   花满楼愕然,怔了怔,才失笑道:“也许在那个时候这是很容易的事情,可现在女娲已经成为了一个十分遥远的传说,还有你提到过的……大能、圣者,也许是我孤陋寡闻了,大多数我都没有听说过的,剩下的一部分和女娲一样已成了传说。”   九天一愣,喃喃道:“怎么可能。那你见过的神都有谁?”   花满楼哭笑不得:“我只听说过玉帝和王母,还有常在故事里出现的神仙,但却从来没有见过,在遇到八童之前,我甚至不相信这世上竟然真的有鬼神存在。”   “玉帝?王母?”九天更迷惑了。   花满楼点点头,道:“据说他们是道家所奉地位最高的神,还有佛家的如来佛祖……”他忽然住了嘴,九天的眉头皱的很深,他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似乎想到了很不好的东西。   就在这时,花满楼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他想告诉九天一声“我要走了”,可嘴巴根本张不开,眼皮仿佛也有千斤重,九天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花满楼完全消失,他都不曾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他有种十分不好的感觉,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让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莫名的恐慌感。   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   真是太可怕了!   这只猫到底是从哪里掏出这么一颗抵着她现在体型五六个的大蛋的?   第一次看到如此诡异事情发生的陆小凤震惊的彻底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事情的经过要从半刻钟之前讲起。   西门吹雪的船已经到了。   黑衣纹饰古朴奇特的女子将他们迎上了船,船头站着一名男子,白衣如雪,然而手中却没有那把他从来不离身的乌鞘长剑。   还在奇怪花满楼去向的陆小凤忍不住问他:“你的剑呢?”   西门吹雪回过身来,望着陆小凤,目光锋锐如剑。   陆小凤发觉自己动弹不得了,一个月之前的西门吹雪尚还不能给他如此巨大的压迫力,一个月之后的西门吹雪,似乎又达到了一个更高的境界。   他手中无剑,剑气不减,因为剑气就是从他这个人身上传出来的!   陆小凤没有看到西门吹雪的剑法,也无从得知,这个人是不是已经达到了人剑合一、心剑的境地?   但如今的西门吹雪无疑是更加强大更加可怕的存在!   西门吹雪凝视着陆小凤,只说了两个字:“剑在!”   乌鞘站在陆小凤身后,眼眸中泛着奇异的温柔和喜悦的光,她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西门吹雪,直到这个男人也注意到了她,两人目光相互触碰,乌鞘趁机露出了一个微笑,微微颔首,直直的盯着他,姿态看似恭谨、谦卑,背后却隐藏着某种无声的侵略和火一样的热情。   我的主人。   他一定看懂了,所以好不容易轻松起来的陆小凤骤然又感觉到了一股能冻死他低压寒冷。   陆小凤:我最近没做对不起西门吹雪的事情吧?   “起航!”   “等等!”陆小凤急忙阻拦。   西门吹雪冷冷的看着他:“等?”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故作镇定:“没错!等!你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西门吹雪看了眼崖晟,又看了眼蹲在崖晟脚边朝自己咧嘴微笑的猫,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多了一个妖,少了一个人。”   崖晟:“……”不用特意强调这个吧?   陆小凤忽然发现,西门吹雪,花满楼,和他自己,他们三个当中,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最正常,正常的根本看不透神神鬼鬼的东西也根本听不懂某只胖猫的猫语……他摸了摸胡子,苦着脸想,而且最近的运气也不大好,他现在已经不怎么敢招惹女孩子了,足足一个月……他从来没有憋的这么久过。   咳嗽一声,陆小凤大声道:“没错!花满楼呢?”   泡芙突然用力的“咳咳咳”的咳了三声,等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她才装模作样的理了理下巴上的毛,站起来,昂首挺胸的走到了甲板的空旷地带,然后背过身子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两只爪子动来动去,看不出是在干什么。   她动作忽然顿了一下,扭过脑袋来,冲众人露出了一个诡异之极的阴险笑容,藏起来的两只爪子突然做了个抱着什么往外拿的动作,一颗比她身体还大五六倍的大蛋,竟然被她给“掏”了出来,咕噜噜的滚到了甲板上。   用爪子按住来回滚动的大蛋,泡芙不言不语,龇着牙齿无声的笑。   蛋壳的正中央有一朵金灿灿的小菊花,小菊花旁边还有一朵洁白的玉簪花。   陆小凤显然从小菊花、玉簪花以及胖猫的诡笑上联想到了某些东西,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好大一跳,几乎没当场跳起来,指着完全能够装得下一个人的大蛋,嗓子都变了调子的问道:“莫非花满楼在这颗蛋里?!”   泡芙笑的更开心了,笑嘻嘻的点点头。   这颗表面有栩栩如生的小菊花和玉簪花的蛋里装着的就是那位热爱鲜花热爱生命沉静温和的君子花满楼……   就连西门吹雪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难以形容的微妙表情。   而下巴几乎要掉在甲板上的陆小凤,在静默了足足有四分之一刻钟的时间后,忽然紧紧地闭上了嘴巴,片刻后,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声。   虽然坏事是自己干的,可陆小凤的后半段反应却不是泡芙想要的。   泡芙:土豪被猫过敏嘲笑了,忽然觉得很不爽怎么办?   抱着肚子弯下腰笑的快抽过去的陆小凤,一睁眼就对上了一个放大的猫脸,猫脸上挂着大大的微笑,他鼻子一痒,笑声的正酣,冷不防坏猫搞了突然袭击,打喷嚏的欲|望一上来,笑声“噶”的一声抽没了,喉咙里发出及其可笑的、像鸭子叫又像别的在叫唤的奇怪声音,“阿嚏”一声,打了个轰轰烈烈的大喷嚏,喷了泡芙一脸的口水。   泡芙:“……”   陆小凤:“阿嚏阿嚏阿嚏——”   只有乌鞘捕捉到了,西门吹雪唇边的那抹极淡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聊斋·造畜》《聊斋·珠儿》   PS:有读者指出,刘孝廉的孝廉是明清是对举人的尊称,不是名字……大家了解一下。   至于这里,就暂时充当这娃娃的名字好了   _<   ☆、第68章   船已启程。   众人已经离开,甲板上只剩下了泡芙猫和有花满楼在的那颗蛋。   盯着这颗蛋看了一会儿,泡芙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疑神疑鬼的左看右看,觉得应该没有人在偷看,这才用指甲在蛋壳上划一个三角小口,然后从这个三角小口开始,把蛋壳一片片的掰下来。   陆小凤真的很想偷看,他知道这种情况下,如果花满楼从蛋壳里出来被自己撞到,那一定会是十分窘迫好玩的场面。   对花满楼而言十分窘迫,对他而言十分好玩。   不过陆小凤并没有赖着不走围观花满楼“破壳而出”的画面,和其他人一样,回到了船舱里,乖乖的等着“破壳而出”的花满楼来找他,到那个时候,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取笑花满楼的好机会。   他可没忘记自己上次变成一只大黄鸡花满楼故意不告诉他的事情。   在蛋壳里刚刚醒来的花满楼不知道陆小凤的小心思,他看着从洞口把脑袋伸进来的朝他坏笑的猫,淡淡道:“你是不是不打算放我出去了?”   “不。”泡芙微笑,用低沉的嗓音说道,“很久之前,就想做一个没有人打搅的长梦了。”   然后她从蛋壳的窟窿里钻了进来,呜呜作响的海风消失了,耳朵里回归于寂静。   打开的蛋壳,又被封住了。   无论是阳光明媚的白日还是漆黑不见五指的黑夜,对于花满楼这样一双奇特的眼睛而言,都不会影响他看清楚此时踩着自己胸膛考虑哪个位置舒服的猫。   他微微一笑,温柔的把为难的大猫揽到了怀里,双臂圈住了她绵绵软软的胖身子。   花满楼从来没有说过,他其实是很喜欢抱泡芙的。   尽管她真的很沉,但也正因为她胖,才柔软、温暖、充实,花满楼很喜欢她呆在自己怀里的感觉。   可泡芙一点面子也不给他,指责道:“这个姿势一点也不舒服。”   花满楼本想和她讲九天的事情,听到了泡芙这样抱怨,心里一动,又改变了主意。   “这里地方狭小,你怎么调整姿势都不会舒服的。”花满楼笑着说道,“你为什么不变成人试试看?”   泡芙凝视着花满楼,神情中带着隐隐的鄙视,语气微妙而深沉的说了两个字:   “雄性。”   花满楼笑而不语,假装听不懂她在暗讽什么,眸子里露出促狭的神色:“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胸口有些疼,喘不过气来,如果你变成人的话,我会轻松很多。”   他刚说完这句话,忽然发现怀里的胖猫又变大了一些,原本就狭小的空间更加逼仄拥挤,而他的手臂也无法再像之前那样环抱着她了。   泡芙毫无愧疚之心的说道:“那就再重一些吧……我喜欢胖子,大花就是个胖子,我觉得大花比你英俊多了。”   还记得小吃街那只求交往(配)的公猫吗?   “哦?”花满楼的笑容很奇怪,要笑不笑的看着泡芙,“原来如此,难怪它动作这么快,竟然已经是五只小猫的父亲了。”他假装才刚刚想起来,“大花是不是曾经追求过你的那只公猫?”不等跑府回答,花满楼轻轻叹了口气,“你们猫变心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   盯着花满楼看了一会儿,泡芙脸上终于露出了便秘的表情。   舔他一脸口水已经不足以表达泡芙对他与众不同的爱意。   如果一只猫要报复你,就算地球毁灭了也阻止不了它的行动。   便秘脸的猫忽然舒展开了表情,身体倏然变小,她睁大无辜的眼睛,斜眼偷瞄着花满楼,假装烦恼的自言自语:“我变小了,可还是很挤,那该怎么办呢?”   花满楼看起来很镇定,即使他知道这只猫又要捣蛋了。   “哦!”泡芙的爪子放在下巴上做思考状,仿佛眼前有灵光一闪,她脑子里顿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有了!我最近刚刚学会了一个咒语……”泡芙看着花满楼变了的脸色,终于撕破了伪装,缓慢、而阴险的说道,“我要把你变成一只猫。”   泡芙:这样就可以每天把土豪捏在爪子里欺负。喵~>▽<   花满楼僵硬道:“你要不要考虑换一个?”   泡芙温柔的表情和她此刻的眼神搭配在一起,变成了赤|裸|裸的“虚情假意”,她用肉肉的爪子使劲儿的在花满楼脸颊上戳了戳压了压,语气里还带着说不出的骄傲和自信,安慰道:“这次我咒语背的很熟,一定不会出错的!等你变成了小猫,我会很温柔很温柔的对待你的。”   水一样流动的符文从这只猫一张一合的嘴巴里飘出来的时候,花满楼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晚了。   古老神秘的吟唱声停下,泡芙沉甸甸猫脑袋无力的垂下来,放在花满楼的肩窝里一动也不动的时候,花满楼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就是:   果然又错了。   然后他和泡芙一样,再次被迫陷入了沉睡。   ——   已经第三天了。   陆小凤坐在木桶上,双手抱臂,凝视着随着船身的起伏在甲板上滚来滚去的蛋。   蛋上有一株金灿灿的小菊花,还有一朵洁白的玉簪花。   陆小凤试了各种方法,都不能在坚硬的蛋身上钻出哪怕一个小窟窿来。   “你还在担心七兄?”崖晟拿着一只酒囊,在他旁边的木桶上坐下来,酒囊里有酒,不过他一口都没有喝过,因为陆小凤说过,如果他喝醉了酒在西门吹雪的船上发酒疯到处骂人扰人清净,西门吹雪一定会把他给丢到海里去的。   老鹰不怕被水淹死,但却讨厌羽毛被水沾湿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西门吹雪是个强大的人类,就算他是自认有三分本事的妖怪,最好也不要去惹他的好,光他身边那名黑衣女子就足够令人畏惧的了。   上了这条船的崖晟觉得自己也许真是太久都没出过山了,孤陋寡闻以至于不知道这世道上的人类中只是单纯的武者竟然已经这样厉害了。   他扒开塞子嗅了嗅酒香,又把塞子给堵上,对陆小凤说道,“我听说你也在蛋里呆过,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陆小凤沉思的表情变的苦兮兮的:“有!”   崖晟只是偶然间听陆小凤提起过他变成蛋的经历,再具体的就没有了,闻言不由露出好奇的神情来:“难道你还出了什么意外?”   “你想不到的意外!”陆小凤沉声道,突然出手,把崖晟的酒囊抢了过来,咕咚咕咚的猛灌了几口,叹息道:“好酒啊!”   崖晟把酒囊夺回来:“到底是什么意外?”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神秘的笑了笑,故意不告诉他,转移话题道:“其实我不是担心花满楼,第一天我就说过,蛋的重量变沉了。”   “没错。”崖晟附和,“你说那只猫也在里面……意外到底是什么?”   陆小凤装作听不见,悠悠的说道:“我在等。”   “等什么?”   陆小凤道:“有趣的事情发生。”   波涛的起伏变大了,船身更加颠簸,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上不知不觉的布满了云霞。   陆小凤跳起来:“是不是要变天了?海上的乌云长这个样子?”   崖晟闭眼感知片刻,掀起眼皮,凝视着天空漫天的云霞:“是海市。”   “海市?”   崖晟笑道:“海市就是海上的集市,每逢海市,四海的鲛人都会到海市上来卖珠宝,四方十二国的商人也到海市进行贸易,到时仙凡云集,什么种族都有,听说很热闹。”   “听说?看来你也只是听说过而已,我还当你去过。”陆小凤感兴趣道,“既然有四方十二国的商人,仙凡云集,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神奇的集市存在?”   崖晟摇了摇头:“我虽说不知道十二国都有哪十二国,不过肯定没有你知道的任何一个国家……罗刹国,你听说过吗?”   陆小凤摇头。   崖晟盯着陆小凤的脸,眸子里露出了一抹笑意:“罗刹国做大官的,不看文章只看相貌,像你这样的……”   陆小凤自得的说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自己很英俊,到了罗刹国我就算不是宰相也能混一个一品大员做一做。”   “我还没说完。”崖晟促狭道,“你这种的,是其丑无比的,只能做下下等的人。”   陆小凤就像被鸡蛋黄给噎住了一样,瞪了崖晟许久,自己也笑了:“我懂了,罗刹国以丑为美,越是丑陋的人越是能做大官,我说的不错吧?”   崖晟哈哈笑。   陆小凤贼笑,继续道:“我承认自己的相貌在罗刹国很丑,但跟你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至少我可没因为长的好看被人调戏过。”   崖晟跳起来,一拳揍过去。   陆小凤大笑着,纵身一跃,翻了个跟头爬到了桅杆上,他正要说话,无意中一瞥,远远的看到前方水天相接处,云雾似从天际飘下,浮在水面之上,朦胧缭绕,如梦似幻。   云雾中层层楼阁迭起,船只聚集,一艘接着一艘,仙境奇景,场面十分壮观。   然而越是靠近这奇景的地方,海浪便越是汹涌澎湃。   风越发强劲,风帆鼓起,船只的前行速度不觉加快,西门吹雪、乌鞘也出现在甲板上。   陆小凤从桅杆上跳下,扶住了滚到自己脚边的蛋,道:“这下子,我们不去也得去了。”   风浪比他们想象当中的还要可怕,桅杆折断了,船舱进水了,但船勉强稳住,并没有倾倒。   海市似乎已近在眼前,但船身正前方却出现了深海中最不该出现的暗礁!再坚固的船也禁不住这样猛烈的撞击,船身四分五裂,崖晟翻身跃起,化作巨鹰,陆小凤、西门吹雪、乌鞘堪堪跳到了他宽大的背上。   陆小凤大叫:“糟糕!蛋掉进去了!”   巨鹰道:“等我送你们到海市,我再来捞他们!”   西门吹雪凝视着海中若隐若现的礁石,忽然冷冷道:“乌鞘!”   强风阵阵,巨鹰之下便是吞噬一切的惊涛骇浪,就在西门吹雪话音落下的一刹那,陆小凤忽然感觉到一阵可怕的剑意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风浪大作,这股剑意却比风浪更加令人惊心动魄!   漫天的云霞风浪之中,仿佛有闪电降临,飓风巨浪声中,陆小凤的耳朵捕捉到了一种声音,一种利剑出鞘之时的龙吟之声。   同时,陆小凤的耳朵也捕捉到了另外一种声音——响彻天地的可怕啸声!   波涛之中的“礁石”动了,它翻出更加巨大的风浪,激起巨大的水花,翻腾着从水中跃出,海水顺着坚硬的黑色麟甲倾泻而下,在悠长的啸声中,陆小凤终于看清了“礁石”的模样——那竟然是一条黑色的巨龙!   与此同时,西门吹雪也动了。   剑光如电如虹。   陆小凤只看到了西门吹雪刺出的第一剑。   再多的修辞也无法形容这一剑的光华,毫无破绽的完美,臻至巅峰的强大。   巨龙咆哮,剑气纵横,海天似被这一剑的威力的惊动,云层翻滚而来,遮天蔽日,昏暗混沌的空间里,唯一能够看到的只有那强烈刺目的白色剑光!   风已平,浪已静。   那人白衣胜雪,利剑在手,静静的立于巨龙头顶。   云层破开,一律金色的阳光自天际倾斜而下,笼罩在他身上。   宛若神祇。   仙境奇景一般的海市近在侧畔,安静的不可思议。   四海十二国的鲛人异族,九天下凡的神人,驻足屏息,望着被天光笼罩的凡人剑客,脸上带着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的敬畏。   黑色巨龙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在第一束天光穿云落入凡尘时,轰然倒下,激起千层波浪,后又被海水覆盖,沉入了大海深处。   西门吹雪飘然而起,双足落在险些忘记闪动翅膀的巨鹰背上,熠熠生辉的眸子,随着巨龙战败,狂热的战意也逐渐消退。   一声叹息自云间传来,未曾散去的一朵白云自天上飘落而下,在巨鹰之外三尺处停下。   云上有一名少年,望着西门吹雪,神情中充满了真挚的敬畏,道:“庄主的剑法,莫说是凡尘俗世,便是神界也少有能与庄主一战,庄主的剑法已经至此,为何还要与叶孤城约战?”   西门吹雪道:“若无此剑,今日一战,我必败!”   他对自己剑法与修为足够自信,但他也知道,如果只是凡人中的一把普通名剑,即便他有天下无双的绝世剑法,也无法刺破巨龙坚不可摧的麟甲。   若到了他与叶孤城决战的一日,除非叶孤城也有相同的神兵利器,否则他不会使用这把乌鞘长剑!   陆小凤明白了西门吹雪的意思,他不可思议的问道:“竟然愿意放弃你的剑,再重新铸造一把陌生的剑?”   西门吹雪道:“你错了,我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剑!”他凝视着剑锋,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剑仍然是他熟悉的剑,区别只在于,那时不会再有今日与他并肩而战的乌鞘。   他会尊重自己的对手,因此他与叶孤城之间的一战必然是公平的一战。   云端少年摇摇头,眉峰笼着,眸子里里露出了颇为烦恼忧愁的神情,道:“这条黑龙在海上称霸作恶,哪里想过会有今日的下场……几位要找的蛋,应该就在海市之中,我先告辞了。”   陆小凤道:“阁下莫非是白云城主的朋友?”   云端少年回头看他一眼,唇角露出一抹奇异的微笑:“我曾姓叶。”说完,飘然而去,杳无踪影。   “叶?”陆小凤喃喃,没想明白什么,索性不去想,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去把花满楼和那只猫给找回来,“乌鞘呢?”陆小凤后知后觉的问。   乌鞘化剑之时,在他斜后方,他并没有看清楚,这时想到乌鞘,连忙往乌鞘之前所站的地方瞅了一眼,只看到一堆眼熟的衣物静静的呆在巨鹰的羽毛之上。   陆小凤拎起衣服,黑衣之上的纹路分外眼熟,陆小凤只在两个地方见过,一个是西门吹雪的乌鞘长剑上,另外一个则是乌鞘的衣服上。   想到这里,陆小凤只觉得脑子里有个念头浮了出来,隐隐约约,不清不楚,说不上是什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背后骤然传来一阵让他浑身发毛的杀气,被这种熟悉的加强版的杀气一刺激,陆小凤脑子里灵光一闪,猛地想到了那个他一直搞不清楚的念头:   乌鞘长剑!乌鞘!同样的纹路!消失的乌鞘和空落落的黑衣!   背后的压力更重,陆小凤脑门儿见了汗,露出一个比吃了黄连的哑巴还苦的表情,他咽了口唾沫,忽然转过身来,对着西门吹雪哈哈哈的大笑三声,顺势把乌鞘的衣服塞给西门吹雪,又在西门吹雪的肩膀拍了拍:   “你知不知道我刚刚一直提心吊胆的,幸好你没事!”   他前三声夸张的大笑是故意给自己壮胆打气转移注意力,但说出来的这句话却情真意切,他目睹了西门吹雪的这一战,原本不怎么担心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的一战,可当他听到西门吹雪与方才叶氏少年的之后,那种忧心便又回到了陆小凤的内心。   西门吹雪的神色里露出了一点暖意,这点暖意在他手中之剑微微震动并且听到熟悉的女声在他耳边说的一句话时,凝滞了片刻,紧跟着,陆小凤就悲惨的发现,好不容易才缓和了一些的西门吹雪,又开始飚冷气了。   其实乌鞘管家也没说什么,她只是委婉的提醒“主人”,我还裸奔着,能把衣服先给我裹上么?   ——明明能直接变成带鞘之剑的,乌鞘你是故意的吧!   意识到这点的西门吹雪怎么可能忍住不飚冷气……或者是在掩饰什么吧……   不管怎么说,西门吹雪真的用乌鞘的衣服把剑身给裹住了,这期间陆小凤一眼都没敢往西门吹雪的剑上瞧,不止是现在,从今往后,但凡西门吹雪利剑出鞘,他都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去看。   他敢打赌!其他人西门吹雪不会理会,可他这个知情者,要是眼神有一点点的不对……西门吹雪不会用剑指着他,却会别的方式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朋友之妻不可看”。   剑就是西门吹雪的老婆,这话可一点都没错。   陆小凤默默地在心里为自己喝了声彩。   西门吹雪都能娶他的剑当老婆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说不定哪天花满楼就娶了那只胖猫呢。   陆小凤干巴巴的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巨鹰载着他们来到了海市中。   姓叶的说掉入海中的蛋就在集市上,难道是被鲛人趁乱捡了起来,拿到了海市上来卖吗?   西门吹雪在城楼上等着,陆小凤和崖晟则进入市集上分头寻找。   陆小凤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   踩在地面上的感觉十分柔软,就像在水面站着而不会沉下去的感觉一样,上面有雾,因而看不清脚下的路。   陆小凤刚刚进入海市的时候,只能看来云集来往的路人上半部分,乍一眼看上去和凡人没有区别,直到路边一个售卖珍珠的少年站起身子为顾客挑选珍珠,露出被缭绕的雾气隐藏的下半身——一条长越七八尺、似蛇尾而又与蛇尾不同的尾巴,他才真正意识到,海市之上,恐怕真如崖晟所言,只有他一个“人”。   再往市集中走一些,浓雾就变薄变淡了,形形色色的异族妖类也渐渐的多了起来,但也有和陆小凤看起来一样似乎完全是正常人的华富锦衣的男男女女,不知到底是仙人还是和他在凡尘中见过的化为人形的精怪。   好在陆小凤谨记他来海市的任务,没有被奇珍异宝迷花了眼,也没有被狰狞可怖形貌奇特的非人类吓破胆,几经询问之后,终于得到了蛋的消息。   .   作者有话要说:《聊斋·罗刹海市》,《聊斋·疲龙》←改编了一下成黑色巨龙。云端少年为原创。   剑一出鞘,乌鞘妹子就裸奔了2333333   忽然好想写美人鱼……传说里,真正可怕的美人鱼哒哒哒~   ☆、第69章   在海市最靠近边缘地带的西方,陆小凤见到了那颗熟悉的、有着小菊花和玉簪花图案的蛋。   它静静的躺在薄薄的白雾之中,周围摆放着一个个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的贝壳,而在这些颜色鲜艳漂亮、大小不一的贝壳中,摆放着的是一颗颗有大有小白色的或者粉红色的珍珠。   售卖这些珍珠的,是一名是一名容貌十分美丽的女子。   陆小凤见过不少漂亮的姑娘,她们的容貌各有特色,但若是和眼前的这名女子相比,却好像都少了些什么。   她的衣着打扮很特殊,两臂与腰侧之间连着半透明的薄翼,身体上垂着漂亮飘逸的长带,陆小凤看不出她的裙子是什么材质的布料做成的,或许是人间的帝王也无法拥有的东西。   她面上带着微笑,笑而不语,静静的注视着过往的行人。   她长发未梳,柔顺的披散在肩头,在太阳底下呈现出了淡淡的蓝色光泽。   同样是微笑,花满楼的笑容和煦如春风,让人心平气静,她的笑容却让陆小凤想到了潺潺清溪里的阳光、嫩芽上的凝露、草地上的鲜花和蝴蝶、迎着朝阳在树梢上歌唱的百灵……人世间任何美好的画面。   陆小凤看着她,几乎停止了呼吸。   “她是龙绡宫的鲛人。”一个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陆小凤回过头来,首先看到的是一大把浓密的黑胡子,对方离的太近了,他不得不后退一些才能看得清这人的面貌,等看到说话这人的全貌之后,陆小凤一脸吃惊,忍不住叫出了一个名字:   “钟馗?!”   这人的相貌和打扮,的确就是画像上钟天师钟馗的模样!   而这位“钟天师”的身边,亲密的抱着“钟天师”手臂的,正是一个相貌狰狞丑陋,脸上有着一大把胡子,身材高大肤色黝黑,胸前却鼓起两坨不男不女的……怪人。   不男不女的怪人抱着“钟天师”的手臂,脑袋还靠在他的肩膀上,两只眼睛,一只大,一只小,一只是圆的,一只三角状,一身华服,披金戴银,一脸的幸福,时不时看向“钟天师”的目光里还充满了甜腻腻的倾慕之情。   但“钟天师”却看也没看过这位浓情蜜意的同行者,腰板挺的直直的,直的看起来有些僵硬的感觉,狰狞的面貌之下,一双亮的不可思议的眸子里充满了惊喜之色,定定的望着陆小凤。   陆小凤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位“钟天师”,看到钟天师和一个一大把胡子的“女人”抱在一起的画面实在太刺激他的心脏,他迫使自己不要去注意这两人相交的手臂以及放在“钟天师”肩膀上的脑袋,转头看了眼鲛人女子,这才觉得被伤到了的眼睛又好了一点点。   他咳嗽一声:“我只是好奇,她这样漂亮的姑娘,怎么一个光顾的买家都没有?我能看得出,即使在珍宝满地的海市中,她的珍珠也是上上品好货。”   “钟天师”冷哼一声,声音听起来老大不爽,简直就跟陆小凤突然得罪了他一样,冷冷的说道:“你自己没长眼睛,不会往她后面看吗?”   陆小凤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胡子,没在意“钟天师”的态度,往鲛人女子身后瞅了一眼,她身后除了海水似乎什么也没有。陆小凤原本是想问一问“钟天师”后面到底有什么,对上“钟天师”恨不得扑上来咬他几口扇他几巴掌的凶狠眼神之后,他默默地吞回问话,凝神往鲛人女人身后雾气最浓的地方瞧。   这次他看到了,雾气里还有一个人,影影绰绰,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人。   他伸着脖子,不由自主的走近了几步。   这下子,鲛人女子和那浓雾中的人影都注意到了他,一个抬头望这边望过来,一个在浓雾中轻飘飘的游走,陆小凤听到了划水的声音,也看到了浓雾中的人影。   那也是一名女子,脖子以下的部分全部浸在水中,金发碧眸,容貌精致不亚于鲛人女子,她睁大眼睛,正好奇的看着陆小凤,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来,纯真而干净,美丽的让人窒息。   陆小凤只看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开他的视线。   好像有一种巨大的魔力在吸引着他,他不知不觉的挪动着脚步。   水中的女子仰着脸,微笑着看着他,碧色的眸子如同宝石一样闪着迷人的光芒,她红唇轻启,奇异而美丽的歌声从她喉咙里发出,一双洁白如玉的□手臂从水中伸了出来,迎向正慢慢接近的陆小凤。她的身体缓缓的浮出了水面,水面之下的身体竟然未着丝缕,金色的长发覆盖着胸前丰满的两乳,白皙的胸膛、平坦的小腹、纤瘦的腰身,还有腰身之下覆盖着宝石一般泛着冷光的鳞片都慢慢的浮出了水面。   她的手指马上就要触碰到陆小凤,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兴奋,歌声似乎也接近了尾声。   可就在这时,陆小凤却止步不前了。   人身鱼尾的女子停下了歌唱,露出无辜而天真的微笑,仰着脸,如同注视着英勇伟大的恋人一般,仰慕着迷的望着陆小凤。   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在这种目光下沦陷。   看着这名女子,陆小凤笑了,他叹口气,道:“虽然不知道姑娘为什么要迷惑我,不过我最好还是不要再往前走比较好。”他不但没有往前走,反而后退了好几步,在人身鱼尾的女子错愕的目光中毫不犹豫的转向了鲛人女子的珍珠小摊。   “你……”陆小凤才对鲛人女子说了个你字,忽然听到一声令他头疼的咆哮声,他惊讶的转过头,看到方才那诱惑他而未遂的美丽女人正愤怒的盯着他,张开嘴,一口可怕的密密麻麻的尖锐利齿,喉咙里发出尖锐的咆哮,而后转身又投入了水中,宝蓝色的长长鱼尾用力的在水面拍起了一个巨大的浪花。   “钟天师”和他亲亲秘密的情人一起走了过来,慢悠悠的说道:“那是西方的人鱼,你刚才要是受不了诱惑,就会被她拖到深海淹死,然后被那口‘好牙’撕成碎片,咽到肚子里去。”   陆小凤瞪圆了眼,好像有些生气:“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什么刚刚没有拦住我?难道你不怕我受不了诱惑变成这条美人鱼的食物?”   “钟天师”用一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语调说道:“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提醒你?”   听到这样的回答,陆小凤也只能干瞪眼了,但他只是生了一会儿的气,忽然又笑起来了,他友好拍了拍“钟天师”的肩膀,像个酸腐书生那样,作了个奇奇怪怪的揖,模样滑稽又可笑,“钟天师”本来忍不住要笑的,但听到陆小凤的话之后他就笑不出来了,不但笑不出来,还被气的火冒三丈。   陆小凤只不过真心实意的祝福了他一句话而已。   “二位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在下忠心的嘱咐二位永结同心、恩恩爱爱、百年好合、百子千孙……”   他还捏着拳头,竖起两根大拇指,相对着弯了弯。   “钟天师”的大胡子老婆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从他的语气表情和动作上看出了他的祝福,害羞的眨了眨眼睛,一脑袋扎进“钟天师”的怀里,死死的勒着“钟天师”的腰“哼哼唧唧”的撒娇。   陆小凤憋笑憋的肚子疼,“钟天师”的一双眼睛里几乎冒出了火来,可又得拼命忍住,冲陆小凤扬了扬拳头,比了一个“跟你没完”的口型。   陆小凤嘻嘻笑,转过身对鲛人女子道:“姑娘,这颗蛋是在下的东西,你能不能把它还给我?”   对方却迷惑的看着他,开口说了句什么,摆摆手。   陆小凤苦了脸,这莫非是鲛人语?他根本听不懂。   没办法,他只能手脚并用,费了不少的力气才让对方弄明白了他的意思,鲛人女子很好说话,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把蛋拿走。   若不是考虑到西门吹雪与乌鞘还在等着,陆小凤真想留在这里多和这姑娘说句话。   蛋很重,他却不费什么力气就把蛋给举了起来,他刚刚打算离开,忽然听到哗啦一声出水的声音,他举过头顶的双手猛然一轻,蛋已经被从水中飞跃而起的人鱼抢走,和她一起落入了海水中。   对方速度之快,是陆小凤平生未曾见过的。   人鱼在水面上漂浮着,蛋也在水面上漂浮着,她笑容依然纯真美丽,陆小凤却从里面感觉到了满满的恶意。   就在这时,漂浮在水面上的蛋壳忽然发出了一声破裂之声。   陆小凤紧张起来,人鱼敏锐的双眼捕捉到了他的紧张,瞥了眼蛋壳,忽然冲陆小凤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她扶着正一点点的破碎的蛋壳,脸上的表情显而易见——无论蛋壳里出来的是什么,她都不会放过。   蛋壳只碎了一半,另外一半像小船一样漂浮在水中,而蛋壳小船里乘坐的,则是神情有些茫然的花满楼。   至于那只猫,陆小凤只看到了露出蛋壳的耳朵尖。   人鱼望着花满楼,扭过头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陆小凤,忽然唱起了歌,光裸的手臂却慢慢的朝着花满楼的脖子伸了过去。   陆小凤不敢出声提醒花满楼,现在发出任何声音都是不明智的。   他右手中捏着一粒珍珠,不动声色的盯着充满了人鱼邪恶神情的眼睛,只要有一瞬时的机会,花满楼就能带着泡芙安全上岸,他需要做的,只是为花满楼争取这个一瞬间的机会而已。   无论是陆小凤还是这位来自西方的美人鱼姑娘都认为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所以当花满楼忽然抓住人鱼纤细的手腕,脸凑到人鱼跟前使劲儿嗅了一下的时候,无论是人鱼还是陆小凤都呆掉了。   花满楼若有所思,脸上露出一种陆小凤分外熟悉、出现在花满楼脸上却诡异之极的贪婪的、幸福的表情。   “花满楼”叹息:“好大一条美味鱼!”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被反应过来的人鱼给从蛋壳里“噗通”一声拖入了海水中。   泡芙的爪子扒着蛋壳边缘盯着水里看,第二声“噗通”入水的声音响起来时,她在水中看到了陆小凤的身影,静默片刻,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陆小凤这辈子都忘不了今天在水中看到的一幕景象。   等他下了水之后才发现,情况根本不是他想象的“花满楼被人鱼拖往了深海”“花满楼很危险”。   挣扎的不是“花满楼”,而是那条美丽的人鱼。   水中的“花满楼”脑袋变的很大,比身体大好几倍,陆小凤刚开始简直以为自己花了眼,直到大脑袋的“花满楼”利落的把挣扎不断的美人鱼塞到嘴巴里时,陆小凤才意识到那不是自己眼花了也不是在水下由于某些特殊原因导致的幻觉。   因为太过震惊,他入水前憋的一口气不小心吐了出去,胸腔已经开始发闷,他不得不浮出水面,离开之前,他看到了大脑袋的“花满楼”把吃到嘴巴里的美人鱼给吐出来的画面。   陆小凤:“……”我肯定还在做梦,而且是噩梦。   “钟天师”等在岸边,蛋壳和蛋壳里的“泡芙”也在岸上,他**的从水里出来,面无人色,神情恍惚,“钟天师”甩开了黏住他不放的大胡子女人,拉着陆小凤问道:“花满楼呢?!你没救着他?”   陆小凤看他一眼,眼神空洞洞的。   “哗啦”一声响,“花满楼”从水里冒了头,手里还抓着一个东西,扬手一挥,把手里的东西给扔上了岸,自己也爬了上来。   “好黑。”“他”自言自语,“原来土豪每天看到的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   大猫:“……”   “我本来想吃了它的。”青年蹲在大猫跟前指着不住蹦跶的美人鱼说,“我怕你的肚子消化不了,所以……”“他”扯着鱼尾巴,把美人鱼扯了过来,“你吃就等于我吃。”   大猫:“……”   众人:“……”   陆小凤这会儿终于明白过来,不是花满楼忽然转了性,而是他和自己的猫换了身体!   他看了看认真的让猫吃鱼的青年,以及眼神很纠结但温和又安静的猫,备受冲击的内心奇异的平静了下来。   这有什么,他淡定的想,不就是花满楼变成猫,花满楼的身体被一只猫占了……而已吗?   他板着脸,心里其实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这是一艘完全崭新的大船,船工看起来个个都是身体健壮的彪形大汉,但他们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从海市上聘请而来的水中精怪。   陆小凤、花满楼、泡芙抵达海市之外的时候,乌鞘就如同几日之前在码头迎接他们那样,含笑立在船外,等待他们登船。   顺便说一句,乌鞘的衣着很整齐。   陆小凤忍不住去想,她到底是先变成人再穿上衣服的,还是先把衣服变回剑鞘,再变回人的。   她变来变去的时候,西门吹雪是不是就在旁边等着?   晚上睡觉的时候,西门吹雪离他的剑有多远?   但是,当他看到身边变得和狮子一样大的猫,以及心安理得的趴在大猫背上搂着他脖子眯着眼睛享受的青年,一切的八卦和旖旎之心瞬间如海浪过后的沙滩,一干二净了。   忍不住提醒泡芙:“你能不能别用花满楼的身体做这种奇怪的表情和动作?”   得到的回应却是在一向温和端庄青年脸上看到令人无法直视的鬼脸。   大猫似乎已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对于泡芙如此毁自己形象也只是一笑而过,好脾气的背着如今眼睛不方便的泡芙上了船。   至于陆小凤,再也不敢对泡芙提任何要求了,他现在只能控制住自己尽量不要去看花满楼的那张脸。   崖晟也已经回来了。   船即将出发。   船是西门吹雪的船,船工是西门吹雪的船工,谁也不知道短短的时间内西门吹雪和他的乌鞘长剑到底是从哪里弄来这么一艘大船的,不过只要有船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上了这艘船的,除了原本就有的几位乘客之外,花满楼发现船上又多了一名乘客。   一个小老头。   小老头说:“我叫陆老凤,陆小凤是我孙子!”   花满楼吃惊的看了他一眼:“司空摘星?”   正要骂回去的陆小凤听到了花满楼的声音,忽然住了嘴,正准备继续对陆小凤冷嘲暗讽的司空摘星也住了嘴,连同纯属围观看热闹的崖晟,三个脑袋,六只眼睛,齐齐的盯着背上始终驮着个不肯下地青年的大猫。   为什么变成猫之后的花满楼从不开口?   陆小凤现在知道了,不是因为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喵喵喵”的叫声,这只猫可是会说话的。   而是因为花满楼知道,一开口说话,必然是小姑娘的嗓音。   陆小凤的肩膀在抖,司空摘星的胡子在颤,崖晟抬头望天,最先爆发出一阵大笑的,竟然是占用了花满楼身体的泡芙!   而看到了毫无形象的张大嘴巴笑没了眼睛摇头晃脑的“花满楼”,原本憋笑憋的很辛苦的三人,又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笑意瞬间冻结,捂着泛疼的眼睛落荒而逃。   大猫轻轻叹口气,耷拉着脑袋,驮着背上怪笑不止的青年一步一步的回了船舱。   有过一次做猫的经历,这次他显然要熟练的多。   即使休息的时候,泡芙也抱着他的脖子不肯下来。   晚饭是由司空摘星给他们送来房间的——因为他打赌打输了,所以被派遣了这个任务。   除了正常分量的饭菜,还有烹饪好的数不清的小鱼小虾。   可碗筷只有一份。   司空摘星正想说话,花满楼抢先开了口,他现在似乎已经不介意旁人听到他的生意了,即使是姑娘家的声音,即使是大猫的形态,他也依然平和安然:   “我们以为你在白云城。”   司空摘星道:“我本来是要去白云城的。”   花满楼道:“自愿的?”   司空摘星笑了笑:“当然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花满楼沉吟道:“我们原本以为是绣花大盗要对你不利。”   司空摘星道:“我不怕金九龄,他奈何不了我,我怕的是另外一个人。”   花满楼很容易想到了一个人,可他又想不通为什么司空摘星会怕这个人。   “你莫非得罪了那个人?”   司空摘星大大的叹了一口气:“比得罪他还严重!我最近的运气实在太差!”他不再绕弯子,忍不住抱怨道,“这些话可不能对陆小鸡讲,否则要被他嘲笑死!但若是不说出来,我非要给憋死不可!”   谁是最好的聆听者?谁的嘴巴最严?   花满楼微笑道:“我现在有些好奇你这几个月里的经历到底是什么了。”   司空摘星索性搬了张椅子坐下来。   “我出海要躲一个人。”司空摘星道,“我要躲在一个他根本想不到的地方!”   如果他要躲的是白云城主叶孤城,那么白云城的确是一个足够大胆的选择。   “我运气不好。”司空摘星道,“一出海就遇到了风浪,我掉进了海里,被海浪送到了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地方……”   以丑为美的罗刹国。   司空摘星听一个村子里相貌不太丑陋的村民提起,在他之前,曾经也有一个和他一样的人来过这个地方,不知怎么做了大官,后来离开了罗刹国,又成了龙宫的驸马。   这些事情对于司空摘星而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荒谬之极,可罗刹国的人相貌之狰狞丑陋的确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司空摘星虽然不信这世上还真有什么龙宫龙王的,但精通易容的他在把自己打扮成天师钟馗后,竟然真的受到了罗刹国子民热烈追捧和欢迎,“美貌”甚至还惊动了罗刹国的国王。   司空摘星说到此处,仍忍不住捶桌大笑。   花满楼亦忍俊不禁,不能想象当时有趣的场景。   可到了后面,司空摘星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太美”了,罗刹国几百年来从来没有出过如此令人惊艳的“美男子”,所以国王不但像给之前的人类马骥大官做一样,也给了司空摘星一个更大的官做,还打算把自己同样美丽动人的女儿嫁给他。   就像国民之后对公主和驸马的形容一样,国王也认为他们简直是绝配、天作之合!   等到司空摘星见到大胡子公主之后,好玩儿的心思吓的没有了,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如果熟悉方向,他一走了之也罢了,可他连船都没有,想要顺利离开谈何容易?司空摘星还没想好怎么跟国王讲,无意中听到上一个拒绝公主的罗刹国“美男子”的下场后,他就默默地熄了拒婚的打算。   花满楼问他:“那名‘美男子’的下场是什么?”   司空摘星眼神诡异的看他一眼,讳莫如深:“你最好不要知道,你是我们做人的根本想不到的一种惩罚。”   胖猫版花满楼微微一笑:“我现在是猫。”   司空摘星:“……”   他咳嗽一声,继续道:“总之我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在罗刹国平平安安的度过了这几个月,保住了自己的清白,我本来就要趁着这次海市逃走的……总之我宁愿面对叶孤城的天外飞仙也不愿意再面对那位美丽动人的公主了。”   花满楼有幸见过那位“美丽动人”的公主,对司空摘星的心情比较能够理解。   一个大大的打嗝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穿着被海水浸泡过皱巴巴衣服的青年男子——如今的泡芙,腆着肚子靠在椅背上,一脸满足的把双手放在鼓囊囊的肚子上:“好饱。”   司空摘星的眼睛又开始疼了,抽了抽嘴角,赶紧开溜。   饭菜被吃光了,小鱼小虾也被吃光了。   青年男子歪头看着大猫,认真的挑毛病:“我觉得你的饭量太小了,我还没吃过瘾,嗯……忽然想尿尿了。”   大猫脸上的表情:Σ(⊙▽⊙"a...   作者有话要说:歆玥扔了一颗地雷~抛起来感谢乀(ˉεˉ乀).   ------   上次只让他们一天就各归其位的我真是太善良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吃喝拉撒睡,都是问题……你们以为你们的男神真的是神吗?【阴笑   ☆、第70章   这种感觉,泡芙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   饿了、饱了、吃的肚子很撑……以及想要尿尿的感觉。   嗯……还不赖!   “我能尿尿吗?”泡芙又征求了一次花满楼的意见。   这次花满楼花了不少的努力才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没把涌到了喉咙里的那声“不能”给说出来。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语气平静,一字一缓的慢慢的问道:“你有没有办法把我们两个的身体换回来?”   泡芙在心里大声喊:当然有!   她思考片刻,摇了摇头,语气沉重的说道:“没有。”   花满楼沉默了。   泡芙道:“我可以先忍着不尿,但我想洗个澡,再换身衣服。”她扯了扯自己身上皱巴巴并且有不少白色盐渍的衣服,征求意见似的望着沉默而纠结的大猫,“可以吗?”   海上的淡水是珍贵的,让她痛痛快快的洗个澡恐怕是不大可能了,但擦一擦身子还是可以的。   花满楼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自欺欺人的想:眼不见为净,无论八童用自己的身体做什么,假如他看不见,不知道,那也就罢了。   清水已经备好,花满楼打算回避,却被泡芙给拦住了。   “看不见,衣服脱不下来!”她理直气壮的说道,这个理由也的确够充分。   花满楼本想说,我叫人来帮你。   但话到了嘴边他才忽然意识到,泡芙本来就是个姑娘,叫来帮她的也应该是个姑娘,可她现在用的身体却是男子的身体,也就是自己的身体,这样的话,无论叫来帮忙的是女子还是男子好像都不合适。   除非是足够亲近的人。   而这个“足够亲近的人”,除了这具身体的主人、身体中灵魂的未婚夫花满楼,还能有谁?   而那名笔直端正的站在水盆旁边,一只手拿着毛巾,另外一只手扯着纷乱纠结的衣服的“青年”,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瞧,脸上的表情所表达的意思也很明显:   你来帮我。   花满楼的脸有些热,幸好有毛盖着,谁也察觉不到。   他故作镇定的说道:“我倒是想帮你,可我现在是一只猫。”   然后他看到属于自己身体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坏兮兮的笑容:“你可以变成人。”   花满楼道:“我不会变。”   泡芙道:“很简单!只要用力想一想,就可以变成人啦!”   花满楼想:变人。   但什么变化都没有,泡芙却把他的沉默当成了怀疑,为了使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加可信一些,她忍不住又加重了语气、诚恳又认真的强调:“真的!只要用力想一想,使劲儿的想一想,就可以了!不骗你!”   本来很相信她的花满楼却因为她看似诚实真挚的强调而产生了怀疑,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只有这些吗?你最好不要使坏,别忘了我现在用的是你的身体。”   正要点头的泡芙顿了顿,一副“我忽然又想起来了”的表情,大声说:“还有,想的时候……别忘了衣服。”她咧嘴一笑,表情纯良又无辜,带着些讨好的意思,冲花满楼眨了眨眼睛。   如果这还是她自己的身体话,花满楼也许会和以前一样觉得可笑,可这些表情出现在一个大男人身上,却显得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花满楼哧的笑了一声,在笑声中,他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抽长、拔高,等他完全变成人的时候,对面的泡芙嘴巴已经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她的表情似乎很好的娱乐的花满楼,他张开双臂,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抬起头来,冲泡芙微微一笑,神情狡黠,慢条斯理的说道:“和聪明猫呆的久了,再愚蠢的人类至少也要变得比以前更加聪明一点点,你说对不对?”   他说话的声音并非女子的声音,低沉温润,带着丝丝笑意,正是他以前就有的声音。   而站在泡芙面前的,也并非她怀着恶作剧心态想要看到的j□jS线条土豪,而是与平时几乎无异,有着漆黑的眼眸,以及猫一样瞳孔能够在光线下变换形状的全新的花满楼。   这当然还是泡芙的身体,只是很不巧让聪明的花七公子参透了某些秘密而已。   什么决定了妖怪变成人之后的形貌?   花满楼仅仅是想尝试一下,结果证明他猜对了。   也许像泡芙这样在初开天地之时就已存在的生灵,是没有阴阳雌雄之分的,泡芙在化形后以女子的形貌出现,正是因为她一直都坚信自己是一只“小母猫”。   啊啊啊,可恶的土豪!   我以后一定要把你变成一只可以随便欺负的小奶猫!   花满楼笑着替她解开了衣服,把毛巾在水盆上搭好,扶着泡芙的手让她感知位置所在,温和道:“接下来你自己来。”   泡芙心情恶劣的问道:“尿尿也自己来?”   花满楼淡然道:“嗯。”   泡芙心情更恶劣了:“我的身体还没吃饭!”   花满楼好脾气道:“我马上就去吃。”   泡芙要求:“不能咀嚼,我讨厌把食物残渣弄到我坚固洁白美丽的牙齿上!”   花满楼点点头,微笑道:“好。”他会清理干净,不让她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还有什么?”花满楼脾气好的很,说话的语气简直就像在安慰一个蛮不讲理的小孩子一样,耐心又温柔,声音里含着淡淡的笑意,一副就算对付起最让人头疼最胡搅蛮缠的小孩也游刃有余的态度,如果泡芙再冷静一点、敏感一点,一定能够发现眼前男人藏在温柔和耐心背后的促狭与玩笑。   土豪VS肥猫   这一局,猫姑娘完败。   泡芙: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习咒语的!   虽然在花满楼身上栽了一个大跟头,最初恶作剧的目的也没有达成,但泡芙却没有再提和花满楼身体把身体换回来的话,反而默默地记住这个让两人身体交换的咒语。   如果……只是如果,如果她不够聪明……嗯,如果咒语书太难了她老是学不会的话,就让土豪用她的眼睛来看世界好了。   我真伟大!   泡芙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一片的世界,一边马马虎虎的擦拭身体,一边被自己感动着、感动着……感动着……   她忽然不动了,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听,大海风平浪静,船身轻缓的起伏着,只有她一个人的船舱显得分外安静,还有冷。   “土豪——!”   她湿淋淋的毛巾扔掉,一把抓过花满楼临走之前拜访在她手边的衣服,裹在身上,这才觉得安心了一些。   门打开了,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泡芙睁大眼睛,不过什么也看不见。   “土豪,是你吗?”   “嗯。”花满楼刻意加重了脚步声,他绕过屏风时,泡芙才骤然看见在黑暗中显现出身形的花满楼。   “我还没穿好衣服。”泡芙提醒他,原本绷直的身体松懈了下来,慢慢的坐回了椅子上,乖乖的说道,“我裤子弄湿了。”   “没关系。”花满楼异样的温柔,“我帮你。”   泡芙奇怪的看着他,嘎嘎怪笑:“你不害羞了吗?”   花满楼笑道:“你不害羞吗?”   泡芙立刻捧着脸做娇羞状:“我很害羞!你不要过来!”   花满楼失笑:“我已经过来了。”   泡芙毛毛的看着他,狐疑的想:简直就像吃错了东西一样!   他帮她换了全身的衣服,还亲手为她输了头发,她不说话也不做奇怪的动作和表情的时候,倒是有些花满楼沉思的样子,现在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就算是陆小凤见了,恐怕也会以为是花满楼失散已久的同胞兄弟忽然冒了出来。   最后,花满楼蹲下了身子,给她穿上了靴子。   泡芙歪着脑袋盯着他的脑袋发呆,忽然叹了口气:“土豪,你对我真好。”   花满楼轻轻笑了一声:“你对我也很好。”然后为她穿上了另外一只靴子。   泡芙感动道:“就跟我爸一样。”   “哦?”花满楼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赵将军吗?”   泡芙摇摇头,严肃的说道:“他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忠仆!”   “我呢?”   “你是第二个。”   花满楼玩笑道:“难道我不是你的主人吗?”   泡芙又露出了那种“你真愚蠢”的表情:“那是对外的说法。”   花满楼提醒她:“你好像答应过要做我的妻子的。”   泡芙骄傲的说道:“我们把它成为正式的主仆契约。”她脑子里灵光一闪,脸上露出一个狡诈的笑容,她想到让土豪“主动”变成“j□jS曲线”的好办法了。   她深情的望着花满楼,用那种每逢居心不良都会冒出来的虚情假意的腔调,矫情做作的接着上句话说:“这样我们就可以做很多以前不能做你很喜欢的事情了。”   虽然知道她是泡芙,但她现在所用的身体毕竟是一个真真正正成年男性的身体,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看到另外一个男人全身冒粉红泡泡娘娘腔的暗送秋波恐怕都会受不了的。   就算是忍耐力极佳的花满楼,这种情况下也没能忍住,转过头抖着肩膀笑起来。   泡芙炸毛了,跳起来扑到了花满楼身上,猝不及防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等花满楼错愕的回过头来时,她竟然又撅着嘴巴盯紧了花满楼的嘴唇贴上来。   花满楼可以不在意亲自己的是一只猫还是一个人,但他却不能不在意亲自己的那个人顶着自己的脸,而且他们两个现在都是男子的形态。   两条手臂都被狡猾的坏猫给禁锢住了,花满楼只能努力的把头瞥到一边去,哭笑不得的劝阻:“八童,不要闹!”   泡芙撅着嘴巴使劲儿的往他脸上凑,嘟嘟囔囔的说:“那你变回女孩子。”   下一瞬,怀里的触感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毛茸茸、胖乎乎、软绵绵的大猫!   大猫微笑:“你对着自己的脸能亲下去吗?”   抱着大猫脖子的“青年”似乎很纠结。   见他摇了头,花满楼忍不住笑了,正想让她放开自己,“纠结”而“苦恼”的青年骤然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伸出了舌头,使劲儿的在大猫脸上舔了一下。   与此同时,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人的脚步声慢慢的走近了。   被舔的发怔的大猫捕捉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看着大有“不管来的是谁他一进来我就再甜你一下”架势的泡芙,默然无语。   毛茸茸的触感不见了,现在被她揽在臂弯里的正是她期待了已久的“j□jS线条”的软妹纸土豪!   泡芙露齿一笑,手臂下滑,搂住了花满楼纤细苗条的腰身,在脚步声绕到屏风这边来的一瞬间,她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温和平静,唇边带着淡淡的微笑,缺乏光彩的眼睛里充满了真实诚挚的柔情。   “八童。”她对着自己的脸轻声唤着。   那人已经转过了屏风,在看到屏风后的这一幕后,又立刻缩回了脚步,连呼吸都屏住了。   耳朵捕捉到着一些的花满楼哭笑不得的看着泡芙,泡芙趁机冲他眨了眨眼睛,声音故意压的很低沉,温柔、充满了磁性:“如果陆小凤知道了,他一定很乐意用一整船的小鱼干来祝福我们,他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花满楼呆了呆,好像她说的话跟他想的不一样似的,他有些困惑的想:只是这些吗?   陆小凤:“……”我上哪儿去找一整船的小鱼干?!   泡芙忽然朝着陆小凤藏身的地方露出了一个微笑,学着花满楼的口吻说道:“你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陆小凤咳嗽一声,从屏风后走出来,看着“花满楼”放在“八童”腰身上的手,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还厚脸皮的呆在这里很讨人嫌,所以他简单明了的说道:“我是来提醒你……们,快要上岸了。”   他本来只有一句话要对花满楼讲的,但看到眼前的这个画面后,他却憋了一肚子的话,别看他表现的这么平静淡定,其实心里震惊极了,他恨不得马上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人!   花满楼的猫是个姑娘!   花满楼竟然喜欢她!   花满楼竟然真的要娶自己的猫了!   我一定疯了!   泡芙微笑着提醒他:“别忘了八童的小鱼干。”   陆小凤胡乱点头答应,一出门就狂奔起来,一连翻了十几个跟头,第一个找到的是司空摘星:   他迫不及待的说道:“你知道不知道……”   司空摘星礼貌的听完,拍了拍陆小凤的肩膀:“我们打个赌吧,你猜猜看白云城主能不能看透我的易容术。”   陆小凤不可思议道:“你难道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吗?”   司空摘星一脸“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表情,对于一个在奇怪的国度里待了几个月连鲛人和西方美人鱼都认得的小偷,这世上还有什么奇怪的事情能够让他大惊小怪的?   陆小凤在司空摘星这里又憋了一肚子的气,第二个找到了崖晟,迫不及待的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   崖晟奇怪道:“七兄和猫大人不是本来就是夫妻吗?”   陆小凤:“……”   第二盆冷水依然没有浇熄陆小凤和朋友们分享八卦的热情,这次他找到了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正在擦拭他的剑,陆小凤一看到他出鞘的利剑就会想到这把剑就是没穿衣服的乌鞘,他本来想说花满楼和泡芙的好事的,看到西门吹雪擦拭剑的画面后,不禁怀疑起西门吹雪和乌鞘的关系,忍不住说了句玩笑话。   他笑嘻嘻的故意很暧昧的问:“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西门吹雪不解其意:“为何回避?”   陆小凤眨了眨眼睛:“你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西门吹雪看他一眼,凝视着剑锋,道:“你认为这把剑是她?”   陆小凤道:“她是谁?”   西门吹雪只说了四个字,却让陆小凤从椅子上栽了下来。   这四个字是:西门夫人。   看着坐到了地上,张大了嘴巴一脸傻样的陆小凤,西门吹雪露出了一抹笑容,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讥诮之意:“若这把剑是乌鞘,你认为你此刻还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我面前?”   陆小凤跳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而且他根本就没看出来西门吹雪和乌鞘是那种关系!   今天的事情实在是令他意外了,陆小凤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西门吹雪看着他,唇角露出一抹若隐若现的笑容,道:“两个月之前。”   陆小凤开心极了。   黑龙之战后,他一直认为,能练成那种剑法的西门吹雪,已经不是人,而是神!站在高高的神坛之上冷漠的神祇!   可他现在却忽然发现,使出那种剑法的西门吹雪也许是神,却并非冷漠无情,他的身上甚至比以前还要多出一丝人气。   曾经他也以为,感情使人懦弱,被感情牵绊住的西门吹雪,即使剑法仍然无双,也必然不能再使出从前那般无情但完美的剑法。   可此刻的西门吹雪再次证明了他想法的错误。   能把西门吹雪拉下神坛,却能让他的剑法达到巅峰的情人,莫非只有他的乌鞘长剑了吗?   陆小凤不知道,也无从得知换一个人西门吹雪还能否达到如今的境界,他只知道,乌鞘和西门吹雪,简直是绝配!   “这真不是她?”陆小凤再次问道。   西门吹雪归剑入鞘,冷冷道:“这世上暂时还没有人能让我再次拿起真正的乌鞘。”   陆小凤道:“叶孤城呢?”   西门吹雪道:“我听说白云城主的剑法已经臻至完美,无人可破!黑龙的麟甲亦坚不可摧!”   但黑甲巨龙仍然败在了西门吹雪的剑下。   而叶孤城也只是一介凡人,除非他也有一把能与乌鞘媲美的神兵利器!   陆小凤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只用普通的剑。”   西门吹雪擦拭的剑的确不是乌鞘,只是乌鞘的分|身,与西门吹雪曾经使用的乌鞘长剑别无二致。   乌鞘是剑魂,即使不被他掌心所握,也必然要时时追随左右。   不过让西门吹雪不能理解的是,放着好好的西门夫人不做,非得做他的私人管家到底是什么毛病?   而被外人当做西门吹雪高深莫测的女管家的乌鞘最喜欢做的事情,无非是在别人都注意不到的时候,用明着忠诚温驯实则深情火热的眼神以及微笑来调戏西门吹雪。   没外人在场的时候,西门吹雪忍不住对乌鞘说了句:“你们女人真奇怪。”   乌鞘微笑:“我不是女人。”   西门吹雪:“……”   像这种两人正说着话西门吹雪忽然没话说的情况经常发生。   娶个不是人类的老婆的生活就是这个样子的,花满楼会这样,西门吹雪也会这样。   区别只在于一个更轻松,一个总是头疼。   花满楼的头现在就疼的很。   船已经靠岸了,他们正要下船,岸上已有人在迎接,最前方的白衣人除了白云城主叶孤城花满楼想不到别人了。   西门吹雪来白云城拜会,叶孤城必然会亲自出门迎接。   就如同叶孤城若到万梅山庄去,那么西门吹雪也必然会亲自出门迎接。   当世两大剑客的首次会面,但凡在场之人,恐怕都会把眼睛睁的大大的,最好连眼睛都不要眨一下的盯着他们两个,生怕错过任何一个激动人心的画面。   花满楼原本也不愿意错过的,可现在他简直连下船都不愿意下了。   占用了花满楼身体的泡芙兴致勃勃的说道:“八童,不要闹了,快点过来,让我抱着你下船!”   看着眼盲的“青年”出门时莽莽撞撞磕在门上留下的青紫,花满楼脸上真是一点表情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总之我看到原著剑神说“你们女人真奇怪”又囧又萌哈哈哈   原著:   西门吹雪忽然道:“你们女人真奇怪。”   孙秀青道:“有什么奇怪?”   西门吹雪道:“你们心里越喜欢一个男人,表面上越要装出冷冰冰的样子,我实在不懂你们这是为什么!”   孙秀青道:“你要我们怎么样?难道要我们一见到喜欢的男人,就跳到他怀里去?”   西门吹雪道:“你们至少可以对他温柔一点,不要把他吓走。”   孙秀青道:“我刚认得你的时候,对你温不温柔?”   西门坎雪道:“不温柔。”   孙秀青道:“可是你并没有被我吓走。”   西门吹雪看着她,眼睛里又露出温暖的笑意,道:“像我这种男人,是谁也吓不走的!   看到木!所以乌鞘妹子你不要太温柔了!剑神不喜欢温柔的!   ☆、第71章   船上只有他们两个迟迟不下船,叶孤城也已注意到了他们,他的目光落在“花满楼”的脸上:   “阁下莫非是江南花家的七公子,花满楼?”   他之所以会这样猜测,是因为陆小凤也来了。   众所周知,花满楼是陆小凤的朋友,而花满楼是一个瞎子。   身为一流的剑客,叶孤城的眼力自然非同一般,他早已看得出来船上那名俊秀的青年双目失明,让叶孤城心有怀疑的,不止是这名双目失明的青年额头上的青紫痕迹,还有他行走时的动作和神态。   若这人真的是花满楼,那与传闻中以听声辩位流云飞袖这两门绝技闻名、并且在他的好友木道人口中评价甚高的“花满楼”未免差太远了。   心有怀疑的叶孤城没有注意,他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在他问出这句话之后,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安安静静的站在“花满楼”身边的少女身上。   也许泡芙学花满楼说话和表情学的很像,但要冒充花满楼而不被其他人看出来那还差得远,就连第一次见面的叶孤城也不相信她就是花满楼。   泡芙“看着”叶孤城声音传来的方向,坦然道:“我当然不是。”不等叶孤城说话,泡芙很骄傲的接了后半句,“我是他最宠爱的八童!”   叶孤城沉默了片刻,他忽然转过头问陆小凤:“他是你的朋友?”   陆小凤摸着胡子干笑:“是。”   叶孤城又问:“他的确叫八童?”   陆小凤咳嗽:“没错。”他瞥了眼船上那位表情已经僵硬了的“女孩子”,憋笑憋的十分辛苦。   他们原本想给花满楼一些面子,假装他和泡芙已经各归其位,不去拆穿泡芙漏洞百出的伪装,可惜泡芙不打自招,他们即便想假装不知道也做不到了。   若是平时,叶孤城本不会理会泡芙,但一则远来是客,他是一方城主,不是单纯的剑客,况且此人是陆小凤的朋友,与西门吹雪同行,所以叶孤城并不介意多付出一点耐心,因此他最后问了一句:   “阁下为何还不下船?”   然后叶孤城就看到了接下来的一幕:   自称八童的青年人,走到了他身边的少女的背后,搂着对方的脖子双腿一蹬一抬,夹着这名少女的腰,竟然整个人都上到了这名少女背上,重重的压着。   他甚至还心安理得的对少女说:   “你不愿意给我抱,那就背着我好了。”   他笑容甚是恶劣,还掐了掐少女的脸颊,噗噜噜的吐了吐舌头,侮辱似的故意把口水喷到了少女干净白嫩的脸上。   知情者们:“……”==   而叶孤城,神情已然冷了下来。   他是白云城的城主,接待什么样的客人,还是能够做主的。   因而他再也没有看正被柔弱的少女背着下船的青年人一眼,只问了西门吹雪一句话:“这人是庄主的朋友?”   西门吹雪道:“只有人才能做我的朋友!”   身边的乌鞘低眉垂眼,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叶孤城点点头:“那便好,庄主,请。”   看来他已经不打算再多给泡芙一个眼神的关注了,而什么都不能解释哭笑不得的背着泡芙下船的花满楼很怀疑,他们两个到底能不能进到白云城里。   或许会被拒之门外。   众人还没走远,花满楼的一只脚刚刚踏到松软的沙滩上时,一种半透明的物质,像水中的涟漪一般、像旷野中的疾风一般,贴着地面,朝着四面八方极速荡开,覆盖了整座岛屿的每一个角落,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无踪迹。   花满楼忽然停住了脚步。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背影也凝滞了。   天地间似乎一下子安静起来,风平浪静,空气中却有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蔓延开来。   蓝天上有一片云彩压的很低,在无风的环境下,慢慢的飘动着,在这一带投下了一片淡淡的阴影。   有一部分阴影的颜色显得特别深,正笼罩在花满楼和泡芙的上方。   耳边忽然传来细不可闻的吟唱声,花满楼忽然感觉身体似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附着,双脚骤然离地,等他再回神,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正被泡芙背着。   她的手正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腕,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不安突然降临,笼罩在花满楼的心灵上,巨大的压迫感使他的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他忽然被泡芙拉了下来,一推一送,身体已经倒着飞了出去。   于此同时,天空之上、白云之间忽然破开一个大洞,一条白色的巨龙俯冲而下,龙头与空气摩擦,竟然燃烧起来,犹如火龙一般撞向了朝着大海飞奔而去的少女。   “轰”的一声巨响,巨龙入水,大地震颤,被激起的海浪像从九天之上倾泻而下的巨大幕布,带着吞噬一切的可怕威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让人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莫说海边的西门吹雪叶孤城等人,便是远处的白云城似乎也绝无幸免于难的可能!   奇迹却在最不可能发生的时候发生了!   西门吹雪的剑已出鞘,叶孤城的剑也已在手中。   西门吹雪的剑不是他拿在手中的天下利器,叶孤城的剑也不是他随身佩戴的寒铁精英!   一把是上古而来的神兵利器,一把却是快如电光从白云城的方向飞来的飞剑!   再多的语言也无法描述这激动人心的一幕!   两大剑客同时出手,挥剑而指的却是水势暴涨汹涌而来的大海!   就如同上次西门吹雪对抗黑甲巨龙一般,云层再次翻滚而来,只是这一次,比上一次的影响力更大,天昏地暗,唯有可刺瞎人眼的剑光织满了天地,云层之后隐隐有雷电轰鸣。   四海八方的鬼神已被惊动,他们或在大海之外,或在云层之中,畏惧的望着正在发生的一幕,动静越来越大,天地也已变色,滚滚的云层之中,忽然有一个炸雷朝着正力挽狂澜的两名凡世剑客劈下!   雷电在半空一分为二,威力不减,分别劈向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   陆小凤的“小心”淹没在了海浪的咆哮与雷电的轰鸣声中,第一道天雷已过,狂风海浪中,两名白衣剑客安然而立,冷然举目,望着似乎正在酝酿第二轮攻势的云层。   整座孤岛都已被海水淹没,水深处没顶,浅水也至膝盖,但海岛之上、白云城中,无论是百姓、还是建筑房屋,甚至连最弱小的小树都安然无恙。   只等海水褪去,一切便又能恢复原样。   单凭两把剑、两名剑客,竟在被激怒的大海下保住了整座岛屿、整个白云城!   尽管如此,危机尚未消失,比大海的愤怒更可怕的,是上天的愤怒!   对这两名以肉体凡胎之躯超越神明的凡人的愤怒!   人怎么能比神还强?   凡人怎么能比神还强大!   花满楼脸上带着深深的忧色,他能看到的,只有两把剑,八童不见了,白龙也不见踪影,大海仍然在咆哮,声响最大的、最震慑心神的,却是翻滚的云层中霹雳作响的雷鸣。   气氛越来越凝滞紧迫,谁都能感觉到,第二道更加可怕、更加强大的雷击就要来临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啸声忽然从深海传来,白龙破水而出,紧跟着从水中跃出的是一只身形之大于白龙无异的巨兽——似猫非猫,有利爪獠牙,狰狞凶猛,紧紧缠着白龙与之争斗。   白龙身上已被划出了多道血痕,龙角断了一只,脊梁上豁了一道大口子,血色染红了半边的雪白麟甲。   白龙惨,巨猫也没好到哪里去,伤痕累累,行动仍然灵活凶猛,却只剩下了三条腿!   花满楼脸色煞白,云中响雷一声声似乎都击打在他心脏上,陆小凤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花满楼的神情竟然也能可怕如斯!   崖晟望着天空中翻滚的云雷,目光中一片绝望之色,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固然厉害,可若是上天决心消灭他们,恐怕就算是已经成神的高级天神也不能扛得住这次雷击!   这一次,整座白云城都要陪葬,无论是谁,都逃不过灰飞烟灭的下场!   逃不掉的!谁也逃不了的!   第二次雷击终于降临。   西门吹雪无畏,叶孤城亦无惧。   乌鞘的声音传入了西门吹雪的耳中:   相随至死,我之荣幸。   但这道天雷在到达下界之前就已消失。   白龙与巨猫替他们挡住了这道雷击。   接着,他们直接冲入了雷云之中,龙啸和巨兽可怕的咆哮声甚至盖过了天雷的声响,压过了震慑灵魂的天威,杀红了眼的白龙与巨猫带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在九天之上横冲直撞,打散了雷云,击败了所谓的天劫。   躲在云层之后窥视的行刑者落荒而逃,却被凶残的白龙用利爪撕扯的四分五裂。   烟消云散,正咆哮示威的巨龙忽然感觉背上一重,那只兴奋过头的巨猫凶兽竟然又跳上来,不顾已经三条腿的残样,又想跟它打。   巨龙翻滚着把大猫甩了下去,张着大嘴愤怒的对着它的脑袋咆哮了一声,似乎在警告一样。   大猫也不甘示弱的咆哮回去,和勉强称得上漂亮威风的白龙相比,獠牙利爪一脸凶猛的三脚猫狰狞可怕多了。   两只互相咆哮了一会儿,白龙首先退让,从云中飞落而下,落在叶孤城身边,变成了一只通体雪白少了一只耳朵的……大狗狗。   巨猫也从天上飞了下来,落在花满楼身边,变成了少了一条腿的三脚肥猫。   海水彻底退了,地面上到处都是积水,一些水洼里竟然还能看得见扑腾的小鱼小虾,偶尔还有一两条从没见过的深海鱼。   泡芙说:“土豪,抱。”   花满楼蹲下了身子,手指颤抖着伸向原本应该有条腿的位置,本想拨开她柔软的毛发,最终还是没勇气看她的伤口,眼眶有些发热,如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仿佛扎着根刺,疼的厉害。   泡芙低下头,舔了舔他的手指:“还会长出来的,不疼。”   花满楼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点点头,依然不能说话,小心的把她抱起来。   叶孤城脚边的大狗,鼻子里冷不防发出了一声哼的声音。   温驯的胖猫倏然转头,露出利齿,表情狰狞的冲它咆哮一声。   大狗也立刻做出攻击的姿势,神情凶恶,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声音。   所有人瞬时紧张起来,生怕这两只再次变化身形拼起命来,又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劫难。   叶孤城沉声道:“爷爷。”   低吼的大狗忽然没声了。   原本很紧张的众人表情忽然微妙起来,看着叶孤城和他化身为狗的……龙。   叶孤城似乎没有注意到众人的神情变化,看了眼花满楼怀中的泡芙,道:“你们是死敌?”   大狗收起了攻击的姿态,神情竟然很威严,它缓缓开口,声音低沉缓慢,好似远古的怪兽口吐人言一般——事实上,听了它声音的众人的确都有种“这的确该是巨龙声音”的感觉。   “素未谋面。”   “为何要生死相搏?”   “天性。”大狗凝视着泡芙,眼中有着泡芙对它也会不自觉露出来的完全没理由的暴虐与凶恶,“本能,以及……生存的法则。”   “主人。”就在这时,头顶一朵白云缓缓落下,白云上的少年,正是他们在罗刹海市曾经见过的那名自称姓“叶”的少年。   “叶悭。”大狗沉声道,“何事?”   叶悭不经意的四下一扫,微微笑道:“天庭的帝王和人间的帝王都被刚刚的动静给惊动了。”   “不必理会。”大狗并无不屑的意思,而是真正的不把这个消息放在心上,这就好比你拆房子的时候你家仆人来告诉你,小鸟和蚂蚁都被惊动了,你会在意吗?   叶孤城却不能不在意,因为他不但是一名剑客,他更是白云城的城主,他要白龙的承诺。   “可保白云城无事?”   大狗反问:“你可愿随我离开?”   叶孤城已知道它的答案:“我是叶氏子孙!”   泡芙忽然道:“蠢狗!”她的语气极尽鄙视不屑,脸上充满了嘲讽之色,盯着大狗的一双眼睛里最强烈的仍然是黑沉沉、浓的化不开的执着,谁都不怀疑,一旦她有机会,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吃掉它,哪怕代价是损失她的另外三条腿呢。   “愚蠢的人类,现在看清楚猫和狗谁才是忠诚可靠的朋友了吧。”泡芙看着叶孤城,奸诈阴险的谈条件,“如果你愿意让这条蠢狗变成无家可归风餐露宿的小可怜,再给我和土豪准备一个又大又舒适的床,以及各种口味的小鱼干……我可以做你们的保护猫!直到你们安全为止!”   大狗又开始咆哮:“你不要妄图染指我的地盘!”   泡芙也咆哮,亮出了爪子,要不是花满楼抱的紧,她肯定扑过去了。   “整个银河系都是我的地盘!喵嗷——!”   叶孤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西门庄主,请。”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看了眼化身为人的乌鞘,随叶孤城回了白云城。   陆小凤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叹道:“我真希望自己正在做一场荒诞怪异的梦,梦醒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人都走了,除了被叶孤城“丢弃”的龙爷爷,就只剩抱着三角胖猫的花满楼和这只极为容易炸毛暴躁的猫了。   花满楼默不作声的抱紧了泡芙,望着盘踞在黑暗中的白龙,道:“若八童愿意和解,前辈是否也能与她和平相处?”   泡芙:“明明是蠢狗先攻击我们的!喵——!吃了它!”   花满楼苦笑。   大狗不看泡芙的时候,还能保持平和稳重,它望着花满楼,眼中忽然露出了一种十分奇怪的神情,它用那种神龙独有的沉沉的、威严的嗓音慢慢的说道:“如果它能忍得住三百五十六次阴阳交替不吃任何东西,那么从今往后,无论我身处何地,无论我境遇如何,都不再以它为食……除非它想吃我。”   花满楼:“……”三百六十五次阴阳交替,不就是三百六十五天,一整年吗?莫说一整年不允八童吃东西,就算一天、半天不让她吃东西恐怕都做不到,这种要求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   大狗声音里隐隐有笑意:“它做不到,我也做不到,我们彼此吞噬,就如同你们人类吃饭填饱肚子的本能一样不可更改,哼,况且,无论是它,还是我,都已经压抑太久了,除非离开,否则再过几百年,这个世界会因为我们的存在而走向毁灭。或者我们彼此吞噬,还能再支撑几十万年。”   花满楼问出了困扰他已久的问题:“你们究竟是什么?来自何处?”   “你想不到的地方。”大狗似乎已没了耐心再与花满楼交谈,因为泡芙始终都在用一种“我想吃了你”的眼神盯着它看,它的存在对泡芙而言是一种诱惑,泡芙的存在对它而言也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你最好看好它,不要让它落单。”大狗警告花满楼,“我不想再把孙子给惹怒,下次我们再厮杀,就是你们谁也到不了谁也无法阻止的地方了。”   无论因为什么,它已做出了让步,只要花满楼和泡芙在一起,它就再也不会主动发起进攻,除非泡芙主动攻击它。   说完这句话,大狗就飞奔回城了。   泡芙安慰似的舔了下花满楼的下巴:“别担心,土豪。”她贴心小棉袄似的说道,“我会乖乖听话的。”   花满楼淡淡的笑了笑:“嗯。”   泡芙道:“我对毁灭世界没有兴趣。”   花满楼道:“我以为你保证的是不会去找那条白龙打架。”   “我三条腿,怎么找它打?”泡芙避重就轻,没正面给花满楼回应,但她这句话无疑戳到花满楼的痛处了,那双温润澄明的眼睛里染上了让没心没肺的胖猫看了也觉得难过的脆弱神情。   人最不能看到的,便是亲近的人受伤害,哪怕对方不觉得疼,不觉得难受,他心里也受不了,好像那些伤害每一分每一毫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一样。   以往花满楼最心疼她着急她的时候,她也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的。   泡芙:我觉得自己又生病了,病的很严重。   泡芙的表情很认真,语气柔软的不可思议,这么温柔的声音和话语简直不像她说出来的。   “没关系,不疼的,很快就会长出来的。”泡芙用另外一只完好的爪子在他脸颊上压了压、戳了戳,“笑一个。”   花满楼倒是想笑,可他现在有点笑不出来。   “这样好了。”泡芙为难的皱着脸想了一会儿,想到了一个也许能逗土豪开心的好主意,她四处瞅了瞅,发现海岸只有他们两个,没人偷看后,对花满楼道,“你放我下来。”   花满楼把她放到了松软的沙地上。   她嘟嘟囔囔的扭着身子,屁股对着花满楼,不知道在嘀咕个什么,尾巴甩了又甩,花满楼瞧着她神秘兮兮的不知道要做什么,也禁不住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然后,他看到泡芙本来又胖又大的身体竟然慢慢的缩小了,身体越小,就越像一个毛茸茸的长了四条腿一条尾巴和一颗小胖脑袋的小圆球。   当她的身体小到了一个程度的时候,只有滚圆滚圆的肚子贴在了地面上,四条断断小小的腿无论怎么努力都够不到地面,她依依呀呀的在空气里划动四肢,声音又细又小的喊:“土豪!土豪!你听清楚我说话吗?”   她这样软软糯糯的声音,让花满楼想到了小青花。   泡芙的模样实在是太滑稽了,尽管花满楼刚刚真的很伤心,心里虽然还难受着,却忍不住想笑。   他急忙忍住,过了一会儿,才平静的“嗯”了一声。   花满楼想看一看泡芙接下来还会怎么逗自己开心。   泡芙努力扯着她绵软软的小嗓子,变得和黄豆豆一样大小的眼睛往上瞅着花满楼,道:“现在,你可以用手指头戳着我滚啦!”   花满楼:“噗——”   作者有话要说:我去碎了……后面还是很温馨哒   【决战前后篇+凤舞九天篇=一部分聊斋】   ☆、第72章   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的决战已经定下了。   九月十五。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时间是叶孤城决定后的结果,地点也是叶孤城的决定,西门吹雪没有质疑叶孤城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时间和地点,他要的只有一个结果——最终能与叶孤城决战的结果而已。   他们不能再使用那两把拥有翻江倒海之力的神剑,否则无论决战的地点定在何处,他们要对抗的,都不止相互彼此,还有上天降下的雷罚。   而原本只要叶孤城跟随它“离开”视世间万物为无物的白龙,不知是否与叶孤城达成了某种协议,不但答应了叶孤城的要求,心甘情愿的担任起守卫白云城的职责,而且对于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的决战也表现出了非比寻常的兴趣和期待。   司空摘星在泡芙和白龙打架的时候就已悄悄的溜走了,叶孤城对他的存在并非一无所知,在告诉陆小凤“他已离开了白云城”时态度也很耐人寻味。   陆小凤也正是从这个时候起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违和感,总觉得有些了不得的事情正在暗地里进行着。   是不是又碰上了一个大麻烦,陆小凤会不会参合到里面去,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这一次花满楼决定不再参与到陆小凤的冒险中去。   既然已经确定司空摘星安然无恙,那么他此行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他也不想在九月十五的那天,到京城去看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的决战。   他对这两名剑客心怀敬意,遗憾不能看到他们的绝世风采,但这些并不代表他也和其他人一样,期待这两名剑客在月圆之夜的生死决战。   这种事情,就连陆小凤也无法阻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绝无留情的可能!   花满楼更愿意在安宁祥和的小楼里,像以前一样,听着太阳底下猫咪香喷喷的打呼声,侍弄他的花花草草,抚琴喝茶,等泡芙醒了,就抱着她到外面走一走,吃点东西,也许会遇到一两个假扮成人类在闹市里玩耍的小妖怪,还会碰到带着兄弟们在街上巡逻的车捕头。   也正是因为拥有这样的想法,花满楼才无法和西门吹雪以及叶孤城中的任何一位成为朋友。   所以,他和泡芙并没有在白云城呆太久,就借助崖晟的力量回了江南。   至少回到了小楼的时候,花满楼真的以为他不会和紫禁之巅的一战再牵扯上什么,他也决心不再去想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的决战,因为现在正发生的另外一件事情已经足够他苦恼了。   泡芙变成了人,衣着却奇怪的很,肩膀以上的部分全都是光溜溜的。   猫姑娘对此的解释是:“少了一条腿,毛不够用了。”她当然可以让她幻化出来的衣袖和断掉的手臂一样少一只,“那样太丑了!”她宁愿把肩膀上的布料变成袖子,哪怕袖子里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在风里飘呢。   花满楼听都没有听过这种事情,翩翩尚且还能以叶做衣,为什么泡芙少了一条腿连衣服都变不完整了?   她是不是真的就有这么笨?空有一身强大的力量,结果根本不会运用。   和泡芙说不通的花满楼板着脸道:“你为什么不干脆把自己的衣服全变没了?”   泡芙说:“那也可以。”   两个人竟然都觉得这个办法挺好的,既然泡芙的毛变出来的衣服缺布料,为什么不干脆另外做几套衣服给她穿?   裁缝和绣娘都是现成的,温姬、翩翩、胡五妹的手艺未必比神针山庄的薛夫人差,速度更不会太慢。   衣服做好了,泡芙抱着她的全套的新衣服在房间里呆了很久,直到花满楼怀疑她是不是已经不在房间里,忍不住敲了敲门:“八童,你还没好吗?”   回应他的,只有一阵有规律的、有节拍的特殊的打呼声。   花满楼沉默半晌,道:“我进来了?”   门没锁,他轻轻一推就开了。   窗户是开着的,阳光洒了进来,窗前的地板上摆放着泡芙又大又舒适的猫窝,猫窝里另外放了一只松软的棉花枕头,一颗脑袋正枕在高高的枕头上,黑直的长发铺散开,有些落在了地板上,有些被她压在身下,还有些散落在她的肩膀和胸脯上。   她的脑袋对着花满楼的方向,双脚伸直,赤足蹬着窗下的墙壁。   从花满楼的这个方向,最开始只能看到她单薄的洁白衬裙,等走进了一些,他才发现在那丝丝缕缕的长发覆盖之下的肩膀和手臂都是光溜溜的,温姬做好的衣服盖着她的胸部和腹部、以及那条断了手臂的肩膀,花满楼一时之间无法判断衣服下面她是不是光着的。   花满楼走过去,凝视着只是轻轻的盖在她身上的衣服,过了好一会儿,才迟疑着伸出了手,悄悄的把衣服掀开了一角。   他本想看一看她的伤口愈合的怎么样了,但断臂的位置仿佛被一团浓雾笼罩着,什么也看不见。   轻轻叹了口气,他小心的把衣服放下,一抬眼,正对上一双精神奕奕的眼睛,不由怔了一下。   “我想到让你变成小猫的咒语了!”泡芙信誓旦旦的保证,“这次绝对不会错了!”   花满楼脸色一变:“等……”   他的“等一等”的“等”还没说完整,这方面动作一向很快的泡芙已经把咒语念完了,与前几次不同的是,这次她还伸出了一根手指点向了花满楼的眉心,好像这样就能让她的咒语变得更加准确一些似的。   可她的手指还没挨到花满楼,就已经被他用两根手指夹住,并且微微侧头,躲过了从指尖上射出的一束亮光。   光束从他耳侧飞过,穿透窗纸,没入正从窗边经过的花六哥的身上。   花六哥脚步一迟疑,脸上有些困惑,看了看被光束打中的胸口,并无异样,于是又放了心,特意清清嗓子提醒房间里的两个人,道:“七童,六哥要进来了啊?”   花满楼忙道:“六哥,等一下!”他笑着低声对泡芙说,“你先把衣服穿好,幸好我躲过去了,否则这次不知道又要出什么乱子。”   而且花满楼也十分想不明白,为什么泡芙对把他变成一只猫会有这样大的执念。   泡芙伸着胳膊,像个行动不能自理的小孩子一样,由着花满楼帮她穿好了衣服鞋袜,语气郑重的说道:“因为我正准备以配偶的身份把你介绍给整条街的猫认识。”   “手抬起来。”花满楼指示。   泡芙听话的把手臂抬起来,看着低头倾身给自己系腰带的花满楼,重复道:“我是认真的。”   修长匀称的双手灵活的把丝带在女孩儿的腰侧打了个漂亮的结,稍稍整理一下,这才收回了双手,直起腰笑着对她说道:“我现在的样子难道不可以吗?”   花六哥似乎等急了,提醒似的在外面敲了敲门。   泡芙低头看了看裁剪合身的新裙子,想了想,道:“我还想要一个漂亮的小铃铛。”   花满楼微笑:“好。”   泡芙诚实的回答他上一个问题:“虽然我不嫌弃你,但我还是得说实话……以我们的审美来说,你真的有一点点不好看。”   他们打开了门,花六哥单手倚在门上,似笑非笑的瞧着他们两个:“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花满楼惊愕的盯着他的脑袋:“六哥,你……”   花六哥疑惑,笑着问:“我怎么了?”   “你比以前英俊多了。”泡芙认真的说道,眼神诚恳的注视着花六哥。   花六哥一看到她就忍不住想到刚刚从铜板里出来的时候见到的那只猫,由于泡芙站着的位置,半边肩膀都被花满楼的身体挡住,因而他直到此时也没有发现泡芙的不对劲。   对于自己这位七弟妹的恭维他心里其实很受用的,但叫他疑惑的是自家七弟妹的眼睛老是往他脑袋上面看,就好像他头上开了一朵花似的,这也就罢了,但花满楼也老是盯着他脑袋上某个地方瞧,就跟他真的能看得见一样,饶是花六哥气度从容淡定也有些受不住,一边往脑袋上摸,一边问:“你们在看……”他的手突然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三角状,毛茸茸,但很柔顺,热乎乎的还会动。   似乎是连着他的脑袋的。   花六哥呆了呆,用力一拉,“哎哟”痛呼一声,随后他整张脸的颜色都变了,差点没跳起来:“这是什么?!”   耳朵。   花满楼只看到了两只猫耳朵,浮在半空中,正是他六哥脑袋的高度,并且会随着六哥的动作而动着。   “这是怎么回事?!”花六哥惊悚了,头皮一阵阵的发麻,心中衍生出无限的恐惧出来,颤着嗓子问道,“我脑袋上长的是什么?”   让花六哥平静下来一点也不容易,任谁忽然发现自己的脑袋上又多了两只不属于自己的猫耳朵,扯了还会疼,也难以镇定下来。   如果猫耳朵是假的,或许有的人会觉得很可爱,如果是真的……一点都不好玩!   花六哥的两只猫耳朵已经被他揪的火辣辣的疼了,他苦着脸,眼睛无神的盯着一处,那模样简直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泡芙很心虚,花满楼也有些没底气。   但两个人的表情都特别淡定。   泡芙故作镇定的说道:“也许是你碰到了妖精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的六哥。”天知道她以前可从来没有这么好心过,要是花六哥再冷静一些,说不定就能从他弟弟异常的安静和泡芙异常的殷勤好心上发现蛛丝马迹,进而推理出导致他异变的罪魁祸首。   可惜花六哥现在被打击的不轻,尤其是脑袋上那两只敏感又脆弱的猫耳朵一想起来就让他毛骨悚然的。   除了泡芙,他似乎没有别的人可以寻求帮助了。   花六哥充满希望的看着泡芙:“你现在就能让它们从我的头上消失吗?”   泡芙:不知道呀!   她可靠的点点头:“嗯。”   花满楼不得不开口:“六哥,不然再等一等……”   “我一刻钟都不相等了!”花六哥忧伤的看着自家弟弟,“要是你脑袋上也长一对猫耳朵,你就知道六哥现在有多痛苦了。”   有过两次做猫经验的花满楼:“……”   “七弟妹,你可以开始了!”   未免再次出错,泡芙还特意把黑皮书拿出来看,尽管在花六哥看来书上什么也没有,不过看着泡芙认认真真的查阅还挺像那么回事的,直到他感觉尾椎骨的位置突然长出来一个东西之前,花六哥一直都坚信他这位神通广大的七弟妹是完全可靠可信的。   咒语念完了,猫耳朵却没消失。   泡芙眼神平静,合上了黑皮书,沉吟片刻,装模作样的说道:“好了,等一等就能恢复正常了。”   花六哥忍了又忍,语气阴森森的问道:“等一等?正常?”   泡芙斩钉截铁的说道:“没错!”   花六哥深呼吸,露出一个极为扭曲的微笑,声音温柔的可怕:“那六哥我屁股上刚刚长出来的尾巴呢?”   悔之晚矣。   只能寻求温姬的帮助。   温姬看着怨念森森的花六哥,忍着笑,轻声慢语的说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小小术法,但凡有些道行的都会解此咒的方法,但解咒者的道行需与施咒者不相上下,或者比施咒者更高才行。”   花六哥继续深呼吸,对泡芙挤出一抹和善的笑容:“七弟妹,是谁干的?”   泡芙面不改色的指了指身边的花满楼:“土豪干的!”   花六哥:“……”   花满楼道:“六哥,是我的错。”   花六哥语重心长道:“七童,别太惯着她……”   花满楼面色愧疚:“六哥,的确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你刚好会在那种时候过来。”   那种时候是哪种时候?   你们到底在玩儿什么竟然让六哥连猫耳朵都长出来了!   联想到自己去找花满楼的时候他们孤男寡女的在房间里关了很久,貌似还听到穿衣服什么的……花六哥不淡定了。   他忽然问:“七童,你们是不是一直都同床共枕?”   花满楼:“!”   花六哥心肝颤了颤,极力让自己表现的不要太不冷静,故作高深的沉默了半晌,稍稍调整了好了情绪之后,才若无其事的说道:“年轻人……要节制一些。”   花满楼涨红了脸,又是害羞又是窘迫的说道:“六哥,我与八童清清白白,你莫要胡乱猜测!”   泡芙也点头:“嗯,我们还没有交|配。”   假装高深淡定的花六哥终于忍不住露出被雷劈的表情,忍了许久的温姬在泡芙“没有交|配”的冲击之下终于破功,花满楼简直就像被蒸熟了的大闸蟹,红色一路蔓延,整张脸、耳朵、脖子全都变了色。   泡芙深感自己对交|配与繁衍后代的坦荡荡思想被嘲笑了,闷闷不乐的在心里鄙视着包括土豪在内的愚蠢人类。   而终于冷静下来不再为自己的猫耳朵以及短短的“兔子尾巴”而烦恼的花六哥迟钝的注意到了泡芙空荡荡的右臂,不由大吃一惊:“小八的手臂呢?”   花满楼脸上的温度冷却下来,慢慢的说道:“还会长出来的。”   花六哥蹙眉,脑袋上的耷拉的猫耳朵竖起来:“我不是说这个,是什么人下的毒手?”   花满楼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无非是因此惹上的仇家还不肯放过泡芙,再来下毒手,他略过了一部分事实,只把泡芙和白龙之间的争斗告诉了花六哥,他语气轻描淡写,跳过了过程,只讲了结果,可花六哥依然觉得心惊肉跳,似乎能够看到当时的惨烈场景,再看泡芙的时候,目光中不由带上了一丝敬畏。   花满楼不愿意多回忆当时的场景,他更没有提及看到泡芙浑身是伤甚至少了一条腿的时候那种在胸腔里强烈燃烧的情感和痛楚,他只是轻轻笑了笑,平淡的转移了话题:   “六哥,你不用担心,只要找到了白云城主,就等于找到了白龙,你定然能够恢复正常的。”   “那我最好现在就动身去南海。”花六哥叹道,“我只怕你说的这条白龙不肯帮忙。”   “它会帮忙的。”花满楼慢慢的说道,“我们陪你去。”   “你们?”花六哥看了眼泡芙,“你不怕她又和那条龙打起来?”   花满楼微笑道:“不会的。”   他最近的生活好像真的已经与平静无缘了,他已决心远离这场决战,却没想到会因为六哥的事情要去寻求白云城主的帮助。   现在是八月下旬,距离九月十五还有一段时间,若路途顺利,或许能在决战之前找到白云城主,解决六哥的麻烦,到时候他和八童再回来就是了。   他打算的很好,可花六哥的眉毛却皱了起来,他有两个问题。   第一个。   “决战?”   “嗯。”花满楼点点头,他并没有把西门吹雪约战叶孤城的事情对旁人讲过,陆小凤、司空摘星、崖晟以及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本人更是不会把这件事到处宣传,所以花六哥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第二个问题。   花六哥严肃道:“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我今天来找你本来就是为了这件事特意叮嘱你,要你小心的。”   花满楼不解:“莫非六哥遇到了麻烦事?”   “大麻烦!”花六哥的猫耳朵抖了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忽然扭曲起来,就像吃了一个带皮的酸橘子一样,“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后悔过,如果早知道以后发生的事情,我宁愿被逼着相亲也不逃家!”   花满楼忽然笑了:“相亲?”   花六哥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你走的早,不知道几位嫂嫂一手操办的宴会其实是变相的想亲宴!我一整天里至少见了二十个姑娘!官宦、商人、武林世家书香门第的大户千金小家碧玉……你若是见了就知道,几位嫂嫂那根本就不是在给我找媳妇儿,而是给你六哥我找‘婆家’,一个个恨不得明天就能把我给嫁出去!”   他一肚子苦水要倒,可惜他忘记了,这里除了他贴心的七弟之外,还有一位没心没肺的八卦猫和假装壁花的鬼姑娘。   听到花六哥说几位嫂嫂恨不得把他嫁出去,温姬忍不住笑出了声,花六哥对一直照顾自家弟弟的温姬还是很有好感的,烦恼归烦恼,但并没有被影响到心情,所以他还能笑得出来,问温姬:“温姬姑娘为何发笑?”   温姬抿嘴笑:“六公子非要小女讲吗?”   花六哥道:“嗯。”   温姬道:“六公子得保证不责怪小女。”   花六哥爽快的笑了笑:“好,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有七童和小八作证。”   温姬这才放了心,笑嘻嘻的说道:“小女只是觉得,以六公子的美貌,几位夫人的‘嫁’这个字用的倒也十分恰当。”   美貌的六公子花儿一样的笑容瞬时“零落成泥碾作尘”了。   花满楼忍着笑,神情促狭,唇边带着一抹微笑,十分诚恳的说道:“可惜七童无缘一睹六哥风姿。”   花六哥的汉子心碎成了渣渣。   所谓“美貌如花”,其实是花六哥心中一辈子的痛——七兄弟里,就数他相貌最精致身材高挑纤细不够威武雄壮,都十几岁了穿的衣服若是漂亮一点华丽一点还会被人错认为是女孩子!   花满楼失笑,没忍心再进一步打击花六哥,回到了最开始的话题上:“六哥,你遇到的麻烦究竟是什么?”   花六哥又露出了那种牙疼胃疼全身各处都疼的表情:“我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创建了一个组织,他希望我加入。”   花满楼蹙眉,道:“是什么样的组织?”   提到神秘的组织,他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已经覆灭的青衣楼和红鞋子,无论是青衣楼还是红鞋子,他都没有分毫的好感,所以,他很不希望自己的兄长被这种邪恶的组织给缠上。   花六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组织建在海外的一座小岛上,每一位组织成员都是你想象不到的高手,而我遇到的这个人,正是高手中的高手,我敢打赌,就算是陆小鸡碰到了这个人,除了赶紧转身逃命,什么也做不了!”   陆小凤的武功有多深,就连从小与他相识的花满楼也说不出个一二来。   让陆小凤见了也只能转身就逃的人,又是如何可怕的一个存在?   花满楼忍不住问道:“这人是谁?”   “我不知道!”花六哥沉声道,“我只知道他的名字,一个很奇怪的名字。”   花满楼问:“什么名字?”   花六哥沉沉的吐出一口气,说了两个字:   “宫九。”   作者有话要说:天bug多,据说后面是代笔的,于是我也不想按原著来了,凤舞九听说上一章虐到了?其实没啥伏笔,就是猫狗大战而已,我用坑品保证,可以放心了么   ☆、第73章   最近半个月来,宁河客栈饭馆的生意忽然之间好了起来,而来来往往的大多数都是舞刀弄枪的武林人士,随便抓来一个问一问,几乎全都是往京城去的。   但这些人到底要去京城做什么,开店的掌柜们并不敢多问,他们平时最怕的就是和这些武林人士打交道,一言不合就动刀动剑的,倒霉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店家。   客人吃了一半钱都没付被吓跑了还好说,桌子椅子店面被砸了可得把他们心疼死。   因而生意好归好,开店的也难免提心吊胆,比以往更加小心谨慎的伺候这些客人们。   常安客栈就是这些客栈里的一个。   又是还没到黄昏,客房就已经满了。   掌柜刚刚登记好最后一名入住的客人,还没把笔放下,一个清润温和的声音忽然在他脑袋上方响起。   “掌柜,三间客房。”   这样温文有礼的客人真是久违了。   掌柜心里带着一丝好感以及好奇,抬起头来。   说话的是一位模样斯文俊秀的年轻人,脸上的笑容十分和善,令人心生好感。   他身边还跟着两名又年轻又漂亮的姑娘。   个子矮一点的全身笼罩在青色的斗篷里,领口的位置绣着一朵很别致的小菊花,她戴着兜帽,低着头,所以掌柜只能看得见兜帽下露出来鼻子以下的部位,哪怕看不清全貌,掌柜也敢肯定这一定是个很秀气很可爱的小姑娘。   而个子高挑一些的……竟比这位书生一样斯文俊秀的年轻公子还要高!   掌柜的瞥到她的容貌时,禁不住呆了一呆,人们看到容貌特别出众的男女时总是忍不住要多看几眼,掌柜的自然也不例外,可他却不敢看的太明显,因为这位美貌姑娘的脸色可一点也不好看,冷冰冰黑沉沉的吓死人了。   “咳!”掌柜咳嗽一声,把目光放在最先说话的年轻人脸上,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他和气的说道,“实在对不住,客满了。”   年轻人似乎并不觉得意外,情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还是很和气的对掌柜道了谢:“麻烦了。”然后就要转身离开。   这种事情并不少见,最近几天经常能碰到投宿客满无处可住的人。   宁河县不大不小,客栈只有三个,要想投宿还得快马再赶大半天的路到下一个小县城里,乡下的庄户人家是不能指望的,人家根本不会把门敞开让这些带刀带枪的江湖人借宿。   钱多不及安全重要。   这位年轻的公子,还有他身边的这两位姑娘,也许就要在哪个破庙或者废弃的园子里敷衍一个晚上了。   掌柜的不知怎么的有些不忍,后来他想,他一定是被这名年轻的人笑容给打动了,总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说出口了:“这位公子且等一等,其实阁楼上还有地方住的。”   话说出来掌柜的就有些后悔了,阁楼有三间,一间是一名少年在常住,只不过这名少年最近似乎一直在和一名女子幽会,咳……有什么声音也瞒不住啊。   最近两日倒是安静了一些。   话已经说出口了,总不好再拒绝掉,掌柜的智能硬着头皮的接下了年轻人的感谢。   掌柜的交代了一下伙计,就打算领着几人往后面的阁楼去。   他走了两步回头看的时候,发觉那名戴着兜帽的小姑娘仍然一动不动的站在柜台前,那名年轻的公子似乎把她给忘记了,哭笑不得的走回去,拉着这小姑娘斗篷下的手,这才又跟上来。   掌柜的不确定他是不是眼花了,这姑娘怎么看上去像是在睡觉?   ……好像还能听到轻轻的打呼声。   阁楼地方狭小,剩下的两间只能容得下一张床而已,进去连转身的空间都没有了,难怪掌柜的迟疑。   所以他只象征性的收了半个人的住宿费用。   不过有睡的地方总比没睡的地方好,年轻人并没有不满的地方,反而相当感激掌柜的。   直到掌柜的告诉他们:“这间床大一些,可以让这两位姑娘挤一挤,至于公子你,只好委屈一晚上了。”他笑呵呵的告辞,并没有注意到年轻人与个子高挑的女子古怪僵硬的脸色。   “咳!原来只有两个房间是空的。”掌柜一走,高个子女子忍不住说话了,她一开口,却是男人的声音,指着地方和床都更小一些的房间道,“那我晚上就睡这里了,你跟八童挤一挤。”   这三个人自然是花满楼、泡芙和花六哥三人了。   花六哥根本找不到与他衣服相搭的帽子来遮住脑袋上的猫耳朵,让他男扮女装的主意是温姬给出的,女子的发髻毕竟要比男子的更加丰富,利用发髻遮掩耳朵容易的很,还能摆脱宫九的耳目。   所以花六哥的脸才老是臭着的。   至于泡芙……掌柜的没有看错,她的确在睡觉,一边走路一边睡。   花满楼以前从来没有发现她竟然还有这种本事。   变成人比变成猫能让她的手臂更快的长出来,所以这段时间泡芙一直都是人形的。   斗篷原本是花六哥给自己准备的,但温姬说,他的身形若是穿着斗篷,反而更加引人注目,让他最好不要遮掩。   折磨花六哥的不止有猫耳朵,还有那根短短的“兔子尾巴”,也正因为如此,他找到叶孤城和白龙的心愿才前所未有的强烈起来,连拿花满楼和泡芙打趣这么好玩的事情都给放弃了,早早的睡下。   不过那间据说住着一个少年的隔间老是有人说话的声音传出来,笑笑闹闹,嘲的花六哥烦躁不已,过去猛敲房门,门几乎是马上从里面打开来,一个身形高挑修眉俊眼的少年人冷着脸出来,看到花六哥怔了一下,随即蹙眉道:“姑娘,你有何事?”   花六哥正想说话,猛然意识到现在自己的形象,生生把话吞了回去。   花满楼亦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衣服很整齐,似乎根本就没有睡下,那少年一看到花满楼,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道:“原来还有人住在这里……”他似乎并不知情,立刻意识到可能是自己说笑声太大,扰了别人的休息,脸上露出一抹羞愧的神情,真诚道,“在下方才不知道还有别人,吵到二位着实抱歉的很,我正要出门,今晚不会再回来,请两位安心休息罢。”   花满楼忽然道:“仙湖?”   那少年吃了一惊,走近一看,也认出了花满楼,喜道:“原来是七叔啊!好巧,竟然在这里碰到了!”他转过头看着一脸吃惊的花六哥,笑道,“我就说这位姑娘瞧着眼熟,莫非是我婶子吗?”   差点就要开口说话的花六哥一听这话闭了嘴,像是被噎住了一样,内伤的望着少年。   花满楼失笑,好歹给了自家六哥面子,没当着少年的面揭露他的身份。   这少年姓王名鼎,字仙湖,他哥哥王鼐是江北的名士,两家早年一直都有来往,后来王氏兄弟的祖父和父亲都去世了,来往就少了,但关系并没有因此而疏远,王鼎小的时候曾经在花家住过很长一段时间,花满楼早两年也见过他,因而还记得他的声音,但花六哥却有些认不出他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花满楼有意无意的朝王鼎的房间里“瞥”了一眼,微笑道,“我记得上次见你,你是要回家完婚的。”   王鼎道:“媳妇儿没过门就死了,正是早两年的事情。”他笑嘻嘻道,“我哥哥想再给我找个,不过我已经找到了,现在我正要出门,七叔,明日我再陪你喝酒。”他转过头朝里面喊,“秋月,你过来,是我七叔,自家长辈,不碍事的,你出来吧。”   过了很久,里面才有个害羞怯弱的少女低着头慢吞吞的挪出来,拉着王鼎的袖子,半遮半掩的躲在他背后,不敢抬头看花满楼和花六哥,轻轻的行了个礼,声音又细又小的喊:“七叔。”   花满楼不动声色的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微笑着点了点头:“嗯。”又问王鼎,“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王鼎道:“我说了,七叔肯定不信。”   花满楼笑的奇怪:“你不妨说说看。”   王鼎道:“鬼市!”他仔细盯着花满楼的表情看,见他没有露出惊惧或者不信的神情,更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笑了,邀请道,“七叔,不如你也一起去看一看吧,看阴间的城市用不着活人的眼睛,你也能看得到的……秋月,可以多带几个人去吗?”   秋月一大半身子都藏在王鼎身后,轻轻的“嗯”了一声。   昏暗的光线里,忽然有一个黑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花满楼身后,幽幽的喊:“土豪。”   接着花满楼就感觉到一个沉甸甸的脑袋抵住了他的后背,香喷喷的打呼声又响了起来——睡梦中找不到花满楼的泡芙竟然一边睡一边自己找过来了。   原本一大半身子都藏在王鼎身后的秋月忽然瑟瑟发抖起来,整个人都躲到了王鼎的背后。   王鼎慌忙问:“怎么了?”   “那位大人。”秋月指了指花满楼,王鼎愣了下才明白他说的是刚刚出现的黑影,“我很怕她。”   “七叔,这位姑娘又是谁?”王鼎狐疑道,“莫非是我婶子?”   花六哥:是不是和我家六童在一块的姑娘都是你婶子?!   花满楼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他从前遇到王鼎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却发现他和燕赤霞、安幼舆以及华山脚下那座镇子上的百姓一样,并没有觉得这世上有妖精鬼怪是多么不可思议不可理喻的一件事,他们的态度那样的理所当然,也根本不在意把这些事情告诉旁人,好像在他们看来,所有人都应该和他们一样,不会为此大惊小怪,一下子就能接受鬼怪的存在一样。   反正泡芙也从床上爬起来了,怎么样睡都很香,而花满楼的确对王鼎口中的鬼市很感兴趣。   天光朦胧,夜空上没有月亮。   说话声音又小、人又害羞的秋月走路却像疾风一样快,王鼎极力追赶,花六哥和花满楼的轻功自然不在话下,泡芙则由花满楼抱着,片刻之后突然醒来,目光灼灼的盯着一个地方,说了声:“有好吃的!”   秋月停下,指着前方道:“就在这里了。”   朦朦胧胧的迷雾中矗立着一座城池,但王鼎却什么都看不到。   秋月悄悄的看了看其他人,把唾沫涂在王鼎的眼皮子上,王鼎再睁开眼睛时,果然也能看到不远处的城池了。   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就像赶集一样,乍一看和阳世的集市并无区别,但街道上卖的东西却与人间的货物不一样。   成人之后,泡芙身上那种对鬼怪的威慑力似乎也跟着隐藏减弱,像秋月这样敏感一些的稍稍一走近就本能的惧怕,不自觉的绕开来。   所以鬼市上虽然热闹拥挤,但以泡芙为中心两三尺内都空无一人。   尽管被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眼神盯着,花满楼一点不自在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觉得相当的有趣和新奇,因为在这里他就像没有失明一样,一砖一瓦还有市集上出售的商品货物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但泡芙却一直把他往偏僻的地方带,她盯着路边正在为同行的女子挑选首饰的华服锦衣的男子,像一个暗夜中的捕猎者一样,拉着花满楼躲在墙后,故意用一种应景的阴沉沉的语调说道:“等他过来,我们就把他扯进来,我抱脚,你抱头,我数一二三我们就往巷子深处跑,等他的爪牙找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我消化掉了。”   花满楼:“……”   幸好王鼎和秋月早就到别处逛去了,花六哥也自觉的离开,“不打扰”他们“小夫妻”的甜蜜独处。   如果他知道一整个晚上他的宝贝弟弟都在阴暗的角落里帮某只胃口大开的坏猫捕猎觅食,不知道会不会痛恨自己一再轻信坏猫,心疼他做了一次又一次苦力的弟弟。   不过他现在玩儿的正开心。   就连以往最无聊的猜字灯谜这些文人酸客喜欢的东西似乎也没有那么无趣了,不能说话,花六哥就用笔来写,兴致勃勃的把所有灯谜的答案都写了出来,身体被拆的七零八落的老板用仅剩的一只独眼怨念森森的盯着他看——作为奖励,顾客每猜出一个灯谜,他就要把自己身体上的一个部分卸下来。   相反的,如果你猜不出来的话,也得把自己身体上的一个部分卸下来。   这么刺激的游戏,花六哥怎么会错过。   好在他全都猜了出来。   所以老板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副白骨,而脑袋上只有一只眼睛,另外一只则是一个黑乎乎的洞。   对花六哥而言这是一个有趣并且刺激的游戏,但对于其他鬼来说似乎有些过于乏味了,因而他忽然听到鼓掌声时真的吃了一惊,转头一瞧,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鬼市上的女子大都比人间的女子更加漂亮,这一位更是个中翘楚,堪称绝代佳人。   那少女走上来,目光钦佩的望着花六哥:“阴间已经很少看到姐姐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了……”她看着花六哥写在灯笼上的谜底,夸奖道,“姐姐的字写得可真好看。”   花六哥虽然自认书读的还行,但被一个小姑娘夸成了才子,尤其是人家还是真心实意的钦佩他,老脸一热,难得的有些羞赧,放下笔,对她笑了笑,见这少女还盯着他写的字认真端详,有些不好意思呆下去。   他刚走两步,少女小跑着追了上来,歪头冲花六哥一笑,态度温婉柔顺,似乎有意与他相交,笑道:“我姓封,排行第三,姐姐怎么称呼?”   他男扮女装,原本也不至于根本看不出一点痕迹来,奈何温姬一双妙手,替他遮掩了喉结柔缓了线条,甚至纠正了他的步态,即使不像温柔娇软的佳人,好歹也是个英姿飒爽的江湖女侠!   要不然怎么能骗过所有人的视线?   这些花六哥当然明白,可听到这姑娘一声声“姐姐”的叫着他也着实内伤不已。   花六哥匆匆一笑,步履速度不减,拒绝之意很明显——老实说,除了七童身边已经有的,他真的不怎么喜欢和非人类打交道。   他的冷淡终于让少女脸上真诚的热情冷淡了下来,颇为失落的看着他,慢慢的停下了脚步,呆呆的在原地望着他远去,并没有追上去。   虽然摆脱了这姑娘,可花六哥莫名其妙的烦躁起来,他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隔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一眼就看到了仍然站着不动向这边望的少女,对方接触到他的视线,眼睛骤然亮起   来,面容上再次露出了一个充满期待和喜悦的笑容。   花六哥二话不说,落荒而逃。   少女的僵在了脸上,不知所措的搓着衣带,过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了要哭出来的神情。   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少女转过身,惊喜的发现对方正是去而复返的花六哥。   花六哥无可奈何的看着她,有些搞不懂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到底在想些什么,同时暗恨自己的心软。   少女眼中沁出了泪花,去抓他的手,花六哥吓了一跳,没躲开,让她隔着袖子抓住了手。   “我仰慕姑娘的才貌,想和你认识,不敢奢求能和姑娘你做知心朋友,只要你愿意和我说说话我就很满足了。”她抽了抽鼻子,泪水涟涟,姿态卑微可怜的让人不忍,“请你不要厌烦我。”   哎呀,真是个痴傻姑娘。   花六哥真没见过这样的,若拉着他手的不是个姑娘,是名男子,恐怕他真的会以为对方对他心生爱慕了。   他想了想,又拉着少女回到了刚才的灯谜摊子边。   老板才把自己的身体拼好一半,看到他来了,脸差点没裂开。   花六哥故意冲他笑了笑,把老板吓的脸都绿了。   他拿了纸笔,在上面写了一句话,递给少女看。   少女看了一眼,迷惑的看着花六哥,忐忑的问道:“姐姐不是讨厌我……”她开始就称花六哥为“姐姐”,后来花六哥去而复返,她态度变得小心翼翼,把亲近的“姐姐”改成了“姑娘”,这会儿又变成了“姐姐”,分明是在试探花六哥。   花六哥年长她十多岁,只把她看成一个小姑娘,并不在意她的试探,宽容的笑了笑。   少女放了心,“姐姐既然不讨厌我,为何不能与我结交?”   花六哥又写了一行字。   少女困惑不解道:“和姐姐做朋友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我怎么会不愿意?”   有些事情说出来当然要简单的说,但冲击力也大的多,如果写在纸上,反而能给对方更加多一点的缓冲余地。   花家的男人,无论性格多么跳脱或者多么严肃,本质上都是很温柔的人。   花六哥神情平静,他写下最后一行字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各种各样的心理准备。   他一向都明白一个道理:无论年纪多大的和多小的女人,都有一个特性,她们有时候真的是不讲道理的。   就算被这小姑娘打一巴掌他也认了……尽管他觉得自己真的很无辜。   但对方没有打他,少女盯着白纸上的字,反反复复的看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问道:“男人?”   花六哥点点头,拨开高高的衣领,让她看自己的喉结——就算被当成变态他也认了。   少女似乎很迷惑,脸上露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和失望,缓缓的收回了视线,无意识的扯着自己的衣带,满脸的不舍和困惑,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花六哥看着她渐渐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心里忽然不是个滋味。   男人怎么了?难道只有姑娘才金贵吗?难道非要女孩子才能做她的朋友吗?其实他也不差的!   花六哥深呼吸几次,都没有把胸腔里那团郁闷之气给吐出来。   他默默地转过身来,阴森森的盯着正小心翼翼的把胳膊往身上安的老板,扫了眼灯笼上的谜面,冷笑:“呵,又换了一批呀,行啊,老子奉陪,我们来点刺激的怎么样?”   老板一脸被雷劈的表情。   人妖!   作者有话要说:《聊斋。伍秋月》《聊斋。封三娘》人妖这个词聊斋里是有的Oo0~有人说封三娘是个蕾丝,但我觉得不是,这种很喜欢一个妹子,想跟她交朋友,对她好,纵着她、她撒撒娇就能让你无可奈何但心甘情愿破例的情况……其实真有的。三娘也是我喜欢的好妹子,求做基友!!   ☆、第74章   花满楼隐隐约约听到了有人呼救的声音,而且这个声音还十分的耳熟。   他很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立即拉上正在寻找下一个猎物的泡芙,循着声音来到了集市之外的一条小径上。   小径上有两名阴间的皂隶,口中谩骂不止,正拿着鞭子狠命的抽打一条白色的小狐狸,小狐狸蹦蹦跳跳的躲着鞭子,灵活的动作因为身上锁链的束缚有些许的凝滞,不可避免的被抽了一两下,疼的嗷嗷嗷直叫。   在小径旁边还有一名气质儒雅的青年男子,身上居然也戴着锁链,徒劳的劝阻着正对小狐狸施暴的阴差。   泡芙看到小狐狸,震惊的大喊:“老白?!”   小狐狸听到她的声音,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躲避的动作因此慢了一步,阴差扬起的鞭子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凶狠的刺向了小狐狸的眼睛。   但是,鞭子并没有刺到小狐狸的眼睛。   两根手指轻轻地夹住了它。   好险!只差一点点,小狐狸的眼睛恐怕就被鞭子给刺瞎了!   鞭子似乎在这两根手指中生了根,执着鞭子的阴差似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但鞭子就是纹丝不动,这两根手指的主人的表情却轻松的如同拿着一朵花。   阴差大怒:“快给大爷我放开!”   花满楼道:“你真的要我放开吗?”   阴差愤怒的扯着鞭子:“放开!”   花满楼叹口气:“这可是你说的。”他微微一笑,两根手指轻轻打开,绷的紧紧的如同一根钢筋的鞭子骤然一松,从他手中飞了出去,正使劲儿的拽着鞭子的阴差摔了个四脚朝天。“现在我放开了。”花满楼望着骂咧咧的从地上爬起来的阴差,一团和气的说道,“不知道能不能请两位也放了我这位朋友?”   摔跤的阴差脑袋似乎都要气的冒烟了,根本没见过这种胆敢对他们无礼的凡人,但看着花满楼,又有些莫名的惧意,并不多,可足以让他们顾虑不,他冷哼一声,道:“生死轮回岂是你一个凡人插得了手的,你最好快把这只孽畜交出来,否则当心大祸临头!”   老白跳起来,身上的锁链哗啦啦的响,大声道:“我族白狐少说也有上千年的寿数!而我也才刚刚成年,无伤无痛怎么会不明不白就死掉了!分明是你们鬼差夺我内丹现在又想杀人灭口!”老白委屈死了,抱着花满楼的腿放声大哭,“他们还想把我的七魂六魄练成兵器!要不是碰到公子和猫大人,我就完了!”   对面的两名阴差神情变得无比阴郁,相互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不知道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或者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做了某些事情,总之当他们两个再往这边看过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副有肆无恐的得意神情。   花满楼心里微微沉了沉,知道老白说的恐怕大部分都是实情,今天的事情不能善了了   泡芙把老白从花满楼腿上拿下,拎起来不满的警告他:“土豪的腿只能给我抱!”想了想,又充满了诚意的安慰一句,“委屈你了。”   老白热泪盈眶,猫大人居然关心我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王鼎和秋月也往这边来了,王鼎一看到那名儒雅的年轻人一脸的惊骇:“哥哥怎么来了?”   王鼐看见他,神情激动起来,眼泪忽然流了下来,本想走过来,却被阴差扯住了身上的锁链,他只得站在原地,悲伤的望着弟弟:“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被强行拘拿来了。”   一名阴差听到王鼐这句话,冷嘲道:“不知道?人都已经到了阴间,还能是什么事情?自然是你死期到了!”   王鼎如遭雷击:“怎么可能!”   阴差冷笑,瞥了眼花满楼和他身边的泡芙老白,似乎并不急着走,也不急着把老白给要回去。   王鼎见兄长被他们用链子拴着,就跟拴着牲口一样,忍着心中的悲伤和愤怒,试图与押送王鼐的阴差交流,道:“我哥哥是知礼君子,能不能请两位解了他身上的锁链,待他和善些?”   阴差阴阳怪气的笑,对他爱搭理不搭理的。   王鼎本来就是火气旺盛的少年人,忍不住要上前和这两名阴差争执,王鼐怕弟弟吃亏,得罪   阴差更没好处,慌忙拦住他,轻声嘱咐道:“这是官命,我们不能不遵守……只是我身无分文,他们一直索贿又得不到一点好处才这样对我的,你回去之后,记得给我筹办些钱来,我在阴间也能好过一些,切莫冲动……”   “哥……”王鼎拉着兄长的手臂,心中万分悔恨不听哥哥劝阻四处游荡,以至于兄弟再见,已是天人相隔。   阴差不耐,对花满楼和老白的火气转嫁到了兄弟二人身上,猛地一拽王鼐脖子上的绳索,王鼐顿时被摔倒在地,作恶的阴差哈哈大笑。   王鼎见此情景,怒火中烧,再也忍耐不住,抽出佩刀,一刀把拽绳子的阴差脑袋给砍了下来,另一个吓的面如土色,转身欲逃,刚要喊叫,王鼎又跳过去一刀结果了他。   王鼎杀了两名阴差,神情冷酷平静,从他们身上摸了钥匙,分别打开了兄长和老白身上的锁链。   他冷静道:“我杀了阴差,大祸临头了,七叔,这件事我会一力承担,我们就此别过吧。”   花满楼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的脾气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都没有变过。”他微笑道,“你说的不错,大祸已经闯下了,我们的确该现在就分开,你们三个最好快点乘船南下,现在走还来得及。”   “那你们呢?”王鼎不放心的说道,“七叔,不如一起走吧!”   花满楼摇了摇头:“我还要等六……姑娘。”他温和的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我保证还会写信给你们的。”   王鼎王鼐兄弟以及秋月前脚刚走,阴差们后脚就到了,来的不止有普通的阴差,为首的那人衣着打扮和他们见过的阎君李中之所差无几,若是没弄错,应该就是此地的阎君。   那两名阴差的尸首仍然在地上躺着,锁链和钥匙也在地上扔着,这名阎君的容貌和李中之相比狰狞丑陋,有些像他们在海市见过的罗刹国人,他看到当前的场景,也不问话,直接下令道:   “将人犯拿下!”   还没等他们的手指碰到花满楼的衣衫,他身后的泡芙已撕裂了衣服,变成了一只肥肥的大猫,从他身后蹦了出来,直立起来的身体显得更加高大凶猛,噗通一下坐在地上,把花满楼和老白挡的严严实实的,沉重的身躯也震的地面晃动不止,气势汹汹的一拥而上的阴差惊骇的急刹车,前面堵着后面,后面撞到前面的,哎哎哟哟的挤作一团,叠罗汉似的一个压着一个的摔倒在泡芙身前。   阎君惊骇畏惧的看着她,不知她到底是什么来头,但对她本能的畏服。   泡芙肃容盯着阎君,突然开口,像一个已经被逼到了陌路的孤胆英雄一般,以残破之躯保护心爱之人不受恶势力的摧残,悲壮而决绝的说道:“想动土豪!就得先从我的肚子上踩过去!”   阎君:“……”   老白小声提醒:“是尸体。”   泡芙:意思是一样的。   土豪一定感动的热泪盈眶了!   阎君皱了皱眉,不欲与泡芙为敌,稍稍一迟疑,道:“看来只是一场误会,还请大人莫要责怪。”   老白愤然道:“既然是误会,那把我的内丹还回来啊!”   阎君一脸的为难:“你的内丹已经被王兰服用,王兰既为鬼仙,后又被天帝封为清道史,本官倒是想帮你索要内丹,只是……”他话没说完,不过意思很明显,这件事有天帝插手,服用你内丹的王兰可是天帝亲自认命的清道史,有本事你自己去索要啊。   “装模作样!不就是你想把我炼化成法器,送给什么天庭哪个神仙做寿礼……”   阎君神情一冷,怒喝道:“休得胡言!”他反掌隔空朝着老白一劈,掌风如刀,化为一道白光,白光夹带着一股狠辣凌厉的气势,不留半分余地,竟是要把老白当场击毙!   老白没了内丹,就等于失去了全部的法力,哪里有能力躲过阎君的这一杀招,而他刚刚情绪又颇为激动,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两拨人的中间地带,谁也没防备阎君竟然说出手就出手,泡芙打架也许惊天动地看起来很厉害,但若论应变和反应能力……   哪怕猫大人就在自己身后,老白这时候的想法也是自己肯定必死无疑了。   不过它并没有死,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忽然从天而降,正巧挡在了他身前,阎君全力必杀一击打在这只毛茸茸的爪子上,就像是一阵轻柔的微风吹过来一样,只是让这只爪子上的毛毛动了一动,甚至连一丁点的响声都没有。   大猫的眼睛变成了冷酷的竖瞳,直勾勾的盯着阎君。   阎君看着近在咫尺的猫脸,一动也不敢动,冷汗已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你忽然变得很香。”大猫声音低沉、冰冷,“简直令我难以忍受。”   “你不能动我……”阎君的声音已有些发颤,“我乃天帝亲自任命的……”   大猫啊呜一口,把他给吞了下去,舔了舔嘴巴,眼神慵懒的扫了眼阴差们,阴差们大叫着四处奔逃,一会儿就不见了影子。   “天帝任命了很多讨厌的家伙。”泡芙甩甩尾巴,想到了几个月前上天告状至今仍没结果的四渎牧龙君,现在又有了一个阎君和夺走了老白内丹的清道史王兰,“他一定老糊涂了。”   花满楼已无话可说了,华山一次、白云城一次,还有这次,一共三次,不知道天帝知道他认命的阎君被八童吃掉后,会打算怎么处置八童,经过了这些事情之后,他对这位被百姓们崇敬供奉的玉皇大帝也很难再抱太大的希望。   也许他真的已经在那个位置上呆的太久了,若是神也和人一样分三六九等,那么不可避免的一件事就是,神也会和人一样,被至高无上的权利影响、改变。   祸闯下了,不过让花满楼自己也感到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点也不担心,甚至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莫非是八童太过强大,而他对八童也足够信任的缘故?   花满楼不甚在意的笑了一笑,轻轻的摸了摸泡芙的大肚子:“我们去找六哥吧,该回去了。”   大猫缩小,在花满楼脚边滚来滚去又滚来滚去:“不要走!抱”   老白看着地面上那只圆滚滚肚皮贴着地面三条小短腿悬空的袖珍猫大人,下巴掉在了地上:嗷嗷嗷嗷他看到了什么!猫大人变成了小毛球在向公子撒娇!   但是!老白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小毛球给击中了,真的好想过去滚一滚戳一戳!oo   花满楼心里一软,把毛球小猫捧在手心里,看着圆滚滚三条小短腿在空气里欢快的划动的泡芙,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好想咬一口!   大概感觉到了危险,毛球小猫身体一僵,警惕的左右看了看,声音软软细细的冲花满楼喊:“土豪土豪!快让我呆在你温暖的怀抱里!”   花满楼失笑,并没有真的咬她,只是用手指在她脑袋上、肚子上都戳了一戳,然后双手捧着她放在胸膛的位置上,笑问:“这样吗?”   “不是不是!”变成毛球小猫的泡芙似乎特别喜欢一句话开头的一个词说两遍,她着急的甩着尾巴,扑腾着三只脚,刚刚那种让她菊花一紧的危险感觉尽管已经变淡了不少,可仍然没有消失,被花满楼捧着她也安全感匮乏,费力的仰着和身体连成一体完全看不到脖子的脑袋,“打开你的衣服,让我钻进去!”生怕花满楼不知道打开衣服的哪里似的,她用爪子点了点花满楼的胸口,纯洁的说道,“这里。”   花满楼:“……”   老白用爪子捂着脸,完全不能想象花满楼胸前的衣服鼓囊囊的兜着一只圆嘟嘟小猫的画面!   ——公子这样神仙似的人物,猫大人你就是这么糟蹋的吗?!   公子你千万别答应她啊啊啊啊!   花满楼在迟疑,显然他自己意识到,就算是现在的毛球小猫,玲珑可爱,可若是装在那样的地方……六哥看自己的眼神一定会很奇怪。   毛球小猫眨了眨她圆溜溜的小眼睛,用小脑袋蹭了蹭花满楼的胸口,仰着纯真可爱的小脸,阴险狡猾暗藏,可怜兮兮的盯着花满楼的眼睛,无耻的动用了所向披靡的猫猫萌功。   可惜眼睛变小,威力大打折扣。   泡芙想了想,神秘兮兮的说道:“土豪土豪,你把我捧的高一点,我有话跟你讲。”   花满楼也想看一看她到底还有什么花样,会用什么办法来让自己妥协,笑着把她举高了一些。   泡芙只做了两个动作,花满楼就真的妥协了。   ——把她袖珍可爱的小脑袋靠在花满楼脸颊上,温柔的蹭了一下,配上一声软软糯糯的:“喵”   ——然后用她同样变的小巧可爱的舌头,在花满楼的下嘴唇上轻轻的舔了一下,仰着小脸,专注深情的凝视着花满楼的眼睛。   花满楼的脸红了。   他并没有亲自动手,可那只无耻的毛球小猫从他的衣领里钻进去的时候……他,没有反抗!而是,默默地让脸颊上的红晕扩大了一些。   泡芙钻进去后,动了动,掉转首尾,脑袋朝上露出来,尾巴则呆在花满楼的衣服里。   围观了整个过程的老白以头抢地:太无耻了!   至于花满楼……他现在后悔了。   “八童。”他语气略弱,似乎有些难为情,“尾巴能不能别动?”   请求的结果就是那条捣乱的尾巴甩来甩去更加欢快了。   泡芙:我宁愿永远是三脚猫!只要可以每天呆在这个位置上!   泡芙欢快的唱起了歌:“土豪土豪我爱你,挠你痒痒更爱你喵喵喵喵喵”她对这样句自编的歌词似乎极为满意,反反复复的唱,花满楼不肯返回鬼市,只能拜托老白去找花六哥。   他几次想劝泡芙从自己的……衣领里出来,但这就和请神容易送神难是一个道理,进去简单,想让她再出来比登天还难。   花满楼不是没常识过直接把她拎出来,可这只毛球小猫就好像能感觉到他的心意似的,他刚刚产生这种想法,甚至还没动手,毛球小猫就一溜烟的钻到了大里面去,花满楼不想像个疯子一样一边大笑一边在这里跳古里古怪的“舞”,所以他只能求饶。   其实只要仔细的想一想,花满楼应该感到幸运的,因为现在不是夏季,他并没有穿那件宽松的长衫,他也没有忘记系腰带,否则这只毛球小猫不小心钻到尴尬的地方那可就好玩了。   被老白带回来的花六哥看到弟弟的造型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怒——花满楼脸颊嫣红,清润的眼睛里含着淡淡的水汽,神情带着一丝奇异的羞涩,简直就像被……刚刚蹂躏过一样。   花六哥极力板着脸不让自己笑出来,以免伤了宝贝弟弟男子汉的自尊心,同时他也要极力忍着不让自己冲着那颗从衣领里钻出个脑袋的坏猫咆哮——能不能别老欺负我家七童!   回去怎么跟爹娘兄长们交代,花六哥哀伤扶额,七童你也好歹争点气行不行,你媳妇儿这么可爱你岳父岳母知道吗?   ——   第二天一早两人一猫一护理就出发上京了。   昨天来的晚,等到第二日走在路上的时候花满楼才发现,和他们一样进京的人似乎并不少,而且听起来都是江湖中人。   兄弟二人骑马不紧不慢的走着,前后无人,花满楼才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六哥,你觉得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   花六哥笑道:“你耳朵比六哥灵,已经知道答案了,为什么还要问我?”   花满楼沉默半晌,慢慢的说道:“我只是想不通,是谁把这件事泄露出去了。”   西门吹雪约战叶孤城,最开始知道的人只有他们几个而已,无论是司空摘星还是陆小凤都是绝对可靠的人,尤其是陆小凤,他恨不得这两个人的决战永远不要发生,又怎么会把这件事泄露出去,人尽皆知?而西门吹雪更加不会了。   花六哥瞥了眼花满楼,笑容有些玩味,他这个弟弟,心思缜密,总能发觉一些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而且直觉也准的惊人,只是有一点,和陆小凤呆的久了,也难免染上他的毛病,说话喜欢绕弯子,比如现在,他心里明明已经有了猜测,却偏偏不说出来,逐条的分析,非要让你猜结果。   花六哥望着沉思中的弟弟,眼中带着笑意,慢慢的收回视线,配合的说道:“不是还有叶孤城吗?莫非你怀疑是他做的?”   花满楼发现不了花六哥的促狭,神情认真,摇摇头,迟疑道:“我只是想不通。”   花六哥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有什么想不通的?”   花满楼慢慢的说道:“司空摘星的态度、叶城主爷爷的态度转变、还有决战的地点。”   “司空摘星在躲避叶孤城,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了不得事情,而且和叶孤城有关。这件事你已经告诉过我了。至于决战的地点,紫禁之巅……我也觉得奇怪。”花六哥纳闷儿道,“叶孤城还有爷爷?”   花满楼一愣,解释道:“就是我们要找的那条龙。”   泡芙:“是蠢狗!喵——!”   她原本倒是有乖乖的呆着不动,花满楼习惯了自然也不觉得什么,可这会儿她情绪一激动,蹬小腿甩尾巴,敏感的地方被扫到的花满楼又忍不住的脸红了。   花六哥似笑非笑的瞧着弟弟:“七童,若你也男扮女装,六哥倒是有个好的提议。”   花满楼并不看他,淡淡笑着,神态平静柔和,若不是脸上桃花般的粉色,倒真能把他六哥给骗住了。   花六哥难得起了捉弄自家弟弟的心思,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盯着他鼓囊囊的衣服,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来:“孕妇。”   ☆、第75章   九月初五,一行人终于顺利抵达京城。   老白的内丹还没着落,要找一个刚刚被天帝封为什么“清道史”的鬼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情,原本是可以找阎君李中之帮忙问一问的,可李中之的辖域并不在此处。   “先解决六公子的事情。”老白主动道,“我的内丹不忙,只要找到王兰,我就能把内丹取回来,他夺不走的!”   事情暂时就这样定下,等解决了花六哥脑袋上的猫儿和屁股上的兔子尾巴问题,再解决老白的内丹问题。   这段时间里,老白只能寸步不离的跟着大家。   一只相当有灵性、看起来似乎很名贵的雪狐却绝对是让人侧目觊觎的存在。   而老白所属的狐族也注定了此刻的他在一些心怀不轨的妖怪眼中就是一个让人无法抗拒的香饽饽,无论是吞噬,还是将其炼化,对于妖精们的修为都大有裨益。   打老白注意的是不少,但凭借花满楼和花六哥足以打发掉这些人,有泡芙在,一般的妖怪也不敢近身。   老白这块香饽饽似乎安全的很。   “我们要怎么才能找到叶孤城?”   花满楼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花六哥刹住脚步,豁然回过头去。   泡芙已经变回了人,仍然裹着那件绣着小菊花的斗篷,她自己也知道那么呆在花满楼的衣服里不像话,路上还好,可到了京城,一定会被人笑话的,所以还没进城门就乖乖的从花满楼暖呼呼的怀里钻出来了。   她和花满楼落后一步,花六哥抱着老白走在前面,他说话的声音本来很小,京城是繁华之地,人来人往,本来谁也不会多关注他们几个的,“不知道”三个字一出口,周围立即有好几道奇怪的视线扫过来。   花六哥慌忙闭上嘴,掩了掩帽子上垂下来的白纱。   进了京城之后,他就再也不肯在人前露面,尽管仍然是女子的打扮,却非要在脑袋上戴只帽子才肯进城。   “我以为你有把握找到他才提议来京城的。”花六哥狐疑道,“你不是在开玩笑?”   花满楼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的确有这个把握,他一定会来了,只要在耐心等几天。”他微笑,“六哥,我饿了。”   花六哥深呼吸,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深深的叹口气:“罢了……走!六哥带你们吃顿好的去!我知道有一家酒楼的菜做的特别好吃!”   花家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花六哥带花满楼去的却本非是花家的产业。   城北,春华楼。   下午,食客最少的时段。   花六哥摘了帽子,领着花满楼、泡芙和小狐狸上了二楼。   除了他们,二楼只有一个已经喝的半醉的客商。   他们找了个居中的位置坐下来,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等上全了菜又折回去拿酒的伙计回来,桌上却干干净净,空空荡荡,一个盘子都没有。   那位年轻的公子和不会说话的姑娘神色如常,戴着兜帽的小姑娘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伙计揉了揉眼睛,一脸的疑惑。   他迟疑的走过去,把酒壶和酒盏摆放好,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几位客官,莫非已经吃好了?”   花六哥默默地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给伙计推了过去。   花满楼缓缓道:“丢失的碗筷,从这里扣……刚才的菜,一样不少,麻烦重新上一次。”   伙计:“……”   花六哥又拿出一小锭银子,放在桌子上。   花满楼微笑:“有劳。”   有钱就是大爷,这张银票的面值已经足够了,伙计尽管困惑的要死,好奇的要命,收了银票和小费后,识相的没多问。   花六哥咳嗽一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花满楼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七童,过来,六哥有话问你。”   这是花六哥第一次看到泡芙吃东西竟然连盘子也一块吃掉的画面,遭受的冲击力自然非同小可,他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家七童喜欢的姑娘“不是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会吃人的吧!七童会不会哪天就像这些盘子一样被她吃到肚子里去了?!   这就是花六哥的顾虑,别看现在那么乖,万一哪天兽性大发!七童就危险了!   花满楼哭笑不得:“六哥,你想太多了。”   “我怎么能不担心!”花六哥压低嗓音,着急的说道,“我不是说她自己有伤害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她会不会控制不了自己?我看她不像能控制自己的样子。”   花满楼道:“你真的不用担心她会吃掉我。”   花六哥叹气。   花满楼微笑:“因为我已经被她吃了好几次了。”   “吃了好几次”几个大字反反复复的在花六哥脑海中回想,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道惊雷击中,整个人都不好了。   抓住弟弟的胳膊,花六哥情绪激动,嘴唇颤抖,不知为何,忽然悲从中来,过了许久,才有些哽咽的说道:“七童,委屈你了。”   花满楼沉默了一下,摸了摸花六哥的额头,困惑道:“六哥,你怎么了?”他总觉得自己六哥这几天情绪起伏大,忽上忽下忽好忽坏,喜怒无常更甚于……女子。   花满楼有些搞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更遑论这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了。   花六哥沉浸在某种悲伤莫名的情绪中不可自拔,望着花满楼,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深深的叹口气:“六哥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突然之间很舍不得你。”   花满楼沉默片刻,沉声道:“六哥,今晚回去后,把裙子换掉吧。”   。   老白收回放在窗边那对兄弟身上的目光,跳上桌子,走到泡芙跟前:“猫大人,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和公子过一辈子?”   泡芙摘下兜帽,手指头在桌面上敲了敲,答非所问:“你知道我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她给了老白一个小小的提示,“以前没有的,我最近刚刚发现的优点。”   老白带着些小小的谄媚,试探着问:“难道是没有缺点?”   泡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会记得把你的智商一起找回来的。”   马屁似乎拍到了马腿上,老白有些受伤的看她一眼:“那是什么?”   花满楼和花六哥面对着窗户在讲话,角落里半醉的客商现在已经醉了j□j分,空荡荡的二楼暂时没有第四双眼睛来注意泡芙和老白这边的动静。   “我是一直猫。”   “现在不是。”老白忍不住反驳。   泡芙听到了就像没听到一样,她竖起一根手指头,骄傲的说:“牙口好。”她竖起第二根手指头,“睡眠好。只要我想……”她忽然用一种让人发毛的眼神盯着老白,对着他的正脸,张开嘴,打了个大大的嗝,一种让老白永生难忘的气味冲入他鼻腔,老白眼皮一翻,吧唧一声软趴趴的倒在了桌子上。   泡芙心里的小猫捧着脸大叫:我真是太恶心啦!   她露出了森森白牙:“我叫它‘宇宙无敌打嗝咒语’——最臭的一种。”   ——你好歹是个姑娘!难道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吗?!   一个声音充满嫌恶的说道:“真恶心。”   从楼梯口走上来七八个人,为首的一个,大概有三四十岁的样子,从他容貌还能看得出他年少时定然是个很英俊的男人,现在长相自然也不赖的,尽管他已经两鬓斑白了,打扮的却还是像个走马章台的花花公子,锦衣华服,金冠玉带,腰上镶满了比龙眼还大的珍珠,比拇指还大的翡翠。   泡芙不懂行,可老白还是有些见识的,光这人身上的这条玉带就已经价值连城,他腰间悬挂的佩剑比玉带更为珍贵。   跟在这人后面的也都是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穿着一个比一个华丽花俏,也一个比一个不可一世,眼高于顶,用鼻孔看人,不过一个个全都脚步请轻健,动作灵活,腰上也都悬挂着佩剑,看来都是武林中习武的少年人。   说“真恶心”的正是这几个年轻人当中的一个,不过老白却觉得其他人的想法恐怕都和说话的那人一样,他们看着泡芙的眼神实在太过嫌弃鄙夷,就像在看一个没有教养、粗鲁俗气的乡下村姑一样。   老白小声告状:“猫大人,那边的几个有人骂你!”   泡芙这才慢吞吞的抬起头,好奇的往刚刚上来的几个人那边瞅了一眼,老白立刻发现有几个少年人的眼神马上变了,至少嫌恶没有了,惊讶、纳闷儿、惋惜、皱眉、摇头……表情也一个比一个精彩,看着泡芙的眼神宛若看着一个走上歧路的可怜的少女。   老白和泡芙的眼神里同时流露出鄙视的神情:愚蠢的人类少年。==   这几个人已经依次落座,伙计的菜也终于上来了,花满楼和他的六哥似乎还没谈完,泡芙想了想,决定等他们回来再一起吃。   老白换上了狐狸话,蹭蹭蹭的挪到了泡芙身边:“猫大人,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不是真的要和公子过一辈子,嫁给公子做妻子?”   泡芙点了点头,斩钉截铁的说道:“没错!”   刚刚上来的衣那些人又奇怪的看过来。   其中一个穿紫衣的少年盯紧了老白,低声道:“师父,你看那只狐狸。”   这一路老白对人类各种觊觎的视线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往那些人的视觉死角躲了躲,啾啾叫唤:“那你有没有想过,公子是人类,生老病死都无法避免,人类的寿命只有几十年而已,公子若是不在人世了,猫大人你怎么办?”   泡芙眨了眨眼睛:“珍惜和土豪在一起的每一天?”   老白压了压心口翻腾的气血,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告诉自己不能破坏这次充满了深意的严肃谈话,深呼吸几次后,才平静的说道:“猫大人,妖精是不会爱上人类的,因为我们一旦付出真心,就永远不会改变,无论是死亡还是背叛对妖精造成的伤害都是一样,要么因为痛失所爱逐渐衰弱死亡,要么因为对方的背叛陷入仇恨万劫不复……除非是寿终正寝,死于非命的妖精极难再入轮回,要么魂飞魄散,要么被炼化,要么被更强大的妖怪吞噬。我看得出,猫大人你对公子是真心的……”老白渐渐的压低了声音,“你有没有想过让公子也和你一样长生不老、永远活下去?”   泡芙看着他,眼睛甚至都没眨一下,只不过有些无精打采的,似乎被老白的话给打击到了。   老白耐心的等着。   他相信泡芙不是傻子,一定会明白他的意思。   泡芙的两片嘴唇微微分开,一个透明的口水泡泡鼓了起来,然后“噗”的一声破掉了。   她的样子依然无精打采,眼神也呆滞木楞,口水泡泡一个接着一个的吹,一个接着一个的破。   老白忽然发现……她睁着眼睛——睡着了!   竟然睡着了!   老白死死的盯着她无神的双眼,身体的每一处都战栗起来,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老白对自己说:不要怕!上去挠她!挠她挠她挠她!   有贼胆,没贼心。   捧着碎了一地的玻璃心,他默默的转过头,打算用食物来犒劳犒劳自己。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紫衣、腰上佩剑,剑上悬着白玉双鱼的少年朝着这边走过来。   少年扶剑而立,先上上下下的扫了老白几眼,然后才看着泡芙,抱了抱拳,道:“这位姑娘,冒昧打扰了。”   见泡芙并没有抬头看他,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他蹙了蹙眉,脸上有几分不悦,语气也傲慢起来:“在下胡青,来自姑苏虎丘,双鱼塘,长乐山庄,那边坐着的就是家师……”他扫了眼花六哥摆在桌子上用来装样子的佩剑,道,“姑娘既然也是江湖中人,相比也听过家师的名号。”   正闷头啃鸡腿的老白发出了一声嗤笑,胡青听到笑声,蹙眉看了眼老白,满腹狐疑,以为是自己弄错了,便不再理会。   但泡芙的闷头不语却让他心里不爽到了极点,冷冷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姑娘的这只狐狸,家师很中意,烦请姑娘割爱相让。”   老白这次倒是没笑,但屁股对着胡青,抬起尾巴对着他放了个屁。   屁很响,一点也不臭,可胡青的反应却像是被唐门的毒砂袭击了一样,用袖子遮掩住鼻子,转瞬往后倒退了一丈有余。   胡青的师兄弟们非但不同情胡青的遭遇,反而一个个忍不住窃笑起来,胡青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反手握在剑柄上,剑光一闪,人也飞出,毒蛇一般的长剑已刺向了泡芙。   他的师父和师兄们都看到了他这一剑,但没有一个人脸上有惊慌之色或者阻止他的意思,他们是不是在想,若胡青把这名少女杀了,这只狐狸岂不是就成了无主的东西?既然是无主的东西,那自然是谁有本事谁能得到。   他的剑又狠又快,可比他的剑更快的,却是两根保养的很好、很秀气、很干净的手指。   而胡青手中的长剑,就像是蛇被捉住了七寸一样,被这两根手指头牢牢地夹住,“格格”两声响,这把百炼精钢打造成的长剑突然断成了三截。   胡青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如同一个死人一般,整张脸也已扭曲,盯着挡在他面前的年轻人。   这人微笑着说道:“在下本来不想得罪司马庄主,可小朋友的这一剑,对于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来说,未免太残忍了些。”   另外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脸色阴沉的走了过来,和这名年轻人站在一起。   稳坐不动的中年人终于站了起来,却是看着自己的弟子,冷冷的喝道:“退下去!从今以后,不准你再用剑!”   胡青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短剑,一步一步往后退,退出七八步远,眼泪忽然流了下来。   其他弟子大气不敢出一个,更别说替胡青说话了。   中年人望着只凭两根手指就夹断弟子长剑的年轻人,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十分客气的问道:“莫非阁下就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可在下好像只看到两条眉毛。”   花满楼微笑道:“在下也听说过四条眉毛的陆小凤陆大侠的威名,可惜我不是陆小凤。”   这人没有认出来花满楼,花满楼却已根据胡青的介绍猜出了这人是谁。   江苏虎丘,双鱼塘,长乐山庄的主人,自然是家世显赫、年少成名的“太平剑客”司马紫衣。   “金南宫,银欧阳,玉司马”这句话说的就是当今武林的三大世家。   司马紫衣摸了摸他修饰整洁的小胡子,“哦”了一声,尽管仍然微笑着,笑容比之刚才却少了几分客气真诚,多了几分傲慢疏淡,他又慢慢的坐了下来,保养得宜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了敲,道:“我这弟子的确不懂事,如此珍贵稀有的灵狐,让别人‘割爱相让’,人家自然不肯的。”   他别有深意,一名弟子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了一叠银票送过去,本想绕过花满楼,放到桌子上,却被花六哥给挡住了去路,三分嘲讽,七分讥诮,右手轻轻一拂,那名来送银票的少年就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线在身后拉着一样,倒退着飞了出去,若不是有另外一名少年匆匆忙忙的挡住他,只怕他此刻已经摔到了楼下去。   刷刷刷!   一连五六声拔剑的声响,司马紫衣的几名弟子,除了胡青之外,皆怒目剑指花家两兄弟。   司马紫衣瞥了眼花六哥,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微笑:“自古红颜多祸水,这话倒是不假,有女人在,这位仁兄可要小心了。”   花满楼:“……”   司马紫衣冷嘲一声,慢悠悠的说道:“五万两不够,我出十万两,十万两可立刻兑现的银票已够普通人无忧无虑的过两辈子,十万两换一只狐狸,这买卖难道还不够划算吗?”   花满楼笑了笑,道:“划算的很。”   司马紫衣的嘴角翘起,似乎以为买卖已经达成,对旁边的弟子抬了抬下巴,刚才拿出银票的那名少年收起长剑,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叠银票走了过去。   他这次甚至还没走到花六哥身边,人再次飞了出去。   有一无二,两次毫无还手之力的被人用内劲推出去,不止少年颜面扫地,司马紫衣的脸也阴沉了下来,冷冷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花满楼依然微笑着,慢条斯理的说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过阁下实在没有必要破这个费,只要阁下吩咐一声,这几位英雄少年想必很愿意到深山野岭去抓狐狸。”   司马紫衣那张总是透着无尽的得意和高贵的脸此刻已经铁青:“不要太贪得无厌!”   花满楼叹口气:“我现在不会厌烦的只有一件事,在肚子快要饿扁的时候,能安安生生的坐着,热菜美酒,饱餐一顿。”他笑了笑,“阁下若是愿意满足在下的心愿,在下倒是很愿意付给阁下二十万两。”   “好大的口气!”司马紫衣铁青的脸已涨的通红,冷笑道,“你一心求死,这是希望我成全你吗?”   花满楼微笑:“我肚子还饿着,怎么会想死?晚辈还年轻的很,少说也有五六十年能活,前辈也不太老,至少还能活上二十年,人生如此美好,晚辈不想求死,前辈最好也能看开点。”   老白跳上了泡芙的脑袋,扯了扯她的头发,激动的啾啾大叫:“快醒醒啊猫大人!公子骂人了!”   泡芙眨了眨眼睛,淡定的把老白从脑袋上扯下来,抓着他的尾巴使劲儿晃了晃,一脸的得意和骄傲,故意用一种很不屑的语气说道:“这有什么,我早就知道了。”   泡芙:这才是土豪的真面目!   剑光一闪,司马紫衣的长剑已经出鞘。   同时,花满楼的袍袖也已如流云办挥出,并非对着司马紫衣,而是朝着就近的一张桌子,轻轻一卷,竹筒中的一根筷子已落入了他的手中。   花六哥并没有动,司马紫衣长剑出鞘,招式变化之间,他就已经这场“比试”的结果了。   司马紫衣对自己的剑法也很自信,他四岁学剑,至已有四十年,一剑刺出,就能贯穿十二枚就地洒落的铜钱。   花满楼袍袖挥出时,他已认出了这招“流云飞袖”,却来不及多想,因为他发现这名只用一根竹筷就胆敢迎上他这一剑的年轻人,其实远比他想象中的难对付的多。   他是昔年“铁剑先生”的传人,又有家传绝学在内,可这年轻人却好像比他还懂得这种剑法,无论他的剑法多么的凌厉冷酷,竟然都被这名年轻人一一化解。   他根本就占不到便宜,而这名年轻人似乎根本没有尽全力。   司马紫衣攻出最后一剑,忽然后翻了两个跟头,跃出战圈,冷冷的望着花满楼:“莫非你也学过‘铁剑先生’的剑法,我司马家的家传绝学你怎么会懂?”   花满楼道:“我没有学过任何剑法。”   司马紫衣冷哼一声。   花满楼淡淡道:“对你们而言,剑法各式各样,变化多端,只不过对我这个瞎子而言,这世上所有的剑法,都是一样的。”   司马紫衣震惊的看着他,失声道:“你是瞎子?!”   花六哥最恨就是有人冲着他弟弟喊瞎子,袖子一卷,把竹筒中全部的筷子都抛了出来,一根根筷子全部变成了致命的武器,夹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朝着司马紫衣全身各处打了过去。   叮叮叮几声,筷子全部被击落,司马紫衣的虎口也被震得发疼。   他万万没有想到,也无法相信,自己竟然被这两个名不见传的年轻男女给打败了。   尤其是其中一个还是瞎子!   瞎子!当今世上,懂得陆小凤的灵犀一指,会流云飞袖,武功高强的瞎子又有几个?   司马紫衣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花满楼!   作者有话要说:二十万两!土豪他土豪了!   ☆、第76章   花满楼笑而不答,算是默认了,客气的说道:“司马庄主,承让了。”   这一句“承让”对于司马紫衣而言,简直就像一个耳刮子狠狠地扇到他脸上,而他刚才试图用钱来打动花满楼的行为,也成了一个笑话!   自古以玉为贵,他长乐山庄也的确是最富贵的一家,然而,若和江南地产最多的花家相比,无论是南宫世家、欧阳世家还是他们长乐山庄都不敢拍着胸脯保证——他们的财富,比花家更多。   司马紫衣脸色难看之极,他已经明白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可让他对花满楼低头道歉那也是万万不能的,他的弟子们还在他身后站着,他一剑刺出,虽然没有伤到花满楼,可他自己也并没有吃亏,况且刚刚还是他自己主动跳出了战圈,在别人看来,他是发现花满楼对自己的剑法很熟悉才忽然停下来询问的,所以他现在收手,别的人只会当他知道了花满楼的身份,不便再与他计较。   真正的屈辱和不甘,只有司马紫衣自己知道。   他还剑入鞘,脸上扯出了一抹微笑,笑容看起来说不出的僵硬古怪:“原来是贤侄,一场误会而已,弟子不懂事,回去定然好好责罚他们,花贤侄千万不要见怪……这样罢,你们想吃什么,尽管点,我请客,算是给这位姑娘压惊,你看怎样?”   他拿捏着长辈的态度,僵硬的笑容也渐渐变得自然和善起来,好像刚刚要成全花满楼兵刃相向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而他的弟子胡青对泡芙痛下杀手在他口中也变成了“一场误会而已”。   老白嘀咕:“这个人真讨厌。”   泡芙把兜帽戴上,整张脸笼罩在阴影当中,声音也寒森森的:“你知道我怎么对待那些讨厌的家伙吗?”   老白打了个寒颤,瞪大眼睛:“你要吃掉他?”   泡芙晃了晃她形状圆润色泽莹白的手指头,道:“呃——”   呃?   呃是什么意思?简单的语气词吗?   老白的困惑并没有持续太久,答案就揭晓了。   正拿捏着长辈的姿态跟花满楼说话的司马紫衣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嗝,这一个嗝的声音又响亮、持续的时间又长,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个臭嗝,这种气味,是一种令在场的人永生难忘、不在场的人根本想象不到的独特气味,漫延开来、充满了到了整个春华楼的空间,就连坐在最角落里已喝的烂醉如泥的生意人,居然也被这种气味给刺激的醒来,“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板上,睁开眼睛便大叫:   “他奶奶的!谁放的臭屁!”   司马紫衣风流半生,从未如此狼狈过,他的脸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手按在剑柄上,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在极力的克制着自己。   而花满楼,感觉到的是杀意。   转瞬即逝的杀意。   这杀意是针对谁的?角落里的生意人?还是他们这些看到他最狼狈的、最不堪的一面的知情者?   在场的人并不多,除了司马紫衣的弟子,那名喝的烂醉的生意人,就是花满楼、无名女子,以及带着兜帽不会武功的小丫头。   司马紫衣羞怒至极时的确想过,若他尽全力,是不是能将这里的人全部杀掉?   杀意就是在这一瞬间发出的。   他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无论在谁身上发生了他这种丢脸丢到姥姥家的事情,都恨不得这些事情从没发生过,有人希望时间倒流,有人希望找个地洞钻进去,自然也有人希望在场的人都不存在。   幸好司马紫衣有这种冲动,理智还在,并没有把杀意与恶意付诸实践。   他转过身,就马上离开了。   他的弟子们也个个胆战心惊,目露恐惧之色,但却又不得不跟上去。   人已经走了,那股味道仍然没有散去,开着窗户通风透气似乎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花满楼脸色僵硬,甚至不愿意在这里多说一句话,拉起同样被自己的恶作剧殃及到、正捂着鼻子翻白眼的泡芙,迅速的离开了春华楼。   花六哥拎起老白,捏着鼻子冲下了楼。   至于春华楼角落那唯一的生意人,虽然也特别希望马上离开“是非之地”,可惜他喝了太多的酒,脑子一阵清醒一阵糊涂,两条腿可是实实在在的软的,憋红了脸也站不起来,嘴巴里骂咧咧的诅咒着放了个“大臭屁”的司马紫衣。   花满楼走的很快,花六哥只比他慢离开春华楼一步,出来的时候却已经看不到花满楼和泡芙的身影了,不过因为走的太急了,不小心把一个年轻人给撞翻在地上。   花六哥十分抱歉,赶紧过去想要扶对方起来。   旁边冲出一个人来,用肩膀把花六哥给挤过一边去,殷勤的把摔倒在地的年轻人扶起来,躬身哈腰,紧张兮兮的问:“举人老爷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另外一边也有个人跑过来:“小明,你怎么样?哎,你这女子怎么走路不长……”   后来冲过来的那人本来要责怪花六哥的,看到花六哥的容貌后忽然呆怔了一下,脸上忽然换了一副表情,笑眯眯的看着花六哥,也不管他那位叫“小明”的朋友了,柔声问:“姑娘,你没事吧?”   老白蹲在花六哥肩膀上,小声说:“六公子,他看上你了。”   花六哥眼角抽了抽,他自己也是男人,当然明白眼前这书生脸上的神情和态度的转变代表什么。   他勾了勾唇,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瞥了眼被他撞翻的年轻人,见对方被四五个书生簇拥着,一直在拼命摆手解释自己没有受伤,就不打算久留,理也没理和他搭讪的书生,想了想,决定先回花家名下的客栈里,也许他弟弟和弟媳已经回去了。   见他要走,那名搭讪的书生急了,情急之下竟然想要拉花六哥的袖子,被花六哥轻飘飘的躲开了。   这人叹了口气,道:“娶妻就当如此啊。”   看到花六哥容貌的人笑着揶揄:“你这只癞蛤蟆哪里能吃到天鹅肉,这般貌美如仙的女子就算要嫁也该嫁给朱举人这般前途无量的大才子!”   那名摔跤的年轻人就是他们口中的朱举人,今年秋天科考的头一名。   朱举人呵呵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被嘲笑的书生冷哼一声,酸溜溜的说道:“可惜朱举人家中早有妻子了。”   提到妻子,朱举人脸上的笑容忽然有些怪怪的。   那些恭维他的书生并没有注意到,倒是之前亲切的唤他“小明”此刻又酸溜溜的叫他“朱举人”的书生脸上露出一丝不明显的幸灾乐祸,慢悠悠的说道,“糟糠之妻不下堂,朱举人何等重情重义,即便妻子是无盐丑女也定然不会嫌弃她的。”   朱举人的笑容已经挂不住,神情难堪。   其他人见状,都识趣的另外找了个话题岔开。   再说花满楼,他的确如花六哥猜测的那样,带着泡芙回了客栈。   离开春华楼后,他只想好好的洗一个热水澡,然后再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他的胃里依然空荡荡的,之前还觉得很饿,现在已经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尽管如此,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之内他都不想再吃一点东西。   只要一想到刚才的那股味道,他就有种想吐的感觉。   而始作俑者得知了他的感受后非但没有同情他,反而一直在嘻嘻哈哈的笑。   “我干的。”泡芙十分得意,她好像忘记了刚刚她也差点被熏晕过去,脖子上挂着客栈老板提供的特制竹篮,一边往嘴巴里塞小鱼干,一边发出“很香很香”的声音,隔着一道门坏兮兮的问里面的花满楼要不要来一个。   花满楼刚开始还会和她说话,后面已经懒得搭理她了。   汤室里雾气氤氲,准备热水的老板生怕自家公子着凉了,特意多生了一个炉子,其中炉子上放着大铜壶,只要花满楼一伸手,就能够得到。   壶里的水已经沸了,汤室里的雾气绝大多数都是来自铜壶里不断沸腾的热水。   汤室里很暖,花满楼并没有觉得冷。   泡澡泡的时间长了,人也跟着变得慵懒起来,花满楼竟有些不想从水里出来。   听着门外叽叽咕咕的说话声,他忽然有些困。   汤室的墙壁四角总共有四个通风口,即使门窗关的严严实实,屋子里也不会发闷。   炉子的火烧的很旺,并没有让人不舒服的奇怪的味道。   吃苦瓜大师的素斋当然是要空着肚子去的,那时候他也有沐浴熏香,却从来没有觉得不舒服过,他的身体一向很好,绝没有柔弱到空腹沐浴就会晕倒的地步。   莫非是遭暗算了?   花满楼的眼皮更重了,他极力保持清醒,然而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的声音来。   他的身体正在慢慢的往水里沉,热水漫过他的胸膛,快要到了肩膀,只要过了肩膀,就会到达下巴,然后是口鼻。   如果八童还是没有发觉这里的情况,他岂不是要被淹死在洗澡盆里?   而且还是赤身裸、体的。   想到此处,花满楼的身体里忽然又有了一丝力量,他极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勉强把左臂从水中拿了出来。   这边有一张带靠背的椅子,擦拭身体用的干布巾就搭在上面,为了方便花满楼使用,老板特意摆放在这里的,他用尽了剩下的最后一点力气,扶着靠背,额头竟然渗出了汗水,才将这张轻的连一个小孩子都能轻而易举的搬起来的椅子推翻在地。   吧!!!肥猫!作者有话要说:冲进去先发一半……另一半也许到23点+了   ☆、第77章   和沐浴中的花满楼只有一门之隔的泡芙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咚”的一声响,她吃东西的动作一顿,耳朵贴在门上,狐疑的喊:“土豪?”   没有人回应。   正当泡芙想要告诉花满楼“你不说话我可进去了”这句话的时候,花满楼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我很好,刚才不小心把椅子撞翻了。”   “哦。”泡芙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   花满楼的浴桶旁边,站着一个人,一个乍一看,全身都是粉红色的人。   粉红的衣裳,粉红的腰带,以及腰带上悬挂着的粉红皮囊,就连他的脸,也是少女般的嫣红,而他的眼睛里,也是那种粉红色的表情——大多数男人们看见少女j□j着大腿时的那种表情。   不过他的这种粉红色的表情却绝不是对着刚刚闯进来的泡芙所散发。   这个人看见闯进来的泡芙,居然一点也不慌乱,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一种十分愉快的笑意,他突然挥了挥袖子,被撞开的门“嘭”的一声在泡芙身后关上。   泡芙却不管不顾,重来挡在他和浴桶中间,充满了敌意的看着这个全身都是粉红色的男人。   对方笑的更愉快了,柔声问:“你以为你能保护他吗?”他像个天真纯洁的少女那样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我本来不想动你的,可你偏偏要自己送上门来。”   泡芙回头看了眼花满楼,他已经快沉到水里去了,她急忙抱着他的手臂,把他从热气腾腾的水中j□j一些,花满楼有气无力的掀起眼皮,盯着她的脸看了看,似乎认出了她是谁,这才露出松口气的表情。   泡芙若有所思:“你对他做了什么?”   “你不问问我是谁?”男人答非所问。   泡芙鼻子动了动,表情奇怪:“我闻到了一股狐狸的味道。”   男人笑道:“我做这种事情,从来不会隐瞒自己的身份,小姑娘,你记住我,我就是万里踏花的粉燕子,过了今晚,你一辈子都忘不了我。”   他伸出自己纤细白皙的和女人一样的手,想摸一摸泡芙的脸,但他的指尖触碰到的却是一种毛茸茸的触感,粉燕子吃惊的收回了手,却发现本该站在他面前的少女忽然消失了。   “喵”   叫声从他脚下传来,粉燕子低下头,吃惊的看着乖乖蹲坐在自己脚边的胖猫,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胖的猫,而且这只猫居然还少了一只腿。   就像刚才忽然消失的那名少女一样。   粉燕子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找遍了汤室的每一个角落,可都没有发现刚刚那名少女的影子,他再低头的时候,那只猫也不见了,背后忽然吹起了一阵冷风,一只手……不,那绝不是人类的手,总之,伴随着这阵冷风,突然有个东西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粉燕子的轻功和暗器功夫在黑道中已少有人能比,有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背后而不使他发觉,直到被拍了肩膀他才知道身后有人,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他自信,就算是传闻中的偷王之王司空摘星出现在他身后,就算不能在第一时间发觉,也绝不会让对方拍到他的肩膀的。   “我在这里。”   一个声音阴测测的说道。   他没有回头,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搭着自己肩膀的“手”,忽然之间,全身都冰冷了。   那是一只爪子,一只很大的爪子,必然也属于一个很大的动物,可脑后传来的声音却是一个人类的声音。   湿黏的冷汗已沾湿了他贴身的衣服么,粉燕子的手中捏着一枚蜡丸,蜡丸里是一种很厉害的迷药,原本是为第一个来汤室沐浴的男人或者女人准备的,但他进来的时候,花满楼就已经快要昏迷了,所以这枚蜡丸还留着。   他已经提前服过了解药,只要他捏破这枚蜡丸,迷烟就会从蜡丸里放出来,就算吸了一点点到口鼻中,就算是一头强壮的大黄牛也会立刻倒下,死沉沉的睡着。   但他并没有机会捏破这枚蜡丸,已经扮好鬼脸,就等粉燕子回头吓他尖叫哭泣的泡芙,在等了一秒钟后还不见粉燕子回头,一口把他吞到了肚子里去了。   在泡芙变回了大猫之后,花满楼身上那种让他昏沉沉没有力气的感觉忽然减少了很多,尽管身体还是没力气,但至少已经不会往水里沉了,而且也有说话的力气了。   之前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不真实,昏昏沉沉中,他知道有一个陌生人出现在旁边,却并不知道是谁,因为泡芙马上冲了进来,他知道他们在讲话,却无法分辨话里的意思,“万里踏花”和“粉燕子”这几个字他当然也没有听清楚。   也幸好他那时候看不见也听不见,否则若是听见了粉燕子说的话,迎上了粉燕子那种黏腻腻的目光,接下来两天的时间都不想再吃饭了。   他不是不能忍受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男人,也不是不能忍受这人有些旁人想也想不到的特殊偏向和喜好,可这个人若是居心不良,还把主意同时打到他和他的未婚妻子身上,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无法忍受,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想把拳头狠狠的打在这人的鼻梁上。   比起自己受委屈被侮辱,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身边的重要之人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   花满楼不知道那是粉燕子,所以他一能开口说话,就立即问泡芙:“你吃了他之前,有没有问他为什么暗算我?”   泡芙盯着花满楼的锁骨,忽然走过去,伸出爪子摸了摸。   花满楼:“……”   泡芙:“你脸红了。”   花满楼淡然道:“你摸我,我当然要脸红了。”   泡芙伸出爪子又摸了一下,花满楼简直想缩到水里躲起来,他忽然发现自己没在第一时间把衣服穿上是多么失策的决定,可现在摆放毛巾和衣服的椅子已经被他推翻,散落在地上,他无法准确估量衣服的位置,自然不能像第一次遇到温姬的时候用水泼泡芙,趁机穿上衣服了。   他咳嗽一声,默默地往水里沉了沉,根本不去对泡芙做“能不能先让我穿上衣服”这种请求,那是徒劳的,他感觉到了,她肯定觉得这样很好玩,既然觉得好玩,她又怎么会轻易的放过他?   花满楼故作镇定,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假装没感觉到老是盯着自己脖子以下部位的视线,接着刚才的话题,慢慢的说道:“你是不是什么都没有问?”   “嗯哼!”泡芙哼哼,“不是他暗算你,暗算你的是只小狐狸,刚才被威风凛凛的猫大人给吓跑了!”   花满楼自动跳过她自夸的部分,奇怪道:“小狐狸为什么要暗算……八童!”他脸色大变,平静的面容根本难以维持下去,嗓音发紧,语气也有了以前没有过的严厉,“把手拿出来!”   泡芙脸上露出精明的神情,来来回回的研究着花满楼脸上的表情,忽然露出一抹坏笑,爪子在浴桶里扒拉着热水。   “你害怕了。”她凑过去,舔了花满楼一脸的口水。   花满楼板着脸,淡淡道:“我为什么要害怕?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泡芙:其实土豪想说的是——   她掐着嗓子,故意用那种娇滴滴的声音夸张的大叫:“色狼——!你再过来,我就要叫救命了——!”   花六哥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进来:“小八,你怎么了?!”   花满楼:“!”   泡芙用鼻子蹭了蹭花满楼,眼神严肃,看起来好像很稳重可靠,小声对他说:“你不用说话,我都明白,我懂你的意思,放心,我来打发六哥!”然后她冲着门外一板一眼的说道,“六哥,别进来,土豪在洗澡。”   花六哥忽然就傻了,而且脑子也动不了了。   老白站在他肩膀上,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自言自语道:“猫大人和公子一起洗澡?”他想到了一个词,“嗯……鸳鸯浴。”   花六哥呆滞的眼珠子慢慢地转动了,他扭过头来,直勾勾的盯着老白,眼神可怕:“你再说一遍。”   老白打了个寒颤,还没开口,花六哥突然咬着拳头蹲了下来,另一只手捂着碎了一地的兄长心,悲伤的哽咽:“我纯洁的七童……”   老白狠狠的打了个寒颤,不是怕的,是冷的。   他鼓起了勇气,衷心的建议花六哥:“六公子,你要不要洗个热水澡?呆在客栈里,还是不要穿裙子了……”   说不定就是因为裙子穿了太长时间,连性格也跟姑娘一样变得多愁善感了。   “这下不会有人再来打扰我们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小狐狸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下次再遇到它,我一定能认出来,把它做成肉羹给你吃。”大猫把脑袋搁在浴桶边缘,和花满楼面对面,爪子在热气腾腾的水里拨了拨,期待的看着他,“你真的不要出来吗?我觉得水有些冷了,你会被泡的皱巴巴的。”   她一边说着,眼睛却好奇的盯着花满楼的胸膛,露出花满楼之前的一刻钟内见过不止一次的熟悉表情——“好想摸一摸”。   花满楼正在挣扎到底要不要向六哥求救。……反正清白早没了。   ☆、第78章   花六哥已经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决定听从老白的建议去洗一个热水澡,而且从这天晚上开始他再也不男扮女装了。   大不了从今天开始他呆在客栈里不出门,京城这么大,人这样多,他不信自己足不出户宫九的人还能找到自己。   至于汤室里的洗“鸳鸯浴”的花满楼和泡芙。   花六哥拒绝去想。   “七童绝不是那种人。”震惊过后冷静下来的花六哥语气坚定的告诉老白,不知到底要说服别人还是说服他自己,“七童是知礼君子,绝不会在还没完婚的时候就……做这些事!”   意思是如果猫大人和公子完婚了想怎么干都没问题?   老白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一句话脱口而出:“公子也是个正常的男人!”   花六哥默然。   老白继续道:“而且公子还去过青楼。”他看到花六哥的脸色,连忙补充,“当然,是和陆小凤一起去的。”他的意思本来是,花满楼不是自己想去才去的那种地方,而是有事要办所以才陪着陆小凤一起去的,他不知道的是真正刺激花六哥的正是“陆小凤”三个字。   “我下次见到他。”花六哥咬牙切齿,“一定会好好的关照关照他。”   至于花满楼,现在他就是想通了决定向自家六哥求救也没机会了。   泡芙绕着浴桶打圈圈,水面上氤氲的白色雾气已经淡了,室内的光线很明亮,水是清澈透明的,这只猫的视力也很好,到时候,无论花满楼愿不愿意,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都要被这只围着他转圈圈的猫给看光了。   花满楼再次清了清嗓子,他今天清嗓子的次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泡芙没有不准他从他   水里出来,却也不愿意再离开他半步。   “我要保护你。”泡芙是认真的,她善良体贴的说道,“如果你觉得害羞的话,我可以转过身来不看你。”   她说到做到,竟然真的转过身不再看花满楼。   那时候她刚刚跟着花满楼,花满楼还听不懂她的话,他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在一张床上睡,他在洗澡的时候,她就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或者吃,或者睡,那时候可没见他像今天一样遮遮掩掩过。   泡芙沉思着,那时候她好像也没对他像今天这么感兴趣过,光溜溜的身体有什么好摸的?她喜欢柔软的、光滑的、长长的、温暖的、漂亮的皮毛。   比如她肚子上这种的。   泡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露出满意的神情。   身后传来了一阵水声,没有选择的花满楼只有按照她说的去做。   泡芙眼睛盯着前面的某一点,露出一个惬意轻松的表情,慢悠悠的说道:“土豪,你为什么不擦干身上的水再穿衣服?”   水流正从身体上淌下来,被直接裹了上去的长衫湿嗒嗒的贴在身体上,被水浸湿的衣料变成了半透明的,精致的锁骨、结实的胸膛、紧致的小腹、劲瘦的腰身,以及那流畅、优雅的如同豹子一般的线条,展露无遗。   无需置疑,只的确是一具充满了力量、极具男性独特魅力的年轻的躯体。   花满楼只是看起来像个清秀斯文的读书人而已,但他绝不是一个干巴巴的白斩鸡。   然而此时,花满楼的身体却有些僵硬,他沉默了一下,伸出了左手去拿另外一件衣服。   “在你的右手边。”头也没回的猫咪拿捏着一种带着古怪笑意的声音提醒他。   花满楼的手指颤了颤,他方才不敢肯定,现在已经确定,她能看到自己。   泡芙的后脑勺上没有长眼睛,那她是怎么做到的?   他忽然道:“镜子。”   泡芙的眼睛盯着铜镜里的花满楼,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刚刚看见了。”   花满楼捏紧了手中的衣服,一点都不想知道她到底看见了什么,所以他一言不发,脸上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没有,能亲自动手,能慢慢地来做的事情,他一向不喜欢动用内力,现在是例外。   被水弄湿的衣服已经被内力蒸干了,他不慌不忙的整理好长衫,索性坐在了椅子上,一件接着一件的把衣服穿了上去。   他很清楚她的性格,你越是不希望她说的话,你越是不搭理她,她就越开心,无论如何也非要把该说的话说出来。   所以花满楼立刻问了她一个问题:“你吃掉的是人类?”   “你想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泡芙没有回头,盯着镜子里的花满楼。   花满楼道:“我记得你不能吃人的,你是不是还要把他放出来?还是要装在蛋里,对吗?”   “没错!”泡芙转过身来,她的爪子上捧着一个鸭蛋那么大的蛋,粉红色的“大鸭蛋”,“等我见了小青花,就把这个给它,然后我会教它每一只宠物都必须要学会的一件重要的技能。”泡芙晃了晃粉红色的“大鸭蛋”,眯着眼睛,露出了一个醉人、浪漫的笑容,叹息着从嘴巴里吐出了两个字——   “孵蛋。”   正弯下腰穿鞋子的花满楼身影凝滞片刻,他缓慢的直起身体,沉声说道:“我记得猫不下蛋的。”   泡芙贼兮兮的笑着,用脑袋在花满楼肩膀上使劲儿一蹭,把青年端端正正的身体推攘的往旁边歪了歪,喉咙里发出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笑声,语气奇怪的反问:“哦,猫不下蛋?”   眼前的难道不是一只会“下蛋”的猫吗?   也许由杯子变成的小青花也是个特例。   花满楼默然无语,过了一会儿,忽然道:“小青花好像是只公猫。”   “噢噢噢噢。”泡芙发出奇怪声音,就像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一样,震惊的说道,“土豪!你居然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看了小青花的**!”   花满楼站起来,道:“我去找六哥。”   他还没走两步,忽然感觉自己的衣服下摆沉甸甸的,他回头看的时候,那只大老虎一般的三脚猫已经不见了,只有一只圆滚滚的短腿小猫挂在他的身上,嘴巴死死的咬着他的衣摆,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看。   花满楼轻轻的叹口气,把挂在衣服上的小猫取下来,又从地上捡起了那颗粉红色的大鸭蛋。   泡芙爬到了他肩膀上卧下来:“老实说。”她喵喵叫,声音随着身体的缩小也变得稚嫩柔软,听起来竟然有一些孩童式的天真,只听她一字一句,用这种独特的、可爱的小声音说道,“你屁股真翘。”   花满楼脚下一滑,险些从台阶上摔下去。   他稳住了身形,没有摔下去,可手中的粉红大鸭蛋却被扔了出去。   而他脸上的表情,也像蛛网一样,一丝丝的裂开了。   圆滚滚的小猫可爱的小脸上露出来的却是世界上最阴险最可恶的笑容。   花满楼还能说什么?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而且也有些不想搭理肩膀上的这只小坏猫。   他脸上烫烫的,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看起来也许很镇定,但脸一定是红的。   他步入庭院中,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来来回回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尽管他看不见,可他却知道,这附近并没有那颗被他扔到了地上的蛋。   刚刚明明听到东西是掉在这个位置的,他的耳朵和判断力很少出错。   花满楼忽然道:“诸位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一见?”   月光黯淡,秋风清冷。   一声冷笑顺着夜风飘了过来。   冷冰冰的笑声,本来还远在几丈之外,忽然就到了面前。   雪白的衣服、冷酷骄傲的表情、一把形式奇古的乌鞘长剑。   听到声音,拿着帽子,匆匆披着衣服从房间里跃出的花六哥看到这个人,本来已经放松,却忽然又紧张起来。   因为他发现,这个人并不是西门吹雪,也不会是叶孤城。   当代两名绝世剑客,他一个都没见过,然而看到了眼前这名少年人后,他就立刻判断出这不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个。   他没有认错人,花满楼也没有认错人,另一个声音却突然说道:   “莫非他就是西门吹雪?”   和这名少年一起、但比这名少年要晚一步现身的,居然还有四个女人。   四个年轻而美丽的女人,细腰长腿,婀娜多姿,穿着款式相同的窄窄衣裙,身量相仿,站成一排,看起来也十分的赏心悦目。   花六哥立刻在最短的时间内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稳了稳头上的帽子,以确保它不会突然掉下来露出那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花满楼微笑道:“他不是西门吹雪。”   四个女人当中身材最高挑的女子打量着少年,道:“我看也不像,他年纪太小了。”   第二个女人说:“轻功也没师父好。”   看起来最温柔的那个微笑着说道:“就算是真的西门吹雪,剑法也未必能比得上师父。”   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少年忽然冷笑了一声,笑声讥诮轻蔑。   认为自家师父比西门吹雪更厉害的少女怒道:“你笑什么?”   少年看也没看她一眼,冷冷的说道:“你还不配在我面前谈论他的剑!”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晚上11点+再更   ☆、第79章   花满楼一听这话就知道要不好。   果然,这四名女子全都被少年的这句话给激怒了,那名看起来最文静温柔、之前就被这少年的冷笑弄的不高兴过一次的少女怒火更甚,忽然从袖子抽出一柄一尺多长、精光四射的短剑,冷笑道:   “不配?莫非你自以为是个用剑的高手,比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也厉害的高手?好!既然如此,不如让我来讨教讨教!”   少年冷冷的看着她:“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今晚并不想杀人。”   “你认为我一定会败?你认为我一定会死在你剑下?好!看来我也不必剑下留情了!”她被气的不轻,另一把短剑也已抽出,厉喝声中,她连人带剑已向少年扑了过去。   她使的是峨嵋剑法,用的双剑也是昔日名动四方的公孙氏传下的“剑器”。   她刺出的第一式连环七剑,剑法轻灵、变化、奇巧,攻势凌厉,也的确如她所言,绝没有一丝让步,完全是生死相搏的剑法。   少年的剑也已出鞘,他拔剑的速度绝比不上西门吹雪,可也不会比旁人慢,他的剑法狠辣、凌厉、冷酷,使出来的是武当的剑法,招式变化之间也有海南剑派的影子,他的剑法至少融合了两家剑法的精妙和长处。   剑光之中,少女忽然惊呼一声,双剑竟然脱离了手掌,被少年的长剑打飞,其中一柄破开空气,寒光闪动,朝着花满楼的方向疾速飞去。   “小心!啊——”这名少女惊惧之下本想提醒花满楼,庭院中的一颗树影浓郁的大树上忽然有一个影子飞了下来,轻如燕子,全身都是刺目的粉红色,正是被关在蛋里,掉在了地上却不见了的粉燕子。   他从背后偷袭,本想抓住那名被少年打败的少女,少女的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即将成为剑下亡魂的花满楼身上,冷不防背后窜出一个人来,自己又失去了兵器,毫无防备之下,让粉燕子得逞,被他从身后抱住了腰身,紧抱着转身逃走。   兵器的脱手、粉燕子的袭击本就是在同一个瞬间发生的事情,少女的姐妹纷纷拔出佩剑,准备去追挟持了她们姐妹的粉燕子的时候,花满楼两根手指已轻轻夹住了刺向他咽喉的短剑,闻声辩位,又反手将短剑掷出。   他用的不是短剑锋利的兵刃,而是剑柄。   剑柄正中的是粉燕子的肩膀上的穴位,他痛呼一声,被迫松开了钳制着少女的那条手臂,而与此同时,另外三名女子的佩剑也已逼至他的身前,只差一步就能跃过屋檐,逃之夭夭的粉燕子只能返身退回了院子里。   打败少女之后就站着不动弹了的少年,忽然闪电般的刺出了一剑。   粉燕子双脚尚未落到地面上,一截剑尖已经从他背后露了出来,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少年,似乎根本不相信他会对自己出手,他伸手,想去掏他囊中所藏的暗器。   少年霍然拔剑,鲜血飞溅,粉燕子已经倒了下去。   剑尖还在滴血,少年凝视着剑尖的血珠,平剑当胸,轻轻的吹落了最后一滴。   这本是西门吹雪独特的习惯,他每一个动作都学的很像,可他绝不是西门吹雪。   有人说,西门吹雪吹的不是血,而是雪。   他每次杀人之后,就会变得说不出的孤独寂寞,说不出的厌倦。   他吹落剑锋上的最后一滴血,就如同风雪夜归的孤客抖落衣襟上最后一片雪花。   但少年只是在模仿西门吹雪的动作、西门吹雪的习惯,他吹的是血,不是雪,更没有那种寂寞与厌倦,反而相当的兴奋和激动。   花六哥忽然摇了摇头,发出一声轻嘲,仿佛看到了效仿西施病痛蹙眉的东施。   少年自然也听到了他的笑声,他吹落血珠后就显得说不出的兴奋的脸上骤然冰冷下来,一抹愤怒之色在他眼中闪现而过,而几乎忍不住要发作,握紧了手中的剑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冷冷道:“你笑什么!”   花六哥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的真实想法,他虽然不惧怕这名少年,但若是惹上了这种人,对他而言恐怕就成了一个让人头疼的大麻烦,所以他只有笑了一笑,道:“我没笑什么,只是猜出了诸位的身份,高兴而已。”   “这位少年英雄想必就是‘武当小白龙’叶孤鸿。”   “至于这四位姑娘,我若是猜的不错,莫非是峨嵋门下的弟子——峨嵋四秀?”   花六哥戴着帽子,帽子遮住了他的脸,旁人看不到他的样子。   众人纷纷看着他。   “你猜的不错!”那名长身凤眼的女子整了整衣衫,四名细腰长腿的女子同时像花六哥躬身行礼,道,“峨嵋弟子马秀真、叶秀珠、孙秀青、石秀云,奉家师之命,为表谢意,特来请陆公子明日午间便餐相聚。”   她口中所说的“谢意”,正是当初大金鹏王朝一案,陆小凤破了霍休的阴谋一事。   叶孤鸿也道:“你就是陆小凤?”   花六哥一口老血哽在喉头,老白趴在他肩膀上:“看来他们眼神不好。”花六哥哼哼,没好气道,“不是!”转身回了房,砰的一声把门给甩上,好大的火气!   花满楼微笑道:“他的确不是陆小凤。”   叶孤鸿冷冷道:“你也不是花满楼?”   花满楼道:“我就是花满楼。”   “花满楼在,陆小凤为何不在?”叶孤鸿道,“我听说只有陆小凤才能在决战之前找到西门庄主,花满楼是陆小凤的朋友,他若是来了京城,必然会来与你汇合,我还会再来的!”   他说完,纵身跃起,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马秀真道:“既然陆公子不在此处,那么,我们就告辞了。”   花满楼点点头:“慢走。”   石秀云忽然道:“师姐,等一等。”另外三人不解的看着她,石秀云咬了下嘴唇,朝花满楼这边看了一眼,马秀真吃吃笑了一声,孙秀青和叶秀珠的眼眸中也染上了一种奇特的笑意。   在师姐们戏谑的目光中,石秀云走到了花满楼面前,她什么话都没说,脸却已经红了,她鼓足勇气,诚恳的说道:   “刚才,谢谢你。”   花满楼微笑道:“不客气。”   泡芙贼贼的在花满楼耳边说:“她喜欢你。”   花满楼平静的心情起了一丝波澜,不是因为石秀云对他有意思,而是肩膀上的这只猫——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子说这句话的时候的语气。   绝不是吃醋。   他的笑容忽然就淡了下来。   石秀云被泡芙的叫声吸引,并没有主意到花满楼脸色的变化,她扫了眼泡芙,神情有些奇怪,但她现在还在和花满楼说话,所以不能分心关注别的东西,于是她又把目光从泡芙的身上移开了,看了花满楼一眼,又悄悄的低了下头,道:“我……我叫石秀云,那边的是我的几位师姐。”   刚才马秀真已经介绍过了,所以花满楼只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泡芙说:“你有点冷淡了。”下一刻,她就被花满楼从肩膀上拿了下来,用一只手抱在了怀里,而她粗粗毛茸茸的尾巴则被花满楼的另外一只手给捏住,十分温柔的,一下下的抚摸着。   他捏第一下的时候泡芙就忍不住跳起来,想从他的掌心里逃走,可惜她现在的身体实在太小了,花满楼只用一只手就能把她牢牢的固定在怀里而不弄疼她,接下来花满楼的手每在她尾巴上抚摸一下,她的小喉咙里就忍不住发出一声受了刺激的荡漾的、兴奋的叫声。   石秀云的话一再被这只猫叫声打断,让她有些着急,因为她还有好多话都没对花满楼讲,如   果被打断了,岔了过去,可能以后都不会有今天晚上的机会了。   所以她只能努力的忽略泡芙奇奇怪怪的叫声,假装这只猫不存在,再次鼓起了勇气,问花满楼:“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还能不能记得我?”   花满楼道:“能。”   还不等石秀云高兴,花满楼又温和的补充道:“你的声音并不难记住,你那位说话的师姐声音也很特别,还有叶孤城,下次见面我还能认得出他们的声音。”   石秀云有些失望,花满楼的回答当然不是她期待的,同时她也觉得花满楼的话很奇怪,她忍不住问道:“你一定要听到我们说话的声音,下次才能认得出来?”   花满楼点点头。   石秀云道:“为什么?”   泡芙:又来了!喵——!土豪你够了!你再摸我就生气了!   她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酷刑”根本就没断过,所以花满楼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视角一瞬间发生了奇特的变化。   黑漆漆的世界有了些微的光明,久违的世界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花满楼还来不及高兴,尾巴上传来的一阵麻酥酥的触感令他触不及防的叫了一声。   叫出来的声音自然是猫咪的叫声了。   青年的手仍然捏着小猫的尾巴,对面的石秀云正满心奇怪的等着他的回答,青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惬意的喟叹:“好舒服啊~”   石秀云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脸色古怪的望着“花满楼”,惊疑不定的问道:“花、花公子,你怎么了?”   “我很好!”青年挺了挺胸,尽管啥都看不见,还是尽量的让自己挺直了腰板,精神奕奕的睁大眼睛,沉稳温润的气质尽数散去,让石秀云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违和感和恐慌感。   青年眨了眨眼睛:“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石秀云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嗯。”   青年露齿一笑,笑容看上去又阴险又无赖,怪笑着说道:“你敢让我舔一下么!”   石秀云震惊的看着他。   花满楼忙道:“八童,你不要……”他本想警告她,你不要真的去舔人家姑娘,但泡芙马上很不温柔的捏了捏他的尾巴,花满楼感觉身体一下子软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青年”一脸兴奋的伸出舌头,随时准备对石秀云恶作剧。   ——不要忘了你现在是君子如玉的“花满楼”!不是一只猥琐的猫!   “啪——!”   被惊慌失措的老白从房间里拽出来的花六哥看到的就是这样让他火冒三丈的一幕:   “七童!”   青年的脸歪到了一边去,脸上印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一动也不动。   花六哥冲过来,咆哮道:“你竟敢对七童动手!七童这样的人你敢对他动手!简直丧心病狂!”   石秀云的眼睛里沁出了泪水,哽咽道:“混蛋!”捂着脸大哭着跑掉了。   花六哥跳脚:“你哭什么!羞愧了!后悔了!有什么用!还是丧心病狂!”   孙秀青和叶秀珠追石秀云去了。   马秀真跺了跺脚,怒道:“你怎么不问问这人对我师妹做了什么!混蛋!不要脸!”   花六哥咆哮:“你TMD别逼老子对女人动手!”   马秀真也气疯了,气的浑身发抖:“好啊!你老娘等着!”她转身叫着石秀云的名字,跑没影了。   花六哥咬牙切齿,转身一脸心疼的看着被“打傻”了的“花满楼”:“七童,来,快给六哥看看。”   花满楼也着急的很,奈何他身体圆滚滚三条腿又太短,想爬到青年的肩膀上也做不到。   泡芙缓缓的抬起头,怔怔的说道:“通常情况下,女孩子都很喜欢被我舔的。”   听到这句话的花六哥一脸被雷劈的表情。   老白捂脸:我正想说那是猫大人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觉得这一巴掌打的很爽【真正丧心病狂的是作者我!——现在你们知道谁是最大的反派boss了吧?阴笑……   ☆、第80章   石秀云她们四个已经走了,花满楼却还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   花六哥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七童,你还不睡?发什么呆。”   “我在想一个人。”花满楼忧虑道,“陆小凤是不是还没到京城?”   原本他也不会多想的,陆小凤虽然和他讲过会早一点来京城,现在只不过才九月初六,距离十五还有九天,并不算晚,陆小凤还没到实属正常,可今晚发生的事情、不请自来的客人却让花满楼心中隐隐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   先是他被暗算一事,前后有两个,让花满楼在意的是那只狐狸。   从没做过坏事的妖精才不会被门外的泡芙发觉,而这样一只妖精的目的显然也不是要把他淹死在澡盆里,无论它想做什么,都被随后而至的粉燕子给打断了,一直呆到在泡芙变回了原身之后才仓皇逃走。   这是第一件事情。   再然后就是叶孤鸿和峨嵋四秀。   花满楼今天下午在春华楼出现过,与司马紫衣有过交锋,独孤一鹤与叶孤鸿想要得到他已经到了京城的消息并不困难,如果陆小凤已经来了京城,知道花满楼出现过,的确是会过来与他见上一面,所以那些想要找到陆小凤的人,先过来找花满楼这一点也没做错。   峨嵋四秀和叶孤鸿把花六哥当成陆小凤,证明他们在此之前并没有见过陆小凤。   像陆小凤这样的人,若是到了京城,有心找到他的人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发觉,所以,峨嵋四秀和叶孤鸿在今晚之前,也许根本没有陆小凤的消息,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来京城。   花六哥道:“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我承认你被狐狸偷袭这件事不寻常,不过和陆小凤没到京城有什么关系?”   花满楼迟疑着说道:“我并没有说这两者之间有关系,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安。”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你该好好睡上一觉。”花六哥道,“你不是说陆小凤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朋友吗?既然如此,他们两个之间的决战对陆小凤而言意义自然也非比寻常,依我对他的了解,无论如何,就算遇到了天大的麻烦,哪怕只剩下半条命了,爬他也得爬到京城来!今天不来,明天不来,到了九月十五那天,他一定会出现的!”   花满楼道:“我只希望他别再惹上别的麻烦了。”   花六哥嘿嘿笑了笑,语气古怪的说道:“七童,别怪六哥没提醒你,你最该担心的可不该是陆小凤,有时候连我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福大命大,运气好的不可思议,况且他不是和那位新交上的朋友在一起吗?就更加不用担心他了!”   他瞥了眼花满楼怀中看起来昏昏欲睡,实则竖着耳朵悄悄听他们讲话的猫,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   “你这几天一定要小心一点。”   花满楼以为他说的是自己被暗算的事情,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泡芙:因为我会寸步不离的跟着土豪!吃饭睡觉洗澡……嗯,都不离。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如果有胡子的话,花六哥倒是很想和自家老爹一样摸一摸山羊胡子,故意营造那种神神秘秘的气氛,吊足了对方的胃口再装模作样的开口。   尽管没有山羊胡子,花六哥还是做足了神秘的姿态,花满楼忍不住问他“那是哪件事”,他才笑着,慢悠悠的说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两个女人一台戏?”   花满楼淡淡微笑:“没有。”   “你很快就会见识到的。”花六哥若有所指,奇怪的笑了笑,“别忘了你答应那位姑娘什么,我希望你以后别后悔今天做的决定。”   他说完,双手背在身后,摇了摇头,叹口气,颇为同情的看着脸色稍显茫然的花满楼,嘿嘿笑着回房了。   “七童,早睡早起。”   花满楼摇了摇头,想不通自家六哥到底在同情他什么,带着泡芙也回了房间。   夜半秋风起,秋风卷残叶,窗纸上时常能听到落叶打在上面的声响,夜深人静,若是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盖着一床捂不热的薄被,再被夜风惊醒,听到窗外呼号的秋风,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心中难免会产生一种苍凉寂寞的秋夜情怀。   花满楼睁着眼睛,那只毛茸茸的小毛球就在枕边卧着,脑袋埋在爪子里,尾巴卷着身体,小小的身体一起一伏的,睡的正香。   他听着耳畔频率从来没有变化过的呼吸声,忽然就想起了石秀云,他在想,什么时候也能看到八童也像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一样,面对着他,流露出那样细腻温柔的情感……   花满楼让自己打住,忍不住笑了起来,连他自己也觉得这样的想法好笑,他并不是期待泡芙哪一天也能和绝大部分有了心上人的女孩子一样,变得温柔、细腻、体贴,他只是有些好奇,毕竟他从未见过泡芙有过那样的一面。   他并不是失眠了,江南的秋天的确从未有过风这么大的夜晚,他还是第一次在深秋的时候来北方,夜风很大,听着枯枝枯叶在风中发出的声响,听着耳边小猫轻柔的打呼声,花满楼忽然就不想睡的这么快了,他刚刚有一瞬间甚至产生了把泡芙叫醒让她也来听一听秋夜秋风之声的冲动。   不过这时候肯定是叫不醒她的。   花满楼再次笑出了声。   耳边传来“噗”的一下轻微的爆破声响,圆滚滚小猫吹破的不知是鼻涕泡泡还是口水泡泡,花满楼听到她忽然被掐断了似的骤然停止的打呼声,又听到她挪动着身体时和床褥摩擦的细微声音,他转过头来,正巧看到她打哈欠时张的好大好大的大嘴,花满楼怀疑自己的头都能被这张大嘴给吞下去。   圆滚滚小猫好像醒了,砸吧砸吧嘴,睡眼惺忪的看了眼花满楼,然后转过头蹭蹭蹭的钻到了并不算暖和的被窝里,下一刻花满楼便感觉到她的身体变大了,一颗毛茸茸的大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正是花满楼最熟悉的那只大胖猫的形象,不过要比她一般情况下的身量更大,占据了大半张床,像一床沉重绵软的大棉被一样盖在他身上,那条同样变得很大的尾巴卷住了花满楼赤|裸的双脚。   “给你暖暖。”她口齿不清的说了一句,脑袋一歪,搭在花满楼的肩膀上,张着嘴又呼呼大睡起来。   她身上又软和、又暖和,虽然说因为她身体的变化导致整张床显得有些挤了,可比起刚才来,花满楼还是觉得舒服了很多,尤其是被那条尾巴卷着的脚,简直就像陷在一张柔软、舒适、温暖的地毯里。   风声不止,花满楼已不想再静静体会北国帝都的秋夜,他把自己正逐渐回暖的手放在胖猫柔软的肚皮上,面带微笑,进入了梦乡。   这天晚上,他睡的很好,早上起来的时候,花满楼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内容已经忘记了,可那种美妙的感觉仍然停留在他的心中。   清晨,刮了一夜的风还未止息,不过比起后半夜的时候,已经小了很多。   院子里铺满了一层厚厚的落叶,双脚踩在上面,能听到细碎的声响,叶子是干燥的,不过并不是冬季一踩就碎成粉末的干枯,软软的,踩在上面竟然很舒服。   泡芙缩在花满楼的肩膀上,像个皮毛披肩似的。   她早上起来的时候本来还是个人,一打开门立即又变回了一只猫,呆在花满楼的肩头,紧紧的贴着他的脖子,美其名曰“猫体围巾”。   她打完了哈欠之后,顶真诚的对花满楼说:“替你保暖,最漂亮的皮毛围巾!”   花满楼摇了摇头,拿她没办法,要是人家真的把她做成一条皮毛围巾,她肯定是不答应的。   花六哥也刚刚起床,打开门,看到花满楼,先苦着脸抱怨:“昨晚上怎么突然就冷了,风太大了,这鬼天气,窗户关不严实,被子又太薄,冻了我一夜!”   跟在他脚边的老白很应景的打了个喷嚏。   花满楼沉默了一下,不好让自己表现的太幸福以免刺激到这两位,他表情平淡的点了点头,赞同道:“好像是有些冷。”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说道,“六哥,你其实可以考虑和老白挤一挤的。”   花六哥也打了个喷嚏,力气大的竟把脑袋上的帽子给甩掉了,他揉了揉鼻子,叹道:“我不是没来得及给他抓虱子么,大半夜的,我懒得弄热水让他洗干净。”   老白一脸委屈:都说了我身上没虱子!还洗洗干净……我比猫大人都干净!   花六哥道:“希望尽快找到叶孤城,猫耳朵一去掉,我们就立刻回江南!”   可找到叶孤城又谈何容易!   在初到京城之时花六哥已经嘱咐过在京城花家的各类产业的掌柜们,一旦有疑似叶孤城的白衣剑客出现,就立刻令人来告诉他,现在看来,各家掌柜的功力显然还不到家,竟然连叶孤鸿的行踪都没发现,更遑论白云城主了。   但事情却在他们不抱希望的时候有了进展。   “有白云城主的消息了!”   传递消息的并不是花家的人,当花满楼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这个消息也几乎传遍了全城。   的确已有叶孤城的消息了,对一些人来说,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因为,叶孤城受伤了。   作者有话要说:YUKI扔了一个地雷   沈清扔了一个地雷   谢谢(*^__^*)老朋友啦。。。。。至少在这里算吧灭哈哈哈哈   以及今天就这么多   ☆、第81章   饭馆里人不多,花满楼和泡芙邻座的是两名衣着样式很相近的年轻男子,一个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另外一个只在落座的时候对伙计说了一句话,之后就闭口不言,一直都是另外一名年轻男子在谈笑风生。   他说的是南唐后主和小周后的风流韵事,正讲帝后二人的奢靡,兴致也很高,忽然有一名少年从外面闯了进来,打断了他的话音:   “大师兄,有白云城主的消息了!”   “白云城主”这几个字仿佛有种魔力,并不算喧闹,也不算安静的小饭馆里忽然没了声音,七八双眼睛全都看着后来这名闯进来的少年,眼睛里也冒出了光,无一不在等着他继续把话说下去。   花满楼也不由认真的侧耳倾听。   这名少年仿佛根本没注意到众人的急切,他抛出了这句话后就坐了下来,扬声道:“伙计,来碗豆浆,两个大肉包。”他挪了挪凳子,往那名始终不发一言的年轻人身边靠了靠,脑袋凑过去,“大师兄,你又在捏什么?”   “蜡像。”大师兄头也不抬的回答。   少年道:“我知道你在捏蜡像,你捏的是什么?看起来不像人。”   大师兄正要回答,先前被打断了话语的年轻人脸上带着几分不悦:“老三,白云城主究竟怎么了?”   少年抬头看了他一眼,随手从大师兄的碗里拿了只包子,露出了一个并不怎么亲切的笑容:“我肚子饿了,等我吃饱了才有力气说,二师兄,你等不及知道可以自己去打听嘛。”   “严人英!”年轻人似乎被他的态度惹怒了,警告似的低喝了一声,“你不要忘了我也是你师兄。”   两人都是年轻气盛的少年人,脾气都不见得如何稳重沉着,被唤作严人英的少年也冷笑了一声,反唇相讥道:“我刚刚的‘二师兄’莫非是叫给聋子听的,还是非要我叫你苏少英你才能听得见?”   这两个人虽然是师兄弟,但态度针锋相对,感情好像并不怎么亲密,不过两人好歹知道还有外人在,说话声音并不大,旁人未必能听得见他们争执的内容。   大师兄叹口气:“你们能不能有一天不要这样吵来吵去?我以为j□j年前你们就已经不是喜欢拌嘴的小鬼头了。”   花满楼莞尔一笑,他已经猜出了这三个人的身份,没想到昨天晚上才刚刚见过峨嵋四秀,今天早上又立刻遇到了另外三英。   张英风,苏少英,严人英。   等不及知道叶孤城消息的不止苏少英一个人,严人英慢悠悠的啃包子的时候,隔着两三桌的一条汉子忍不住问道:“这位兄弟,白云城主究竟怎么了?”   他语气带着一丝着急,好像十分关心叶孤城。   关心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行踪的人很多,但花满楼却觉得这个人的情绪表现有些过头了,莫非这人和叶孤城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阁下莫非是白云城主的朋友?”严人英显然也和花满楼有着一样的疑惑。   这汉子道:“我这种小人物哪里有机会交到白云城主那样的朋友。”他嘿嘿笑了一声,可笑声里也透着敷衍和着急,匆匆的说道,“这不是在叶孤城身上押了赌注嘛。”   这种事情在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决战的消息传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但在西门吹雪忽然了无踪影,江湖中人再也没有看到过、听到过他的行踪后,赌叶孤城赢的人渐渐多过了赌西门吹雪胜的人,因为大家都认为西门吹雪一定是怕了叶孤城,所以躲起来不敢路面了。   十天之前就已经有人愿意以三搏二,赌叶孤城胜,前两天,赌叶孤城胜西门吹雪败的盘口,已经到了以二博一。   而这些人当中的赌注,最让人关注的无疑是京城中两名权势地位不相上下的龙头老大——李燕北和杜桐轩的豪赌——以他们的全部地盘势力为赌注。   问话的这名汉子押下的赌注也许和这两位老大相比连屁都不是,不过但凡赌徒,就没有下了注后不关心输赢的。   花满楼刚刚才知道,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决战消息不但泄露了出去,他们两位剑客居然也成了这些人赌博赢钱的由头,他们的生死决战,在这些剑客、江湖好汉眼中也只不过是一场精彩的好戏罢了!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今天一早起来后的好心情也受了影响,他决意听到叶孤城的消息后,就离开这里,和泡芙在京都的大街小巷走一走,总有听不到决战和赌博内容的地方。   或许他还可以找一找陆小凤,说不定他今天已和崖晟来了京城。   严人英同情的看着汉子:“你最好别押太多在叶孤城身上。”   对方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僵硬。   严人英道:“因为叶孤城受了伤,而且是被唐天仪重创了!”   唐天仪,蜀中唐家的大公子。   蜀中唐门的弟子善用毒药暗器,他们的毒药暗器,除了唐家的子弟外,天下无人能解,被唐门的毒药所伤,就算当时不死,也活不了多久的。   这个消息一出,满座哗然,谁也不相信叶孤城竟然会被唐天仪重创。   苏少英吃惊道:“白云城主久居海外,怎么会和蜀中唐家的人有过节?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他质问怀疑的语气很重,严人英冷笑一声,瞧也没瞧这位二师兄一眼,面向众人,扬声道:“诸位若是知道我这个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就不会怀疑它的真实性了!”   众人慢慢地安静了下来,还是方才问话的汉子,他脸上全然没了笑容,紧绷着脸问道:“谁说的?”   “老实大师!”   花满楼一愣,老实大师?   那汉子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神情已变得烦躁,语气比之从前也十分不客气:“老实大师?听都没有听过这个人,你说的是不是老实和尚?”   严人英有些脸红,看了眼张英风,很少有人知道,老实和尚其实还有个外甥,就是张英风,作为人家的师弟,严人英觉得当着大师兄的面应该对“老实和尚”更加客气一些,所以他自作主张把“和尚”换成了“大师”,谁知道会惹来众人的讥讽和嘲笑。   不过张英风对此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虽然有侧耳在听师弟发布的消息,手上的动作居然一点都没停下来,不停的捏着他的蜡像,严人英瞥了一眼,这次他可以肯定蜡像捏的是人。   他咳嗽一声,大声道:“不错!的确是……老实、老实……大师!”   如果真的是老实和尚传出来的消息,那么一定不会有错了,因为谁知道,老实和尚从来不说谎话。   但押了叶孤城胜的人又岂能甘心,那汉子脸色难看的质问:“你确定是老实和尚传出来的消息?不会有错?”   “当然不会有错!”一再被质疑,严人英也没了好脾气,“老实大师是昨天下午到京城的,消息也是昨天黄昏传出去的,到现在为止,只怕全京城的人都已知道了这个消息!阁下若是不信,尽管自己打听去!”   这汉子忽然狠狠的锤了桌子一下,转身大步走了出了饭馆,他脸色可怕的,简直像是要去杀人一样。   在这汉子之后,也陆陆续续的有两三个脸色同样难看的人走了出去,剩下的则是满脸的喜色,好像胜利已经在望,他们马上就能发大财、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似的。   而伙计的表情简直是要哭出来一样。   因为刚刚走掉的几位大爷,偏偏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付账!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如果再持续下去,他们干脆关门大吉,回老家种地得了。   而将这一消息宣布给大家的严人英似乎没受多少影响,埋头吃包子喝豆浆,还提醒张英风和苏少英:“吃饱了,记得再去找一找陆小凤,他和师父约好了,也许今天已经到了京城。”   花满楼蹙了蹙眉,沉思片刻,把泡芙从桌子上抱了起来,肥猫嘴巴里还叼着一只包子,花满楼教了她很多次吃东西不妨细嚼慢咽一回仔细品味品味,这是她唯一的一次听了花满楼的劝告,每一只包子至少咬一口,嚼一嚼,然后再吞到肚子里去。   泡芙吞下肉包,打量着摞了好几层的笼屉,表情稍显纠结,最后她做了一个决定:“细嚼慢咽是个奢侈的好习惯,但这是一个危险的世界,吃了上顿也许就没了下顿,必须善待自己的肚子,第一,每顿尽可能多吃一点。第二……”   最后一个笼屉里的包子只吃了一个。   谁也没有注意他们这边,叶孤城受伤的消息抢走了他们所有的注意力,刚刚被花满楼从后面抱起来,两条后腿还没有离开桌面的胖猫忽然出爪了。   一刹那间,白白胖胖的包子,以及盛着包子的笼屉消失不见了。   泡芙露出满足而舒爽的表情:“要一口气全部吃完——最好不要嚼。”   花满楼:“……”   “第三。”泡芙亮出了三根闪亮亮的指甲,“土豪,再来点甜食。”   花满楼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很傻,他刚刚真的以为这只猫是可以调、教的,她嚼着吃东西的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成功了。   花满楼让泡芙顺着自己的手臂爬到肩膀上,就像早上起床的时候一样尾巴圈在他脖子上,慢慢的站了起来,把一小锭银子轻轻的放在桌子上,慢慢地离开了饭馆。   泡芙:“你给多了,土豪。”   花满楼微笑道:“我不是土豪吗?”   秋风迎面吹来,把伙计惊讶的声音吹散,花满楼顺着笔直宽敞的天街大道慢慢的向前走,一个脚步声从后面追了上来。   “等一等!”   追上来的不是饭馆的伙计,而是张英风。   花满楼驻足,转过身来,道:“阁下找我有事?”   张英风道:“你忘记了一样东西。”   花满楼笑了笑,道:“你一定找错人了,我确信自己什么也没忘记。”   张英风摇了摇头:“我没找错人。”他把一个东西递了过来,“不信你自己看。”   花满楼至少伸出手把东西接过来,张英风东西一送出手,再无留恋,转身立刻离开。   “等一等。”花满楼想叫住他,张英风也像没听到一样,越走越远。   泡芙伸着脑袋,语气吃惊的说道:“咦,看起来好眼熟!一个土豪,一只猫!”   花满楼困惑,手指轻轻的描摹着手中的东西,这是一个蜡像,一个人,人的脚边还团着一只猫,蜡像做的栩栩如生,无论是人还是猫都有鼻子有眼,细微精致,足见主人于此一道手艺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泡芙盯着蜡像看了一会儿,忽然露出着迷的神情,咏叹道:“这是一只多么英俊威武漂亮的猫,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一定在哪里见过这只猫。”   花满楼淡淡道:“你接下来是不是想说,你每天照镜子的时候都能看到她?”   泡芙:“难怪看起来这么眼熟。顺便说一下,我觉得你的鼻子有点歪,发际线有点高……”   发际线?   花满楼:“……”   作者有话要说:瑤非魚扔了一个手榴弹。。。。你又给我扔了,嘿嘿   ---------   ps:明后天返校……在车上,更新难保证   峨嵋四秀对苏少英的死还提了一下,轮到严人英直接把他忽略了,苏少英大概不怎么惹同门喜欢。   ☆、第82章   九月十三,上午。   依然没有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消息,陆小凤也仿佛从人间蒸发了。   京城杀机愈重。   自从叶孤城被唐天仪重创的消息散播出去,每天都有人死于凶杀,就连京城势力最大的老大之一、在城北称霸的李燕北,也在凌晨时分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一伙杀手射成了马蜂窝。   谁都知道,下杀手的除了与李燕北豪赌的城南老杜——拼上全部身家性命押了叶孤城会胜的杜桐轩,没有别人能够做得到。   人死了,杜桐轩自然不用再把全部的身家性命输给李燕北,九月十三凌晨之后,无论是杜桐轩还是京城里所有知道这场豪赌的人似乎都这样想的,然而,过了中午之后,无论是杜桐轩还是那些已经得手的暗杀者,都恨不得狠狠的扇自己几十个耳刮子,恨不得这些凶杀从来没有发生过,恨不得死去的人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他们为此悔的肠子都青了。   因为叶孤城出现了。   春华楼,人最多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了叶孤城那一招废了唐天容的天外飞仙,而看到叶孤城的人也深信,他绝没有受伤!他们也深信,叶孤城使出的那种剑法,也必然是天下最无懈可击的完美剑法!   那么叶孤城还会败吗?当然不会!赌叶孤城赢的那些人当然也不用再担心自己输的一败涂地,可跟他们打赌的人已经死了,赌约自然也就作废了,即使叶孤城胜了,他们还是什么都得不到,这些人岂不是要悔的肠子都青了?   叶孤城刚刚出现在春华楼外的时候,花满楼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他和泡芙赶往春华楼时,唐天容的手臂才刚刚被废,而叶孤城正要离开。   异香扑鼻,穿着洁白衣裙的美丽少女以鲜花开道,叶孤城的双脚就踩在鲜花铺就的道路上,宛若王者,孤傲高贵。   “城主,且留步。”   叶孤城早已看到了朝着他走过来的花满楼,自然也看到了挂在花满楼肩膀上的猫。   “花满楼。”叶孤城凝视着他,许久,才缓慢的说道,“你竟然也来了。”   不得不承认,即使和花满楼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叶孤城对花满楼也有一定的了解,他和西门吹雪的一战,陆小凤一定会来,因为他是他们的朋友,可以花满楼那样恬静淡然的性情却绝不会特意从江南赶来观战。   但现在,他已看到了花满楼,却见都没有见过陆小凤。   花满楼轻笑,温和道:“一别多日,城主近来可好?”   叶孤城望着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花家的客栈。   没有白衣少女,没有鲜花开路,芳香已散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气,那是伤口溃烂时散发出来的气味。   花满楼原本不相信叶孤城受伤了。   因为他以为白龙会跟在叶孤城身边,就算没有白龙陪伴左右,以叶孤城那样可与大海与上天对抗的绝世剑法,又怎么会被唐天仪重创?   现在他却不得不相信,因为叶孤城手中执掌的,正是他承诺过的凡尘之剑,他的身边更没有白龙的陪伴,莫非是唐天仪出手暗算了他?   叶孤城的脸色是苍白的,神情是冰冷的:“唐天仪没有暗算我,如果是平时,他根本伤不到我!”   花满楼道:“这里面莫非还有别的隐情?”   叶孤城望着他:“其中的原因别人必定不信,可你一定会信!因为我在遇到唐天仪之前就已经受了重伤,伤我的,不是人,是天!”   难道叶孤城又遇到了水淹白云城的那次雷劫?   西门吹雪现在还没有消息,是不是也遇到了和叶孤城一样的麻烦?   那陆小凤呢?他为什么至今还没有消息?   花满楼蹙起了眉头,他迟疑着,道:“城主的伤……”   “除非唐门肯出手!”   而叶孤城重伤了唐家大少爷,又废了唐家二少爷的双臂,唐家已视他为不共戴天的仇敌,恨不得他死了才好,怎么肯为他解毒?   所以,叶孤城的伤势自然相当于无药可救。   叶孤城没有隐瞒,也没有必要向花满楼隐瞒,他可以用花香来迷惑世人,却瞒不了花满楼的鼻子,更何况他的身边还随时随地的跟着这只猫。   而且他也相信花满楼的君子风度,绝不会把这件事透露出去的。   花满楼疑惑道:“城主为何不向叶前辈寻求帮助,莫非唐门的毒就连叶前辈也解不了?”   他口中的“叶前辈”当然就是白云城中自称叶孤城爷爷的白龙了。   叶孤城嘴角噙着一抹隐藏着不明含义的冷笑,过了许久,才吐出了两个字:“不能。”   “不能?”花满楼回头看了眼泡芙,泡芙也正好在看他,她立刻就明白了花满楼眼神透露的意思,她从花满楼的肩膀上滑了下来,踩着花满楼的腿,跃上了桌子,慢悠悠的走到了叶孤城身边,鼻子对着他用力的嗅了嗅,老神在在样子,就好像她是个悬壶济世多年的神医,对这种情况很在行似的,轻描淡写的说道,“小意思,只要给我时间,让我找一找,说不定……也许……嗯,一定能找到一条治愈他的咒语。”   花满楼忽然想到了六哥的猫耳朵,如果它们出现在白云城主的头上……他的表情忽然变得说不出的奇特僵硬,收回了与泡芙对视的目光,“看着”叶孤城,温言道:“也许前辈还有法子,城主为什么不再多问一问?”   “你不懂。”叶孤城站了起来,望着窗外,“在决战有结果之前,他绝不能离开白云城一步,你若找他,可到白云城去,白云城随时欢迎阁下的到访。”   叶孤城无意多说,他也绝不会与西门吹雪改期再战,即使他会因此死在西门吹雪的剑下。   叶孤城已经走了,花家的地盘本该是安全的地方,但那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对于叶孤城来说,决战之前,他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的下落,所以他告别了花满楼,隐蔽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等待月圆之夜的决战。   花六哥摸了摸脑袋上的耳朵,语气里充满了困惑,叹道:“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非得这时候和唐天仪交战。”   “也许你最该想的,是尽快赶到白云城,找到能让你恢复正常的叶前辈。”花满楼岔开了话题,他当然不会把叶孤城告诉他的事情透露给第三个人,就算是花六哥也不行。   叶孤城非礼j□j这种事情,他自然是不信的,可他不信,旁人未必会和他一样。   对于叶孤城今天告诉他的话,花满楼还有许多疑惑,他本想等此间事了,再陪花六哥出海,可叶孤城却告诉他,无论他战胜还是战败,白龙都会远离人世,这世间再也无人能找到它的踪迹。   所以,若想找白龙,他们最好想办法在十五之前抵达白云城。   “难道我们非要去白云城不可?”花六哥摸着自己的猫耳朵,现在他已经很习惯这两双多出来的毛绒耳朵了,也没有刚开始那样希望尽快弄掉它们的迫切渴望,如果这双耳朵能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消失掉,那么就让它呆在脑袋上好像也没什么。   简单来说……   “你六哥我晕船。”   如果不是逃家到海上追花满楼,花六哥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晕船晕的这么厉害,现在他已经到了听到要坐船就难受看到船就能直接吐出来的地步。   花六哥板着脸,一言不发的盯着花满楼和泡芙看了许久:“说实话,它到底能不能自己消失?”   花满楼不确定,就连泡芙自己也说不来,上次她念咒语出错导致众人身体调换,仅仅一天就换了回来,可现在已经过了将近半月,花六哥的耳朵仍然没有消失。   “如果非要坐船的话。”花六哥态度坚决,看着泡芙,深吸了一口气,勇敢的说道,“我宁愿让弟妹来!一个一个的试……都没关系!”   泡芙:“明智的选择。”   花满楼哭笑不得:“六哥,不用坐船,若是坐船,我们也无法在两天之内达到白云城。”   花六哥道:“不坐船难道要飞过去吗?陆小凤那位老鹰朋友可不在这里。”   泡芙点点头:“没有猫过敏,没有老鹰,你们还有我。”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期待的看着花满楼,露出最令人信服的诚实可靠的老实猫笑容。   她看到过很多有趣的咒语,如果可以每一个都用一次……   大猫脸上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被阴影笼罩了。   花满楼仿佛没有注意到她脸上如此明显的不怀好意,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微微笑道:“那就麻烦你了,六哥会找一个足够大的篮子,我们坐在里面,你带着我们想必会方便一些。”   泡芙震惊的看着他,显然才刚刚弄懂花满楼的意思。   “可是!”她瞪大眼睛,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情,“我恐   高!”   花满楼:“……”   泡芙:“我忽然觉得头有点晕。”她摇摇晃晃的,身子一歪,忽然从桌子上摔下来,正巧落到花满楼的膝盖上,又往他怀里钻了钻,找了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和位置,闭上眼睛,慢悠悠的说道,“现在好多了,要是能回到小楼的阳台上,来点小鱼干、来几个武大郎煎饼--不要蔬菜,我就能再好那么一点点。”她偷偷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发现花满楼正无奈的看着她,她狡黠的眨了眨眼睛,从花满楼的膝盖上站起来,爪子扒着他的前襟,像往常那样想舔一舔他。   花满楼豁然起身,冲花六哥一笑,按住泡芙极不老实的脑袋,道:“六哥,你若是想好了,我们便立即出发去南海。”   泡芙挣扎着道:“我头晕!”   花六哥的目光在花满楼和大猫之间逡巡,神情很微妙,带着一点点的揶揄,不过态度还是很坚定:“不要出海!飞天遁地都不行!”   花满楼简直拿他们两个没办法,叹道:“六哥,你的耳朵怎么办?”   花六哥大声道:“挺好的!”   泡芙通过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冲破了花满楼并不算用力的禁锢,成功的舔了他一脸的口水。   她还煞有介事的解释道:“本来我只想很温柔的蹭蹭你的。”一副“全怪你自己”的无耻狡诈相。   看着花满楼一副想擦又不愿意直接上手的纠结模样,花六哥不厚道的笑起来,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挤眉弄眼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七童,你以后有空可以多跟大哥学一学,就知道什么叫做‘教妻有方’了。”   在花明昭敢于在众位叔父面前揭自家老爹的短之前,拥有一个温柔、恭顺、体贴、聪敏妻子的花家大哥的确称得上是“教妻有方”,最起码有十一二年的时间,花家大哥都是众兄弟最羡慕、佩服的对象……   一切美好的表象都随着花明昭这个敢于和j□j霸道的爹亲对抗的毛头小子的觉悟而幻灭了。   花六哥从怀里掏出手绢递给花满楼,再次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走了,至于他脑袋上的两只毛绒耳朵,此时好像也完全对他构不成困扰了。   花满楼苦笑,若是早知道六哥这么能想得开,他们也不必大费周章的赶到这个是非之地了,现在就算他们想要抽身自然也是来得及的,但花满楼实在放心不下陆小凤,他必须见到陆小凤,才能安心离开。   泡芙问:“是不是只要找到猫过敏,我们就能回家了?”   花满楼露出了笑容,他的内心因为“家”这个字熨帖极了,眸子里露出了温暖愉快的笑意,他轻轻的点了点头,温和的说道:“嗯,只要找到陆小凤,我们就能回家,我有些担心他,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不寻常,叶城主……我始终没办法完全相信他的话。”他蹙着眉头,沉思片刻,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泡芙:“真相只有一个。”她深沉的说道,“是猫大人出马的时候了。”她忽然爬上了花满楼的肩头,爪子塞到了嘴巴里,吹了一个响亮异常的口哨。   “土豪!我要站在屋檐上!”   花满楼搞不明白她要做什么,看着她一副“事态紧急”的郑重模样,有些被她逗乐了,这里的屋檐很矮,他举着双手轻轻一送就把她送了上去。   不过这只胖猫的身手有时候真的笨的让人无法直视,尽管花满楼已经把她送到了足够安全的地方,她居然还差点咕噜噜的滚下来,笨手笨脚的蹬下了几片瓦才站稳了身形,擦了把虚汗后,才装模作样拿捏着猫大人的高傲姿态,神态严肃的转过身来,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吟唱些什么内容,看上去简直就像一只惯于发号施令高贵威严的猫中之王一般,花满楼觉得自己好像产生了幻觉,居然看到了她背后四射的耀眼光芒。   他哭笑不得,正想问泡芙到底在上面干什么,忽然发觉他看到的光芒并非错觉,他眼中的世界以这只猫为中心,黑暗像雾气一般缓缓的散开,光明、蓝天、白云,还有被这只胖猫踩在身体下面的黑瓦屋顶。   吟唱中的泡芙住了嘴,偷眼往屋檐下看了一眼,她皱着脸,心想:希望这次起点作用,哪怕一点点呢,至少要让土豪看到她威风凛凛的样子!   奇特的风声,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花满楼来不及告诉泡芙自己的变化,汇聚而来的并非真正的秋风,而是一只又一只的猫,各种各样的猫,有些干净,有些脏污,有些是野猫,有些家猫,还有些明显是养尊处优生于富贵人家的。   无论它们来自哪里,不止整个庭院,还有周围的房屋、墙壁,全都被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猫咪占领了。   它们无声无息,沉肃安静的围绕在立于最高处的泡芙周围,就仿佛臣民簇拥着它们的国王一般。   花满楼:“……!”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快断网了什么都不说了今天第一次打开这个网页回复什么的明天再说!   ☆、第83章   泡芙神情庄严而神圣:“我大猫王国的臣民们!”   众猫咪目不转睛的望着她。   花满楼:“咳……”   泡芙责备的看他一眼:“严肃!”   花满楼忍着笑,缓缓的点了点头,一副“我知道错了”的表情,泡芙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她发号施令,让众猫在京畿之地寻找猫过敏之人——四条眉毛的猫过敏。   这很容易,猫咪们甚至不必根据陆小凤身上的气味来寻找这个人,首先要找一个对猫过敏的男人,然后这个男人要有两条和眉毛一样的小胡子,那一定就是它们要找的“猫过敏”了。   猫咪们答应,花满楼猜测迫使它们答应帮忙的应该不止“猫王的威严”,更多的是这只猫大人许诺的条件,任何一只猫都无法拒绝的诱人条件,至于最终要对猫咪履行诺言的,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陆小凤。   泡芙惋惜的说道:“那有什么办法呢?我是它们的国王,可我也是一只贫穷的可怜小猫。”   一只去而复返的黑猫神情酷酷的对泡芙说:“胖子,我来提醒你,最先找到猫过敏的猫应该得到更多的奖励!”然后它转过身,轻盈的跃过屋脊,消失在房子与房子之间的夹缝中。   花满楼似笑非笑的望着刚刚还自吹自擂的泡芙:“胖子?”   泡芙:“那是臣民对我的爱称。”她试图转移花满楼的注意力,“你的眼睛是不是能看到东西了?”   花满楼很善良的给她留了点面子,没有彻底的拆穿她,微微一笑,打趣道:“至少没有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   泡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从屋檐上跳下来,花满楼笑着接住了她,心情好极了。   他并不爱喝酒,现在却很想找个人喝几杯。   泡芙闻言露出了标志性的坏笑,花满楼看到她的表情也忍不住笑起来,捏捏她的耳朵,问:“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泡芙当然否认了,她语气真挚的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可以找我的!”她的爪子在花满楼的胸口摸了摸,用一种让花满楼浑身寒气直冒的语气说,“八童也能喝几杯的。”   花满楼板起脸:“我不会跟一只猫在一块喝酒的。”   泡芙二话不说,从他怀里跳了出来,变成了人。   花满楼更加觉得她一定是计划着什么,不过,“盛情难却”,他微笑道:“你知道哪里有酒喝吗?”   “有一个地方。”   花满楼做了最大胆的猜测,笑问:“莫非你想到皇宫去偷酒喝?”   泡芙的笑容依然很神秘,显然,花满楼猜的不对,这下子他真的好奇了,可泡芙却不愿意告诉他,她让他等着,她离开一下下就会回来的。   对于花满楼而言,泡芙离开的这“一下下”似乎有些久了,一直到第二天下午他才再次见到泡芙,但她带来的只有一只小小的杯子,杯子中只装着半杯酒,泡芙才刚刚打开盖子,整个房间里便立刻充满了杯中之酒的异香。   花满楼相信,无论是翩翩酿造的美酒,还是崖晟请陆小凤喝过的那种酒,其香醇都比不上这半杯酒水的百分之一。   花满楼奇怪的问:“只有半杯?”   泡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她点点头:“没错,只有半杯。”   花满楼摇摇头:“半杯可不够。”   泡芙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她将杯子递给花满楼,那种不怀好意的诱惑人上当的语气和表情就算花满楼想要假装看不见也做不到,不过当泡芙对他说“一口干了它”的时候,花满楼依然点了头,微笑道:“好。”   他酒量再差,也不至于一杯倒,而且他相信泡芙不会在酒水中做任何手脚的,他想看看她到底又在玩儿什么花样。   等到花满楼仰头打算一饮而尽的时候,他懊悔的发觉,酒中的确没被动任何手脚,可这不代表杯子上没花样,酒水源源不断的涌入他口中,无穷无尽,一饮而尽的想法果然过于天真了。   花满楼不得不放下杯子,吃惊的看着泡芙:“你到底从哪里弄来的酒?”   泡芙狡诈的说道:“你答应过要喝完这杯酒。”   花满楼苦笑:“我只怕把肚子撑破了也喝不完。”   泡芙眨了眨眼睛,期待的看着他:“如果你喝醉了我就饶了你。”   花满楼愣了愣,明白了:“原来你想把我灌醉。”   但他好像也只能把自己给灌醉,说过的话,自然是要算数的,花满楼不是会故意耍赖推脱的人,所以他只能老老实实的继续喝。   夜幕降临,花满楼伏在桌子上,他好像真的已经醉了。   泡芙叫了他好几声名字,花满楼都没有应,她小心翼翼的把杯子从他手中取出来,然后,她把花满楼抱上了床。   老白悄悄的溜了进来,跳上桌子,凑到杯子跟前嗅了嗅,眼睛放光,他小声问:“猫大人,我能喝一口吗?”   泡芙很大方的说:“全都给你了!”   老白狡猾的说道:“我只要能让我恢复法力的分量就够了,天庭的东西,无论是哪个妖怪带在身上都是个大麻烦。”他看着泡芙,脸上露出了一种奇特的笑容,神情中好像有了然和通透,也有一种谁也无法解释的比以往更加深刻的畏惧。   他并非普通的狐妖,见识远比下界的妖怪要更加多,杯中之酒绝非普通的天庭仙酒,里面还有别的好东西,也许不能让凡人羽化成仙,但无病无痛延年益寿绝对不成问题的,对神仙而言也只是普通的美酒罢了,可对于妖精而言意义非凡,是能让他们修为增进的好东西。   眼前的这位猫大人的确拥有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不会随心所欲的使用好像也是真的,念错咒语造成各式各样的乌龙事件的确发生过,贪吃贪睡没进取心……她有很多缺点,熟悉了好像也就是那么回事,可如果有谁真的把这些当成她的全部,自以为了解她,那才是真正愚蠢的想法。   猫大人,是一个真正的大怪物。   老白走了,从天上取来的杯子连同杯中之酒在“大怪物”的肚子里,现在,这只“大怪物”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花满楼的睡容看,一脸的陶醉,她充满了深情的感叹着,赞美着,赞美着沉睡中的青年,并且说了一大堆花满楼想也想不到的肉麻情话。   “唉。”她支着下巴,深深的叹息,就这样盯着花满楼的脸看了整整一夜,用那种奇怪的强调和唱歌一样的语调,说了一整夜的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情话。   尽管花满楼喝了不少的酒,但要忍着不笑也不脸红,还是有些辛苦的。   他很多时候都难以搞明白这位姑娘的想法,她今天的做法让花满楼有了一种“她忽然发觉原来自己对他的感情已经如此深了”的感觉。   后来他还是没扛得住,努力的想让自己清醒着再多听一会儿她奇奇怪怪的赞美和自我剖白,还是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泡芙竟然还在自己的脸上方盯着他看,现在他脑子清醒的很,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当然也记得清清楚楚,泡芙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重复下来,一旦迎上了她的目光,花满楼窘迫的发觉自己的脸上又开始发热发烫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住要笑。   “你不打算让我起来了吗?”   泡芙的眼睛仍然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瞧。   花满楼微笑着,忍不住抬起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脸颊,他刚刚碰到了她的脸,泡芙的身体一歪,“咚”的一声脸朝下砸在他的胸膛上,脸变了形,歪着的嘴巴里有口水流了出来。   花满楼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的……难以形容。   他醒来之后的那些想法,还有那句话,现在看来,真是太蠢了。   他睁着眼睛,胸膛上还压着一颗沉甸甸的脑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   阳光斜斜的从窗外照射进来,花满楼小心的把泡芙挪到了床上躺着,走到窗边望着挂在天边的一轮红日,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真是美丽的日出。   一个人忽然从屋檐上倒挂下来,对上花满楼的脸后好像愣了一下。   花满楼心中微怔,他刚才居然没有发现有人在上面。   “阁下是……”   那人跳下来,脸上的喜悦变成了惊疑:“七兄,你不认得我了?”   “崖晟?!”花满楼听出了他的声音,愣了一下,立刻想到这种情况可能是他双眼重见光明的缘故,他没有在意,忙问崖晟,“崖兄,陆小凤没和你在一起?”   崖晟的脸色有些阴沉:“若不是知道全城的猫都在找陆小凤,我也不知道你和猫大人就在此处,我来正是为了告诉你们,早在当初离开白云城的时候,陆兄就失踪了,我现在已经能够肯定这件事和叶孤城有关!我正要去找他,但他身边还有白龙守着,我一个应付不来,想请猫大人帮忙。”   花满楼蹙眉:“叶孤城告诉我,白龙仍在白云城,莫非他在说谎?”   崖晟摇头:“我确定白龙就在京城,叶孤城骗你,一定和今晚的决战有关,我听说皇城的侍卫从今天上午开始就在向江湖豪杰发一种缎带,只有身上携带这种缎带的人才能进入紫禁城观战,缎带一共有七条……”崖晟露出一抹冷笑,“不过我知道现在为止得到这种缎带的人至少已   经有十个了。”   花满楼沉默了半晌,忽然问道:“现在是哪一天?”   崖晟道:“十五。”   “下午?”   崖最点头,指着天边的太阳:“太阳已经落山了。”   花满楼:“……”   ☆、第84章   十五,月圆夜。   年轻的皇帝从睡梦中醒来,忽然发现有一个人影一动不动的在帐外站着。   他沉声问道:“什么人?”   来人是总管太监王安,从他还是太子的时候王安就已经开始在他身边伺候,一件件的阴谋揭露之前,皇帝想不到他竟然有这样的胆子和人谋划造反之事,他更想不到,久居海外的白云城主叶孤城居然也参与到了这件事当中,成为南王世子和王安的一大助力。   叶孤城还没有出剑,王安已经忍不住,大喊道:“事已至此,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   南王世子也道:“他一定会动手的,名扬天下的‘白云城主’,不会有妇人之仁。”   叶孤城的脸色却依然十分平静,他手里的剑已挥起,年轻的帝王岿然不动,然而剑锋却在距离皇帝咽喉一寸之处停了下来。   这下子南王世子不淡定了:“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你只说对一半。”叶孤城冷冷道。   南王世子沉着脸,鼻尖已经沁出了汗珠,只差一步他们谋划了半年的大事就成了,可他忽然发觉叶孤城也许不会像他们原先计划好的那样行事,杀皇帝,夺皇位。   最大的变动,居然就是整件阴谋的主要谋划者。   “哪一半?”南王世子嗓子发干,隐隐有种十分不妙的预感。   叶孤城冷笑:“我今晚一定会动手,但对手只能是西门吹雪!”   南王世子不可置信的说道:“难道你不杀皇帝了?!”   叶孤城没有回答,同样的问题他不会回答两次。   “那你为什么还要造反?!”南王世子近乎奔溃的大喊,“半年的谋划,功亏一篑,难道你就甘心吗?”   “你错了。”叶孤城眼眸中露出一种十分奇特的表情,他看了眼皇帝,嘴角竟然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但这抹笑意转瞬即逝,他又变得像山峰顶端的冰雪一样孤寒冷漠,“我的目的已经达到,我要证明的事情也已有了结果,败的是你,不是我。”   “你的目的!它是什么!你要证明的又是什么?”南王世子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你竟然出卖我!”   南王世子刚刚冲叶孤城喊出这句话,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压力如山如海般落在他的身上。   叶孤城用眼角瞟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还不配!”   南王世子跪在了地上,冷汗淋漓,脸色惨青灰白,犹如死人一般。   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死人。   脚步声已至门外,大内侍卫匆匆赶来,当魏子云带领怀着绝望的心情推开寝宫的门,发现皇帝还活着的时候谁也无法形容他心中的狂喜和感激,他真的以为自己醒悟的太迟了!   “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寝宫中除了皇帝之外,还有六具尸体,其中四具是作为皇帝护卫的鱼家四兄弟的,而另外两具……魏子云看到这两具尸体,尤其是看到那具穿着皇帝朝服而且和皇帝有着一模一样面孔的脸的尸体时,巨大的恐惧和恐慌瞬间取代了皇帝没事的喜悦。   他只觉察到了皇帝可能有危险才匆匆赶来,南王世子和王安的尸体时他才发觉这根本是一场他想也不敢想的巨大阴谋。   “臣罪该万死!”魏子云全身冰冷,想到可能到来的天子震怒,他心下一片绝望。   可预料当中的天子震怒并没有到来,皇帝的态度相当的平静:“决战如何了?”   魏子云尽管满腹疑惑,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不敢抬头,盯着光滑可照人影的地板,恭敬的说道:“回陛下,西门吹雪胜了,他带走了叶孤城的尸体。”   “哦?”魏子云并没有看到,皇帝脸上忽然露出的一抹奇特的微笑,“叶孤城死了?”   魏子云道:“是!臣亲眼所见,就在半刻钟之前!”   这次沉默的时间好像更长了些,深秋凉夜,魏子云的汗水却一滴一滴的从额头滚落,他大气不敢出一个,过了许久,才听到皇帝用一种难以形容的奇怪语气说道:“你们退下吧,厚葬鱼家兄弟,南王世子与王安谋反被诛,如何处置,天亮之后朕再做决断。至于你们……”   魏子云等人心跟着一紧。   皇帝淡淡道:“朕累了,明天再说,你们退下吧。”   皇帝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是不容任何人违抗的命令,魏子云心中疑惑再多,恐惧再多,也不敢不听皇帝的命令,他带领下属用最短的时间最快的速度处理了寝宫内的尸体,然后全部撤离。   “叶孤城。”所有人都离开之后,皇帝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败了么?”他笑了笑,又上了床。   就在魏子云赶来之前,叶孤城才刚刚离开,怎么肯能在半刻钟之前与西门吹雪决战,甚至死在他的剑下?   它是皇帝笑的原因,但并不是全部。   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知道叶孤城“谋反”,但除了皇帝和叶孤城本人,谁也不知道这天晚上他们两个究竟说了什么,就算是南王世子和王安这两个已死的人也不知道,所以,陆小凤想从地狱找来他们两个的鬼魂问一问那也是行不通的。   月已西沉。   若是围观了紫禁之战的武林名士看到紫金山的场景,不知道会如何的骇然困惑。   因为山巅之上遗世独立的两名白衣剑客,一名是西门吹雪,另外一名竟然是已经“死在”西门吹雪剑下的叶孤城!   除了他们两个,消失已久的陆小凤居然也在。   还有花满楼、泡芙、司空摘星、乌鞘、崖晟……以及叶悭和卧在云间的一条白色巨龙。   陆小凤摸着他的胡子,唯有苦笑:“这的确是天衣无缝的计划,我们都被他瞒了过去。”   花满楼也叹口气:“我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非要把你囚禁起来。”   陆小凤使劲儿的摸着自己的小胡子,脸上的表情又纠结又苦逼,他被囚禁了这么久,直到被放出来的那一刻才知道囚禁自己的居然是叶孤城,他也想不通,为什么叶孤城非要把他给囚禁起来,明明他对叶孤城的计划一无所知,最无辜的就是他好不好?   叶孤城看了他一眼,冰冷的神情似有软化,笑意一闪而逝:“因为你的运气实在太好了。”   陆小凤简直要呕出一口血来。   花满楼失笑:“城主说的好像也没错,无论看起来多么完美多么天衣无缝的计划,一旦碰到了这个人,好像最后总能被他给揭穿。”   叶孤城居然因为这样简单、听起来甚至非常没道理的理由就把陆小凤给软禁了!   花满楼叹道:“若是我猜的不错,霍休的大部分财产,被金九龄抢走的大量金银珠宝,恐怕早已落到了城主手中吧?”   谋反也是花钱的。   叶孤城竟然承认了:“不错!”   “你和西门吹雪早已把决战地点改为紫金之巅,又在江湖上放出决战地点在紫禁之巅消息,还让叶悭和白龙分别假扮你和西门吹雪,如期决战,引起紫禁城的混乱,让魏子云等大内侍卫分|身无暇……除了你和西门吹雪,就连王安和南王世子也以为你们是在紫禁城决战。花满楼一直觉得不对劲,崖晟告诉他我很可能是被你囚禁之后,他本来已经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到大内走一趟。”陆小凤深深的叹口气,“但你竟然买通了猴精……”   司空摘星叫道:“什么叫买通!”   陆小凤白了他一眼:“反正是你告诉花满楼决战地点改在了紫金之巅,把花满楼引过来,还让他见到乌鞘姑娘,用事实打消了他的一部分疑虑,再告诉他我今天晚上会出现,这也是实话,花满楼当然会相信,这样一来,就连最后一个有可能揭穿城主的人也没有了……好心计!”   司空摘星得意的笑:“我欠了人家的情,帮人家转告花满楼几句话,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我为什么要拒绝?”   陆小凤再次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花满楼微笑道:“若是陆小凤,或许就不会上当了,可惜我毕竟不是陆小凤。”   叶孤城道:“所以我才事先把他关起来。”   陆小凤:“……”   陆小凤深吸一口气,他要是再和这些人继续讨论他被软禁的话题一定会被气死的,所以他很明智的把话题拉回了正题,对于叶孤城的所作所为,他也有和南王世子一样的疑惑,叶孤城大费周章的策划谋反,为什么事到临头他却没动皇帝,反而杀了南王世子和王安?   这简直就是在白费力气!   叶孤城仰面望天,所有人都看得出他正在微笑。   “什么是剑?剑的精义是什么?”他没有回答陆小凤的问题,他望着西门吹雪,西门吹雪从始至终未发一言,静静的凝视着远处,他感觉到了对手的目光,所以转过身来,凝视着叶孤城。   剑的精义何在?   西门吹雪的回答是:“在于诚!”   惟有诚心真意,才能达到剑术的巅峰,不诚的人,根本不足以论剑。   他们是两名稀世剑客,心中有剑,剑在心中,他们的剑法已达到了完美的境界,然而与剑道之上,谁更高明,谁略逊一筹,难道只凭这一次的决战就能分得出吗?   西门吹雪对剑道所悟唯“诚”一字,叶孤城却另有追求。   大道无术,剑道亦无明确的准则规定。   西门吹雪凝视着叶孤城的眼睛,道:“请!”   叶孤城亦凝视着西门吹雪,道:“请!”   决战的时刻已经到了。   花满楼牵着泡芙的手,踏着清晨的薄雾,缓缓地在狭窄的山间小路上行走。   当他们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山上忽然传来了一声长长的龙啸,他们停下了脚步,回头看时,透过淡薄的雾气,见到了云层之上,一条全身沐浴在晨光中,每一只鳞片都闪着耀眼灿烂光辉的白龙,身形巨大的难以描述,它的威严和美丽已经超越了这世间任何存在,令人敬畏,甚至让天宫的仙人都为之战栗。   它在云层之中缓缓游动,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另外一条同样巨大的白龙出现在它附近,它们仿佛对视了一眼,然后共同发出了一声令天地震动的长啸,一前一后,冲破九天,消失在宇宙深处。   泡芙久久凝视着已经没有巨龙踪影的天空。   旭日东升,薄雾消散,柔软温和的晨光照射在她显得沉肃静穆的面容上。   花满楼看着她的侧脸,当然没有忘记白龙曾经告诉过他的,他们两个本来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白龙已经回去,这世间是不是只剩下她一个了?   “我在思考一个问题。”泡芙凝视着天空,突然开口说话了。   花满楼勉强笑了笑:“什么?”   “一件人类喜欢做的事情。”她收回目光,缓缓的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花满楼,目光锐利的仿佛看到了他的内心深处。   花满楼怔怔的,忘记了该做什么反应,什么也不想的与她对视。   泡芙:看起来很傻。   她突然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响亮的“啵”了一下,热情满满的说道:“土豪!我背你下山吧!我决定称霸世界,然后封你做我的王后!”   “……”这两件事有什么因果关系吗?花满楼摸了摸鼻子,耳朵热乎乎的,心里也热乎乎的,他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法子内心的愉快笑容,在泡芙脑袋上弹了一下:“别做白日梦了。”   “亲爱的土豪!”这位猫姑娘肯定在花满楼不知道的时候受了什么刺激,全身的热情仿佛都在燃烧,她握紧了花满楼的手,坚定的神情中透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狂热,她大声呼喊,“我对你的爱意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在远处听的一清二楚的陆小凤等人:“……”==   泡芙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所以我决定以后对你再好一点。”   花满楼啼笑皆非,打趣道:“比如呢?背我下山?”   “不。”她深深的注视着他,嗓音低沉,眯着眼睛歪着嘴巴露出了一抹据说必须要用“邪魅”一词来形容的微笑,她挑着花满楼的下巴,一字一句的说道,“公!主!抱!”   花满楼心里紧张起来,故作镇定的微笑,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哦”了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一副“真拿你没办法你这个调皮鬼”的纵容微笑,牵着泡芙的手假装根本没什么的样子继续下山。   如果他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就大错特错了。   他才刚刚转过身来,被他紧紧的握着的手抽了出去,下一刻,他的双脚离了地。   花满楼大窘,轻喝道:“八童!快放我下去!”   泡芙:“放心!关键时刻,我会用自己的身体给你当肉垫的!”   泡芙:好感动!花满楼:一点都不感动!   ☆、第85章   实话实说,泡芙的公主抱一点都不舒服,不但不舒服,当他双脚着地时,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是错了位的。   偏偏那姑娘还得意洋洋的问道:“是不是很幸福?你一步路都没走!”   花满楼缓了好一会儿,才板着脸说道:“你永远不要再像今天这样抱我,我会更幸福的。”他四处看了看,疑惑道,“这好像不是我们上山的那条路。”接着他又笑了,“不过这里的风景很漂亮,我们可以慢慢走着回去。”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和泡芙有多久没有两个人单独相处过了,有这样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泡芙点头:“好。”然后她麻利的爬到了花满楼身上,抱着他的脖子心安理得的说道,“刚刚我抱你,现在你背我。”   这和花满楼想的牵着心上人的小手一路欣赏风景一边说说体己话的情景差太远了。   花满楼神情黯然,喃喃道:“为什么她连这么简单的愿望都不能满足我?”   泡芙:“等一等!让我下来!”   花满楼微笑:“这就对了,路并不是太远,多运动运动总是有好处的。”   不过泡芙可不是突然想通了,突然想起一件事倒是真的。   她把九天放了出来。   对她来说这本来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连蛋壳都用不着,保持着沉思动作的九天一下子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九天根本没想到被囚禁了这么长时间,泡芙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把他放了出来,他表情怔愣,目光从泡芙身上掠过,看到了花满楼后,恍然:“是你呀。”   花满楼笑道:“是我,好久不见了。”   九天忽然跳起来,指着泡芙怒道:“你这只阴险狡诈的猫!我白对你好了!”   泡芙看了他一秒钟,压根没反应,又爬上了花满楼的背:“土豪,我们走吧。”   花满楼无奈的想,难道她就没想过解释一下吗?   九天冲过来拦住他们,一副快要气炸的样子:“你见了我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有!”泡芙说,“你自由了,再见。”   九天不可思议的看了她半晌,忽然皱起了眉头:“你看我的眼神是陌生的……”他转过头凝视着远处的天空,脸色凝重,“还有这个世界,他们都去了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泡芙思考片刻,用同样认真的语气说道:“大概灭绝了吧。土豪,我们回家吧。”   “你是说陨落?”九天骇然,着急的再次挡住了花满楼的去路,“先别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女娲呢?”   泡芙眨眨眼:“不知道。”   九天追问:“到底是不知道还是忘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泡芙拧着眉头想了半天,慢吞吞的说道:“你太弱了,该离开这里,或者你可以留下,成为世界的一部分——像女娲一样。”   九天根本就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花满楼叹口气,把泡芙放了下来,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和他说清楚吧。”   泡芙直接把黑皮书给了九天,一脸不满的看着花满楼,严肃的强调道:“土豪,回家了!”   花满楼看了眼九天:“你的书呢?”   泡芙懒洋洋道:“不要了,我想回家。”   九天站在原地,一页一页的翻着黑皮书,他低着头,花满楼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到底是怎样的,然而却能够感觉到九天身上那种深刻的、沉重的某种情绪,不单是难过,还有别的什么,能够触动心灵的东西。   他无瑕分析,背着沉甸甸的泡芙,最后看了九天一眼,悄悄的离开了。   “八童。”花满楼也是有好奇心的,“以前的事情,莫非你全都忘记了吗?”   面对花满楼的提问泡芙倒是耐心的很,她的心情好像没受一点影响,如果她现在也有尾巴,一定在不安分的摇摆着。   她满不在乎的说道:“以前的事情不用记得。”   听她的语气,好像还是特意给忘记了一样。   花满楼奇怪道:“你不是还记得自己的父亲吗?”   泡芙“嗯”了一声,自恋的说道:“我记性太好了。”   花满楼默然,过了一会儿,他又好奇的问:“女娲,还有上古时期的神,他们都怎么了?”   泡芙语气沉重的说道:“像恐龙一样灭绝了。”   “你认真一点。”   泡芙:我一直都很认真,愚蠢的土豪和九天。   “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是什么意思?”   泡芙的回答十分有哲理:“叶落归根的意思。”   花满楼默默地思考了一会儿,道:“你是说,他们回到了他们诞生的地方?”若真如传说所言,盘古开天辟地于是有了世界,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一根毛发一滴血液甚至是呼吸都化为了天地万物,上古神明的诞生必然与盘古密不可分,那些源自盘古大神的,大能圣者的陨落,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落叶归根。   可他们为什么会陨落?   这次泡芙沉默了很长时间,她回答:“地球也是要吃饭的。”然后闭上了眼睛,趴在花满楼的肩膀上。   这算什么回答?   可花满楼却发现自己好像有些弄明白泡芙的意思,那是隐隐约约朦朦胧胧的一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他只知道,那些已经陨落的、甚至成为神仙们的神话的大能圣者们,必然是心甘情愿的陨落,就如开天辟地的第一位大神盘古一般,归于天地万物。   春夏秋冬,花开叶落,这人世间的美好,谁能说不是那些陨落的圣者为如今的人类、神仙、还有妖怪天底下所有的生灵带来的?   “我舍不得离开。”九天的声音像一阵风,忽然传了过来,似乎就近在耳畔。   正随着初升的朝阳热闹起来的山林一刹那间变得无比寂静,泡芙猛然间睁开眼睛,从花满楼身上跳下来,回过了头。   “八童?”   花满楼困惑的顺着她的目光远眺,但什么也没看到。   周围却安静的不可思议,就连风也静止不动了,下一刻,花满楼见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奇景。   不止是他,天上地下,三界内外,全都看到了那只在远古极特殊的时期才会出现的一幕。   除了一位观众,没有人知道它代表着什么,因为除了这一位观众,哪怕是曾经做过鸿钧老祖身边仙童的玉帝王母也没有见过它。   那是圣者的陨落。   这世间仅存的一位洪荒之神。   作者有话要说:瑤非魚扔了一个手榴弹   xxx扔了一个地雷   歆玥扔了一个地雷   OO谢谢   ---------   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幕,因为它是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想吧   一下城主的问题,他不是为了谋反而策划那些阴谋的,你们可以当它是一种独特的历练,对剑道的追求,很扯是吧,古龙写的东西一些道理都挺扯的。   这样的城主和庄主到底谁会胜难说,因为两个都不是原著的那两个了,城主的剑法更精进,庄主的剑上也没了那根“线”,乌鞘才不会让他分心呢。   城主化龙而去,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宇宙很大啊,城主的心更大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嘛,我的设定是,洪荒的大能和圣者都陨落了,变成维系地球、天地、各界正常运转的能量==这就是他们的最终结局,九天是最后一位,泡芙吃了他,是为了让九天避免跟他们一样陨灭归寂的结局,这是女娲的请求,她为什么这么做……也许有别的玄机,但九天最终选择了成为地球的食量。   ☆、第86章   花满楼久久不能言语。   他原本想问泡芙,他是不是死了,话几次到了嘴边,都没有说出口。   生命的陨落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个沉重话题,死亡是什么?人一旦死了,所有的美好和欢乐就再也与你无关,神明与人类又有什么不同?人死了尚且还能转世轮回,那九天呢?天地之间的鬼神又有哪一个能够主宰他的生死轮回?   没有!   这正是让花满楼觉得难过的地方,他不忍心去想,九天的灵魂是不是也和他的生命一样同时陨灭了?   花满楼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他感觉有阴影在晃动——是泡芙拿着她的黑皮书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泡芙探究的盯着他的表情:“你好像不开心。”   花满楼正想着说点什么,突然怔了一下,奇怪的问道:“你不是把书给了九天了吗?”   泡芙摊开手掌,让黑皮书平放在她掌心:“他还给我了。”   花满楼根本不记得这回事:“什么时候的事情?”   泡芙奇怪的看着他:“你发呆的时候。”   花满楼吃惊的睁大眼睛:“他不是死了吗?”   一个声音不满的在他身后说道:“谁死了?”   花满楼豁然转身,身后除了一颗叶子落的差不多的小枣树什么都没有,而九天的声音就是从枣树上传出来的:“哼哼,无知了吧!”   那刚才闹的那么大的动静又算什么?   花满楼简直无语,但更多的是高兴,他真的以为九天死透了,连灵魂都没有留下,刚刚还替他伤心了一下,现在还能听到九天的声音,哪怕对方变成了一颗枣树花满楼感觉也挺好的。   九天嘲讽别人无知,其实他自己也是陨灭之后才知道了黑皮书上没讲的一部分内容。   他开始也以为圣者的陨落是包括灵魂在内的,后来才知道只是和力量的回归,天地存,灵魂存,女娲他们都还在,不过并不在人世,九天最终也会去往女娲如今所在的地方,然后会一直沉睡到世界的结束。   他还没有走,只是要把黑皮书还给泡芙这只半吊子猫而已。   这一次,九天真正的离开了,枣树又变成了一颗普通的小枣树。   花满楼静静的微笑着,同样是永不相见的离别,他此时的感觉却比刚才好多了。   “八童,我们回家吧。我背着你。”   泡芙高兴的跳上去,这次可没有别的事情打断他们了,她煽情的说道:“土豪,等你老了,我就背你。”   花满楼微笑着说道:“好啊,到时候你别嫌我老就行了。”   泡芙的表情十足的奸诈,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有深意的说道:“一样的,都是人,不会再丑了。”   花满楼哽了好久,才淡淡的说道:“你打击我的时候最后先想一想是谁正辛辛苦苦的背着你走。”   泡芙:嗷!土豪威胁我!   泡芙:快顺毛!   花满楼的右脸颊上落下一个亲吻,“啵”的一声,相当响亮,花满楼很想忍着的,可感情的速度快过了理智,在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无声的笑了很久,而感觉到那颗在他脖子后面蹭来蹭去的脑袋时,笑容更是收都收不住。   “别闹了。”他被泡芙有意的讨好给逗乐了,“你当自己是小狗吗?”   泡芙立马怒了:“我才不是蠢狗!”   “小狗才这么蹭人。”花满楼揶揄。   泡芙哼了一声:“我以后再也不舔你了!”   说的好像花满楼有多期待多喜欢她湿漉漉的口水似的。   花满楼压根不当真,还点了点头:“嗯,那最好了。”   要是他能看到泡芙脸上的表情有多阴险,就该知道是给猫顺毛的时候了,所以当泡芙的手突然间摸到了他的胸膛,他还没意识到什么,只是有点窘,轻咳一声:“八童,手……”他忽然倒抽一口冷气,然后哈哈笑起来——泡芙正用极高超的手法挠他痒痒。   当花满楼的双手来阻止她的时候,泡芙又灵活的从他身上跳下来,摸他的肚子又捏他的痒痒肉,花满楼躲也躲不掉,泡芙抓住了他的腰带,不给他施展轻功逃跑的机会。   花满楼只好告饶,大获全胜的猫姑娘得意洋洋的给了他投降的机会,收回了罪恶之爪,下一刻,花满楼的手指也摸上了她肚子上的软肉,泡芙爆笑,反应远比花满楼想象的更加剧烈,炮弹似的蹦起来就逃,她手里还抓着花满楼的腰带,花满楼没防备,被她扯得一个趔趄,双手不由自主的在后面推了泡芙一把,这下子可好了,两个人谁也没逃过这一劫,咕噜噜全滚地上去了。   最惨的当然是当了肉垫的泡芙。   听着这姑娘嗷嗷嗷的惨叫,花满楼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慌忙起身,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倒没觉得多狼狈,回想起方才的经历,还觉得蛮有趣的。   反正就算是丢脸也没人看到。   花满楼十分淡定。   等把泡芙半搂半抱的扶起来花满楼才知道她为什么叫的这么惨,就在她倒下的地方,有一只浑身都是刺的小东西拼命的钻到了草丛里,而刚才还嗷嗷叫的泡芙,这会儿正满脸郁闷的捂着屁股。   泡芙:幸好肉多够皮实!   花满楼没想太多,吃惊又紧张的问道:“受伤了没有?快让我看看。”   就算是猫被人盯着屁股看也会不好意思的。   泡芙正脸对着花满楼,要多严肃有多严肃,严词拒绝:“没受伤!不用看!”   花满楼自知失言,但刚刚听泡芙叫的惨,生怕她真的受伤,没办法放下心来,又不好意思再让她转过身来看一看裙子上有没有血,只能问她:“现在还疼不疼了?”   当然疼!但肯定没受伤!她不会受伤的。   泡芙眼睛不眨的说谎:“不疼了。”她全身都是僵硬的,生怕花满楼坚持要检查她的屁股,所以态度异常坚定,“我不会流血,真的!”   花满楼又清了下嗓子,没好意思看泡芙的眼睛:“嗯,知道了……我们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泡芙一边揉屁股,一边皱着脸盯着花满楼的后脑勺看,花满楼的背影越来越僵硬,他叹口气,停下了脚步,转身对泡芙伸出了手,无可奈何道:“我牵着你。”   泡芙警惕:“为什么?”   花满楼好笑,温和道:“我只是想和你并肩走。”   泡芙把手递了过去,另外一只手还时不时的揉屁股,花满楼牵着她慢慢走,忽然问道:“疼的还厉害?”   泡芙的表情很纠结:“我自己揉。”   花满楼的表情也有些纠结,无力的说道:“我只是问一问,没别的意思。”   泡芙皱着眉,思索了片刻,深深地叹息着,一脸的忧郁,仿佛诗人般深情的吟唱道:“爱情啊,你来的是如此的突然。土豪啊,我决定以后加倍对你好!”   花满楼淡淡的笑道:“这话你好像说过很多遍了。”   泡芙无视了花满楼的提醒,她顶认真的说道:“先从公主抱开始吧!”   花满楼脑门儿上默默地挂了一滴冷汗:“我抱你行不行?”   泡芙摇头:“我要对你好!”   花满楼叹息:“那你变回大猫背着我,比抱着我更舒服,你觉得怎么样?”   泡芙想说不怎么样,对上花满楼那双仿佛什么都看透了含着淡淡笑意的眼睛,又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咧嘴一笑,乖乖的点点头,想着以后一定还有机会的。   你对公主抱的执念到底有多大?   作者有话要说:__没力气了   ☆、第87章(大结局)   花满楼和泡芙回到客栈,看到花六哥脑袋上的猫耳朵后两人才忽然意识到,白龙走了,六哥的耳朵怎么办?   “让我一辈子都这个样子,那是绝不可以的!”花六哥抱着视死如归般的沉重心情对泡芙说,“弟妹,你……再试一次吧!”   花六哥的信任让泡芙深感自己责任重大,她本想在回家的路上认认真真的把黑皮书看一遍,不过对一只懒猫而言,豪言壮志容易许,付诸实践却很难,吃了一路睡了一路的泡芙在即将到达花家的时候终于有点不好意思了。   神奇的是,她居然一次成功了,花满楼也觉得不可思议,居然连一点错都没出。   对此泡芙内心充满了成就感:“我果然是只天才猫。”   花满楼心想:也许是我想多了,她偶尔成功一次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花六哥也这么想,一个月之后他彻底的放了心,一年之后这件事也被他彻底的抛到了脑后,直到他成亲那天。   这时候花满楼和泡芙的亲事也已经定了下来,西门吹雪因为乌鞘化人的事情算是欠了泡芙一个情,为了还这个人情,西门吹雪给了泡芙一个光明正大没有任何麻烦的身份以方便她和花满楼成亲——西门吹雪的亲人。   这种点子,当然不是西门吹雪想出来的,而是乌鞘出的主意。   西门吹雪的血亲,这是最不可思议却也是最让人信服的一个解释,因为就连西门吹雪自己的身份来历也是个不解之谜,若是连西门吹雪都承认了,谁还会怀疑泡芙不姓西门?   这样一来,对于诸多知情者而言,事情就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西门吹雪竟然成了花满楼的大舅子,怪事年年有,年前轰动江湖的是紫禁之巅的决战,一年之后轰动武林的却是万梅山庄与花家的结亲,不过有一个人动作居然比花满楼还要快。   谁也没有想到,最先成亲的居然是不声不响的花六哥,让他的朋友们大感意外的是,新娘子居然是个足不出户的闺秀,而且还是花六哥主动上门向人家提亲的。   这可奇了,不过就是花满楼也问不出什么来,其他人就是好奇也只能忍着了。   旁人永远不会知道,武林世家的花六少爷和书香门第的闺秀妻子的故事精彩奇异的不在于他们的相识相知,而是不足为外人所道的洞房花烛夜。   一天的热闹和喧嚣已经结束了,夜晚已安静下来,到处都是喜庆红色的新房中,大红的喜烛正安静的燃烧着,此时正该是鸳鸯交颈被翻红浪的周公之礼进行时,帐幔之后模糊暧昧的影子,也的确是那对神仙羡慕的新婚夫妇。   呻吟声细细碎碎绵绵软软,喘息越重,就在这时,帐中的女子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男子安静了片刻,哑声问:“怎么了?”   女子的声音本是温柔绵软的,因为即将到来的情事染上了勾人的妩媚风情,此时却好像在拼命忍着笑一般,语带戏谑的说道:“六姑娘,哪里来的兔子尾巴和猫耳朵?”   男人惨叫:“别摸别摸!”   女子很羞涩的问:“感觉如何?”   男人:“……爽极了。”   这天晚上的动静……好像大了点。   早上起床时,花家人见到的新郎官是完全正常的,让六少爷的兄长们不解的是弟弟的神情,怎么看起来老是有那么一点点苦逼感呢?   花六哥怨念森森的问:“七童在哪里?”   花家大哥道:“出远门了,听说要去七弟妹的老家看一看。”   这话谁信?反正花六哥是不信的。   花满楼要去的当然不是泡芙的老家,他也不想在六哥新婚第二天一家人连早饭都没一起吃就匆匆离家,可他们若是不离开,恐怕一家人都不得安生。   沉寂了一年之久,天庭终于要有动静了。   来报信的是李中之。   “听胡四姐说,他们找了一件极厉害的法宝来对付猫大人,白云城一战之后,天庭改变了招安的决定,志在将‘妖孽’彻底斩杀,你们要小心,胡四姐地位不高,能打听到的只有这些,谨防他们使诈。”   离家第二天,花满楼和泡芙见到了天庭派来的使者,带来了玉帝王母的旨意,竟然在天庭为泡芙准备了一个神位,并请她上天参加天庭盛宴。   宴是好宴,可惜是杀机暗藏的鸿门宴。   “双拳毕竟难敌四手。”花满楼难免有几分担忧,“八童,你可有对策?”   天真的花公子时至今日仍然相信家养肥猫是深藏不露的大神,也许很多时候都不靠谱,但最关键最危急的时刻,必然会大发神威。   久久听不到回复声,花公子眼波一转,瞧见藤椅上歪头大睡的姑娘唯有苦笑,泡芙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悄悄的瞥了眼花满楼,爪子蹭蹭蹭的挪过去,牵住了花满楼的手,嘿嘿一笑,随即脸色一正,严肃的说道:“交给我了!”   花满楼充满希望的问:“那你的对策呢?”   泡芙:“吃光他们!”   花满楼被她逗乐了,笑过之后,轻轻叹了一声,握紧她的手,并不言语。   无论如何,他总是相信她的。   第三天日落时天庭又来了接泡芙上天的使者,华丽的天车天马被伪装成凡间普通的车马,使者扮作车夫,在楼下等着。   老白出现在小楼中。   “你为什么不离开?”他语气从来没有这样严肃过,“我原以为,凡人的寿命短暂,不过百年你就能离开此处,谁知你竟然与天庭结了仇。”   “老白你……”   “我是九天,借了狐狸的身体来见你们。”   花满楼总觉得事情的严重和复杂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九天的去而复返更让他心里不安:“九天,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九天看着他,沉默片刻,终于说了实话:“我肉身陨灭后才知道她的来历,她不离开,我怎么放心离开。”九天看着泡芙,“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   泡芙:“哦,棒打鸳鸯的来了。”   九天怒道:“谁棒打鸳鸯了!你不能带他一起走吗?”   花满楼心里有些窘,总觉得男女地位弄反了,难道不应该是男子带女子走吗?他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的家人还在这里,若你的意思是永远离开,在下恐怕办不到。”他沉吟片刻,“你担心泡芙的样子,总让我有种你把她当威胁的感觉,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九天好像很纠结:“这种事情,你怎么不问她。”   见花满楼和九天都在看她,泡芙一脸不高兴:“我是心地善良的好猫!”   九天有些抓狂:“你到底知道什么!你真当自己是只普通的猫吗?猫能变成人?猫能随随便便的就把上古大能说吞就吞吗?猫的肚子里装着整个星空吗?”   泡芙居然很耐心的听他说完,才用一种气死人的温吞语调说道:“所以我是一只与众不同的猫。”   天庭使者在楼下催促:“两位,该上路了!”   九天一狠心,索性说了,他一直以为泡芙对自身的来历心知肚明才不忍心“揭穿”她,说那些伤人的话,可现在看来,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你们可想过,盘古大神在混沌中诞生,他开天辟地之前混沌之中又有什么?难道只有盘古大神一个吗?”九天盯着泡芙,“当然不是,混沌之中除了盘古大神还有许多混沌神,无论是我还是女娲他们,对那个世界都知之甚少,也许陆压道君更清楚些,因为有传言说陆压道君本来就是盘古大神的化身……这只是传言,真假难辨,我只告诉你们我知道的。”   “被凡人称做神的,是庇佑凡人的存在,可被我们称作混沌神的,却是不折不扣的怪物,你想象不到的恐怖存在!”   “自盘古大神之后诞生的大能与圣者尚与凡人有相通之处,可混沌之神却是完全不可捉摸的,就算是我们这些被如今的神仙当做神话当做传说的,在混沌之神看来,也与白云苍狗无异。”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有了人性,不知道你为何会出现在盘古大神开辟的天地中,我知道你如今表现出来的力量和你真正的力量相比不过是冰山一角,如果你现在的力量不足以对抗天庭会发生什么事?”   发生什么?   剩下的力量也许会被激发出来。   “你还能保持神智?保持你小小的人性,记住这位连白云苍狗都算不上的花公子吗?”   这些话是很残忍无情,也难怪九天不愿亲口说出来。   更残忍的话九天吞回了肚子里,他想问泡芙的是,你又能保证你自己不是混沌之神创造出来的一个虚假的人格吗?   混沌之神,又怎么会拥有人的感情?   九天叹道:“你现在还坚持上天吗?”   他最后一句话说完,抬头迎上了泡芙的眼睛时,突然觉得全身发冷。   她在微笑:“我饿了。”   花满楼也觉得冷,不由自主的松开了她的手。   “你是谁?”他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声音却在发颤。   “泡芙”转过头来,那是怎么样的一双眼睛,眼白消失,只剩下了透不出一丝光亮的黑,花满楼感觉到的却不是恐惧,而是绝望,一种深沉的悲哀和无望。   “她呢?”   “这里。”那不知是什么的可怕东西朝着虚空一点,一面水镜出现花满楼面前,纯黑的背景下,有一只熟悉的猫正在茫然四顾,在化不开的黑暗中行走。   “八童!”花满楼失声叫道,想不到水镜中的猫却像听到了他的声音,猛地朝花满楼看了过来,接着狂奔而来,“土豪!”她在里面的确是能看到花满楼的,她离他越来越近,只剩下了几尺远的距离,她一跃而起,花满楼也做好了接着她的准备,结果那只猫“砰”的一下狠狠的撞在了看不见的屏障上,整张脸都可笑的变了形。   它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很高兴看到这样的场景,花满楼没有看它,抚着水镜,似乎透过这一层透明的屏障碰到了另一边毛茸茸的猫。   泡芙揉了揉被撞歪的鼻子,用爪子敲了敲水镜,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含情脉脉的望着花满楼:“土豪,你要哭了吗?”   花满楼失笑:“我长大后就不哭鼻子了,如果你想看,我倒是可以考虑哭给你看。”   九天崇拜的看着这两只。   泡芙严肃的看着他:“土豪,你退后,看我的!”她自信满满,身形一瞬间变大几倍,花满楼忙道,“八童,别……”泡芙一头撞了上来,水镜颤动,但一丝裂痕都没有,泡芙呲牙咧嘴,显然感觉到了疼痛,她后退几步,哇啊啊啊的又冲了过来,这次不但水镜颤动,就连整座小楼的空气似乎也震颤起来。   它仰天狂笑:“好孩子,继续啊!”   花满楼一瞬间湿了眼眶。   九天愤怒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它看了眼九天:“大概因为……我本来就是一只与众不同的混沌大神。好孩子,好孩子,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这个世界真是有趣,比在混沌中和那些老家伙们相互吞噬有趣的多,我本来想创造一只混沌小怪物的,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收获,我想带她重归混沌,有朝一日她定会成为比我更出色的混沌强者,可我又舍不得……”   “舍不得?”九天心中恐惧与愤怒共存,人最弱小,所有人又是最复杂最聪明的,强大到一根手指头就能创造或者毁灭一个世界的混沌大神,不需要人类的智力,不需要神对世界对天道的参悟,强弱之分靠的竟然是最原始最直接最简单的相互吞噬。   水镜里的大猫也变得可怕起来,她一点都不可爱,咆哮的时候尤其狰狞可怕,难道她正在慢慢地变成那种“混沌神”吗?   它突然不和九天说话了,专注的望着水镜之中的大猫。   大猫已经停止了徒劳的撞击,她的身体在颤抖着,仿佛在与某种力量做抗争,咆哮、挣扎,也正因为如此,才使得她的形象逐渐变得可怕起来,然而,九天却分明能够感觉到,她在挣扎之中偶然间向花满楼投去的一瞥,依然和从前一样,从未妥协过。   她突然把那张狰狞的猫脸压在了水镜上,被拍扁的鼻子和脸让她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滑稽,然后她冲着花满楼,裂开了一个更为滑稽的怪笑。   “这没什么。”不知道是因为脸被压着,还是别的原因,她口齿不清,吐字有些艰难,花满楼居然还能在她脸上见到那种思考人生哲理时的深远悠长的表情,“和吃撑着的感觉是一样的……”顿了一下,她沉声道,“马上回来!”   说完这句话,她突然朝着水镜中黑暗深处狂奔而去,不消片刻花满楼就再也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她要做什么?   就连它也不知道。   没过多久,水镜突然震动起来,从轻微到剧烈,空气、脚下的地板,好像都被水镜的震动给影响了,九天突然有种玄妙的可怕的感觉,这种感觉甚至比被混沌神注视的感觉还要强烈,警兆突生,他想也没想,立刻从窗户飞了出去,与此同时,小楼在身后轰然倒塌,一个黑洞洞的巨坑出现在原来小楼的位置上,花满楼和它全都不见了。   除了扮作车夫的天庭使者,街上的行人对这一幕视而不见,看也没往这里看一眼。   巨坑中有东西出来了,九天警惕,随即看到了从黑暗中飞出的一只大猫,大猫身上骑着一名俊秀的青年,一向温和内敛的青年此刻竟然笑的很大声,笑的很开心,威风凛凛的大猫得意洋洋的落在巨坑旁边,看着随后飞出来灰头土脸的它,一脸骄傲,大声唱:“土豪啊啊啊啊,土豪啊啊啊啊,给我力量啊啊啊……”   花满楼大笑。   九天默默地捂脸,真是太丢脸了。   他鼻子酸酸的想,这就是爱情的力量么。==   太可怕了,果然也是个怪物吧。   但它却高兴极了,因为泡芙不负它所望,果然当得起强大的混沌神这个称呼。   “土豪,你下来一下。”泡芙很温柔,彬彬有礼,装模又作样,等花满楼一下来,她立刻疯了一样朝着它扑了过去,他们没有用来自混沌的可怕力量,只是纯力量之间的搏斗,大猫打的很猛,丝毫没有因为它用的是跟自己化形后一模一样的脸就手下留情。   九天擦了把汗,花满楼也抽了抽嘴角。   那位混沌神,在疯猫的攻势下,居然也只有挨揍的份。   真是惨绝人寰,惨不忍睹。   九天暗爽。   即使被揍的很惨,这位混沌神也特别高兴,最后复原了小楼,鼻青脸肿的拎着吓尿的使者去了天庭,以后的事情,就不关花满楼和泡芙的事了,再也不会有莫名其妙的神神鬼鬼还有混沌怪物来烦他们了。   就像童话里写的那样,从此公子和肥猫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等一下!”泡芙一脸严肃,“我还有话说!”   花满楼愉快的笑着,抚摸着她的秀发:“是吃还是睡?”   泡芙郑重的说道:“为了纪念感天动地的伟大爱情,我得做点什么。”   花满楼脸上有些热,他不大习惯这么直白的话,但他依然微笑着:“做什么?”   猫姑娘脸上露出贱贱的表情,深情款款的望着花公子:“我们来个湿乎乎的热吻吧!”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歆玥投喂的地雷,抱歉,现在才看到,么么哒完结啦   正文完结了,泡芙的身份是老早就想好的……番外看情况,新坑正在缓慢存稿中   西方精灵和天朝蠢萌陛下的故事,   给爪机党的地址陛下头上有朵花。 ━━━━━━━━━━━━━━━━━━━━━━━━━━━━━━━ 本文内容由【尛小尹】整理,久久小说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