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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个小蹄子,只不过是个陪嫁丫鬟,也敢在我们永定侯府里指手划脚?”尖锐的嗓音骤然响起,杨嬷嬷愤怒的目光恨不得把眼前的女子挫骨扬灰,咬牙切齿地说道,“别忘了,清心苑本来就是世子住的地方,这些花是准备给世子熏书房用的,你有什么资格推三阻四地不让采?”   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因为愤怒变得更加潮红,冷厉的眸子扫了一眼拱门里紧闭的厢房,嘴角悄然弧起一丝冷笑,自打这个沈氏进了门,世子只呆了五六天,婚期未满就扔下新娘子去了幽州。   可见世子心里还是忘不了月娘的。   而这个沈氏却是心重的,从世子走后,竟然郁郁寡欢地病了一个多月,听说前两天才缓过来。   哼!病死才好呢!   想到这里,她腰身挺了挺,满目肃然,上前猛地推了她一把:“赶紧给我滚开,耽误了事情,你有几个脑袋担?”   桃枝被她冷不丁地一推,没有站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愤然起身,不依不饶地拦在几人面前:“没有少夫人的同意,你们不能采我们院子里的花。”   “柳烟,给我教训她,让她知道知道侯府的规矩。”还怕你个陪嫁丫鬟不成。   穿粉红衣裙的女子应声走过来,伸手就是一个巴掌:“就凭你,也配说个不字?”   “你们,欺人太甚。”桃枝捂着火辣辣的脸,眼里瞬间有了泪水。   “你们凭什么在我们清心苑里打人?”翠枝远远见桃枝吃了亏,气急败坏地走过来,一把把柳烟推开,“我们什么地方招惹你了?”   “哎呦,几天不见,翠枝姑娘的脾气倒是见长啊!”杨嬷嬷冷哼道,“识相的,赶紧滚开。”   主子都不得宠,何况是两个陪嫁丫头。   呵呵!   沈青黎是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的。   似乎是因为什么事情起了争执。   她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缓缓地睁开。   入目的,依然还是柔软的绣着龙凤呈祥花纹的大红锦被,朦胧的朱纱帐里,散着幽幽的茉莉香气。   到处都是茉莉香。   碧桃说,世子喜欢茉莉。   这丫头倒是对男主人的喜好了然如胸。   沈青黎嘴角微翘,她其实喜欢玉兰,总觉这种花不似茉莉那么浓郁,清新中带着一丝香甜,一直是她的最爱。   世子慕云霆,也就是这身体的夫君,听说新婚不久也就是一个多月前就去了幽州边境,至今未回。   不待细想,外面的嘈杂声更响。   她皱皱眉,撩被起身,拉开朱纱帐,橙色的天光从半合的轩窗柔柔地撒了进来,在擦拭的一尘不染的红木地板上投下一抹浅浅的光晕,给这个奢华而又不失清雅的寝室里增添了些许亮丽的颜色。   随着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绣着大红牡丹的门帘动了动。   轻盈的绿色裙摆率先映入眼帘,一双乌黑清亮的眸子看了过来,未语先笑,便是盈盈一礼,触到女主人问询的目光,知道她已经听见了外面的嘈杂,便收敛了面上的笑容:“少夫人,那个杨嬷嬷实在是太过分了,带着人来采咱们院子里的花,桃枝翠枝气不过,跟她们吵起来了。”   来人正是碧桃,她原本想过去看看,但听见屋里有了声响,知道主人起了身,才进屋伺候。   “这个杨嬷嬷是哪房的嬷嬷?”沈青黎在雕花红木梳妆台前坐下来,不动声色地问道。   铜镜里的女子云鬓微乱,乌发齐腰,秀眉微蹙,俏脸尖尖,清亮的眸子带着一丝迷茫看了过来。   “少夫人,杨嬷嬷是大少夫人院子里的,而且还是婉月小姐的乳母,仗着有大少夫人撑腰,在府里甚是嚣张。”   主仆两人隔着镜子各怀心思地对视了一眼。   那个婉月,沈青黎是知道的。   世子慕云霆在成亲前,跟大少夫人夏氏的亲妹妹夏婉月曾经有一段缱绻动人的爱情,两人郎才女貌,在京城勋贵中一度传为佳话。   夏氏姐妹是沐国公府的女儿,虽然出身庶女,但毕竟是系出名门。   跟侯府联姻,堪称绝配。   哪知夏婉月却在去年外出郊游的时候,不慎坠马掉入山谷身亡。   听说多情世子一度哀伤难耐,郁郁寡欢。   想到这里,沈青黎揉了揉眉心。   看来,杨嬷嬷仗着自己是婉月的乳娘,而婉月又曾经是世子的最爱,根本就没有把她这个清心苑的女主人放在眼里呢!   妆罢。   “碧桃,咱们出去看看吧!”沈青黎轻叹了一声,扶了扶鬓间闪亮的钗环。   这边,院子里的女人已经扭打成一团。   钗环凌乱,乌发横飞。   有钗佩叮当的声音传来。   杨嬷嬷循声望去,只见世子新妇不疾不徐地走来,这女人脸上已经看不出一丝病容,反而平添了几分亮丽,心里不禁冷笑一声,无论你再怎么打扮,世子都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想到这里,皮笑肉不笑地迎了上去,福了福身:“二少夫人。”   “杨嬷嬷,是谁允许你可以在我这清心苑里打人的?”沈青黎沉声问道。   自从老侯爷去世以后,太夫人便以侍弄花草为趣,已经很少过问家事。   如今掌管侯府中馈的是苏氏,也就是世子的继母。   继母当家,放任仆妇带人到继子居所闹事?   第二章 旧爱 更新时间2014-12-26 9:05:28 字数:2226  桃枝和翠枝一见到沈青黎,像见到救星般地围了过来,异口同声道:“少夫人,她们欺人太甚。”   “桃枝,翠枝,你们先下去。”沈青黎不动声色地说道,“杨嬷嬷是府里的老嬷嬷,自然知道府里的规矩,我想听听她的解释。”   桃枝和翠枝对视了一眼,转身退了下去。   杨嬷嬷闻言,眼光一冷。   顺着她冰冷的目光,沈青黎看到了脚下有几片洁白的茉莉花瓣在风中翻滚跳跃。   些许的残香隐隐袭来。   “二少夫人,奴婢哪里敢私闯清心苑,只是奴婢奉夫人之命来给世子整理书房,想着世子喜欢茉莉,所以便来采些茉莉做花熏而已。”杨嬷嬷腰身挺直,不卑不亢地目视前方,“不想,桃枝和翠枝却执意不让我们进茉莉园,所以才争辩了几句。”   意思是她奉夫人之命而来,所以,根本就不用禀报所谓的女主人。   犹记去年。   落英缤纷的合,欢树下,顾盼生姿的绝色容颜柔顺地倚在她的膝下,仿若乌黑曜石的双眸认真看着自己,她说,嬷嬷虽非婉月生母,但是在婉月心里,早把嬷嬷当成自己娘亲,只待日后跟二郎喜结良缘,便会奉若高堂,让嬷嬷安享天伦。   那个温馨的画面缓缓掠过心头。   杨嬷嬷心里一阵悲痛。   眼前的这个女人怎么能代替她的月娘,住进清心苑。   “杨嬷嬷,我知道你对世子很关心,常常帮着打理清心苑,但那是以前。”沈青黎见她满脸不屑的样子,沉声道,“如今,世子已经成亲,这清心苑也就不劳你费心了,所以,我会亲自去给世子收拾书房,嬷嬷也累了半天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这嬷嬷分明是奴大欺主。   自己虽然是新来的,但是并不代表就可以任人随意欺负。   “可是二少夫人,夫人吩咐,务必让奴婢亲自打理世子书房,夫人说,清心苑的书房向来是世子的最喜欢的地方,府里所有的藏书大都在世子这里,所以世子的书房是府里重中之重,马虎不得。”杨嬷嬷死死地盯着那片芬芳如雪的茉莉花,恨意再次涌上心头,咬牙道,“所以今日,奴婢不管二少夫人同意不同意,务必要这些茉莉都采摘下来。”   这些茉莉花是月娘留给世子的,岂能经这个女人的手送给世子。   说着,径自朝院中间的花园走去。   那柳烟也冷哼一声,扭着腰肢走了过去。   倒是那两个小丫鬟有些茫然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虽说清心苑的主人是新妇,但是毕竟是侯府未来的当家主母,若是得罪了未来主母……   又是一番眼神交杂。   沈青黎心里一阵气恼,冷声道:“碧桃,这两个人实在是太放肆,快把她们给我轰出去。”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当谁愿意跟你们在这斗嘴皮子……   碧桃见两人肆意妄为地进了花园,早就气愤难耐了,就等主子发话了,等听到一声令下,当即冲上前去,手脚麻利地擒住了两人,连拖带拉地把她们拽出了茉莉园。   昨天才知道碧桃是有些拳脚功夫的。   今日一见,果然是有两下子的。   那个杨嬷嬷竟然连连摔倒了两次,而且还都是刚爬起来又在碧桃的推搡中摔倒的?   好吧!   睚眦必报一下也未尝不可。   碧桃一手拖着一个,片刻就把人提拎到了清心苑门口。   两人一边奋力挣扎,一边破口大骂。   碧桃面带冷笑,随手往地上一扔。   “我可怜的月娘,你怎么早早就去了,你干脆把老婆子我带走吧,省得我一个人留在这世上,任人欺凌,死了算了……”杨嬷嬷匍匐在地上,一手把着门槛,一手拍打着地面,泪如泉涌,伤心欲绝。   柳烟也凑在她身边,象征性地跟着落了点泪。   引得好几个路过的小丫鬟驻足围观,指指点点。   怡卿园,却是一派祥和。   笑语连连。   黑木案几上,放着一堆颜色各一的布料,两个明媚的身影盈盈落座。   “夫人,世子真是孝顺,人还没有回来,礼物倒是先到了,这些香云纱可是难得的珍品。”许嬷嬷浅笑道,“听说三个老成的绣娘十日才织成丈许,当真是弥足珍贵。”   “二郎的确有心,俗话说,寸金难买寸斤纱,说的就是这香云纱。”苏氏眸底含笑,指了指那匹艳如朝霞的水红色云纱,扭头对夏氏说,“那个颜色适合二郎媳妇,新娘子嘛,总得穿得喜庆一些,听说这两天已经大好了,正好做件衣裳,换换心情。”   “母亲说的是,儿媳这就派人去清心苑给二少夫人送去。”夏氏答应着,心里一阵不悦,适才,她明里暗里地说自己喜欢这个颜色,怎么婆母还是执意要给二少夫人,自己才是她嫡亲的媳妇……   婆母苏氏也是出自勋贵之家,当年其父苏大将军跟随皇上南征北战,威名赫赫,是大梁炙手可热的红人。   苏氏作为苏将军唯一的掌上明珠,更是成了京城勋贵世家子弟爱慕追求的佳偶良配,可是她却独独对已有妻室的慕长源情有独钟,并且以死相逼,甘愿嫁到慕家为妾。   为此,苏大将军一怒之下,将她逐出家族,扬言此生再不相认。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苏大将军从此竟真的不再过问她的事情。   苏氏也是个有血性的,自嫁过来,便再也没有回过娘家。   当初太夫人怜其一片痴心,便令慕长源娶其为妾。   苏氏嫁到永定侯府,小心翼翼地度日,并无半点骄横之态,深得慕长源的疼爱。   直到八年前永定侯夫人吴氏因病去世,她才被得以扶正,成了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   到底是继室扶正,骨子里对正室留下的孩子,还是心存敬畏的。   夏氏暗暗后悔适才怎么不先下手为强,让清心苑那个占了便宜。   许嬷嬷一扭头触到夏氏的脸色,嘴角微翘,看来大少夫人真不是精明的,为了一块布料,竟然当面拉下脸来。   亏她出自国公府,眼界还真是低。   到底是庶女出身。   “夫人。”一个身穿紫衣的小丫鬟走到苏氏面前,低声耳语几句。   苏氏立刻敛了笑容,沉声道:“把人都带到这里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惹恼了咱们的新娘子。”   片刻,一行人连拉带拽地到了怡卿园。   gt; 第三章 婆母不是亲的 更新时间2014-12-27 9:03:52 字数:2167  “媳妇,来,到母亲这里来坐。”苏氏满面春风地朝款款而来的新娘子招招手,眉眼间笑意更浓。   “多谢母亲。”沈青黎顺从地坐了过去。   这个婆婆,虽然不是亲的,但看上去是个面善的。   夏氏看着慈眉善目的婆母大人,心里冷哼一声,再怎么温良娴淑,也只是人家的继母,不要指望人家拿你当亲婆婆看待。   “看看你们两个,成什么样子了?”目光触到地上几乎披头散发的杨嬷嬷和柳烟,苏氏立刻沉下脸来怒斥道,“杨嬷嬷,你可知罪?”   杨嬷嬷仗着是夏氏的陪房,平日里又深得夏氏宠信,在下人中,总是高高在上的样子,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半个主子,日渐跋扈起来。   碍于媳妇的情面,当婆婆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没有深究过。   可是此事不一样,谁让她冲撞的是二少夫人呢!   杨嬷嬷见苏氏冷了脸,立刻匍匐下地,声俱泪下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一遍,泣道:“奴婢只是一心想给世子整理书房,不想冲撞了二少夫人,还望夫人恕罪。”   “杨嬷嬷你也是,难道你不知道清心苑有了新主人,那些茉莉虽然是月娘为二郎留下的,但是毕竟是种在清心苑,是要跟二少夫人禀报的。”提起月娘,夏氏心里一阵隐痛。   好好的一个人,就那么去了。   可怜的月娘!   沈青黎皱了皱眉。   那些茉莉是婉月栽下的?   怎么不早说?   早说都让你采去。   “奴婢是好心做了坏事,冲撞了二少夫人,奴婢知错了。”杨嬷嬷诚惶诚恐地地跪在地上,不轻不重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嘴里不住地说道,“奴婢真是该死。”   在苏氏面前,她可不敢太放肆。   她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就算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夏氏也会替她瞒下,绝不会捅到苏氏面前来。   只是此事也是她欠思量,竟然跟世子新妇叫板,真是昏了头了。   苏氏执掌侯府中馈,众目所矢,此事绝对不会放任不管。   “侯府规矩,以下犯上,轻则杖责,重则拉出去交给人牙子。”苏氏继续厉声说道,“杨嬷嬷,你是府里的老嬷嬷,行事却如此嚣张,当真以为我不忍心惩罚你吗?”   “奴婢知罪。”杨嬷嬷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柳烟也跪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杨嬷嬷,这知道的是觉得你是为世子劳心尽力,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奴大欺主,或者是以为我这个当长嫂的放任身边的人难为弟媳呢!”夏氏说着,眸光在苏氏脸上打了个转,又冷声道,“既然知道错了,还不快退下。”   一个茶碗飞了过来,紧贴着夏氏的耳边飞过,只听哐当一声,摔了粉碎。   “夏氏,你给我听好了,我说话的时候,没你插嘴的份。”苏氏拍着桌子怒吼道,“难道你们国公府就是这样教你处事的吗?还不快给我退下。”   当着二郎媳妇的面,就这样明目张胆地越俎代庖,岂不是摆明了没把她这个当婆婆当回事?   真是岂有此理,反了天了!   夏氏愤愤地看了沈青黎一眼,咬咬牙,铁青着脸走了出去。   杨嬷嬷慌忙跪倒在地,低眉顺目地说道:“夫人,您千万不要怪罪大少夫人,大少夫人不是有意要冲撞夫人的,一切都是奴婢该死,还望夫人责罚。”   沈青黎没想到婆媳俩竟然因为此事闹翻了脸,忙息事宁人地忙劝道:“母亲,此事也是因为媳妇没有弄清原委,横竖只是几朵花而已,实在是不值得大动肝火。”说着,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娥眉微蹙,又道,“母亲,此事就算了吧!”   她可不想因为这点事情闹得人仰马翻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虽说只是些不起眼的茉莉花,但若是要采摘,那也得经过主子同意,不能因为事小乱了规矩,失了主子的威严。”苏氏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愤然道,“哼!二少夫人宽厚,不责罚你们,但不代表我就能饶了你们,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们两个先下去各领十杖的惩罚,然后滚回春晖阁给我闭门思过,下次若是再犯,就直接打发人伢子采买了去,省得你们在这府里惹人心烦。”   两人低眉顺目地退了出去。   “媳妇,这些奴婢仗着在府里的时间长,难免骄纵了些。”见沈青黎有些不安,苏氏轻轻抿了一口茶,正色道,“这是她们应有的惩罚,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乱了规矩。”   略顿了顿,沈氏又道:“媳妇,有件事情,按说我这当婆母的不该管,可是眼下二郎就要回来了,你又是初来乍到,那我就多说几句,二郎对婉月毕竟动过情,若是婉月不出意外,两人也就……。”   说着,又长叹一声:“唉,说起来,也是两人没那个夫妻的缘份,此次二郎回来,若是对你冷淡了些,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那孩子重情,怕是一时半会拗不过这个弯来,不过你放心,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又最无辜,日后有什么委屈,就只管告诉母亲,母亲给你做主。”   不知为什么,沈青黎听着这话,总觉得不对劲,至于那个地方不对劲,她一时又说不出。   只是点头应着。   那个男人心里没有她,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委屈。   委屈也没有用,谁让他心里另有其人呢!   “还有太夫人那边,太夫人这些年在沐影堂以侍弄花草为乐,最不喜人去打扰,所以这每日的晨昏定省就免了,只要隔三差五的过去走一趟就好了,母亲这里也一样,不用天天过来,等二郎回来,安心呆在清心苑侍奉夫君就好。”   安定侯府是新兴贵勋,建府不过三十余年,骨子里还都是草根作风,对繁琐的礼仪什么的,不是很重视。   “谨遵母亲吩咐。”沈青黎莞尔一笑,略坐了坐,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少夫人,想不到夫人处事这样刚正,不偏不依,以后再也没人敢对少夫人不敬了。”碧桃回头望了望绿树掩映下的怡卿园,眸底浮起一丝敬畏。   ps:求推荐,求收藏。   gt; 第四章 长子 更新时间2014-12-28 9:03:57 字数:2170  清心苑离怡卿园不算远,穿过一片花园就到了,两人分花拂柳地走在弯弯曲曲地鹅卵石小径上,芬芳满目,花香扑鼻。   “话虽如此,只是这样一来,我跟大嫂也算是撕破脸了。”沈青黎娥眉微蹙,表面上看,苏氏处事公正,甚至不惜跟夏氏翻脸,可是也给自己断了后路,跟夏氏的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可是少夫人,若是夫人不处置杨嬷嬷,就不能给少夫人树威,加上夫人又是继母,也是会落下闲话的。”碧桃抬脚把一颗小石子踢了出去,那小石子滚到路边的草丛里,不见了踪迹。   “也是。”沈青黎点点头,轻叹道,“反正因为那个婉月,我们原本就不可能和平共处,此次的矛盾也算积怨。”   也就是说,不管谁嫁给世子,都将会是大少夫人夏氏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只是躺着中枪而已。   “这高门大户里当真是危机重重,少夫人放心,从此以后,您走到哪里,碧桃就跟到哪里,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到少夫人。”碧桃环视了一眼四下里的绿树红花,满眼警惕。   “傻丫头,女人之间的争斗哪会是动刀舞棒的,多半用的都是心计。”小说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吗?   “那少夫人怕吗?”   “当然怕了,但是怕也没用啊,日子还得一天一天的过吧!”   前世,她也是出身富商之家,因为利益纠纷被继母算计,处处挑唆她跟父亲的关系,最终被不明真相的父亲赶出家门,由于她性格倔强,急于证明自己,没日没夜的工作,已致过劳猝死。   现在想想,那时自己真是可悲。   殊不知日子是自己过的,不是给别人看的。   幸福说到底只是一种心态,无关其他。   重活一世,她算是想开了。   人活一世,吃好喝好,不委屈了自己才是正理。   成天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累不累啊!   “少夫人……”碧桃突然红了眼圈。   “好了,咱们不想这些不开心的了!”沈青黎展颜一笑,拉过她的手,正色道,“走,咱们回清心苑,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哇,今天有口福了。”碧桃顿时破涕为笑。   眼前的少夫人出身世家望族,不仅四艺皆通,而且厨艺也十分了得,是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   当然,这些拿手的本领,平日里是不会轻易展示的。所以,只能说今天有口福了。   “少夫人,不知道您想做什么好吃的。”碧桃颠颠地跟在后面问道。   “那得看厨房里有新鲜的食材了。”沈青黎的家乡靖州跟京城的口味不一样。   苏氏便让清心苑开了小厨房单做。   这个婆婆还是挺细心的。   “早上我看见有新鲜的香菇豆腐和里脊。”   “好吧!咱们就拿这些做。”   ……   春晖阁。   夏氏坐在锦榻上轻轻抽泣。   听见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哭声尤甚,但又似乎在极力压抑住,双肩反而抖动得更加明显,衣角上大朵的牡丹花,花枝乱颤。   “淑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身着宝蓝色长袍的男子掀帘走了进来,剑眉微蹙,一回来就看见院子里的仆妇丫鬟进进出出,神色不安的样子。   心里一阵烦乱。   “大郎。”夏氏忙拿锦帕拭了拭眼角,泣道,“自从那个沈氏进了门,母亲的心明显就偏了,前几日,她病着,母亲嘘寒问暖,府里什么金贵的东西,也都先随着清心苑那边,这些倒也没什么,只是今天因为清心苑的几朵茉莉花,芝麻般的一点小事,母亲竟然杖责了杨嬷嬷和柳烟,每人打了十个板子,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母亲下手这样重,岂不是明摆着看我不顺眼?”   尤其是当着沈氏的面,拿茶碗砸她,让她以后怎么在这个妯娌面前抬头?   自从嫁到侯府,婆婆还没有这样对待过她呢!   绞着帕子,越想越窝火。   “淑娘,母亲是当家主母,处事总得以公正服人心,咱们是她嫡亲的儿子媳妇,总得带头做个表率,手下人犯了错,当罚则罚,你做媳妇的,得理解母亲。”慕云澈心里一阵不悦,却依然语重心长地劝道,“母亲心里是心疼咱们的。”   不管母亲做得对不对,作为儿子,也没有在媳妇面前一起数落母亲的道理。   “哼!心里心疼有什么用啊?”夏氏冷笑道,“这人心隔着肚皮,谁看得见?你又不是世子,官职也没有二郎高,将来还得出府自己过,就凭你一个国子监司业能养活了这一家子?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地处流,就算是嫡亲的母亲也未必会把你放在眼里。”   “够了,我不是世子又怎么样?不是世子在这个家里就没地位了吗?五郎六郎他们都不是世子,还不照样活得好好的?”慕云澈低吼道,“倒是你,成天拿世子的身份说事,我看是你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慕云澈作为永定侯府的长子,却不能袭爵的事实,一直以来是他扎在心里的刺,时不时地会让他隐隐作痛一番。   不过,此事却无可奈何。   当年慕云霆被册封为世子的时候,苏氏还没有被扶正,也就是说他只是个庶子。   而庶子无论是否年长,都是不能袭爵的。   如今,苏氏虽然被扶正,他的身份也随之有了变化,但是二郎世子的身份,却是不能改变的。   虽然府里的人都没有流露出什么,但是每每有人提起此事,他都会感到无比的尴尬。   也曾经努力过,奋进过,可是却始终走不出世子弟弟的光环。   世子慕云霆十五岁的时候,幽州叛乱,他便跟随父亲前往幽州平叛,一去就是五年,因为他屡屡立下战功,深得朝廷赏识,荣耀归来后,便被任命为兵部郎中,官居五品。   而他只不过得了个国子监司业的荫职。   就连这个媳妇也是自小就定下的,他的一切似乎早已注定。   夏氏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继续冷讽道:“大郎,你是兄长,比二郎还年长一岁,怎么能跟五郎六郎比,亏你说得出口,你再不为自己争取一下,你这辈子就等着让人这样欺负吧!”   她娘说得对,男人得时常敲打才能上进。   要不然,只能在原地踏步。   “争取?怎么争取?”慕云澈望了望窗外,不时有身影走过,便走到她面前,沉声道,“我告诉你,有些话你最好烂在肚子里,若是让人看出了端倪,你我都会死无葬身之地,知道吗?” 第五章 府里那些事 更新时间2014-12-29 9:16:45 字数:2248  “大郎,有国公府在背后支持你,你还怕什么?”夏氏目光一沉,咬牙道,“若是月娘嫁给二郎,倒也罢了,你们横竖都是国公府的女婿,我爹自然也不能说什么,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要想得到国公府的助力,你就必须成为世子,只有成为世子,以后袭爵把控住属于永定侯府的权力,你在人前才有说话的资格,再说了,这个位子凭什么不能属于咱们的?”   “永定侯府世子早已册封,那就是我二弟慕云霆,板上钉钉子的事情,绝无扭转的可能,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难道我身为长兄还要跟自己的弟弟争夺世子之位不成?”慕云澈满眼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出了屋子。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样毫无忌惮的嚷嚷,难道是担心府里的人不知道吗?   妇人之见!   国公府的嫡长女夏婉冰两年前嫁给太子,成了无比风光的太子妃,现在国公府又暗中支持他来争夺世子之位,很明显是太子的授意。   太子是皇上的嫡长子,虽然一出生便被立为储君,但他天资平平,无论文采武略都远远比不上比他小好几岁的四皇子和八皇子,偏偏这两个人又不是个低调的,常常让太子难堪。   所以,他不得不依靠母族和妻族的助力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这样的事情若是做的天下人皆知,那就是一个字:蠢!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找了个这么个不知上进的男人。”夏氏望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身影,愤然道。   有树叶悠然落下。   天边,一排秋雁越飞越远,最终消失在视线里。   迎着清澈的天光,慕云澈脸上立刻挂上了从容的笑意,穿过落英纷纷的小径,脚步轻松地朝书房走去。   春晖阁的书房设在离正屋不远处的竹林里,极为僻静。   清扫落叶的几个小丫鬟纷纷退到一边,低首垂眸。   有胆大的丫头悄悄抬头看过来,触到那张清风明月般的脸,腾地红了脸,待那令人窒息的男子气息消散后,手上才有了知觉。   她望着那个清秀挺拔的背影消失在竹林深处,眸光转了转,悄然提着裙摆跟了过去。   全然不知,不远处的湖堤上,两个身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二姐,你看这个画眉越来越不安分了,仗着老子娘在祖母身边当差,竟然敢起这样的心思,我看迟早得闹出乱子来,若是让大嫂知道了,不弄死她才怪呢!”其中一个绿衣女子娥眉微蹙,愤然道。   “三妹,咱们虽然是记在夫人名下抚养,形同嫡女,但跟大哥终究不是一母同胞,大哥院子里的事情,咱们少管。”被换做二姐的粉衣女子瞥了一眼那个已经跟着没入竹林的浅蓝色身影,沉声道,“快走吧!去看姨娘才是正事。”   两人一路沉默。   走到宅院深处,轻轻地叩响了斑驳不堪的木门。   片刻,里面传来仆妇惊喜的声音:“二娘,三娘,你们来了,姨娘正念叨着你们呢!”   两人闪身而入。   暮色四合。   厢房里亮起了烛光。   眉姨娘还不到四十岁,样貌甚是清秀,不住地打量着面前这两个花枝招展的女儿,眸底含笑:“你们父亲虽然不常来,但是心里却是记挂姨娘的,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不曾短缺,你们不用担心。”   “只要姨娘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慕瑶握过她微凉的指尖,柔声道,“夫人待我们一如既往地好,姨娘安心。”   “那就好。”眉氏微微低首,又看了看坐在对面沉默不语的女子,迟疑了一下,又问道:“听说前些日子三娘骑马的时候,扭伤了脚,现在好些了吗?”   “不劳姨娘挂念,母亲请了大夫,好多了!”慕琳不看她,扭头望着灰蒙蒙的窗外,冷声道。   要不是二姐慕瑶非要她来,她才不来呢!   省得让人不知道她们姐妹是姨娘养的!   “三妹,你给我住口,”慕瑶轻斥道,“自从姨娘知道你摔伤了脚,急得寝食不宁,执意要我把你带过来,亲眼看着才安心,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二娘,不要怪三娘,都是姨娘的错,姨娘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职责。”眉氏低眉顺目地低下头。   “哼,假惺惺,当初若不是你为了争宠,丧心病狂地给母亲下毒,何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慕琳腾地站起来,摔门而去。   “三娘,我……”眉氏顿时红了眼圈。   当年因为亲手端了一碗药给苏氏,导致苏氏小产,太夫人一怒之下,将她禁足于这个冷宅里,已经整整十年了……   她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声。   “三妹就那个脾气,姨娘别往心里去。”慕瑶见眉氏眼底有了泪,忙岔开话题,低声道,“姨娘,今天夫人因为杨嬷嬷冲撞了二嫂,不仅训斥了大嫂,而且还杖责了杨嬷嬷和柳烟,可见夫人还是公允的,若是父亲来此,提起此事,姨娘听着就好,切不可说别的。”   “多谢二娘提醒。”眉氏满目肃然,绞着衣角缓缓道,“姨娘对这府里的事情早就心如死水,眼下唯一的牵挂是你跟三娘能找个好郎君,安度一生。”   要不是为了两个女儿,她又何止于在这仿若深寺的静思苑里一年一年地熬着……   苏氏是个处事公允的?   她嘴角扬起一丝冷讽的笑意,一个连自己未出生的孩子都能舍上的女人的心能有多么的公允……   是夜。   清心苑烛光摇曳,疏影浮动。   不时有笑声传来。   案几上的大白瓷碗里盛着满满一碗葡萄大小的肉丸子,那些丸子光滑圆润,大小适中,清汤里配着几片碧绿的油菜,褐色的香菇起起伏伏地漂在里面,散着诱人香味。   边上,放着几碟碧绿的小菜,不多,但很精致。   “其实我今天偷懒了,这道菜也不是什么难做的,适才你们都看见了,做法很简单,只是在剁碎的肉里加上豆腐跟香菇而已,以后若是想吃,自己做就好。”   沈青黎端坐在锦榻上,看着围在自己身边与有荣焉的三个女子,浅浅一笑:“京城这边的口味跟咱们那里不一样,他们这边喜欢酸甜一些的,而咱们那边则喜欢偏咸的,所以,这丸子的味道是按咱们靖州的口味做的。”   “少夫人说了,日后你们谁嫁了京城这边的,就少放盐,多放点糖,才能对准夫君的口味。”翠枝眉开眼笑地给每个人盛了一碗肉丸子,笑道,“今晚大家得多吃点,等世子爷回来,咱们就没有这个口福,少夫人以后得给世子爷做饭了,哪能顾上教咱们。”   沈青黎闻言,只是尴尬地笑。   给那个人做饭?   从来没想过…… 第六章 忐忑 更新时间2014-12-30 9:03:02 字数:2563  “死丫头,敢打趣少夫人。”桃枝拿筷子敲了翠枝的手背一下,沉声道,“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两天不骂提拎甩褂,越来越没规矩了。”   两人是远房表亲,桃枝比翠枝要大一岁。   “好姐姐,妹妹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吧!”翠枝嬉笑着逃开。   “好了,不要闹了,吃饭!”沈青黎展颜一笑,拿起汤勺,舀了一个肉丸子,放在嘴里,这肉丸子根本不是什么世家的传承,而是前世她父亲的拿手菜。   父亲!沈青黎心情复杂地默念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   一番大朵快颐后。   三人手脚麻利地撤掉残羹剩菜,又回到烛光下,一针一线地绣着手里的绣活消磨时间。   “少夫人,说也奇怪,您病着的这些日子,那个杨嬷嬷也奉大少夫人之命来过清心苑几回,但是每次都是转一圈就走,也没说别的,倒是今日,怎么就闹了这么一场,是不是看春桃姐姐前些日子回家了,院子里只剩下碧桃姐姐一个会些身手的,才敢这样有持无恐地来闹?”翠枝一边熟练地打着络子,一边撇嘴道。   沈青黎的陪嫁丫头一共四个,除了眼前这三个,还有一个春桃,前几天老家靖州那边托人捎信来,说她娘病了,让她回去看看,到现在也没回来。   “我看不是。”桃枝摇摇头,娥眉微蹙,沉声道,“奴婢觉得……”说着,又看了看沈青黎,见她正在认真地看着自己,脸微微一红,低下头去,轻声道,“奴婢觉得她是故意来给咱们添堵的,来提醒咱们,世子喜欢的是婉月小姐,成心不让咱们好过。”   “别人越是不让咱们好过,咱们越是要过得好好的。”沈青黎挑挑眉,又不以为然地说道,“对了,你们见过那个婉月吗?”   “少夫人,我们怎么可能见过婉月小姐?”碧桃有些不解地看着她,眸光在黑漆漆地轩窗上扫视了一圈,低声道,“听说她早在年初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   窗外,有风呼啸而过。   配上碧桃低沉的声音,再加上是在讨论一个死人。   桃枝只觉面上发冷,顿了顿,又问道:“少夫人,您去年还跟春桃来过京城一次,难道您就没有听说过婉月?”   “去年?”沈青黎皱了皱眉。   “是啊!少夫人忘了,去年雨水多,老爷留给您的那个陪嫁庄子淹了大半,您跟春桃亲自去看来着。”翠枝也在一旁提醒道。   “陪嫁的庄子?”沈青黎顿时来了兴趣,拐弯抹角地问了一番,才知道了庄子的由来。   相比永定侯府,沐国公府这些新兴的当朝勋贵,沈家才是名副其实的名门世家,而且还是前朝世袭下来的镇国公的爵位,祖父沈亦淩早年还曾经出任先皇帝师,可谓名耀一时。   自从三十多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前朝复辟之乱平息以后,所有的前朝世家一夜之间从京城消失了。   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宝庆三年,大梁特立新规,但凡前朝世家,若无显赫战功,一律降级袭爵,而且无诏不得入京。   沈家从此淡出京城。   直到三年前,沈青黎的父母相继因病去世,兄长沈恪袭了安平伯。   虽然沈家还算是有爵位的,却是得了不入流的荫职,家境自然是大不如从前了。   新任安平伯夫人又是个刻薄的,仗着公婆不在,夫君又是个闷葫芦,对这个嫡亲的小姑子也时常冷眼看待,沈青黎的日子也愈发难熬起来。   可就在这时,永定侯府竟然出人意料地请了官媒上门,定下了慕云霆和沈青黎的亲事。   这门亲事不仅让沈家名声大躁,更是把永定侯府也推向了八卦的浪尖上,世子新妇也无疑成了京城无数贵女怨念的对象,怨念过后,便是无比的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就这样轻易入了永定侯府令无数闺阁女子魂牵梦绕世子的眼?   只是,沈府在靖州三十多年,一向以低调处事,低调得恨不得埋到尘土里去,她们除了打听到沈亦淩曾当过帝师,而且还跟老侯爷是旧识以外,却再也打听不到任何有价值的料子。   当年沈亦淩离京的时候,皇上感念师生一场,特意在京郊赐了百亩良田,以谢师恩。   沈青黎自小聪明伶俐,被沈亦淩视为掌上明珠,在她十岁那年,便郑重其事地把远在京郊的那片地,当做贺礼送给了孙女。   如今,沈青黎一出嫁,那庄子自然作为陪嫁成了她最大的私产。   金银珠宝总有用尽的时候,但是陪嫁的庄子就不一样了,且不说那里是不是丰饶之地,就凭是在天子脚下,那肯定是有投资的价值。   貌似古代女子的嫁妆都是自己的私产,夫家是不过问的。   都说这府里的女人个个来头不小,身世尊贵,原来自己也不是个吃白饭的,有陪嫁庄子在手,真是底气十足。   只要自己好好把陪嫁的庄子经营好,吃穿不愁,以后,就算在永定侯府里呆不下去了,也不怕没地方去。   想着想着,唇角溢出一丝笑意,白日的不快也一扫而光,何必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烦恼,顿了顿,又道:“好了,咱们不提那个婉月了,我犯不着跟一个逝去的人较劲,以后咱们就呆在这清心苑安安静静地过日子,管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桃枝,去,把庄子的账目拿来我看一下,病了这一场,我都不知道最近庄子怎么样了。”   无论哪个时空,钱都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没有钱,到哪里也是举步维艰。   这个道理,她自然懂。   三人愣了一下,只听桃枝面带疑惑地看着她,小声道:“少夫人,庄子的帐目一向都是春桃打理的,平日里,她都是上了锁的,我们都不曾见过。”   少夫人不会是在试探她们吧!   天地良心,她们对主子可是忠心耿耿啊!   “哦,一时情急,倒是我忘了。”沈青黎面不改色地应道,边说边打了哈欠,望了望幽暗的菱花轩窗,吩咐道,“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们下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还有,明天把屋里的花熏都换成玉兰香,我又不喜欢茉莉。”   “是。”碧桃和翠枝应声退了下去。   “桃枝,你也下去吧!”沈青黎见桃枝并没有离去的意思,反而打开衣柜,在翻里面的衣裳。   “少夫人,今天是奴婢值夜,奴婢得伺候少夫人沐浴更衣啊!”桃枝再次疑惑地看着她,见她一脸无辜的样子,也不再多说,只是解释道,“前两天,少夫人病着,一直没怎么好好洗浴,眼下,少夫人大好了,正好好好泡个花瓣澡。”   沈青黎恍悟。   舒舒服服地泡了花瓣澡,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捏着身上的大红锦被,望着这朦胧带着花香的小小空间,想到那个人快要回来了,心里顿时有些七上八下,想必他也是要过来睡的,如果他要跟她……   不知不觉,脸红了起来。   前世,她忙于工作,除了相了两次亲,都没有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更别提什么肌肤之亲了。   如今,冷不丁有了夫君,这个问题实在有些难为情。   心里一阵狂跳,听见桃枝翻身的声音,知道她还没有睡,便掀开床幔一角,小声问道:“桃枝,我听说世子后天回来?”   gt; 第七章 夜半哭声 更新时间2014-12-31 9:02:26 字数:2025  “夫人身边的许嬷嬷刚刚来吩咐过,说世子大概后天就回来,让奴婢明天去把书房收拾一下,把茉莉花熏送过去。”桃枝似乎没有听出主人的忐忑,兴奋道,“少夫人,等世子回来就好了,看谁敢欺负咱们。”   丫头,这不是话题的重点好吧!   “桃枝,你觉得世子是个怎样的人?”天可怜见,要是那个男人现在站在她面前,貌似她也不认得了。   “奴婢不敢妄仪世子。”床帐外,桃枝小声道。   沈青黎心里一阵无奈,往上拽了拽被子,顿了顿,又道:“现在就咱们两个,又是我让你说的,有什么敢不敢的?”   要是那人是个性子暴躁的,再加上心里还有个情深意重的前女友,那她岂不是会死的很惨。   得提前安排好后路啊!   “奴婢听说世子是京城有名的温润君子。”说到这里,桃枝竟然一脸兴奋,又道,“少夫人,奴婢还听说,当年战乱,世子还曾上过战场,立过战功,如今还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还是个五品官呢!”   貌似这也不是重点好吧!   “你觉得世子对我好吗?”沈青黎忍不住地脱口问道。   记忆有些模糊。   除了那双清冷的眸子,再无确切的信息。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桃枝顿时沉默了,片刻,又低声道:“少夫人,您忘了,世子大婚的时候,一连三天醉酒,都是在书房歇下的,奴婢当时劝过少夫人,说世子是个重情的,想必心里还是忘不了婉月小姐,少夫人得给世子点时间。”   哦,明白了!   沈青黎舒了口气。   时间嘛,她当然愿意给,一辈子够不够?她自嘲地想。   怪不得杨嬷嬷大张旗鼓地来整理书房,原来那书房才是世子真正的住处。   书房书房,貌似这一整天所有人都在说书房。   前世,自己可是个资深书虫,不折不扣的书控啊!   穿越果然是有福利的。   顿时对那书房有了很大的兴趣:“桃枝,明天我跟你一起去世子书房!”   “那敢情好。”桃枝迫不及待地应道。   话音刚落,一声低低的哭泣声,伴着萧萧的风声,无比哀怨地传来。   那声音似乎就在窗外。   夜风,刮得窗棂上的白桑纸哗哗作响。   有树枝映在上面,好像摇晃的手臂。   紧接着,又是一阵低低地笑声,只是这笑声比适才那哭声还要让人恐惧。   “少夫人。”桃枝神色一凛,蜷缩在临窗的榻上,快吓哭了,“该不是闹鬼了吧?”   正常人谁在半夜又哭又笑的。   “桃枝,这世上是没有鬼的。”沈青黎心里一惊,忙坐起来,拉开床幔,鼓起勇气望了望高大的轩窗,只见树影婆娑,月光凄冷,低声安慰道,“说不定是夜猫子。”   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是一阵发毛。   印象中,像这样高门大户的深宅内院,就是个藏污纳垢的所在,谁知道边边角角处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   该不会冤死在这侯府里的孤魂野鬼吧?   瞬间,又是一阵胆颤。   见桃枝满脸恐惧的样子,又冲她招招手:“来,到床上睡吧!”她也是有些怕。   “不,奴婢不敢。”桃枝蜷缩在青色暗花被子里,脸色苍白地摇摇头。   虽然闺阁时,也曾一起睡过。   但是如今,却是万万不能了。   沈青黎无奈,只好把床幔拉紧,蒙上了头。   好在窗外再没有什么动静。   一切寂静如初。   两人才松了口气。   “碧桃姐姐,这院子会不会闹鬼啊!”听着窗外又哭又笑的声音,翠枝躲在被窝里,颤颤地问道。   “能有什么鬼?别瞎说。”碧桃披衣下床,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向外张望了一番,又回到床上躺好,不以为然地说道,“肯定是夜猫子。”   “碧桃姐姐,我听说这永定侯府以前是皇上的行宫。”翠枝小声道。   “皇上的行宫?也就是说皇上在这里住过?”碧桃疑惑地问道,“你听谁说的?”   这丫头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听太夫人身边的牡丹说的,她经常去咱们清心苑后面那山上去取山泉水给太夫人浇花,有次我帮她提了提水,她告诉我的,说后山上还有温泉池呢!”翠枝暂时忘记了害怕,越说越兴奋,“牡丹还说,那温泉池就是当年皇上在这里住的时候建的,可不知为什么,自从永定侯府住进来以后,后山那里不让人去了,就是太夫人身边的人常常去那里取水浇花。”   “原来这里以前是行宫啊!”碧桃忍不住打量了屋里的雕梁画栋,当时住进来的时候,还以为是永定侯府果然是有权有势的,把下人房也装饰的这样好呢!   “嘻嘻,想不到咱们竟然是住在皇宫里的。”翠枝忍不住地笑道。   正说着,又一阵低泣幽怨地传来。   似乎就在院子里。   翠枝立刻住了声,大气不敢出。   倒是碧桃神色一凛,从床上一跃而起,轻手轻脚地推门走出去。   月色下,院子里的花木都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白,在清凉如水的风里,散着幽幽的光芒。   茉莉园的茉莉已经被采摘下来做了花熏,只剩下繁茂的枝枝叶叶在轻轻摇摆,发出沙沙地声音。   “是谁在那里?”碧桃小声问道。   没有人应答。   那低泣声也随之消失了。   碧桃在院子里站了片刻,才满心狐疑地回了屋。   “看见什么了?”翠枝缩在被窝里,脸色苍白地问道。   “什么也没有。”碧桃摇摇头,刚想躺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便绕过正厅进了里屋,站在门口,低声道,“桃枝,告诉少夫人,外面什么也没有,不要怕,大概是夜猫子。”   “知道了。”桃枝应着,一骨碌爬起来,掀开门帘,走到床帐前,轻声道,“少夫人,碧桃刚才出去看了,说外面什么也没有。”   “嗯,那就睡吧!大概真的是夜猫子之类的。”沈青黎暗暗松了口气。   不远处的书房,烛光摇了摇。   一个身影匆匆地走出来,见正苑那边没有什么动静,便悄然推门走了出去。 第八章 他生莫作有情痴 更新时间2015-1-1 9:02:06 字数:2246  次日,阳光大好。   碧空没有一丝云彩,纯净的宛如刚刚擦拭过的镜子。   整个永定侯府都静静地沐浴在柔和的天光里,柳绿花红,莺歌燕语,一派欣欣然的样子。   似乎所有的阴影都被阳光照耀的一览无遗。   清心苑位于府里靠东些的位置,是座三进三出的院子,依山傍水而建,视野极为开阔。   世子书房位于中庭西侧,是座二层的楼阁,屋檐正下方端端正正地悬挂着“清心”两个大字的牌匾。   雕梁画栋,翘角飞檐,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莹莹碎光。   沈青黎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大气磅礴的书房。   穿越果然是有福利的。   桃枝也是一脸好奇地跟在身后。   这样高上大的地方,她自然也是第一次来。   穿过假山凉亭,到了台阶前。   一个青衣男子毕恭毕敬地迎上来,上前低首施礼道:“老奴龚四见过二少夫人。”   飞快地打量了他一眼,五十岁左右的样子,腰杆挺直,衣衫一尘不染。   “龚大叔。”沈青黎忙盈盈回礼。   “二少夫人折煞老奴了。”龚四忙抱拳还礼,神色清冷道,“世子都是直呼老奴龚四的,二少夫人喊老奴龚四就好。”   “龚四叔。”沈青黎从善如流地喊道。   面对比自己还要大一倍的人,直呼人家姓名什么的,她实在是叫不出口。   一只毛茸茸的小黑狗狂叫着从一旁冲过来,黑葡萄般的小眼睛充满敌意地看着沈青黎,嘴里还发出威胁般的声音。   “黑风,不得无礼,这是二少夫人。”龚四喝道。   那小黑狗仿佛听懂了一样,立刻跳到一边住了声,只是眼睛不眨地歪头看着她,脖子上系着一个打了花结的红丝带,黑红相间,还挺好看的。   沈青黎冲它友好地笑笑。   前世她也有一只这样的小黑狗,在那段孤独拼搏的日子里,一直陪伴着她,只是不知道现在那狗怎么样了……   “二少夫人,这是世子养的狗。”龚四见沈青黎脸上浮现出喜爱的神色,补充道,“这狗才两个月大,不会咬人,跟您有些认生,以后熟了就好了。”   他的狗啊!   沈青黎讪讪地收了笑容。   “龚四叔,我们是来放花熏的。”桃枝自然没理会那只突如其来的小狗,扬了扬手里的白色暗花布袋,里面自然是调制好的茉莉花。   “二少夫人这边请。”嗅着隐隐的茉莉花香,龚四再次躬腰,眉头微蹙,似乎对这个称谓不是很满意,但是却有不想继续讨论下去,只得转了个弯,朝万马奔腾的屏风后面。   两人疑惑地跟了上去。   想不到屏风后面竟然是另一番天地。   一汪泉水潺潺从地上冒出来,聚成一柱水花,在面前翩翩起舞。   好似一个小型的喷泉。   背景是块方方正正的巨石,巨石上刻着“净手”两个大字。   进书房,先净手。   沈青黎心里暗暗赞许。   两人走到喷泉处,依次净了手。   龚四这才引着她们进了一楼正厅。   墨香迎面袭来。   四面墙上悬挂着琳琅满目的字画,成排的书架像列队的士兵肃穆而立,上面挤满了或薄或厚的书籍,墙角处还放着几张桌子,地上铺着苇席,可谓细致入微。   俨然像以前的图书馆。   “二少夫人,府里的郎君娘子们来看书,都是在一楼,世子的书房设在二楼。”龚四毕恭毕敬地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二少夫人请。”   相比空阔的一楼,二楼的空间就显得很是精致,四下里有长廊环绕,可驻足远望,也可在廊下品茗聊天,屋内一道长长的远山碧水珍珠帘遮住了大半个视线,但依然可见里面被分割成几间独立的厢房,看样子里面是用来休息的起居之地。   桃枝目不斜视地把那些茉莉花瓣放入墙角半蹲的青兽腹中,待那些花瓣燃起,缕缕幽香便会从青兽唇角溢出,在空气里缓缓流淌。   大气的乌黑案几,乌黑书架,一尘不染。   在从窗外撒进的天光里,散着肃穆的光芒。   沈青黎在屋里来回打量了一番,屋里布置得很是清雅,墙角一排绿叶花卉,墙上几副浓墨重彩的山水画,再无并无多余的摆设。   又绕到案几面前,一尊小巧的白玉兔压在摊开的土黄的宣纸上,宣纸上还有一行字,忍不住凑上前去看: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   字迹苍劲有力,行云流水。   寥寥几句,尽显内心沧桑和无奈。   沈青黎耸耸肩,这男人还真是情痴。   一抬头,龚四远远立在门口等候。   见桃枝已经安顿妥当,立在一边等候,也就再也没有参观书房的兴趣了,便唤了桃枝走了出来。   婉月,你真是红颜命薄。   世子对你还真是情深意重。   心里想着,脚下一个跄踉,一头从楼梯上栽了下去。   “二少夫人小心。”身后的桃枝一声惊呼,想要伸手抓住她,不想却抓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她朝前倒去。   须臾间,只觉耳边一道劲风掠过。   站在她身后的龚四突然腾空而起,一个翻身跃到走在最前面的沈青黎身边,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待她站稳,又忙火急火燎地把手拿开,垂首道:“老奴失礼。”   “龚四叔客气了,我应该谢谢龚四叔出手相救的。”沈青黎冲他感激地笑笑,心有余悸地望了望脚下高高的楼梯,若是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暗忖这龚四身手如此敏捷。   见他依然满脸尴尬,忙岔开话题,一边慢慢地下楼,一边随意问道:“昨晚,龚四叔可曾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二少夫人,老奴在府里多年,夜里一向沉睡,从不曾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龚四眼角的细纹皱了皱,脚步略顿,继而又扬眉从容问道,“难道是二少夫人听到了什么?”   “昨晚我好像听到院子里有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沈青黎压低声音说道,脚下的花梨木楼梯,映出她淡淡的身影。   “二少夫人一定是听错了,哪有人会在清心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龚四面无表情地说道,“也许是野猫子什么的也说不定,二少夫人放心,老奴日夜守在书房这边,若真有什么事情,老奴就会前去禀报二少夫人的。”   “嗯,那昨晚可能真是夜猫子。”沈青黎冲他莞尔一笑。   到了楼下,在书架前翻了翻,随手挑了一本《夕花文集》,坐在案几前,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里面有首《凤鸣花月夜》写得还真不错,文字清丽婉约,声情并茂,作者是一个叫长衫布衣的。   果然高手在民间。   ps:亲们,求收藏求评论,同时祝大家元旦快乐,天天好心情。 第九章 婆媳 更新时间2015-1-2 9:02:14 字数:2467  怡卿园。   临窗大炕上,苏氏手里捏着一封信笺,有些愁眉不展,她叹了一声,把信笺放在案几上,轻声道:“童家又来催问上次提的那桩亲事。”   “夫人,以奴婢看,这门亲事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只是不知道大娘子为什么一直不松口。”许嬷嬷垂手立在一边,见苏氏似有愁容,便抬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敲打着,叹道,“夫人为了大娘子,真是操碎了心。”   “唉,大娘子毕竟也是我的女儿,当母亲的,哪能不操心。”苏氏收起信笺,望了望窗外,见天色渐晚,又道,“等老爷回来再作商议吧!”   永定侯府嫡长女慕瑜跟世子慕云霆是一母同胞,都是正室吴氏所出。   她比侯府长子慕云澈还要大一岁,是府里的大娘子。   慕瑜两年前出嫁,嫁的是户部侍郎林又廷的长子林葑,可惜成婚不足半年,林葑便因病去世。   慕瑜成了新寡,由于没有留下子嗣,所以便被侯爷慕长源接回府里。   这一年多当中,慕瑜的婚事自然被提了又提,可是慕瑜却丝毫不动心,似乎还没有从上一段不幸当中走出来。   倒是慕长源和苏氏犯了愁。   前段时间,靖州的童家托了官媒来府上提亲,当时因为慕长源因公外出,不在府里,慕瑜又是一百个不愿意,这事便拖了下来。   靖州虽然离京城远了些,有些偏僻,但是童家却是有权有势的人家,更重要的是人家愿意以正妻下聘。   这样的好事,去哪里找?   苏氏抚额蹙眉。   须臾间帘子被掀起,慕长源信步走了进来,他虽然已经步入中年,但是除了肤色有些黝黑以外,身材挺拔,样貌俊朗,丝毫不逊色于正值盛年的儿子们。   “老爷回来了!”苏氏面上一喜,忙起身相迎,替他脱下外套,收好,又满脸肃意地提了提那封信的事。   看完信笺,慕长源皱眉叹道:“这门亲事固然不错,可是此事还得经过瑜娘同意才行。”   早在慕瑜回府的时候,太夫人就说过,慕瑜想什么时候嫁就什么时候嫁,谁也不能说三道四。   这话苏氏当时就不愿意了,什么叫想什么时候嫁就什么时候嫁,难道女儿还能在家里养一辈子?   但是婆婆的话,她又不能反驳,也只好应着。   “老爷,瑜娘毕竟还是个孩子,这样大的事情怎么能由着她?”苏氏见慕长源眉头一皱,脸色也跟着沉下来,抬头正色道,“我虽然不是瑜娘的生母,也知道瑜娘不喜欢我,此事我也不该多说什么,可是老爷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难道老爷就眼睁睁地看着女儿错失这段姻缘?”   说着,又叹了一声:“这女人迟早是要嫁的,老是住在娘家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这事还得老爷出面,若是我开口,瑜娘一定会觉得我容下不下她。”   慕长源闻言,眸底闪过一丝愧疚,拍拍她的手,沉声道:“瑜娘性子倔强,这些年难为你了,此事我心里已有定夺,我这就去回禀了母亲,再去找瑜娘说,这次说什么也不能由着她。”   说着,腾地起身掀帘走出去。   待慕长源走后,苏氏脸一沉,顺手把信笺扔到一边,望着半合的轩窗发了一会儿呆,又想到明天慕云霆就要回来了,揉了揉眉,当即唤许嬷嬷进来,让她去春晖阁把慕云澈叫来,说明天家宴的事情要跟他商量。   春晖阁在怡卿园的西侧,穿过一片竹林就到了。   夏氏不在,有丫鬟说去后宅看杨嬷嬷和柳烟去了。   后宅是府里下人们去的地方。   昨天,杨嬷嬷和柳烟挨了杖责,一直卧床不起,夏氏已经拨了两个丫鬟前去照顾,但还是放心不下,抽空就过去看看。   许嬷嬷知道慕云澈今儿沐休,这会儿应该在府里,便径自去了书房。   还未走近,便听见书房里隐隐传来女子低低的娇笑声。   轩窗下的美人榻上。   慕云澈轻吻着女子早已泛红的耳根,柔声道:“我就喜欢听你的声音,就像你的名字一样的好听。”   “奴婢贱名,怎能入了大少爷的眼?”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她抬头媚眼如丝地望了他一眼,触到他炙热的目光,脸一红,娇软的身子顺势倚在他怀里,两手悄然环上了他的修长挺拔的腰身。   望着怀里妩媚动人的女子,男人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了美人榻上。   身下的女子顿时传出一声惊呼,半推半就地娇嗔道:“大少爷,不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他纤长的手指慢慢地解着她的衣襟,目光盯着衣襟里的春,光,嘴角扬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这样的女子他见得多,所谓矜持挣扎,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   许嬷嬷听着里面那不堪入耳的声音,心里一沉,便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片刻,便见那个叫画眉的小丫头衣衫不整地从书房里跑出来,眼角瞥见许嬷嬷,便转身进了竹林,抄小径回了春晖阁。   作死的小蹄子!   许嬷嬷心里骂了一声。   光天化日之下,这样明目张胆地勾,引主子,两个字:找死。   慕云澈见来人是许嬷嬷,似乎并不感到尴尬,若无其事地问了缘由,知道夏氏去了后宅还没有回来,便整了整微乱的衣衫,脚步轻松地跟着许嬷嬷去了怡卿园。   沐影堂这边,皇甫氏拿着一把剪刀,正在细心地修剪着一株枝叶繁茂的珍珠梅,时值八月,这花开得正好,洁白的花瓣宛如朵朵雪花覆在枝叶之间,很是赏心悦目。   “母亲,瑜娘的亲事实在不能拖了。”慕长源毕恭毕敬地立在皇甫氏身后,手里还拿着那封信笺。   “她自己答应了吗?”皇甫氏边说边不动声色地把剪下的那些多余的枝叶扔到花台上。   立刻有小丫鬟上前把枝叶收拾好。   “母亲,瑜娘虽然生性倔强,但是她最听您的话,只要您开了口,她就一定会答应的。”慕长源亦步亦趋地跟在皇甫氏身边,顺手接过她剪下的残枝,递给立在一边的小丫鬟。   “这么说,她没答应?”皇甫氏自顾自地地剪着那些枝枝叶叶。   “母亲,小辈们的亲事理应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由着她?”慕长源皱眉道。   “这话是苏氏让你来说的吧?”皇甫氏突然扭头问道,眸底瞬间泛起一丝冷意。   “母亲,这,这是儿子的意思。”慕长源汗颜道。   苏氏虽然被扶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事事入不了皇甫氏的眼。   婆媳两人一直这样冷冷淡淡,客客气气地相处着,至于问题出在哪里,他实在是猜不透。   “你告诉她,瑜娘的婚事不用她管。”说着,把剪刀扔在一边,拍拍手,又看了看慕长源,不冷不热地说道,“再说靖州童家的公子到底是怎么样的,咱们也不知道,也不能一听是个家境好的,又是以正妻下聘的,就迫不及待地应下,难道你这个女儿嫁不出去了?”   “母亲,这些儿子早已经打听到过了,童家公子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确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慕长源小心翼翼地看着皇甫氏。   “这些话,你跟瑜娘去说吧!只要她自己愿意,我自然是没话说。”皇甫氏轻描淡写地应着,紧抿着嘴角,目光看向别处。   慕长源只得悻悻地退了出来。 第十章 妯娌 更新时间2015-1-3 9:02:19 字数:2604  春晖阁后宅,是座四四方方的大院子,里面分成了好几个独立的小院子,住着春晖阁的下人们。   杨嬷嬷的住处在院子的正中间,一排三间的厢房,这只是她在府里歇脚的地方,不是她真正的家,她的家其实在国公府,她夫君是国公府的管事,早在夏氏未嫁前,就在国公府的巷后街那里安了家。   侯府跟国公府之隔了两条街,一盏茶的工夫就到了,所以杨嬷嬷晚上通常是回自己家的。   可是眼下,想回也不能回了。   别的不说,若是被国公府的人知道她被主家打了,丢不起那个人。   杨嬷嬷脸色苍白地握住夏氏的手,眼圈红红地说:“是奴婢不中用,让大少夫人担心了,奴婢真是该死。”   “说什么话,嬷嬷只管安心养伤,不要想别的,这个仇,我记下了,迟早要清心苑那个好看,她算什么东西,只是没落门第的女儿,也敢跟我国公府的人叫板?”夏氏绞着帕子,恨恨地说道,“先让她得瑟着,等二郎回来,她就会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二郎对月娘情深意重,想必一时半会也忘不了她,更别提一回来就跟沈氏举案齐眉,恩爱什么的了。   “话虽如此,但是月娘毕竟去了,世子是个男人,自然不会守着月娘的牌位过一辈子。”杨嬷嬷叹道,掏出手帕拭了拭眼角,“而那个沈氏长得也不错,又成天在他眼前晃,时间久了,难免世子不会动心,日久生情也说不定,那个沈氏若是把世子迷住了,到时候再生下一男半女,一旦她在府里得了势,岂不是就更加猖狂了。”   她动了动,身下又是一番钻心的疼。   那些杖责她的老东西,真他娘的不是玩意,竟然一下也没手下留情。   哼!这些老东西,等出去再找机会收拾她们。   “嬷嬷,怎么你挨了几下打,就变得认命服软了,二郎是个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呐,当初这京城多少名门贵女想要嫁进侯府当世子夫人,可是二郎愣是不动心,还不是偏偏喜欢上了月娘?”夏氏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我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别看二郎性子有些孤傲,可他喜欢性子活泼,娇滴滴的女子,哪像沈氏那样的。”   杨嬷嬷眼前一亮。   月娘可不就是个娇滴滴的性子嘛!   的确跟沈氏不一样。   “大少夫人,不如把柳烟送过去。”杨嬷嬷趁机说道。   一来柳烟是伺候过月娘的人,世子一看见她,就会想起婉月,二来柳烟跟沈氏因此此事有了过节,柳烟进了清心苑,正好可以恶心一下沈氏。   “嬷嬷糊涂了?柳烟可是我从国公府带出来的人,怎么可能去伺候那个沈氏?”夏氏眸光一转,吃吃笑道,“你放心,我自有主张,赶明儿,我挑两个可心的丫鬟送过去,保准二郎喜欢。”   “大少夫人,此事还得先知会一下夫人,毕竟大奶奶往清心苑添人不妥。”杨嬷嬷提醒道,“大少夫人跟二少夫人是妯娌,不管怎么说,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嬷嬷放心,我自有主张。”夏氏沉声应道。   “大少夫人,奴婢听说,靖州那边又来了信。”杨嬷嬷说着,脸上又是一阵兴奋,上前低声道,“这次的事十有八九要成了。”   “哼,那个丧门星住在府里,成天好吃好喝地供着不说,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夏氏一提起这个大姑子,恨得牙根痒。   “大少夫人何必跟大娘子置气,她终归是要嫁人的。”杨嬷嬷恨恨地说着,伤口又是一阵剧烈的痛疼,忍不住嘴角扯了扯。   夏氏好言安慰了几句,便匆匆退了出来。   刚回到春晖阁。   立刻有心腹丫鬟春燕过来密报刚才书房发生的事情。   气得夏氏顿时跳了起来。   “把那个不要脸的小蹄子给我带过来,看我不活剥了她。”夏氏气得拍着桌子,桌子上的茶碗跳了起来,栽倒地上摔了个粉碎。   敢在她眼皮底下勾,引她的男人,只能说是活得不耐烦了。   立刻有小丫鬟上前瑟瑟地收拾那些残渣剩片。   “大少夫人息怒。”待那小丫鬟收拾完毕退了出去,春燕才上前劝道,“明天世子回府,夫人忙着准备家宴,侯爷和太夫人也都心情大好地等着世子回来,大少夫人切不可因为此事大动肝火,等过几天再收拾她也不迟。”   “二郎回府又怎么样?难不成他回来,我还不能收拾一个起了歪心思的丫鬟不成?”夏氏气呼呼地坐在榻上,顺便把那个不要脸的男人也骂了千百遍,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是男人行的正,女人能有这个机会?   两人成亲还不到一年,他就按耐不住了,这以后还怎么过?   越想越气,又腾地站起来。   不把那个小蹄子碎尸万段,难解她心头之恨。   “大少夫人,画眉自然是该死,可是也用不着大奶奶动手,不如……”春燕忙上前拉住她,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见夏氏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又趁机道,“大少夫人若是这样处置了画眉,不仅得罪了太夫人身边的余姑姑,只会让大少爷对大少夫人不满,若是因此生分了夫妻情分,倒是不值的。”   夏氏闻言,顿时气消了一半。   与其自己落个善妒的名声,还不如借别人的手除掉她。   略收拾了一下,盈盈去了怡卿园。   苏氏正在跟慕云澈商量着明天家宴的事情,见夏氏进来,颇感意外。   这个媳妇除了日常的问安,没事是不会到她这里来的。   慕云澈也有些不安,见夏氏神色如常,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才暗暗松了口气。   适才,的确是他忘情了些。   那张俏脸又在他眼前缓缓掠过,心里又是一阵悸动,竟然有些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刻回到春晖阁,把那个可人儿拥在怀里……   “母亲,媳妇知道二郎明天回来,家里要办家宴,所以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的。”夏氏看着婆婆那半晴半阴的脸,想起昨天的事情,心里有些不悦,但是一想到那个小蹄子,当下脸上硬挤出一丝笑容,“昨天的事情,是媳妇不对,不该偏袒杨嬷嬷,希望母亲不要怪罪,让媳妇有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慕云澈触到那道不温不火的目光,才慌忙回过神来,听她这样说,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你知道是非曲直就好。”苏氏瞥了一眼立在地上的儿媳妇,不冷不热地说道,“府里人多事杂,没个规矩方圆,岂不是乱了套?下人行事嚣张,旁人自然会对主子有所非议,这些道理,我不说,你自然知道,身为长嫂,总得拿出个长嫂的胸襟气度来,若是处处咄咄逼人,失了贤淑的名声,到头来,不痛快的还是自己。”   “媳妇谨记母亲教诲。”夏氏低眉顺目地应道,目光在慕云澈脸上扫了一下,见那男人只是在闷头喝茶,似乎没有替她说话的意思,心里冷冷一笑,正色道,“母亲,虽然清心苑有弟妹在打理,但是她毕竟是新娘子,对二郎的喜好也不是很清楚,加上清心苑的人手本来就不够,所以媳妇想拨过去两个人先在那里伺候着,免得弟妹劳心。”   “嗯,难得你思虑周全,那先挑两个手脚勤快地过去伺候着吧!”苏氏嘴角动了动,脸上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gt; 第十一章 通房 更新时间2015-1-4 9:01:24 字数:2120  当天晚上,画眉便和一个叫秋雁的二等丫鬟搬到了清心苑。   慕云澈这才如梦初醒,气得冲夏氏发了一通莫名其妙的火,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当晚便赌气睡在书房里。   夏氏气得一跺脚,当晚就跑回了娘家。   沐国公府离永定侯府并不远。   隔着两条街,半盏茶的工夫就到了。   一进门,夏氏便匆匆地去老夫人那里请了安,说多日没有回来,心里甚是想念父亲母亲和祖母,故此回来看看。   恰好嫡母黄氏也在,她冷脸瞧着夏氏,唇角微牵,这个三娘的性子如何,她是最清楚不过了,要不是在婆家受了委屈,断不会这个时候回娘家的。   真是个不知深浅的。   岂不知沐国公府之所以跟永定侯府联姻,无非是为巩固太子的势力。   这样冒冒失失地往娘家跑,成何体统?   但碍于婆母在场,她没有吱声,只是一口一口地喝着茶,这茶是昨天太子派人刚送过来的,是西域新贡的雪山青,据说千金难求。   想起嫡女夏婉冰如今正得宠,她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夏氏悄然打量了一眼嫡母,见她脸上有了些许的笑意,才松了口气。   一直以来,她所有的心思在嫡母面前似乎都无所遁形。眼下,也许是嫡母没有在意。   倒是老夫人没想这么多,拉着她闲聊了几句,便吩咐她去樱声阁看看王姨娘。   王氏是夏氏的生母,自婉月去了以后,一直郁郁寡欢,接二连三地病着,鲜少出屋。   一进樱声阁,夏氏便哭哭啼啼地诉说家里那个混蛋如何不要脸,婆母如何偏袒二郎媳妇,扬言说这次要在家里住下,不回去了。   “三娘,你如果不回去,岂不是正好让那些起了心思的丫鬟钻了空子?”王氏不以为然地看着女儿,以过来人的口吻劝道,“男人起了这样的心思,是再正常不过了,何况,你进府一年,肚子也没什么动静,若是因为此事闹起来,倒是三娘的不是了。”   “姨娘,这些我都知道,那些补药我一直吃着,可是就是不见动静,我也没法子,若是让那些狐狸精钻了空子,弄出几个庶子庶女来,那我真是没法活了。”夏氏低泣道,“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大夫说你身子康健,迟早会怀上的。”王氏顿了顿,又道,“眼下,不如遂了大郎的意思,将那个丫鬟开了脸,做个通房,收收他的心。”   “哼,那个画眉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若是将她收了房,那岂不是引狼入室,再说了,她是家生子,老子娘是太夫人身边的,如果我这边有个风吹草动,那太夫人岂不是一清二楚?”夏氏冷哼道,“如果真的要选通房,还不如把春燕收了房,她好歹是我带过去的陪嫁。”   “三娘,姨娘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春燕那丫头虽然是你从国公府带过去的陪嫁,可是她性子沉稳,心思缜密,你将来怕是拿捏不住她。”王氏低头抚摸着自己如葱的手指和涂的鲜红的指甲,继续说道,“这选通房,自然要选那些知根知底好拿捏的,否则,岂不是给自己添堵。”   “姨娘的意思是?”夏氏恍然大悟。   “我看那个柳烟,倒挺合适的,她没有多少心思,以前伺候婉月的时候也没出什么差池。”说起婉月,王氏眼里有了湿意,略顿了顿,又道,“更重要的是你能拿捏住她。”   “可是,如果她以后有了身孕,那我……”那她这个正室岂不是更没脸?   “身孕?”王氏嘴角微翘,不冷不热地看着她,“如果三娘让一个通房在眼皮底下有了身孕,那日后也不必跑到我这里诉委屈了。”   都是一个娘养的,可是这三娘到底是比不上四娘婉月的,若是婉月还在,这些事情,她肯定会处理的很好。   “我知道了!”夏氏眸底闪过一丝阴冷。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姨娘总是梦见婉月,她说她死得冤,待中秋过后,三娘陪我去她坟前看看吧!”王氏望着黑漆漆的窗外,叹道。   “嗯。”夏氏心里一阵烦乱,随口道,“那时,二郎也就回来了,让他跟我们一起去。”   “糊涂。”王氏沉声道,“如今二郎已经成了亲,有了妻室,再去看婉月成什么样子?”   “可是,婉月一定希望二郎去的,再说二郎虽然成了亲,但是心里还是有婉月的。”夏氏叹了口气,“姨娘不是说,没有出嫁的女子死后就是孤魂野鬼,一直想给婉月找个归宿吗?”   “此事,还得跟你父亲祖母商量商量再说。”王氏皱眉道。   母女俩又闲聊了几句。   夏氏这才悻悻地回了永定侯府,开始盘算把柳烟收房的事情。   沈青黎虽然对这两个小丫鬟的到来感到有些不解,但这既然是婆母的意思,她自然也不好说什么,随意问了几句,知道婆母是让她们在世子书房那边伺候的,便让翠枝带她们下去安排住处。   桃枝见沈青黎气定神闲的样子,忍不住地提醒道:“少夫人,您看她们那花枝招展的样子,哪像是来当丫鬟的,分明是冲着做通房来的。”   这清心苑除了沈青黎带过来的这几个陪嫁,其他的都是几个年长的仆妇,再无年轻的丫鬟进出伺候。   如今,夫人在这个时候送过来两个年轻貌美的丫鬟,尽管没有明说,但怎么都觉得是来做通房的……   通房?   沈青黎疑惑地看着桃枝,貌似听说过大户人家的男主人都会几个通房之类的,只是凭着脑海里的那点记忆,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像他们这样刚刚成亲的,是不应该往这里塞通房丫头的。   “桃枝,夫人这样安排总有她的道理,通房就通房吧!”沈青黎说着,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凭感觉,这个夫君心里只有那个婉月,对她也没什么好感,而她对他更是没什么印象,这样的两个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简直是一种痛苦,还不如互不干涉地过日子或者和离也说不定……   再说了,如果那个男人需要通房,那么她也阻拦不了。   “弟妹真是大度,新婚的夫君也舍得往外推?”一个红色的身影火一样地奔了进来,带进一阵清冽的风,吹得案几上的书页哗啦啦地响。 第十二章 大姑子 更新时间2015-1-5 9:02:07 字数:2121  “大小姐。”桃枝忙上前屈膝,麻利地转身奉茶。   一阵浓郁的栀子花香扑来。   “姐姐来了!”沈青黎知道这个女子是慕云霆已经出嫁的姐姐,因夫君病逝,被侯府接回来,回府后依然住在自己未嫁前的荷香院。   慕瑜大大方方地坐下来,端起桃枝奉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沈青黎,不冷不热地说道:“弟妹,咱俩虽然不熟,但你好歹是我亲弟弟的媳妇,又是我敌人的敌人,所以我拿你当朋友看,等世子回来,你告诉他,若是父亲再逼着我嫁人,我一定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让他最好站在我这边,替我回绝了这门亲事。”   “世子明天就回来了,姐姐有什么事情不如当面跟世子说……”沈青黎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是那句敌人的敌人,她还是懂了,也就是说她跟那个杨嬷嬷和夏氏不合喽!   只是让她传话给慕云霆,真的有些难度。   她跟慕云霆也不熟。   再说,他们姐弟俩有什么事情,当面说开岂不是更好?   “世子虽然是我弟弟,但他毕竟是男人,女儿家的这些事情怎么好当面跟他说?”慕瑜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皱眉道,“你该不会连这点忙也不帮吧?亏我还拿你当朋友看待。”说着,又嘀咕一声,“你还不如那个婉月呢!”   要是婉月,这样的事情肯定会大包大揽地应下。   “姐姐,如果明天我能见到世子,一定会找机会跟他说的。”沈青黎有些哭笑不得。   这样当面拿她跟婉月比……   “明天家宴,你当然能见到他,就算不坐在一起吃饭,难道他能不回房跟你睡觉?”慕瑜美目一横,不以为然地说道。   沈青黎一时语塞。   天哪!   这女子确定是在这深宅大院长大的?   慕瑜瞥了她一眼,见她有些尴尬的样子,不以为然地说道:“弟妹,你也是世家出身,自然也知道,像咱们这样的深宅后院里都是人鬼混杂,无论哪个屋里都有见不得人的龌龊事,为了利益,夫妻离心什么的,也不算稀奇事。”   桃枝见她说得口干舌燥的,忙又上前倒茶。   慕瑜也不客气,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我跟二郎是一母同胞,作为姐姐,我自然希望你能跟二郎和睦相处,凡事要多为二郎着想,而不是只图自己过清闲的日子,夫妻本是一体的,他如果过得不舒坦,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别人送过来的通房丫头,也能全盘接受,这个弟媳妇,到底是傻还是不上心?   “姐姐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只是我初来乍到,跟世子也不熟悉……”沈青黎微微叹道。   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   他若不是忘不了婉月,怎么能在书房写下这样的句子。   她又何必在这样的一个男人面前把自己扮演成一个醋意浓浓的形象,来表现自己对夫君的爱意?   再说了,大姑子怎么知道她想过清闲的日子?   难道是因为那两个丫头?   沈青黎心里一动。   深宅里的女人果然个个有见微知著的本领。   “亏你出身世家名门,也算是有见地的,难道你不知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的道理?”说着,她又往前探了探身子,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弟妹,像咱们这种深宅大院里的女人,活得最是不易,你要记住,有时候你看到的,听到的,未必就是你想的那样,凡事要多留心。”   “还望姐姐指点。”沈青黎不动声色地说道。   “指点就算了,我只是希望你能真心待我弟弟,若是起了什么别的歪心思,我定不饶你!”慕瑜瞬间收敛了笑容。   说完,立刻起身风一样地走了出去。   “少夫人,大小姐怎么能这样说?”桃枝一头雾水地问道。   沈青黎似乎还没有从慕瑜刚才的话里回味过来,沉默片刻,冲桃枝淡淡一笑:“没什么,姐姐只是让我好好照顾世子而已。”   她虽然没有嫡亲的婆婆,继母看上去也是个和善的,可是却有这么一个阴晴不定的大姑子,唉!   清心苑的后宅里。   一处厢房烛光跳动了几下,才昏昏欲睡地熄灭了。   浅浅的月色随即洒了进来。   映出两张表情不一的脸。   “画眉姐姐好福气,一来就是在二楼世子书房那边伺候,不像我在一楼,人杂事多,还有那个黑风经常在一楼跑来跑去的,别看它小,却很是厉害,适才它差点咬到我呢!”秋雁心有余悸地说道,“你可得小心点。”   那个小破狗,若不是龚四再三嘱咐说那是世子心爱的狗,要仔细照顾,她都恨不得踹它一脚。   “没事,我又不怕狗。”画眉举起自己嫩若春葱的手,细细地端详了一番,撇嘴道,“二楼有什么好的?那个翠姑成天阴着一张脸,一天到晚呆在二楼,也不知道干什么,我进进出出地还得看她的脸色。”   想到慕云澈俊朗的脸,心里又是一阵失落,眼看就要成了,却被调到了清心苑。   日后,若是想见到他,就难了。   虽然春晖阁离清心苑不远,但是他也不能天天往这里跑。   再说,就算来了,又能怎么样?   现在,她是世子身边的人。   “也是,世子怎么让那个老女人呆在书房里指手画脚的呢?”秋雁似乎很为画眉鸣不平。   她知道,清心苑的这个书房其实是整个侯府的大书房,一直有龚四和翠姑两个人在照看着。   这两个人都是沉闷的性子,成天板着脸,不苟言笑,好像谁欠了他们银子似地。   “算了,不说了,睡吧!”秋雁见画眉暗暗叹了口气,便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对了,黑风那边的门,你锁好了吗?明天世子就回来了,可不敢有个闪失。”   龚四见画眉是个不怕狗的,便让她照顾黑风。   “放心,锁好了,看了两遍呢!”一阵倦意袭来,画眉也昏昏欲睡道。   “嗯,那就好。”暗夜里,秋雁扬了扬嘴角。   gt; 第十三章 黑风 更新时间2015-1-6 9:01:45 字数:2478  次日,天刚蒙蒙亮。   沈青黎便早早起床梳洗。   虽然家宴不用自己操心,又是安排在晚上,但是白天这边得时时刻刻准备着迎接男主人回来。   “少夫人,今天穿哪件衣裳?”桃枝从衣柜里捧出几身花花绿绿的衣裳,问道。   “就这身吧!”随手指了指那身水红色的衣裙。   “可是这身衣裳,您前几天刚刚穿过。”桃枝迟疑了一下,又道,“少夫人,今天世子回来,又有家宴,还是再挑身别的衣裳吧?”   说着,又拿起一身红色织锦拖地长裙,裙摆还绣着大朵的牡丹花,很是精巧大气,问道:“少夫人,这身衣裳是夫人昨天让人刚刚送过来的,您不如就穿这一身吧?”   “只是个家宴,不用穿这么隆重,再说,我穿家常的衣裳会比较自在。”沈青黎瞥了一眼那长裙,裙摆那么长,她穿上这衣裳,是去给人家拖地吗?   窗外,依稀有哭声传来。   “少夫人,画眉说黑风不见了,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吓得正在哭呢!”碧桃掀帘走进来说道。   “让她进来说。”沈青黎皱皱眉。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大清早的虐待丫鬟呢!   门帘晃了晃,两个身影鱼贯而入。   “二少夫人。”画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看见沈青黎,忙上前屈膝抽泣道,“奴婢第一次照看黑风,很是小心,夜里起来几次看,都好好的,可是刚才奴婢只是吃饭的工夫,就发现黑风不见了。”   “是呀二少夫人,奴婢吃饭前还特意去看了看黑风,谁知道我们吃完饭再去的时候,它就不见了。”秋雁也在一边急声附和道,“适才,我们把整个清心苑都找遍了,也没见黑风。”   “你们有没有去书房看看,说不定跑回书房去了。”沈青黎见那个叫画眉的哭得稀里哗啦的,也不好说什么。   “奴婢刚才去找过了,黑风没有去书房,当时大门虚掩着,大概是龚四叔一早出去接世子的时侯,门没有关紧,让它跑了出去。”画眉低泣道。   黑风是世子心爱之物,若是弄丢了,说不定世子会杀了她的。   “桃枝,你们几个分头在院子里好好找找,屋里也不要放过。”沈青黎皱皱眉,又看了看画眉和秋雁,“你们到清心苑外面找,看黑风是不是迷路了。”   这闯祸狗,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丢……   一行人领命而去。   碧水湖畔,绿荫丛里。   一个紫衣仆妇表情肃重地听完画眉的低泣,唇角微扯,冷声道:“此事定是有人陷害于你,你不要怕,若是世子追究起来,阿娘定会在太夫人面前护你周全。”   “若说陷害,除了二少夫人身边的那几个陪嫁丫头,还能有谁?她们分明是看我和秋雁不顺眼,故意栽赃陷害我们。”画眉恨恨地说道,“那几个陪嫁丫头甚是嚣张,丝毫不把咱们侯府的人放在眼里。”   “陪嫁丫头?”紫衣仆妇冷笑道,“画眉,枉你自幼跟着阿娘在这府里混,你想想,二少夫人的那几个陪嫁怎么可能拿世子的狗来陷害你?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这么没脑子?”   “难道阿娘是说秋雁姐姐?”画眉疑惑道。   “除了她还有谁?敢给我们下绊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紫衣仆妇冷哼一声,望了望碧水湖边摇曳的花花草草,又理了理鬓间散落下来的一缕头发,面无表情地说道,“阿娘这辈子心高气傲,凡事都不肯落人身后,不想这辈子却嫁了你爹这么个不中用的管事,终身奴籍不说,连生的孩子都是奴籍,所以阿娘希望你不要再步阿娘的后尘,眼下,大少夫人无子,二少夫人怕是也得不到世子的宠爱,想来一时半会也怀不上孩子,所以,你若是这时能怀上慕家的孩子,太夫人一定会给你个姨娘的名分,虽说是个妾侍,但是总比配个管事小厮什么的强。”   “可是阿娘,大少夫人那里,我怕是回不去了。”画眉皱眉道,“就算是大少爷有心到清心苑里来,我们也不可能独处……”她心里自然是不愿意配个管事小厮的。   “傻孩子,咱们做下人的,难道还有挑主子的权利?只要是慕家的孩子,在太夫人眼里都是一样的。”紫衣仆妇意味深长地看着画眉,低声道,“你眼下在世子书房伺候,府里的郎君们又都是爱看书的,如果你入了世子的眼,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若是不能,其他人也未尝不可。”   画眉眼前一亮,继而又低眉道:“可是现在黑风的事情怎么办?如果世子追究起来,女儿可就惨了。”   “你怕什么?黑风又不是你弄丢的,是秋雁那个丫头起了歪心思,阿娘岂能放过她,再说,黑风是在清心苑丢的,二少夫人也不可能袖手旁观,到时候见机行事就好。”   画眉这才转忧为喜。   母女俩又嘀咕了片刻,才一前一后出了树荫。   “少夫人,奴婢已经找到黑风了。”碧桃神色凝重地走到沈青黎身边,在她耳边低语道,“只是,只是它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沈青黎惊讶地看着碧桃,“它现在在哪里?”   “少夫人随我到这边来。”碧桃叹了一声。   清心苑后宅跟正院相距有些远,隔着座花园不说,还被一条弯弯曲曲的墙隔成了两个院子,墙上只留了个小角门,方便进出。   要不是碧桃无意站在假山上的凉亭里四下看,根本就发现不了蜷缩在水沟里的黑风,它似乎是被人刻意放在那里的,身上还盖了根树枝。   “没错,就是黑风。”沈青黎蹲下身来,拿开树枝,伸手摸了摸那具还带点温热的小小身躯,脖子上那圈红丝带也无力地垂在颈前,眼睛半闭着,嘴角还有一丝血迹。   是谁这么狠心,对一只无辜的狗下手?   “少夫人,咱们该怎么办?”碧桃声音有些颤颤。   出了这样的事情,清心苑所有的人可是都难逃其咎。   沈青黎抬头看看天色,想了想,正色道:“此事不要声张,咱们这就出去一趟,看能不能买只这样的狗回来。”   “出去买狗?”碧桃有些惊讶,“这么短的时间,去哪里找一模一样的狗回来?”   “适才画眉和秋雁出去找黑风,恐怕现在整个侯府想必都知道清心苑没了狗,若是此时传出黑风已经死了的消息,夫人岂不是又要兴师动众地审查一番。”沈青黎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轻叹道,“这事先瞒下来,不要惊动府里的人,等过两天,我再找机会跟世子说。”   上次龚四说黑风也就两个月大,也就是说世子走的时候,它应该刚出生不久,如今世子回来,也未必能认出这狗是不是原来那个。   她自知没有侦查破案的能力,那么这么棘手的事情还是交给有能力的人去办吧!   碧桃也觉得此事可行,便拿银子打点通了守在后门房的两兄弟马福马贵,说她和一个姐妹有急事要出去买点东西,要用一下门房上的马车。   兄弟俩得了银子,眉眼间满是笑意,当下商量了一番,客客气气地告诉她,说今日进出的人比较多,府里的马车没有令牌不敢随意出去,但是他们可以找个比较稳妥的兄弟送她们去。   很快,一个叫冯财的年轻人便赶着马车来到了侯府后门。 第十四章 爬墙 更新时间2015-1-7 9:00:44 字数:2513  京城自然是繁华的。   四通八达的街道,林林总总的房舍店铺,熙熙攘攘的人群,如一副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   沈青黎虽然头一次出侯府,但是此时却没有心思欣赏京城的繁华和这异世的喧嚣,心里只惦记着能不能买到跟黑风一模一样的狗。   赶车的冯财看上去憨憨的,不爱说话,却对京城很熟,很快就七拐八拐地把她们送到了京城最繁华的仁义街。   仁义街类似于后世的商业街。   琳琅满目的铺子,看的人眼花缭乱。   偌大的花鸟市场在整条街的尽头。   市场上斗鸟的,斗鸡的摊位前都是满满的人群,呼叫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两人在市场转悠了半天,才总算找到两只跟黑风大小颜色差不多的小黑狗。   这两只小狗都是通身乌黑油亮,黑葡萄般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跟黑风有那么一点点神似。   沈青黎顿时眼前一亮。   那卖狗的大汉,脸黑黑的,长得五大三粗的,穿一身粗葛布衣衫立在那里,像一面结实的墙,要价也毫不含糊,开口就是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抢钱呐!”碧桃惊讶道。她虽然也不了解京城的物价,但是她知道十两银子在靖州的话,能买一匹上好的马。   “姑娘,我这狗可是名副其实的猎狼犬,要不是我现在急等着用钱,还不舍得卖呢!别看它现在这么小,长大以后,对付一条狼,那可是绰绰有余。”黑脸大汉拍着胸脯保证道,“至于那些兔子了,野猪什么的,更不在话下,你想想,那些东西值多少银子?要你十两银子不贵了。”   “这位大哥,你这十两银子的价钱,是保证它长大以后能打过一条狼是吧?可是我们现在买的是它现在,现在怕是追个兔子也难,所以,怎么能值十两银子?”沈青黎虽然对这里的物价还没有个具体的认知,但是凭感觉,十两银子绝对是大价钱了,想了想,又拿出在前世砍价的规律,说道,“便宜一点,五两银子成交。”   昨晚她翻了翻原主放在梳妆台抽屉里的钱袋,天可怜见,只有二十多两银子。   问了问桃枝,桃枝说春桃一直管着她的账目,到底有多少私房钱,她也不清楚。   好吧,大户人家里也有穷人,比如她。   眼下买只狗就要花掉她一半的积蓄,心里自然舍不得。   “五两银子?”那大汉愣了一下,挠挠头,笑道,“小娘子,你不是本地人吧?”   本地人杀价没这么厉害的。   “呵呵,果然是个会砍价的。”身后传来几声鼓掌声,随即,一个暗影从身后投了过来。   月白色长衫的年轻男子笑盈盈地走过来,身材挺拔清秀,脸如刀刻般棱角分明,举止投足无一不透露出浓浓的书卷气。   年轻男子也不看沈青黎,只是用手里的扇子点了一下那大汉的胳膊,轻笑道:“美人开口还价,岂有不应的道理?五两银子,卖给她吧!你又赔不了!”   “原来是夏公子大驾光临,失敬失敬。”那大汉忙毕恭毕敬地起身相迎,又朝沈青黎点头笑道,“这位小娘子看好哪一只,尽管挑,五两银子卖给你了。”   就这样成了?   “多谢。”局势扭转得太快,沈青黎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付了银子,冲那年轻男子略一屈膝,算是打了招呼。   碧桃抱了狗。   在那道不冷不热的目光注视下,两人晕晕乎乎地上了马车。   “夏公子认识这两个小娘子?”黑脸大汉有些疑惑。   “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夏云初展颜一笑依然拿扇子点了一下那大汉的肩头,清声道,“剩下这只小黑狗,我要了。”   冯财把她们送回侯府的时候。   已经是晌午了。   两人下了马车,道了谢,又特意多塞了点银子,说日后若是用马车还找他。   冯财当下拍着胸脯保证,日后若是用马车,尽管让马贵来找他,保证随叫随到。   倒是主仆两人犯了愁。   不知什么时候,后门已经关了。   又不能从大门那边进。   怎么办?   总不能一直站在这里等吧?想了想,沈青黎提议道:“不如,咱们绕到清心苑后面,然后从那里敲门进去。”   那边墙上有个小角门跟清心苑正院相通。   两人绕到清心苑后院的墙外,却发现小角门竟然也关着。   “碧桃,你会爬墙吗?”沈青黎从容地弯腰把衣摆系了起来。   以前的时候,因为磨磨蹭蹭地不愿意回家,所以一到天黑,继母就果断关门,任凭她怎么喊也会装作没听见,所以她对爬墙什么的,她并不陌生。   “爬墙?”碧桃瞬间惊呆了。   她看到的,听到的,一定是幻觉。   一向养在深闺里的少夫人竟然想要爬墙?   清心苑。   书房二楼。   风尘仆仆的慕云霆有些疲惫地坐在藤椅上,眯眼打量这四下里熟悉的一切,长长地舒了口气,只是他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甚至已经渗出了些许的血迹,显然是受伤了。   扭头见一个紫色的身影端着箩筐急急地从里屋走出来,见她脸上带着焦虑之色,慕云霆淡淡一笑:“翠姑不要担心,一点小伤而已。”   翠姑是慕云霆生母吴氏带过来的陪嫁丫头,原名江小翠,府里人都称她为翠姑。   江家世代行医,以前在京城小有名气,后来到了江小翠的父亲因为牵扯到了宫里的一桩命案被处死,府里的人自然也受到了牵连,大都被流放充军。   当时江小翠还只有六岁,便被贬为官奴,后几经辗转,才到了吴府做了吴氏的贴身丫鬟。   直到她十七岁那年,吴氏嫁到侯府,她作为陪嫁丫头也跟着进了侯府,吴氏临终前把两个孩子托付给了她,本意是想让慕长源将她收了房,而慕长源也有此意,但是她死活不肯。   在吴氏死后,她就自梳以示此生永不嫁人,并且自愿留在侯府照顾吴氏留下的孩子,视慕瑜和慕云霆两姐弟为己出,尤其是对慕云霆更是关怀备至。   慕云霆对她自然很是敬重。   对自己的伤,慕云霆解释说是在幽州那边骑马的时候,不小心摔断了胳膊,所以不得已才回府养伤。   “小伤?胳膊都断了还小伤?”翠姑有些责怪地蹲下身来,轻轻地把胳膊上渗出血的纱布解下来,上了药,重新缠上干净的纱布,埋怨道,“世子这次真是轻率了,事先也不说声,府里也好请大夫来候着,若是日后留下病根,可如何是好。”说着,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立在慕云霆身边的年轻小厮慕安。   慕安挠挠头,讪讪地笑笑,腹诽道,是世子不让说,他怎么敢自作主张……   “有翠姑在,哪里还用请大夫。”慕云霆笑笑,翠姑平日里钻研医书,鼓捣药材,她的医术并不比京城哪一个大夫差。   翠姑触到他的伤口,愣了一下,继而又从容地替他包扎完毕,轻叹一声:“奴婢下去重新配些药。”   “有劳翠姑。”慕云霆挑挑眉,不以为然地伸展了下胳膊,起身踱到窗前,随意地看着窗外。   走了一个多月,满眼的翠色已经渐渐染了些许苍凉的颜色,尤其是那棵浅粉的合,欢树,树下已经落了一地粉红。   “世子,该去太夫人和夫人那边请安了。”慕安提醒道,   “嗯,走吧!”慕云霆应着,刚想转身,却看见视野的尽头,清心苑后宅那边的墙头上,似乎有人影在晃动。   难道有人在爬墙? 第十五章 各说其词 更新时间2015-1-8 9:01:08 字数:2725  慕云霆抱胸冷眼望着远处墙头上那个玫红色的身影,见那身影先是四下里张望了一番,大概是在看有没人注意,接着,奋力地爬上墙头,墙有些高,她似乎不太敢跳,迟疑了一下,目光落在靠墙的大树上,便从容地扯着树干,小心翼翼地爬上了那棵树,顺着树干爬了下来。   看样子,是院子里回来晚了的丫鬟怕被责骂而偷偷翻墙进院的。   慕云霆虽然视力极佳,但是毕竟隔着太远,有些看不真切那女子的面容,只觉得有些面生,见那女子落地后,抚了抚胸,如释重负的样子,忍不住嘴角微翘,扭头问了问从身边路过的翠姑:“清心苑最近来了新人?”   “是,夫人昨天调过来两个丫鬟说是在世子书房伺候的,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却不见踪影。”翠姑面无表情地应道。   “哦。”一听是苏氏送过来的丫鬟,慕云霆再无兴致,皱了皱眉,转身下了楼。   慕安却站在窗边看得饶有兴趣,直到发现世子不见了,才如梦初醒地一路狂奔地追了出去。   沐影堂被包围在一片汹涌的花海里,偌大的院子里常年花香萦绕,绿树成荫。   时值八月,院子里的桂花花枝茂密、香味甜郁,跟桃李瓜果的甜味交织在一起,让人流连往返,心旷神怡。   当下有丫鬟从树上采摘了桃子,洗净端了上来。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竟然摔得这样严重。”太夫人皇甫氏见慕云霆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又气又心疼,责怪道,“我说这出去一个多月,怎么就突然就想起回来了呢!心里还以为你是惦记着你那新媳妇,原来是在外面受了伤,你说,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说着,心有余悸地伸手抚摸着那缠着纱布的胳膊,问道:“还疼吗?还是让你父亲从宫里请个御医过来看看吧!”   “祖母,真的不碍事,也不用劳师动众地请御医,难道您还信不过翠姑?”慕云霆说着,伸手拿了一个红得发紫的桃子,咬了一口,唇角顿时沾满了紫红色的果汁,轻笑道,“这点伤不碍事,养几天就好了,在外面的时候就想吃祖母种的桃子,就算不受伤,孙儿也得赶回来尝尝鲜。”   “你呀,是越发嘴甜了,只要你爱吃,我每天派人摘了给你送去。”皇甫氏见他精神飒爽的样子,又想到翠姑也懂医术,心略略安了一些,又道,“不请御医也罢,祖母对翠姑自然信得过,但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次回来,哪儿也不许去,明天让你爹去宫里给你告个假,你老老实实地给我呆在家里养伤,听见没有?”   “孙儿遵命。”慕云霆笑笑,“孙儿每天都过来陪祖母说话解闷。”   “祖母不用你陪,祖母有这一院子的花花草草就够了。”皇甫氏微微低首,抚摸着手上祖母绿宝石戒指,嘴角含笑,“你如今成了亲,只要呆在清心苑,好好陪着你媳妇就好,祖母还想早点抱重孙呢!”   慕云霆笑笑,没有吱声,眼前不由掠过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那眸子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懵懵和无辜,纯净的让他无法靠近。   大婚那晚,他多喝了几杯,当晚便睡在了书房。   回门那几天,两人甚至都没怎么说话。   他觉得她对他有些惧怕。   此后,他去了幽州,直到今天,对那女子的印象也是浅浅淡淡,也说不出那是怎样一个女子。   “那个婉月再好,终究是去了,听祖母一句劝,人生苦短,怜取眼前人才是最实际的,沈家毕竟是百年世家,他们家教养出来的女儿,祖母信得过,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善待人家。”这孙子向来是个明事理的,怎么唯独在婉月这件事情上,这么想不开?   “孙儿遵命。”提起婉月,慕云霆脸色一沉,又见皇甫氏语重心长地劝着,便含含糊糊地应道。   “好了,你房里的事情自己处理,祖母管不了这么多,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无论如何,嫡长子都要正室来生的,切不可让那些起心思的丫鬟得了空子,若是再弄出个庶长子什么的,那可就真是自找烦恼了,不要像你爹一样。”说起慕长源,皇甫氏又叹了一声,当年的事情她也有责任,竟然没防着苏氏也有了身孕,还比正室提前生了长子慕云澈。   眼下又不顾她的反对,把苏氏扶了正室,庶子也变成了嫡子,才有了永定侯府是次子袭爵的尴尬。   慕云霆心不在焉地应着,便起身告辞。   他现在这个样子,那里有心思想这些事情……   又去怡卿园那边请了安,便径自去了畅风堂。   畅风堂在碧水湖畔,是府里招待客人,看戏听曲的去处,院子里有回廊延伸到碧水湖上,弯弯曲曲的,宛如游龙,回廊尽头是一座方方正正的两层楼阁,檐下悬挂着无数金色小铃铛,有风掠过,发出一阵清脆悠扬的铃音,犹如天籁。   早有三三两两的人影穿梭在回廊里,或举目远眺,或凭栏聊天,不时有轻笑声传来,看上去其乐融融。   慕琳正端着食盒无聊地喂着那些红若朝霞的锦鲤,扭头望见慕云霆,面色一喜,忙把食盒放在栏杆上,急急地朝他走来,触到他缠着厚厚纱布的胳膊,关切地问道:“二哥你可回来了,怎么还受了伤?严不严重,有没有请大夫瞧瞧?”   “骑马时摔了一下,无碍。”慕云霆冲她淡淡一笑,“三妹近日可好?”   “还是老样子,除了绣花再无其他消遣。”慕琳上前挽着他没有受伤的那只胳膊,扶着他坐在藤椅上,娇嗔道,“二哥回来太好了,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去清心苑看书了?”   “当然可以,就是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也可以去书房看书的。”慕云霆依然含笑道。。   “自从二哥走后,二嫂就一直卧床不起,母亲说二嫂需要静养,不让我们过去打扰的。”慕琳悄然环视了四下里,神神秘秘地说道,“二嫂如今也大好了,听说前几天还跟大嫂身边的杨嬷嬷起了争执,母亲还杖责了杨嬷嬷和柳烟,那杨嬷嬷到现在还卧床不起呢!”   慕云霆不禁眉头一皱。   “二哥,不是妹妹多嘴,我那二嫂看上去温柔贤淑,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慕琳见慕云霆一声不吭地听着,越说越兴奋,“听说她身边的那几个陪嫁丫头,仗着有些身手,都是得理不饶人的主。”   “二哥回来了。”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只见慕瑶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上了台阶,走到两人身边,看都没看慕琳,只是关切地问起慕云霆的伤势:“二哥的伤不要紧吧?”   “不碍事,一点小伤。”慕云霆依然浅浅一笑。   片刻,又有一个年轻男子从回廊里走出来,快步朝他们走来,还没走近,便大声道:“二哥回来了,走走,今天咱们先杀上一盘再说,上次你三局两胜,我可是一个月都没睡好觉,今儿说什么得扳回一局来。”说着,又看了看他缠着纱布的胳膊,关切地问道,“你这手怎么样?不妨碍下棋吧?”   慕云霆笑笑:“没事没事,为兄一只手也能赢了你。”   两人寒暄了几句,又转身上了回廊,有说有笑地朝凉亭走去。   “最近又去了什么地方?”慕云霆扭头问道。   五郎慕云起是继母苏氏所生,眼下虽然在国子监读书,却无做官的意向,只是喜欢游山玩水,颂诗咏月,常常在府里举办诗会,甚是潇洒。   这让慕长源和苏氏很是头疼。   慕云霆对他却很是赏识。   “楚夫子管得紧,最近哪里也没去。”慕云起笑笑,继而又低声道,“不过,过几天平州有个诗会,我很想去。”   “呵呵,你小子又想开溜?”   “求二哥不要走漏风声。”   ……   “三妹,你好生糊涂,哪有当妹妹的在哥哥面前编排嫂子的?”慕瑶望着回廊上兄弟两人渐渐远去的身影,不满地瞥了慕琳一眼,不悦道,“二哥房里的事情,你少管。” 第十六章 梳头 更新时间2015-1-9 9:00:20 字数:2097  “姐姐这样说,我可不乐意了,我哪里在编排二嫂了,本来就是这样嘛!”慕琳不服气地说道,“因为杨嬷嬷的事情,大哥和大嫂还吵了一架,弄得母亲很是为难。”   “那跟你也没关系。”慕瑶冷声道,“一个姑娘家,又是这样的身份,本本分分地过日子就行了,乱嚼什么舌头?”   “我嚼什么舌头了?母亲待咱们向来不薄,难道咱们不应该帮着母亲分担一些家里的事情?二哥不在,二嫂惹了这么大的麻烦,难道不应该告诉二哥一声?”慕琳心里一阵气恼,冷声道,“姐姐,我知道你心里压根没拿母亲当娘,心里只想着冷宅里的那个,像你这样对府里的事漠不关心的心思,真是枉费了母亲对你的照顾。”   “你给我住口。”慕瑶闻言,顿时红了脸,咬牙道,“冷宅里的那个人,你再怎么不喜欢,你也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这是你此生都无法改变的事实,你知道母亲待你好,就应该恪守做人的本分来回报她,而不是在这里以挑拨人家夫妻感情为乐,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姐姐你说这话可真没意思,我只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怎么就成了挑拨人家夫妻感情了?”慕琳越是越气恼,声音忍不住地高了起来。   身后,一阵娇笑声传来。   “哎呀,二姐三姐,你们怎么又吵起来这是?”一红一绿两个身影盈盈朝这边走来,红衣女子上前笑道,“敢情我们来得不巧?”   “四妹真会说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吵架了?”慕琳冷冷看着红衣女子,一脸不屑,“今儿家宴,是迎接我二哥回来,哪个会不知深浅地吵架?”   不就是二房的嫡女嘛!   有什么了不起。   自己虽然是庶女,可也是永定侯的女儿,是府里名正言顺的主子。   至于二房一家子,只不过是客居在侯府罢了。   待祖母百年之后,他们可是要出府另居的。   心里一番千回百转,冷哼一声,自顾自地坐到一边,不再搭理两人。   “四妹,五妹,咱们这边坐。”慕瑶心里轻叹一声,上前拉过两人的手,顺势在不远处的藤椅上坐了下来,笑问道,“二叔二婶怎么还没有来?”   太夫人和老侯爷是相濡以沫的夫妻,两人结发时还是一穷二白的老百姓,后来老侯爷跟随高祖戎马一生,九死一生得了爵位后,也没有纳妾,甚至连个通房也没有,所以,眼下太夫人膝下的两个儿子皆是嫡出。   老侯爷去世后,长子慕长源袭了爵,尊荣自是不必说。   二老爷慕长封早年在国子监就读,后经过吏部考核,在户部做了个主事,官居六品。   而眼前的四娘慕晴是二老爷慕长封的嫡女,是正室柳氏所出。   她身边文文静静的五娘慕霜,生母则是个伶人,被慕长封看中,当作外室养了起来,后来被柳氏发现,闹了一场,差点出了人命。   后来太夫人出面下令把那伶人远远打发了,把刚出生不久的慕霜留在身边亲自抚养到十岁,才让她回到菱枫园慕长封和柳氏身边。   慕霜长相柔美,像极了生母,让柳氏很是反感,平日里冷冷淡淡的,只是碍于太夫人和慕长封的情面,也不至于苛待于她。   倒是慕长封怜其生母不在身边,对她自然是百般疼爱,吃穿用度也跟嫡女慕晴没有什么差别。   “我们刚去给祖母问了安,父亲母亲留下陪着祖母说话,说等会儿再过来。”慕晴拉着慕瑶的手,浅笑道,“刚才祖母还说起二姐姐今年已经及笄,这婚事也该提上议程了,二姐今年怕是要大喜了。”   “大姐还待字闺中,怎么能轮到我?”慕瑶脸一红,低头反复绞着自己的衣角。   其实祖母前些日子曾经暗示过她,说太后早有旨意,说今年八月十五中秋宴在宫里水月轩举行,到时候,她的亲事说不定会定下来。   慕霜不声不响地坐在那里,只是闷头喝着茶。   她才十二岁,姐姐们说的这些事情貌似离她还很遥远。   “大姐,应该,应该不算数吧!”慕晴讪讪地应道,已经出过一次嫁的女子是不能跟尚在闺中的妹妹们比的。   突然想到柳氏的警告,说侯府那边人多事杂,去那边的时候,要少说话,免得让人拿了把柄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这里,便随意扯开了话题,聊起了最近绣的女红,说如意楼新来了一种缎子,花样繁多不说,工艺特别精细,堪称绝品。   当下两人约定,过两日就去如意楼看布料。   “少夫人,奴婢听说世子回来后,在二楼呆了一小会儿就去了沐影堂问安去了,想必得等家宴回来以后,再过来陪少夫人。”翠枝一边给沈青黎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喜滋滋地说道。   院子里有男主人撑腰,谁还敢过来找她们的麻烦。   沈青黎笑笑,没吱声。   从外面买狗回来以后,就没闲着,又是安顿狗,又是洗澡换衣裳,那个家宴,她是真的不想去。   “听画眉说,世子骑马的时候伤了胳膊。”秋雁在一边插话道。   “世子受伤了?”沈青黎不禁皱眉。   “嗯,听画眉说世子一回来就去了二楼,当时她本来想上去伺候的,但是龚四说世子在包扎,她上去不方便,所以,她对世子的伤势也不是很清楚。”秋雁边说边凑了过来,跟翠枝一起帮她擦着头发。   “哦。”沈青黎应了一声,她还没想好,他回来后,她该用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来跟他相处。   是尽一个妻子的义务体贴入微地照顾他还是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地过?   真的,没想好。   秋雁见翠枝绞干头发,准备给沈青黎梳头,便冲翠枝讨好地笑笑:“翠枝姐姐,我在春晖阁原本就是梳头的,会梳好多种发型,就让我来给二少夫人梳头吧!”   “那你给我家少夫人梳个好看的发型。”想到沈青黎一会儿要去参加家宴,翠枝想也不想地把梳子递给了她。   沈青黎心里想着事情,竟一时没听清两人说了什么,只是任她们在自己鬓间别上各种钗环珠翠。   秋雁熟练地挽着手里的乌发,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第十七章 动怒 更新时间2015-1-10 9:01:42 字数:2592  谢谢兔子有蘑菇的香囊,么么!   日渐西斜,   晚霞漫天。   橙色的夕阳洒在湖面上,随风微微轻漾。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戏台上早已准备妥当,就等开锣吟唱。   靠戏台最近的主桌上照例坐了太夫人皇甫氏,侯爷慕长源和二老爷慕长封,慕云霆和慕云澈虽然是小辈,但是也在太夫人身边陪坐。   后面按长幼坐了五桌,女的坐了两桌,男的则是三桌。   靠近主桌的女眷那边苏氏和柳氏身边空了一个座位,那自然世子夫人的位子。   只是她怎么还不来?   “弟妹身子一向柔弱,该不会是又病倒了吧?”夏氏那手帕拭拭嘴角,望了望主桌上的慕云霆,见他自始至终也没朝她们这边看,便浅笑道,“二郎也是,也不回清心苑看看,这女人啊!最在意的就是夫君的心思了,倘若……”   话还没说完,她便感觉到一道冷冽的目光看了过来,便讪讪地住了口。   “只是一场家宴,都是自己人,迟一些有什么关系?”苏氏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说道,“大家不是也刚到嘛!”   “我们适才在沐影堂陪太夫人坐得久了些,所以也来晚了,这太夫人一见了我家二爷就有说不完的话,这母子俩倒是投缘。”柳氏触到苏氏面无表情地脸,只当是她借此在说自己,便有意无意地解释了一番。   “是呢!二爷能说会道,最会讨太夫人欢心,不像我家侯爷,只知道在外面操心卖命支撑家业,反而不能常常陪伴太夫人。”苏氏端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不疾不徐地说道,“这样说来,倒是我们不孝了。”   言下之意,慕家二爷只不过会耍嘴皮子哄人而已,若是要论支撑家业,还得靠永定侯爷慕长源。   “大嫂这样说,倒是折煞弟妹了。”柳氏眸光流转片刻,不冷不热地说道,“大伯和二爷都是纯孝之人,只是肩上挑的担子不同而已,说起来,还是大伯受累了。”   苏氏笑笑,不再吱声,只是把自己面前的桂花酥推到夏氏面前,吩咐道:“太夫人最喜欢吃桂花酥,我瞧着主桌上那盘快被二爷吃光了,你去把这盘送过去,这些桂花都是从太夫人院子里采的,太夫人最爱吃。”   “二婶说的没错,太夫人和二叔父还真是投缘,竟然也喜欢吃桂花酥。”夏氏见妯娌俩你来我往地斗着嘴皮子,也毫不客气地帮自家婆婆补了一刀,冲两人笑笑,盈盈起身把那盘桂花酥送了过去。   柳氏一时语塞。   隔着众人,狠狠地瞪了不远处那个讨吃鬼一眼,等回去就给你做满满一盆桂花酥,让你吃个够,吃死你。   慕长封完全没有感觉到邻桌腾起的杀意,见侄媳妇又端过来一盘桂花酥,当下笑道:“母亲亲手栽的桂花,做成的桂花酥就是好吃,味道也跟别处做的不一样。”   “你倒是识货,我告诉你们,我这桂花树可是用山泉水浇灌的,味道自然不一样。”皇甫氏望着坐在眼前的儿孙们,眼角腾起满满的笑意,“我敢保证,咱们府里的桂花酥是京城独一份,前些日子,我还专门让人送到宫里去了一些,就连太后对咱们的桂花酥赞不绝口呢!”   “那我们可真是有福了。”慕云澈拿了一块放在嘴里,赞不绝口,点头道,“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闻.”   “贫嘴。”皇甫氏拿筷子打了一下他的手,笑骂道,“只顾着自己吃,给二郎夹一块,没看他手不方便吗?”   “祖母教训的是。”慕云澈忙用公筷夹了一个放到慕云霆面前的白瓷碟里。   “谢祖母,谢大哥。”一直沉默不语地慕云霆笑笑,拿起筷子夹起来,咬了一小口,香甜浓郁的味道令他舌尖打颤,勉强一笑,“的确很好吃。”   他在幽州多年,早已经习惯了那边的咸辣,对京城这边酸甜的食物很是不适应。   “远哥儿若是不喜,就让小厨房给你另做点西北菜。”皇甫氏见慕云霆依然对眼前的食物不是很感兴趣,知道他口味一时调不过来,但是顾及他身上带着伤,不宜吃那些咸辣的,现在看来,他是真的不喜欢吃这些糯甜的食物。   想到这里,她扭头吩咐道:“阿素,去厨房把三鲜小笼包给世子端上来。”   阿素应声退下。   “无妨,换换口味也不错。”慕云霆不忍扫了祖母的兴致,当下把那块桂花酥送到嘴里,三下两下咽下去,又主动夹了一块,笑道,“我得多吃几块,再不吃,待过了花期,想吃也吃不到了。”   “好了,不要吃了,还是吃你的小笼包吧!因为你身上有伤,我让灶上只放了一点点韭菜调调味,你呀,口味就是重,就是爱吃这葱蒜什么的,服了你了!”皇甫氏笑着把那块桂花酥拿开,嗔怪道。   说着,她的目光不经意掠过人群,疑惑道:“黎丫头怎么还没来?”   齐刷刷的目光顿时投到那个空着的座位上,片刻,又都扭头看着慕云霆。   慕云霆这才反应过来祖母所说的黎丫头是谁,有些尴尬地笑笑,没有吱声。   心里一阵不悦。   真不知道那个女人磨磨蹭蹭地在干什么……   这时,一盘冒着热气的三鲜小笼包放在了他的面前,诱人的香味直扑鼻间。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放进嘴里,这才对他的口味嘛!   这三鲜小笼包是用韭菜猪肉虾仁鱼肉做成的,虽然府里的厨子做的不是那么地道,但一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二郎媳妇是新娘子,对府里的宅院不熟,会不会是迷路了?”慕长封不以为然地看了一眼慕云霆,见他只顾吃着眼前的包子,笑道,“我看二郎还是回去接接她吧!”   “不会,二郎媳妇不熟悉路,可是身边的丫鬟怎么会不熟悉,前几天,苏氏刚给她拨过去两个丫鬟,其中那个画眉还是个家生子,她若是迷路,首先得把那些不上心的丫鬟给打发了。”慕长源沉声道,目光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慕云澈。   慕云澈听到父亲提到画眉,便立刻低头闷声喝着茶,不再言语。   正说着,但见一个浅蓝色的身影盈盈朝这边走过来。   所过之处,一阵窃窃私语。   “天哪!怎么跟婉月一个样……”   “就是啊!”   ……   苏氏看着站在面前的沈青黎,也惊讶得一时说不出话来,片刻才缓过神来,飞快地朝主桌那边看了看,沉声道:“还不快去见过太夫人。”   众目睽睽之下,沈青黎早感觉到了大家的异样,却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以为是她来晚了的缘故,只得硬着头皮走到主桌那边一一问安。   偏偏此时屋里一片寂静。   她清脆从容的声音清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似乎忘记了窃窃私语,只是眼睛不眨地看着立在主桌前的那个浅蓝色的身影。   以前,也有个梳着这样发型的女子穿梭在畅风堂里,似乎空气里还有她残留的茉莉花香。   慕云霆放下筷子,缓缓抬头,目光触到立在面前的这个身影的那一刻,须臾间变了脸色,眸子里瞬间涌起一股愤怒,他收回目光,修长的手指紧捏着白玉瓷碗,冷声道:“滚出去。”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沈青黎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个说话的年轻男子,屋里有些昏暗,虽然墙上点起了壁灯,但她还是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充满了不屑,甚至还带着冷冷的讥讽。   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滚出去,听到没有?”随着一声怒吼,啪地一声,白玉茶碗在她面前摔了个粉碎。 第十八章 画虎不成反类犬 更新时间2015-1-11 9:01:10 字数:2273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众目睽睽之下,沈青黎不动声色地问道。   桃枝说,永定侯世子是京城有名的温润君子。   温润他妹啊!   “滚出去!”   “给我个理由!”   “滚出去!”   “给我个理由!”   四下里,静悄悄地。   只有两个人的声音此起彼伏地传来。   所有人都险些惊掉了下巴。   世子一向温润,在座的所有人从来都不曾见过世子发这样大的火,而且还是对自己新婚的妻子……   “滚出去!”慕云霆被这个女人一脸无辜的样子快气炸了,他腾地站起来,径直朝她走去。   难道非要他把她扔出去吗?   “远哥儿。”皇甫氏率先反应过来,沉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可别犯混。”   不就是梳了个跟婉月一模一样的发型嘛!   真是个傻媳妇。   殊不知这样做更让他想起婉月。   苏氏和夏氏悄然对视了一眼,一个不动声色,一个幸灾乐祸。   沈青黎静静地看着那个朝她走过来的冷若冰霜的男人,这男人明明生就一张俊朗的脸,却因为愤怒而显得格外狰狞,禁不住嘴角微翘,声音依然清脆从容:“给我个理由。”   若是他不说那个滚字,也许她会立刻转身走出去,但是她偏偏最不能容忍这个字。   想到前世,因为一些琐事跟继母争辩了几句,偏爱继母的父亲也这样吼过她,让她滚出去……   当时她毫不犹豫地地滚了出去,到死也没有回过那个家。   这辈子,她所谓的夫君也这样吼着让她滚出去,此时,她想知道她到底错在哪里,让这个男人竟然也说了这个字。   他走到她面前,低头怒视着这个倔强的女人,看着她依然清澈如水的眸子,嗅着她身上清清浅浅的陌生的花香,一字一顿地说道:“沈青黎,有没有人告诉过你,画虎不成反类犬,所以,我很讨厌你现在的样子,请你滚出去!”   身边,立刻传来一阵哄笑声。   嗯嗯,的确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婉月有个特殊的嗜好,那就是发型常年不变,连鬓间的钗环珠翠的位置都不会改变,在座的人对她的这个发型都熟悉了。   如今一模一样的发型,几乎看不出差别的钗环珠翠出现在了别人的头上,还真是有些别扭。   沈青黎听着四下里低低的议论声,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一抬头,见夫君大人怒气冲冲的样子,顿时感到很无语,又是婉月,那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她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世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说着,她停顿了一刻,见对方眼里掠过一丝疑惑,低下声音道,“你说话的时候一股韭菜味,还有,我从来都是走着出去,而不是滚着出去。”   说完,扔下一脸震惊的男人,气定神闲地走了出去。   “少夫人,出什么事了?”翠枝脸色苍白地从旁边走了出来,刚才里面那么大的声音,吓死她了。   “没事,被狗咬了。”沈青黎自顾自地往前走。   “被狗咬了?”翠枝一下子慌了神,“严重不严重?奴婢这就请大夫过来。”   这畅风堂还有狗?   “不用了。”沈青黎越走越快。   翠枝一头雾水地提着裙摆追了上去,被狗咬了还走那么快。   刚回到清心苑,桃枝便满脸凝重地迎上来,疑惑地问道:“翠枝,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不是参加家宴吗?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少夫人说她被狗咬了。”翠枝如实答道。   “你傻啊?少夫人说的是气话你听不懂吗?”桃枝轻斥道,“还不快去打听一下。”   翠枝撒腿跑了出去。   “世子爷该不会是因为少夫人去晚了吧?”碧桃见沈青黎回来后,一言不发地坐在梳妆台前拆着头发,忙上前帮着把她鬓间的钗环珠翠取下来,好言劝道,“再说少夫人也没去晚呐,画眉说家宴是酉时末开席,说少夫人酉时中过一点就好,也没晚啊!”   桃枝也上前小心地问道:“少夫人,该不会是画眉记错了时辰或者是她故意的也说不定,不如少夫人把她叫过来问问?”   “我今天真的累了,想睡了,你们下去吧!”沈青黎实在不想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再重申一次,她把头发随意地挽了起来,平静地脱鞋上了床,拉紧床幔,望着这方朦胧的天地,自嘲地扬了扬嘴角,真是丢人丢大发了,那个男人当真是可恶到家了,亏自己还在盘算着怎么跟他相处,原来人家压根没想过要跟自己相处,直接把她一棍子当众打死了。   她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千年不遇地碰上这么个混蛋。   心里把那个混蛋骂了千百遍才觉得解气了一些。   直到肚子咕咕地响,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   她悻悻地坐起来,拉开床幔,见桃枝和碧桃都满脸担心地守在床前,冲两人笑笑:“我饿了,想吃饭了。”   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奴婢原来担心少夫人在家宴上吃不饱,就做了些肉丸子和单饼备着,眼下正在灶上热着,奴婢这就给少夫人端过来。”桃枝忙转身走了出去,还以为她要哭上一晚上呢!   看到香味扑鼻的肉丸子和黄灿灿的单饼,沈青黎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随口说道:“有没有葱,我想吃根葱。”   单饼卷葱是她的最爱。   “少夫人,这么晚了,您要吃葱?”桃枝有些迟疑,“万一,世子再过来……”   您那满口葱味是要把人熏跑吗?   “你觉得那混蛋今晚还能过来?”因为心里一直骂着混蛋,所以就直接脱口而出了,后知后觉地发现谈话的重点,不以为然地看着桃枝,“你信不信,就算是他过来,也是来掐死我的。”   桃枝再没吱声,只是默默地回厨房拿了一根葱。   很快,翠枝便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清心苑跟畅风堂离得不算远。   “少夫人,世子今天之所以发火,那是因为您,您今天梳得发式就是婉月小姐平日里梳的,畅风堂的小丫鬟们说,连头上佩戴的那些珠翠,也几乎跟婉月小姐的一模一样。”说到这里,翠枝立刻跪在地上,咬牙道,“是奴婢的错,当时秋雁说要给少夫人梳头,奴婢想也没想地答应了,竟然没细想她是春晖阁那边调来的,要防备着点,奴婢该死。”   碧桃闻言,立刻冷着脸转身走了出去。   沈青黎见翠枝满脸自责的样子,苦笑道:“快起来,我不怪你,你又没有见过婉月,怎么知道她梳的是什么发型,再说当时秋雁给我梳头的时候,我不是也没反对嘛!”   “好你个大胆的秋雁,你说你给我家少夫人梳这样的头,到底是何居心?”碧桃愤愤地拽着秋雁进了屋。 第十九章 良禽择木而栖 更新时间2015-1-12 9:01:13 字数:2746  “少夫人饶命,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秋雁讪讪地跪在地上,低声道,“以前婉月小姐经常在府里小住,大少夫人见奴婢还算手巧,便让奴婢去给婉月小姐做梳头的丫鬟,奴婢给婉月小姐梳了两年一成不变的发型,所以一时顺手,就把少夫人的发式梳成那样了……”   沈青黎不动声色地吃着单饼卷葱,这里的葱有些辣,辣得她几乎要掉眼泪了,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哼,一时顺手,你以为你一句顺手就能糊弄过去了吗?”碧桃见沈青黎眼圈有些泛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当我们是傻子啊?你明明知道府里的人对婉月常年不变的发式,记忆特别深刻,还故意把我家少夫人打扮成那样,你分明是成心的,你个恩将仇报的,难道你不知道少夫人为了你们不受责罚,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出去……”   “碧桃,算了,让她下去吧!”沈青黎喝了一口水,辣意稍稍轻了些,朝秋雁摆摆手,“你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我这里是再也不能留你了,你自己去夫人那边解释吧!”   “少夫人,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秋雁跪在地上,轻轻地拭了拭眼角,一抬头触到沈青黎不为所动的目光,便只得讪讪地退了下去。   出了门,弹了弹身上的灰尘,秋雁冷哼一声,扭着腰肢朝大门口走去,以为她真的愿意到清心苑来伺候啊!   夫人才不会责罚她呢!   她可是大少夫人院子里的,横竖也只是做做样子,训斥一顿而已。   果然不出所料,她在怡卿园挨了一顿不轻不重地训斥后,便被夏氏领了回去,罚了她半年的月钱,当晚在春晖阁面壁思过。   秋雁只得规规矩矩地到偏厅跪着。   背后一阵脚步声。   “妹妹,”春燕盈盈地走进来,上前扶起她,笑道,“快起来。”   秋雁想也不想地站了起来。   两人坐下来。   一个银锭子随即放在了手边上。   “姐姐,你这是?”面前的银锭子在烛光下闪着幽幽的光芒,秋雁眼前一亮,继而又垂眸谦让道,“妹妹受之有愧。”   “妹妹此言差异,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只是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毕竟是妯娌,这表面上的惩罚还是要做的。”春燕笑笑,又道,“好在大少夫人待咱们下人一向宽容,否则,就凭让主子当众出丑,不管是不是有心,都要拉出去卖了的。”   “姐姐,给二少夫人梳头的事情,不是姐姐授意的吗?秋雁愣了愣。   就连那包无色无味的药也是春燕硬塞给她的,说务必要除掉黑风,她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混进黑风的吃食里喂了进去的呢!   害得她差点被黑风咬了。   “妹妹,这样的话可不敢随意说,姐姐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你肯定是听错了,若是让大少夫人知道了,岂不是连我也要发卖了?”春燕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眸光冷冷地扫过她的脸,又展颜一笑,正色道,“前几天,大少夫人说门房里还有个缺,让我帮着物色个人,我想了一圈,觉得这个差事你哥哥比较合适,这好歹也是个正经差事,没听说靠赌就能发财的。”   秋雁虽然在府里签的是死契,但是她家就在城郊那边,家里有个游手好闲的哥哥,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好赌,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是光棍一根,让秋雁的爹娘很是发愁。   他若是赢了还好,若是输了,便会来找秋雁要银子。   秋雁在这府里已经预支了好几两银子了。   摊上这么个不成器的哥哥,换谁都感到头疼。   “谢谢春燕姐姐。”秋雁心照不宣地应道,只是脸上再没有了血色,原来今晚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人是她,说不定会被乱棍打死,说不定会拉出去卖了,她眼下的处境,却是极好的。   但只要哥哥能安安稳稳地在府里做事,不再去赌钱,这个险冒的也值。   “谢我做什么,咱们姐妹不管有什么事情,得互相帮衬。”春燕敛了笑容,正色道,“眼下杨嬷嬷卧床不起,柳烟虽然已经无碍了,但是她已经有了别的差事,以后就不能在后宅那里住了,大少夫人见你是个细心的,想让你去后宅照顾一下杨嬷嬷,赶明儿,你收拾一下东西过去吧!”   “是。”秋雁心情黯淡地退了出来。   听了春燕带回来的话。   夏氏满意地笑了笑。   婉月妹妹,你可真有能耐,不在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能让二郎这样当众失态。   哈哈,太好了,就让他们狗咬狗!   想起柳烟,心里又是一沉。   眼下慕云澈还跟她堵着气,晚上也不回房,虽说两人没有明着吵,但也都是心知肚明。   与其让他惦记着那个小狐狸精,还不如现在就把柳烟送过去。   当下便命春燕去唤了柳烟来,让她去书房那边伺候。   一路上,春燕看着羞答答的柳烟,心里一阵不屑,不过是个通房,弄得跟要做新娘子似地,真是不可思议。   不知不觉,书房到了。   春燕停下脚步。   柳烟迟疑了一下,盈盈地走了进去。   书房的烛光摇了摇。   不一会儿就熄灭了。   春燕这才后知后觉地脸一红,忙匆匆转身往回走。   拐角处,差点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月色下,来人清风明月地站在她面前。   春燕又红了脸,后退几步,屈膝行礼:“世子。”   “大哥在书房?”慕云霆边说边往前走。   “世子,大少爷已经歇下了。”春燕忙阻止道。   “哦。”慕云霆瞥了一眼那漆黑的窗户,止了脚步,转身朝怡卿园走去。   “你姐姐的婚事实在是不能拖了,她跟你自幼感情好,你要多劝着点。”花厅里,慕长源长叹一声,眉眼间的皱纹似乎又深了许多。   貌似家里的这些琐事比朝堂的公务还要缠人。   “父亲放心,儿子一定好好劝劝姐姐。”慕云霆坐在锦榻上,见父亲面带愁容,又道,“还有几天就中秋节了,不知道宫里有什么安排?”   “我正想找你说这事呢!太后刚刚来了旨意,说今年中秋让咱们侯府准备《凤鸣花月夜》,我觉得时间上怕是有些来不及。”   眼下,离中秋还有八天,八天的时间,有些仓促。   《凤鸣花月夜》是八皇子皇甫宸从幽州凯旋归来后所作的诗赋,后经沐国公府世子夏云初谱曲并且改编成乐曲,在京城风靡一时,深得当今太后所赞赏,故此,《凤鸣花月夜》就成了宫宴的压轴曲。   去年中秋,沐国公府的贵女们在宫宴上出人意料地合奏了一次,狠狠出了一次风头后,几乎一夜之间,京城所有的贵女们私下里便都开始练习这个曲子了,以备不时之需。   慕长源向来低调,原本是不想出这个风头的,所以也就没有准备,只是,太后突然下旨让永定侯府的贵女们准备《凤鸣花月夜》,的确有些难度。   “老爷不必忧心,此事我已经安排妥当,让瑜娘操办此事就好。”苏氏眉眼含笑地走进来。   慕瑜精通各种乐器,府里无人能及,让她负责此事,最合适不过了。   父子两人对视一眼,表情不一地点头称是。   顿了顿,苏氏看了看慕长源,又看了看慕云霆,轻叹了一声,又道:“二郎,今天的事情想必黎丫头也不是故意的,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冲媳妇发那么大的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她难堪。”   “二郎,你母亲说的对,她毕竟是新媳妇,许多事情兴许都不清楚,切不可因为这么点小事伤了夫妻感情。”慕长源也出言相劝。   “父亲母亲,儿子知道了!”慕云霆皱眉应道。   ps:亲们,新书上传求支持,欢迎各位到书评去吐槽留言,求推荐,求收藏,求评论,弱弱地问一句,昔日的小伙伴们,你们来了吗?   gt; 第二十章 求救 更新时间2015-1-13 9:01:10 字数:2890  感谢绝情友情,胡可青青的平安符,谢谢两位亲。   “少夫人,奴婢觉得您还是要跟世子解释一下,说您又不是无意打扮成婉月小姐这个样子的,都是那个秋雁害的。”桃枝一边给沈青黎梳着头,一边愤愤不平地说道。   若是因为此事世子跟少夫人闹僵了,可如何是好。   说穿了,少夫人想要在府里过得好,还不是得仰仗世子的宠爱?   就算世子心里放不下那个婉月,但自家主子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就算两人做不到心心相印,起码表面上的相敬如宾还是很有必要的。   “解释什么?我如果跟他说,是秋雁无意给我梳成这样的,你觉得他会信吗?”看着镜子里这张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沈青黎坦然道,“管他呢!随便他怎么想,只要别人不过来找我的麻烦,我愿意就这样静静地过日子,过一天算一天,实在过不去了,我就带你们走,我还不信了,离了侯府,咱们就活不下去了。”   自己不是还有个陪嫁的庄子吗?   到时候去庄子住不就完了?   种地打柴什么的都不怕,反正她又不是真正的世家女子。   “少夫人,您是世子明媒正娶的妻,怎么能说走就走呢!”桃枝闻言,摇了摇头,继续劝道,“奴婢觉得少夫人眼下是要跟世子求和服软,然后好好过日子,去庄子什么的,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如果真的去了庄子,那么再想回来,那就更加难了,跟进了冷宫没什么区别。   说不定这辈子就回不来了。   作为比主子还要年长几岁的贴身丫鬟,自然有这个义务开导自家主子,让她知道事情的孰轻孰重。   沈青黎因为守了三年的孝,嫁人的时候都十七岁了,这个年龄已经有些偏大了,若是过几年,容貌渐衰,那就更抓不住世子的心了。   “我又不是真的想打扮成婉月那个样子来引起他的注意,凭什么向他求和?”随便他怎么想,反正她绝对不会去跟他道歉。   桃枝讪讪一笑,没有吱声。   沈青黎听着窗外越来越响的乐曲声,又问道:“府里请了戏班子吗?”   “听说是府里的娘子们在畅风堂排练《凤鸣花月夜》。”桃枝把梳妆盒里的钗环细心地给她别在鬓间,她对府里的这些事情不是很上心,倒是翠枝这两天经常偷偷地跑过去看。   “哦。”沈青黎应了一声,也没怎么在意。   这时,绣着富贵牡丹的帘子晃了晃,碧桃匆匆走进来,急声道:“少夫人,春桃的弟弟青山来了,要见您,说春桃出事了。”   春桃?沈青黎马上想起这个春桃也是她的陪嫁丫头,忙道:“把他带到花厅里去,我这就过去。”   碧桃应声退了出去。   “小人青山见过少夫人,求少夫人救救我姐姐。”沈青黎一进花厅,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就扑腾一声跪倒在她面前,泣道,“我娘病重,家里无钱医治,我爹无奈之下,借了高利贷为我娘治病,说好了以三个月为期,可是七天前那些人突然上门催债,家里自然是拿不出,那些人就把我姐姐给抓走了,说以十日为限,若是拿不出银子,就把我姐姐卖到青,楼里去。”   说着,又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头,悲声道:“小人曾去少夫人府上求过伯爷,求他看在我姐姐曾经在府上伺候的份上,救救我姐姐,可是府上夫人说,我姐姐已经跟着少夫人来了京城,不是他们府上的人了,所以,小人就一路跋涉来找少夫人,求少夫人救命!”   少年十三四岁的样子,看上去风尘仆仆,显然是经过了长途跋涉。   “少夫人,以前听春桃提起过,他们家借的是王宁熙家的高利贷,当时我还劝她,说王家在靖州名声不是很好,最好不要借他们家的,可是她说,王家虽然名声不好,但是利息最低,只要按时还钱,就没事,谁知道,竟然真的出了事。”桃枝在一旁补充道。   “你先起来说话。”沈青黎忙上前扶起,问道,“你家欠了王家多少高利贷?”   “前前后后一共欠了一百两。”青山低下头,不安地绞着衣角。   一百两!   好吧,她现在手里只有二十多两银子。   只得先让碧桃带他下去休息一下,说待稍后再找他说话。   回到屋,便让桃枝找出那个放银子的红色木匣子。   这个木匣子是红木的,做工很是精致,上面刻着龙凤呈祥的花纹,外面锁着一把小巧的铜锁,那铜锁上的花纹跟竟然跟木匣子上的一样,似乎是专门为这个匣子打造的。   两人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才在梳妆台的暗层里找到一把钥匙,开了锁,却依然打不开木匣子。   “少夫人,好像里面有暗锁。”桃枝擦了擦额头的汗。   暗锁?   难道像后世的密码锁之类的?   只是一个木匣子而已,怎么弄得这么神秘。   “桃枝,去厨房拿把斧子来。”不信打不开这个小小的木头匣子。   “少夫人,您忘了,这木匣子是太夫人赐的,可不能弄坏了。”桃枝提醒道。   “那怎么办?这打不开,又不能砸,我怎么拿银子去救春桃?”沈青黎把木匣子翻来覆去地端详着,皱眉道。   “少夫人,当时太夫人是赐了一对的,世子那里也有一个这样的木匣子,不如奴婢去问问世子。”   问他?   沈青黎迟疑了一下,继而又点头应道:“那你去问问吧!”   畅风堂,乐声四起。   “停停停。”慕瑜掐腰站在诸位妹妹们面前,大声道,“《凤鸣花月夜》是合奏曲目,不是独奏,讲究的是默契,你们这是弹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尤其是三妹,我说了好几遍了,这曲子里的古筝手法跟别的曲子不一样,第一段和第三段可以右弹左按,第二段高,潮部分需要两手一起抓弦,才能奏出整个曲子的灵魂,你倒好,整个曲子都是一样的手法,成心的吧?”   “我,我本来就不擅长那样的手法嘛!”慕琳撇嘴道。   在大姐面前,她总是有些气短,说话不敢太冲,谁知道,她会不会一个巴掌甩过来。   “那你说,你擅长什么?”慕瑜冷眼看着她,不悦道,“你除了古筝,别的乐器怕是连怎么拿都不知道吧!”   庶女就是庶女,就是养在嫡母身边,也成不了嫡女。   “大姐。”慕晴放下手里的琵琶,慢腾腾地站起来,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慕琳,嘴角扬起一丝冷讽的笑意,不冷不热地说道,“不如先让三妹私下里练着,让我身边的红柳先替上三妹的古筝,这样也不耽误咱们的排演。”   哼!她们二房的丫鬟也比大房的庶女强。   慕霜立在一边,一声不吭。   在众姐妹面前,她常常是被忽略了的那个。   慕瑶娥眉微蹙,沉声道:“这样怕是不妥,适才大姐说了,合奏的曲子最讲究的是默契,再说红柳是个丫头,到时候也不能上台演奏。”   丫头弹得再好,也上不了台面。   “那就赶紧做好再练,还有五天就到中秋节了,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斗嘴皮子,到时候,若是谁在宫宴上丢了脸,不但祖母不会饶了你们,怕是也会连带着你们的亲事不顺,知道吗?”慕瑜白了众人一眼,她最烦女人之间斗嘴皮了。   众女闻言,忙满脸肃意地坐好。受到祖母的责罚倒是小事,若是失了姻缘,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远处的凉亭里,茶香四溢。   “瑜妹妹果然有大将风度,在下很期待今年的《凤鸣花月夜》呢!”夏云初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嘴角扬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凤鸣花月夜》正是他谱的曲。就因为这首曲子,他和八皇子名声大震,几乎一夜之间成了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更是成了贵女们魂牵梦绕的梦中人。   “只是时间有些紧,这几天还有劳世子多多指教。”慕云霆展颜一笑。   “呵呵,泓远言重了,贵府娘子们天资聪颖,一点就通,哪里还需要我指点。”夏云初似乎很是不舍地收回目光。   慕云霆见夏云初突然喊了他的字,眸底瞬间略过一丝冷意,继而又举起手里的茶杯,从善如流地笑道:“喝茶。”   慕安则坐在栏杆处打盹,许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睡眼朦胧地看过去,见是桃枝,忙整整衣衫迎了上去,低声问道:“桃枝姑娘,有事吗?”   两人之前在清心苑见过两次,彼此不算陌生。   “我找世子。”桃枝冲他莞尔一笑。   ps:感谢所有小伙伴们的收藏推荐,么么! 第二十一章 思量 更新时间2015-1-14 9:01:12 字数:2856  “木匣子打不开就找锁匠,找我干嘛?”听完桃枝的来意,慕云霆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个女人先是扮成婉月的样子,引起他的注意,现在又找他开锁,摆明了想跟他套近乎。   可惜,他从来都不吃这一套。   “泓远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尊夫人一定是想你了,才让丫头寻了过来,我看你还是回去看看吧!”夏云初不时地拿手敲打着桌面,意味深长地笑道,“要不然,尊夫人会多心的。”   “我从来都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尤其是女人。”慕云霆挑挑眉,目光从容看向别处,不再搭理桃枝。   桃枝只得讪讪地退下。   慕安眸光流转片刻,若无其事地上前往茶壶里续了水,提着空空的水壶,远远地跟着桃枝出了畅风堂。   “泓远,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要好好珍惜眼前人。”夏云初会意,充满同情地拍拍他的肩头,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诸位妹妹。”   慕云霆闻言,眸底顿时一片黯淡。   “少夫人,听桃枝姑娘说少夫人的木匣子打不开,小人特意过来看看。”慕安跟着桃枝颠颠地进了屋,满脸恭维地笑道,“世子的木匣子就是由小人打理的。”   “是嘛!那太好了,快给我打开。”沈青黎面上一喜,总算来了热心的。   桃枝忙把木匣子搬到他面前。   “是。”慕安上前手法熟练地把木匣子三下两下地打开,掀开盖子,愣了,里面空空的,啥也没有。   沈青黎也顿时失望了,她怎么这么穷啊!   银子呢?   “少夫人,怎么办?咱们去哪里弄着一百两银子?”桃枝也急了。   “你从我首饰盒里挑选首饰拿出去当了,筹够一百两给春桃弟弟。”沈青黎吩咐道,“然后再雇辆马车送他回靖州,先救人要紧。”   慕安一脸惊讶地站在那里,片刻才回味过来,忙道:“少夫人要用银子,跟世子说一声就行,世子那里有。”   慕云霆对那个木匣子从来不过问,有多少银子也没数,一直都是慕安保管的。   可是如今,堂堂永定侯府世子夫人却穷得要当首饰过日子了?   “一点小事,就不用麻烦世子了。”沈青黎淡淡一笑,她怎么好意思腆着脸去跟他要银子……   桃枝麻利地挑了三件首饰,包好,放在怀里,转身往外走。   慕安见沈青黎这样说,也不好再坚持,只得匆匆地退了出去,瞥见前面那个婀娜的身影,忍不住地追了上去,低声劝道:“桃枝姑娘,少夫人不好意思开口跟世子要银子,可是咱们做下人的,得多替主子想想,这些首饰真的不能当,若是被起了坏心思的人拿着这些首饰说事,反而会连累了少夫人。”   “慕安,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眼下,我们急需这一百两银子去救人,只能当首饰了,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一定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些首饰出自永定侯府。”桃枝叹了一声,匆匆往前走。   “桃枝姑娘,不如这样,你把首饰放我这里,先从我这里取些银子拿去应急,再说,世子和少夫人原本就是一家人,不用分那么清楚。”慕安提议道,“此事你知我知,不会有人知道的。”   “也好,那就谢谢你了!”桃枝思量片刻,点点头同意了。   永定侯府这么有钱,凭什么她家少夫人还要去当首饰,不要白不要!   “怎么当了这么多?”沈青黎有些惊讶,那么三件首饰竟然当了三百两?   “少夫人,是那枝凤钗值钱,奴婢原本不舍得当,但是想想,以后说不定还有用钱的地方,就索性一起给当了,省得一用钱,就往外跑。”桃枝从容道,本来还要多拿点,可是又怕引起沈青黎的怀疑,就先拿了三百两。   “也是,当了就当了吧!”沈青黎当下取出二百两银子给了碧桃,让她雇辆马车跟青山一起回靖州把春桃从王家救出来。   碧桃满心欢喜地跟青山上了马车。   至少,她还能回家看看。   “太夫人,奴婢瞧着府里这几位娘子,还是大娘子最出众,多才多艺不说,性子也是个率直的,更重要的是很有长姐的气势,无论做什么事都有板有眼的,听说《凤鸣花月夜》排演的很是顺利,这都是大娘子的功劳。”余氏拿着抹布轻轻地擦拭着美人蕉的叶子,这株美人蕉花瓣红黄各半,是难得的珍品,名唤双色鸳鸯。   皇甫氏对这株美人蕉很是喜欢,一般丫鬟都不让碰。   她坐在花榻上见那美人蕉在余氏的侍弄下愈加青翠妩媚,满意地端着茶,轻轻抿了一口,笑道:“我就是喜欢瑜娘的率真,这孩子心底善良,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这样的性子虽然有时候难免会吃亏,但是在这么多孙女当中,我就是喜欢她。”   “大娘子虽然回府待嫁,遭遇有些不幸,但是有太夫人罩着,在府里是断不会吃亏的。”余氏脸上瞬间堆满笑容,顿了顿又道,“再说咱们侯府上下一片祥和,就连我们这些下人都过得舒心自在,大娘子是主子,哪有什么亏吃,这都是托太夫人的福。”   “你这张嘴就是会哄人,儿孙自有儿孙福,哪里是我的福气,我只希望能早日抱上重孙,安安心心地在这沐影堂享含饴弄孙之乐,不要拿一些琐事来烦我就好了。”皇甫氏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   说起重孙,又叹了口气。   眼下府里成亲的郎君就两个,这长孙慕云澈成亲也快一年了,夏氏的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次孙慕云霆虽然刚刚成亲急不得,可是这个孙子偏偏是个想不开的,婉月去了就去了,难不成还要守在她的灵牌过一辈子?   上次家宴两人又因为那事恼了,至今她那个宝贝孙子不肯回房,这样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抱上重孙?   真是些不省心的!   余氏捕捉到皇甫氏眼里的不悦,心里立刻明白了几分,趁机道,“太夫人不必忧心,奴婢说句逾越的话,如今画眉去了清心苑伺候,我让她多长点心,多劝劝二少夫人,虽然世子心里忘不了婉月小姐,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二少夫人,可是二少夫人也应该主动跟夫君示好才是,您想,两人在一个院子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又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若是有一方主动,也不会现在这个样子。”   世家出身的女子就是心高气傲。   殊不知这样只会把夫君越推越远,到头来,还不是自个落个孤寂的下场。   说起来,还是年轻,不了解男人。   男人对女人哪有什么忠贞不二可言,何况是个死人。   想到这里,余氏嘴角弯了弯。   “画眉去了清心苑伺候?”皇甫氏不露痕迹地转移了话题,随口道,“我早就跟你说了,画眉也不小了,你应该把她放在身边,多教教她持家之类的,若是有中意的管事什么的,就嫁了吧!可不能耽误了她。”   她作为祖母,跟下人谈论自家孙子的房里事自然不妥   “太夫人放心,画眉才十五岁,奴婢还想再留她一年半载的,不急。”余氏笑颜如花地继续地擦拭着叶子,“跟她一起去的那个秋雁都十六岁了,不也没放出去吗?那个秋雁入府也有些年头了。”   “秋雁?就是给二郎媳妇梳头的那个丫头?”皇甫氏不动声色地问道。   “正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被二郎媳妇送回了春晖阁,听说大少夫人很生气,把她打发到后宅去做事了。”余氏叹了一声,又道,“那姑娘也是一时糊涂,刚去清心苑就惹恼了二少夫人,要不然,我们画眉还有个伴……”   说到这里,她悄然打量了一眼皇甫氏,继续说道:“秋雁走后,画眉还悄悄地哭了鼻子呢!说那秋雁是个热心的,本来龚四让画眉照顾黑风,可是秋雁却说画眉在二楼伺候太累,大包大揽地揽过照顾黑风的活,为此,奴婢还骂过画眉,说份内的活怎么能让别人代劳!如今,秋雁一走,她就有的忙了,今天还差点让黑风咬了。”   皇甫氏闻言,微微一笑,并没有接着聊下去,当下便吩咐余氏去把世子身边的那个慕安叫来,说要问问世子的伤怎么样了。    第二十二章 被狗咬了 更新时间2015-1-15 9:01:21 字数:2833  “世子不去畅风堂指点几位娘子的曲子,跑我这里来干嘛?”夏氏端坐在锦榻上,伸出纤手,任由跪在地上的柳烟涂着指甲,冷眼瞧着眼前这张娇艳欲滴的脸,心里不由一阵恼火。   那个男人当真是不要脸,竟然当晚就留下了柳烟,连谦让都省了。   “听说姐姐最近有些气不顺,当弟弟的来看看。”夏云初逗弄着怀里的小黑狗,揶揄地看着夏氏,又道,“姐姐的指甲当真涂的好看,不知道可以不可以赏点给弟弟,让你这丫头给我这黑虎涂上一点。”   夏云初是国公府的唯一的嫡子,比夏氏还要小一岁,但两人自幼相处的比较融洽,来往也比其他姐妹要多一些。   一边的春燕盈盈走过来,笑道:“世子真能说笑,谁敢给黑虎涂指甲,再说我们这位可不是一般的丫头。”   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地上的柳烟。   柳烟顿时红了脸。   “如此,倒是我唐突了。”夏云初会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柳烟,俊朗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姐姐贤惠,姐夫也跟着享尽齐人之福,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也给弟弟物色一个可人儿。”   “哼,难道你房里的人还少?”夏氏瞥了一眼夏云初,冷声道,“你们男人就是这样,成天朝三暮四,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姐姐这样说,可是冤枉我了,那些通房都是母亲安排的,我这不是还没娶媳妇嘛!”夏云初起身在屋里走了一圈,又走到夏氏身边,低声道,“听说瑜妹妹拒绝了靖州童家的提亲,可是心里有了意中人?”   “谁知道她有没有意中人,那个丧门星眼界高着呢!此事由不得她,哪有一直赖在娘家不出嫁的道理?”夏氏冷哼一声,抬头见夏云初眼里涌起的深意,心里一沉,警惕地问道,“你问这些干嘛?”难道他对那个丧门星有意思?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夏云初呵呵一笑,把狗递给了一旁的小厮,拍拍衣衫,“姐姐先忙着,我去畅风堂了。”说完,带着贴身小厮信步走了出去。   “柳烟,我之所以把你给大郎做了通房,自然因为你是我的陪嫁,所以,有些事情该怎么做,想来也是明白的,咱们丑话说在前面,你若是敢有了身孕,我是绝对不会留你的。”直到看着主仆两人的身影从窗外一晃而过,夏氏才端详着涂好的指甲,云淡风轻地说道,“另外你也得多劝着点大郎,男人总是要上进的,不能把心思一味地放在床上那点事上,只有男人出息了,咱们女人在人前也能抬起头来。”   柳烟忙连声应道。   心里却是一阵冷笑,劝男人上进什么的,是正妻的事情,管她一个通房屁事啊!   若是把大郎劝恼了,那她岂不是也跟着倒霉?   倒霉的通房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卖或者是送人。   当她傻啊!   “好了,你下去吧!”夏氏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越看心越烦,不耐烦地冲她挥挥手。   慕云澈自收了柳烟,竟然一直没有回过房,她心里突然有了些后悔。   但毕竟是她把柳烟送过去的,又不好发作,只能一口恶气憋在心里。   “大少夫人。”春燕见夏氏若有所失的样子,心里自然明白缘由,却并不点破,只是上前低声道,“适才奴婢在门口,见二少夫人的丫鬟碧桃跟一个少年回靖州去了,听说是春桃那丫头出了事。”接着,便把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夏氏。   “哼,也活该她们倒霉,惹谁不好,惹上了靖州王家。”夏氏听着听着,脸上不禁浮起一丝冷笑,“说起来,我也许久没有跟表姐联系了,也不知道她在王家过得怎么样了?”   夏氏的姨家表姐许氏两年前嫁给王宁熙的长子王子宣,前不久刚刚生了个儿子,在王家正得势。   “大少夫人的意思?”春燕故作不解。   “如果任由沈氏那几个陪嫁丫头在清心苑里晃来晃去,我怎么往里面安插人?”夏氏得意地笑笑,“现成的机会摆在眼前,我若是抓不住,那我在这府里还混什么混?打发掉一个算一个。”春桃碧桃什么的,她早就看得不顺眼了。   尤其是那个碧桃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连她的人也敢动手,真是自己找死。   还有清心苑那个沈氏,以为像乌龟一样躲在清心苑不出来,就能过清闲日子了,想得美。   她虽然在娘家是个庶女,但好歹是堂堂沐国公府的女儿,岂能让一个三流落魄伯府的女子欺负……   “大少夫人明智。”春燕恭维道,“奴婢这就去磨墨。”   为了稳妥起见,夏氏抽空亲自把书信送回了娘家,交给了生母王氏,顺便连讽带嘲地说了家宴上世子两口子狗咬狗的事情,当下还半真半假地感叹了一番,二郎的确重情,不像自家男人那样见了女人就迈不动步子。   王氏听了,没有吱声,别过脸去,只见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沈青黎这边,因为手里有了些银子,忙打发桃枝出去买了新鲜的菜蔬回来,有板有眼地在厨房里张罗着包饺子。   这几天,她这个小厨房里的菜蔬都是公中采买好送过来的,没一样能包饺子,今儿手头上难得宽裕了些,先打打牙祭再说。   虽然饺子不是什么高上大的吃食,却是她的最爱。   三个人头上都包了布巾,和面的和面,剁馅的剁馅,厨房里一片欢笑。   就连慕安也颠颠地跑过来看,世子平日里的饭菜也是在这里做的。   如今沈青黎嫁过来,灶房便不由自主地分了两边。   负责给慕云霆做饭的厨子是个中年大汉,自觉地让出了几个锅灶让她们用,那大汉长得很是魁梧结实,成天叮叮当当地在厨房里忙个不停,干活很是卖力,做的饭看上去色香味俱全,只可惜是个哑巴,每每见了人,只是憨憨一笑,连比划都省了。   慕安说,那大汉叫沈鹤,他虽然是个哑巴,但是祖上以前是御厨,厨艺自然十分了得。   沈家也是因为三十多年那场前朝复辟案,受到牵连,家道中落,族人流离失所。   当年幽州叛乱的时候,沈鹤为了讨口饭吃,便去军营去给士兵们做饭,慕云霆对他的厨艺赞不绝口,战乱结束后,便带回侯府,做了他的专用厨子,如今,已经六年了。   想到这些,沈青黎满是同情地望了望那个魁梧的身影,这个沈鹤也挺可怜的。   她和好面,拿纱布盖好。   走到水盆里,洗了洗手,身边立刻有方布巾递了过来。   一抬头,见沈鹤拿着布巾朝她憨憨一笑。   “谢谢你。”沈青黎接过布巾,想到他不能说话,便冲他莞尔一笑。   沈鹤摆摆手,又埋头切菜去了。   他面前的大盆里盛着洗好的猪肘子和排骨,肉片,另一个盆子里则还有好几尾叫不出名字的鱼,案板上还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蔬。   天哪!这得多少人能吃完?   “桃枝姑娘,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少夫人也亲自下了厨?”慕安见桃枝把切好的韭菜和蘑菇搅拌在一起,上前疑惑地问道。   翠枝正在切着肉,不以为然地插话道:“我们少夫人一向待下人亲近,经常跟我们一起做饭,还用着等什么好日子。”   桃枝笑笑,没有吱声。   “嘿嘿,我们世子最喜欢吃韭菜,不知道这饺子有没有我们的份?”慕安拿眼角瞟了瞟沈青黎,见她没有往他们这边看,只是在低头揉着面。   “你放心,都有。”桃枝低声道。   慕安会意地笑笑,放心地提着两个水壶往外走。   “我来帮你。”翠枝已经切好了肉,擦擦手,从容地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水壶。   慕安迟疑了一下,把水壶递给她,目光复杂地看了看桃枝,见桃枝只顾专心和着馅,便跟翠枝一前一后地出了厨房。   过了一会儿,翠枝匆匆地走了进来,忧心忡忡地看着沈青黎和桃枝说道:“少夫人,世子刚才在畅风堂跟夏世子逗狗的时候,被黑风咬了,正在畅风堂包扎呢!”   沈青黎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第二十三章 质问 更新时间2015-1-16 9:00:59 字数:2226  感谢绝情友情的平安符。   畅风堂。   诸位娘子们也不排演了,表情不一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画眉,有的满脸肃意,有的幸灾乐祸。   “你确定它是我原来的那条狗?”慕云霆铁青着脸问道,他一见黑风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当时也没在意,只觉得是多日不见,黑风长大了的缘故。   可是眼下,它却咬了他,要知道黑风可是西域进贡来的名贵品种雪狼犬,最是忠心认主,即使分离几年,也绝对认识他,更不会咬他。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狗根本不是黑风。   “回禀世子,奴婢刚进清心苑,就照顾黑风,期间并无差错,万不敢有任何闪失。”画眉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翠姑面无表情地蹲在地上给慕云霆的右手指上了药,幸好他躲得快,只是被划了小口子。   慕云霆说不要紧。   但翠姑担心他破伤风什么的,执意要给他用药水清洗伤口包扎起来。   这下好了,左胳膊伤还没好,至今吊在脖子上,眼下右手也缠上了纱布。   “并无差错?”慕琳冷笑一声,盈盈走到画眉面前,“我二哥刚回来那天,是谁哭哭啼啼地说黑风不见了,在府里翻天覆地地找,后来又是谁说是在后宅花园里找到的黑风。”说着,又扭头对慕云霆说道,“二哥,那天黑风失踪了两个时辰,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调了包?”   慕瑶狠狠地瞪了慕琳一眼,不说话会死啊!   “回禀世子,那天黑风的确失踪了两个多时辰,奴婢和秋雁在府外找寻多时未果,可是后来碧桃姐姐说已经在后宅花园里找到了黑风,并且嘱咐奴婢要细心照看,奴婢当时并没有发现黑风有无异样。”画眉心里一动,先把自己择干净再说。   慕瑜立刻吩咐身边的一个小丫鬟,让她把调到春晖阁后宅的秋雁叫过来。   慕晴则坐在案几前,津津有味地品茶看着热闹。   夏云初似乎对此事并不怎么上心,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正在地上玩耍的两只无辜的小狗。   眼前又一次浮现出她的影子。   两年前那个秋天。   他去靖州送亲,闲暇之余,去了当地的寺庙游玩,见一女子领着几个丫鬟正在山下布粥,她白衣素妆,不着粉黛,脸上带着些许的幽怨,她都没有看他一眼,却偏偏拨动了他尘封已久的心弦。   后来多方打听,才知道她就是靖州沈府嫡女沈青黎,当日之举是在为逝去的父母祈福。   直到回到京城,他竟然有些郁郁寡欢,待再起了心思打听她的消息的时候,她已经跟慕云霆订了亲。   一个月前,两人大婚的时候,他恰恰代替父亲沐国公去了利州处理一些公务,并不在京城。   直到前些日子,在花鸟市场再一次遇见她。   说不出是什么心情,有惊喜,更多的是失落……   “慕安,把所有相关的人都叫到清心苑去,我今天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慕云霆自然没注意到夏云初脸上千回百转的表情,冷冷地看了一眼画眉,腾地起身,扬长而去。   慕安应了一声,忙亦步亦趋地跟着后面。   画眉也一路小跑地跟着两人出了畅风堂。   片刻,秋雁也被带到了清心苑。   沈青黎本来要赶到畅风堂去看看情况的,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慕云霆一脸黑线地进了院子,见了她,劈头扔下一句:“让你屋里的人都到书房里来一下,我有话要问你们。”   一行人很快进了书房一楼。   慕安早就侯在楼下,看见沈青黎,忙迎上来说道:“少夫人,世子在二楼,让诸位单独上去一趟,世子要亲自问话。”   “我先上去。”沈青黎径自朝二楼走去。   搞的跟审犯人一样!   “少夫人。”慕安忙上前拦住她,讪讪道,“世子说,让少夫人最后一个上去。”   沈青黎:……   桃枝率先上了二楼。   接着,慕安又下来传了翠枝上去。   依次是画眉,秋雁。   一盏茶的工夫,四个人才一齐从二楼走下来,表情不一地看着沈青黎。   沈青黎匆匆上了二楼。   “少夫人请进。”慕安站在二楼楼梯口,毕恭毕敬地说道。   慕云霆坐在宽大的案几后面,眯眼看着走进来的这个女子,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坐吧!”   有种即将被审讯压迫感袭来。   沈青黎在案几这边有些忐忑地坐了下来。   毕竟,这次理亏的是她。   “沈青黎,麻烦你把你从知道黑风不见了到找到黑风这段时间里,你做了什么,都详详细细地说一遍。”案几那边的男人缓缓开了口。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温润,却给人一种强烈的威慑感,让人窒息的感觉。   沈青黎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好迎上他看过来探究的目光,接着眼皮狠狠地跳了几下,心里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思量片刻,当下决定将此事和盘托出。   俗话说,死猪不怕开水烫,随便他怎么发飙。   便清清嗓子,便一五一十地说了实话。   当然,她省略了爬墙的那段,只说那天和碧桃从后门进来的,所以,其他人并不知道她们出去过。   “黑风被人害死,你作为清心苑的主子,第一个反应不是缉拿凶手或者报告母亲,而是出去买狗来糊弄过去,沈青黎,亏你是世家出身,你到底是蠢,还是成心敷衍我?”慕云霆顿时黑了脸。   等等,刚才她说自己从后门回来的?   顿时想起那天在书房二楼看见有人爬墙的情景,再看看她身上穿的玫红色的衣裳,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暗暗冷笑,好一个养在深闺的世家女子!   他捏住白玉瓷碗,强忍住再次要扔出去的冲动,这女人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竟然还爬墙,嗯?   “我发现黑风的时候,它已经死了,我一无人证,二无物证,实在查不出是谁害死了黑风,因为府里的人都知道黑风没有了,所以就没有声张,只是想着先把此事瞒下来,待日后找机会告诉你……”沈青黎哪里知道这男人这么快就识破了她唯一撒的小谎。   只是心里忍不住地腹诽,若不是上次你抽风那么对待我,说不定我早就告诉你了,我告诉了你,那么你今天自然也不会被狗咬了。   那个,她能说这是报应吗?   “你把黑风埋哪里了?”他见她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难道黑风出了事,她没有半点责任?   “就埋在后宅花园里。”沈青黎小声说道。   “带我去看看!”说着,慕云霆腾地起身大踏步往外走。   沈青黎忙起身跟在他身后下了二楼。 第二十四章 闭嘴 更新时间2015-1-17 9:01:33 字数:2219  感谢安语梦的平安符,么么!   见那几个女子依然站在一楼等候,慕云霆止住脚步,吩咐道:“龚四,把画眉和秋雁关进禁室待审,其他人该干嘛干嘛。”   龚四应声上前。   “世子,奴婢冤枉啊!”身后顿时传来画眉和秋雁带着哭腔的喊声。   桃枝和翠枝则长舒了一口气,袅袅婷婷地出了书房。   沈青黎一路小跑地跟着箭步如飞的慕云霆身后,气喘吁吁地说道:“世子,我觉得画眉和秋雁实在是没理由要害死黑风,说不定是受人指使,此事还是不要这样大张旗鼓地追查,以免打草惊蛇,还不如……”   “闭嘴。”慕云霆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难道你觉得除此之外还有更好的办法?”   最讨厌这样自作聪明的女人了。   刚才还说一无人证,二无物证。   怎么现在又变得清明起来。   沈青黎被他抢白的顿时住了声,闭嘴就闭嘴,她才懒得管他的事情呢!   两人黑着脸进了后宅。   “就是那里。”沈青黎指了指花园里一棵松树下那个不起眼的小土包,没好气地说道。   转身往回走。   分分钟不想跟这个男人呆在一起。   “把它刨出来我看看。”慕云霆走到松树前,用脚踩了踩散落在四下里的泥土,用余光瞥了瞥她的背影,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怎么知道这里面埋的是不是黑风?”   “你若不信,自己刨出来看看不就得了。”沈青黎冷声回了一句,继续往前走。   “你给我站住。”慕云霆气得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伸出缠着纱布的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冷笑道,“怎么害怕了?你心虚了是不是?   “我心虚什么?它又不是我害死的?”他略带薄茧的大手紧紧扣住她纤细的手腕,似乎要把她捏碎,沈青黎不禁涨红了脸,拼命挣脱着他的嵌固,恼怒道,“你放开我,你攥疼我了。”   最讨厌动手的男人了!   “你既然不心虚,那为什么不敢照我说的做?”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染了红晕的脸上,见她挣扎不停的样子,慕云霆冷冷地松了手。   “谁心虚了?刨出来就刨出来。”沈青黎揉了揉被他攥红的手腕,愤然走到墙角,顺手拿过一把花锄,三下两下地把那个小土包刨开,那个纹丝不动的小小黑影赫然出现了两人面前。   沈青黎忙别开目光,不忍再看。   慕云霆蹲下身,拿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那个早已变硬的身子,面无表情地端详片刻,又掏出手帕把一小撮染血的泥土包了起来,握在手里,云淡风轻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你记住,我让你把黑风刨出来这件事情,不准对任何人声张,若走漏风声,我拿你是问。”   接下来又吩咐道:“你把那个坑再挖深一点,好好把黑风埋好。”   竟然把她当丫鬟使唤,无耻!   沈青黎看见他扬长而去的背影,默默地吐槽了一番,只得又拿起花锄重新把那个小小的身躯埋好,才回了正院,见桃枝和翠枝忐忑不安地站在月洞门口等着她,便冲两人淡淡一笑:“好了,没事了,咱们去包饺子吧!”   “少夫人,黑风到底是怎么死的?”适才世子和少夫人呆在后宅那么长时间,她们没敢跟过去,如今见少夫人表情如常,没什么异样,桃枝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翠枝也是一脸好奇看着她。   沈青黎看了看两人,正色道:“此事世子会处理,咱们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爱谁谁。   两人忙点头称是。   京城最大的菜市场离永定侯府只隔着三条街,从后宅出去,用不着一盏茶的工夫就到了。   无论哪个时代,菜市场永远都是人头攒动,是个热闹的所在。   到底是京城,脚下的青石板路也是整齐而又平坦。   余氏胳膊上挎着一个竹篮子,脚步轻松地走在人群里,脸上带着出人头地的傲慢,脚步在一家美味斋的点心铺子里刚停下,马上有店老板笑容满面地迎出来,恭维道:“哎呦,我说这一大早喜鹊老是在我们门口叫,原来今儿是有贵人要来,我心道这贵人会是谁呢!原来是余姑姑您呐。”   “你小子就知道耍贫嘴,我可告诉你,今年中秋,沐影堂里的采买,不一定是我。”余氏捏着手帕,捂了捂口鼻,满脸肃意地走了进去。   立刻有小伙计眉眼含笑把擦了又擦的板凳搬了过来。   “瞧余姑姑说的,小人岂是那种眼里只有生意的人,小人对余姑姑那是一万个敬重。”店老板马上奉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嘴一笑,露出雪白不齐的牙齿,脸上豆大的暗红印记似乎比平日里更深了些。   铺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放点心的柜子擦拭得锃亮,映着淡淡天色,散着幽幽的光芒。   “马五,今儿我可没时间跟你磨牙,给我来两斤杏仁松糕,两斤玫瑰酥,现在就要。”余氏瞥了一眼手边的蓝色瓷碗,眉头皱了皱,慢腾腾地从怀里掏银子。   “哎呀,我的姑奶奶,不就几斤点心吗?哪里用着您掏银子?”马五麻利地包好点心,递给一边的小伙计,见她要付钱,忙作揖施礼道,“您这不是成心打小人脸吗?”   “话不能这么说,你也是有本钱的。”余氏说着,却收回掏银子的手,眸光在他脸上流转片刻,唇角微牵,扬起一丝笑容,“今年沐影堂的采买跟去年一样,记得提前准备好就是。”   “是是是,多谢余姑姑。”马五眉开眼笑地点头应道。   余氏提着点心,心满意足地从后门回了府,刚进后宅,便看见太夫人身边的丫鬟牡丹匆匆朝她走来,急声道:“姑姑,奴婢刚刚听说清心苑的黑风被人害死了,世子把秋雁和画眉关到禁室里去了。”   余氏一听,脸一沉,把手里的玫瑰酥往牡丹手里一放,并没有再问画眉的事情,只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今儿我去给太夫人买杏仁松糕,知道你爱吃玫瑰酥,就顺便给你捎了些。”   “多谢余姑姑。”牡丹受宠若惊地接过纸包,又低声道,“太夫人正在花园浇花,夫人和大少夫人都在那里。”   “知道了。”余氏沉声道。    第二十五章 枕边人 更新时间2015-1-18 18:07:37 字数:2794  感谢书友141004130535745的两个平安符,谢谢亲。   书房二楼,烛光摇曳。   翠姑满脸肃意地把手帕里染血的泥土倒进刚刚熬制的药水里,凝神观察了一阵子,低声道:“世子,您猜的没错,此毒正是化骨散。”   慕云霆闻言,心里一颤。   一个多月前,边境幽州土司乌尔瓦病逝,慕云霆奉命前去主持世子乌金袭爵一事,期间收到一封匿名信,说乌尔瓦并不是病逝,而是被人所害,希望朝廷能为乌尔瓦主持公道。   为此,慕云霆特意在幽州多逗留了一个月,暗中查访,才理得一些头绪,果然乌尔瓦之死并不是病逝这么简单,而是被人下了一种化骨散的**,此毒短时间不会要人性命,只会让人日渐浑身软绵无力,直到死去。   他正待顺藤摸瓜地追查下去,却在一次外出中,突然遭人袭击,要不是贴身侍卫慕谷拼死相搏,他怕是早已命丧黄泉。   那场生死搏斗,他和慕谷险胜,不想那刺客竟然是个死士,被擒之时竟然咬碎事先藏在牙齿里的毒囊死去,除了搜出那刺客鞋底夹层的荷包和一枚指环,再无有用之物。   因为慕谷受了重伤,他只得让他留在幽州老家养伤,待伤好后,再来京城寻他。   而他自己则谎称骑马不小心摔伤为由,回府养伤。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藤椅的扶手,心情越发沉重。   想不到在他回来之前,就已经有人潜到府上提醒他,不要再追查此事了,否则,一定会落个跟黑风一样的下场。   显然府里有人被当棋子利用了。   只是,这个人会是谁呢?   “世子,太夫人那边的余姑姑来了,正在楼下候着,您看是不是让她上来?”龚四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不必,你跟余姑姑说,画眉和秋雁的供述有许多疑点,待我查清楚了,自然会放她们出去的。”慕云霆把适才在案上的宣纸划了半天的线索图,卷起来放在蜡烛上燃尽,直到看着那纸化为一簇灰烬,   “是。”龚四应声退了下去。   慕云霆伸展了一下那个未受伤的胳膊,起身朝卧房走去。   “世子。”慕安忙拦在他面前,支支吾吾地说道,“太夫人,太夫人交待,说今晚世子务必要回房内院歇息。”   回内院?   慕云霆不可思议地看着慕安。   亏祖母想得出,他在养伤啊!   胳膊都断了好不好!   翠姑也上前面无表情地劝道:“若是世子执意不肯,倒是奴婢们失职了。”   想不到祖母因为此事竟然对翠姑也下了命令。   “世子就可怜可怜小的吧!”慕安苦着脸劝道,“太夫人说,如果世子不回内院就拿小的是问。”   慕云霆皱皱眉,一言不发地进了净室。   慕安眼前一亮,颠颠地跟了上去:“小的这就伺候世子洗漱。”   月色疏朗。   院子里的茉莉花稀稀落落地开着,在夜风里轻轻摇曳。   “世,世子。”听到脚步声,睡在外间的碧桃慌忙披衣下床,推开门看见来人,瞬间惊呆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少夫人已经睡下了,奴婢这就去禀报少夫人。”   “不用了。”慕云霆信步推门进了里屋。   睡在里屋的桃枝听见外面的声音,迅速地起身穿衣,随手点上蜡烛,面带惊喜地迎了上去。   朦胧的烛光映出男主人面无表情的脸。   他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桃枝,冷声道:“出去。”   “是!”桃枝抱着被子大气不敢出地走了出去。   慕云霆随手熄了蜡烛,上前拉开床幔,窗外的月光柔柔地洒了进来,床上的人睡得正香,呼吸清浅均匀,似乎在做着什么美梦。   竟然睡得这样死。   有人进来也不知道。   窸窸窣窣地脱了外衣,把床帐拉紧,不声不响地躺了进去。   床上的人正好拥被翻了个身,借着床帐外透进来的天光,他清楚地看见她红色的抹胸和绕在被子外面那白皙修长的双腿。   这睡姿……   是在成心引诱他吗?   哪有女子睡觉脱成这样的。   须臾间玉兰的清香和着少女的体香在床帐里纠缠在一起固执将他层层包裹。   他脸一热,忙移开目光。   祖母说,当今皇上向来多疑,以现在的局势来看,咱们永定侯府娶妻的门楣不宜过高,以免树大招风,引来不必要的猜忌和麻烦,靖州沈家是百年世家,他们家虽说是降级袭爵,但是世家的底蕴还是有的,所谓娶妻当娶贤。   而皇上又是鼓励勋贵跟世家联姻的。   所以,这门亲事是最好不过的了。   于是,他听从祖母的安排,娶了她。   但是一想到她对他毫不示弱的态度,心里又是一阵不悦,他不喜欢女人太过倔强和自作聪明,对他来说,规规矩矩安安静静的女子最好。   安静的女子虽然不是他喜欢的,但是却是最适合他的。   胳膊上一阵隐痛袭来,他嘴角扯了扯,伸手抚了抚缠着厚厚纱布的胳膊,脸上顿时浮起一丝凝重,早在他回京之前,就秘密给皇上上了一道折子说明缘由。   皇上本来就对乌尔瓦突然病逝心存疑虑,听闻此事,便密令他彻查乌尔瓦一案,再三嘱咐一定要查出幕后真凶。   如今,敌暗他明,毫无头绪。   想不到对方下手更快,竟然早已经将人潜入府上了。   想到这里,他暗暗握了握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扭头看了看睡在身边恬静的女子,这女子自小在远离京城的靖州长大,又是养在深闺里的,应该不会跟这件事情有联系吧?   若这个女人有任何异样的举动,他会毫不犹豫地除掉她,绝不能留任何一个隐患在身边。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对一个男人来说,最难防的自然是枕边人。   枕边人?   他情不自禁地支起身子,替她盖了盖被子,遮住她几近全裸的身子,静静地看着她熟睡的脸,陌生的容颜,陌生的气息,陌生的枕边人……   越陌生的地方,他越是不敢走近,因为他怕看到熟悉的东西,对他来说,熟悉的都不是美好的。   他熟悉战场,熟悉那血流成河的场面,熟悉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   还不如留一些期待和想象,让他相信,这世上还有他所不熟悉的美好和快乐。   只是,他能奢望吗?   等等,总觉在这淡淡的陌生的玉兰花香里掺杂着一丝他所熟悉的辛辣的味道,葱?蒜?   怎么可能?   他忍不住地低下头,想一探究竟,难道这个女人就这么想讨好他,竟然连他的爱好也知道,并且投所其好地吃这些粗物?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女人就更加危险了。   突然,啪地一声,一个温热柔软的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混蛋,你给我滚开。”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敢打他。   慕云霆正待发火,却见她嘟哝着,又翻了个身,留给他一个光滑如玉的后背。   感受着脸上的炙意,他恨不得伸手掐死她。   想到人家是在睡梦中,又不知道他来,便腾地坐起来,黑着脸扯过衣裳,披在身上,愤愤地走了出去。   他要是再到这个屋里来,那他真是白痴了。   沈青黎睡着睡着,就梦见有个男人老是吼着让她滚,虽然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但是她知道就是那个混蛋,便跟着他狠狠地吵了一架,还动手打了他,心里顿时觉得舒畅起来。   醒来,见窗外隐隐透进来的蓝色天光,才知道原来是做了个梦。   “你说世子昨晚来过?”沈青黎不可思议地盯着桃枝看,她怎么不知道啊?   “没错,来过的。”桃枝同样不可思议地看着沈青黎,见她一脸疑惑的样子,也跟着疑惑道,“难道少夫人不知道?世子进屋后,就让奴婢出去,奴婢也没来得及叫醒少夫人。”   “那他什么时候走的?”沈青黎惊讶地问道。   她睡觉向来沉熟,若不是特意喊醒她或者睡到自然醒,基本整夜不会醒,想不到这个坏习惯竟然带到这里来的。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也就呆了一个时辰左右。”桃枝道,“不知道为什么世子半夜的时候突然走了。”   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那他肯定不能只在地上站着,也就是说他在床上躺过。   沈青黎脸腾地红起来。   昨晚她恰好是脱了里衣睡的,天呐,还能更丢人一些吗? 第二十六章 嫡母难当 更新时间2015-1-19 9:01:34 字数:2345  感谢木圣玥的平安符,谢谢亲。   轩窗下。   苏氏满脸肃意地翻看着面前厚厚的帐薄,纤长的指甲上染了些许洒金的颜色,随着手指的灵动,那些晃眼的金色在透进来的天光下,闪着点点的光晕。   “夫人,听说昨晚世子回房了。”许嬷嬷上前低声道,“可不知为什么,呆了一阵子又走了。”   苏氏闻言嘴角微扯,不动声色地把帐本收拾好,淡然道:“太夫人想抱重孙都快想疯了吧!”   说到这里,心里又是一阵不悦。   那个夏氏进门一年至今都没什么动静,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还自作主张把柳烟给大郎收了房,装个温良贤淑给谁看?   蠢货!   “原来是太夫人的意思。”许嬷嬷恍悟,“奴婢还以为世子跟少夫人冰释前嫌,小别胜新婚呢!”   “二郎这孩子向来重情,哪能这么容易就忘记婉月。”苏氏冷笑道,“况且,二郎这次受伤也很是奇怪,连个大夫也不请,只是让那个翠姑私下里诊治,明着说是相信翠姑的医术,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难道世子的伤另有隐情?”许嬷嬷眸光一动。   苏氏端起手里的茶碗,抿了一口,望着青玉瓷碗里腾起的白气,眸底扬起一丝冷讽:“我猜是的,世子此次去幽州怕是不单单去主持乌金袭爵这么简单的。”   “难道侯爷对此也不知情?”许嬷嬷顿时神色一凛。   “他就是知情,怕是也不会跟我说,说到底,我在他们父子的眼里只是个外人罢了。”苏氏满脸肃意地放下茶碗,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叹道,“嫡母继母最难当,侯爷公务繁忙,孩子们的事情大都顾不上,我是担心二郎年轻气盛,万一在外面惹出什么乱子来,总是让人担心的。”   “夫人受累了。”许嬷嬷也跟着轻叹道,顿了顿,又低声道,“夫人若是不放心,奴婢就让奴婢的兄弟打听打听。”   许嬷嬷的弟弟许有福早年得到慕长源的帮助在行人司做马夫,常年跟随各个行人走南闯北,消息很是灵通。   苏氏顿时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刚想说什么,却听见窗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便立刻敛了笑容,波澜不惊地喝着茶。   门帘被匆匆掀起,慕琳捂着脸快步走进来,脸上还挂在未来得及擦干的眼泪,泣道:“母亲,大姐,大姐她打我。”   “什么?瑜娘打你?”苏氏嘴角动了动,眼里立刻涌起一片怜惜,起身拉过慕琳的手,疑惑地问道,“你们不是在排演《凤鸣花月夜》吗?她干嘛打你?”说着,不动声色地看了许嬷嬷一眼。   许嬷嬷会意,一声不吭地退了下去。   “母亲,大姐嫌女儿古筝弹得不好,还说养在嫡母身边又怎么样?一样的没教养。”慕琳越说越气愤,晃着苏氏的胳膊,嗔道,“母亲,大姐对女儿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把女儿说得一无是处的,到底是何居心。”   “好了,姐妹间难免有争执,你大姐就是个直脾气,哪会有什么居心。”苏氏和风细雨地安慰道。   “母亲,女儿不想弹那个曲子了。”慕琳晃着苏氏的胳膊泣道。   “三妹,一点小事,你也来惊动母亲。”帘子又被轻轻挑起,慕瑶盈盈走进来,冲苏氏福了福身,“母亲,此事不怪大姐,是三妹太不用心,老是出错。”   “哼!我哪里不用心了?二姐,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姐姐,老是胳膊肘往外拐。”慕琳气得红了脸。   “三妹,都是自家姐妹,什么亲不亲的?”慕瑶也动了气,“再说大姐只是说了你几句,你好好改正就是了,干嘛还要跟大姐顶嘴?”   “好了,你们俩个不要吵了,今儿,三娘心情不爽,就不要去排演了,二娘你先回去吧!”苏氏拍了拍慕琳的手,莞尔一笑,“这用乐器得讲究个心平气和,你这心里堵着气,怎么能弹了曲子,今儿,就在这里陪陪母亲吧!”   中秋宴上,贵女们上台演奏些曲子,无非是想引起勋贵子弟们的注意,以便谋一段好姻缘罢了。   她又没有女儿。   因为事不关己,所以也就不是很上心。   “还是母亲最疼女儿。”慕琳破涕为笑。   “母亲,女儿知道您心疼三妹,可是眼看还有两天就是中秋了,《凤鸣花月夜》还没有一次奏演成功,您看?”慕瑶有些为难,“总不能因为心情不爽就不去练曲了吧?”   这个妹妹,的确任性。   “是,心情不爽的理由的确牵强了些,害得姐姐很没脸是不是?”慕琳冷哼一声,眼疾手快地案几上拿起一把剪刀,对着手腕刺了下去,顿时有血冒出来,咬牙道,“这个理由可以了吧?”   “三妹,你?”慕瑶惊叫一声,忙上前看她的伤势。   “瑶娘,这里有我,你快去请大夫,你就说琳娘不小心碰倒了花瓶割破了手。”苏氏低声吩咐道,忙掏出手帕包住了慕琳的伤口,责怪道,“你个傻孩子。”   慕瑶脸色苍白地奔了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差点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瑶娘,什么事情这么慌张?”慕长源皱眉问道。   这个女儿一向沉稳,怎么今日如此冒失?   “父亲,三妹,三妹她,不小心碰倒了花瓶被碎片割伤了手。”慕瑶违心说着,转身跑了出去,见门口的两个小丫鬟匆匆往屋里走去,便忙喊住她们,“你们不要进去,快去请大夫。”   两个小丫鬟撒腿就跑。   慕长源进了屋,见到腕上血流如注的女儿和心疼得直掉眼泪的苏氏,知道慕琳是因为挨了打,精神有些恍惚才把花瓶打碎的,当下气得拍了桌子:“瑜娘这性子真该好好管管了。”   说着,腾地起身出了屋,直奔畅风堂。   可是当他面对领着众姐妹有板有眼练曲的慕瑜,顿时气消了一半,只是满脸严肃地说道:“瑜娘,你身为长姐,对妹妹们要宽容些,不要动不动就发脾气。”   “父亲,三妹练曲的时候心不在焉,老是出错,并且屡教不改,所以女儿才一时情急打了她,是女儿不对,还望父亲责罚。”慕瑜大大方方地道了歉。   慕长源彻底没了脾气,只是叹了一声,又道:“琳娘她手受了伤,怕是练不成这曲子了,你们当中还有谁能顶上她?”   “父亲放心,没有张屠户,咱们也吃不了带毛猪,就让三妹妹好好养着吧!”慕瑜满不在乎地说道,“待确定了人选,女儿再去回禀父亲。”   待慕长源走后,慕晴才讪讪地上前问道:“大姐,现在咱们怎么办?好像大嫂对古筝也不是很擅长。”   “你大嫂不擅长,不是还有你二嫂吗?”慕瑜白了她一眼。    第二十七章 奴婢遵命 更新时间2015-1-20 9:01:57 字数:2538  “姐姐让我顶替三妹弹《凤鸣花月夜》里的古筝?”得知慕瑜的来意,沈青黎有些惊讶。   她哪里会弹那些古代乐器。   “怎么?你不愿意啊?”慕瑜似乎有些不悦地打量了她一眼。   好吧,上次委托她的事情,她没办成不怪她,谁让她去模仿那个婉月,世子跟她翻了脸呢!   可是这次,她该不会又要推辞吧?   “自然不是,是因为时间紧迫,我怕是弹不好。”沈青黎是真的没底气。   “弟妹,谁不知道你们沈府是百年世家,你们世家女子,哪个不是四艺皆通,个顶个的高手。”慕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如今,你说你弹不好,是瞧不上我们侯府的姐妹呢!还是非得等世子出面请你?”   端着架子给谁看啊!   “大小姐,我们少夫人哪里是这个意思,少夫人只是觉得她好长时间没有碰古筝了,难免会手生,所以才这么说。”桃枝见沈青黎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又道,“少夫人,您不如私下里先练练手,熟悉一下,再去跟娘子们合奏。”   不等沈青黎回答,慕瑜马上接话道:“那就这样了,你不要推辞了,别忘了,离中秋节还有两天的时间,再矫情下去,可真没意思。”说完,又一阵风似地走了出去。   “桃枝,谁让你大包大揽地替我答应下来的?”沈青黎忍不住地责怪道,那个,她又不是真的世家女子好吧?   “少夫人。”桃枝一本正经地劝道,“您就不要推辞了,奴婢知道您跟世子生着气,不愿意参入府里的这些事情,可是大娘子毕竟是少夫人至亲的大姑子,你们俩个若是相处好了,世子自然也会慢慢对少夫人好的。”她一直以为,少夫人作为新媳妇,不能想着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而是要学会跟婆家人相处,早点融入这个家才是正理。   丫头,这根本不是重点好吧?   重点是她不会弹什么古筝!!   若是说乐器,她只会弹钢琴,只是这里有吗?有吗?   “就是啊少夫人,您说您弹不好,谁信啊!谁不知道少夫人四艺皆通,是咱们靖州赫赫有名的才女,奴婢这就给您取古筝去。”翠枝在一旁插话道,说完乐滋滋地转身出了屋。   完了,纸是包不住火的。   小说里那些遇到这种事情的女主怎么办?   装疯?失忆?   貌似不行,万一那男人再次抽风把她也关到禁室里去,怎么办?   到现在秋雁和画眉还关着呢!   听说除了定时送饭送水,其他人谁也不让见。   唉,在这深宅里,人的命还不如一条得宠的狗。   直到那架刻着花鸟草虫花纹的紫檀木古筝被摆放在沈青黎面前的时候,她才收回那些狗血思绪,在桃枝和翠枝的殷切注视下,像模像样地用手拨弄了一下琴弦。   随着那串悦耳的音色在耳边悠扬地响起,沈青黎突然有种福至心灵的感觉,手指也越发娴熟地拨弄着琴弦,她愣了一下,这才想起翻了翻原主的记忆,心里一阵激动,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不用装疯,也不用装失忆,她的确会弹。   而且,还弹得极好。   “怎么样?我就说少夫人弹得好吧!”桃枝眉开眼笑地说道,看了看沈青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忙道,“对了少夫人,上次世子捎回来的那香云纱的料子质地最好,奴婢这就送到府里的针线房里去,听说府里的娘子们早就把料子送过去了。”   “好,那就送去吧!”沈青黎心里一阵轻松,这才想起那匹水红色的布料,当时随手摸了一下,质地柔软细腻,颜色也是自己喜欢的,的确不错。   永定侯府有专门的针线房给府里的主子们裁制衣裳,管事的婆子姓李,见桃枝手里捧着布料过来,当下便皱了眉,漫不经心地抠着指甲说道:“桃枝姑娘,这离中秋还有两天,时间这么急,若是赶制不出来,耽误了少夫人入宫赴宴,该如何是好。”   谁不知道世子不待见这个新娶的二少夫人,能不能在府里站稳脚跟,还很难说。   有谁又愿意为这么一个人劳心熬夜地赶制衣裳。   “嬷嬷,原本二少夫人不用做新衣裳的,可是临时要上台演奏,所以穿这香云纱做的衣裳才能跟府上的娘子们的服饰统一起来,有劳嬷嬷了。”桃枝说着忙塞了一些碎银给她。   “桃枝姑娘真是折煞我们了,这原本就是我们份内的事情,怎么好额外收银子?”李嬷嬷没有接那银子,而是不情不愿地接了布料过去,不冷不热地说道,“布料我们收下了,也会尽力去做的。”   那么点银子打发要饭的啊?   桃枝的手在半空僵了片刻,见她不接,只得悻悻地收回来,回屋没好意思跟沈青黎说,只是冲翠枝发了一通牢骚。   “哼,这些府里的嬷嬷有几个不是逢高踩低的,还不是看着世子不喜欢少夫人才这样有持无恐的对待咱们,总有一天,待少夫人在府里站稳脚再收拾她们。”翠枝闻言,心里也是一阵恼火。   “算了,我还是去给少夫人多准备几身衣裳,若是香云纱的衣裳做不完,也好有个准备。”桃枝叹了一声,“眼下碧桃和春桃都不在,就剩下咱们两个,咱们俩个务必要尽心伺候少夫人。”   “嗯嗯,那是。”翠枝点点头,忙道,“我这就去清点一下少夫人的首饰钗环。”   夏氏在针线房一眼看到被扔在一边的水红色布料,漫不经心地问道:“李嬷嬷,最近很忙吗?”   李嬷嬷和杨嬷嬷是干亲家,李嬷嬷的儿子余木头是杨嬷嬷的干儿子,两人私下里来往不断,很是要好。   余木头自幼在侯府长大,心眼比较活络,加上是家生子,两年前被慕云澈要了去,做了贴身小厮。   因为上个月随慕云澈外出的时候扭伤了脚,一直在家里休养,没去春晖阁那边伺候。   “大少夫人来了。”对干亲家的主子和儿子的当差主母,李嬷嬷自然得笑容满面地相迎,答道,“前几日世子不是从幽州捎回来一些香云纱嘛!娘子们因为要到宫里去赴宴,所以,就一骨脑地全送来要做衣裳,奴婢们这几天不得不连夜赶制。”   见夏氏的目光一直在那匹水红色布料上流连,又道:“适才清心苑也把料子送来了,今晚奴婢们又得熬夜了。”   “嗯,那你们就辛苦一下,务必把衣裳做好,这样她们在宫宴上也能出些风头,给咱们侯府添点光。”夏氏上前爱不释手地摸了摸那柔软细腻的水红色轻纱,眸底闪过一丝怨恨。   去年嫡姐回娘家的时候,曾经穿过一件大红色的香云纱衣裙,走起路来,裙摆轻盈地像一朵云在飘,当时她就眼红的很。   上次在怡卿园,她一眼就看上了这个颜色,谁知却被婆母给了清心苑,心里又是一沉,她只是比沈氏年长三岁,又不老,凭什么只得了匹青色的。   她又不喜欢青色。   李嬷嬷见夏氏摸着那料子不肯松手,眸光转了转,上前低声道:“大少夫人,香云纱不比别的料子,损耗最不易掌控,若是别人做,这些料子怕是只能做一件,若是奴婢做,则能余出两件的分量来,只是要费些工夫罢了。”   夏氏会意,清清嗓子说道:“二少夫人不比别的娘子们,她可是府里未来的当家主母,你作为针线房的管事嬷嬷,自然得亲自动手了,可不能耽误了二少夫人进宫赴宴。”   “奴婢遵命。”李嬷嬷忍不住嘴角微牵。 第二十八章 另眼相看 更新时间2015-1-21 9:04:48 字数:2232  “二郎,你不用劝我了,我是不会嫁到靖州去的。”慕瑜满脸肃意地看着慕云霆,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意已决。”   哼!那个女人恨不得把她嫁得远远的,恨不得此生再也不让她回侯府。   她偏不。   “姐姐,此事不是母亲的意思,父亲对这门亲事很是赞同。”慕云霆揉了揉眉,神色凝重地看着她,缓缓道,“我只是希望姐姐能早日有个好归宿,娘家再好,也不能住一辈子。”   从小到大,这个姐姐在他心目中就是桀骜不驯的,处处跟继母苏氏作对,为此,苏氏没少挨祖母皇甫氏的数落。   可是苏氏却一如既往地对姐姐好,连他这个亲弟弟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二郎,这永定侯府早晚是你的,难道你就这么容不下我这个寡,妇?”慕瑜说着,眼圈红了起来,“母亲早逝,咱们姐弟俩在这府里相依为命,实属不易,虽然有爹爹和祖母的关怀,可是最终不抵亲娘的照顾,如今,姐姐有难处,你当弟弟的,怎么能帮着外人说话,对姐姐的感受不管不顾?”   “姐姐。”慕云霆摇摇头,继续劝道,“哪里是我不管你,而是那个童家,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了,那童公子的人品还是可以托付终生的,这门亲事也不算委屈姐姐。”   “反正我不嫁。”慕瑜腾地起身,冷声道,“你不要再劝我了,再劝,我连你也恼了,敢情你现在成了亲,有了媳妇,就嫌我这个姐姐在眼前晃来晃去的碍眼了是不是?”   “姐姐,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还要这么说?”慕云霆哭笑不得。   这时,窗外隐约传来一阵悦耳的琴音,时而婉转飘渺,有如行走在清浅的秋空下,感受那抹宁静疏远,时而清脆悦耳,有如一汪泉水,潺潺细流。   姐弟俩一时愣了神,不约而同地看着窗外。   有人在弹古筝,而且这个人还是高手。   慕瑜凝神听了片刻,见慕云霆还有些疑惑,揶揄道:“弟弟,你这个媳妇果真孤傲,适才我去请她,让她顶替三妹弹古筝,她说不会弹,这不是摆明了瞧不起我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   慕云霆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皱眉道:“世家女子总有几分傲骨,姐姐就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了,目前来说,最重要的好好排演《凤鸣花月夜》,到时候,不要在宫宴上出什么差错就好。”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姐姐了,貌似在这个世上很少有人能入了她的眼。   “我们练了这么长时间,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得看你媳妇肯不肯尽心了。”慕瑜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又道,“我看你还是好好跟她说说怎么应付这次宫宴,虽然说她是世家出身,但毕竟靖州比不得京城,见识自然也不如这里的女子,若是到时候出了岔子,别怪我当姐姐的没提醒你。”   “多谢姐姐,我知道了。”慕云霆顿时有些头疼。   眼前这个女人如果不是他姐姐,他早就把她轰出去了。   太啰嗦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青黎就早早去了畅风堂。   她其实很喜欢参加这样的团体节目,特别这节目还是自己拿手的。   感谢原主留给她的记忆,要不然她真的糊弄不过去。   慕瑜早已经在那里候着了,因为人还没到齐,便拿了一本书在聚精会神地看,橙色的晨光下,一袭青衣的女子庄重地翻着书页,鬓间的钗环在渐暖的天光里闪着光芒,衣角在轻轻翻飞。   画面很是美好。   沈青黎不由地放慢了脚步。   不冷不热地声音随即传了过来:“你来了。”   “嗯,姐姐来得这么早。”沈青黎冲她莞尔一笑,见她冷冷淡淡的样子,也就知趣地走到古筝前坐了下来。   畅风堂的这架古筝看上去比较厚实沉稳,一看就是上好的材质做成的,而她屋里的那个古筝则比较轻巧了些,顺手拨弄了一下琴弦,音质果然有些凝重感。   《凤鸣花月夜》她是读过的。   虽然主背景是凯旋归来的磅礴气势,实际上里面还还掺杂了一个爱恨缠绵的爱情故事,说的是一个男子在上战场前在凤鸣山上偶遇一个给军队送水的女子,两人一见钟情,男子跟那女子共度了一个美好的夜晚后离别。   后来男子九死一生荣耀回朝,路过凤鸣山时,找到当年的那个女子,不想,那女子却已经为人妻母,故此男子没有上前相认,只是隔墙默默看了她一眼后黯然离开。   再后来战争再起,男子再披战甲亲赴战场,路过凤鸣山,看到等着路边送水的百姓,再一次想起那个女子时所抒发的情感。   因为文章是男人所作,所以看上去好像是一个痴情男子薄情女子的故事,可是沈青黎却觉得作者对掺杂进来的故事并没有写完,只写了一半的样子,但这并不是文章的主线,所以看上去也合理。   但是沈青黎却隐约觉得作者在一个欢快的曲目中掺进这段情感,似乎别有用意。   这时,几个婀娜的身影袅袅婷婷地走进来。   看到沈青黎,表情不一地上前喊了声:“二嫂。”   沈青黎一时认不全这几个小姑子谁是谁,只是冲她们笑笑:“妹妹们来了。”   “好了,既然人都齐了,大家就开始吧!”慕瑜显然没有上前给沈青黎介绍这几个小姑子的意思,只是美目一横,大声说道,“后天就是中秋了,这两天大家都勤奋点,早点来畅风堂,若是你们谁出了岔子,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说着,眼角瞥了瞥沈青黎。   小姑子们也顺着她的目光看着沈青黎,眼里多了些质疑,这个二嫂虽然嫁过来一个多月,可是跟她们却几乎没怎么见过面,上次家宴倒是匆匆见了一面,却因为效仿婉月被二哥赶了出来,虽然是秋雁那个丫头的无心之过,但是只怕日后这个嫂子再也难入他们二哥的眼,二哥可是从来都没有发过那么大的火呢!   想到这里,慕晴嘴角微翘,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慕霜也不声不响地跟在她身后落了座。   倒是慕瑶,上前拉住沈青黎的手,柔声道:“幸好有二嫂,要不然,三妹意外受伤,我们可是没撤了,眼下大姐还包揽了古琴和编钟呢!”   “姐姐还真是有才。”沈青黎对这个小姑子顿时有了好感。   两人拉着手,入了座。   一曲下来,几人合奏的很是成功。   大姑子小姑子看沈青黎的眼神才算柔和了些,这个女子到底是世家出身,古筝弹得行云流水,对曲子的意境也拿捏的很是到位。 第二十九章 尴尬 更新时间2015-1-22 9:01:44 字数:2498  感谢绝情友情的平安符,么么!求收藏求推荐。   凉亭里,两个男子早已落座。   品茗,对弈。   一盘棋下来。   夏云初投子认输,云淡风轻地笑道:“泓远棋艺越来越精进了,难不成在幽州边境时,也忙里偷闲地找人对弈?”   夏云初时任礼部员外郎,官居从五品,论起来,比慕云霆还要低半个品级,这两天频频来侯府,自然不是陪慕云霆品茗聊天的,而是奉太后之命来指点贵女们的练曲子的。   眼下虽然逍遥,却实属公务。   “那是自然,这次去幽州,对我来说是故地重游,闲暇之余,自然是拜访故友,叙叙旧情,若不是受了伤,也许此时还乐不思蜀呢!”慕云霆淡淡一笑。   沐国公府对他的行踪向来是了如指掌的。   包括上次遇袭,他首先怀疑那个死士跟国公府有牵连,只是他现在还没有理出什么头绪,所以暂时不宜有什么动作。   “若说泓远的骑术,放眼整个大梁,无人能往望及颈背,怎么会如此不小心,难不成泓远去了驼峰寺?”夏云初看似随意地问道。   驼峰寺是幽州乃至大梁最有名的寺院,常年香火旺盛,只是地处于驼峰山之巅,若是步行尚可,骑马就有些冒险了。   幽州其实是平原地带,地广人稀,能让大梁第一骑士从马上摔下来的地方,只能是驼峰山。   “世子果然是神算。”慕云霆挑眉道,“临行之即,我的确去找广空大师下了一盘棋,只是想不到竟然摔下马来。”   夏云初哈哈一笑:“我就说是驼峰寺嘛!”   不远处,悠扬悦耳的乐曲传来。   一曲终了。   夏云初忍不住拍手称快:“本世子敢打赌,这古筝绝对不是琳妹妹所奏,哈哈,泓远,你该不会是花重金聘了乐器师傅来充数了吧?”   “哪里,三妹妹意外受了伤,是内子顶替她的古筝。”慕云霆面无表情地应道。   眼前却情不自禁地浮现出那红色的抹胸和白皙修长的双腿……   身下顿时有了反应。   该死!   他忙端起茶碗,埋头喝着茶,掩饰住脸上的尴尬。   “世子。”身边传来慕安小心翼翼的声音。   “什么?”慕云霆心里一阵烦乱。   “茶婉里已经没水了!”他刚想上前续水,却看见慕云霆抱着空茶碗喝了起来,心里大惊。   “那还不快续上。”慕云霆把茶碗往桌子上一掷,没好气地训斥道。   “是是。”慕安忍着笑,上前续水。   “哈哈,泓远想必是累了。”夏云初哈哈一笑,随即站起身,拱手道:“既然尊夫人是内行高手,那我也就放心了,就此告辞,咱们后天宫里见。”说完,便云淡风清地挥着扇子地走了。   直到出了畅风堂,才敛了脸上的笑意。   不知为什么,他现在不想见到她。   是啊!   为什么要见一个已经成了他人妇的女子呢!   慕云霆对那些乐曲什么的,向来没有兴趣,虽说听上去还算悦耳,但是老是在重复那首曲子,顿觉无趣,瞥了一眼那几个莺莺燕燕的身影,也起身回了清心苑。   “世子,您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请翠姑看看。”慕安一路小跑地跟在慕云霆身后问道。   “不用。”慕云霆边走边吩咐道,“回去给我备好洗澡水,我要沐浴。”   “啊?”慕安先是眼前一亮,继而又惊讶道,“世子,这还不到晌午,您要沐浴?”说着,又小声提醒道,“二少夫人正在练曲子,怕是没有时间回屋服侍您。”   那天晚上,世子半夜从少夫人屋里出来后,也是洗了澡的,是不是世子尝了甜头,上瘾了?   再说,这大白天的,胳膊还受了伤,那个,不太好吧!   作为贴身小厮,他觉得自己有责任阻止主人的荒唐行为。   太夫人早就发话了,说世子房里的事情,让他多盯着点。   “要你去你就去,哪这么多废话?”慕云霆实在听不下去了,脸一黑,忍不住踢了他一脚,低吼道,“你再敢说一个字,信不信你这个月的月钱没有了。”   这厮脑袋是不是进水了,难道他洗个澡就是为了那事?   谁能体会到他这隐隐作痛的胳膊所带来的痛苦,当他是那样好,色的人吗?   慕安被冷不丁踹了屁股,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路边的一棵树才勉强站稳,一听要罚他月钱,当下住了声,撒腿朝清心苑奔去。   转眼到了中秋。   沈青黎第一次入宫,心里自然有些忐忑,一大早起来沐浴梳妆,唯恐不周。   大概是因为上次梳头风波,太夫人特意派了沐影堂的楚嬷嬷送来了一支镂空飞凤金镶玉步摇,并且亲自替她梳了头,并嘱咐了一些宫里的礼节,见沈青黎有些紧张,便又和善地笑笑:“二少夫人也不必紧张,虽然二少夫人是新妇,难免会有人关注,但宫宴上人那么多,又是在天子面前,也没有人会为难二少夫人,再说有太夫人和夫人在身边,是不会有什么事的。”   沈青黎只得一一应着。   好在针线房把那香云纱的衣裳也及时送了来,做工什么的都很是精细,料子很轻盈,衣裳穿在身上也很飘逸清爽,甚至感觉不出它的重量,香云纱果然名不虚传。   一切都收拾妥当,沈青黎决定去当面谢谢太夫人。   自从来到侯府这几天,她还一直没有去沐影堂问安,想想也是自己做的礼数不周。   皇甫氏早已经梳洗完毕,正在花厅喝茶,看见面前打扮得娇艳欲滴的孙媳妇,眼角的皱纹深了深,柔声道:“看来黎丫头的身子是完全康健了,祖母就放心了。”   “让祖母挂心了。”沈青黎展颜一笑,看着面前这张和蔼可亲的脸,心里有了一丝暖意,她想起了自己的祖母。   前世,自父亲再婚后,祖母对自己更是关怀备至,细心呵护,只是后来不幸染了重病,早她半年去了。   “二少夫人请用。”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放在手边上。   触到余姑姑那面无表情的脸,沈青黎不由地收回思绪。   才想起画眉是余姑姑的女儿。   而画眉眼下还被关在禁室呢!   “黑风的事情,世子查得怎么样了?”皇甫氏不动声色地喝着茶,问道。   “世子正在调查当中,怀疑此事另有隐情,所以就暂时委屈画眉和秋雁一下,她们俩个在清心苑一切都好。”沈青黎会意。   为了画眉的事情,想必余姑姑这几天没少在太夫人面前哭鼻子。   “嗯,那就好,早点查清楚了,早点放人。”皇甫氏点点头,意味深长冲她笑笑,“远哥儿处事最是稳妥,不管遇到什么事情,绝对不会冤枉了哪个。”   见沈青黎只是笑,又道:“上次的事情,是远哥儿冲动了,等改天我让他给你道歉,过去的事情不必老是记在心上,这人啊!日子还得往前过,你们少年夫妻,难免有些磕磕碰碰的,凡事也不必太较真,早点怀个孩子,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理。”   “孙媳谨遵祖母吩咐。”沈青黎心里顿时一阵尴尬。   慕云霆刚好走到门口,一眼瞥见沈青黎坐在那里,又听祖母这样说,转身退了出来。   虽然水月轩的宫宴都是晚上开始的,但应邀赴宴的勋贵们大都早早就到了,若无什么紧急的事情,谁敢撑着架子按时到,那真是不想混了。   晌午刚过,太夫人便带着儿孙们浩浩荡荡地上了马车,直奔皇宫。 第三十章 意外 更新时间2015-1-23 9:02:00 字数:2103  带着‘慕’字家徽的侯府马车浩浩荡荡走在京城繁华的朱雀大街上,路人无一不躲闪让路。   慕云霆胳膊有伤,不便骑马,只得坐进马车里。   沈青黎没想到他会坐进来,她还以为自己坐一辆马车呢!   两人自然没什么话说。   这段路变得漫长起来。   只听马蹄嘚嘚的声音响在耳边。   无意触到对面看过来的目光,她忙别过脸去。   对面的人无所谓地移开目光,倚在锦榻上,闭目养神。   马车渐渐地驶出闹市。   上了一条青石板路。   皇宫渐近。   沈青黎好奇地掀开车帘一角,看远处连绵的琼宇楼阁,近处的绿树葱葱。   突然,只觉前面一道劲风袭来。竟然两匹枣红色的马迎面疾驰而来。   顿觉有风沙入了眼。   沈青黎忙缩了回来。   外面顿时传来一声声马的嘶鸣声。   马车便猛烈地颠簸了几下。   隐约听见后面的马车里一阵惊呼声。   沈青黎没有半点防备,直接扑在对面那人的怀里,还没来得及尴尬,接着又被颠了回去。   慕云霆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满脸肃意冲外面赶车的慕安问道:“慕安,怎么回事?”   “世子,有两匹马受惊脱了缰绳,闯了过来,已经被侯爷制住了。”马车随即也跟着平稳下来。   慕云霆闻言,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见慕长源已经把马制住,拴在路边的树上。   迎面又奔过来两匹马。马上两个人蓝衫白领,一看就是王府侍卫打扮。   两人见了慕长源和慕云霆,忙跳下马来,施礼道:“侯爷,世子,属下乃晋王府侍卫,这两匹马是王爷刚刚买的赤兔马,最是烈性,适才惊扰了府上的马车,还望恕罪。”说着,又满脸担忧地看了看面前东歪西斜的车队,问道,“府上没有人受伤吧?”   “无妨。”慕长源微微一笑,正色道,“晋王爷最是爱马,你们可得好生看护住,千万不要有什么闪失。”   晋王是当今皇上的幺弟,生平无所事事,只有一个爱好,那就是爱马。   为此,皇上特意在京郊赐了一块地给他做马场,近年来,他马场里竟然有近百匹品种名贵的宝马,让勋贵们很是羡慕。   那个马场就在这附近。   “是是,多谢侯爷提醒,侯爷受惊了,属下等改日再登门谢罪。”两个侍卫再三赔礼道歉,上前小心翼翼地牵了马,匆匆而去。   父子两人挨个问了一圈,得知女眷们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人受伤,才放心地继续前行。   沈青黎惊魂未定地坐在马车里,忙着整理有些松散的头发,见慕云霆表情淡然地上了马车,忙问道:“祖母还好吧?”刚刚跟太夫人聊了天,对这个祖母印象还不错。   “嗯,她没事。”慕云霆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目光落在她的裙摆上,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片刻,才移开目光,无奈地说道,“沈青黎,你裙子破了。”   “什么?”沈青黎愣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只见裙摆处不知什么时候划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粉红色的裤子都露出来了,顿觉欲哭无泪,她还能再狼狈一点吗?   这香云纱虽然质地轻盈,可是也太薄,怎么这么容易就破了……   眼下顾不得别的了,忙拿手抓住那道裂纹,掩住里面的裤子,不好意思地说道:“想必是刚才颠了一下,不小心划破了,世子,麻烦你去跟桃枝说一声,让她把我备用的衣裳拿过来。”   慕云霆见她满脸尴尬的样子,便让慕安把马车赶到一边停下,跟皇甫氏说了一下实情,让她们先走,随后便转身拦住了最后面的那辆马车,让桃枝给她拿衣裳。   真是服了这个女人了。   就颠了这么一下,竟然还能把衣裳颠破。   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貌似应该不会,她没有理由在他面前把自己的衣裳撕破吧?   慕云霆面无表情地立在路边,心里却已是千回百转。   后面的马车上,坐着贵女们的贴身丫鬟,负责给主子们拿着备用的衣裳和补妆之类的脂粉镜子什么的。   桃枝拿着包袱跳了下去,手脚麻利地上了路边停着的那辆马车。   “少夫人,怎么好好的衣裳就破了呢?”桃枝手忙脚乱地帮她脱着身上的衣裳。   “谁知道,刚才颠了一下,大概是料子太薄了吧!”沈青黎一脸黑线,“早上穿得时候还好好的。”   好在来的时候多备了几套衣裳。   桃枝打开包袱,却顿时变了脸色,谁能告诉她,这好好的衣裳上,怎么染上了些鲜红的脂粉?   又往下翻了翻,还好,最底下的那套大红色拖地衣裙没有染上,因为沈青黎不太喜欢这么华贵的衣裙,桃枝原本没想带,又一想,多备套衣裳总是好的,便随手放了进去。   便不动声色地取了出来,递给沈青黎。   “你怎么给我拿了这套?”沈青黎皱了皱眉,敢情她今天要到皇宫给人家拖地?   “少夫人,您看。”桃枝悄然把包袱拿到她面前,她一共带了三套衣裳,放在最上面那两套水红色和玫红衣衫都染上了一团鲜红的脂粉。   “知道了,换上吧!”沈青黎倒吸了口凉气,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竟然这样明目张胆地欺负她,边换衣裳边问道,“刚才坐你身边的人是谁?”   “是三小姐屋里的小蝶。”桃枝说着,垂眸道,“是奴婢大意了,今天有人要成心为难少夫人,少夫人要当心。”   “知道了。”沈青黎皱了皱眉,说道,“把包袱留下,你先下去吧!”   “少夫人。”桃枝疑惑地看着她。   “你先回去,我有分寸。”沈青黎把那件划破的香云纱拿在手里,细细地端详着,心里腾起一阵疑惑,怎么这香云纱做成衣裳后,反而薄了许多呢?   桃枝应声退了下去。   慕云霆随即跳上马车,见面前的人一身大红衣裙,跟刚才那件柔和的水红色一比,有些太过扎眼,便冷声道:“你没有别的颜色的衣裳了吗?”   “有啊!你看,都成这样了。”沈青黎把包袱摊在他面前,指着那两套被染了色的衣裙,面无表情地说道,“世子,从出府到现在,不过小半个时辰,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一章 难得好脾气 更新时间2015-1-24 9:00:58 字数:2283  感谢兔子有蘑菇,绝情友情的打赏,谢谢两位亲。   慕云霆懒懒地瞥了一眼包袱里的衣裳,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若是连这么点事也摆平不了,那你出来还混什么混?”   世家女子最擅长的不就是后宅的这些弯弯绕绕吗?   “这么说,世子这是摆明了要看热闹了?”沈青黎心里一阵气恼。   “你这样理解,也未尝不可。”慕云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还别说,现在看她,这红色的确比适才那件更适合她。   说着,目光投向别处。   他对这些琐事向来都不感兴趣的。   “你们府里的人当真是无聊至极。”沈青黎愤愤地把包袱扔到他脚下。那包袱没有系紧,一下子散了开,尤其衣裳上那些耀眼的红胭脂,示威似地呈现在两人面前。   慕云霆低头看了看那包袱,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难得好脾气地弯腰把包袱拢了起来,用一只手慢腾腾地系好,放在一边,倚在锦榻上闭目养神,不再吭声。   沈青黎见状,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两人一路无话。   总算到了皇宫内苑。   慕瑜早在那里来来回回地走动着等着了,见她换了衣裳,便问道:“你怎么换了衣裳?刚才怎么回事?”   下意识地朝她身后看了看,慕云霆却不知去向。   “世子说让我一个人先进来,他有些事情要处理,等一会儿再过来。”沈青黎会意,见慕瑜不住地打量她身上的衣裳,说道,“适才马车颠了一下,我衣裳不小心划破了。”   “衣裳划破了?”慕瑜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不会吧?那香云纱料子虽薄,却最是有韧性,怎么可能颠了一下就破了?再说你这衣裳也太显眼了些。”   但凡进宫觐见的女眷,服饰大都比较低调,很少有人会穿这样张扬的大红的颜色。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被钉子刮一下。”沈青黎皱眉道,“带来的其他两件衣裳都被莫名其妙地染了颜色,只有这件能穿。”   “你是被人算计了吧?”慕瑜冷哼一声,接着怒气冲冲地往水月轩里走,“能做出这样缺德的事情来,除了三妹妹还有谁?我这就找她算帐去。”   “姐姐不要冲动。”沈青黎一把拉住她,劝道,“此事咱们回去再说,这里是皇宫,且不可生出别的事端来。”   这脾气,果然够冲。   “咱们先进去再说。”慕瑜似乎也马上转个弯来。   两人表情不一地进了水月轩。   宫宴还没有开始,水月轩里却早已经一片脂粉飘香,欢声笑语不绝。   三三两两个贵女们或在水榭边驻足远眺,或在案几前低声说话,命妇女眷们则端坐在凉亭里品茗聊天。   皇甫氏和苏氏坐在太后身边聊得正欢,婆媳两人神色皆是端庄从容。   皇甫氏一眼瞥见走进来的姑嫂俩,笑道:“苏氏,咱们家的新娘子来了,快去带过来给太后请安。”   “是。”苏氏毕恭毕敬地起身应道。   沈青黎远远望着那个装扮得雍容华贵的太后,只觉得锋芒在背,大气不敢出,太后哦,以前只有在电视上看得见,如今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顿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臣妇沈青黎叩见太后。”在苏氏的提醒下,沈青黎毕恭毕敬地跪下磕头。   “起来吧!”太后眉眼弯弯地看着跪在地上面若桃花的女子,扭头对皇甫氏低声道,“哀家看着这丫头眉眼间有沈郎当年的模样,顿时觉得很是亲切呢!”   “毕竟是沈郎的血脉,总有些像的。”皇甫氏垂眸道。   想起那年那月,眸底悄然涌上了一层雾气。   苏氏不动声色地听着,只觉一头雾水,却没有细想,只是想着三郎慕云起前几日又不声不响地离家出走,直到今天也没有音讯,若是太后问起,该如何是好。   慕云起眼下还是白身,她不能不为这个儿子谋算。   若是在天家面前没有好印象,那以后前程可就完了。   太后自然不知道苏氏的担忧,当下传旨赏赐了沈青黎一柄玉如意。   沈青黎忙再次跪地谢恩。   说不出高兴,貌似天家赏赐的东西只能看不能卖,还不如赏点银子来的实在。   “黎丫头第一次进宫,对宫里不熟悉,就随意四处转转,看看咱们皇宫的景致吧!”太后再次下旨,要是她知道黎丫头这么怨念,怕是得吐血,丫头,这玉如意要不是看在你祖父的份上,你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好吧?   沈青黎晕晕乎乎地应着,直到慕瑜拉着她进了亭子,才有了些知觉。   悄然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果然是天威当头,她是真的紧张了!   烟柳亭,在月光湖畔,四下里杨柳低垂,长长的枝条如少女满头的乌发在微风里轻轻摇曳。   不时有贵女们从湖边走过,湖面上顿时倒影出些许五彩的颜色。   慕霜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怯生生地看着眼前热闹的一切。   “其他人呢?”慕瑜冷声问道。   她对这个庶妹的出身一向不屑。   “二姐和四姐去竹林那边听曲去了,三姐不知道去哪里了。”慕霜绞着衣角答道。   慕霜话音刚落,便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慕姐姐怎么才来,我们等你多时了。”   三个年轻女子袅袅婷婷地走来。   其中走在前面的红衣女子,眸光在沈青黎脸上瞥了一眼,笑道:“想必这就是二嫂吧?妹妹们见过二嫂。”   说着,朝沈青黎略一屈膝。   另两个女子也跟着行礼唤道:“见过二嫂。”   沈青黎忙学着她们的样子还礼。   打头的女子圆脸凤目,有些婴儿肥,个子不高,体态很是丰满,眉眼间有些傲慢。   而她身边的两个女子皆是鹅蛋脸,柳细腰,眉眼更是惊人的相似,大概是对双胞胎。   “我来给你介绍。”慕瑜挑挑眉,指着打头的那女子,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位是沐国公府的五娘夏婉风。”又指着她身边的两位姐妹花,“六娘夏婉珍,七娘夏婉珠,这姐妹俩可是双生子。”   三人都是国公府的庶女。   夏婉风的生母柳姨娘,以前是老国公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在国公爷还是世子的时候,便指给国公爷做了通房,后来生了夏云末和夏婉风兄妹俩后,母凭子贵,才被抬了姨娘。   而那对姐妹花的生母许姨娘则是眼下国公夫人的陪嫁丫头,当年国公夫人为了跟柳姨娘对抗,才咬牙将许氏收了房。   也就是说她们都是那个婉月的妹妹们。   沈青黎顿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第三十二章 婉月的姐妹们 更新时间2015-1-25 9:01:57 字数:2364  感谢绝情友情的打赏,么么!   几人再一次见礼后,才围着案几盈盈坐了下来。   立刻有在一边侍奉的宫女端了茶点过来,有紫得发亮的葡萄,黄的让人舒心的香瓜还有红彤彤的苹果。   果香就这样迎面扑来。   沈青黎眼前一亮,继而眸光又黯淡下来。   她是世家女子,世家女子在这样的场合哪能畅快淋漓地吃葡萄吐葡萄皮,咔嚓咔嚓吃苹果……   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盛在镂空金丝瓷盘里琳琅满目地美味,心里暗忖,等回去,就让桃枝出去买。   她可是水果控。   不知为什么,一直以来,公中竟然没有往清心苑配送水果,无语。   三位贵女悄然打量了沈青黎一番,见她一袭大红色牡丹缠枝烟纱裙,宽大金边裙幅逶迤身后,墨玉般的发鬓间,斜插着一枝镂空飞凤金镶玉步摇,正在柔和的天光下闪着动人的光芒,绝美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从容淡雅的气质。   心里思忖一番,夏婉风脸上顿时有了笑容,柔声道:“早就想去府上看望二嫂了,只是前几天得知二嫂身子有些不适,故此才没有前往打扰。”   “多谢风妹妹挂心。”沈青黎挑眉道,”我如今身子已经无碍,随时欢迎各位妹妹去府里书房看书。”早就听慕安说了,国公府的贵女们偶尔也去清心苑书房里看书。   “如此,就多谢二嫂了。”夏婉风唇角微牵,心里冷哼道,倒是摆出一副女主人的架势来了。   百年世家又怎么样?只不过是个落魄的伯府女儿而已,想到这里,又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去年中秋节似乎还是昨天的事情。”   “是啊!去年的今天,咱们姐妹在这水月轩里弹奏的《凤鸣花月夜》呢!”夏婉珍会意,也跟着叹道,“我记得婉月姐姐当时弹的是古筝,连慕世子都赞赏有加呢!”   “那是,月姐姐的古筝,放眼大梁无人能及,别人若是想模仿月姐姐,只会让人笑话。”夏婉珠挑衅地看着沈青黎,“听说二嫂出身百年世家,想必古筝技艺也是十分了得吧?”   早就听说这女人效仿月姐姐的样子,被世子狠狠地训斥了!   “二嫂千万不要介意,我们姐妹说话素来直爽,并不是有意拿二嫂跟月姐姐比较。”夏婉风轻咳道。   “风妹妹多心了,婉月妹妹是国公府的女儿,而我是永定侯府的媳妇,我们两人有什么可比较的?”沈青黎娥眉微蹙,不以为然地笑笑,“可惜天妒红颜,婉月妹妹就这么早早去了,国公爷白发人送了黑发人,诸位妹妹也要节哀呐!”   夏婉风一时语塞。   貌似她们说的不是这个话题好吧?   “好了,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慕瑜忙打断这场无聊的暗战,瞟了瞟夏婉风一眼,又道,“风妹妹今年已经及笄,可曾议亲?”   “哪有,姐姐惯会取笑我。”夏婉风竟然红了脸。   一边的姐妹花也掩口笑,不时用眼角瞟了瞟身边不相干的两个人。   沈青黎见状,知趣地拉着慕霜站起来,冲几人笑笑:“你们聊,我跟五妹妹去那边透透气。”   “二嫂不必介怀,婉月小姐终是去了的人。”慕霜听着身后传来的笑声,低声安慰道。   “五妹妹多虑了,我怎么会跟一个逝去的人介怀。”沈青黎浅浅一笑,好奇地看着水月轩里连绵的假山和大片的竹林,以及穿梭在当中三三两两的人影,柔声问道,“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没有,我第一次来。”慕霜低声道,“姐姐们都来过。”   “咱俩都一样。”沈青黎说着,上前抓起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笑道,“走,咱们好好逛逛。”   “嗯。”慕霜脸上立刻涌起孩子气的笑容。   两人走了几步,便听见假山后面传来娇滴滴的声音:“殿下,臣女前些日子伤了手,今晚不能登台演奏《凤鸣花月夜》,还望殿下见谅。”   “哈哈,三妹妹不必自责,听说今年府上的阵容甚是强大,世子夫人也亲自上阵,本王对今年的《凤鸣花月夜》很是期待呢!”男子清越的声音传来。   “难道殿下只关心世子夫人吗?”慕琳的声音带着一丝幽怨。   “哪里,本王其实更关心你,等三妹妹手好了以后,再弹给本王听,好不好?”男人的声音愈发温柔起来。   沈青黎忙拉着慕霜转身离开,她悄然回头望了一眼假山深处的那晃动的人影,见慕霜依然是沉默不语,似乎对此事置若罔闻的样子,不禁暗叹她的稳重。   只是慕琳这样明目张胆地表白心思,还真是有些胆大。   两人再也没有闲逛的心思,只得按原路返回,谁也没提刚才的事情。   待再见到慕琳,已是华灯初上,圆月新升。   月色下的女子,脸上带着些许的娇羞,举止也变得愈加矜持起来,唇边扬起的笑意似乎要舒展到天边去。   沈青黎和慕霜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又彼此心照不宣地移开目光。   水月轩的宫宴座次向来都是按尊卑次序摆放的。   慕云霆和慕云澈虽然都是侯府的郎君,因官职爵位不同,座次却隔了很远,夏氏更不用说,座位都快到了水月轩的门口了。   甚至连主位上坐了哪些人都看不清楚。   心里的怨气更浓。   她是堂堂永定侯府的长媳啊!   两手绞着衣角,越想越心烦,抬眼看了看中间隔了一排花草的男人那边,透过花叶疏枝间,她看见慕云澈跟身边的人聊得正欢,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地方。   真是个恬不知耻的。   再看看坐在前排紧挨着皇子们的慕云霆,也正在谈笑风生地聊着天,虽然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却依然是神采奕奕的样子。   心里不禁冷哼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是袭了爵位那又怎么样?   母族和妻族都是指望不上的。   慕云霆外祖父吴从荛早年外放在平州任知府,前几年因身体不好而请旨隐退,至今隐居在家里,平日里也不与人来往,舅舅吴顺德更是个二流子,成天逛**喝花酒,把家底几乎都挥霍空了。   吴家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哪有心情来管这个外甥。   至于妻族,那就更呵呵了,沈家是百年世家不假,却只是个空壳子而已。   就凭他那个文弱书生大舅子沈恪?哼!   若是论永定侯府在朝廷上的助力联盟,那就只有她们沐国公府了。   想到这里,她腰身挺了挺,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傲慢起来,不是嫡女又怎么了?沐国公府就一个嫡女夏婉冰,其他的都是庶女,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是国公爷的血脉,身份总是高贵的。   放眼京城勋贵贵女们,就算是堂堂正正的嫡女,身份哪能比得上国公府的女儿。   沐国公府可是目前大梁唯一的一等公爵位。   心里就这么千回百转一番,夏氏的心情顿时好起来,扭头对身边正襟危坐的女子浅笑道:“妹妹这身衣裳真是好看,可是如意楼的料子?” 第三十三章 不爽 更新时间2015-1-26 9:01:48 字数:2226  “京城哪有这样的料子?这是上个月皇后娘娘所赐,是西域来的新品。”说话的女子是当今丞相之次媳蓝氏,德贤皇后的堂侄女,她满脸得意地摸了摸身上湖绿色的暗花锦缎,得意道,“整个大梁这可是独一份呢!”   瞥了一眼夏氏身上的香云纱,又望了望台上那几个轻盈的身影,轻笑道,“怎么贵府除了世子夫人以外,都穿着香云纱?香云纱固然难得,只是这料子太薄,夏天穿尚可,此时却是单薄了些,夜里露大,小心着凉。”   夏氏顿时一口恶气憋在心里,又不好发作,只是讪讪一笑。   前台那边,永定侯府的贵女们已经准备就绪,一道珠帘徐徐落下,把那几个明媚的身影映掩在珠帘后面。   尤其那个穿着大红色拖地长裙的身影格外扎眼,见她坐在古筝面前,从容地弹拨着琴弦,鬓间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摇曳,虽然看不清楚她的面容,却能感觉到那女子的优雅淡定。   随即清脆悦耳的乐曲从容地流淌在整个水月轩里,所有的人顿时神色一凛。   皇甫宸原本不坐在慕云霆这桌,但是他看见夏云初也在,便顺便也坐了过来,见慕云霆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的女子,调侃道:“若说多才多艺温柔贤淑还得当属世家女子,泓远是有福气的,尊夫人不但琴艺了得,而且听说还是个绝色美人。”   “殿下见笑了。”慕云霆挑挑眉,见那个有板有眼抚琴的身影,忍不住嘴角微翘,温柔贤淑他可不敢苟同,有温柔贤淑的女子毫不示弱地跟夫君叫板,偷偷溜出去爬墙的吗?   夏云初则全神贯注地倾听着曲子,手指跟着节拍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面,须臾间他的手指一颤,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目光忍不住再次悄然打量着那个身影,果然她是懂他的,第二部分的高,潮部分,不是传统的右弹左按,而是双手一起抓弦,这样,整个音色才变得更加饱满深邃。   他的心忍不住地激动起来。   今年的《凤鸣花月夜》果然与往年不同。   “明启,今年的《凤鸣花月夜》要比去年胜出不少哦!”皇甫宸浅笑道,“比起往年,还是泓远夫人的古筝更胜一筹呢!”   “的确是这样。”夏云初收回目光,扭头看着慕云霆,嘴角动了动,神使鬼差地说道,“在下想跟尊夫人合奏一曲,不知道泓远是否介意?”   皇甫宸幸灾乐祸地看着慕云霆,拍手道:“这当真是有趣的事情。”   “只要夏世子不嫌弃内子琴艺不精,也未尝不可。”慕云霆皱眉道。   说话间,《凤鸣花月夜》最后一个音符完美落下。   慕氏姐妹都暗松了一口气,彼此交换了一下欣慰的目光,上前盈盈谢了幕。   正待离开,却见一个清秀挺拔的身影走到珠帘外,洋洋洒洒地吹起玉萧,音色圆润轻柔,吹的是一首《月光曲》,只需古筝合奏即可。   其余几人会意,表情不一地看了一眼沈青黎,一声不吭地退下。   人家这是摆明了要跟古筝合奏。   倒是慕瑜冲沈青黎悄然点了一下头,示意她尽管放心应付。   以前也有郎君们听见台上曲子弹得好的,自告奋勇地上来要求切磋一番的,若是忸怩了,反而不好。   沈青黎会意,又重新回到古筝前坐下,两手情不自禁地抚着琴弦,手法娴熟地弹奏起来。   不得不佩服原主,连这突如其来的挑战也能信手拈来。   轻松欢快的乐曲,再一次流淌在每个人面前。   “沈郎果然用心,把孙女教导得这样好。”太后满意地看着珠帘后那个娇艳的身影,扭头看了看皇甫氏,笑道,“瑾玉,这次倒是让你抢了个先,定下了沈郎的孙女。”这样的女子应该入宫为妃的。   “沈郎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对子孙们自然也会要求严格一些。”皇甫氏笑笑,并没有正面回答,随即皱眉道,“只是琴棋书画这等风雅之事闲暇消遣尚可,若说养家,那可就难了。”   沈府虽有书香世家的名号,可是日子却一年不如一年了。   这些年,她是看在眼里。   “唉,前些年只是形势所逼,世家子弟才得不到重用,如今我大梁君臣一心,朝廷上下一片祥和,自当唯贤以任,让贤良才子们为国家尽心出力才是。”太后会意,托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正色道,“哀家虽然不能涉政,但是若有机会自会跟皇上提一下此事,让那个沈恪进京入仕,让天下人看看,我们皇家是如何感念师恩的。”   “太后虽然不涉政,却心怀天下,真是我大梁百姓之福呐!”皇甫氏赞道。   两人相视一笑,太后凤目微眯,瞧着已经款款落座的慕氏姐妹,又问道:“你家二娘倒是长得越来越水灵了,不知道眼下可有中意的人选?”   慕瑶虽然是个庶出,可是这些年一直养在嫡母身边,无论人品相貌,在府里的女儿中,都是拔尖的。   “哪有什么中意的人选。”皇甫氏笑笑,又叹道,“这些年,自从苏氏被扶正当家,我也很少过问儿孙们的事情了,只是心里可怜我那早逝的儿媳留下的两个孩子,才做主定了他们姐弟的姻缘,世子的亲事倒是一门良缘,只是瑜娘竟然摊上了那样的事情,唉……”   “瑾玉千万不要自责,瑜娘的事情那能怪你,谁能想到端端一个好儿郎能突发急症去了。”太后也跟着叹了一声,沉默片刻,目光又在皇子们那边扫了一眼,又道,“我知道对孙女们的亲事向来都是谨慎的,生怕她们再步了瑜娘的后尘,不如把瑶娘给了我们皇家。”顿了顿,触到皇甫氏那面无表情的眸子,又道,“我们老八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这孩子性子爽直,虽然平日里张扬了些,需要个稳妥的人在身边提醒着,我看他跟瑶娘很是般配。”   “多谢太后美意,我家瑶娘能入宫为皇子妃,是她的福气。”皇甫氏笑笑,悄然打量了一眼正跟慕云霆坐在一起的皇甫宸,她一直以为慕长源唯一的嫡女慕瑜都没能入宫为妃,其他女儿更不可能了,哪知太后却看好了二娘慕瑶。   既然太后亲自做媒,那么此事十有八九就这样定下了。   这边,慕云霆冷眼瞧着台上配合的天衣无缝的两人,心里不禁有些五味纷杂,他不是有多么喜欢那个女人,而是那个女人毕竟是他的妻,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跟别的男人合奏的行云流水,他心里多少有些不爽。   尽管,此事是经过他点头的。 第三十四章 斗嘴 更新时间2015-1-27 9:02:04 字数:2210  感谢妞妞蜜的腊梅,感谢绝情友情的平安符。   端着这样的情绪,慕云霆一路上也没有跟沈青黎说过话,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这女子今晚可是出尽了风头。   同时也再一次把永定侯府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去了,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里,京城勋贵圈子里津津乐道的八卦谈资,都会是今晚的《凤鸣花月夜》以及侯府新妇沈青黎。   沈青黎却并没有感受到他的冷淡,相反,却觉得他这样的态度很正常。   目光触到他缠着纱布的胳膊和他冷漠如冰的脸,忙讪讪地移开目光,待看到依然放在车厢里的包袱,心里又是一沉。   想到府里那些糟心的事情,她就感到烦。   慕云霆眯眼打量着面前这张表情变幻不定的脸,暗忖道,这女人是不是还沉浸在跟夏云初合奏的兴奋吧?   想到这里,他不禁冷哼一声,靠着锦榻小眯起来,须臾间,他突然睁开眼睛,他听到不远处有熟悉的马蹄声传来,是他熟悉的乌稚马。   乌稚马是西域所产,因为身型敏捷,体力持久耐劳,被朝廷大量引进做了军马。   眼下在京城勋贵手里的,都是皇上赏赐的,而且只有四匹。   其中晋王爷就得到了两匹。   剩下的,一匹在国公府,另一匹就是他们永定侯府的。   上次他去幽州就是骑着乌稚马去的,走时,留给了受伤的侍卫慕谷。   如今,他回府也就是十日左右,难道这么快慕谷就回来了?   “停车。”他不动声色地开了口。   马车应声停了下来,慕安在车帘外问道:“世子有何吩咐。”   “我要下去。”慕云霆起身,出了车厢,纵身跳下马车。   沈青黎还以为他要下去解决一下个人问题,知趣地往里坐了坐,谁知,却听见那男人在车外吩咐道:“你们先前面走,我想骑会马,透透气。”   原来他跟自己在一起嫌闷的慌。   沈青黎无所谓地笑笑,跟他在一起,她不仅感到闷,而且还觉得累。   殊不知,一首曲子弹下来,会很累的。   何况,她还弹了两首。   眼下,马车里只有她一个人了,忙伸展了一下懒腰,斜躺在锦榻上,看月光静静地洒在摇晃不止地猩红地毯上,回想前世今生,心里突然感到一种难言的孤寂和寂寞。   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没有人能体会到你的情感和你的迷茫,而你却不得不顺从着这个时空的规则来行事。   不为别的,只是为了生存,而已!   直到马车在侯府门口缓缓停下,沈青黎才默默地起身坐好,发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今晚是月圆之夜,又有谁跟她团圆。   悄然擦了擦眼泪,挽起身后拖地的裙摆,掀帘出了车厢。   桃枝早就等在马车外面,小心翼翼地搀着她,下了马车。   皇甫氏和苏氏早就在慕氏姐妹的簇拥下,进了侯府大门。   夏氏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好笑的事情,引得众女们一阵掩嘴笑着,继而又各自小声闲聊着,自然是谈论今晚这场盛宴。   沈青黎和桃枝一声不吭地走在后面,她跟她们又不熟,她也插不上话,也不想插话。   倒是夏氏,似乎刻意放慢了脚步,瞥了一眼沈青黎身上那件拖地长裙,似笑非笑地问道:“我记得弟妹临走时,是穿了香云纱的,怎么突然换了衣裳?”   这个妯娌竟然没有在台上出丑,这让她有些不甘心。   “那件香云纱在马车上划了一下,所以就换了。”沈青黎如实答道。   自从杨嬷嬷那事以后,妯娌俩还是第一次说话。   “哦,这香云纱料子薄,最是容易刮。”夏氏眸光流转了一番,道,“只是可惜了二郎一片心意,当年二郎也曾经给婉月带回来这么一匹水红色的香云纱,这颜色娇嫩,穿在身上当真是好看。”   尼玛,又是婉月!   婉月,你的姐妹们老是拿你当箭用,你知道吗?   “看来世子对婉月小姐还真是有心,只可惜她再也不能穿这香云纱了,我都替她感到遗憾。”沈青黎不以为然地笑笑,“今儿中秋,大嫂千万别忘了祭拜婉月小姐,要不然,婉月小姐会失望的。”   走了几步,又回头嘱咐道:“大嫂千万要记得,我听说逝去的人要是有什么事不满意的,通常会托梦回来的。”   夏氏闻言,顿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却再也无言以对。   只得气冲冲地往前走,不敢看四下里黑黝黝的树木,心里早已经把那个沈氏骂了一百遍了,她是故意说这些话吓唬自己的。   哼!真够歹毒的。   春燕远远地迎上来,刚想说什么,却见夏氏一脸不悦的样子,立刻低下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什么事?”夏氏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耐烦地问道。   “大少夫人,秋雁她……”说着,在夏氏耳边低语了几句,幸灾乐祸地看着夏氏,“奴婢今晚恰好碰到秋雁的哥哥,他说趁着今晚主子们都不在,去瞧了瞧秋雁,谁知他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奴婢担心他在清心苑闹事,所以就悄悄跟了过去,哪知正好听见他哥哥在院子里哭秋雁,说她死的冤。”   “死了?”夏氏吃了一惊,疑惑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也就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春燕低声道,“太夫人和夫人那边的人还不知道,那个龚四扣押了秋雁哥哥,说要等世子回来。”   “那咱们也装不知道。”夏氏冷笑一声,这下好了,人是在清心苑没的,那个沈氏自然脱离不了关系,说着,又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娇声道,“我累了,想早点歇息了。”   “是,奴婢这就伺候大少夫人歇息。”春燕浅笑。   “大少爷呢!”夏氏漫不经心地问道。   慕长源和慕云澈骑着马,比她们先到府里。   “大少爷去了书房。”春燕皱眉道,心里暗骂那个小蹄子蠢,一味地霸着男主人在她那里歇息,也不怕女主人翻脸弄死她。   夏氏什么也没说,愤愤地进了屋。   “少夫人,大少夫人她们也太过分了,怎么动不动就提起婉月小姐。”桃枝心里一阵气恼。   “无妨,这些话不必放在心上,若是真的生了气,岂不是正好随了人家的心思。”她才不会为了这些无聊的事情生气呢!   原本还想回来把这衣裳送出去织补一下再穿,眼下听夏氏一说,当下决定以后不再穿这件衣裳了。   谁愿意跟那个婉月穿得一样啊!   好好泡个澡,睡觉。   脚步轻松地进了清心苑,却见龚四表情凝重地迎上来,禀报道:“少夫人,秋雁没了。” 第三十五章 秋雁之死 更新时间2015-1-28 9:01:03 字数:2385  感谢绝情友情的平安符。   “怎么没的?”沈青黎当下愣住了。   从出门到现在不过两个多时辰而已,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悬梁自尽。”龚四面带愧疚地看着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属下看护不周,还请二少夫人责罚。”   “龚四叔快起来,先带我去看看她。”沈青黎忙上前扶起他,心里却是一阵忍不住发毛。   书房后面是个小偏院。   秋雁就被安置在那里。   还没进门,就听见一个男人在院子里哀嚎:“我可怜的妹子,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呐,那狗又不是你害死的。”这男人虽然在哭着,但是听不出任何悲伤,仿佛只是为了哭而哭。   许是听见了背后的脚步声,那男人立刻变本加利地捶胸顿足起来:”我可怜的……”   “够了,不要哭了,我们二少夫人过来看你们了。”龚四面无表情地喝道,这厮哭起来还没完没了呢!若是真的悲伤倒也罢了,又转身毕恭毕敬地对沈青黎介绍道,“二少夫人,这是秋雁的兄长王顺子,在门房里当差。”   “二少夫人。”王顺子忙回身跪在沈青黎脚下,拿袖子抹了抹脸,泣道,“求二少夫人替我妹妹做主,我妹妹向来心地善良,平日里她连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怎么可能杀死黑风,我妹妹死的冤呐!”   “你先起来说话。”沈青黎皱了皱眉,今儿是怎么了?现在自己动不动就给别人下跪,眼下又是别人给自己下跪,真的不习惯好吧?   王顺子拿袖子抹了抹眼泪,立刻站了起来。   这院子似乎是专门用来放杂物的,只是几间不大的厢房,其中一间厢房敞着门,地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盖了白布的身影。   刚要过去看,衣角却被桃枝拽住:“少夫人,您还是不要过去看得好。”   眼前不禁浮现出那女子的一颦一笑,沈青黎轻叹了一声,看看龚四,又道:“龚四叔,先将此事禀报母亲吧!”   “是。”龚四大踏步走了出去。   “王顺,你来的时候,秋雁都跟你说什么了?”沈青黎问道。   “回二少夫人,小人来的时候,舍妹已经,已经去了!”说着,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我个傻妹妹,父母养你这么大容易吗?你怎么就这么去了……”   “你先不要伤心,待夫人查清此事,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待的。”沈青黎不忍心再问下去了,见他坐在冰凉的地上,又道,“你先回去,若是有什么事情,再去找你。”   “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他不能走。”慕云霆一步跨了进来,带进一阵冷风,他瞥了一眼沈青黎,面无表情地说道,“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像她这样问话的,能问出个什么来?   添乱!   沈青黎二话不说,转身出了偏院。   当然没她的事了,当初是谁执意要把人关起来的?   看看,出事了吧!   这边龚四站在怡卿园的花厅里,一五一十地把秋雁的事情禀报给了慕长源和苏氏,内疚道:“是属下无能,看护不力,还望侯爷夫人责罚。”   “罢了,是那丫头一时想不开而已,回头多给她家里几两银子,打发过去吧!”慕长源皱眉道,“此事二郎大意了,横竖只是一条狗死了,责罚一下就罢了,眼下却弄出了人命。”   传扬出去,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侯府草菅人命呢!   “我听说,那丫头有个哥哥在门房当差,明天从帐房支一百两银子给那个王顺子,让他好好操办一下他妹妹后事吧!“”苏氏也不以为然地补充道。   她其实相信黑风是秋雁弄死的,至于什么原因,她也猜到几分,这次一下子塞到清心苑两个丫头,那秋雁长得也不如画眉,横竖是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想嫁祸给画眉而已,谁知,被二郎怀疑了,所以才心虚寻了短见吧!   想到这里,心里冷哼一声,这秋雁也是个心急的,就凭她这两下子,也配给画眉斗?   真是个傻丫头。   画眉可是家生子。   家生子的关系在府里盘根错节,岂是她一个从外面采买来的丫头所能轻易扳倒的?   愚蠢!   画眉当晚也被放出了禁室,见了余氏,也是心有余悸地哭得花枝乱颤,能不害怕吗?   当时秋雁就关在她隔壁。   “不怕。”余氏拍着女儿的背,安慰道,“俗话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谁让她一开始就自作聪明想要陷害你呢!”   “秋雁陷害女儿对她有什么好处?”画眉一头雾水。   天地良心,她在清心苑这两天可是规规矩矩的做事,没有露出半点心思,这个秋雁吃错药了跟她较劲。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大少夫人的意思。”余氏凝视着女儿那张精致无比的脸,安慰道,“你且好生在清心苑呆着,不是你做的,谁也赖不到你头上。”   那个夏氏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国公府的庶女,想仗着娘家的势力在侯府耀武扬威,想除掉谁就除掉谁?   想得美!   沈青黎并不知道慕云霆是这样处理的这件事情,只不过是过了一晚上,府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祥和。   似乎那个年华如水的女子从来都没有出现在侯府里一样。   也许,一个丫头的死实在是激不起什么惊涛骇浪。   次日,沈青黎早早起床,去沐影堂请安。   凭感觉,这祖母并不排斥她,而且还有些喜欢,同样,她对这个和蔼的祖母也很有好感。   却想不到,大姑子和小姑子们却早早到了,正围在皇甫氏身边说笑着,气氛很是融洽。   待她向皇甫氏问了安,也纷纷起身打招呼,因为昨天那场宫宴,彼此之间也不再那么生疏了。   “黎丫头来的正好,祖母刚刚还说,今年咱们府上又有喜事了,你二妹妹今年要出嫁了。”皇甫氏笑容满面地朝沈青黎招招手。   沈青黎忙坐了过去。   皇甫氏抓过她的手,拍了拍,便把昨晚太后的意思说了一遍,又扭头看着慕瑶,笑道:“二娘能入宫做八皇子妃,是咱们侯府的福气。”   “祖母。”慕瑶娇嗔地看着皇甫氏,脸红如酡。   “那就恭喜二姐了。”慕晴勉强笑道,她虽然是嫡女,但她毕竟是二房的女儿。   大伯家的庶女也比她嫁的好,唉!   谁让她父亲没有爵位呢!   “恭喜二姐。”慕霜也跟着应道。   慕瑜和沈青黎也先后道了喜。   倒是慕琳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半晌才道:“恭喜姐姐。”   想不到,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人竟然成了她的姐夫……   她跟慕瑶一母同胞,都是庶女,凭什么慕瑶能嫁给八皇子而她不能,要知道,八皇子喜欢的是她。   可是刚才听祖母的意思,好像此事十有八九已经定下来了,也就是说八皇子瞬间变成了她的姐夫。   眸子里顿时噙了眼泪,再也呆不下去了,跟皇甫氏匆匆道了别,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三妹留步,我有话要问你。”慕瑜不动声色地看了沈青黎一眼,冷声道,“昨天,你让小蝶处心积虑地弄污了你二嫂的备用衣裙,到底是何居心?” 第三十六章 审问 更新时间2015-1-29 9:01:55 字数:2012  感谢绝情友情的平安符。   “我知道大姐因为古筝的事情看我不顺眼,但是也不能这样冤枉我啊!”慕琳涨红了脸,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在哭自己的命运,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凭什么都要欺负她?   “三妹妹,古筝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咱们就说昨天,小碟是你的贴身丫鬟,如果没有你的授意,她哪有那个胆子敢把胭脂染在你二嫂的衣裙上?当着祖母的面,你说清楚,不是你,是谁?”慕瑜也起了高腔,她最烦遇事就哭哭啼啼的女人了。   “我没有,不是我,不信你找小蝶来跟我当面对质。”慕琳气得胸口一阵发闷,因为激动,身子有些颤抖,鬓间的钗环来回猛烈地摇晃着,似乎也在宣泄着主人的愤怒。   “够了,你们两个都给我住口。”皇甫氏见两个孙女竟然在她面前掐架,轻喝道,“你看看你们,成什么样了?”   说着,又看了看沈青黎,又道,“黎丫头,你说,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青黎只得把昨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她没想到慕瑜会把这件事情在这里突然捅开。   是她慢了半拍,还是这里的人时刻都处于宅斗模式?   “把小蝶和桃枝都带到这里来。”皇甫氏闻言,立刻沉下脸来,想到孙媳妇差点在宫宴上出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又吩咐道,“连那些衣裳也拿过来。”   敢明目张胆地给主子下绊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片刻,那个叫小蝶的丫鬟被带到了众人面前。   清心苑离得有些远,桃枝还没有赶过来。   这女子绿衣白裙,细腰袅袅,甚是端庄秀丽,特别是眉眼间还有那么一颗红痣,整个人便平添了几分妖娆。   果然永定侯府里的人个个都不简单。   沈青黎暗忖。   “太夫人。”小蝶毕恭毕敬地跪下。   “昨儿跟桃枝坐在一起的,是你吗?”太夫人满脸肃意地问道。   “是!”小蝶从容应道,腰身挺得笔直。   “那你可知罪?”太夫人冷眼看着她,这不慌不忙的样子倒是显得很无辜。   “请太夫人明示。”小蝶落落大方地反问道。   “放肆,你一个丫鬟也敢这样跟祖母说话?”慕瑜见小蝶一本正经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低喝道,“你不用在这里装模作样,我早就调查过了,昨天车厢里就你一个人拿着胭脂盒子,而你又恰恰坐在桃枝身边,不是你是谁?说,是不是你家主子指使你的?”   “大姐,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有什么理由陷害二嫂?”慕琳气愤道。   “太夫人。”小蝶从容叩了个头,说道,“昨天奴婢的确给三小姐拿着胭脂盒子,也确实是坐在桃枝身边,但是途中有马受惊,马车颠簸的厉害,若是二少夫人的衣裳染上了污渍,那也是奴婢无心之过,并非有人指使,奴婢愿受责罚。”   一个身影从窗前匆匆掠过。   接着,帘子被挑起,桃枝拿着包袱盈盈走进来,跪地问安:“太夫人。”   “你就是桃枝?”皇甫氏的语气顿时柔和下来。   “是。”桃枝垂眸应道。   慕晴不动声色地看了看皇甫氏,心里暗忖,看来祖母对清心苑的人倒是怜惜的很,是爱屋及乌吗?   是因为二哥?   好像不是,这个桃枝是二嫂的丫鬟。   听说二哥的亲事是祖母一手促成的,难道祖母跟沈家有什么源渊?   心思就这样转了转,却听见慕瑜冷哼一声:“哼!你一句无心之过,就能逃得了干系了吗?如果是不小心染上的,那怎么连包袱下面的衣裳也有?”说着,她取过桃枝手里的包袱,扔到小蝶面前:“你自己看,底下的衣裳也是不小心碰上的?你糊弄谁呢?”   “太夫人明查,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小蝶眼里顿时有了泪,可怜兮兮地看着皇甫氏。   “祖母,此事孙女真的不知情,都是这贱婢手脚粗笨才惹了这么一出。”慕琳上前拽着皇甫氏的衣角哭诉道,“孙女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宫宴上捉弄二嫂。”   不知为什么,沈青黎看着慕琳一脸无辜的样子,心里却是相信她的,如果真是慕琳有意而为之,那么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会换衣裳?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的裙子会被划破。   难道慕琳有预知的能力?   帘子又被挑起,苏氏不急不徐地走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忙上前福了福身:“母亲。”   众姐妹也忙向苏氏行礼问安。   “你来得正好,小蝶犯了这样的大错,实在是不能留在三娘身边继续伺候了,把她打发到庄子里去,让她好好反省反省。”皇甫氏不冷不热地开了口,瞄了一眼慕琳,“至于三娘,从今儿起,禁足一个月,哪也不许去。”   “母亲息怒,三娘屋里的丫头犯了错,三娘理应受罚,只是眼下三娘手上还带着伤,需要好好调养,不如她伤好以后,再罚她。”苏氏握住慕琳的手,恳求道。   “母亲。”慕琳心里一阵感动,顺势倚在苏氏的怀里,泣不成声。   苏氏也忍不住地拭了拭眼角。   沈青黎望着眼前相拥而泣的母女,心里顿时觉得这画面有些违和。   前世她犯了错,继母只会在一边煽风点火,绝对不会为自己求情什么的。   难道说,这个婆婆当真是个好继母?   “只不过是罚个禁足而已,又不是坐监牢,难道还能耽误她养伤?”皇甫氏冷眼瞧着苏氏,又道,“如今虽说是你当着家,但是事情既然捅到我这里来了,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此事就这样了,你去安排吧!”   “谨遵母亲吩咐。”苏氏咬牙应道,她上前毕恭毕敬地福了福身,拉着慕琳走了出去。   “好了,事情就这样了,你们回去以后都看好自己屋里的人,我不希望今天的事情以后再发生。”皇甫氏一脸凝重地看着众姐妹,吩咐道,“黎丫头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第三十七章 喜欢看别人吃饭 更新时间2015-1-30 9:01:03 字数:2300  感谢张小迈赠送的腊梅,么么!   “你刚才都看到了,这府里的事情是千头万绪,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得出点岔子。”皇甫氏意味深长地看着沈青黎,说道,“黎丫头,你觉得此事祖母有没有冤枉三娘?”   “祖母,孙媳觉得三妹妹应该是不知情的,但是如果说小蝶是无心之过,又说不过去。”沈青黎如实说道。   皇甫氏在侯府熬到这个年纪,自然对这样的小事看得心知肚明,想必心里早就有了公断。   在精明的人面前,实话实话是最好的选择。   “你是说小蝶的所作所为,并不是受三娘指使,而是另有他人?”皇甫氏不动声色地问道。   “正是。”沈青黎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而且那个人应该知道你今晚会换衣裳。”皇甫氏眸底浮起一丝寒意,缓缓说道,“若不是晋王爷的马惊了马车,那么你换衣裳的时候应该是在皇宫。”这人的用意就是让沈青黎在宫宴出丑就是了。   “孙媳也是这么想的。”知己啊!   想不到,两人的脑电波竟然出奇地一致。   沈青黎突然意识到,在这个永定侯府里,这个祖母才是她唯一能够信赖的。   心底暖意渐生。   “黎丫头,你的那件香云纱是针线房的人送过去的吗?中间有没有经其他人的手?”皇甫氏问道。   “回禀祖母,是针线房的李嬷嬷亲自送到清心苑去的,并没有经其他人的手。”那个李嬷嬷看上去还很是热情呢!   “嗯,我知道了,此事就算跟三娘无关,但是她管不住身边的人,让别人钻了空子,就凭这一点,她也该罚。”皇甫氏吹了吹余氏刚刚端上来的碧螺春。   侯府有处茶庄在京郊云水,那里水美土肥,地势比较高,庄子里炒制出来的茶叶往往来不及上市,就被茶商上门抢购一空。   “下个月初十,是你祖父的祭日,我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凌霄寺吃斋念佛一个月,为你祖父祈福,香云纱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若是有什么线索就去找你婆婆,府里的事情自然她最清楚。”皇甫氏抿了一口茶,醇厚的味道很合她的口味,她望着茶碗里的碧汤漾起的涟漪,顿了顿,又道:“你若是觉得她处理不公,就去凌霄寺找我,祖母为你做主,如果你不想追查此事,也罢,毕竟这宅子里的事情不可能事事都那么明朗,只要心里明白,就不算吃亏。”   “多谢祖母教诲,孙媳明白。”沈青黎点头应道。   她还是想查一查的。   已经晌午了。   还不见沈青黎回来。   饭菜热了又热,桃枝有些着急了。   翠枝都跑去沐影堂看,说太夫人留少夫人在那里说话,也不敢进去问,只得跟桃枝在屋里等。   世子那边的饭早已经准备妥当。   慕安一手端着满满一盘热气腾腾的炖肘子,一手端着一箩筐馒头,小心翼翼地往外走,见桃枝站在门口扫地,讨好地笑笑:“桃枝姐姐如果得空,帮我端着馒头行不?”   “嗯,我帮你。”桃枝忙洗了洗手,接过他手里的馒头,笑道,“世子一个人能吃这么多?”   每次吃饭,慕安都要来来回回地跑好几趟,而且大都是肉食,这得多能吃啊!   “嘿嘿,世子饭量小,这些都是我们吃的。”慕安得意地笑笑。   “啊?你们?”桃枝吃了一惊。   “等进去你就知道了。”慕安神秘地笑笑。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上了二楼。   二楼的餐厅设在朝西的阳台上,晌午的阳光斜斜地洒了过来,房檐上的铃铛飒飒地响。   宽大的黑木饭桌前,几个身影款款而坐。   世子一个人坐在主位上,龚四和那个哑巴沈鹤则坐在他的对面。   两人表情很是自然。   桌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肴,葱烧鲤鱼,红烧肘子,清炒油菜,爆炒腰花,拳头大的肉丸子,还有几盘她叫不上名字的菜肴,看上去像是一些素菜,碧绿碧绿的,很是养眼,而且盛菜的盘子都是清一色的菱形瓷盘,可谓色香味俱全。   那盘红烧肘子被放在了中间,看样子是主菜,盛得海满海满的,散着诱人的香味。   桃枝满脸羡慕地看了一眼桌子上丰盛的午餐,不声不响地放下馒头,转身往外走。   身后传来慕云霆清冷的声音:“吃饭吧!”   走到门口,桃枝忍不住地止了脚步,好奇地回头看。   见那慕安拿起筷子,给慕云霆布完菜以后,竟然也落了座,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开吃。   那个沈鹤则伸手拿起一个油亮的猪肘子,津津有味地啃起来。   龚四也不例外,一手拿着馒头,一手夹着大肉片,吃得满口生香。   倒是慕云霆,拿着筷子夹了一小块肉,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似乎眼前的美食完全激不起他的食欲,只是为了吃饭而吃饭一样。   席间,谁也没有说话。   只因为主人不喜欢。   自从五年前最后那一场战争,饿的七荤八素的他跟手下的人面对漫山遍野的尸体,吃了那一碗早已凉透的稀饭以后,他就再没有了吃饭的兴趣。   因为他看见碗边还沾着血。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开始喜欢看别人吃饭。   别人吃得越香,他就感到越满意。   所以,他身边的人,个个能吃。   目光触到对面三个人风卷残云的吃相,不禁嘴角微牵,又跟着他们吃了一气,才放下筷子。   桌子上的盘子也很快见了底。   三人吃得大汗淋漓。   沈鹤瞥了一眼慕云霆的盘子,心里盘算着下顿怎么做,今天世子吃了半个馒头,一小碟清炒油菜,两小块猪肘子,小半个肉丸子。   油菜,猪肘子和肉丸子这两天是不能再做了。   他有经验,凡是世子动了两筷子的菜,下顿绝不能出现了,得隔几天再上。   见慕云霆离了座,慕安手脚麻利地泡了茶送了过去。   沈鹤则迅速地把盘碗收拾了下去。   龚四去楼下洗漱了一番,才又回到楼上,走到慕云霆身边说道:“世子,属下觉得昨天的事情很是蹊跷,慕谷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从家里失踪?”   昨晚骑着乌稚马的是慕云霆留下照顾慕谷的随从冯六,他说慕谷两天前在自己家里不辞而别,所以他才连夜赶回京城报信。   “慕谷做事向来沉稳,身上又有伤,此次怕是找到什么线索了,要不然,他绝对不会贸然离开幽州的。”慕云霆沉声道,“这几天要多多留意幽州那边的消息。”   “属下明白。”龚四低声应道。   待沈青黎回到清心苑,桃枝忙把适才在书房二楼看到的一切告诉了她,说原来世子那边每次做那么多饭,不是世子饭量大,而是世子喜欢看别人吃饭。   头一次听说还会有人喜欢看别人吃饭的。   沈青黎听了,浅浅一笑。   心里却忍不住腹诽道,真是个变,态的嗜好! 第三十八章 较量 更新时间2015-1-31 9:01:34 字数:2028  感谢安语梦的平安符。   “夫人,小蝶的事情,三娘的确不知情,太夫人若是要责罚,把小蝶打发了就算了,怎么还连带着把三娘惩罚的这么重?”许嬷嬷把放在红木镶金镂空梳妆匣里的流金青玉步摇取出来,对着镜子细心地别在苏氏鬓间,略端详了片刻,继续说道,“姑娘家脸皮薄,三娘又是个活泼爱热闹的,如今却无端被禁了足,眼下三娘指不定怎么伤心呢!”   苏氏这些年对名下的两个庶女可谓呵护备至,连句重话都没有,更别说是什么惩罚了。   太夫人这次罚得有些重了。   许嬷嬷撇撇嘴。   “话虽如此,可是牵扯到二郎媳妇,我也不好再说什么。”苏氏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肤色依然白皙光滑,可是毕竟已是徐娘半老,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些许的皱纹,忍不住地叹了一声,又道,“三娘挨了罚,静思苑那个,可有什么动静?”   那个女人虽说这些年被禁了足,可是她知道,侯爷有时候也会去那里过夜的。   她终究还是侯爷的女人。   太夫人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她生养过两个女儿。   不像那个田姨娘,虽然她入府两年,也算是个新人,但自从三个月前跟慕瑜因为一点小事起了口角,被慕长源罚到庄子里去以后,慕长源硬是没去看过她一次,似乎那个女人不曾在侯府呆过一样。   想到这里,苏氏不禁嘴角微翘,仗着颜色好有什么用,侯爷又不是好,色的人。   “二娘一向跟眉姨娘走的近,想必她早就知道了三娘受罚足的事了,侯爷这两天没去静思苑,怕是也担心她闹腾吧?”妆罢,许嬷嬷悄然替她把一根白头发塞到珠翠下面,不禁皱了皱眉,夫人还不到四十岁啊!   “你错了,侯爷即使去了静思苑,眉姨娘也绝对不会闹腾的。”苏氏冷笑道,“她没那么蠢。”   她自然是了解这个对手的。   眉氏是个绵里藏针的性子,凡事都不会太计较,遇事都忍让三分,这一点很是让慕长源另眼相看,要不然,她怎么可能会生了两个女儿。   可是那个田氏就不同了,仗着自己年轻有几分姿色,动不动就跟她们叫板,让慕长源烦不胜烦,所以她去了庄子以后,府里就清静多了。   她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自从二少夫人进了门,府里就接二连三地有动静了,就是不知道这个二少夫人是不是好相与的了。”许嬷嬷意味深长地笑笑。   “嗯,闹一闹也好,是骡子是马总要牵出来看看的。”苏氏笑笑,再一次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妆容,才优雅地起身,在许嬷嬷的陪同下去了外院花厅。   各处的管事掌柜的早已经毕恭毕敬地等在那里了。   像永定侯府这样的勋贵之家,名下的庄子铺子自然不在少数,而且还分布在好几个州县,所以他们也不是每天都来府上,而是在规定的日子跟主家汇报一下近期的生意而已。   因为铺子多,所以苏氏几乎每天都要见管事和掌柜的,早已经成了定例了。   “姨娘,我刚刚去看了三妹,她一个劲地说她委屈,还央求我去太夫人和父亲那里给她求求情,可见此事她的确不知情。”慕瑶坐在静思苑跟眉姨娘说话。   “二娘,我知道你是为了三娘好,可是这些年我瞧着三娘的性子日渐跋扈,总不是好苗头。”眉姨娘摇摇头,说道,“正好借着这由头,给她点教训也好,我觉得太夫人正是这个意思。”   “听说夫人为了三娘还曾找父亲求过情,反而挨了父亲的训斥,父亲说她太宠三妹了。”慕瑶浅笑道,“想不到夫人会如此袒护三妹,平日里,父亲对夫人可是极好的。”   “二娘,你跟姨娘说句实话,这些年,无论你们做了什么,夫人可曾对你们说过一句重话?”眉姨娘反问道。   “从来没有。”慕瑶摇摇头,“夫人一向对我和三妹宽厚,对二嫂也是呵护有加,相比之下,倒是独独对大嫂严厉了些。”   “那就是了。”眉姨娘冷笑道,“夏氏是她的嫡亲媳妇,她打骂自然是信手拈来,而对你们却永远是笑脸相迎,二娘,你还能说,她对你们视如己出吗?如今三娘成了这样的性子,就是她一手给惯出来的,她这是要毁了三娘呐!”   “姨娘,那咱们该怎么办?”慕瑶娥眉微蹙,细细一想,不仅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母亲她真的……   “能怎么办?咱们什么都不要做,就是帮了三娘了。”眉姨娘从容道。   “少夫人。”桃枝匆匆掀帘走进来,见沈青黎正望着案几上的那柄玉如意出神,便上前低声道,“奴婢已经查到了,少夫人这衣裳果然被人做了手脚了。”   说着,她忙从怀里掏出那件薄如蝉翼的水红色衣衫,摊在面前,说道,“那绣娘说,这种香云纱虽然她们没有织过,可是一看就知道这布料是被懂行的人在做衣裳之前抻过了,这种抻过的布料,料子会变薄变宽,自然是稍微碰扯一下就会破,可见问题出在针线房那边。”   沈青黎眼前又浮现出李嬷嬷那殷切的笑容来,想了想,又问道:“那个李嬷嬷平日里跟谁来往的近?”   “听说杨嬷嬷跟她是干亲家。”翠枝在一边插话道,这话还是她用辣牛肉干从针线房的小丫头嘴里套出来的。   辣牛肉干是靖州特产。   她们都会做。   原来如此!沈青黎心里顿时敞亮起来。   看来,夏氏对她还不是一般的恨。   难怪中秋那晚,夏氏阴阳怪气地说,婉月也有这么一件水红色的衣裙,原来是故意激她,让她从此再也不穿这裙子。   那这件事情自然就会不了了之。   想到这里,沈青黎起身道:“桃枝翠枝,走,咱们去针线房一趟,我倒要看看那个李嬷嬷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若是没有人在背后指使,她不信一个针线房的管事嬷嬷敢下这样的手。 第三十九章 初露锋芒 更新时间2015-2-1 9:01:59 字数:2320  回廊里。   杨嬷嬷和李嬷嬷正坐在那里磕着瓜子聊天,不时发出几声笑。   “木头这孩子虽然是我的干儿子,可是我一直拿他当亲儿子看,眼下这孩子也到了说亲的年龄了,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打算的?”杨嬷嬷看起来神采奕奕的样子,脸色也比以前红润了许多。   “我最近正为了此事发愁呢!心里想着从府里找个合眼缘的姑娘。”李嬷嬷叹道,眼角瞥了瞥杨嬷嬷,见她嘴角依然含着笑,索性说道,“我瞧着二房五娘身边的那个清桐不错。”   “你倒是会挑人。”杨嬷嬷从容地吐了一个瓜子皮。   青桐是五娘慕霜身边的大丫鬟,样貌清秀,举止稳重,还是个家生子,她娘正是沐影堂里的楚嬷嬷,她爹是侯府田庄的管事,很得侯爷的信赖。   当初慕霜从沐影堂回菱枫园的时候,太夫人那是一百个不放心,便把身边最得力的青桐拨过去伺候。   这两年,青桐虽然在二房那边当差,月钱却是在沐影堂领的。   若是木头娶了青桐,那将来在府里的身份肯定不会是个小厮了。   楚嬷嬷两口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是不是姐姐觉得咱们木头配不上青桐姑娘。”李嬷嬷见杨嬷嬷一脸揶揄的笑,忙皱眉问道。   “都是下人,什么配不配的,这事得看缘分。”杨嬷嬷不屑道,“楚嬷嬷虽然在沐影堂多年,却是个性子沉闷的,明明是沐影堂的管事嬷嬷,却没见她管什么事,整天和那几个小丫头陪着太夫人栽花弄草,倒是让那个梳头的余氏掌了权,也是个没用的,所以,她的女儿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也是,俗话说娶妻要娶贤,我就是看中那姑娘的稳重,老子娘管不管事的,倒是次要的,余氏倒是管事,可是那个画眉谁敢要?”对府里的事情,她可是看得明白。   “哈哈,你倒是说了准。”杨嬷嬷噗地一笑。   这时,一个粉衣白裙的小丫鬟匆匆走过来,说道:“嬷嬷,二少夫人来了,说要见您。”   两人不禁对视一眼。   “既然二少夫人找你有事,那我先走了。”杨嬷嬷腾地站起来,抖抖衣衫上的瓜子皮,扬长而去。   她可不想见到那个女人。   李嬷嬷也忙拍了拍衣衫,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二少夫人快请上坐,红绣上茶。”   粉衣白裙的小丫头忙上前奉茶。   看沈青黎的时候,眼里多了份敬畏。   嘴里似乎还有辣牛肉的辛辣和醇香。   “李嬷嬷,想必你已经听说了,我赴宴的衣裳在途中莫名其妙地破了,你怎么说?”沈青黎面无表情地问道。   桃枝把手里抱着的衣裳拿给李嬷嬷看。   李嬷嬷上前不紧不慢地看了一下,从容道:“二少夫人,咱们针线房做成衣裳后,都是洗过压烫后才送到各位主子手里的,所以布料会比原来略薄一些。”   “为什么?”沈青黎推了推手边的茶碗,不动声色地问道。   “回禀二少夫人,因为有些布料会挂一些布浆,做成成衣洗过以后,布浆便会洗掉,所以布料会变得薄了一些。”李嬷嬷有板有眼地答道。   “也就是说不能穿了,是吧!”沈青黎反问道。   “当然是能穿的。”李嬷嬷愣了一下,若是不能穿,那叫怎么回事?   “能穿?”沈青黎瞥了她一眼,伸手抓过那件衣裳,轻轻一扯,哗地一声,衣衫处顿时裂开了一道大口子,沉声道,“你们针线房做出的衣裳是纸做的吗?”   “二少夫人,这香云纱的料子本来就薄。”李嬷嬷面不改色地说道,“也许是这种颜色的料子更薄一些,韧性也不是很好。”   沈青黎腾地起身抓起桌子上那段剩下的衣料,递给桃枝和翠枝,正色道:“咱们再试试这块剩下的布料,看它有没有韧性。”   桃枝会意,特意把那布料伸展开来,拽着一端,和翠枝用力地撕扯了一气,那布料依然完好无损。   “李嬷嬷,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沈青黎冷冷地看着她,“你以为就你知道香云纱的料子可以拿热水抻吗?”   “二少夫人,奴婢不敢。”李嬷嬷依然不慌不忙地说道,“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不知道?”沈青黎冷笑道,“分明是你看上了我这香云纱的料子,所以才用水抻了布料,私吞我剩下的布料,是不是?”   “二少夫人,这香云纱的损耗最是难以掌控,其他娘子们的衣裳也就剩了这些多,哪有什么富余的料子剩下。”李嬷嬷心里冷哼一声,就是不认账,看你能怎么办。   “别人剩了这么多,我是信的,可是我这匹布料是你动了手脚抻过的,所以料子肯定不会剩下这么一点,”沈青黎环视这案几上琳琅满目的布料,沉声道,“桃枝,翠枝,你们先把这屋里搜查一下,把我剩下的料子找出来。”   桃枝和翠枝应声上前翻着案几上的布料。   沈青黎顿时觉得自己手下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前几天苏氏还提过这件事情,说清心苑侍候的人太少,当时她还说,她有桃枝她们四个就够了,如今看来,她还得再找几个人手才行。   桃枝和翠枝细细地在案几上翻了一气,齐声说没有。   “这里没有,并不代表别的地方没有。桃枝,你把清心苑的人都叫过来,我要挨个院子找,我不信找不出那块香云纱。”说着,朝桃枝递了个眼色。   桃枝应声跑了出去。   “二少夫人,奴婢自知有罪给您做坏了衣裳,但是奴婢可万万不敢私吞二少夫人的料子啊!”要不是有夏氏撑腰,她是真的不敢。   “李嬷嬷,如今证据确凿,你休想抵赖,如果你实话实说,我念你初犯,必不会为难你,若是你执意不承认,那我只有把你交给夫人了,我想,夫人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说出实情。”沈青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难道这府里的人吃硬不吃软。   “二少夫人息怒。”明明面前的女子没有任何的怒容,甚至脸上还带着些许的笑容,但李嬷嬷却感到头皮一阵发怵,心里千回百转了一番,若是闹到夫人那里去,就凭针线房把主子的衣裳做坏了这件事情,她必然是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只好跪地咬牙承认道,“是奴婢猪油蒙了心,看上了二少夫人的香云纱,奴婢真是该死。”   只要不把大少夫人牵扯进来,她就自有回转的余地。   “好,你既然承认了,那我也表个态,你只要把剩下的香云纱给我送过来,我自然不会为难你。”沈青黎说着,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盈盈起身出了门。    第四十章 请罪 更新时间2015-2-2 9:02:14 字数:2322  李嬷嬷脚步生风地出了针线房,急匆匆回后宅找了杨嬷嬷,关上门咬着耳朵嘀咕了一气,低声道:“事到如今,还望姐姐周旋,帮我去大少夫人那里拿回那块香云纱,若是惊动了夫人,可就闹大了。”   “你个沉不住气的,你死咬着不承认就对了,她还能把你怎么着?”杨嬷嬷责怪道,“你也不想想,到了大少夫人手里的东西,你再去要回来,那叫什么事?”   “那怎么办?”李嬷嬷一听,顿时醒悟过来,心里一阵懊恼,她当时怎么就认下来了呢?   眼下,横竖两头都不能得罪,可如何是好?   “事到如今,你也不用慌,这俗话说,两害相权取其轻,我问你,你说,这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谁在夫人心里分量最重?”杨嬷嬷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嬷嬷。   “自然是大少夫人。”李嬷嬷随口答道。   大少夫人是苏氏嫡亲的媳妇嘛!   “那不就成了。”杨嬷嬷冷笑道,“虽说二少夫人是世子夫人,未来的当家主母,可是夫人如今不过四十岁,侯爷也正值春秋鼎盛之时,先不说二少夫人能不能在府里站稳脚跟,就算她能熬到世子袭爵的那一天,咱们这些老骨头,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很难说,再说,眼下大少夫人才是咱们的助力,你害怕个于你不相关的外人干嘛?”   “也是,我干嘛要怕二少夫人呢!”李嬷嬷又是一阵跺脚,懊恼道,“那眼下我该怎么办?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来?”   “泼出去的水自然是收不回来的,可是说出的话,却是可以的。”杨嬷嬷冷笑道,“二少夫人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把你交给夫人吗?与其她把你送过去,还不如先下手为强,主动去找夫人,说你裁坏了二少夫人的衣裳,前去领罪。”   “可是当时我屋里的红绣和清心苑的翠枝都在,我当时已经承认我看上了那料子,所以才抻了二少夫人的衣裳。”李嬷嬷皱眉道,“我这不是为了大少夫人嘛!”   “你呀!心眼就是实诚。”杨嬷嬷笑骂道,“红绣是你的人,你若是管不住她的嘴,尽可以把她发落了,那个翠枝本来就是清心苑的人,她的话,夫人怎么可能信?”   怡卿园跟别的院子不同,里面只栽了大片的**树,时值秋天,浅粉的**落了一地,有风吹过,花瓣层层叠起,犹如粉色的波浪在院子里起伏蔓延。   来往路过的仆妇丫鬟们,却并不着急去打扫那些落英残红,因为主母苏氏喜欢**,即使落在地上,也喜欢。   苏氏不让打扫。   那年那月,身穿月白衫的男子衣角纷飞地坐在**树下跟她兄长对弈,她只看了一眼,就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他。   他有妻室又怎么样?   她爱的是他这个人。   如果不能嫁给他,她宁愿去死。   于是,她被赶出家门,成了他的妾室。   如今,二十年过去了,她如愿成了他的妻,终于可以跟他双宿双飞了。   想到这里,她温柔地看了身边更加成熟稳重的男人,这些年,虽然他先后有了别的女人,但是对她,还是极好的。   慕长源正坐在花厅跟两个儿子商量:“我明天要启程去趟靖州,而你们祖母就要动身去凌霄寺吃斋,泓远身上有伤,这次还是泓明去寺里先安排一下吧!”   “谨遵父亲吩咐。”慕云澈眉头微蹙,凌霄寺虽说离京城不远,但是山路崎岖难走,光赶路怕是得大半天,太夫人年纪又大了,每年非得这么折腾吗?   这样的事情办好了,是应该的,办不好,则是不上心。   但是如今父亲开了口,他自然不好推辞。   苏氏瞧着慕云澈有些不悦,心里不禁有些生气,以前这些事情都是慕长源亲自操办,眼下好不容易有了这个表现的机会,还不赶紧抓住。   禁不住轻咳了一声,这个儿子到底是笨,还是不屑于去做这些不起眼的事情?   “父亲,还是我去吧!”慕云霆自然不知道母子俩的心思,他放下茶碗,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大哥公务在身,耽误不得,我的伤不碍事。”   “二郎不能去,俗话说,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得好好在家里养着,山路崎岖的,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苏氏忙阻止,朝慕云澈递了个眼色。   太夫人这些年不但冷落她这个继室,对这个长孙也不怎么喜欢,虽然表面上,太夫人对府里的儿孙们一视同仁,但是她瞧着太夫人只有在看慕云霆和慕瑜姐弟俩的时候,眼里才是发自内心的疼爱,对其他的孙子孙女则是有些敷衍的意思。   “还是我去吧!我那差事只是个闲职,也没什么要紧的。”慕云澈接到苏氏的目光,展颜一笑,“泓远还是在家里好好养伤吧!”   “好了,你们都不要争了。”慕长源看到两个儿子都抢着要去,心里自然很是欣慰,看了看慕云霆,又道,“我倒忘了这一点了,泓明有差事,还是不要耽误的好,还是泓远去吧!正好寺里的慧空方丈对跌打损伤很是拿手,顺便让他给好好瞧瞧。”   “这样也好。”苏氏笑笑,顺手削了一个苹果递给慕长源,柔声道,“慧空方丈的医术可是十分了得的。”   “那就这样定了。”慕云霆点点头,神色轻松地低头喝茶,望着茶杯里起起伏伏的宛如小舟般的茶针,忍不住赞道,“咱们茶庄是不是换了炒茶师傅,这碧螺春跟往年不一样。”   “泓远向来嘴刁,还真是尝出来了,这炒茶师傅年纪不大,听口音是幽州人,说是在平州学的茶艺,本来想回家开茶庄,却不料家里因为大哥好赌成性,把家里的铺子早就挥霍一空,父母又相继离世,所以才不得不外出谋生。”慕长源随口说道。   这个炒茶师傅是他的一个属下帮忙引荐的。   说两人是同乡。   几人听了,都没吱声。   他们自然没有心思去关心一个炒茶师傅的家里事。   这时,许嬷嬷掀帘走进来,冲父子三人见礼后,又走到苏氏面前,低声道,“夫人,针线房的李嬷嬷来了,正在院子里跪着,说是来请罪的。”   触到许嬷嬷意味深长的目光,苏氏会意,不动声色地问道:“请罪?好端端的请什么罪?”   “前两天宫宴,二少夫人的衣裙不知道怎么划破了,二少夫人怀疑是针线房动了手脚,所以李嬷嬷才来请罪。”许嬷嬷用眼角悄然瞟了一眼慕云霆。   “老爷,妾身出去看看。”苏氏不急不徐地走了出去。   慕云霆只是闷头喝茶,仿佛没有听见一样。    第四十一章 惩罚 更新时间2015-2-3 9:02:26 字数:2363  李嬷嬷神色惶恐地把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见苏氏满脸肃意地打量着她,心里一颤,忙低首垂眸道:“奴婢知罪,任凭夫人责罚。”   “针线房做衣裳有损耗也是难免的。”许嬷嬷皱眉道。   “二少夫人口口声声说奴婢克扣了她的衣料,奴婢真是冤枉,就是借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李嬷嬷泣道。   “李嬷嬷,你也是府里的老嬷嬷,怎么做事还这样不稳当?”苏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二少夫人第一次在府里做衣裳,你竟然闯了这样大的篓子,念你是无心之过,又上了年纪,罚先你三个月的月钱,只是针线房你不能呆了,自己去门房领个差事去吧!”   “多谢夫人宽恕。”李嬷嬷心里暗暗窃喜。   只要不得罪大少夫人,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夏氏听完杨嬷嬷绘声绘色的转述,顿时笑弯了腰,让春燕从柜子里拿出那块水红色的香云纱,扔到她面前,不屑道:“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我自然不是看上了这块香云纱,就赏给嬷嬷吧!”   “大少夫人,奴婢怎么能受这么贵重的东西。”杨嬷嬷谦让道。   “嬷嬷跟我客气什么?要你拿着你就拿着,难道我留着还能穿吗?”夏氏不以为然地说道,“此事自然不可太招摇,你不是有个女儿远嫁宁州府了吗?就给她穿了吧!”   杨嬷嬷的女儿罗氏嫁给了国公府在宁州府的酒庄掌柜吴老六为妻,日子还算过得去,只是宁州府偏僻路远,罗氏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京城。   “那就多谢大少夫人了。”杨嬷嬷笑眯眯地应道,喜滋滋地把布料叠起来,放在怀里,跟夏氏又闲聊了一会儿,才起身告辞。   “少夫人,那个李嬷嬷太可恨了,竟然在夫人面前翻了供,反咬了咱们一口,真是欺人太甚。”翠枝愤愤地说道,“红绣都跟我说了,说李嬷嬷去后宅找杨嬷嬷嘀咕了半天后,才径直去了夫人那里,只是不知道说了什么,夫人罚了她三个月的月钱,还把她从针线房调到门房里去了。”   以李嬷嬷裁坏了衣裳这个理由,这个惩罚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   看样子,苏氏不想追查下去。   “就是啊少夫人,奴婢觉得咱们应该也去夫人那里说清楚,要不然,咱们太亏了。”桃枝也劝道。   “夫人若是想追查,就不会这样处罚李嬷嬷了,现在去也没用了。”沈青黎抚额道,“此事总是我思虑不周,没想到李嬷嬷会出尔反尔,如今要想让逼她拱出幕后主使,是不可能的了。”失策了,刚开始就应该当着苏氏的面质问的。   “少夫人,咱们不如去找太夫人,太夫人不会不管的。”翠枝提议道。   “还是不要惊动太夫人了。”沈青黎摇摇头。   “要是碧桃姐姐和春桃姐姐在就好了,肯定揍的那个李嬷嬷爬不起来,看她敢不敢出尔反尔。”桃枝撇撇嘴,又道,“少夫人,咱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算了吧!这件事情就这样了。”沈青黎笑笑,起身道,“上次买的葡萄什么的还有吧?走,我教你们做水果羹,葡萄去皮,苹果和梨切丁,再用白糖熬汁就好,天气这么干燥,多吃点水果。”   桃枝和翠枝不禁面面相觑。   少夫人居然还有心情做水果羹……   慕安抱着黑风,回到清心苑的时候。   天已经黑了。   他一溜烟上了二楼,见慕瑜也在,忙上前请了安,继而又走到慕云霆身边,低声说道:“世子,小的在春晖阁附近守了半天,看见杨嬷嬷进去老大一会儿才出来,然后再没有见别的人出入。”   “知道了,这几天你留心盯着杨嬷嬷,看她最近都在忙什么?”慕云霆不动声色地说道。   “世子,我的身份太扎眼,怎么能盯住她?”慕安嘴角扯了扯,面露难色。   难道他要成天跟踪那个老女人?   不行啊!   府里人多嘴杂,他会被发现的。   他又不是戏文里的隐身人。   “那是你的事,如果凡事都要我想办法,那我还要你干嘛?”慕云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咳咳。”慕瑜见主仆两人在那里嘀嘀咕咕,一脸不悦地说道,“有什么事情连我也瞒着?”   “没什么,一点小事。”慕云霆冲慕安挥挥手,待他下去,又继续说道,“这次祖母去凌霄寺小住,我想让姐姐跟四妹妹陪着去就好了,我安排好以后,也不能多呆,祖母还得靠姐姐多多上心了。”   因为三娘慕琳被禁了足,不能出门,若是剩下的姐妹都去了,难免她脸上挂不住。   所以,今年慕云霆提议让大姐慕瑜和四妹慕晴两个人去陪着祖母就好。   “二郎放心,姐姐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慕瑜爽快地应道。   她早就想出去散散心了。   “姐姐,靖州童家还等着咱们回信呢!”慕云霆见她心情大好的样子,趁机问道。   “你还敢提这件事情。”慕瑜腾地站起来,美目一横,抓起桌子上的一本书,猛地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慕云霆叹了一声,上前弯腰捡起书。   他一向拿这个姐姐没办法。   “大小姐回来了。”见慕瑜进了屋,大丫鬟七巧笑咪咪地迎上来,见主子眼圈红红的,心中诧异,谁敢欺负她家小姐,忙上前问道,“您怎么了?”   “没事,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慕瑜坐在床边,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我不叫你,你不要进来。”   “是。”七巧迟疑了一下,退了下去。   慕瑜蹬掉鞋子,上了床,扯过被子,蒙住头,想到那个谪仙般的男子,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之前,他是见过她的,也是他央了他父亲,来府上提亲,得知她应了,欢喜地跟个孩子一样,跑遍整个京城为她买了一个上好的羊脂玉镯送给她。   那时,她觉得她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新婚之夜,他进屋掀了盖头以后,一言不发地去了书房,没有任何理由。   她一个人睡在婚床上,泪流满面。   之后,他却像没事人一样对她百般呵护,只是却一次也没有碰过她。   但最终没有问过他,她问不出口。   直到他在她怀里奄奄一息的时候才说,瑜娘,我对不起你,我也是在成亲那天,才知道自己命不久已,却自私地留了你大半年在我身边,跟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是我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时光,你要原谅我爹娘,他们只是想让我在这个世上留下点血脉而已,可是我不能害了你。   她抱着他,哭得肝肠寸断,说你为什么不给我留下个孩子,我愿意跟你永远在一起……   他说,我没什么留给你,只能给你留个处子之身,我只希望你将来那个人,能看在我一片苦心的份上,对你好,瑜娘,我是那么的喜欢你,所以,你一定要幸福,替我好好活着,只有你幸福了,我才觉得我为你付出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四十二章 赐婚 更新时间2015-2-4 9:02:18 字数:2114  八月底,太后下了懿旨,定下了慕氏二娘慕瑶和八皇子皇甫宸的亲事,婚期定在了腊月初八。   太后说,这一天是极好的。   沐国公府率先送来了贺礼,两家原本就是姻亲,这下,更是亲上加亲了。   沐国公府嫡长女夏婉冰可是当今备受宠爱的太子妃,太子皇甫朔自成婚后,除了原来两个侧妃以外,身边再没有添新人,对夏婉冰也是宠爱有加,这让国公府很是扬眉吐气。   现在慕氏二娘又被指给了八皇子,跟太子妃成了妯娌。   两家的关系顿时又变得微妙起来。   远的不说,就说眼下,太子跟八皇子也是暗地里叫着劲呢!   慕长源是武将出身,现在有执掌着京城禁卫的官职,所以与之交好的大都是些位高权重的武官。   一时间,侯府大门前马蹄声络绎不绝,前来祝贺的人几乎要把侯府大门给踩平了。   沈青黎也没闲着,每天都得盛装打扮跟在苏氏身边接待一起前来祝贺的女眷们。   三娘慕琳也因为此事而免了禁足,才得以在府里出入。   来往的贵妇们出于礼貌,也是要提出见一见府里的娘子们的。   说不定还能促成另一段姻缘。   但是大体了解到侯府这些待嫁娘子们,贵妇们脸上的笑容则更加牵强了。   侯府嫡女的身份在几个娘子们当中无疑是最尊贵的,可是偏偏是个嫁过一回的,好吧,她们可是没有那个肚量能容下这样一个命硬克夫的儿媳妇。   剩下三娘看上去也不是个温柔贤淑的。   至于二房那边,虽然还有个嫡女慕晴,但是二老爷的官职未免低了些,那个柳氏也不是什么显赫的人家,只不过是个知府的女儿,虽然都是永定侯府的贵女,但是身份到底是不同的。   心思千回百转了一番,客人们的话题便统一到了二娘慕晴这里,直到把慕氏二娘夸的再没有别的话说的时候,才纷纷起身告辞。   苏氏哪里会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只是满脸笑容地招待着,礼数周全地把人一一送走。   待回了屋,才跟慕长源说了自己的看法:“我看来的这些人当中都没有要跟咱们联姻的打算,老爷还是趁早替三娘物色着,可不能拖着。”   “这种事情还得看缘分,急也急不得,还是等二娘出嫁后再说吧!三娘不是比二娘小一岁嘛!”慕长源舒了口气,倚在锦榻上,笑盈盈地看着她,又道,“因为这件事情,我愣是把行程往后拖了两天,眼下,不能再拖了,我明天得走了,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老爷放心。”苏氏起身给慕长源端了杯茶,朝在屋里伺侯的丫鬟绿萝递了个颜色,绿萝会意,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这才坐到他身边,柔声道,“不知道这次要走几天?”   “怎么?我还没走?你就盼着我回来了?”慕长源接过茶杯,打趣道,“那我不走了,就在家里陪着你。”   “哎呀,咱们这个年纪了,老爷怎么还说这样的话。”苏氏脸微微一红,心里却是一阵甜蜜。   “好了,你也忙了一天了,早早歇下吧!我去母亲那里看看,看安顿的怎么样了。”慕长源拍拍她的手,起身往外走。   “老爷……”苏氏突然喊住他,欲言又止。   她知道昨晚他在静思苑过的夜,不知道今晚……   “哦,我一会儿就回来。”慕长源会意,回头冲她笑笑,“你等着我。”   沐影堂这边,皇甫氏语重心长地跟慕瑶说着话,叹道:“祖母知道这些年,你们一定怪我对你姨娘苛刻了些,但是当年的事情,祖母也是迫不得己,我想只要你跟三娘嫁的好,眉姨娘必定是没有怨言的。”   当年苏氏小产后,她是真的动了怒,不但把有嫌疑的眉姨娘禁了足,还把两个无辜的通房也打发了。   女人多了就是乱。   可是后来想想,也觉得不应该是眉姨娘下的手,她只不过是替苏氏端了药而已。   只是眉姨娘是个性子倔强的,这么多年,也没到她面前来说过一句软和话,倒是她这个当婆婆的被动了。   “祖母所言极是,姨娘就是这样想的,何况父亲并没有冷落姨娘,这些年姨娘也没有受什么委屈。”慕瑶浅笑道,“倒是姨娘常常嘱咐我们要好好孝顺祖母,说祖母是天下最好的祖母。”   “你姨娘是个心地善良的。”皇甫氏叹了一声,“她倒是没有埋怨我这个老婆子。”   “怎么会?当年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您也是有苦衷的。”慕瑶看了看皇甫氏,见她眼角满是笑意,便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题,“祖母,姨娘向来手巧,女红也好,孙女想让姨娘帮忙做一下嫁衣,您看?”   “嗯,你姨娘的绣活在府里可是拔尖的。”皇甫氏点点头,又道,“再说,她毕竟是你的生母,做这些也是应该的,从明儿起,她也不必禁足了,就让她帮着你准备嫁衣吧!”   “多谢祖母。”慕瑶忙起身施礼。   “好了好了。”皇甫氏忙扶住她,笑道,“那这孩子,跟祖母这么客气干什么?”   “谁跟母亲客气了。”慕长源一步闯了进来,带进一阵冷风,笑咪咪地看着祖孙两人。   “父亲来了。”慕瑶上前接过慕长源脱下的外衣,挂在衣架上,又拉过皇甫氏的手,娇嗔道,“祖母,那赶明儿,就让姨娘跟孙女一起去如意楼看料子喽。”眼角瞥了瞥慕长源。   倒是慕长源挑挑眉,有些不解。   “你个鬼灵精,祖母会跟你父亲说的,你且放心回去。”皇甫氏点了一下她的鼻子,嗔怪道,“祖母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孙女告退。”慕瑶盈盈退了出来。   皇甫氏便把眉姨娘的事跟慕长源提了提,正色道:“不管当年的事情是不是眉氏做的,事情都过去了那么多年,谁都不要提了,眼下,操持二娘的婚事才是首要的,女儿要出嫁了,还是亲娘靠得住。”   “母亲所言极是。”慕长源剑眉微蹙。   怎么母亲还是不信任苏氏?    第四十三章 心计 更新时间2015-2-5 9:01:50 字数:2232  “这以后府里最忙的就是苏氏了,这迎来送往的最是缠人,眉姨娘也闲不住,光嫁衣什么的就有她忙的了,等你这次回来的时候,就去把田姨娘从庄子上接回来伺候你吧!”皇甫氏正色道,“她在庄子里呆了这么长时间,想必也知道错在哪里了。”   这田氏哪里都好,就是脾气不饶人,凡事都要弄出个你是我非了,殊不知,这深宅里,有许多事情是不需要分出个你对我错来的。   “谨遵母亲吩咐。”慕长源自然没有什么意见,“等儿子回来,就顺道把她接回来。”   田姨娘不是府里的丫鬟,而是皇甫氏庄子里一个掌柜的女儿,那掌柜临终时,便把女儿托付给了皇甫氏。   皇甫氏本来想把田姨娘找个管事配了的,可是无奈她看上了慕长源,主动说愿意给慕长源做妾。   慕长源本来是不答应的。   可是田姨娘却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主,硬是找机会爬上了慕长源的床。   皇甫氏看在已逝田掌柜为慕家操劳多年的份上,只得应了。   田姨娘虽然性子冲,却是几个妻妾中,模样最好的。   “这次去靖州,处理完公务,千万要早些回来,不要误了你父亲的祭日。”皇甫氏一再嘱咐道。   “不过三五日,很快就回来了。”慕长源应着,见皇甫氏再无别的吩咐,才退了出来。   回到屋里,见苏氏穿着一身中衣,正拿着布巾绞着湿漉漉的长发,烛光下的女子,乌发披肩,别有一番风情,虽然少了年轻女子的清纯,却是多了几分成**人该有的优雅和稳重。   他看着她,心头一热,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布巾,柔声道:“我来帮你。”   苏氏看着眼前这个依然风度翩翩的男子,莞尔一笑,顺从地把布巾递给他。   以前,她刚嫁过来的时候,他常常会帮她绞头发,他说她的头发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头发。   绞完头发,两人上床歇息。   床幔里,他揽住她,大手缠绕她乌黑的长发,在她耳边轻声道:“娴娘,二娘备嫁,府里要忙上几个月,所以母亲解了眉氏禁足,要她帮二娘准备嫁妆,还要我这次回来的时候,把田氏接回来帮你分担一些事务。”   暗夜里,她沉默片刻,柔声应道:“好。”   他笑笑,低头温柔地吻住了她……   皇甫氏在慕长源远赴靖州的第二天,便带着余氏和那个叫牡丹的大丫鬟以及沐影堂十几个二三等丫鬟动身去了凌霄寺。   凌霄寺在京城西郊,离京城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不算远。   沐影堂只留下楚嬷嬷和一个叫芍药的一等丫鬟跟几个扫洒婆子,留下来照看那一院子的花花草草。   偌大的侯府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   夏氏坐在临窗大炕上看春燕熟练地打着络子,暗叹她的手就是巧,又看看自己手上不成样的图案,心烦地扔到一边,这个月的葵水果然又来了,要是任由着那个不要脸的胡闹,她什么时候才能怀上?   这时,一个粉衣白裙的小丫鬟走进来,神秘兮兮地上前禀报道:“大少夫人,奴婢刚才看见碧桃回来了。”如果她没有猜错,大少夫人对二少夫人院子里的事情很是上心。   “小雀,你确定那个叫春桃的没有回来?”果然春燕手一停,看了夏氏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   “奴婢只是看见她一个人回来的。”小雀见夏氏正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忙补充道,“那个碧桃好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进门,就急匆匆地往清心苑跑,还差点撞到了针线房的那个红绣。”   “知道了,下去吧!以后见了清心苑的人,要躲远点,可别把你给撞到了。”夏氏嘴角微翘。   “是。”小雀应声退下。   “看来表姐在王家的确得宠,事情说成就成了。”夏氏意味深长地笑道,适才的不快也转眼消失到九霄云外去了,看了看外面洒进来的橙色阳光,心情大好地说道,“走,陪我回国公府一趟,怕是靖州的书信早就到了。”   别人越倒霉她就越高兴,凭什么凡事总是她吃亏。   以前在娘家的时候,她就觉得生母更疼妹妹婉月,而常常忽略了自己,如今,到了侯府,所有的人明显都偏着那个沈氏,想想就觉得心塞,论出身,论容貌,她哪一样比不是清心苑那个,那个沈氏不就是会弹个古筝什么的,有什么了不起的。   主仆两人脚步轻松地回了国公府,娘家离得近,就是好。   “少夫人,您快去救救春桃姐姐吧!如果她有个好歹,凭她那个性,那她可真的就活不成了。”碧桃一见沈青黎就跪在地上泣道。   前几天,她和青山紧赶慢赶地回了靖州,那王家原本答应好一手交银子,一手放人,哪知,待他们交了银子,王家却说春桃在半路上逃跑了,他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摆明了一句谎话。   春桃爹娘自然是不信的。   碧桃只得托人四处打听,才知道春桃就在他们到靖州的那两天,王家已经找人伢子把春桃卖掉了。   那人还好心地提醒,说多半是带到京城这边来了,因为那人伢子曾经说过,京城这边**多,卖价也好。   现在,青山正在大街上一家一家**挨着找他姐姐。   桃枝和翠枝闻言,也变了脸色,也就是说春桃被卖到了**……   沈青黎一听,也着急起来。   她在京城举目无亲,要找一个人实在是太难了,可是此事非同小可,眼下只能找慕云霆帮忙了。   只是,他早上刚刚陪着皇甫氏去了凌霄寺,听慕安说,他们明天才能回来。   凌霄寺地处京城西郊的麒麟山,离京城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苏氏因事去了如意楼不在家,沈青黎等不及他回来,便拿了自己的对牌去门房要了马车,打算去凌霄寺找慕云霆。   刚出了门口,却见一个年轻男子匆匆翻身下马,见了沈青黎,便上前拱手施礼:“二嫂,母亲在家吗?”   沈青黎听称呼知道这人肯定是侯府的郎君,却不知道是谁,见对方神色匆匆,忙说道:“母亲不在家,说是去了如意楼。”   “五少爷。桃枝和碧桃却是认得,忙上前问道。   这人前些日子悄然离家出走,怎么今天又突然回来了?   慕云起二话没说,迅速地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三人不禁面面相觑,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第四十四章 我求你了 更新时间2015-2-6 9:01:38 字数:2257  凌霄寺是百年古寺,建于前朝初期,算下来,也有百余年的历史,又是在京城近郊,光凭每年世家勋贵们的供奉就是一笔不菲的进账,所以寺里的香火十分旺盛。   况且天子脚下的寺庙原本就是跟别处不同的,不说别的,但说凌霄寺近几年越来越精致的素斋和茶道,足以让凌霄寺远近闻名。   这几年各地越来越多的香客食客茶客纷纷蜂拥至此。   凌霄寺常年都是人来人往的热闹,以至于寺里不得接二连三扩地又建了几处厢房供远路而来的香客们歇息。   几年时间,寺庙的规模几近翻了一倍。   皇甫氏每年来凌霄寺,都住在望月轩。   望月轩是个二进的院子,八间正房,两边各带着四间耳房,很是宽敞,院子里还种着大片的五颜六色的满头菊,眼下正是怒放的时候,清冽的香味肆意地游走在齐腰的花枝间,引来无数白蝶在丛中起舞嬉闹。   慕云霆陪着皇甫氏说了一会儿话,才起身出了望月轩。   龚四早已等在月拱门旁的假山处,见到慕云霆从里面走出来,忙上前低声道:“世子,暗卫都已经到位,这里很安全。”   “光有暗卫不够,从自梳阁雇两个人过来守着吧!”慕云霆沉声道,“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要不然,总会让人瞧着不对劲,那些暗卫能不露面最好。”   毕竟今年跟往年不同了。   不管什么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的滴水不漏。   龚四忙点头称是。   两人边说边沿着回廊,进了湖中的亭子。   自梳阁大致是由一些身世凄惨并且发誓此生永不嫁人的女子为了讨生计而自发组成的一个组织。   她们训练有素,口风颇严,常常被大户人家雇来保护家中女眷,在勋贵间的声誉极佳。   自梳阁的女子很是抢手。   一个玄衣男子脚步稳健进了亭子,冲两人拱手施礼:“世子,龚四兄。”似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   龚四忙知趣地起身告辞。   这个冯六是慕云霆的贴身护卫之一,是朝廷的人。   而他只是个家仆而已。   他们虽然关系不错,但是公事私事却分的很清楚,彼此间也从来都不会相互打探。   “龚四不用回避,坐下来一起听听。”慕云霆喊住他,现在所谓的公事私事早已经分不清了,有什么可回避的。   龚四只得坐下来。   “世子,刚刚在秋雁家的线人来报,说这些日子并没有可疑的人在她家出现,属下觉得秋雁和王顺都跟沧浪会没关系,他们充其量只是做了他人的棋子而已。”冯六上前禀报道。   那晚慕云霆连夜传来宫里的仵作验尸,秋雁并非自杀,而且被人勒死后吊上去的。   而那个王顺并没有说谎,他去的时候,秋雁的确已经死了。   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黑风的确是秋雁所杀,如果她不是沧浪会的人,那么应该是受人指使,所以才被灭了口。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突然想到王顺那晚提到的一个人,慕云霆突然神色一凛,吩咐道:“春晖阁里的那个春燕行事有些可疑,去查查她平日里都跟什么来往,都做了些什么。”   “属下明白。”冯六忙应道。   突然龚四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拱桥上那几个身影,忙低声道,“世子,晋王爷的人已经来了。”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让慕安泡壶茶送过来。”慕云霆云淡风轻地说着,把自己陷在软椅上,手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扶手。   如果他没有猜错,夏云初和皇甫宸也应该到了。   他们这些人总是会常常“偶遇”。   想到这里,他不禁唇角微翘。   适才慧空大师查看他的伤势,为他新上了药,还把固定胳膊的竹板撤掉了,眼下虽然还有些隐痛,但是顿觉轻松了许多,新缠的纱布也薄了许多,隐在宽大的袖摆里,看上去跟常人无异。   许是最近消瘦了,原本合身的青袍显得宽大了些,他负手立在栏杆处,微扬面颊,看天光从厚厚的云彩里一寸寸地洒了进来,眸底暗涌的复杂情绪被渐渐染亮,脑海里的线索图似乎也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秋雁和春燕,这两人都是出身沐国公府,难道她们的所作所为都是沐国公指使的?   貌似不是,沐国公夏子言生性谨慎,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暴露自己。但是如果此事跟沐国公府无关的话,那么又会是谁呢?   “世子,二少夫人来了。”慕安在身后笑嘻嘻地说道,边说边麻利地斟了两杯茶,不等慕云霆问话,一溜烟地跑了下去。   这厮……   慕云霆恨不得追上去,踢他一脚,抬眼看了一眼快步朝他走来的沈青黎,见她脚步生风地到了面前,皱眉问道:“你来干什么?”   有夫君出门才半天,火急火燎地跟过来的吗?   不像话。   沈青黎见了慕云霆,心里顿觉释然,顾不得擦额头的汗,忙道:“   “世子,我身边的春桃被人卖到了京城**,求世子派人帮忙找找,要是迟了,后果不堪设想。”   慕云霆闻言,挑挑眉,慢腾腾地坐下来,抿了一口茶,抬眼看着她,从容问道:“此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沈青黎顿觉一口闷气憋在心里,她想了想,轻声道,“春桃虽然是我的丫鬟,可是她跟我到了侯府,也是府里的人,她出了事,咱们能不能无动于衷吧?”   “可是我对此事没兴趣。”慕云霆自顾自地斟着茶。   他的人都身负重任,这等小事也来烦他。   “世子,一个女人被困在那样的地方,是多么危险,眼下,只有你能救她,我求你了。”沈青黎见他气定神闲的样子,眼里竟然噙满了眼泪,越发觉得心冷起来,这人怎么这么冷血……   慕云霆见面前的女人竟然瞬间哭得梨花带雨,连女子的矜持也顾不上,脸一沉,什么也没说,只是腾地起身,大踏步地出了亭子。   最烦女人哭了。   沈青黎见他要走,便忙擦了擦眼泪,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不行啊!   不能让他走了,若是他走了,那春桃真的就没救了!   慕云霆走了几步,发现沈青黎不声不响地跟在他身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回头冷声道:“你跟着我干嘛?”   “求你救救春桃。”沈青黎不依不饶地说道,“我在京城举目无亲,也不认识什么人,眼下,只能请世子出面帮忙。”   慕云霆抬腿就走。   沈青黎忙提着裙摆又跟了上去。    第四十五章 竹林深处的韵事 更新时间2015-2-7 9:00:41 字数:2139  两人七拐八拐进了一片竹林。   竹林深处散落着几处茅屋,萧黄的竹叶落了一地,踩上去沙沙响。   隐隐有风掠过,走在前面箭步如飞的男子衣袍翻飞,似乎是要乘风而去,跟在身后的女人几乎快要小跑起来。   慕云霆停下脚步,举目四望,刚才光想着甩掉那个女人了,怎么竟然走到这片竹林里来了,这里是寺里品茶论道的地方,他回头不耐烦地说道:“沈青黎,我不喜欢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强迫的了我,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加讨厌你,识趣的,你最好回府老实呆着,每天被卖到青,楼的女子多了去了,你都能救得过来吗?”   “救不过来,所以我只求世子救春桃,就算世子看在你我夫妻的份上,帮我这一次。”沈青黎气喘吁吁地上前拽住他的衣角,真诚道,“日后世子要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我一定义不容辞。”   “你?”慕云霆气急反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觉得我有什么事情做不了,而非得让你帮忙的?”   “你说呢?”沈青黎神使鬼差地反问了一句,顿时察觉了什么,只觉脸烫了起来。   慕云霆愣了一下,见她脸红了起来,继而也有些尴尬起来,该死的,这女人在想什么?   他甩了甩袖子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指着不远处那几处茅屋,无奈道:“沈青黎,你知道那边是什么吗?”   “不知道。”管他是什么,反正你走哪儿我跟哪儿。   “那是,咳咳,是净室,你不会要跟着我去净室吧?”见她一脸无辜的样子,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完,只觉身边一阵劲风袭来,随即被人捂上了嘴巴。   “呜……”沈青黎顿时有种窒息感,奋力地挣扎着,这人有病啊!   “别出声。”慕云霆低声说着,随即松了手,拉着她,闪到身旁一排茂密的竹丛里。   ……   “王爷这么着急地传妾身来,就是为了喝茶吗?”有女子的娇滴滴的声音有远及近地传来。   “怎么会?自然是本王想你了!”男人深情款款地看着她,笑道,“中秋那日,素妹妹没有进宫赴宴,本王甚是想念。”说着,停下脚步,低头在女子的脸上吻了吻,又道,“今儿你可以好好补偿一下本王。”   “讨厌。”女子脸一红,娇嗔地推了他一把,踩着小碎步,快走了几步,却被身后的男人拦腰抱起,大踏步朝茅屋走去。   咳咳,原来古代的王爷这么生猛!   况且,那女人挽着发,自然也不是什么待字闺中的女儿家,一看,就是有夫之妇。   这样的两个人,竟然相约到寺里来偷,情,啧啧!   同时,又不可思议地看了身边一脸铁青的男人,那茅屋是净室?呵呵!   慕云霆顾不上理会她揶揄的目光,待看清那女子的脸,脸不禁沉下来,那女子是生母吴氏的妹妹,也就是他的姨母,他二话不说,拽着沈青黎,在竹丛里一阵健步如飞。   姨母小吴氏是庶女出身,是兵部侍郎许有则的贵妾,吴氏容貌娇美,听说许有则待她视若珍宝,只是她怎么还跟晋王爷有私情?   “别拽我,我自己走。”沈青黎被他拖得快喘不过气来了,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怎么这林子里还莫名其妙地出来一小片金黄色的稚菊,来的时候怎么没有?   迷路了吧?   有风呜呜在树梢盘旋而过,发出沙沙的声音。   “有人来了。”慕云霆低声道,迅速伸手抱住她,两人双双滚到那片稚菊丛里,不等沈青黎反应过来,他不假思索地低头吻住了她……   沈青黎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身上陌生的气息肆无忌惮地将她层层包裹,她羞愧难当地推着他,刚想说什么,却被他死死地用嘴堵住……   不远处,一双冷若寒星的眸子瞥见花丛里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嘴角翘了翘,还以为有人盯梢呢!   原来也是一对野鸳鸯。   又是一阵沙沙的声音。   接着,竹林里便静了下来。   这边,两个人也气喘嘘嘘地停了起来。   四下里的稚菊东倒西歪地倒了一片,有花枝在身边轻轻地摇曳,沈青黎被这男人吻得几近窒息,大口喘着气,见头顶的竹叶依然浅浅地印在碧空下,还好,她还活着。   只是他依然压在自己身上,算怎么回事?   用力推了推了他。   “别动,刚才是晋王爷身边的暗卫跟过来了,我不确定那人是不是走远了。”触到她胸前的柔软,他从容地别开目光。   “无耻。”她脸红如酡地瞥了他一眼,咬牙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是不是应该先起来?”   “他们都认识我。”男人低头看着她粉嫩的俏脸,继续无耻道,“都已经这样了,再多一刻又能怎么样?我都不介意你嘴里有股大葱味。”   “你混蛋。”沈青黎羞愧难当地扬手捶打着他,她今天根本就没有吃葱好不好。   等等,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强吻了她,占了她这么大的便宜,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他一手抓住她打过来的拳头,低吼道:“别闹了,我胳膊上有伤你不知道啊?你是不是要谋害亲夫?”   “你既然承认自己是亲夫,就帮我救出春桃。”她眨眨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再次提醒道,“春桃真的很危险。”   “如果你再拿出点诚意来,或许,我可以考虑。”他眯眼看着她,这个女人还真是死脑筋。   “你要什么诚意?”只要他答应救春桃,要她做什么都行。   “你说呢?”他反问道,心里一阵暗爽,终于把她刚才问他的尴尬踢了回去。   突然,一条绿色的带子垂了下来,在他上方吐着长长的信子,她表情凝住了片刻,来不及思索,本能地使劲把他从身上推了下去,低声道:“有蛇。”   慕云霆一抬头也看见了那凌空下来的那条竹叶青小蛇,眼疾手快地揽过她,两人顺势翻滚到了一边,躲开了那条小蛇的攻击。   待两人起身要离开。   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那小蛇却是不怕人的,它昂起头来,继续朝两人吐着信子,大都挑衅的意味。   沈青黎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蛇了,如今看着这架势,早就吓得腿软了,她脸色苍白地躲到了慕云霆的身后,天哪,这蛇是成精了吧? 第四十六章 口味真重 更新时间2015-2-8 9:02:14 字数:2085  瞬间慕云霆已经眼疾手快地冲了上去,伸手抓住那蛇的颈部,放在手里缠绕了几圈,那蛇顿时没有了刚才的气势,瘫在他手里,很像一堆绿色的竹叶。   沈青黎看得目瞪口呆。   这男人胆子还不是一般的大,适才的尴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蛇冲淡了许多,她好奇地看着他,见他把手在那蛇身上一抹,然后背过身去,头一昂,接着随手一扬,便把手里的蛇扔到了不远处的草丛里。   一系列的动作完成的行云流水,从容不迫,才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好像吞咽了什么东西一样,见沈青黎还愣在那里,便说道:“走吧!还愣在这里干嘛?”   “那蛇……”沈青黎踮起脚看了一眼草丛,迟疑地问道,“你把它放了?”   “它已经死了。”慕云霆信步走出了那片花圃,青色的衣袍上还沾了些许的草屑,他低下头,拍了拍衣襟,自顾自地往前走。   他和她边说边上了一条青石板路,干净光滑的路面静静地映出两人衣角翻飞的身影。   “怎么死的?我怎么没看见?”沈青黎满脸崇拜地看着他,忙提着裙摆跟了上去。   “我取了它的胆,你以为它还能活?”他云淡风轻地看了她一眼。   刚才他取胆的时候,她不会是没看见吧?   “我怎么没看见你取了它的胆?”沈青黎满脸惊讶地问道,“那蛇胆呢?”   “蛇胆早就被我吃了。”女人就是女人,只不过是一条竹叶青,竟然吓成这样。   吃了?   沈青黎一时语塞。   心里一阵恶心。   这个人的口味还不是一般的重。   见他自顾自地往前走,她忙快走几步,追了上去:“世子,你救救春桃吧……”   这女人怎么缠人,他心里一阵不耐烦,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黏在他身后的女人,她的唇似乎因为他适才的吻而变得格外的娇艳欲滴,他皱皱眉,本想拒绝,却有些惊讶地听自己说道:“你先回去,此事我会放在心上的。”   “世子,放在心上不行,要快,此事真的事不宜迟。”沈青黎见他松了口,心里一阵欣喜,又上前说道,“我不回去,我就留在这里等消息。”   “那你留下吧!反正我要回去了。”慕云霆说着,大踏步地向前走。   这人,真是!   沈青黎顿觉哭笑不得,忙亦步亦趋地追了上去。   水榭边,两个男子席地而坐,有板有眼地抄写经文,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   皇甫宸一抬头,看见走在不远处掩映着花木间里一前一后两个身影,不禁嘴角微翘,把手里的毛笔放下,饶有兴趣地说道:“泓远还真是新婚燕尔,来寺里也带着夫人。”   夏云初也瞥了一眼,触到紧紧跟在后面的那个明媚的身影,也信手把眼前的经文拿开,揶揄道:“我敢肯定世子夫人是碰到什么难事了,专门来找泓远的。”   他觉得他对慕云霆还是很了解的。   以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带着夫人来寺里的。   何况,他适才在寺门口还看见了侯府的马车。   “福才,去打听一下。”皇甫宸也来了兴趣,朝站在身边的侍卫摆了摆手。   那侍卫应声退下。   片刻返回,便把沈青黎的来意打听明白了。   皇甫宸笑笑,再没吱声。   倒是夏云初,当下心里有了计较,挥手招过身边的贴身小厮,低语了几句,那小厮连连点头离去。   不就是找一个丫鬟吗?   在京城,还没有他找不到的人。   “胡闹!”苏氏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朝立在面前漫不经心地慕云起低喝道,“咱们侯府怎么可能让一个**女子进门做正室?就是通房,她也不配。”   原来这个儿子急吼吼地赶回来,不是因为他想念她这个母亲,而是在外面看上了一个**女子,还异想天开地想娶回来做正室。   这是存心想气死她吗?   “母亲,婉娘跟别的**女子不一样,她是卖艺不卖身,是个清清白白地好姑娘。”慕云起不服气地顶撞着。   “你给我住口,她卖艺也好,卖身也好,总是下贱的身份,怎么可能进侯府的门?”苏氏越说越生气,继续拍着桌上喝道,桌上的花瓶晃了晃,险些歪倒被立在一起的许嬷嬷眼疾手快地扶住。   “母亲,婉娘身世可怜,自幼被人卖到浅月阁的,又不是自甘堕落,您为什么就容不下她?”慕云起也来了气,原本白净的脸上也变了颜色,“她知道身份卑微,她说她不奢望当正室,只是想跟我在一起而已……”   “你给我闭嘴。”苏氏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抚住胸口,身子一阵发抖,声嘶力竭地吼道,“你这个逆子,从今天起,你哪里都不许去,给我安安稳稳地呆在家里,若是你再敢跟那个狐狸精来往,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母亲,你总是这样,总是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女子怎么了?**女子也是人。”慕云起脸涨的通红。   “五少爷,你先回去,不要再说了。”许嬷嬷见母子俩吵了起来,忙上前劝道。   慕云澈随之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地上前拖过慕云起,一脸凝重地说道:“你给我出来。”   两人推推搡搡地出了门,慕云起挣开他的手,怒道,“大哥,你不要劝我了,我真的很喜欢婉娘。”   “五弟,你好糊涂啊!你想想,父亲母亲怎么可能让你娶一个**女子回来?”慕云澈看着慕云起那带着稚气的脸,顿觉又好气又好笑,以过来人的口吻地劝道,“女人嘛!就那么回事,喜欢就在身边多留几天,干嘛非得娶回来?”   “哼,你不要劝我了,反正我除了婉娘,谁也不要。”慕云起气得一甩袖子,大踏步地出了门。   他绝对不会像哥哥们一样,听从长辈们的安排,娶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回家,看他们如今哪个过得如意了,还不是相敬如宾地过着了无生趣的日子,他绝不要过这样的生活。    第四十七章 浅月阁 更新时间2015-2-9 9:03:38 字数:2182  感谢绝情友情的平安符,么么!   慕云起骑马直奔浅月阁。   不等**上前相迎,侧身急急穿过大厅里一片脂粉钗环和娇声笑语,径自上了二楼。   刚上了楼梯口,却被两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拦住了,说婉娘正在里屋陪客人,不便见他。   房门紧闭的厢房里,有熟悉的琵琶声传来。   慕云起一听,脸不禁一沉,转身下楼找到**黄梨花,怒道:“我上次不是告诉你,以后不要再让婉娘陪客的吗?难道我给你的银子不够多吗?”   “慕公子息怒,您是给了银子,可是婉娘毕竟还是浅月阁的人,她吃我的,住我的,这要是再不陪客,那我这浅月阁岂不是得坐吃山空了嘛!”黄梨花不以为然地甩着帕子笑道,“再说今天这客人可是金主,一出手可是一锭金子,老身可是得罪不起。”   “这么说,你是嫌我给的银子少了?”慕云起冷声道。   最近他几乎把所有的积蓄都砸这里了,   这个浅月阁真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慕公子对婉儿要是真的上心,就赶紧拿银子给她赎身才是正理。”黄梨花顿时敛了笑容,眸光流转了一番,一本正经地说道,“五千两赎金拿来,婉娘就是公子的了。”   “这可是你说的。”慕云起抬眼看了看楼上,铁青着脸说道,“三日之内,我定会拿着银子来赎人,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要再让婉娘再陪别的客人了,否则,我定不轻饶你。”   “那是自然。”黄梨花见他不停地往楼上张望,捏着手帕轻笑道,“我们婉儿对公子也是有心的,要不是适才的客人非要听她弹一首琵琶行,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出面的,我也是拿她没有办法,如今我愿意放他,也算是成人之美了。”   “算你识趣,你等着,我会很快回来的。”慕云起赌气般起身出了门。   轩窗下,两个身影相拥而立。   看着打马而去的慕云起,晋王爷低头温柔地看着怀里女子精致的眉眼,揶揄道:“婉娘,想不到这小子对你如此有情有义,他若是真来给你赎身,你可是要跟了他?”   “难道王爷还不明白妾身的心?”女人拽住男人的衣角,动情道,“只要王爷不嫌弃妾身出身风尘,妾身愿意永远陪在王爷身边侍奉,”   “好,只要有你这句话,我必不亏待你。”晋王爷哈哈一笑,伸手揽过她,“走,跟我去马场,我教你骑马。”   “去,把那个沙包给我叨过来。”慕云霆指着不远处地上的沙包,用脚踢了踢正蹲在他脚下的山寨黑风   这狗成天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蹭吃蹭喝,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机灵的。   黑风歪着小脑袋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世子,黑风还不会叨东西,以后小的一定教会它。”慕安上前笑笑,因为上次这黑风咬了世子,差点被龚四当场打杀了,但是一想是少夫人亲自出去买的狗,才没有动手。   这狗命大。   这些日子,虽然一脸无辜地在书房里跑来跑去,世子竟然也没说什么。   “这还用教?”慕云霆瞥了一眼慕安,又用脚踢了踢黑风,见黑风颤颤地往回缩了缩身子,不屑道,“我看这狗有些傻,怕是教也教不会。”   那女人到底从哪里买了只傻狗糊弄他。   “世子,这狗不傻,听说还是纯正的猎狼犬。”慕安蹲下身,拍了拍黑风的后背,指着那个沙包,小声道,“黑风,看见那个沙包没有,把它叼过来,给咱们看一看好不好?”   黑风嘴里呜呜地低吼着,丝毫不为所动。   慕安挠挠头,尴尬地笑笑:“世子放心,小人一定会尽快教会黑风叨东西。”   “这狗这么傻也配叫黑风?”慕云霆想起后花园那具小小的身影,挑挑眉,又瞥了一眼匍匐在他脚下的小狗,冷声道,“这狗以后就改名巴固,它又不是黑风,顶着黑风的名字算怎么回事?”   巴固?慕安顿时一脸黑线。   巴固是幽州方言,是傻瓜的意思。   慕云霆逗了一会儿狗,顿觉无趣,便起身下了楼,在院子里溜达。   深秋了,院子里的花木越发变得萧条起来,枝头晚开的花纷纷落了下来,地上残红点点。   有个纤细的粉衣白裙的身影正蹲在地上,把落在地上的花瓣,一片一片地捡起来,放入布袋里,许是听到了脚步声,盈盈回过头来,见到来人,忙上前屈膝行礼:“世子。”   “你在这里拾花?”慕云霆自然是认识这个画眉的,因为黑风的事情,他不再让她在书房那边伺候了,只是让龚四给她安排了个伺弄花草的闲差。   “是,奴婢自幼喜欢花,如今见这花陷入污泥,于心不忍,便将它们捡起来晒干,放入香囊里,贴身带在身边的。”画眉含羞带怯地答道。   她似乎是刻意打扮过了,脸上的脂粉描的恰到好处,特别是那眉,竟然如远山般精致脱俗,实在不应该是一个丫鬟该有的妆容。   慕云霆心里一阵冷哼,转身就走。   他怎么会看不穿这种女人的心思,顿时想起祖母说过的话,又转身进了正苑,相比之下,里面那个女人似乎也并没有刻意要讨好他的意思,也许上次的事情,是个意外。   沈青黎见了他,倒不觉意外,忙迎上来急切地问道:“可有春桃的消息了?”   “没有,龚四已经带人出去找了,你安心等着就是。”慕云霆瞥了她一眼,径自坐下来,拿起桌子上的那柄玉如意,放在手里端详着,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倒是面子大,竟然还得了太后的赏赐。”   “哪里是我面子大,太后只是看在祖母的份上罢了。”沈青黎浅浅一笑,见他翻来覆去地看,又道,“你若是喜欢,只管拿了去,就当我送你的了。”   反正她对这些贵重的摆设半点兴趣也没有。   “你送我?”慕云霆不以为然地把玉如意放回原处,“笑话,我会稀罕你一个玉如意。”   话音刚落,却见龚四匆匆地走进来,禀报道:“世子,少夫人,属下打听到春桃被卖到了浅月阁,带人过去的时候,却听那**说,春桃刚刚被沐国公府的人赎走了。”    第四十八章 人各有志 更新时间2015-2-10 9:02:59 字数:2424  沈青黎一听春桃在沐国公府,心里一喜,随即松了口气,忙起身对慕云霆说道:“世子,咱们这就去国公府把她领回来吧?”   慕云霆看了沈青黎一眼,沉声道:“既然人已经在国公府了,你急什么?我想,明天他们就会把人送过来了。”   此事除了夏云初,他想不出国公府还有谁会有如此雅兴去浅月阁赎人。   只是,他到底想干嘛?   “世子,既然咱们已经知道了此事,还不如主动去府上拜访,说明缘由,把人领回来。”万一他们不把春桃送过来,怎么办?   “你那个春桃不是哑巴吧?”慕云霆不动声色地说道,“我看你还是好好准备一下谢礼,过两天再登门道谢吧!”   沈青黎只得点头应道。   第二天,国公府果然派人把春桃送了回来。   几经周折,这女子总算是回来了。   春桃一见沈青黎,忙跪在地上泣道:“奴婢给少夫人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奴婢真是该死。”   她自然听说了沈青黎为了找她所做的一切。   桃枝三人也在一边抹起了眼泪。   一个姑娘家被卖到那种地方,想想就觉得可怕。   “你快起来,没事就好。”沈青黎忙上前扶起她,这女子身材高挑,容貌端庄,眉眼很是耐看。   “少夫人。”春桃并不起身,反而连连磕头道,“奴婢此次身陷污地,若不是夏世子及时相救,奴婢怕是清白已失,世子大恩,奴婢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此生做牛做马侍奉左右,还望少夫人成全。”   “春桃,你放心,夏世子对你的恩情,我一定会想办法答谢他的,你大可不必为此事忧心。”沈青黎自然明白了她的心意,忙安慰道,“报恩的方法有很多种,不一定非得以身相许。”   “就是啊春桃,少夫人一向待咱们不薄,你就忍心这样离我们而去吗?”桃枝也上前劝道,“听说你出了事,少夫人都快急死了,咱们世子也派人四处找你,直到听说你被国公府赎了去,才放下心来。”   翠枝心里却是一阵不屑,敢情这是要攀高枝了。   碧桃也冷眼看着她,若是什么阿猫阿狗救了你,你也要以身相许吗?   “少夫人,奴婢在府里签的是活契,按说,今年也该放出府去了……”春桃不顾四下里表情不一的目光,咬了咬牙,又磕头道,“还望少夫人成全。”   在浅月阁,她为了保住清白,不得不拼命地跟四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打斗,在她快坚持不住的时候,那个男人突然带人破门而入,救下了险遭凌辱的她。   当时他说,想不到你这样的美人也会武功,我很喜欢……   “既然你想好了,那我就尊重你的选择。”沈青黎勉强一笑,看了看桃枝她们,又道,“你们先下去,我有话要跟春桃说。”   三人表情不一地退了下去。   “少夫人,春桃对不起您。”春桃连连磕头。   “人各有志,也没什么对不起的。”沈青黎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心里不禁百味纷杂,想了想,又问道,“你一向是掌管我的财物的,那我问你,我那个银匣子怎么是空的?难道我一点私房钱都没有吗?”   “少夫人,您忘了,您的那些聘礼私房钱什么的都被伯爷夫人讨了去,带过来的银子原本就不多,前些日子,庄子那边来人说庄子的河堤垮了,您又让我送去了三百两银子。”春桃小声道,“所以,少夫人手里再没什么私房钱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国公府人多嘴杂,你去了以后,好自为之吧!”沈青黎轻叹了一声,原来她是真正的穷光蛋呐!   春桃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   “世子,少夫人怕是准备不了谢礼,因为她没钱。”慕安一边磨墨一边嘀咕着,上次区区一百两就要当首饰,这次不会再当首饰吧?   “你的话太多了。”慕云霆提笔蘸了蘸墨汁,凝神在纸上写着字,片刻,又疑惑地扭头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当初侯府的聘礼可是丰厚的,别说她一两银子都没带过来。   若说她没银子,他都不信。   沈府虽然不是个富裕的,可是毕竟陪嫁了个庄子过来。   “我,我是见上次桃枝姑娘出去当首饰,所以就猜少夫人可能是要用钱。”慕安嘿嘿笑道。   “当首饰?”慕云霆皱了皱眉,又道,“以后少夫人那边大的开支就从我这里出,你只要管好账目就行,这次的谢礼,你先去准备吧!”   “是是。”慕安笑咪咪地连声应道。   画眉拿着剪刀,郁闷地修剪着那些枝枝叶叶,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怎么世子连看自己一眼都懒得看呢?   她明明是在书房伺候的,也就是说是夫人默认的通房人选了,可是怎么秋雁出了事,她就被扫地出门了呢?   黑风又不是她害死的。   索性坐在石凳上,托着下巴,做深思状。   想想府里的郎君们,只有大少爷喜欢自己,可是大少夫人又看的紧,她和大少爷不可能单独见面,而世子一向冷着脸,况且她现在连书房的门都不能进,就连今日她精心安排的偶遇,也成了泡影,看来世子根本就不是好接近的。   剩下五少爷,成天在外面混,根本就见不到人影,更别提什么接近了。   而三少爷和四少爷是二房那边的,平日里除了去沐影堂问安,也不经常来这边,她就是想见也见不着。   想来想去,她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艰难。   看来,得另外想法子才行。   透过稀疏的花木,她突然看见不远处两个身影正朝这边走来,忙起身隐到假山后,因为看身形,其中那男人很像侯爷。   “田氏,府里眼下正在准备二娘的亲事,希望你能尽心帮助夫人做事,若是再生什么事端,别怪我对你无情无义。”慕长源的声音不大,但是画眉却听得很清楚。   “多谢老爷提醒,妾身明白了。”田氏忙应道,“妾身在庄子里这些日子,想了好多,觉得妾身辜负了老爷的一片苦心,不管怎么说妾身是大小姐的庶母,理应谦让她才对,妾身知错了。”   阳光透过树梢,斑斑点点地洒在了她眉眼如画的脸上,长长的睫毛羽扇般地扇动着,不过二十五岁的女子,比慕瑜也大不了几岁,若是再指责下去,难免有些苛刻了。   再说,事情不一定是她的错,慕瑜的性子他知道。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地伸手握了握她的手。   “老爷。”田氏顿时鼻子一酸,倚在他肩头低泣起来。   “好了,不要难过了,事情都过去了。”慕长源见佳人落泪,心里早就软的不行,紧绷着的脸,也瞬间舒展开来,大手扶住她的肩头,好言劝慰道,“瑜娘也是个可怜人,以后见了她,不要跟她呛着就是了。”   画眉看着相拥而去的两人,心里突然感到很羡慕,说句实在话,这论模样,论气度,府里的郎君们哪个能比上慕长源?    第四十九章 一桩亲事 更新时间2015-2-11 9:02:55 字数:1774  李嬷嬷满脸笑容地进了沐影堂。   她身后的小丫鬟手里还抱着一个精美的礼盒,盒子上描着大朵的牡丹花,愈显大气。   楚嬷嬷一头雾水地把她领进了花厅。   芍药上前奉茶。   “姐姐,我这个人说话不会拐弯抹角,喜欢直来直去,我今儿来,是自做自家媒,想跟楚姐姐做儿女亲家的。”李嬷嬷眉眼弯弯地握住楚嬷嬷的手,笑道,“我这左看右看,整个府里的姑娘,没有谁能比得上咱们青桐的,我家木头虽然是个小厮,可是他还年轻,人也本分,以后绝对不会亏待了青桐姑娘的。”   余木头是个老实本分的?   楚嬷嬷嘴角扯了扯,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不瞒妹妹,我家青桐的亲事早有定夺,我是准备嫁回我娘家去的。”   楚嬷嬷的娘家是个叫楚家庄的小村子,离京城有半日的路程,不算远。   李嬷嬷顿时一口恶气憋在心里,又不好发作,只得讪讪地起身告辞,临走,还不忘拿着那礼盒。   杨嬷嬷只骂李嬷嬷孤陋寡闻,说:“楚嬷嬷娘家早就没人了,嫁个鬼啊!人家分明是瞧不上咱们木头。”   “哼,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她还瞧不上咱们?”李嬷嬷顿时恼羞成怒,把手里的帕子绞来绞去,撇嘴道,“只是此事我已经跟木头露了口风,他对青桐倒是满意的很,如今这亲事没说成,倒是还碰了一鼻子灰,我真是没法出门见人了。”   她还以为此事十拿九稳呢!   “要我说,这口气咱们不能就这样咽下,得想法子才行,要是这样算了,那岂不是反而让楚嬷嬷觉得咱们好糊弄。”杨嬷嬷趁机道。   “人家都那样说了,咱们还有什么办法?”李嬷嬷有些气馁。   “这凡事事在人为,咱们走着瞧。”杨嬷嬷眸底浮起一丝冷笑。   沉香苑。   院子里只栽了几棵梧桐,上面住了几窝喜鹊,喳喳地叫。   一个青衣白裙的丫鬟匆匆地进了屋,见了慕霜,忙上前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又道:“此事奴婢不敢张扬,还望五娘给奴婢做主。”   早上,她把抹胸晾晒在窗前,现在竟然不见了踪迹。   “青桐,你那**,院子里可有别的人见过?”慕霜皱眉问道。   女儿家的**若是被起了心思的坏人拿了去,可是要闹**烦的。   “奴婢们的**都是在后宅里晾晒的,常穿的那几件自然是彼此熟悉的。”青桐有些不解。   “可有什么印记?”慕霜又问道,近年来宅子里的女人们比较流行在衣角上绣字样什么的。   “奴婢绣了个桐字。”青桐顿悟,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慕霜顿时吸了口冷气。   她在府里人微言轻,若是真的要调查此事,怕是也无从下手。   “你觉得会是什么人?”沉香苑位置有些偏,平日里几乎没有人来往,若说无缘无故地来偷个抹胸,实在是有些说不通。   “前两天,奴婢听阿娘说李嬷嬷替他儿子上门提过亲,被阿娘拒绝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跟这件事情有关……”青桐的脸微微红了起来。   牵扯到前院大伯那边的人,慕霜一时也没了主意。   她跟青桐自幼在一起长大,两人关系十分要好,如今出了这事,她自然不能无动于衷,还有什么比女子的名节更为重要的。   想了想,便起身去了清心苑。   大房伯父那边,貌似只有二嫂不嫌弃她的出身。   慕安一溜小跑进灶房拿了一把肉片,又顺手取了一块红色的抹布,往前面一扔,对卧在一边的小黑狗喝道:“巴固,快把它叨过来,叨过来给你肉吃。”   见它不动,只得把那抹布塞到它嘴里,拽着它走了几步,才把抹布拿下来,顺势给它喂了一块肉片。   那狗津津有味地吃完,又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翠枝一步跨了进来,见慕安在喂狗,皱眉道:“慕安,黑风最近有些不舒服,你不要喂它生肉,少夫人说喂些肉汤就好。”   “翠枝姑娘,世子刚刚给黑风改了名,以后不要喊它黑风了。”慕安讪讪地冲她笑笑,“它现在叫巴固。”   翠枝愣了愣,什么巴固?   “我是说它现在的名字叫巴固,不叫黑风了。”慕安挠挠头,笑道,“其实这名字挺好听的,巴固就是聪明的意思。”   “你才是巴固呢!”翠枝白了他一眼,不由分说地从他怀里抢过那狗,愤然道,“这本来就是少夫人买的狗,既然你们不喜欢,就放在我们这里养好了。   当她不知道巴固是什么意思吗?   她娘是地道的幽州人好吧?   “是世子给改的名,又不是我。”慕安嘟哝着,又后知后觉地想起桃枝刚才说的话,等等,她说巴固,是指自己还是指狗?   沈青黎听说那狗被那个男人改名叫傻瓜,当下也不高兴了,想了想,又道:“咱们不管别人怎么叫,这狗以后就叫皮特。”   “皮特。”翠枝艰难地念了好几遍,才总算弄明白这两个字的发音,悄然擦了擦汗,天哪,这是什么名字,还不如巴固叫着顺口呢!   “嗯,就是皮特。”那个,她前世养的狗就叫皮特。   这时,门帘被人从外面挑起来。   桃枝引了慕霜走进来。   “五妹妹来了。”沈青黎见到慕霜,颇有些意外。 第五十章 猪皮冻 更新时间2015-2-12 9:04:04 字数:2288  慕霜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体说了一遍,又有些不安地看着沈青黎:“二嫂,以前沉香苑从未丢失过衣物什么的,此次偏偏是青桐丢了绣了字的抹胸,可如何是好?”   “五妹妹,这么说这桩亲事,青桐本人也不同意了?”沈青黎有些同情地看着面前这张略带稚气的脸,她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本应该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娘亲的羽翼下,可是如今,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这些与她年龄不符的事情。   古代女人活得真是辛苦。   “她自然是不同意的。”慕霜见沈青黎很是认真地听她说话,心里一阵释然,沉思片刻,又低声道,“听说那个余木头经常跟着大哥出去喝花酒,就凭这一点,的确不是什么良配。”   “五妹妹,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为什么不将此事告诉二叔和二婶?”不是不想帮她,而是此事她不好插手。   她上面也有婆婆呢!   提起柳氏和父亲,慕霜顿时红了眼圈,沉默半晌,似乎鼓起勇气看着沈青黎,低声道:“二嫂有所不知,母亲在父亲面前待我还好,可是私底下却恨透了我,早在我从沐影堂回去的时候,她就说,以后我院子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必前去叨扰她,她说她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我,而父亲对这样的事情向来不上心,再说,他怎么可能大张旗鼓地去调查谁偷了青桐的抹胸,此事总是很尴尬的,”   早就听说,世家女子教养极好,处事稳妥。   她打心眼里相信这个二嫂的。   “原来是这样。”沈青黎听着心里一阵发酸,也是,一个失了生母,生活在嫡母跟前的女子,处境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宅子里,哪有什么心地良善之人……   沈青黎忍不住伸手握住慕霜的手,柔声道:“五妹妹,你好好想想,如果有人去你的沉香苑,都会经过哪些地方,府里人多嘴杂,说不定会找出些线索来。”   “若是从前院去沉香苑,就一定会走沉香苑前面的那座彩虹桥。”慕霜想了想,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是后院的人去沉香苑,就会经过一片梅林。”   沉香苑在侯府的最西侧,是个僻静的所在。   过了沉香苑,就是祠堂,再无人居住。   “二嫂,我觉得从后院过去可能性不大,因为我一上午都在梅林边上作画,并不见有什么人路过。”慕霜补充道,“我觉得应该是前院的人,但是若说青桐丢了抹胸而问谁去过沉香苑那边,我想,她们不会说实话。”   谁会为一个丫鬟去指证前院的人?   “五妹妹,你不如这样……”沈青黎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便在慕霜耳边低语了几句。   慕霜眼前一亮,腾地起身道:“谢谢二嫂,我这就回去彻查此事。”   沈青黎忙拉住她:“五妹妹,你这样匆匆回去,反而不妥,留下吃了饭再说。”   这孩子怪可怜的。   她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吃饭?   慕霜愣了一下,难道不应该先回去查抹胸的事情。   “五妹妹,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做。”沈青黎笑咪咪地问道。   只是不知道,这个小姑子能不能吃得惯清心苑这边厨房里的饭。   “二嫂。”慕霜自然不能理解沈青黎的心思,当下觉得心里暖暖的,再也忍不住地抱着沈青黎哭了起来,从小到大,几乎没人问过她,喜欢吃什么……   就连一向疼爱她的祖母,也很少问过她。   在这府里,她的衣食住行都由不得她来选择。   谁让她的生母是个人人唾弃的伶人呢!   沈青黎会意,笑着拍拍她的后背,柔声道:“五妹妹,这世上有些事情不是咱们所能左右的,比如人的出身,比如所处的环境,所以这些,其实都不要介怀,咱们只要能把咱们所能掌控的事情用心去做,做好,这样,无论结果如何,心里就不会有遗憾。”   “谢谢二嫂。”慕霜破涕为笑,鼓起勇气,小声说道,“我记得我以前在沐影堂的时候,二哥曾经从幽州带回来一种滑滑溜溜的透明的小方块,里面还有猪皮,还配了一些葱蒜,很好吃,还有一种小笼包,一咬就出汁的那种,不知道二嫂这里有没有?”   当时祖母把那个带猪皮的小方块夹了一块给她,她对这滑溜爽口的味道很感兴趣,吃得津津有味,本来还想再吃一块,却被柳氏瞪了一眼,吓得她忙低下头,退到了角落里。   而那个带汁的包子,还是上次在家宴上尝了一个,还是二哥吃剩下的……   “你说的那个小方块是猪皮冻吧?”沈青黎笑笑,“走,咱们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猪皮,猪皮冻做起来不麻烦,只是得费点工夫,得熬好两三个时辰,熬好以后得在冰窖里放一会儿才行,怕是明天才能吃,不过,那种带汁的包子倒是很快能吃上。”   “那个猪皮冻这么费事?那就不麻烦二嫂了。”慕霜不好意思地看着沈青黎,低声道,“若是父亲母亲知道了,又得责怪我不懂事了。”   “没事,正好我也想吃了,这猪皮冻还能美容呢!”这小姑子心思还挺重的。   还好,厨房里有两块带皮的猪肉。   沈青黎比划着让沈鹤给她把猪皮削下来,说她要用。   沈鹤二话不说,拿了刀,刷刷就把猪皮切下来给了她,却不离开,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做。   桃枝在一边打着下手。   慕霜则好奇地站在她身边看,早就听闻世家女子样样拿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众目睽睽下,沈青黎倒也不含糊,挽挽袖子,带上围裙,把猪皮放在案板上,见两块猪皮处理的干干净净的,一点毛发也没有,才用刀细心地把覆在猪皮上面的肉刮掉,然后切成拇指大小的长条,让桃枝在热水里焯了焯,待猪皮在水里卷成了卷,便把水倒掉,换了清水,才把锅放在灶上用大火熬着,交待了桃枝几句,让她把水面上熬起的油花用勺子捞起,又让碧桃和翠枝给慕霜包那种带汁的包子。   这猪皮冻也不是什么世家传承,而是前世祖母的拿手菜,因为猪皮里面的胶原蛋白能美容,她才有兴趣学了这道菜。   至于带汁的包子,那是靖州一带的特色小吃灌汤包,她身边的人都会做。   闲来无事,慕霜提议去书房看看书。   沈青黎欣然同往。   一进门,便听见里面传来慕云霆低醇的声音:“不过是个青,楼女子,也值得五弟你如此大张旗鼓地拿五千两银子去赎她?”    第五十一章 相助 更新时间2015-2-13 9:03:52 字数:2452  “二哥,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青,楼女子,可是婉娘跟她们不一样,她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对我也是情深意切,我不能不救她于水火之中。”慕云起坐在慕云霆对面,目光恳切地望着他,继续说道,“我知道五千两不是个小数目,但是眼下唯有二哥能帮我,你知道母亲一个子也不会给我的。”   本是神采弈奕的少年,却因一个情字,整个人都变得憔悴了。   “五弟,不是二哥不帮你,而是我觉得此事根本不可行。”慕云霆双手交叉放在案几上,不急不徐地说道,“首先你不可能娶她为妻,妾也不行,你即使把她赎出来,打算如何安置?”   “她说她不计较名分,妾也好,外室也罢,她只想跟我在一起。”想起她说这话时的娇弱,慕云起神色顿时变得激动起来,“二哥,我觉得你能理解我,作为一个男人,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人陷在那种地方,心里是多么的痛苦。”   “不计较名分?”慕云霆皱眉道,“这样的话你也信?”   世间女子哪有不计较名分的?   哪个女子愿意一辈子被人当外室养着?   见过人老珠黄的外室吗?   “当然,我和婉娘心心相印,情投意合,怎么会在乎这些世俗的牵绊。”他的婉娘跟别的女子是不同的。   沈青黎和慕霜对视一眼,知趣地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隔着一个书架,慕云霆并没有看到进来的两个人   “好吧!我相信你是真心的,可是我对你那个婉娘却很是怀疑,你想,每天在浅月阁出入的男人那么多,其中不乏王侯权贵,她为什么唯独对你一见钟情?”慕云霆索性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如果说那个女人不知道慕云起的身份,只是喜欢他这个人,那才是见了鬼了。   他绝对不相信风尘女子会有这样的情怀。   “二哥,你也曾经爱过,你应该知道感情是可遇不可求的,当年你跟夏婉月的事情,祖母也是不同意的,你可曾控制过自己的感情,还不是一如既往地爱着她,为了她,你还打发了你两个通房。”慕云起的声音越发高了起来,“难道你跟婉月不是一见钟情?我至今记得你为她失魂落魄的样子。”   二哥对二嫂至今冷冷淡淡,还不是因为二哥心里忘不了那个夏婉月。   他为了夏婉月打发了两个通房?   沈青黎觉得有些坐不下去了,便悄声对慕霜说她回厨房看一下猪皮冻熬得怎么样了,让她先在这里等着。   慕霜忙点头应着。   “够了,不要说了,婉月好歹是国公府的千金,怎么能跟一个青,楼女子相提并论。”慕云霆沉声道,“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此事我不能不顾及父亲母亲的态度,所以银子不能给你。”   “枉我一向信赖二哥,视二哥为知己,想不到关键时刻,二哥却丝毫不念及兄弟的情分,告辞。”慕云起愤然起身,拂袖离去。   “五弟,听我一句劝,忘记那个女人,好好回国子监读书才是正事。”慕云霆不动声色地冲着他的背影劝道。   “我的事情以后不劳二哥费心了。”慕云起大踏步出了门。   “二哥。”慕霜这才怯生生地上前打着招呼。   “五妹妹,你怎么在这里?”慕云霆有些惊讶。   这个妹妹平日里不言不语,他对她几乎是没有什么印象。   “二嫂留我在这里吃饭,我,我来这里看看书。”慕霜有些语无伦次地应着。   “哦。”慕云霆应了一声,挑挑眉,转身上了楼。   那个女人什么时候跟二房的人也有来往了。   想到和她在凌霄寺那突如其来的拥吻,他不禁心头一热,虽然当时是权宜之计,没什么感觉,但是现在想来,却有些心动,也许,他是太久没有女人的缘故了吧?   想到这里,他竟然神使鬼差地去了厨房,他倒要看看,她是怎么招待二房这个不受重视的妹妹的。   厨房里竟然是一片欢声笑语。   沈青黎正在手把手地教慕霜包包子,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看慕霜的时候,目光格外柔和,似乎春桃弃主而去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她的心情。   碧桃正拿着舀子往锅里添着水,一边案板上放在已经搓好的肉丸子。   三人都带着围裙,样子很是温馨。   慕安抱着狗,不知说了句什么,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   沈鹤则满脸肃意地低头切着菜,发出咚咚的声音。   两边灶房,一动一静,倒也相映成趣。   他似乎不忍打乱这其乐融融的场面,不动声色地退了出来。   沈青黎用眼角瞥见门口的那个身影,心里不知道什么感觉,这里的男人果然没什么好鸟,这人这么年轻,竟然曾经有过两个通房?   既然以前有过,那么以后说不定还会有……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男人怎么办?   吃饭的时候,盘子里多了四个包子。   慕安连声说是少夫人让端过来给世子尝尝的。   他才不会说是他自作主张给端过来的呢!   弯月型的包子整齐划一地捏了十五个褶,看上去很是养眼,咬一口汤汁四溢,味道鲜美,馅是韭菜蘑菇和肉,碧绿的韭菜,褐色的蘑菇和肉色混在一起,是他喜欢的味道,慕云霆竟然一口气把四个包子全吃了。   沈鹤惊讶地合不上嘴。   自上次慕云霆在家宴上吃了两个味道不怎么地道的包子以后,他就再也没碰过包子,现在竟然吃了四个,难道少夫人的厨艺比自己还高?   这边慕霜也如愿吃了带汁的包子和肉丸子,恋恋不舍地回了沉香苑,按照沈青黎的吩咐,把沉香苑的丫鬟仆妇们召集起来,说刚刚发现自己丢了一枝簪子,并责问到底是谁拿了,最好趁早交出来,免得她禀报了母亲,大家也跟着受皮肉之苦。   沉香苑里的人虽然不怎么怕慕霜,但是牵扯到财物,又见平日里胆小怕事的主子神色肃然,便有些紧张,发誓赌咒说不可能是院子里的人拿的。   主母柳氏对偷盗之举甚是痛恨,若是真是追究起来,怕是院子里的人也脱不了干系。   立刻有丫鬟说一大早前院门房马二和李福来后宅借过木梯,说要去祠堂修缮一下屋顶,还有四个仆妇也跟了来打扫。   另一个丫鬟则说,沐影堂的芍药也来过。   其他人纷纷附和,说除了这几个人,再没有别人来过,若是要查,就去查前院的这几个人。   看看,院子里也是来过外人的。   随后青桐赶来,说簪子找到了,是掉在了梳妆台后面。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慕霜知道那个马二就住在杨嬷嬷的隔壁,更重要的是他跟那个余木头来往很是密切,两人经常在巷后街喝酒。   至于其他人则实在没有理由来偷青桐的抹胸。   接着,慕霜便把对马二的怀疑告诉了父亲慕长封,慕长封原本没心思管下人的事情,但见女儿竟然有板有眼地调查出了一些端倪,自然感到很是欣慰,只得点头答应,说他会让人去调查那个马二,绝对不会让人欺负沉香苑的人。    第五十二章 叠纸钱 更新时间2015-2-14 18:09:29 字数:2115  感谢绝情友情和七蓟的平安符,感谢绝情友情和妞妞蜜的巧克力,感谢兔子有蘑菇的玫瑰花,谢谢各位亲,么么!   怡卿园。   苏氏领着府里的女眷们坐在临窗大炕上,满脸肃意地叠着纸钱,每逢老侯爷的祭日,纸钱都是媳妇们叠的。   媳妇毕竟是本家人。   慕瑜和慕晴两个嫡女跟着皇甫氏去了凌霄寺,剩下的姐妹几个则在一边裁纸什么的,打着下手。   女儿迟早是别家妇,所以按习俗,她们是不能叠祭祀用的纸钱。   民间传言说,女儿叠的纸钱在阴间不能用。   “大嫂,今儿是公公的忌日,怎么不见五郎回来?”柳氏把叠好的纸钱放在红漆盘子里,似笑非笑地问道。   一大早,慕长源领着府里的人在祠堂行了跪拜礼,而后带着男人们去了凌霄寺礼佛祈福。   独独不见五郎。   五郎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听说这些日子,在外面看上了一个青,楼女子。   想到这里,忍不住嘴角微翘,眼前这个妯娌是侯爷夫人又怎么样?   亲生的儿子都不争气。   “五郎虽然顽劣了些,但今天是什么日子,他肯定记得,想来晚上就该回来了。”苏氏淡淡一笑,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听说三郎前些日子在太仆寺得了差事,真是可喜可贺。”   三郎慕云轩性子比较沉闷,平日里最喜欢读书,也许是天资平庸,今年春试,险些落榜,所幸挂了个榜尾,虽然心有不甘,但是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去吏部报道,才得了个从九品的差事。   “三郎最是省心,眼下有了差事,以后若是能谋个好姻缘,我就放心了。”柳氏笑得眉眼弯弯,在她三个子女当中,三郎最是让她放心的。   虽然眼下品级低了些,但是只要不是白身,就一定有晋升的机会,三郎还年轻嘛!   “唉,若是四郎五郎也跟三郎一样省心就好了。”苏氏依然浅笑道。   若说性情,四郎跟五郎才更像亲兄弟,两人都是成天在外面混的货色,常常十天八天不见人影,虽说四郎今天也跟着去了凌霄寺,但他也是昨天晚上才回来的。   虽然都在外面混,但四郎跟五郎是不一样的,五郎毕竟是侯爷的儿子,再不济,出身也比四郎高一大截,以后也肯定能谋个好姻缘。   至于四郎,那就呵呵了。   “是啊!”柳氏讪讪地应道,提起这个儿子,她再也没有揶揄五郎的心情了,一扭头,又瞥见沈青黎和夏氏坐在那里不声不响地叠着纸钱,眸光流转了一番,又道,“二郎媳妇嫁过来三个多月了吧?可有动静了?”   大郎媳妇嫁过来这么长时间,肚子一直没什么动静,看样子是指望不上了,不知道这二郎媳妇是不是个争气的……   沈青黎一直坐在炕上,一心一意地学这种纸钱的叠法,自然无心听身边这妯娌俩的谈话,如今听柳氏这么一问,知道她是在揶揄自己,便把手里叠得有模有样的纸钱放进红漆盘子里,从容道:“多谢二婶关心,若是有动静,二婶自然会知道的。”   眼前不禁浮现出慕云霆的身影,心里一阵尴尬,既然成了人家的媳妇,貌似这些事情也是不能回避的。   “弟妹这话问的好没道理,这二郎成亲没几天就去了幽州,如今回来又受了伤,自然是养伤重要,至于孩子迟早会有的。”苏氏接过眉氏手里裁好的纸,瞥了柳氏一眼,不轻不重地说道,“我这个做婆婆的都不急,你倒是急什么?”   “大嫂不要怪罪,咱们都是一家人,我作为婶子,对两个侄媳妇也是关心的。”柳氏皱眉道。   夏氏见柳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这个敏感的话题,很是气恼,只是当着婆婆的面,又不便发作,只好一口恶气憋在心里。   慕瑶和眉氏对视一眼,又彼此移开目光,只是有条不紊地站在案几前裁着手里那金光闪闪的金银纸。   倒是慕琳,不假思索地开了口,冷笑道:“二婶说话向来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从来不管旁人的感受,想来母亲都习惯了,怎么会怪罪您。”   “哎呦,瞧三娘这话说的,只是几句家常的闲话而已,也值得三娘如此认真?”柳氏面无表情地叠着手里的纸钱,嘴角动了动,看了看眉氏,不以为然地说道,“还真是养在大嫂身边的女儿,当真是贴心。”   心里却是一阵不屑,到底是姨娘生的,骨子里就是贱,你以为你这样首当其冲地替人家出头,人家就领你的情了?   愚蠢!   接着,又用眼角瞥了瞥慕霜,见她只是低头裁着纸,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心里不禁窜起一股怒火,都是养在嫡母身边的庶女,怎么偏偏自己养了个白眼狼。   若是慕晴在,此时定会帮自己回顶这小蹄子几句的。   慕霜冷不丁一抬头,触到柳氏几近喷火的目光,心里又是一阵胆怯,她有些不明白,怎么自己什么也没说,嫡母就生了气,手一抖,竟然把手边的茶碰翻了,茶水洒了一桌子,茶碗也啪地一声,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屋里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立刻有下人过来打扫地上的碎片。   慕霜忙脸色苍白地把桌子上的金银纸拿开,用袖子擦着桌子上的水,身上的衣料本来就不吸水,不但没能把桌子上的水擦干净,反而把桌子下面叠好的纸钱也溅上了水渍。   “五娘不必惊慌,让下人打扫就是了。”苏氏不冷不热地开了口。   不等慕霜开口,柳氏早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甩手就是一个耳光,冷脸骂道:“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啊?你又是弄湿纸钱,又是摔茶碗,是成心不让大家都好过是不是?”   “母亲息怒,女儿不是有意的。”慕霜忙捂着脸颤颤地跪下,地上的水渍还没有擦干,膝下的衣裙很快就湿透了   沈青黎再也坐不住了,忙穿鞋下了炕,上前扶起慕霜,扭头看着柳氏,面无表情地说道:“二婶,五妹妹只不过是失手打翻了个茶碗而已,还值得二嫂如此动怒。”   夏氏看着沈青黎,心里冷哼一声,人家母女间的事情,关你屁事,装什么温良娴淑!   ps:祝大家**节快乐! 第五十三章 拌嘴 更新时间2015-2-15 9:04:24 字数:2117  “二郎媳妇,我教训我的女儿,跟你不相干。”柳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又继续戳着慕霜的额头骂道,“你说你不是有意的,保不齐别人还以为是我让你这样做的呢!都说慈母多败儿,看来我平日里是太宠你了是不是?”   就你这个样子,还敢说自己是慈母,想来对自己亲生的孩子是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骂的吧?   眉姨娘的目光一一掠过两个女儿的脸,心里已是千回百转,苏氏本来就恨透了自己,又怎么会自己的两个女儿真心的好,只是她城府比柳氏深,心思从来都不外露而已。   此次太夫人免了她的禁足,她一定要把握这次机会,好好守护两个女儿,不让她们的亲事有半点差池。   慕霜眼里顿时噙满了眼泪,往柳氏身边靠了靠,低泣道:“母亲,女儿错了,还望母亲责罚。”   沈青黎忙把慕霜拉到一边,避开柳氏戳过来的手指,说道:“我看是二婶多心了,咱们是一家人,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谁又会在今天这样的日子故意出岔子,五妹妹只是无心之失。”   拿一个茶碗说事,吃饱了撑的吧?   “弟妹,二郎媳妇说的对,这屋里的人都是自家人,怎么会有人认为五娘是故意的。”苏氏也下了炕,牵过慕霜的手,掏出手帕替她拭了拭眼泪,面无表情地瞧着柳氏,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又何必揪住不放,再说,你在我这里教训她,岂不是让我难堪?”   “既然你大伯娘开了口,那我今天就不责罚你了,免得让人说我苛待妾室的孩子。”柳氏看着慕霜那张有些红肿的脸,心里冷哼道,要怪,就怪慕霜长得太像她的生母。   她一看到这张脸,就忍不住生气。   “多谢大伯娘和母亲原谅。”慕霜擦擦眼泪垂眸道。   “还疼吗?”沈青黎看着她依然发红的脸,低声问道。   慕霜忙摇摇头,冲沈青黎感激地笑笑:“多谢二嫂,不疼了。”   “好了,大家赶紧叠纸钱吧!晚上还要用呢!老爷他们怕是也该回来了。”苏氏无奈地看了柳氏一眼,脱鞋上了炕。   柳氏还真是个不会做人的,二房就这么一个庶女,就明里暗里地容不下,殊不知二老爷虽然不敢纳妾,但是外室却一直是有的,若不是自家老爷替他瞒着,怕是柳氏得闹翻了天。   有本事当着太夫人和二爷的面教训五娘,在这里立什么威风,是吃准了这些人不会到他们面前传话的吧?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沙沙地裁纸声。   “弟妹自己的事情还顾不过来,还有心思管别人?”夏氏看着坐在对面的沈青黎,冷笑道,“听说弟妹屋里的丫鬟春桃执意要去国公府伺候世子,我真替弟妹不值。”   “那有什么不值的,人各有志,说起来,我还欠夏世子一个人情呢!不管怎么说,他帮我赎回了春桃,如今还替我收留了她,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沈青黎不以为然地笑笑。   “弟妹还真是心胸宽广,那你知道为什么夏世子能找到春桃,而二郎的人却找不到吗?“夏氏抿嘴问道,“二郎可是最先得到消息的。”   “事情已经这样了,再追究这些有用吗?”她才不想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据我所知,我家夏世子是从当天后晌就开始派人四处寻找春桃,二郎则是从晚上开始的,而且只派了龚四一个人。”夏氏嘴角动了动,冷讽道,“这说明什么?说明二郎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看来我跟大嫂是彼此彼此了。”沈青黎并不生气,反而展颜一笑,“只是大嫂比我有谋略,不但把身边的杨嬷嬷李嬷嬷笼络的对大嫂忠心耿耿,而且还能想出送通房哄夫君开心的法子,实在是让人敬佩。”   见夏氏的脸顿时有了冷了下来,又继续说道:“只是那个李嬷嬷还得再调,教一番才行,因为她喜欢出尔反尔,先前明明说是私吞了我的香云纱,眨眼工夫又变了卦,说是损耗了,不过我相信这不是大嫂指使的,因为大嫂即使得了那香云纱,也没法穿。”   “你胡说八道,哪个见了你的香云纱?你不要血口喷人好不好?”夏氏气得把手里的纸钱愤愤地扔到红漆盘子里,又道,“你若不信,大可找李嬷嬷杨嬷嬷来问,我会指使人私吞你的香云纱?”   “我不问什么杨嬷嬷李嬷嬷,我只问大嫂。”沈青黎看了慕琳一眼,又道,“如今三妹妹还替大嫂背着黑锅呢!大嫂敢不敢发誓,我的香云纱被人用热水抻过和赴宴途中衣衫被染都不是大嫂所为?”   “我当然敢发誓了,因为又不是我做的。”夏氏忍不住起了高腔。   “大嫂拿什么发誓?”沈青黎的声音也跟着高了起来。   屋里的人不明就里地看着两人,她们怎么又吵起来了?   直到苏氏凌厉的目光看过来。   妯娌俩不约而同地住了口。   这时,苏氏身边的绿萝匆匆走进来,低声道:“夫人,颂风说五少爷喜欢的那个婉娘姑娘被晋王赎了去,五少爷不甘心,便带着人去了晋王府,他怕出什么乱子,就赶紧跑回来报信。”   “那个逆子敢去晋王府要人?”苏氏差点气晕,她起身定了定神,冲柳氏勉强一笑,“弟妹,你先在这里照应着,我出去一趟。”   “大嫂有事只管去,这里就交给我。”柳氏皮笑肉不笑地应道。   苏氏火急火燎地找到管家,吩咐了几句。   少顷,立刻有两个护卫骑着快马分别奔出了侯府。   一人去了凌霄寺报信。   一人去了晋王府,看能不能阻止五少爷的荒唐行为。   慕长源在途中接到消息,气得差点吐血,沉思片刻,便吩咐慕长封和慕云澈带着众人回府,他自己则和慕云霆直奔晋王府。   一直到了晚上,还不见慕长源和慕云霆回来,苏氏只得带了人去祠堂烧了纸钱,行了跪拜礼,才让众人各自散去,自己则回屋焦急地等着消息。    第五十四章 又闻哭声 更新时间2015-2-16 9:02:57 字数:2177  从祠堂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   斑斑点点的月光透过树叶洒了下来,看上去清凉如水,沈青黎揉了揉跪得发麻的腿,这一天真够累的,又是叠纸钱,又是下跪磕头。   “二嫂,前面就是我的沉香苑了,你进来坐一会儿吧!”慕霜从身后紧走几步,挽住沈青黎的胳膊,“进来看看我的画。”   “好啊!那我就叨扰了。”沈青黎欣然前往。   “五妹妹,不知道欢迎不欢迎我们呢?”身后又走上来两个年轻男子,两人见了沈青黎,忙上前行礼道,“二嫂。”   两人都是一身月白长衫,乍看眉眼有些相似,很像双胞胎,只是个头相差半头,高一点的是满脸肃意,矮一点则是满脸笑容。   沈青黎知道这两人都是二房的郎君,却分不清谁是谁。   慕霜忙上前介绍,指着个子高的男子说道:“二嫂,这是我三哥慕云轩。”又指着那个矮一些的,“四哥慕云朝。”   沈青黎忙上前还礼。   “早就听说二嫂出身百年世家,是个难得的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慕云朝歪头打量了她一圈,大大方方地说道,“我就说嘛,二哥是最有女人缘的,依我看,二嫂比那个夏婉月还要美上几分,因为……”   沈青黎无奈地笑笑。   非得拿我跟她比吗?   无语!   “四弟,休得无礼。”慕云轩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越礼的话,忙喝住他,“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他的声音很是特别,给人一种沉闷的感觉。   “三哥先回去吧!我还要去五妹妹那里看画呢!二嫂,一起来看吧!”慕云朝说着,大踏步进了沉香苑。   慕云轩只得冲姑嫂两人抱了抱拳,独自离去。   沉香苑是个二进的宅子,慕霜的画室在内苑的耳房里。   慕霜领着两人进了画室。   柳氏虽然不待见慕霜,但是这个画室却是布置的极好的,墙壁上竟然还装饰着壁灯,虽然是晚上,里面的光线却并不暗。   画室不大,四面墙上挂满了字画,大都是些山水画什么的,工笔很是清丽,虽然说不上什么磅礴大气,但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来说,已经十分难得了。   尽管点了两根蜡烛沈青黎一一看着,称赞道:“想不到五妹妹的画,竟然画的这么好,能不能送我一副?”   “让二嫂见笑了。”慕霜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的画哪能拿出手,二嫂才是行家,还望二嫂指点一二才是。”   “我哪里会画画。”沈青黎见一副红梅图下面压着一副仕女图,里面的女子极美,只是神色有些哀怨,见慕霜有些紧张,便不动声色地放下。   “听说二嫂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不知我兄妹二人有没有福气,一睹二嫂的墨宝呢?”慕云朝坐在案几上,翘着二郎腿,笑咪咪地看着她。   青铜缠枝壁灯下的女子,明眸俏颜,一身素净的衣衫越发显得整个人都清丽起来,鬓间无一饰物,平添了几分居家的味道。   她不是自己见过最美的女子,却是看上去最为舒心的女子。   “四弟抬举我了,我哪里能比上五妹妹。”沈青黎淡淡一笑。   “四哥,时候不早了,想必二哥也回来了,画画的事情改日再说,咱们还是把二嫂送回去吧!”慕霜自然知道慕云朝的性子,   “那好!,让二哥久等可不好。”慕云朝嗖地跳下案几,漫不经心地拍拍衣衫,“走了,我送二嫂回去。”不等沈青黎拒绝,人已经出了院子了。   “我和四哥送二嫂。”慕霜莞尔一笑。   三人上了那座彩虹桥,出了后院。   前院跟后院之间是一块草地,上面零星五个造型奇异的石头,有的像马,有的像牛,有的隔着太远,看不清像什么。   慕云朝见沈青黎不停地打量那几块石头,笑道:“我打算在这草地上凑齐十二生肖,二嫂觉得怎么样?”   “当然好了。”沈青黎不假思索地应道,这个小叔子还挺有创意的。   “四哥最有能耐了,到明年的时候,这十二生肖就能凑齐了。”慕霜笑道。   突然,一声低低地呜咽声冷不丁响起,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片刻,四下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只有风低低地从身边吹过。   三人顿时面面相觑。   “四哥,是不是有鬼啊?”慕霜吓得紧紧挽住沈青黎的胳膊。   沈青黎想起前段时间在沉香苑听见的笑声,心里也紧张起来,难道这府里真的闹鬼?   她可是无神论者。   “有我在,你们怕什么?此生从未见过鬼,今儿正好瞧瞧。”慕云朝神色如常地朝四下里看了看,入目的尽是熟悉的景色,脚下的草地,不远处的竹林,都在月色下栩栩生辉,看不出一丝异样。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低低的哭泣声,那哭声是从竹林里传来,隐约间似乎还能看见一抹白色的影子。   “我去那边看看。”慕云朝迅速地朝竹林奔去。   “咱们也去看看吧!”沈青黎拉着慕霜也跟了上去。   “二嫂,我害怕,咱们还是不要靠近的好。”到了竹林边上,慕霜紧紧拽住沈青黎的衣角。   慕云朝的身影早已没入竹林中。   “五妹妹,你以前听到过这里有人哭吗?”沈青黎凝神注视着眼前这片青翠挺拔的竹林,这林子应该跟清心苑的那片竹林是连成一片的,难道这林子里有什么蹊跷之处?   “没有,只是我以前听沐影堂的老人们说多年前曾经有个叫紫萱的小丫鬟吊死在这片竹林里,会不会是她阴魂不散……”慕霜越说越害怕,小脸也变得苍白起来。   竹林里又是一阵沙沙响。   慕云朝一个跃身奔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见两人大气不敢出的样子,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两手一摊,笑道:“那鬼害怕我,我一进竹林,她就跑得没影了。”   “你看见了?”两人颤颤地齐声问道。   “是啊!我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待我追过去,她比我跑得还快。”慕云朝回头望了望身后的竹林,低声神秘道,“等明天晚上我提前到这里等她。”   这人胆子还真大。   沈青黎刚进清心苑,却见桃枝匆匆迎上来,急声道:“少夫人,您到底去了哪里?奴婢们已经到祠堂去迎了好几遍了。”   “去沉香苑坐了坐。”沈青黎见桃枝脸色古怪,又问道,“出了什么事了吗?”   “世子在屋里等您好一会儿了!”桃枝低声道。   “他来干什么?”沈青黎心里一沉。 第五十五章 吃宵夜 更新时间2015-2-17 17:19:47 字数:2135  感谢绝情友情的巧克力,感谢亲一如既往的支持。   慕云霆站在窗前,负手而立,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也不回头,沉声问道:“祠堂那边早就结束了,大晚上的,你去了哪里?”   “我去五妹妹那里坐了坐。”沈青黎面无表情地应道,坐在梳妆台前,把耳环取下来,放进首饰盒里,问道,“世子这么晚过来,有事吗?”   桃枝不声不响地进来奉了茶,悄然打量了两人一眼,抿嘴退了出去。   看样子,世子是来过夜的。   边走边思索,也许该多准备一些热水……   “今天五弟为了一个女人,带人围了晋王府,被晋王爷当场擒下,我和父亲赶去求情,不想,晋王爷却拒之不见,只说此事要交给官府查办。”慕云霆坐下来,自顾自地斟着茶,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姨母前几天让人捎话说,他们侍郎府里的美人菊都开了,让我带着你去府里赏花,原本我是不打算去的,可是如今五弟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觉得咱们还是去走一趟吧!”   “五弟的事情跟咱们去侍郎府赏花有关系吗?”沈青黎听得云里雾里的。   “那天,咱们在凌霄寺竹林里看到的那个跟晋王爷的妇人正是我姨母。”慕云霆似乎并没有觉得尴尬,只是轻轻地抿了一口茶,又道,“晋王爷是当今皇上的幺弟,身份尊贵自是不必说,平日里又是个桀骜不驯的,处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此次又是五弟无礼在先,咱们本就理亏,所以,我打算剑走偏锋,看能不能让姨母帮着说上几句话。”   若是五弟跟别的权贵闹了这一出,父亲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搞定,可是偏偏是晋王爷……   慕云霆前前后后想了半天,实在没有更好的法子。   总不能让晋王府真的把慕云起送到官府里去,若是闹到皇上面前,那慕云起的仕途算是毁了。   朝中上下,无人不知晋王爷风,流成性,他除了喜欢女人和马,貌似再没有别的爱好。   “那,世子需要我做些什么?”就知道不可能是真的去赏花,只是,利用这样的关系,真的好吗?   沈青黎起身,上前挑了挑烛光,屋里腾地亮了起来。   映出两人表情不一的脸。   “这种事情,自然不能直接开口相求。”慕云霆皱了皱眉,接着说道,“我姨母嫁入侍郎府多年,膝下却无一儿半女,她对我和姐姐极好,所以,对你自然也会很热情,她最喜欢跟人唠家常,所以,你我见机行事,最好将五弟的事情不着痕迹地告诉她,免得让姨母尴尬。”   “我虽然没有什么把握,但是我愿意去试试,就当还了世子之前救春桃的人情了。”沈青黎淡淡地应道。   “春桃的事情,你并没有欠我的,因为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他坦然地看着她,嘴角微翘,“这次,是我欠你的。”   提起春桃那丫鬟,他心里又是一阵疑惑,禁不住抚额揉了揉眉头,最近事情太多,他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夏云初为什么会去浅月阁赎春桃。   这时,桃枝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包子和两碟小菜盈盈走了进来,放在两人面前,轻声道:“听说世子还没有用晚膳,少夫人特意让奴婢准备了夜宵,请世子慢用。”   她听慕安说世子喜欢吃这种馅的包子。   沈青黎顿时皱了眉,她什么时候让人准备夜宵了……   触到桃枝含笑的目光,她只得无奈地笑笑。   慕云霆这才感觉有些饥肠辘辘,瞄了一眼桌子上的碧绿的小菜,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你们做了猪皮冻,怎么不端上来让我尝尝?沈青黎,你不会不舍得吧?”   “怎么会不舍得?”沈青黎只得让桃枝去厨房取用冰块压着的猪皮冻,天气虽然凉了,可是猪皮冻却不能放在常温下,否则会化的。   很快,桃枝便端着一碟晶莹剔透的猪皮冻走了进来,猪皮冻切成菱形薄片,里面拌了小芫荽,葱和蒜的碎末,色香味俱全,很是诱人。   因为用冰压过,吃在嘴里,有些冷齿,却滑而不腻,很是爽口。   没有人陪伴,慕云霆却也吃了大半碟,那两盘小菜和包子却是动也没动。   猪皮冻他以前在幽州的时候吃过,都是切成小方块的,虽然是私家秘制,但是总觉滋味没有眼前的这种薄片的好吃。   慕云霆意犹未尽地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   沈青黎见他已经放了筷子,碟子里却还剩下两片猪皮冻,便皱眉道:“就剩下两片了,你怎么不都吃了?”   浪费!   这猪皮冻可是熬了六个时辰。   “可是我吃好了,不想吃了!”慕云霆愣了一下,上下打量她一眼,揶揄道,“难道你平日里吃饭,若是吃不完,都是硬塞的?”   桃枝忍着笑,把桌子上的饭菜撤了下去。   倒是沈青黎一时语塞,她无奈地看看天色,又见这人似乎没有离去的意思,便提醒道:“天色不早了,世子既然吃了夜宵,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   慕云霆:“……”   难道她不应该趁机留下他?   她连府里的事情都懒得计较,是不是说明她从来都不曾在意过他?   正思忖间,见她已经进了浴室洗漱,便脸一沉,转身走了出去。   若不是为了五弟的事情,他才懒得来找她呢!   碧桃和翠枝趴在窗前,眼睁睁地看着慕云霆出了院子,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少夫人怎么就留不住世子呢?   “夫人,有老爷在,五少爷肯定不会有事的,您还是早点歇着吧!”许嬷嬷见苏氏坐在床边暗自伤神,便上前劝道,“您这样,也无济于事啊!”   “五郎眼下还被关在晋王府,你让我怎么安心?”苏氏长长地叹了口气,懊悔道,“早知道这孩子如此固执,我就该拿银子替他赎了那个女人,兴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如今惹了晋王爷,可如何是好。”   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儿子如此胆大,竟然敢跟晋王爷抢女人,永定侯府的脸面算是让他给丢尽了……   gt; 第五十六章 桃,花,运 更新时间2015-2-18 9:02:54 字数:2239  “夫人,奴婢听说五少爷曾经去求过世子,可是世子却拒绝了五少爷,一两银子也没有借给他。”许嬷嬷叹了一声,转身倒了一杯热茶递到苏氏手里,低声道,“世子跟五少爷向来交好,可是事到临头,还是能看出亲疏的。”毕竟不是一母同胞。   “五郎一向实诚,还以为二郎也是真心待他呢!”苏氏冷笑道,“但愿经过此事,五郎能够有所顿悟,谁才是他至亲的兄弟,大郎为了他,至今还在国公府还没有回来呢!”   夏云初跟晋王世子颇有交情,若是晋王世子肯到晋王面前说情,说不定事情不会闹大。   “是啊!大少爷跟五少爷毕竟是一母同胞,这关键时候,就看出来了。”许嬷嬷轻轻地替她捏着肩头。   “对了,老爷呢?”苏氏问道。   慕长源自回来后,只是回屋坐了坐,跟她说了说慕云起的事情,便说出去散散心,到现在也没回来。   “老爷,老爷去了梨香苑。”许嬷嬷皱眉道。   自从那个田氏回来后,老爷就夜夜宿在那里,还真有些小别胜新婚的架势。   “五郎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竟然还有心思去陪那个女人。”苏氏一脸不悦。   “夫人不要生气,是田姨娘差丫鬟来告诉老爷,说她身子不适,老爷才去的梨香苑。”许嬷嬷冷哼一声,说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祭祀,夫人没有叫她过来叠纸钱,她才故意装病的。”   “哼!她虽然是姨娘,但她又没有生养过,有什么资格过来碰祭祀用的物什?”苏氏不屑道。   微蓝的天光透过窗棂上的白桑纸隐隐地透了进来。   红罗帐里的男人翻了个身,起身撩起床幔,睡眼朦胧地看了看天色,见身边的女人睡的正香,年轻白皙的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容,便轻手轻脚地起身穿衣。   “老爷,您怎么起的这么早?”随即温热娇软的身子凑了过来,缠上他的腰身,娇嗔道,“天还没亮呢!”   “你先睡着,我今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慕长源拍拍她的后背,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笑道,“等我回来,再来陪你。”   “谁知道老爷说话算不算数?”田氏依然抱住他不放,长长的秀发瀑布般落在他的手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这个男人永远留在她的身边。   昨晚,要不是她使了个小计策,他说不定根本就不会来陪她。   怡卿园那个女人仗着自己是正室,多的是理由把老爷留在她那里。   她才不会像那个逆来顺受的眉氏一样呢!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慕长源清清嗓子,轻轻地推开她,把她放回被窝里,眸子里全是满满地宠溺,“你昨晚也累了,好好休息,我不让百灵过来打扰你。”   “老爷……”提起昨晚,田氏脸红了起来,顺手拿被子蒙住了脸。   慕长源笑笑,起身略一整理了一下衣衫,信步走了出去。   深秋了,晨起有雾。   脚下的青石板路湿漉漉的,路边的草木也沾上了许多晶莹的露珠,一颤颤的,似乎随时都会落下来。   四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一个粉衣白裙的身影正游走在花木间,把枝头摇摇欲坠的残花掐下来,放在腰间鼓鼓的布囊里。   “画眉,这一大早的,你在这里干嘛?”慕长源自然是认识她的,印象里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转眼间竟然变成了婷婷玉立的大姑娘了。   “老爷。”画眉似乎感到很是意外,忙上前施礼道,“奴婢见这些花不日即将凋零,于心不忍,所以就想着早早把它们采摘下来放入布囊中,待天晴时晒干,制成香囊贴身带着。”   眼前的男子虽然已入中年,但是依然腰身挺拔,英俊潇洒,加上位高权重,眉眼间带着寻常人不曾有的威仪感。   她的心不禁砰砰跳了起来。   知道他昨夜去了梨香苑,所以才一早在这里等他的。   “呵呵。”慕长源似乎被她逗乐了,笑道,“院子里盛开的花不计其数,你尽管把它们采来做香囊,又何必采这些残花?”   既然要做香囊,为什么要一大早采这些带露水的?   晌午的时候采摘岂不是更好。   “回禀老爷,那些盛开的花是供主子们观赏的,奴婢怎敢随意采摘?”画眉绞着衣角,柔声道,“所以奴婢才来采摘这些即将凋零的花。”   慕长源见她羞答答的样子,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顿时敛了笑容,冷声道:“画眉,你如今是不是在清心苑当差的?”   “是。”画眉听他声音变了语气,心里不禁有些发毛。   “你既然在清心苑当差,这一大早的,不在院子里伺候着,跑这里来**?”他对府里起了心思的小丫鬟们已经多见不怪了。   只是画眉是家生子,他看着她长大的,对她的态度就像父亲对女儿一样,怎么会对她起那样的心思?   “回禀老爷,世子和少夫人一大早就出了门,所以,奴婢才忙里偷闲地出来一会儿的。”画眉忙解释道。   “你回去吧!以后,不要让我再在这里见到你。”慕长源自然知道慕云霆这么早就出门是为了慕云起的事情,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匆匆离去。   谁能告诉她,她到底错在哪里?   不远处,翠枝和碧桃隐在假山后,见画眉失魂落魄的样子,忍着笑退了出来,拉着手跑回清心苑,顿时笑弯了腰.   天哪,这个画眉还真敢想,竟然把主意打到侯爷的身上了,真是笑死了。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慕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两人身后,打着哈欠问道。   他眼底有些乌青,显然是夜里没有睡好。   “没什么。”翠枝忙摆摆手,见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便好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嗨,别提了,世子昨天不知道在哪里吃坏了肚子,晚上跑了好几次茅厕,弄得我也没睡好,最后还是翠姑给熬了点药,世子喝了药才算消停,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着。”慕安说着,连连打着哈欠。   难道是因为昨晚世子在少夫人这里吃了那点猪皮冻?   不会啊!   怎么她们吃了没事呢?   世子的胃肠还真是跟别人不一样。   两人顾不得笑话画眉了,讪讪地回了屋。   今天世子和少夫人好不容易一起出门,世子会不会因为此事而怪罪少夫人吧?   ps:青青给大家拜年,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第五十七章 拜访 更新时间2015-2-19 9:03:15 字数:2448  马车不紧不慢地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侍郎府。   兵部侍郎许有则上朝不在家,夫人王氏热情地把两人迎了进去,王氏知道两人是应吴氏之邀前来赏菊的,客套了几句,便亲自把两人送到了远山阁。   小吴氏早就得到消息,亲自迎了出来,两人忙上前见礼。   三人在花厅坐下。   小吴氏这才细细端详了这个外甥媳妇一番,眼里露出满意的笑容,扭头对慕云霆叹道:“泓远,若说起你那个祖母,我就恨得牙痒痒,要不是当年她松口让那个苏氏进了门,你娘就不会去的那么早,但是在你的亲事上,她总算做对了一次,靖州沈家是百年世家,沈家的女儿自然是错不了的,唉,若是你娘还活着,该有多好。”   吴家家世并不复杂,只有一妻一妾,嫡母生了长姐和长兄,只有她是妾室所生,生母早逝,她自幼养在嫡母身边,嫡母待她视如亲生,所以,她跟长姐的感情很是要好,并没有嫡庶之间的争斗。   可惜长姐早早去了,她再无姐妹。   “早就想带着黎娘来看姨母了,不想总是琐事缠身,还望姨母原谅。”慕云霆自然不想跟她讨论自己的是是非非,勉强笑道,“想必远山阁的美人菊都开了吧?”   说着,他忍不住握拳放在嘴边,打了个哈欠,昨晚实在是没有睡好。   一时贪嘴,竟然忘了他正服着药,不能吃太凉的食物了。   何况,那猪皮冻是压着冰块保存的。   小吴氏见他眼底有些乌青,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沈青黎,见她却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样子,便揶揄地笑笑:“泓远若是累了,就去暖阁躺一会儿,你喜欢吃的点心我刚刚让人蒸上,等做好了我再让人叫你,反正那花一时半会也谢不了,在姨母这里,不必拘礼。”   “无妨,我手伤尚未痊愈,所以来的时候吃了些药,想必药性上头,所以有些困乏罢了。”慕云霆笑笑,强忍着要打哈欠的冲动,“我还是先赏了菊花再歇息吧!”   沈青黎自然也不知道小吴氏看过来的深意,只是悄然打量着她,也就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个头不高不矮,身材有些偏瘦,肤色白皙细腻,容貌娇美,细长的凤眼仿若千年的深潭,让人一眼看不到边际,给人一种扑朔迷离的感觉。   沈青黎觉得她应该属于那种餐风饮露的仙子,而不应该属于这红尘。   若不是亲眼所见,沈青黎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她会跟晋王爷在寺庙里偷,情……   打死她也不信。   远山阁后院果然有一大片的怒放的菊花,令人称奇的是那菊花很是特别,一朵花从不同的角度看颜色都不一样,远远望去,宛如一片五彩的花海。   小吴氏亲昵地挽着沈青黎的手走在花丛里,笑道:“这美人菊的名字肯定是男人起的,因为他们都认为女人多变,说咱们喜怒哀乐皆在一念之间,殊不知这女人的多变,全是因男人而起,若不是因为一个情字,天下的女人便都安静了。”   “姨母说的极是。”沈青黎轻声附和道。   走在两人身后的慕云霆忍不住又打了哈欠。   “泓远,我看你还是去花房歇息一会儿吧!你在这里,我们娘俩说话都感到不自在。”小吴氏回头嗔怪道。   慕云霆看了看沈青黎,见她冲他笑了笑,便应声朝不远处的花房走去。   那花房他去过两次,并不陌生。   待慕云霆离去,小吴氏便悄然握了握沈青黎的手,轻声问道:“黎娘嫁过来也有些日子了,可有动静了?”   “没有。”沈青黎会意,心里一阵尴尬。   怎么人人都关心这个问题,她有个毛线啊!   “这事也急不得。”小吴氏见她有些不好意思,便又笑道,“黎娘也不用不好意思,我知道你也是个可怜的,爹娘去的早,家里嫂子又是个刻薄的,泓远这边又失了娘亲,虽说你家里有个婆婆,可她毕竟不是嫡亲的婆婆,这样的事情想来人家也不会上心管你,所以,姨母就是你的亲人,若是再过些日子还没动静,我就带你去找御医看看。”   “多谢姨母,此事真的不急。”沈青黎浅浅一笑,心里对这个姨母顿时有了一丝好感,不管怎么说,她对自己说的这些话,还是掏心掏肺的。   想到慕云霆还要利用她跟晋王爷这层关系来救五弟,沈青黎只得说道:“最近府里事多,我和泓远应接不暇,实在是没有心思考虑这些。”   “府里的事情有你公公和婆婆,你们小两口操什么心?”小吴氏不以为然地说道。   两人边说边走出花丛,进了一个亭子坐下来。   立刻有丫鬟过来奉茶。   “话虽如此,可是也不能事事找他们,前些日子,我身边的一个丫鬟回老家的时候,不幸被人卖到浅月阁,泓远四处派人查找,不想却晚了一步,被国公府夏世子赎了去,虽然国公府世子最后还是差人送了回来,可是那丫鬟却执意要留在国公府伺候夏世子,我也只好由她去,现在想来,心里还是很难过的。”沈青黎起身为小吴氏倒了一杯茶,望着她精致如画的眉眼,实在是跟凌霄寺那个女人联系不到一起。   “这样的下人不要也罢,即使强行留在身边,关键时候,也不顶用,还不如趁机打发了,省得给自己添堵。”小吴氏展颜一笑,又道,“就这点事情就把你们俩难住了?以后若再有什么难处,就来找姨母,姨母膝下无子,除了你们,再无亲近的小辈了。”   “多谢姨母牵挂,只要姨母安好,我们也就放心了。”沈青黎觉得自己实在是开不了口再提慕云起的事情。   若是她跟晋王爷两情相悦倒也罢了,如果不是,而是出于某种利益才在一起的,那么她这次若是帮了五弟,岂不是又欠了那个晋王爷一次人情?   “泓远果然娶了个好媳妇。”小吴氏莞尔一笑,“走,咱们去前面看看,前面还有更好看的美人菊。”   慕云霆躺在花房的软榻上小眯了一会儿,连喝了几杯热茶,才觉身上清爽了许多,他起身进了外面的套间,里面也是花团锦簇,开满了各色菊花,姨母是最爱菊的。   墙上还挂着一把小巧的花锄,花锄的木柄上还包着一小段暗花丝绸,想来这是姨母用的花锄,那丝绸是用来护手的。   只是这丝绸看着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慕云霆神色一凛,忙从怀里掏出在幽州袭击他的死士身上戴的那个荷包,细细对比了一下,发现做荷包用的丝绸跟锄头上的那段丝绸竟然是一样的。   那荷包用的丝绸他曾经派人调查过,是用西域最昂贵的天蚕丝织成,最是难得,京城丝绸铺子根本进不到货。   如今,他却在侍郎府看到了这样的丝绸,难道说那个死士并不是国公府派去的,而是跟侍郎府有关?   想了想,便收好荷包,拿起那个花锄,信步出了花房。    第五十八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更新时间2015-2-20 9:02:21 字数:1993  小吴氏携了沈青黎返了回来,见慕云霆从花房拿了花锄出来,便笑道:“你拿个锄头出来干嘛?”   “从来没用过这样的锄头,想试一试。”慕云霆笑笑,拿起锄头,在花丛里有模有样地锄了几下,又直起腰,指着那段丝绸问道,“姨母,你锄头上怎么还包着一段丝绸,是护手的,还是做装饰用的?”   “自然是即护手又做装饰用的。”小吴氏接过锄头,取下那段丝绸,笑盈盈地说道,“这丝绸可是用上好的天蚕丝织成,就这一小段就值上百两呢!”   “天蚕丝?”沈青黎顿时来了兴趣,以前她在一款游戏里看到过有关天蚕丝的介绍,知道这天蚕丝来之不易,忙上前问道,“姨母,你这丝绸是在哪个铺子里买的?我很想知道他们用的天蚕丝是从哪里来的,因为我想看看天蚕到底是什么样的。”   慕云霆闻言反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女人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   什么时候两人这么默契了……   “咱们京城哪里有天蚕丝,这丝绸还是晋王妃送给我家夫人半匹,因为弥足珍贵,所以每人得到的分量也少,只能做个抹额什么的,我嫌这颜色太素净,就干脆做了花锄的护柄,即使夏日,握在手里也不出汗。”小吴氏笑笑,“府里的人大都做了抹额,听说戴着很是凉爽。”   晋王妃是侍郎夫人王氏的表姐,两家私下里自然是来往不断。   晋王妃得了天蚕丝丝绸,送给表妹半匹,也合情合理。   慕云霆心里顿时明朗了许多,似乎在迷雾里走了很久,终于看到一点曙光般的兴奋。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看沈青黎的目光也格外柔和了些,说起来兜兜转转了一番,事情的转折还是归功于她……   却见沈青黎轻轻地朝他摇了摇头,她思量再三,到底还是没有把慕云起的事情说给小吴氏听,反而觉得如果真的这样做了,有些不地道。   因为她自己就很反感别人对她旁敲侧击地暗示,若是真的要求人帮忙,就实话实说,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是真的做不来。   两人表情不一地从侍郎府告辞出来。   不等慕云霆问,沈青黎率先开了口:“我觉得咱们这么做不是求你姨母帮忙,而是在利用她,所以我实在是开不了口,你还是另外想办法吧!”   慕云霆挑挑眉,半晌才道:“算了,此事我再想别的办法吧!”见她低头不语,又道:“沈青黎,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的姨母都要利用。”   “难道你不是吗?”沈青黎不看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虽然不了解你,可是我觉得你做事只考虑自己,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我虽然表面风光,但是我也有我的苦衷。”慕云霆沉声道。   貌似他以前的确误会她了,这些日子,他瞧着她并不是个喜欢耍心机的女人,也许祖母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是他太多疑了。   “谁没有苦衷?难道我就没有吗?”沈青黎反问道,“就因为你的那段旧情,你们侯府的人,常常拿我跟那个夏婉月作比较,我招谁惹谁了?你以为我会傻到去模仿你那个夏婉月来讨你欢心?告诉你,我没兴趣。”   慕云霆听着,见她满脸不屑的样子,只是笑笑,不再搭话。   她跟婉月的确是不同的。   远山阁。   小吴氏倚在花房的栏杆处,看眼前的美人菊在她眼前摇摆起伏,宛如纤纤美人细腰在随风起舞。   当年,长姐吴氏去世的时候,她还待字闺中,皇甫氏曾到吴家找过她,说希望她能嫁给慕长源做个继室,毕竟她是两个孩子的姨娘,以后即使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不至于苛待姐弟俩。   原本,她是答应的。   不是她有多么喜欢自己的姐夫,而是为了两个可怜的孩子。   可是后来皇甫氏又满脸愧疚地告诉她,说慕长源想扶正苏氏,死活不肯再纳新人过门。   因为此事,她一度成了当年最大的笑柄。   再后来,她嫁给了许有则,那是他还是兵部一个小小的员外郎,因为一次偶遇,看上了她,不顾一切地找人去提亲。   知道他有妻,她也曾犹豫过。   可是面对风度翩翩的多情郎君,她还是嫁给了他。   知道她爱菊,他在府里特意给她种了一大片菊花。   只为讨她欢心。   那时,她觉得名分实在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只要他心里有她,一切都不重要。   甚至有些庆幸自己的选择。   直到有一天,她在一个陌生男人身边醒来的时候,才觉得自己错得多么离谱。   她的夫君为了官位,竟然把她送给了当今皇上的幺弟   晋王爷。   他说,晋王爷对你一见钟情,亲自来府上开了口,他得罪不起,只能违心成全。   这些年,她冷眼看着许有则步步高升,冷眼看着他娶如花美眷……   相比之下,位高权重的晋王爷却比许有则有良心的多,王爷虽然四处留情,但是对跟过他的女人,却不允许任何人染指,反而百般呵护,宠爱至极。   所以,她像一只被人倦养的鸟,孤零零游离在远山阁,游离在菊花丛中。   她也曾想到过死。   因为她再也不相信男人。   可是又不甘心这样屈辱地死去。   思量再三,她还是活了下来,因为她要报复伤害过她的男人。   想到这里,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当下唤来丫鬟青荷,吩咐道:“青荷,你去打听一下,最近永定侯府出了什么事没有?”   总觉得慕云霆似乎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是。”那个叫青荷的丫鬟应声退下。    第五十九章 商议 更新时间2015-2-21 13:06:57 字数:2040  晋王府。   惜香苑里,花团锦簇,到处都挂满了红色的丝带,斗大的囍字在阳光下闪着幽幽的光芒。   一切都是新房的样子。   皇甫泽衣衫如常地在树下负手而立,似乎屋里的如花美眷并没有让他多么兴奋,只是把那个女子从浅月阁接到王府里而已,对他来说,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   “父亲,您身为堂堂王爷,怎么能纳一个**女子为妾?您知道朝中上下是怎么看您的吗?”身穿宝石蓝直缀的少年大踏步进了院子,神色悲愤地看着眼前玉树临风的皇甫泽,用几近哀求的口气劝道,“父亲,咱们身为皇亲,理应在朝中给百官树立起勤政廉洁的榜样,而不是终日里沉浸在女色里往自家脸上摸黑。”   这番话,原本应该是父亲苦劝儿子的,此时却调了个。   “明扬,亏你是我的儿子,怎么还帮着外人说话?父亲跟婉娘情投意合,自然不能眼看着深陷污泥,所以才不顾别人非议而把她接回府里,让她也有个安身的地方,是慕云起那小子半路杀出,硬说我抢了他的女人。”皇甫泽认真地看着相貌堂堂的少年,一本正经地说道,“抛开别的不说,我好歹是他的长辈,他竟然带人私闯王府,跟我叫板,就凭他这一点,我也得替慕长源好好教训一下他这个儿子,让那小子知道什么是长幼尊卑。”   “可是父亲,咱们跟慕府都是天子近臣,平日里也有些交情,您不看僧面看佛面,恳求父亲放了慕云起,免得失了两家的和气。”皇甫瑾苦劝道,“若是因为这样的事情,闹到皇上面前,父亲以后该如何在皇上面前自处?”   眼前这一派喜庆的景色,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父亲多年没纳妾了,看来这次是真的动了心的。   “好了,你不要说了,此次慕云起实在是放肆无礼,就是闹到皇上面前,他们慕府也理亏,想让为父放人,得看他们慕府有多大的诚意,否则,我定把这上门挑衅的小子送到官府里去。”皇甫泽板着脸,拂袖进了惜香苑。   皇甫瑾气得一跺脚,愤愤地退了出来。   “世子,属下这些日子一直在暗中留意春燕的行踪,发现她每隔十日,便会到如意楼去一趟,每次都是去二楼,一呆就是一盏茶的工夫,而且每次去,都是秋掌柜的亲自接待。”书房里,冯六上前低声禀报道,“另外,属下还探知,如意楼的幕后老板是晋王爷。”   “这么说,春燕是晋王爷的人。”慕云霆神色一凛,也就是说春燕在自己回府之前已经接到晋王的指令,要她给自己一点警醒,然后春燕借秋雁的手杀了黑风,随后又把秋雁灭了口。   他现在更加确信在幽州袭击他的那个死士是晋王的人,只是他有些不明白,晋王对他痛下杀手,难道只是为了不让他调查乌尔瓦的案子?   据他所知,晋王和乌尔瓦平日里并无交集。   想到这里,他不禁揉了揉眉心。   “世子,属下不明白,晋王爷为什么会在府上安插眼线,他是针对您还是针对侯爷,这个春燕……”冯六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她都暴露了,对咱们也没什么威胁了,先留着她,说不定日后还能派上用场,也许府里的眼线不止她一个呢!”慕云霆沉思片刻,又道,“你去查查春燕跟晋王爷是什么关系,她虽然是大嫂的陪嫁,但是她的底细绝对不是咱们所看到的这么简单。”   眼线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安插的。   “是。”冯六应道,刚想退下,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忙说道,“昨晚属下跟踪春燕去了后宅,误进了杨嬷嬷的宅子,无意在杨嬷嬷的衣柜里,发现了一块水红色的香云纱,属下觉得眼熟,才想起二少夫人曾经去针线房问过香云纱的事情,您看?”   他其实是受慕安所托,原本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昨晚他去后宅,想起此事,竟然神使鬼差地进了杨嬷嬷的屋里,没想到,竟然真的搜出了一块香云纱。   那香云纱他自然认得,是世子从幽州带回来给府里女眷的礼物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先把此事禀报给慕云霆才对。   “你把此事告诉慕安,我想他知道该怎么办。”慕云霆自然不知道他和慕安之间的猫腻,又把球踢了回去。   他把事情都查到了这份上了,若是那个女人再不出手,只能说她笨。   “属下明白。”冯六这才退了下去。   慕云霆又抚额凝思了一阵,才起身去了怡卿园。   恰好,二老爷慕长封和慕云澈也在。   屋里气氛有些凝重。   他们在商量慕云起的事情。   “晋王世子派人传来口信,说他规劝了半天,晋王丝毫不为所动,他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见慕云霆进来,慕云澈便把刚刚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此事他也尽心了。   “侍郎府那边怕是也帮不上什么忙。”慕云霆皱眉道。   他自然不会跟父亲说姨母小吴氏跟晋王的私情,只说兵部侍郎许有则跟晋王有些交情,又是他的姨父,想通过许有则去说个情。   “许有则这个人处事比较圆滑,这样的事情,想来他是不会出面的。”慕长源点点头,欣慰地看着两个儿子,弟弟有难,当哥哥的都四处求人说情,让他很是满意。   像他们这样的权贵之家,最怕的就是兄弟离心。   “五郎此次甚是荒唐,竟然去跟晋王抢女人,也不想想晋王岂是那么好惹的。”慕长封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叹道,“眼下晋王对咱们侯府的人拒之门外,连见都不愿意见,金银珠宝又入不了他的眼,这可如何是好?”   经五郎这么一闹腾,他才觉得他的四郎不让他那么烦心了。   四郎可从来没有闯过这么大的祸。   “我原本不想惊动母亲的,现在看来,此事非得母亲出面了。”慕长源面带愧色地叹道。   皇甫氏跟太后颇有交情,太后出面,晋王再怎么桀骜不驯,也不会不给太后面子的。 第六十章 一碗水端平 更新时间2015-2-22 9:03:24 字数:2065  “其实不一定非得闹这么大动静惊动母亲和太后,我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你们同意不同意。”慕长封有些神秘地看着一筹莫展的父子三人。   “二弟但说无妨。”慕长源挑挑眉,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绕弯子。   “晋王这样为难咱们,自然不是跟咱们有多大的仇恨,而是在端王爷的架子而已,咱们只要投所其好,让他知道咱们也是费了心思的,想必一切都会迎刃而解。”说到这里,慕长封摸着胡须,向前躬了躬身,低声道,“谁不知道晋王最爱女人和马,而晋王马场里的马,网罗了天下所有的奇珍名贵,咱们好多见都没有见过,所以送马是不用考虑了,眼下,咱们只能送女人给他了。”   送女人?父子三人面面相觑。   “晋王虽然喜欢美色,但也不是什么女人都要的。”慕云霆握拳轻咳道。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都说晋王好,色,但是这些年纳入府里的妾侍却不多,如今府里也就只有两个妾侍而已。   对位高权重的王爷来说,的确不多。   “我听说晋王喜欢的女子大都属于那种长相柔美,对凡事都漫不经心,待人若即若离的女子。”触到父子三人眼里的困惑,慕长封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他挠挠头,突然眼前一亮,指了指慕云霆,笑道,“对了,就是像二郎媳妇那样的,”   慕云霆闻言,差点把口里的茶喷出来。   慕云澈见慕云霆一脸黑线,哈哈笑道:“二叔您不要再说了,再说二郎该恼了。”   “二郎莫恼,我只是打个比喻而已。”慕长封自知失言,忙笑着解释道,“我怎么会让你把你媳妇送给晋王呢?就是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说完,见慕云澈又是一阵低笑,继续解释道,“反正我不是那个意思了。”   “咳咳!”慕长源见叔侄几个把话题扯远了,瞥了慕长封一眼,满脸肃意地说道,“算了,就算晋王真的喜欢那样的女子,这一时半会去哪里找?我还是求母亲进宫一趟吧!”   这都是出的什么馊主意!   随后,慕长源马不停蹄地去了凌霄寺。   皇甫氏轻捻佛珠,静静地听完此事,沉默半晌,才波澜不惊地看着慕长源说道:“古人云,子不教,父之过,一点不假,这些年,我就瞧着你对五郎纵容的不像样子,大郎和二郎也是你的亲生儿子,但是你对他们的疼爱却不及对五郎的一半,眼下,五郎闯了这样的祸,倒是知道求到我面前来了。”   “母亲,儿子知错了,这次五郎回来,儿子一定严加管教。”慕长源汗颜道,“只是委屈母亲进宫一趟,为那个逆子求求情。”   “五郎怎么说也是我的孙儿,我进宫替他求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皇甫氏轻叹一声,把手里的佛珠放下,语重心长地说道,“成业,你如今也是功成名就儿女成群的人了,平日里又是公事繁忙,回到家里,也是处理不完的家务事,我这个当娘的,原本也不该多说什么,可是有些事情却不得不提醒你。”   “母亲,儿子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还望母亲教诲。”慕长源忙起身施礼。   “你且坐下。”皇甫氏冲他摆摆手,叹道,“你知道当年我原本想让吴家小姨进门给你当继室的,可是又经不住你为她苦苦哀求而违心答应将她扶正,现在想想,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懊恼的事情。”说着,看了慕长源一眼,见他剑眉微蹙,索性说道,“苏氏是个什么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像她那样的女人,怕是不会甘心让自己的儿子屈居人下的,所以有些事情,你不得不防着,二郎虽说眼下成了亲,遇事不怕没人商量,但他毕竟失了娘亲,他的事情你要多上点心,不能总是把心思放在大郎和五郎身上。”   “母亲,二郎也是儿子亲生的孩儿,儿子怎么会对他不上心,只是二郎性情稳重,处事有板有眼,也最有主意,从来不让儿子操心,所以儿子对他自然是最放心的。”慕长源皱皱眉,他知道母亲对苏氏心存不满,但是却没想到母亲竟然怀疑苏氏会对二郎下狠手,再说,他没觉得自己哪个地方亏待了二郎。   何况,苏氏这些年对二郎也不错的。   别的不说,就因为二郎不喜京城口味,苏氏还特意让清心苑那边另起锅灶做饭,日常补贴也从未短缺过,就凭这一点,生母也不过如此了。   “哼,若是五郎处于二郎的位置,性情也会变得稳重的,没有生母的照拂,他若是不稳重,放肆给谁看?”皇甫氏知道慕长源对苏氏极为信任,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又见他对此事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一阵不悦,“好了,这些事情你自己掂量着看,若是谁敢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休怪我翻脸无情。”   “母亲放心,大郎二郎和五郎都是儿子的亲生骨肉,儿子绝对一碗水端平,不会亏待了哪一个。”慕长源信誓旦旦地说道。   皇甫氏行事向来雷厉风行,当天后晌就让人递了帖子,说要见太后,太后知道她在凌霄寺祈福,便当下派人来把她接进了宫。   果然,还没到晚上,慕云起便灰溜溜地回了府,还没等站稳脚后跟,便被慕长源狠狠地拿家法教训了一顿,然后罚去祠堂罚跪。   清心苑这边,沈青黎早就听说慕云起平安回了府,心里也轻松了许多,心里不由暗忖,早知道祖母能轻松解决此事,慕云霆干嘛还要带她去侍郎府找姨母帮忙?   幸好当时没提此事,否则,姨母肯定会怀疑他们是特意去找她求情的,要是那样,日后见面岂不是很尴尬?   正想着,桃枝挑了帘子走了进来,神秘兮兮地走到沈青黎面前,低声道,“少夫人,慕安来了,说有要事要亲口跟少夫人说。”  ☆、第六十一章 偏心 许嬷嬷领着一个身穿灰布衣衫的中年男子进了怡卿园,走到内苑门口,让那男人在门外等候,嘱咐了几句,便掀帘进了屋,见苏氏正坐在软榻上做绣活,上前低声道:“夫人,奴婢的兄弟来了,正在门外候着。” “让他进来吧!”苏氏继续凝神绣着手里的绣活,不动声色地应道。 许嬷嬷托了她兄弟许有福去打听慕云霆的伤,想必是有结果了。 许有福见苏氏神色和善,丝毫没有当家主母的架子,反而一见面便对他嘘寒问暖了一番,心里自然很是感动,便如实说了自己打探来的消息:“夫人,世子此次去幽州主持土司乌尔瓦之子乌金世子袭爵事宜是不假,但是期间却一直在暗中调查乌尔瓦的死因。还有世子的伤并非是骑马所伤,而是在途中受到了袭击所致。” “是什么人敢袭击世子?”苏氏波澜不惊地抬眸问道,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纸洒在了她的鬓间,那支赤金的镂空凤头簪一闪一闪地,映出五彩的光芒。 “小人不知。”在那抹耀眼的光芒下,许有福不敢再抬头。 他只是一个马夫,能打听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唉,夫人为世子操碎了心,想不到世子却事事瞒着夫人。”许嬷嬷站在一边叹道。 “想必他是不想让我担心罢了。”苏氏笑笑,当下赏了许有福五十两银子,并让许嬷嬷送他出去。 许有福得了银子,连声道谢,喜滋滋地跟着许嬷嬷走了出去。 “福子,你记住。世子受伤的真相切不可说出去,就连你今天来,也要说是路过进来看我,夫人知道后,才把你叫进去聊了几句家常而已。”许嬷嬷嘱咐道。 “姐姐放心,我晓得。”许有福掂了掂手里的银子,不以为然地说道。“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我不会跟别人说的,你呀,也太小心了。” “你知道就好。”许嬷嬷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塞到他手里,“洵哥儿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了,这些银子你拿着。有好人家的姑娘就托人下聘,我还等着抱侄孙呢!” 许嬷嬷自从跟着苏氏嫁到慕府。一直没有嫁人,这些年在府里的月钱连同主子们的赏赐全都补贴了娘家这个兄弟。 许洵是许有福的长子,这些年靠着姑母的接济在老家开了个丝绸铺子,日子还算过得去。 许有福毕竟是个马夫。挣得钱不多。 “姐姐放心,等洵哥儿有了喜信,我一定会立刻赶来告诉姐姐的。”许有福满脸笑容地收了钱袋。“姐姐在府里当差也要当心些,不要管外世旁人的闲事。免得惹祸上身。” 两人刚出了怡卿园,迎面见一个黑影从清心苑那边跑过来,那黑影看见他们,又拐了弯,朝后宅跑去。 那人一袭黑衣,蒙着脸,身手很是敏捷,三下两下没了踪迹。 片刻,慕安便领着几个人跑了出来,边跑边喊道:“快来抓贼啊!抓到了二少夫人有赏!” 许有福一听有赏,便迅速地朝那黑影奔了过去。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哎呀,你快回来。”许嬷嬷急得拉了他一把,却没拉住,只得提起裙摆跟了过去,刚才他还劝她不要管别人的闲事,怎么转眼他自己就忘了。 “嬷嬷留步。”慕安已经气喘嘘嘘地到了眼前,问道,“嬷嬷有没有看到一个身穿黑衣的人跑哪里去了?” “去了后宅那边。”许嬷嬷忙抬手指了指后宅,话音刚落,却见慕安一边大喊着抓贼有赏,一边领着人已经跑远了,担心许有福吃亏,便也跟着跑了过去。 许有福紧跟着那人到了后宅,见他一跃进了其中一个院子,便也跟着奔了进去,却见那人转眼间已经不见了踪迹。 这时,慕安领着人也赶了过来,身后跟了不少跃跃欲试前来抓贼领赏的小厮们,瞧着许有福进了那宅子,也跟着闯了进去,大张旗鼓地叫嚷着抓贼。 许嬷嬷这才气喘嘘嘘地跑了过来,一看众人进了杨嬷嬷的院子,便悄然拽了拽许有福的衣角,两人趁乱出了院子。 杨嬷嬷正坐在榻上喝茶,听见外面一片吵闹声,便起身出了门,见好多人冲进院子里,嚷嚷着抓贼,刚想沉下脸训斥几句,又一眼看到为首的慕安,脸上顿时漾起一丝笑容,扶了扶鬓间的钗环,上前问道:“慕安,出了什么事情了?”他毕竟是世子身边的人。 “杨嬷嬷,刚才有个穿黑衣裳的人跳墙进了清心苑,见了我撒腿就跑,我怀疑那人是偷东西的贼,便一路追到了这里,不知道嬷嬷有没有看到?”慕安见了杨嬷嬷,眼前一亮,顿时像见了亲人般迎了上来。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那可得好好找找,不过我这院子里没有外人进来,你们还是去别的院子里找找吧?”杨嬷嬷嘴角动了动,冷讽道,“大白天的府里进来贼?那这贼可真是胆大!” 堂堂永定侯府大白天的进了贼,说出来谁信呐。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来闹事的。 说着,朝身边的小丫鬟递了眼色,那小丫鬟悄然退了下去。 “快,你们几个去别处找找看,千万不能让他跑了。”慕安难得扬眉吐气一回,又指着身边的几个人,“剩下的在这个院子里找找,仔细着点。” “慕安,我一直在屋里,根本就没人进来,我这屋就不用搜了。”杨嬷嬷见那些人肆无忌惮地进了耳房,甚至连草房也不放过,便上前提醒道。 “那怎么行?万一嬷嬷没看见,让那人藏了进来,岂不是很危险?”慕安带了人往里冲。 “慢着。”杨嬷嬷恼羞成怒,挡在众人面前,怒吼道。“这是我的屋子,我说不用搜就不用搜,没有我的同意,我看你们谁敢?” “我敢。”沈青黎带着碧桃和桃枝翠枝不紧不慢地从门外走进来,冷冷地看了杨嬷嬷一眼,“杨嬷嬷这样推三阻四地不让进屋,莫不是屋里有什么猫腻?” “二少夫人。”杨嬷嬷皮笑肉不笑地上前福了福身。说道。“奴婢听说清心苑刚刚进了贼,不知道这贼抓到没有?现在何处?” 大概这个二少夫人是借此闹一闹,想引人注意罢了。 “搜一搜不就知道在哪里了吗?”沈青黎转身对慕安说道。“还不快进去找找。” “是。”慕安得意地冲杨嬷嬷笑笑,朝身后的人挥挥手,率先进了屋。 碧桃也跟着进了屋。 “二少夫人,这后宅的院子打理还挺不错的。”院子里。翠枝见这院子里不仅种了许多花木,竟然还有两块菜地。虽说是深秋了,可是菜地里面依然郁郁葱葱,一片碧绿。 墙角处,还有棵葡萄。碧绿的葡萄叶子下面掩映着一串串紫红的葡萄, 甜郁的味道淡淡地弥漫在院子里。 “嗯,的确不错。我特别喜欢院子里栽棵葡萄。”沈青黎浅笑道,“这个时候正好吃葡萄。对了,你们知道吗?葡萄还可以酿酒,那葡萄酒可好喝了。” 桃枝:“……” 这个时候讨论这些好吗? “慕安,你到底要干嘛?难道一个大活人还能藏柜子里不成?”杨嬷嬷 见慕安不住地打量墙角处的那两个柜子,瞬间变了脸色。 “能不能藏,得打开看看才行。”慕安朝身后的几个人递了眼色,众人上前把面前的两个衣柜子一一打开,里面花花绿绿的衣裳顿时呈现在众人面前。 最上面的那块水红色的布料格外显眼。 “我就说了藏不住人。”杨嬷嬷恼羞成怒地上前挡在那柜子面前。 碧桃一把推开她,眼疾手快地拿起那块布料,细细端详一番,冷笑道:“杨嬷嬷,我说这料子瞧着怎么这么眼熟,原来就是上次世子从幽州带回来的那块香云纱,只是我不明白,怎么会在嬷嬷这里?” “你们,你们好卑鄙。”杨嬷嬷顿时醒悟过来,气得脸通红,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明白了,原来一开始清心苑的人都是冲着这块香云纱来的。 “若论卑鄙,我们不及嬷嬷。”沈青黎信步走进来,从碧桃手里拿过那块香云纱,端详了一番,冷声道,“我从来不知道,杨嬷嬷在这府里还能一手通天,竟然能从针线房把我的料子占为己有,杨嬷嬷,你好大的胆子。” 慕安忍着笑,带着人退了下去。 “二少夫人,奴婢哪敢那么做,这料子是别人送给奴婢的,并不是二少夫人的那块。”杨嬷嬷讪讪地笑道,触到沈青黎脸上的盈盈笑意,顿时感到头皮发麻,这事过去这么久了,她怎么又翻出来折腾,还以为这事了了呢! “是我送的。”夏氏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冷讽道,“怎么?难道弟妹觉得别人就不可以有香云纱了吗?” 说着,狠狠地瞪了杨嬷嬷一眼。 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连这块料子也藏不住。 “大少夫人。”杨嬷嬷见了夏氏,忙救星般地迎了上去,天可怜见,她原本想拿回国公府去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门房查得紧,出入都得查看一眼,她拿不出去啊! “原来是大嫂送的,难道世子带回来两匹水红色的香云纱吗?”沈青黎见夏氏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暗叹这人心里素质还不是一般的好…… “哼!难道我们国公府就不能有这样的香云纱?”夏氏冷哼一声,扭头对春燕说道,“春燕,你告诉二少夫人,咱们家世子今年有没有去过幽州。” “是。”春燕盈盈上前,一本正经地看着沈青黎,“二少夫人,夏世子今年去了幽州两次,每次都会带香云纱回来,若二少夫人不信,奴婢这就去请夏世子来对质。” “好啊!那我就等你家世子来对质。”沈青黎见主仆两人一唱一和,极为默契,便吩咐道,“碧桃,你跟她一起去国公府走一趟。” “弟妹,你让你的人跟着春燕去,难道是怕他们在路上串通一气吗?”夏氏说话倒也直接。 “难道夏世子没有去过幽州?”沈青黎反问道,“还是大嫂心虚?” “二少夫人误会了,我们大少夫人怎么会心虚呢!碧桃姑娘,咱们走吧!”春燕面无表情地看了碧桃一眼,快步出了屋子。 “去吧!”沈青黎冲碧桃笑笑,她倒要看看,今天夏氏怎么圆这个慌。 “大少夫人,二少夫人。”许嬷嬷一步跨了进来,看了看表情不一的妯娌俩,皱眉道,“夫人说,两位少夫人有什么事情到怡卿园再说。” 苏氏端坐在贵妃椅上,静静地听杨嬷嬷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脸一沉,吩咐道:“许嬷嬷,你去把李嬷嬷给我叫来。” 上次她不是口口声声说损耗吗? 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夏氏,我再问你一句,这料子真的是你送给杨嬷嬷的?”苏氏瞥了夏氏一眼,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此事她心里已明白了大概,心里一阵气恼,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搞来搞去,最后若是不能把自己择干净,还不如当初不做。 “当然,我娘家怎么缺区区这几块料子。”夏氏不以为然地应道。 即使自己不说破,想来夏云初也知道应该怎么说。 他又不傻。 夏云初到了怡卿园,一见这架势,便笑道:“哎呀,你们家在商量什么大事吗?怎么个个都绷着脸?”眼角瞟了瞟那人,见她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闷头喝着茶,似乎眼前的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似的。 若不是四下里弥漫着浅浅的玉兰香,他都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春桃说,她家少夫人喜欢玉兰香。 看样子,是真的。 “世子,你上前瞧瞧这料子,是不是你上次从幽州带回来的那块香云纱。”夏氏见了夏云初,忙上前迫不急待地说道,“要不然,别人还以为咱们国公府买不起香云纱呢?” 感受这身边那若有似无的玉兰香和那双他魂牵梦绕的眸子,一颗心早就软的不行,夏云初决定这次实话实说,他像模像样地上前看了看那料子,一本正经地看着夏氏:“姐姐,我什么时候从幽州带回来这样的颜色的香云纱了?你弄错了吧?”L ☆、第六十二章 世子来了(二更求首订) “世子,你真是健忘,这明明是你从幽州带回来的啊!”夏氏愣了一下,触到夏云初那无辜的眼神,顿觉一口血憋在心里,差点晕倒。 他是真的不知情还是在脑子进水了? “就是啊世子,您忘了,这香云纱是您从上次从幽州带回来的,您还说,这颜色跟大少夫人很配呢!”春燕轻咳了一声,提醒道。 不会吧! 刚才在路上虽然有碧桃在场,但她明明暗示过他的。 “不是不是,我上次根本就没有带香云纱回来,听说最近泓远带了几匹回来,倒像是泓远带回来的。”夏云初细细看了看那块香云纱,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姐姐你记错了,我从来都是买青色的,别的颜色我从来都没有买过。” 夏氏闻言,身子晃了晃,险些坐在地上,谁能告诉她,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有劳世子了。”苏氏这才缓缓地开了口,扭头对绿萝说道,“绿萝,待世子下去喝茶。” “不用了,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就先回去了。”夏云初不去看夏氏那张铁青的脸,也没有看那人一眼,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只是,她会知道他的心思吗? 既然知道了,想来她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回报吧? 好吧!对她,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要过回报…… “夏氏,你还有什么话说?”苏氏满脸严肃地看着夏氏。 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蠢媳妇。 “夫人。”杨嬷嬷见苏氏动了怒,忙上前说道,“此事不管大少夫人的事情,都是奴婢猪油蒙了心,看上了二少夫人的料子。便让针线房里的李嬷嬷克扣下了一些衣料,都是奴婢的错。” 她自然知道无论如何都要保全大少夫人。 “是是是,夫人,奴婢上次也说了谎,奴婢该死。”李嬷嬷见事情再无回转之力,垂头丧气地说道,“是奴婢用热水抻了二少夫人的料子。也是奴婢把剩下的料子给了杨嬷嬷。” “母亲。媳妇也有错,不该偏袒杨嬷嬷。”夏氏也只好顺手推舟地应道。 沈青黎不说话,只是埋头喝茶。 她倒要看看婆婆这次要怎么处理此事。 苏氏也不含糊。当下把杨嬷嬷和李嬷嬷打发到了庄子里去,还责罚夏氏回去把家训抄十遍,以示惩戒。 夏氏回到屋里,顿觉憋了一口恶气。越想越生气,又见柳烟打扮得婀娜生姿地朝书房走去。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便让春燕去书房叫那个不要脸地过来一趟。 慕云澈知道夏氏在怡卿园受了委屈,便也痛快地回了屋,好言劝慰道:“不要生气了。毕竟此事你也有错,母亲这样做,已经是在护着你了。” “她哪里是在护着我。分明是故意羞辱我。”夏氏气鼓鼓地看着慕云澈,泣道。“我知道,因为我不曾为你们家生下一儿半女,所以你和婆婆才如此不待见我。” “不是的,你不要多想。”慕云澈皱眉道,“因为你最近在吃药,所以我就没有过来打扰你,你想,我怎么会不待见你呢?” “我看婆婆分明是向着二郎媳妇,婆婆什么时候训斥过她?我算是看透了,不管什么事情,只要牵扯到二郎媳妇,我就一准倒霉。”夏氏越想越窝火,见慕云澈沉默不语,似乎很是为难的样子,又忙缓和了口气,说道,“大郎,以前我姨娘说西郊云水庄子那里有个郎中医术很是高超,而且还号称包治百病,哪天你有时候就陪我去看看吧!我是真的想有个孩子了。” “好,我陪你去。”提起孩子,慕云澈又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想要个孩子,便握了夏氏的手,动情道,“以后,你什么也不想,安心调理身体,早点怀个孩子才是正事,若是二郎媳妇先有了孩子,别说你了,就连我也要遭到嫌弃了。” “那咱们就不让她有孩子。”夏氏若有所思地看着慕云澈,一字一顿地说道,“大郎,我知道你喜欢那个画眉,原本我是不愿意的,可是如果她能为咱们所用,我并不反对你跟她见面,只是我有一个条件,在我怀上孩子之前,你不能把她收房。” 身边一个通房就够她心烦的了,若是再来一个,那她还活不活了! 再说,经过这一次闹,她怕是没法再往清心苑安插人了。 眼下,只有画眉能用上了。 慕云澈皱了皱眉,没有吱声。 他心里当然是愿意的。 慕安绘声绘色地跟慕云霆说了在后宅发生的捉贼事件,得意地笑道:“咱们少夫人真是聪慧,就这样不露痕迹地把杨嬷嬷和那个李嬷嬷拖下了水,而且还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这么说,夏世子竟然没有帮大嫂?”慕云霆似乎对捉贼的事情不感兴趣。 他早就知道沈青黎安排的那个黑衣人是冯六客串的。 “嗯,”慕安不明就里地挠挠头,“当时是春燕去国公府请的夏世子,碧桃也跟着去了,她说春燕在路上就暗示过夏世子,说大少夫人跟二少夫人因为一块料子闹了起来,还一个劲地说那料子是夏世子带回来的,可是夏世子到了怡卿园却坦然说那料子不是他带回来的,听说,大少夫人气得脸都白了呢!” “世子,以属下看,夏世子最近有些不对劲,就拿上次来说,他怎么就知道春桃被卖到了浅月阁,而且出手还那么快,竟然赶在咱们前面去把春桃赎了出来。”龚四在一边补充道,“还有这次也是,他跟大少夫人平日里关系颇好,而且当时他也明明知道只有承认那香云纱的料子是他从幽州带回来的,才能帮大少夫人,可是他却反其道而行之,硬是帮二少夫人解了围。” 夏云初哪里是个什么公允正派的。 “嗯。此事的确很是蹊跷。”慕云霆沉思片刻,夏云初向来洒脱,从来都懒得理会这些琐事,最近行事却如此出人意料,的确不能不让人怀疑。 难道是春桃在路上跟夏云初说了什么碧桃所不能理解的暗语,才让他临阵反戈? 可是他有什么理由一次次地帮沈青黎呢? 难不成他们两人早就认识? 还是春桃跟沈青黎之间有什么猫腻…… 想了想,便起身去了内苑。 厢房里却是一团漆黑。 睡在外间的桃枝听到窗外有脚步声传来。忙起身披衣下床。见到来人,结结巴巴地说道:“世,世子。” 世子来了? 睡在里屋套间的碧桃一跃而起。手忙脚乱地起身穿衣,见男主人已经走了进来,忙上前施礼道:“世子。” “出去。”慕云霆见床幔动了动,知道里面的人还没有睡。借着微弱的天光,点着了桌子上的蜡烛。 “是!”碧桃眸底闪过一丝喜悦。 这次。少夫人没有睡。 沈青黎知道他来了,下意识地往上拽了拽被子,他来干嘛? 床帐外的烛光摇了摇。 屋里顿时亮了起来。 只见慕云霆面无表情地掀开床幔,蹬掉靴子。上了床,见沈青黎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便皱眉道:“你往里一点。不知道给我让个地方吗?”这原本是他的床好不好! 沈青黎只得往里挪了挪身。 两人静静地躺在床上。 气氛尴尬而又**。 又不能装睡,沈青黎不好意思地翻了个身。面对着墙,抚摸着床帐上绣的栩栩如生的牡丹,现在才发现这牡丹花瓣绣得层层叠叠的,跟真的一样。 “沈青黎,我今晚问你什么,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身边的男人似乎没有感受她的尴尬,一字一顿地开了口。 玉兰香跟茉莉香混在一起,缓缓流淌在朦胧的床幔里。 “你问。”这人这么严肃,到底要闹哪一出? “你在靖州家里都接触过什么人?”这女子怎么看都不像养在深闺的。 有养在深闺里的女人爬墙的吗? “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接触什么人?”他这是在怀疑自己吗? “也就是说,你跟夏云初之前并不认识,是吧?”身边清越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来。 “当然,我怎么会认识他?”沈青黎见他有些不悦,心里暗忖,是不是他在为今天的事情不高兴? 其实她也没想到今天夏云初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帮着她说话,回来想来半天,也没想明白,问了桃枝她们几个,她们也纷纷说之前并没有见过夏世子。 可是,此事她也很无辜好吧? “沈青黎,你在宫宴上抚琴,他要跟你合奏,你丫鬟被人卖了,他帮你赎回来,你跟他亲姐姐起了争执,他宁愿得罪他姐姐,也要站在你这边,你现在说你之前不认识他,你觉得除了你自己,还有谁会相信?”慕云霆不看她,继续冷声道,“我再问一遍,你跟夏云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春桃是不是也认识?” 沈青黎听他这样一说,也觉得事情的确如此,她买狗,他还帮她讨价还价呢!见慕云霆一脸不悦,忙道:“可是我的确不认识国公府世子夏云初,至于那个春桃,我也是到府里才见过几面的。” “沈青黎,你是不是觉得我好糊弄,到现在还不承认你跟夏云初之前是认识的。”他说着,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大手抵住她的下巴,冷讽道,“你其实心心念念想嫁的人是他,是吧?”L ☆、第六十三章 熟悉的陌生人 “你胡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你不要冤枉人好不好?”朦胧的床幔里,沈青黎羞愧难当地推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可是却推也推不动,任凭他陌生的气息再一次将她层层包裹。 原主的记忆里,真的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他到底在瞎怀疑什么? “好吧,我暂且相信你不认识夏云初,可是那个春桃,你应该早就见过的吧?”关于春桃,慕云霆早就打听过了,春桃曾经在靖州呆过两年,谁知道她们有没有见过面。 感受到身下的柔软,他不禁低头打量着她白皙粉嫩的脸,这张脸因为恼羞早就蒙上了一层红晕,加上两人的姿势有些**,他的心差点地漏跳了几拍,却故作从容地别开目光。 “我再说一遍,我也不认识春桃。”沈青黎在他身下又是一番挣扎,愤然道,“咱们有话坐起来说,你这样算什么?” “因为这样容易让人说真话。”他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所以,你说的话,我暂且相信你。” 没想到这女人的身子这么柔软,他都不想起来了。 心底沉封已久的那点心思竟然被挑拨起来了,怎么办? “既然你相信我的话,那你就先坐起来。”沈青黎说着,顿时满脸通红,她虽然没有经历男女之事,但是她还是可以感觉到了他身下的*…… 慕云霆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狼狈地从她身上下来,该死的,他是来质问她的,怎么能有这样的冲动…… 两人一时无言。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慕云霆不敢看身边的女子。刚想起身离开,却突然想起冯六说过的话,他说他去后宅跟踪春桃的时候,无意发现她肩头有朵曼陀罗花的印记,看起来像是什么组织的标识。 想到这里,他翻了身,面对着她。伸手扶住她的肩头。若是,若是在她的肩头,也有那么一朵曼陀罗花。那么他绝对不能留她。 沈青黎见他突然抬手扶住她的肩头,忙翻了个身闪开。 虽然他没有说话,幽暗的空间里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她觉得他有心事。而且他的这些心事是绝对不会轻易示人的,一任那里乌云密布。一任那里电闪雷鸣。 “你干嘛躲着我?”他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幽幽道,“别忘了,我们是夫妻。不管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就算是他此时要了她,也没什么不妥的。 何况,他只是想看看她肩头有没有曼陀罗花。 “话虽如此。可是我觉得两个人首先要做到彼此信任,彼此爱慕。如果不能,就谈不上什么理所当然。”沈青黎无比尴尬地往里挪了挪身。 他该不会是有那种想法了吧? 可是自己还不能接受怎么办? 是的,她还不能接受一个不爱自己也不为自己所爱的男人,况且这男人心里还装着别的女人…… “你的意思是我们只有彼此相爱以后,我才能碰你,是不是?”慕云霆皱眉问道。 这就是世家女子对婚姻的认知? 真是闻所未闻。 他和她成亲前从未见过,自然谈不上什么相爱,若是如她所说,那么世上所有的洞房花烛夜岂不是都要虚度了? “至少我认为应该是这样的。”沈青黎红着脸扳开他搭在她腰间的大手,小声道,“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想法。” “那么我问你,你对我是个什么心思?”慕云霆神使鬼差地问道,话一出口,他却很快后悔了,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就像是突然把心掏出来给人看一样。 至少对她,他还不能。 如今,府里人人都值得他怀疑,包括她。 “没什么心思,你对于我,只是个有些熟悉的陌生人而已。”沈青黎如实答道。 “熟悉的陌生人?”慕云霆情不自禁地重复了一遍,暗夜里,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低声道,“就算我对你来说是陌生人,但我是你夫君,你既然已经嫁给我,就不应该有这样那样的想法,而是应该遵从夫君的想法。” 床幔外的烛光渐渐地暗了下去。 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只听见彼此清浅的呼吸。 “那你什么想法?”她扭头看着身边模糊的身影,问道。 如果他肯这样好好跟她谈心聊天,她也是愿意的。 “我什么想法你不知道吗?”他起身掀开床幔,伸手挑了挑桌上昏昏欲睡的蜡烛,又回到床上,低头看着躺在身边的女人,触到她清澈的眸子,心里竟然有一丝期待,她应该跟春桃没有关系,春桃那丫鬟一看就是颇有心机的样子,而她则给人一种安全无害的感觉,毕竟是世家女子,世家的家教是极严的。 “我哪知道……”她垂下眸子,扭过头,不再看他。 “我来告诉你。”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动手解着她的衣襟,平静地说道,“自然是做夫妻该做的事情,我想,你早有这个准备了吧?” 沈青黎闻言,脸刷得红起来,她有些慌乱地推开他的手,面红耳赤地说道:“我还没有这个准备,你,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只是她衣襟上的盘扣太多,他一时没能解开,加上她的抗拒,他顿时有些不耐烦:“够了,你装什么欲擒故纵?”说着,又翻身压在她身上,低声道,“你一次一次想引起我的注意,不就是想这样吗?” 实在没有耐心解那些扣子,不顾她的拳打脚踢,他伸手去扯她的衣襟,他想做的事情,还没有人能拦住他。 “谁欲擒故纵想引起你的注意了?你少自作多情。”沈青黎奋力地挣扎着,愤然道,“慕云霆,你竟然对女人用强。你是不是个男人?” “我是不是个男人,你一会儿就知道了。”他一只手攥住她两只手,冷声道,“你们世家就是这样教你对待夫君的?” “难道你们侯府就是这样对待妻子的?”她气急败坏地想用脚踢他,却被他早有准备拿腿死死压住,丝毫动弹不得,忍不住地大声道。“我不愿意。你放开我。” “愿意不愿意,由不得你。”他见身下的女人扭来扭去的像是要跟他拼命,愈加不耐烦。一个想法突然涌上心头,若是夏云初,想必,她也不会如此吧! 想到这里。他彻底失去了耐心,毫无怜惜地扯着她身上的衣襟。还不信了,他连一个女人也制服不了…… 沈青黎见他动作愈发粗鲁,恨不得将自己撕成碎片的感觉,便也豁出去了。张口在他手腕处使劲咬了一口,他一时吃痛,忍不住低吼一声。停了下来:“沈青黎,你竟然敢咬我?” “咬的就是你。”她伸手扯过枕头。朝他扔去,他一侧头,那枕头砸到床前的案几上,上面的茶具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少夫人。”桃枝和碧桃在外面听见里面清脆的碎片声,忙推门冲了进来。 慕云霆再一次狼狈地松开了她。 透过没有拉紧的床幔,看到这一幕,顿时愣在那里,只是那两个人好好躺在床上,怎么枕头却在案几上,茶具却碎了一地呢! 到底要不要过去收拾呢! “出去。”慕云霆瞥了两人一眼,气急败坏地吼道。 沈青黎忙扯过被子蒙住头,天哪,没脸见人了! “咱们,咱们还是回去吧!”桃枝一把拽住碧桃,脸红红地退了出去。 被这两个人一打扰,慕云霆什么心思也没有了,他冷着脸,起身下床穿好鞋,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他走着走着,顿觉手腕处一阵吃疼,借着浅浅的月光一看,竟然渗出了斑斑的血丝,这女人可真够狠的。 桃枝和碧桃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男主人头也不回地出了内苑,心里一阵懊悔,也许,刚才她们就不该进去。 这边沈青黎也狼狈不堪地坐起来,揉了揉被他捏得发红的手腕,见身上的衣襟已经被他扯开了一道口子,心里又是一阵羞愧难当,那个男人当真无耻,竟然这样对待她。 “少夫人。”帘子被轻轻挑起,只见桃枝和碧桃轻声轻脚地走进来,碧桃上前挑了挑桌子的烛光,手脚麻利地收拾着地上的残片。 桃枝见沈青黎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忙上前忐忑不安地问道:“少夫人,您没事吧?”她自然不好意思问,他们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没事。”沈青黎苦笑了笑,顺手拿被子遮住身子,吩咐道,“桃枝,你帮我拿套衣裳来,我要换衣裳。” 若是桃枝她们看到她这件被撕碎的里衣,不知道会怎么想…… 待换好衣裳,见两人还杵在面前,沈青黎冲她们笑笑,说道:“什么事情也没有,你们俩回去休息吧!” “少夫人,还是奴婢留下来陪您吧!”桃枝依然有些不放心,什么叫没事,傻子也能看出来有事。 碧桃悄然打量着沈青黎的脸,见她笑起来很牵强,当下觉得肯定是刚才世子欺负她了,便愤愤地说道:“还是我留下吧!今晚原本就是我当值。”若是世子再敢来欺负世子,那她说什么也要替她家主子出头的。 “不用了,你们都回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刚才只是跟世子拌了几句嘴而已。”看来,不说出个理由,这两个人是不会放心出去的。 桃枝和碧桃对视了一眼,只得讪讪地退了下去。 沈青黎却再无睡意,她撩开床帐,抱膝坐在床上,看窗外的月光一点一点地洒了进来,自从来到这个异世,心里其实并不敢期许太多的幸福,只是想弥补一下前世的遗憾而已,前世她太要强好胜,处处想比别人强,结果她却在如花的年纪过劳猝死。 如今,她有幸重新来到这个世上,虽然不是原来的时代,不是原来的环境,但毕竟她还是她,她只是想这辈子过得轻松一些而已。 如果不是真的逼急了她,她并不想过多计较什么,她一直觉得在这个人多纷杂的宅门里,偶尔吃点亏也不算什么,正如祖母所说,凡事只要心里不糊涂,就不算吃亏。 若是她还跟以前一样是单身,也许她还会有选择的余地,只是现在她的生活里却还有个现成的夫君,这个夫君若是个好相处的,倒也罢了,她愿意跟他一点一点地培养感情,甚至是共度一生,可以眼下这个人,却是个阴晴不定的性子,实在是令人难以琢磨,她不知道该如何跟他相处…… 只是有一点她想法很是坚定,那就是倘若不是她心甘情愿,那个男人休想碰她,她宁愿被那个男人休弃就这样净户出身,也绝不会沦为他的床伴…… 想到这里,沈青黎突然想起自己那个陪嫁的庄子,眼前顿时一亮,那庄子可是她的固定资产,无论哪个时空,只要有银子傍身,日子才不会过得太憋屈。 她决定明天就去那个庄子看看。L ☆、第六十四章 斗嘴 次日,沈青黎早早去了怡卿园请安。 顺便跟苏氏请个假,去趟庄子。 虽说苏氏说不用经常过去请安,但她知道夏氏是隔一两天去一次,所以她也是按着这个节奏去怡卿园,尽量错开跟夏氏见面的时间。 有些事情眼不见心不烦。 谁知一进门,却发现人几乎到齐了,她却成了迟的了。 “你们今天这是怎么了?跟商量好了似地,都一起来了。”苏氏坐在临窗大炕上,笑盈盈地看着沈青黎。 “我们自然都是来给母亲贺寿的。”慕琳斜眼打量了沈青黎一眼,亲昵地挽着苏氏的胳膊,笑道,“就是不知道女儿给母亲做的那件寝衣合不合母亲的心意。” “你亲手做的,母亲自然是喜欢的。”苏氏和蔼地拍拍慕琳的手,笑道,“这些日子想必你天天熬夜吧!真是辛苦你了!” “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都是女儿应该做的。”慕琳浅浅一笑。 沈青黎顿时愣住了。 今天是婆婆的生日? 怎么都没有人告诉她! 果然,炕中间的案几上放着一件淡紫色的里衣,袖口处还绣着几朵同色的牡丹,绣工很是精致。 此外,案几上还放着两个精致的朱红色镂空盒子,想必是慕瑶和夏氏的贺礼吧! 再看看苏氏,果然比平日里穿得要隆重些,一袭红底金边绣着大朵牡丹花的衣裙衬得她的脸格外白,鬓间插满了琳琅满目的钗环,映着窗外透进来的天光,闪着五彩的光芒。 慕瑶端坐在贵妃椅上。静静地喝着茶,见沈青黎进来,忙起身见礼,嘴角含笑地拉着她坐下来。 夏氏看了看沈青黎,见她没有搭理自己,便放下茶碗,掏出手帕轻轻地拭了眼角。轻笑道:“想必弟妹也是来给母亲送贺礼的吧?只是不知道这新媳妇第一年送给母亲的贺礼是什么。我倒是很期待呢!”说着,笑意盈盈地看了看慕琳。 似乎先前妯娌俩的不快,她并没有记在心上一样。 “我记得去年大嫂送了母亲一套金镶玉头饰。就值一千两呢!”慕琳会意,随口说道,“我也很期待二嫂送母亲什么贺礼呢!” “看看你们姑嫂俩这一唱一合的,也不觉得累。二郎媳妇是新娘子,哪里会知道我的寿辰。”苏氏嗔怪道。又对沈青黎笑道,“二郎媳妇不要见怪,母亲不稀罕什么贵重的贺礼,只要咱们一家人和和睦睦地在一起吃顿饭。就是对母亲最大的贺礼了。” “二郎媳妇不知道,难道二郎不知道?”夏氏嘴角微翘,不以为然地说道。“二郎可是每年都挖空心思送母亲礼物的。” 沈青黎忙起身对着苏氏福了福身,坦然道:“不瞒母亲。媳妇的确不知道今日是母亲的寿辰,但是好事不会迟,媳妇的贺礼稍候自然会奉上,还望母亲不要见怪,媳妇先祝母亲健康长寿,如意安康。” “倒是一副好嘴。”夏氏低声嘀咕道。 “什么见怪不见怪的,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苏氏冲沈青黎展颜笑道,“二郎媳妇不用过意不去,每年这个时候你祖母都在凌霄寺祈福不在府里,所以母亲不想操办,等晚上男人们回来,咱们聚在一起吃个家宴就行了,女人家过什么生日!” “话虽如此,但是今日毕竟是府里的好日子,祖母不在,我们当小辈的,自然则好好庆祝一下。”夏氏眉眼弯弯地笑道,“今天我娘家母亲和姨娘也一定会来为母亲贺寿的。” “嗯,正好我们也许久未见了,母亲也怪想她们的。”提到国公府当家主母和妾侍,苏氏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一些,看夏氏的眼光似乎多了些深意。 沈青黎瞧着苏氏看夏氏这一瞬间的目光,竟然带着一丝她所不理解的疏离,心里暗忖,难道婆婆跟国公府的妻妾之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纠葛? 这时,帘子被轻轻挑起来。 眉氏和田氏带着各自的仆妇盈盈走进来,一进门便对着苏氏屈膝行礼齐声道:“妾身给夫人请安,祝夫人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身后两个仆妇忙把手里的捧着贺礼送到苏氏面前。 “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如此客套,咱们坐下来好好说说话。”苏氏冲两人笑笑,见眼前的两个姨娘,一个一如既往地安静低调,仿若傲霜红透的秋叶,一个则永远如阳光般灿烂,恰如枝条开得正艳的春花。 “姨娘这里坐。”慕瑶亲昵地拉过眉氏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多谢二娘。”眉氏眸底涌起一丝笑意,待坐下后,又看了一眼坐在苏氏身边的慕琳,见她头也不抬地偎依在苏氏身边,似乎并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存在一样,心里暗叹一声,便垂下眸子,不再言语。 倒是田氏打量了沈青黎一眼,笑道:“想必这就是世子媳妇吧!果然是个标致端庄的美人,不愧是世家女子,怪不得太夫人心心念念地想把你娶进门来呢!” 苏氏冷哼一声,果然是老爷心尖上的人,竟然连太夫人的心思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当年太夫人去沈府下聘,甚是低调,连她这个当家主母也是慕府要前去下聘的前两天才知道的,为此,她还跟慕长源闹了半天别扭,说他不拿她当妻子看。 “姨娘谬赞了,姨娘才是真正的好颜色。”沈青黎淡淡一笑,这个田氏看上去也就是二十五六的样子,肤色白皙细腻,俏脸尖尖,眉若远黛,凤眼樱口,眉眼间还带着一丝丝恰到好处的妩媚,不得不说,公公的这个小妾的确是她来这里见过最美的女子。 她知道这个田氏前段时间因为跟大姑子慕瑜起了争执,被太夫人打发到庄子里去闭门思过,眼下刚刚回府不久。 “以色侍人。没有几分好颜色怎么能成?”夏氏冷笑道,“这论颜色好,府里自然当属姨娘和弟妹了。” 慕琳看了看沈青黎和田氏,噗嗤一笑:“大嫂所言极是,二嫂和田姨娘果然都是一等一的好颜色。” 眉氏闻言皱了皱眉,扭头看了看慕瑶. 慕瑶会意,轻咳一声。起身道:“我屋里还炖着鸡汤。三妹妹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人家妯娌俩说话,你做小姑的跟着掺合什么? 不开口会死啊! 慕琳只得撇撇嘴,跟着慕瑶走了出去。 沈青黎漫不经心地看着夏氏。她拿自己跟田氏相提并论,无非是说自己跟田氏一样,也是以色侍人罢了,便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清清嗓子说道:“俗话说。各花入各眼,大嫂和三妹妹的眼光我可不敢苟同,我倒是觉得咱们今天的寿星才是真正的光彩照人,母亲不但姿色出众。而且还贤惠能干,把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可见好颜色的人。多半也是贤淑温良的,若是知道自己没有好颜色。处事还咄咄逼人,惹人生厌,那还不如以色侍人呢!” 夏氏顿时一口恶气憋在心里。 哼!说不过自己,竟然把婆婆也扯了进来当挡箭牌,脸皮真厚。 “二郎媳妇说笑了,我如今已是人老珠黄,哪能称的上是光彩照人。”苏氏下意识地扶了扶鬓间的流金钗环,浅笑道,“倒是你们,正是如花的年纪,那才是真正的光芒夺目呢!” “夫人哪里人老珠黄了。”田氏美目一横,瞥了一眼夏氏,说道,“二郎媳妇说的对,各花入各眼,老爷早就说了,若论容貌贤惠,当属夫人最为出挑。” 哼!看你敢不敢说你婆婆以色侍人! 她见夏氏不再言语,眸光流转片刻,又问道:“我离府好几个月,回来后又忙着伺候老爷,对府里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不知道大少夫人这几个月有没有喜事?” “我倒是没什么喜事,难道姨娘有喜事了?”夏氏愤愤地白了她一眼。 俗话说,打人莫打脸,说话莫揭短,这女人仗着公公的宠爱是要蹬鼻子上脸吗? 贱人! “这个不用大少夫人操心,如今老爷每天都在我那里,喜事自然很快就会有的。”田氏得意地看了看苏氏和眉氏,正室又怎么样?生了孩子又怎么样? 女人最重要的是年轻美丽。 她这么年轻还担心这两个老女人跟她抢男人? 苏氏嘴角动了动,眸底闪过一丝冷意,抬头看了看田氏,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喝着茶。 真是青山易改,本性难移。 望着眼前这几个表情不一的女人,沈青黎再也坐不下去了,忙起身对苏氏说道:“母亲,我今天想去京郊那边的庄子里去一趟,顺便出去转转。” “嗯,我让门房安排马车护送你去。”苏氏爽快地应道,眸光含笑地看着她,“早点回来,别忘了晚上有家宴。” “多谢母亲关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沈青黎也冲她莞尔一笑。 待沈青黎回到清心苑稍稍收拾了一番,带着碧桃到了大门口的时候,苏氏指派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口了。 天气还算晴朗,阳光正漫过树梢。 没有一丝风,是个出门的好天气。 马夫是个中年男人,肤色黝黑,四肢粗短,看上去很是憨厚,甚至还有些弱不经风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沈青黎看到他,眼皮竟然狠狠地跳了几下。L ☆、第六十五章 奇怪的感觉 奇怪!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马夫,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沈青黎不由地多打量了他几眼,才满腹狐疑地上了马车。 “少夫人,您是不是不舒服?”碧桃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忙说道,“如果您不舒服,咱们就改天再去。”从永定侯府到京郊得大半个时辰呢! “我没事,大概是昨晚没有睡好。”沈青黎不以为然地说着,还真是打了个哈欠。 碧桃听她提起昨晚,便讪讪地笑笑:“那您在车上先睡一会儿,等到了地再起来。” “嗯,那我躺一会儿。”沈青黎点点头,顺势在软榻上躺了下来,碧桃体贴地替她盖上了薄被,若是平时,她真就躺下就睡了,但是此时她却感到很是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虽然躺着却并无睡意,听着耳侧边传来的嘚嘚的马蹄声,指了指车外,轻声问道,“碧桃,你见过他吗?” “见过一次,他刚入府没多久,奴婢上次听门房的人喊他魏三五。”碧桃低声笑道,“当时觉得这人名字听奇怪的,所以就记住了。” 魏三五? 沈青黎翻了翻记忆,记忆里没有这个人,原主应该不认识,只是自己见了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好在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马车走了大半个时辰,才缓缓放慢了速度。 沈青黎掀开车帘往外看,虽然是在天子脚下,但是这里给人的感觉很是荒凉,时值深秋,草木萧萧。入目尽是连绵起伏的群山,视野里一片苍茫。 路边有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白杨树,在微风里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 沈青黎陪嫁的庄子,就在山脚下。 刚刚进村,便有一群孩童追着马车嬉笑着跟了过来,甚至还有个别调皮的捡着地上的小石头朝马车掷了过来。打得马车梆梆响。 “住手。你们几个猴崽子,也不看看这是谁的马车?小心把你们一个个扔湖里去喂鱼。”魏三五停下马车虎着脸,沉声训斥道。 孩子们顿时一哄而散。 边跑边唱道:“大马猴赶马车。穿皮袄戴帽子,给馍吃要鸡块,你说奇怪不奇怪!” 嘹亮稚嫩的童音在四下里回响。 沈青黎和碧桃在车厢里听了,不禁相视一笑。 “二少夫人。南梨园到了,不知道二少夫人要去哪家?”车帘外。传来魏三五毕恭毕敬的声音。 “先靠路边停下,我们下去走走就行。”沈青黎透过车帘的缝隙,见他黝黑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很是憨厚的样子。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沈青黎心里想。 “是。”马车又朝前走了走,才在路边停下来。 碧桃率先跳下马车,小心翼翼地扶沈青黎下来。 这村子看上去很是破旧。房子也盖得乱七八糟的,大门也不是一个朝向。路边凌乱地堆着一堆堆柴火,有的甚至都挡住了门口。 脚下的路勉强能看出原先铺着青石板,大概是年代久远,青石板已经残破不全,路面反而变得坑坑洼洼的。 不远处,七八只鸡在柴堆处咯咯叫着觅虫,扬起阵阵尘土。 两只大黑狗互相撕咬着朝这边跑来。 沈青黎不禁握紧了碧桃的手,她小时候曾经被狗撵过,虽然是前世的记忆,但是现在见了这样的大狗还是很害怕的。 她虽然也养过狗,但都是些长不大的宠物狗。 “少夫人别怕,这两只狗我认得,是吴庄头家的狗,想必他已经知道咱们来了。”碧桃安慰道,她知道少夫人最怕狗,就因为这个,沈府一直没养过狗。 话音刚落,拐弯处果然出现了两个男人的身影,其中那个稍稍年轻的男人,身着黑色的长褂长裤,腰间还系着一根黑色的腰带,显得异常干练,他边走边大声笑着说道:“哎呀,沈小姐,您可来了,我们可是盼了您好久了!”他的嗓门很是嘹亮,话音未落,四下里便隐约传来些许回声。 后面紧跟着那个老者也是一脸喜色。 他身穿一袭灰色长衫,上面还带着叠过的痕迹,显然是临时匆匆换上的,看上去五十多岁,眉眼神色间,显得很是沉稳,他是南梨园村的帐房先生,是当年祖父指定的人选,说是李顺才这个人做事有板有眼,最是忠实可靠。 沈青黎心里立刻有了关于这两个人的记忆,忙向前走了几步,笑道:“吴庄头,李伯父,别来无恙!” 记忆里,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去年,那时她还未嫁。 “见过沈小姐。”李顺才忙满脸肃意地上前见礼,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鬓间已有些许的白发,眉间有两道深深的八字纹,似乎流淌过太多的沧桑。 沈青黎看着他,不禁心生敬意。 随后路边几扇门陆续敞开,几个人探出头来见到沈青黎,也面带喜色地走过来,七嘴八舌地说道:“沈小姐来了,快家里坐。” 碧桃听到他们的称呼,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又一想,横竖只是个称呼而已,再说,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小姐已经嫁人了。 果然,那吴庄头打量了沈青黎一番,一拍大腿,笑道:“看咱们都糊涂了,如今小姐已经嫁人了,咱们得称呼少夫人了。” “对对,少夫人。”众人忙毕恭毕敬地齐声改了口。 南梨园村在山脚下,地势原本就低,近年来,却连遭连阴天,村子经常被淹,特别是前两个月,临近秋收,却因一场大雨,差点把河堤冲垮了,若不是主家自掏腰包修了河堤,怕是今年的粮食也保不住了。 沈青黎被村里人嘘寒问暖地围在中间,心里一阵感动。看来,原主的人缘还真是不错。 “大家都不要争了,还是老规矩,去我家。”吴庄头挥手定乾坤。 沈青黎只得笑着依从。 李顺才快步朝停在路边的马车走去,想让马夫一起过去休息一下,却见马车上空无一人,马夫却不知去向。当下以为可能去方便去了。也没有在意,便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又突然想起若是马夫回来找不到沈小姐,跟前又没有人照应,岂不是显得南梨园村的人很失礼? 想了想,便端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等他。以尽地主之谊。 其余的人一直跟着簇拥到吴庄头的门口,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吴家在村子的最东边。朝向还算正常,大门朝正南。 家里两个儿子都外出打工去了,就剩下吴庄头和他娘子王氏在家。 王氏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皮肤很是粗糙。脸上带点中原红的红晕,听口音不是本地人,说话的语速很快。但待人很热情,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拿出自家炒的葵花籽往两人手里塞,热情地让沈青黎感到很是不自在。 双方客套推辞了一番,才算消停下来。 吴庄头这才言归正转说了一下庄子的近况,因为河堤修得及时,今年的收成还算不错,只要有口粮,村里人秋收完出去打工挣的钱就能省下来,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沈青黎了解到,南梨园因为地势比较低,每逢遇到雨水多的年景,便发了愁,别的不说,那个修在半山腰的水库就是大问题,一旦水库里的水冲垮了河堤,恐怕整个村子就淹了。 说到这里,他有些惭愧地挠挠头,憨笑道:“小姐仁慈,连着三年没收赋租,村里人实在过意不去,今年年景不错,收成也不错,待过几日,我们合计一下,看能不能把以前欠下的租子补给小姐。” “以前免收的就是免收了,不用补了,你们也怪不容易的。”这个村子看上去还是很穷的,虽然她现在手头很紧,但毕竟还是衣食无忧,怎么忍心过来收这些还在温饱线上挣扎的老百姓的租子。 “小人知道小姐心善,但是南梨园有南梨园的规矩,那就是断不能欠东家的租子,何况前段时间小姐重修了河堤,这一两年内,还是不怕的。”吴庄头笑道,“只要山上的河堤没问题,下再大的雨咱们也不怕。” “那个河堤光靠堵还不行,得想办法疏通才行。”沈青黎虽然没有去过看过那个河堤,但是想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也真是难为南梨园的人。 “小姐有所不知,那河堤所在的山头并不是咱们南梨园的,而是国公府名下的产业,咱们哪敢跟他们理论。”吴庄头憨憨一笑,又挠挠头说道,“其实山上那水库原先是没有的,而是前几年刚刚修建的,听他们说国公府找人看过风水,说水就是财,聚水就是聚财,那河堤垒高他们不管,若是让他们疏通,怕是他们不会答应的。”疏通不就等于散财了嘛! 原来是国公府的产业。 沈青黎皱了皱眉,此事的确有些棘手。 她跟国公府的人又不熟悉,再说这样大的事情,恐怕得国公爷点头才行,她哪有那么大的面子! 何况,国公府还是夏氏的娘家,而自己跟夏氏又不合,实在是不好开口。 略坐了坐,又见吴庄头操起菜刀要去院子里杀鸡,才起身连声阻止,说今天不方便在这里吃饭,还要赶回去赴家宴。 吴庄头和王氏死活不肯,连拖带拽地不让两人走。 沈青黎知道村里人养鸡大都是留着过年吃的,她怎么能留下吃这顿饭,二话不说拉着碧桃从吴家告辞出来。 吴庄头和王氏无奈,只得收拾了两包自家种的土特产,硬是塞到沈青黎手里,沈青黎只得一一笑纳。 刚出了胡同口,却见李顺才挎着一个包袱走过来,见了沈青黎,忙快走几步,沉声道:“少夫人,老朽刚好要进城一趟,不知道少夫人是否方便捎老朽一程。” 沈青黎自然欣然答应。L ☆、第六十六章 王爷果然多情 马车缓缓地驶出南梨园村。 村外的小径上落满了枯黄的树叶,车轱辘吱呀吱呀地碾了过去,留下两道浅浅的车辙。 “少夫人,咱们拿什么礼物给夫人当寿礼?”晃动的车厢里,碧桃托着下巴犯了愁,她原本以为此次来南梨园能收些租子,然后回去的时候去给夫人买寿礼呢! 可是少夫人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 “放心,我自有打算,待回去就把太后赐的那柄玉如意当寿礼送给母亲不就得了。”原本她对这玉如意还不怎么感冒,认为只是个摆设,可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眼下这柄玉如意可是帮了她大忙了。 夏氏不是说去年她送了价值一千两的首饰给母亲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这玉如意可是太后赐的,无价! “少夫人,可那玉如意是太后所赐,您就这样轻易送人了?”碧桃有些舍不得。 “东西从来都是世上的,所谓金银珠宝谁也没有真正拥有过,只不过是你手里倒腾到我手里,换了换主人罢了,何必这么在意。”再说,眼下除了这玉如意,她再也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礼物了。 沈青黎说着,撩开车帘一角往外看了看,见坐在马车外面的李顺才和那个魏三五神态安然,便放心地放下车帘,倚在软榻上打盹,南梨园的困难以后再慢慢解决,今天的寿礼有了着落,先睡一觉再说。 哪知刚支起胳膊,却觉得手腕处一阵生疼,低头看了看,腕上竟然有些淤青。昨晚那混蛋可真狠,差点把她手腕给捏碎了,简直是个变态狂! 心里暗暗地把男人腹诽了一番,抬头见碧桃正看着自己,便随口问道:“碧桃,你这一身的功夫学了几年?”在这万恶的古代,她突然觉得还是有些身手好。不是说为了欺负别人。能保证不被别人欺负就好了。 比如,慕云霆。 “奴婢打小就跟着护院师傅学武,差不多有十年了。”碧桃一头雾水地答道。 十年?沈青黎顿时感到很是无语。 那她早就被那个男人吃抹干净。甚至连骨头都不会剩下地死翘翘了,想到这里,又一本正经地问道:“碧桃,你能不能教我几招简单实用的。就是如果有人近身袭击我,我怎么才能保护自己不受欺负。”总不能回回都咬人吧! 近身袭击?碧桃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昨晚看到的一幕。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脸微微地红了一下,触到沈青黎期许的目光,便上前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沈青黎听着。脸上露出了笑容,便抓过碧桃的手,兴奋道:“来。咱们比划几下。” 外面李顺才和魏三五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壮士不是本地人吧?”李顺才斜坐在魏三五身边,悄然打量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听口音像是南边的。” “老伯当真神人,在下正是并州人。”魏三五不看他,只是凝神拽着缰绳,嘴角动了动,问道,“难道老伯去过南边几个州郡?” “老朽从未出过京城,是村里有几个媳妇是从南边嫁过来的,你的口音跟她们有些像。”马车颠簸了几下,李顺才往里坐了坐。 “南边据此有上千里路,怎么还会有媳妇嫁过来?”魏三五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这有什么,千里姻缘一线牵嘛!”李顺从不以为然地笑笑,突然,他抚额哎呀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见魏三五疑惑地看着自己,忙道,“没事,我老毛病犯了,头痛的很,过一会儿就好了,不瞒你说,我这次就是想去城里看大夫的。” “哦,那您靠着车厢歇一会儿。”魏三五关切地看了看他,眸底闪过一丝冷意,他见李顺才真的靠着车厢打起盹,便突然扬起手里的鞭子,在半空狠狠地响了一记,马车顿时像失控了一样朝前冲去,同时凌空腾起一脚朝坐在他身边的李顺从踢去。 刚刚还病恹恹的李顺才一个激灵醒来,闪身躲过魏三五突如其来的一脚,冷哼一声,抬手在他脑后狠狠一击,飞起一脚把他踢下马车。 整个过程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待车厢里的人反应过来,那个魏三五已经被抛下马车,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冷哼一声,便落到了路边的草丛里,昏厥了过去。 马车却剧烈地颠簸起来。 “伯父,出什么事了?”沈青黎忙掀开车帘问道,却惊奇地看见那个魏三五已经不见了。 “少夫人坐好,这个马夫起了坏心思,被老夫踢下马车去了,老夫这就护送少夫人回府。”李顺才迅速地挽住缰绳,奋力控制住失控的马车,马车这才渐渐放慢了速度,却听见咔嚓一声,身下的车辕竟然裂开了,车厢竟然被重重地抛到了路边。 车厢里的两个人顿时被颠地东歪西倒的,差点被抛出车厢。 “少夫人,您没事吧?”碧桃一手抓住马车的把手,一手挽住沈青黎,问道。 “我没事。”怪不得她老是心神不宁,原来那马夫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片刻,马车才稳稳地停了下来。 两人顿时松了口气,刚想下车,却听见车帘外传来李顺才低沉的声音:“少夫人,有人来了。” 有马蹄声传来。 沈青黎掀开车帘,一辆装饰得富丽堂皇的马车不紧不慢地迎面驶来,后面还跟了一队侍卫。 “少夫人,是晋王府的马车。”李顺才看了看车厢上的徽记,皱眉低声道。 晋王?沈青黎眼前顿时想起在凌霄寺看到的那一幕,想起慕云霆的姨母小吴氏,她望着那已经停下来的马车,心里突然有种期待,期待从马车上走下来的是姨母小吴氏。 少时。她的希望就破灭了。 见一袭月白色衣袍的男子气定神闲地下了马车,朝这边走来,沈青黎慌忙掩了车帘,虽然没有看清那男子的长相,却分明感到他身上所带得那种贵气逼人的气质,心里顿时忐忑不安起来。 “原来是永定侯府的马车,可是车子坏了?”男子清越的声音温润地传来。 “回禀晋王爷。马车的车辕断了。”李顺才从容应道。见眼前的男子衣冠楚楚,神色温和,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车上是谁?”皇甫泽看了看车帘紧闭的车厢。眯眼问道。 “是我们二少夫人。”李顺才回头看了看车厢,又道,“二少夫人适才受了些惊吓,未能及时下来见过晋王。还望晋王不要见怪。” “哈哈,无妨。本王有的是时间等。”皇甫泽哈哈一笑,竟然在原地负手而立,似乎是非要把车上的人等下来一样。 沈青黎无奈地看了碧桃一眼,她不想下去见这个王爷怎么办? “少夫人。咱们下去吧!”碧桃小声提醒道。 两人陆续下了马车。 见玉树临风般的男子正浅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沈青黎脸一红,忙走过去。屈膝一礼:“臣妇沈氏见过晋王爷。” 有风吹过,掀起轻盈的衣角。眼前的女子顿时仿若刚刚落地的仙子一样的清丽动人,传信的人果然没有看错,这女子的确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皇甫泽敛了笑容,云淡风轻地打量了她片刻,柔声道:“沈夫人,本王有间茶庐就在此处,既然府上的马车坏了,不防夫人进去歇息片刻,等马夫回府叫人来接。” “多谢王爷美意,今日母亲寿辰,臣妇还要回去给母亲祝寿,就不去叨扰王爷了。”沈青黎一听茶庐,差点背过气去,她才不要去呢! “二少夫人,您跟碧桃姑娘先走,小人随后就到。”李顺才已经把马车卸了下来,牵着马,走到两人面前,把缰绳递到碧桃手里。 “苏侍卫,好生招待沈夫人,别忘了,把本王珍藏多年的雪山眉拿出来给沈夫人尝尝。”皇甫泽冲她笑笑,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沈夫人,咱们走吧!茶庐就在前面,几步就到。”那个被点名的侍卫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身后的十几个侍卫团团围了过来。 “少夫人。”碧桃看了沈青黎一眼,暗暗握了握拳头,要不然,就拼命吧! 沈青黎无奈地冲她摇了摇头,完了,被劫持了,只是此时哪里是硬拼的时候,沉思片刻,她盈盈走到李顺才面前,脸上勉强浮起一丝笑容,轻声道:“既然王爷如此盛情,那我就茶庐歇歇脚,今天母亲生日,想必忙着招待客人,这点小事,就不要去叨扰她了,你赶紧回去找世子再派辆马车来,如果世子不在,就找冯六或者龚四,他们都有马车。” “是,二少夫人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回府。”李顺才只得翻身上马,朝京城奔去。 “沈夫人,请吧!”苏侍卫一挥手,马车缓缓地驶了过来。 “不是说不远吗?走着去就行,不必上马车了,苏侍卫前面带路吧!”沈青黎瞥了他一眼,拉着碧桃,慢腾腾地朝前走去。 那姓苏的侍卫皱皱眉,只得前面带路。 “头,那马夫……”身边的人小声提醒道。 “无妨,是自己人!”苏侍卫嘴角微翘,余光瞟了瞟身后的两个婀娜的身影,心里冷笑道,今日任你怎么诡计多端,也绝对逃不出王爷的手心。 晋王爷看上的女人,还从来都没有失手过呢!L ☆、第六十七章 纳入囊中的猎物 书房一楼。 几个莺莺燕燕的身影穿梭在书架前,优雅地翻着书架上的书,不时小声交谈着,脸上都带着矜持的笑意。 “好长时间没有来清心苑看书了,这里的书又添了不少,是不是二哥从幽州新带回来的?”夏婉风仔细地挑着书架上的书,漫不经心地问道,瞥了一眼坐在屏风处的两个对弈的男子,触到慕云澈年轻俊朗的脸,她的脸微微红了一下。 “嗯,二哥每次出去,总是会带些新书回来的。”慕瑶浅浅一笑。 “怎么不见二嫂?”前几天宫宴还口口声声地说让她们来书房看书,眼下她们来了,怎么女主人却不露面? “二嫂有事去京郊的庄子,很快就回来了。”慕瑶柔声应道。 “哦,原来是这样,我们姐妹来了多时了,二嫂迟迟不露面,我还以为她不欢迎我们来呢!”夏婉风嘴角微翘。 “二嫂待人向来亲近,怎么会不欢迎你们呢!”慕瑶笑笑。 “敢情你来看个书,还得一百个人陪着你?”慕琳朝夏婉风翻了个白眼。 “哎呀,看三妹妹说的,我就是随口问了问,那么认真干嘛?”夏婉风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冷笑道,“果然是姑嫂情深呐,也不知道你二嫂领不领你这份情,我听说今儿,你还讽刺她以色侍人来着。” “我们姑嫂之间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慕琳愤愤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最讨厌夏婉风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了,不过是个庶女,摆个臭架子给谁看? “五妹妹。咱们到这里坐。”慕瑶有些尴尬地冲夏婉风笑笑,拉着她的手在案几前坐下来。 夏婉风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她才不跟那个没有教养的女子一般见识呢! “输了输了。”书架旁的屏风处,慕云澈伸了伸懒腰,投子认输,从容道,“泓远棋艺越来越精湛了。为兄越来越不是你的对手了。” 目光越过书架。瞥见端坐在那里看书的夏婉风,眸底扬起一抹笑意。 夏婉风察觉到了一边的炯炯目光,脸上红晕更浓。 “大哥承让。”慕云霆捕捉到了两个人的眉来眼去。皱了皱眉,起身道,“大哥,今日母亲寿辰。可是五弟还被关在听雨堂不得外出,咱们先去看看他吧!等晚上父亲回来。再替他求个情,此事也就算了。” “嗯,还是你想得周到。”慕云澈笑笑,“走。看五弟去,看那小子这些日子面壁思过的怎么样了!” 两人信步出了书房。 李顺才一路狂奔到了永定侯府,塞了好几两银子给门房。说他有急事要找世子慕云霆,门房得了银子。一路小跑朝清心苑奔去。 李顺才焦急地站在门口等,若是去晚了,那少夫人…… 不多时,见门房毕恭毕敬地领着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知道他可能就是永定侯世子慕云霆,忙上前施礼,低声道:“世子,少夫人出事了。” 慕云霆眉头一挑,不动声色地听李顺才说完事情的经过,沉声问道:“你说你是南梨园村的帐房先生?那你怎么会知道那个马夫可疑?” 李顺才顿时愣了一下,难道事情的重点不是赶紧去救人? 还是世子不相信自己的话? 尽管他心思千回百转了一番,可是还是解释道:“不瞒世子,在下无意见那马夫胳膊上有个花型印记,所以,就他的身份有些可疑,因为没有把握,又担心少夫人在途中的安危,所以就找了个借口上了马车,暗中护送少夫人回来,谁知,路上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好了,我知道了,没你事了,你走吧!”慕云霆沉着脸转身走了几步,回头见他还站在那里,又道,“还有,最近几日,你最好呆在村里,不要露面,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别怪我没提醒你。” “那少夫人……”李顺才顿时有些失望,他怎么可以这样波澜不惊,难道自己找错了人? “此事我自有分寸,你就不必操心了!”慕云霆扔下这句话,大踏步进了门,眼前浮现出那个女人的身影,心里一阵气恼,好端端地去什么庄子,添乱! 回了清心苑,当下唤来冯六,简单地说了一下事情的大概,黑着脸吩咐道:“冯六,把你手下所有的人都带上,跟我即刻出发,我要去京郊把二少夫人接回来。” “是。”冯六立刻领命而去。 皇甫泽的茶庐设在一座矮山的半山腰,四下里花团锦簇,绿竹荫荫,满山的茶树郁郁葱葱,清香扑鼻。 沈青黎焦躁不安地坐在茶厅里,等着永定侯府的人来接她,当然她更期待慕云霆能来。 虽然对他没有把握,但是她还是希望他能来。 眼下,碧桃也被人不知道带到哪里去了。 这是要她一个人孤军奋战的节奏啊! 身后一阵脚步声。 见皇甫泽笑盈盈地朝她走来,沈青黎忙上前见礼:“王爷。” “沈夫人,本王这里的茶可否合夫人的口味。”皇甫泽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裳,乌发用一方青色纶巾挽住,看上去很是随和,没有一丝贵族的架子,眉眼间还洋溢着温情。屋里顿时有了淡淡的草木清香,甚至还带着一丝甘甜的气息。 “甚好,王爷的茶果然与众不同。”沈青黎冲他莞尔一笑,傻子才喝你的茶,早就被她悄悄倒掉了! “如此,那就多喝几杯。”皇甫泽展颜一笑,走到金丝案几前,又给她斟了一杯,端到她面前,柔声道,“夫人请。” 他身上那种草木的清香再一次朝她袭来。 沈青黎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忙起身道:“臣妇怎么敢劳驾王爷。” “难道夫人不领情?”见她把茶推开。皇甫泽皱了皱眉。 “自然不是,好茶应该浅尝为佳,若是贪杯,岂不是下次再也不想喝了。”沈青黎淡淡一笑,又见他站在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心里暗暗叫苦。难道古代王爷都是花痴吗? 王爷。您的节操呢! 想了想,忙起身道:“臣妇感恩王爷盛情款待,无以为报。愿意抚琴一曲,为王爷解闷。” “如此甚好。”皇甫泽冲立在门口的侍卫递了个眼色。 随后那侍卫领着几个人鱼贯而入,把取来的乐器一一呈上。 沈青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这么多乐器,唯独没有古筝? 她会古筝啊! “沈夫人。请吧!”皇甫泽懒懒地倚在软榻上眯眼看着她,当下让人斟了酒。笑道:“本王洗耳恭听。” 那日宫宴,他多贪了几杯,早早退席,并没有听永定侯府的女眷们奏乐。 事后,才听人说起永定侯府的世子新妇沈青黎在宫宴上大出风头,竟然引的国公府世子夏云初与之合奏。 夏云初精通乐律。是京城名副其实的才子,能引起他注意的女子。必是与众不同的。 沈青黎走到那几件乐器面前,皱眉道:“王爷,臣妇最擅长的是古筝。” 反正又不是真的要给他抚琴,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一直拖到府里来人接她。 只是,永定侯府的人怎么还不来? “听闻沈夫人出自百年世家,是名副其实的世家女子,既然是世家女子,自然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想来别的乐器也能信手拈来的,夫人又何必非得弹古筝?”皇甫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难不成沈夫人怕本王起了别的心思,故意转移话题来拖延时间吗?” 他心里自然明白这女人的小把戏,对已经纳入囊中的猎物,多花点时间逗弄一下,平添一些情趣也是不错的…… 沈青黎顿时一口血闷在心里。 我靠,哪来的妖孽,竟然把她的心思琢磨地如此透彻,心里知道就知道了,还大言不惭地说出来,还让不让人活了! 她不敢再看他,只是默默地取了把琵琶,盈盈坐了下来,随手拨弄了一下,心里也顿时通明起来,原主不愧是世家女子,的确会弹琵琶。 一曲终了。 皇甫泽已有醉意,凤眼迷离地拍了拍手,笑道:“沈夫人果然是才女,这首琵琶行,本王听了好几遍,唯独这次听出几分情趣来了。” “既然王爷喜欢,臣妇愿意再为王爷弹奏一曲。”沈青黎忐忑不安地望了望窗外,顿时感到欲哭无泪,怎么还没有人来啊! 那个李顺才能不能靠得住啊! 这时,几匹快马在茶庐前停了下来。 还未下马,便有侍卫迎上前来,说道:“我家王爷不在,恕不能迎客,你们有什么事,还是改日再来吧!” 冲撞了王爷的好事,谁能担当的起? “我不找你们家王爷,我是来接我夫人的。”慕云霆手握马鞭,看都不看他一眼,边说边往里走。 既然王爷不在,那他自己进去找。 “站住,王爷不在,任何人不得入内。”院子里又迅速跑出几个侍卫,手持长剑,纷纷指着他。 “住手,不得无礼。”那个苏护卫走出来,朝慕云霆躬手一礼,笑道,“原来是慕世子,手下人不懂规矩,世子不要见怪,只是属下真的没有看见尊夫人,或者,尊夫人已经回家去了!” “我知道府上的马车坏在路上,晋王爷让人把我夫人接到这里来歇息,既然王爷此时不在,那王爷的美意,我改日再登门道谢。”慕云霆冷声道,“我知道她就在里面,识趣的赶紧把她送出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L ☆、第六十八章 迷情香 沈青黎抱着琵琶,有板有眼地弹奏着曲子,琴声悦耳动听,清幽低婉,连自己都听得入迷了,弹着弹着,她突然感到头有些眩晕,奇怪,自己没有喝茶,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须臾间,神情竟然有些恍惚。 坏了,难道她中了迷香了? 我这是在哪里?她眼神朦胧地看着四下里陌生的一切。 “夫人,你怎么了?”一个温热的身子靠了过来,皇甫泽看着面前这张清丽动人的脸,柔声问道,“可是有些不舒服?” “我有些头晕。”她听见自己说。 “头晕?那你看我是谁?”他带着磁性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你是?”沈青黎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由自主地说道,“你是晋王爷。” 只是晋王爷是谁? 她心里一阵迷茫。 “夫人说笑了,我怎么会是晋王爷,我是慕云霆,是你的夫君啊!”皇甫泽浅笑道,“你再好好看看我。” 窗台上,一个小巧的壁炉里正冒着袅袅的青烟。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异样的香味,那香味让人窒息,让人迷茫,沈青黎感到自己仿佛站在一片看不到尽头的花海里,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听到他说起慕云霆的名字,心里一个激灵,再仔细瞧瞧面前的男子,果然,他可不就是慕云霆吗? 沈青黎心里顿时一阵欣喜,忙上前说道:“世子,你终于来了,咱们快走吧!” “不急,我看你累了。还是上床歇息一会儿吧!”皇甫泽嘴角微翘,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琵琶,笑道,“来,咱们放下琵琶,一起去床上躺一会儿,待会儿再走。” 他自然知道。没有哪个女子能抵抗的了这迷情香的药力。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从未失手过呢! 一起?沈青黎心里一阵疑惑,说道:“难道世子不去书房?” 潜意识中他应该回自己的书房去。而不是跟她躺在一张床上。 书房? 皇甫泽愣了一下,难道他们两口子有这嗜好? 目光触到她白皙光滑的脖颈,心里禁不住一阵悸动,神使鬼差地应道:“好。咱们去书房。” 反正书房里也有床。 在哪里都一样! 书房在花厅的隔壁,穿过一个圆拱形的门就到了。 皇甫泽在前面走。沈青黎不由自主地跟在他后面。 立在门口的侍卫忙知趣地远远走开了。 到了书房门口。 皇甫泽再也忍不住地上前一下子将她拦腰抱起,大踏步朝床上走去,轻笑道:“夫人,你好好陪为夫睡一觉。等睡醒了为夫就带你回家。” “啊!”沈青黎顿时惊呼一声,拼命挣扎道,“慕云霆。你放我下来。” 谁要陪他睡觉啊! 皇甫泽没想到她反应竟然如此激烈,便皱眉问道:“夫人。你到底怎么了,我是你夫君啊!” 该死的,这两口子不会是吵架了吧? “你是我夫君不假,可是你心里有别的女人,也不喜欢我,我不要你碰我。”想起昨晚他的粗鲁,她心里又是一阵气恼,见床边案几上放着一块砚台,便眼疾手快地抓在手里,若是他再对自己无礼,她就真的恼了。 “夫人,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从现在,我只爱你一个人,你相信我,我会对你好的,来,让为夫好好疼疼你。”皇甫泽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重重地把怀里的女子抛到床上去。 沈青黎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晕晕乎乎地坐起来,一抬头,见那男人满脸狞笑地朝她扑来,想也不想地把手里的砚台扔了过去,大声道:“慕云霆,你混蛋,你不要过来。” 皇甫泽心里正热血澎湃着,丝毫没有察觉她手里拿着的砚台,须臾间只觉得一个物什朝他飞来,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额头被重重地击了一下,随后一阵剧痛袭来,他啊了一声,顿时眼前一黑,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没了声音。 沈青黎顿时被吓傻了。 完了,他该不会被自己打死了吧? 她颤颤地下了床,见那男人直挺挺地仰躺在地上,有血从额头处渗了出来,样子很是恐怖。 这时,沈青黎这才觉得心里渐渐通明起来,她看着那男人的脸,不禁吃了一惊,咦,这人怎么是晋王爷? 只是,他怎么会躺在这里? 慕云霆呢? 这时,窗外一片嘈杂声。 隐约能听见是刀剑碰撞的声音。 接着,门被一下子从外面踹开了,只见慕云霆一阵风似地走了进来,见到沈青黎,眼前一亮,又见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上前狐疑地问道:“沈青黎,你没事吧?” “我没事。”沈青黎忙摇摇头。 他刚进内苑,便听到这间屋子里有声音,便急急地闯了进来,没想到,她真的在这里。 接着,目光一沉,怎么地上还躺着一个人? 慕云霆疑惑地看了看她,走到皇甫泽身边,低头端详了片刻,弯腰拭了拭他的鼻息,沉声问道:“晋王爷到底是怎么了?” 沈青黎忙说是被她刚才拿砚台砸的。 慕云霆心里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顾不得再问,三下两下将皇甫泽拖到床上去,拉着沈青黎就往外走。 两人刚出了内苑,便被两个侍卫拦下了,其中一个侍卫拿剑指着慕云霆,说道:“慕世子,你没有王爷的命令,竟敢私闯王爷内苑,真是好大的胆子。” “哼!王爷接我夫人在此歇息,原是一番美意,却不想你们几个阳奉阴违,竟然私扣我夫人不放,实在是可恶之极。若说我闯内苑,也是被你们逼的。”慕云霆冷笑道,“若是此事传扬出去,你们不怕坏了王爷的清誉吗?” 两人顿时语塞。 那个姓苏的侍卫见慕云霆已经领着衣衫完好的沈青黎从内苑走出来,知道人是留不住了,忙朝不远处打得难舍难分的人大声喊道:“住手,都不要打了。放他们走。” 几人应声都住了手。 慕云霆冷着脸。拉着沈青黎的手,旁若无人地大踏步出了茶庐。 晋王府的侍卫们这才想起晋王爷,忙冲进去屋子里。纷纷喊道:“王爷,王爷,您没事吧?” 皇甫泽听见喊声,这才悠悠地醒来。顿觉额头一阵吃痛,拿手摸了摸。见手上竟然带了血,便黑着脸坐起来,拉开床幔,见屋里空无一人。知道那个该死的女人已经走了,心里正懊恼着,又见从外面嘈杂地冲进几个侍卫。气得他铁青着脸大声训斥道:“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我滚出去。” 竟然连一个女人也看不住。一群蠢货! 那几个冲进来的侍卫忙悻悻地退了下去。 “苏侍卫。”皇甫泽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神经质地大喊了一声。 “王爷。”苏侍卫闪电般地跑了进来,触到皇甫泽的额头,忙低下头去。 “赶紧给我备马,我要进宫,我要弹劾慕云霆目无王法,私闯皇家内苑。”皇甫泽气得直拍桌子。 “是。”苏侍卫大气不敢出的退了下去。 沈青黎直到上了马车,依然感到惊魂未定,她一言不发地抱膝坐在马车上,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只有嘚嘚的马蹄声回响在两人身边。 倒是慕云霆冷冷地开了口:“沈青黎,你为什么要拿砚台砸人家?堂堂晋王,是你可以随便砸的吗?” “我,我当时中了迷香,那晋王爷说,说他是你,要跟我,跟我上床,所以我才拿砚台砸他的。”沈青黎如实说道。 慕云霆闻言,差点气晕。 原来她不是要砸晋王,而是要砸他…… 这女人是要谋杀亲夫的节奏啊! 好吧! 沈青黎,算你狠! 早知道这样,干嘛还要兴师动众地来救她? 把她让给晋王好了! 见慕云霆一脸黑线,沈青黎自知失言,瞬间脑回路跟他连上了,忙解释道:“世子,我不是要砸你,我当时中了迷香,一点分辨能力都没有,一时失控才想也没想地砸了过去,如果我当时不那么做,说不定,我已经,已经……” 说着,心里一阵委屈,眼泪竟然吧嗒吧嗒地滴了下来。 她只不过是出了一趟门,招谁惹谁了! 从来没有想到,她也会受这样的欺辱,若是,若是她真的被晋王欺负了,那她真的不想在这里呆了,一根绳子吊死好了…… 慕云霆见面前的女子哭得梨花带雨,知道她受了委屈,心里的怒气顿时消了大半,忍不住地伸手拍拍她的肩头,叹道:“好了,不要哭了,我不怪你了,待我查清那个魏三五的底细,定会还你个公道。” 她倒是先哭上了,岂不知她惹下这个烂摊子,还是要他来收拾的。 “只是晋王那边怎么办?”她哭了一气,才想起这事的严重性,抽噎着问道。 “此事有我,就不用你操心了,只是以后记住了,没事不要出去乱跑,外面可是乱得很。”慕云霆难得轻声安慰着,继续拍着她的肩头,“好了好了,不要哭了,此事府里的人还不知道,晚上还有家宴,你这个样子,是想让府里的人都知道吗?” 他越是这样安慰她,她心里越觉得委屈,忍不住扑到他膝上,低泣道:“我只是担心,若是晋王因此找你的麻烦怎么办?我又没有娘家人可以帮你。” “此事我自有分寸,你就不要担心了。”他低头看着膝上哭得花枝乱颤的女子,情不自禁地伸出带着薄茧的大手抚摸着她柔顺光亮的乌发,便从怀里掏出手帕,递给她,皱眉道,“我这衣裳是准备晚上穿着参加家宴的,你不要眼泪鼻涕地弄我一身,我还得再去换衣裳。” 沈青黎忙满脸尴尬地坐起来,接过他递过来的手帕,想到自己也带着手帕,便又不好意思地把帕子还给他,才背过身去,掏出手帕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待再回过头来,触到他看过来的目光,忙低下头,不敢再抬头看他。 他嘴角轻抿,忙移开目光,掀开车帘吩咐道:“去趟芙蓉斋。” “是。”马夫毕恭毕敬地应道。 随后,马车拐了个弯,走了一小会儿,停了下来,慕云霆跳下马车,待再回到马车上的时候,手里多了个金边镂空盒子。 沈青黎知道那是他送给婆婆的寿礼,也知趣地没有吱声。 慕云霆放好盒子,见她无动于衷的样子,随口问道:“沈青黎,你给母亲准备寿礼了吗?” “准备了。”沈青黎轻声应道,“我打算把太后赐的那柄玉如意送给母亲。” “你倒是出手大方。”慕云霆嘴角微翘,轻笑道,“只是你也不想一想,母亲寿辰你送玉如意,祖母寿辰你送什么?送你那个陪嫁庄子吗?” “我没想这么多。”沈青黎坦诚说道。 慕云霆见她一脸无辜的样子,顿时感到很无语,想了想,便又掀起帘子吩咐道:“宋福,你回芙蓉斋,让王掌柜的把我原先看上的那只玉镯包起来,说我现在就要。” “是。”外面的人应了一声,把马车靠路边停下,一溜烟地跑回芙蓉斋。 “这只羊脂玉镯价值一千八百两,你拿去送给母亲做寿礼,也能拿得出手,那柄玉如意你还是留着吧!皇家赏赐的东西,不要轻易转送给别人。” “多谢世子,我知道了。”沈青黎点点头,冲他感激地笑笑,“等我手头有了银子,我就把这些银子还给你。” 慕云霆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随意地靠在软榻上,嘴角微翘:“我不要你的银子,那还是拿别的还吧!” “不拿银子还,那拿什么还?”沈青黎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除了那柄玉如意,她再无值钱的东西了。 “你说呢?”他把玩着手里的一个玉制笔筒,不看她,挑眉问道。 沈青黎顿悟,脸腾地红了起来。 慕云霆也顿觉尴尬,也不再吱声。 谁知道她这么不经逗…… 两人一时无言。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马车应声停了下来。 慕云霆掀开车帘往外看,见冯六匆匆跳下马,上前低声禀报道:“世子,皇上急召,让您火速进宫一趟,听说,晋王爷刚才也入宫了。” 沈青黎不禁心里一惊,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慕云霆。 “你先回去,替我把贺礼一并送给母亲。”慕云霆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她,云淡风轻地下了马车。L ☆、第六十九章 隔墙有耳 苏氏知道沈青黎的马车在路上出了事,却不见魏三五回来,便让许嬷嬷去门房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前来送信的人竟然是个生面孔,自然心存疑惑,当下便派人前去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 “夫人,会不会是世子发现了什么?”许嬷嬷把屋里的丫鬟全都打发下去以后,走到苏氏面前,低声道,“世子手下的人都是个顶个的高手。” “应该不会,魏三五刚入府不久,没人知道他的底细,再说此事事发突然,他就是有什么发现,也不会怀疑到咱们这里来。”苏氏冷笑道,“要怪就怪那个老不死的,谁让她执意要二郎娶沈家的女儿呢!” 当初慕云霆和夏婉月暗生情愫的时候,她知道皇甫氏是不同意的,也知道慕云霆的这桩亲事压根也成不了,所以,为了讨婆婆欢心,她也曾为慕云霆说了一门亲事,女方是吏部侍郎的嫡孙女,这门亲事也算门当户对,谁知,却被皇甫氏当着众人的面一口回绝,让她很是尴尬。 这么多年了,婆婆还是不喜欢她。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她感觉的到。 她又不是傻子。 “可是适才二少夫人已经安然无恙地回了府,王爷那边怕是没有得手。”许嬷嬷皱了皱眉,眼角的皱纹顿时深了深,原本带着笑容的脸瞬间变得凌厉起来,“若是二少夫人有所察觉,那咱们就被动了。” “她能有什么察觉?不管王爷有没有得手,此事她还能四处声张不成?”苏氏冷笑道,“吴家小姨被王爷轻易得了手,如今还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若不是当初苏素娘应了皇甫氏的提亲,怎么会有今天的下场。 想跟她抢男人,做梦! 当年明明自己也生了儿子,出身也不低,扶为正室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是婆婆却想让吴家小姨嫁过来当正室,并且一再劝解慕长源。说什么为了孩子。弄得慕长源也动了娶吴家小姨的心。 要不是她使劲浑身招数逼迫慕长源打消了这个念头,那她如今依然是姨娘的身份,她的孩子也依然顶着庶子卑微的身份。 所以。为了让慕长源不后悔扶她为正室,为了堵住婆婆的嘴,这些年,她耐着性子忍受慕瑜的坏脾气。耐着性子对慕云霆好,对姐弟俩。可以说是百依百顺,无微不至! 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她的位子已经坐稳,是时候该为自己的儿子谋划了。 嗯。是时候了! 这时,一个身影匆匆地窗前掠过。 “谁?”许嬷嬷立刻变了脸色,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见到来人,忙讪讪地屈膝道:“原来是四少爷。快请。” “嬷嬷有礼了!”慕云朝笑嘻嘻地冲她施了一礼,信步进了屋,冲着苏氏行礼道,“侄儿见过伯母,祝伯母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四郎快起来。”苏氏脸上顿时扬起一丝笑意,不动声色地看了许嬷嬷一眼,低头抿了一口茶,笑道,“四郎不单单是来祝寿的吧?”他很少到前院来的。 许嬷嬷悄然退了下去,对守在门口的丫鬟绿萝,劈头就是一个耳光,低声训斥道:“那个不中用的东西,四少爷来了,也不知道进来禀报一声,你是死人啊!” 绿萝捂着脸颤声道:“嬷嬷息怒,奴婢也不知道四少爷从那里冒出来的。但是奴婢保证,四少爷肯定什么也没听到。” 但凡是许嬷嬷让她站在门口把风,她就知道肯定是夫人在跟许嬷嬷商议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每每她都万分小心的,可是却没想到,四少爷竟然突然到了跟前。 气得许嬷嬷对着她的头狠狠戳了几下,才愤愤地回了屋。 …… “四郎,这么说你是为那个孽障来求情的?”苏氏立刻敛了笑容。 “正是,五弟也被关了好几天,也知道错了,今日恰逢伯母寿辰的好日子,伯母还是放五弟出来吧!”慕云朝又上前行礼作揖道,“还请伯母给个面子。” 苏氏见许嬷嬷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心里也顿觉有些不安,便点点头,好脾气地笑笑:“既然四郎前来给他求情,那我今日就网开一面,让他出来透透气。” “多谢伯母。”慕云朝眉开眼笑地跑了出去,直奔听雨堂。 “夫人不必担心,四少爷是不会听到的。”许嬷嬷安慰道。 家宴开的有些早,天色尚明,席间自然是一团和气。 人人脸上都带着客套的笑容,说着或真心或假意的祝福。 慕瑜和慕晴也在。 两人显然得了皇甫氏的授意,专门回来给苏氏祝寿的。 苏氏见了沈青黎,并没有提马车的事情,而是眉眼含笑地拉着她问了问庄子里的事情,说她去过那个村子,那里民风很是淳朴。 沈青黎心里惦记着慕云霆,自然无心跟她聊庄子里的事情,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便推说有些不舒服,早早离席退了出来。 倒是夏氏,对沈青黎送上的贺礼很是好奇,当下笑道:“母亲,不知道二郎和弟妹送的什么贺礼,快让咱们开开眼界。” 心里却是一阵鄙视,不过是三流伯府的女儿,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 去年,她可是足足花了一千两银子呢! 苏氏笑笑,全然没有察觉邻座慕云朝投来的冷冷一瞥,而是让许嬷嬷把两个人的寿礼拿了过来。 打开一看,夏氏顿时愣住了。 光是这只羊脂玉镯就价值不菲了,别说世子送的那尊晶莹剔透的玉观音了。 “二郎和二郎媳妇都挑了玉,也算是心有灵犀。”苏氏浅笑道。 “我说晌午的时候,怎么二哥火急火燎地出了门,原来是跟二嫂挑寿礼去了。”慕琳轻笑道。 其他人也是附和着笑笑,没有吱声。 倒是慕瑜。见沈青黎早早退了席,慕云霆也不在,顿觉无趣,略坐了坐,也回了荷香苑。 沈青黎回到清心苑,知道慕云霆还没有回来,顿时有些坐立不安。便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他爱吃的包子。拌了几个小菜,然后静静地坐在书房一楼等他。 “少夫人,您还是回屋等吧!”桃枝拿着一件斗篷。走过来,轻轻给她披在身上,劝道,“等世子回来。奴婢就去告诉您。” “不用,我就在这里等。”沈青黎笑笑。“你看天都快黑了,我想世子很快就回来了。” 桃枝见沈青黎执意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陪她一起等。 皇甫朔是大梁第三代君王。因天资聪颖,文武双全被先帝看中,不顾太皇太后和一些大臣的反对。执意把他扶上帝位。 太皇太后认为,皇甫朔表面上文才武略。风度翩翩,实则心狠多疑,处事唯我独尊,而大梁历经多年战乱,急需一个心怀仁慈,忧国忧民的的帝王来休养生息方为上策。 事实证明,女人看人的眼光有时候比男人准。 自皇甫朔执掌江山以来,便打压手足,清除异己,把原来反对他登位的大臣几乎全部铲除,朝局一时动荡不安,人心惶惶。 只是让人想不到的是在众多王爷被炒家流放,逐出京城,唯独晋王安然自得,依然在京城做他的风流王爷。 可见,皇甫朔的阴狠是专门针对窥视他帝位之人的。 慕云霆被当值太监领着一路去了御书房,进门见皇甫泽悠然坐在那里喝茶,二话不说,上去揪住他的衣襟,迎面就是一拳,打得皇甫泽眼冒金花,手里的茶碗也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待他反应过来,也气势汹汹地朝慕云霆扑去,气愤道:“慕云霆,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对本王下手?你不要命了!” “我纵然赔上我这性命,也要为大梁除了你这个败类。”慕云霆一脚把他踢到在地上,雨点般拳头落在他身上,愤然道,“你身为皇亲,竟然无耻到对臣子之妻下手,看我不打死你。” 皇甫泽也不示弱,一个挺身站起来,恼羞成怒地抓起凳子朝慕云霆扔去,慕云霆一个闪身,那凳子砸在墙上,摔了个粉碎。 “世子,王爷,奴才求你们不要打了,这里是御书房啊!”当值太监用袖子掩面,上前颤颤地劝道,“一会儿皇上就过来了……” 两人正在激战中,哪里能听进去劝,一时间御书房里拳来脚往成了摔跤场,那太监顿时苦着脸退了出来。 一转身,却看见一袭团龙密纹的皇甫朔立在身后,立刻神色一凛,忙要高声宣告,却被皇甫朔挥手制止,沉声道:“让他们打。” 那太监忙颤颤地退了下去。 悄然摸了一把汗,原来皇上还有看人打架的嗜好。 几个回合下来,皇甫泽渐败下风,一扭头瞥见站在门口的那个身影,忙朝他奔了过去,大声道:“皇兄救命,他要打死我。” 慕云霆这才看见皇甫朔,忙停了手,理理衣衫上前施礼问安。 皇甫朔见皇甫泽满身狼狈的样子,气得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了他一通,说他一把年纪了,不尽心尽力地为朝廷做事,却成天游手好闲,四处沾花惹草,上次跟慕家五郎抢那青楼女子也就罢了,这次竟然敢染指臣子之妻,实在是有辱皇家颜面,当下罚他去轩玉宫闭门思过一个月,如若再犯,定当以律法处之。 轩玉宫是皇甫泽的母妃容太妃生前住的宫殿,太妃生前并不受先帝的宠爱,膝下就皇甫泽一个儿子,到死也只是妃位。 皇甫泽被骂得大气不敢出,只得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 皇甫朔见慕云霆依然一脸黑线,好言劝慰道:“泓远,你适才打了晋王,想必也出了气了,好在尊夫人只是受了惊吓,并没有什么大碍,再说此事传扬出去实在不妥,以朕看,此事还是到此为止,算了吧!” “臣遵旨。”慕云霆应道。 “泓远,你现在既然能打架,说明你的伤已经不碍事了,也用不着再休假了,自明日起你就不必去兵部办公,朕要你到都察院任右副都御史,并且兼任靖幽并三州总司一职,同时,朕让你查的事情也要赶紧查出个结果来。”皇甫朔拍拍慕云霆的肩头,沉声道,“泓远,赶紧收收心思,回来帮朕吧!” 靖幽并三州屡次发生战乱,慕云霆几乎每次战乱都去平叛过,若论朝中最合适的人选,非他莫属。 他年轻气盛嘛! 连王爷都敢打,自然能震慑住当地那些权贵的。 慕云霆只得领旨谢恩。 君臣闲聊了几句。 慕云霆才告辞出宫。 天色已经不早了,金乌已经坠入山后,漫天彩霞如火如荼地燃烧在半空,视野里,一片绚烂而又模糊的红。 待慕云霆回到清心苑,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沈青黎,心头不禁一热,快走几步,上前问道:“你在这里干嘛?” “等你。”沈青黎冲他莞尔一笑。L ☆、第七十章 夜话 暮色下的女子身着一袭浅粉色的居家衣裙,鬓间无一饰物,只用一根粉白玉簪挽住满头的乌发,柔美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纤细的腰身盈盈一握,仿若一副让人如沐春风的画卷,就这样冷不丁呈现在他面前。 让他几近屏住呼吸。 多年前,也有这么个女人,总是在他晚归的时候,站在门口等他,厨房的锅里热着他爱吃的饭菜,如今那个女人早已成了一堆黄土,如今,她念念不忘的儿女早已长大成人,她念念不忘的夫君早已妻妾成群…… 想到生母吴氏,慕云霆心里一时间百味纷杂,眸底悄然有了一层湿意,只是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在别人面前流露真实的情感,当下敛了心思,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回屋吧!”抬腿就往书房走。 今天,他的确有些累了。 职位的升迁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喜悦,相反,却让他感到格外的沉重,正如皇甫朔所料,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靖幽并三州的情况,三州地处大梁边境,当地民风剽悍不说,而且还是内地获罪臣民的流放之地,几乎每年都有大案要案发生,实在是让人头痛。 “我今晚做了包子,正热在锅里,你去内苑,我端给你。”沈青黎在他身后轻声道。 进宫前一尘不染的衣衫此时变得有些皱巴巴的,其中一个袖口还被扯开了一道口子,整个人有些狼狈。 他该不会是跟晋王打架了吧? 沈青黎心里暗忖。 慕云霆听她这样说,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丝毫没有迟疑地转身朝内苑走去。 饭菜不是很丰盛,都是些家常菜。做的却很精致。 一盘包子,一碟凉拌小油菜,碧绿碧绿的,撒着一些蒜末和葱花,看上去很是爽口,还有一碟清炒藕片,雪白的藕片上还点缀着几颗红枣。赏心悦目。除此之外,还有一碗八宝粥,稠稠的粥汁上还泛着片片百合花瓣。屋里粥香清香四溢。 他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 安静地看她有条不紊地给他布菜,盛粥,仿若多年夫妻般的默契温馨。 两人虽然没说话,但是眉眼间都带着些许的笑意。很是融洽的样子。 桃枝和碧桃悄然掩了门,退了下去。 世子和少夫人这么和谐的场面。她们还是第一次看到。 晚饭后,慕云霆似乎没有回书房的意思,只是让慕安送来换洗的衣裳,从容地进了净室。待沐浴过后,见沈青黎也已洗漱完毕,便冲她笑笑:“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睡吧!” 沈青黎见他要留下过夜,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点头应道。 两人熄灯上了床。 屋里顿时变得幽暗起来。 只有窗外的月色不声不响地洒了进来,地上顿时有了一层浅浅的白。 沈青黎有些尴尬地往墙根处靠了靠,给他腾出一大块地方。 慕云霆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举动,枕着胳膊盯着床帐躺了一会儿,静静地想着心事,知道身边的女人也没有睡,便开口说道:“沈青黎,过些日子我要去幽州那边走一趟,刚好路过靖州,你有什么话要捎给你哥哥吗?” 印象中,他那个大舅子沈恪是个典型的白面书生,话不多,做事有板有眼,是个难得的忠厚人,倒是他那个夫人不像个安分的,眸光似乎总是流转不定的样子。 只是,这么两个看上去丝毫不登对的人,听说还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实在是让人不可思议。 “没有。”沈青黎往上拽了拽被子,干脆利索地应道。 记忆里虽然有这个哥哥,可是她本人又没有跟他见过面。 实在是没有捎话的必要。 “哦。”慕云霆皱了皱眉,又道,“那你听说过靖州大将军童知仁吗?” 童知仁?沈青黎脑海里顿时有了印象:“听说过,那个童知仁是靖州名将,膝下有两个儿子,都是文武全才。” “这次父亲有意把姐姐许配给童知仁的次子童景弈,而我前些日子早已经派人打听过,这个童景奕性情温和,行事沉稳,是个良配,只是姐姐一时还转不过弯来,不肯答应这门亲事。”说着,慕云霆叹了一声,又道,“姐姐的亲事老是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所以,在我走之前,我打算让童景奕来京城一趟,让他和姐姐私下里见见面。” 这事老是拖着,也不是个办法。 “那需要我做什么吗?”沈青黎扭头问道,他该不会只是随口说说吧? “茶园那边的新茶就下来了,到时候府里的人都会品茶,我自然会把那个童景奕约到茶庄去,我自然会安排他们见面,到时候,你只要配合我一下就好。”这样的事情他一个人也实在做不来,若是直接跟姐姐挑明,那她怕是连茶庄也不肯去了。 “知道了!”沈青黎轻声应道。 两人沉默片刻,一时无话。 不一会儿,便各自拥被睡去。 月色下,一个黑影悄然从后门进了清心苑后宅,走到一处厢房门前,还没等敲门,门便应声开了。 那人一闪而入。 屋里顿时传出女子的娇嗔声:“大少爷,您怎么来了?” “难道你不知道我来?”慕云霆笑着揽过女子的腰身,低声道,“眉儿,怕是你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吧?” “哪有?”画眉嗔怪地推开他,径自坐在床边,娇声道,“奴婢什么时候跟大少爷心有灵犀了?” “以前或许没有,但是过了今晚就有了……”慕云澈一把抱住她,迫不及待地吻她,却被她一把推开,画眉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仰脸问道:“大少爷眼睁睁地看着奴婢在清心苑做这些苦差。却不闻不问,不知道在大少爷眼里,奴婢算什么?” 虽然她不想配小厮或者管事,但是前两次在慕云霆和慕长源那里碰了壁,心里多少有些担忧的。 慕家男人到底是心高气傲的。 若是这男人只是想玩玩她,那她岂不是太亏? 如果不能许诺个姨娘什么的,那还不如配个小厮管事呢? 她虽然是丫鬟。可是心里还是瞧不上通房的。通房算什么,连个妾都不是,充其量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比如。那个柳烟。 虽说生了孩子的通房都会抬成姨娘,可是谁知道这其中会有什么变化? 她自小在这府里长大,自然知道,在主母没有生下儿子之前。通房什么的,是不能有孕的。 “你自然是我心尖上的人。”慕云澈往她身上靠了靠。笑道,“再说,我不觉得你在清心苑侍弄花草是个苦差事,反而认为这是极好的。我闻见你身上都沾染了百花的香气呢!” “大少爷心尖上的人,是大少夫人,怎么可能是奴婢……”画眉看着身边这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娇嗔道,“大少爷别忘了。这是在清心苑,而不是春晖阁,若是被人发觉,不但大少爷清誉受损,奴婢怕是再无容身之处了。” “你放心,不会有人发现的。”他一把抱住她,急急地解着她的衣襟,信誓旦旦地说道,“就算有人发现了,也不怕,我会对你负责,堂堂正正地娶你进门的。” “大少爷,你说话可要算话的。”画眉顺势倒在他怀里,媚眼如丝地看着他。 慕云澈一个翻身把她压倒在床上,气喘吁吁地说道:“我说话向来是算话的……” 正说着,门帘动了动,一个黑影汪汪地窜了过来,对着床上的*的两个人一阵狂叫。 两人顿时吓了一大跳,忙慌乱地坐起来。 “快把它弄出去。”见蹲在床前不住地朝他狂叫的小黑狗,慕云澈脸上一阵嫌弃,什么破狗,这事它也管…… 画眉忙扣好扣子,下床抱起它,把它塞到隔壁屋子里去,关好门,走了进来。 还没等坐下,那狗又开始汪汪叫了起来。 暗夜里,它的声音格外响。 “大少爷,您还是回去吧!”画眉望了望窗外,满脸担忧地说道,“我听说今晚世子在少夫人那里歇着,若是惊动了世子,该如何是好……” 慕云澈闻言,立刻起身,理了理衣衫,不情不愿地往外走,边走边吩咐道:“你还不进去喂喂它,让它别叫了。” “嗯。”画眉这才反应过来,忙取了点心推门去了隔壁。 慕云澈懊恼地出了厢房,刚走了几步,便听见身后传来画眉的惊呼:“大少爷小心。” 回头一看,见那小破狗竟然狂叫着不依不饶地追了出来。 慕云澈气得刚要用脚踹它,却被画眉连声阻止道:“大少爷,千万别伤了它。”天哪,这可是世子的狗,她可不要做第二个秋雁。 又不能踹,慕云澈只得快步往外走。 狗亦步亦趋地追了上去。 这边,沈青黎原本就没有睡沉,听见后宅传来阵阵狗叫声,刚想起身,却被慕云霆一把拽住:“你起来干嘛?睡觉!” “皮特叫的这样响,怕是院子里进来生人了!”她养的狗她知道,若不是见了生人,断不会叫的这样响。 又见他纹丝不动地躺在那里,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顿时感到很无语。 这样的事情,难道不应该男人首当其冲地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翻了个身,沉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自然会有人出去看的,不需要你我操心,睡吧!” 沈青黎只得重新躺下。 顿了顿,他又后知后觉地问道:“你刚才说皮特?什么皮特?” “自然是狗的名字叫皮特。” “我不是给改名叫巴固吗?” “你叫你的巴固,我叫我的皮特。” “……”L ☆、第七十一章 好汉不吃眼前亏 一大早,龚四见慕云霆穿戴整齐地从内苑走出来,忙有些尴尬地上前说道:“世子,昨晚那人是大少爷,好像,好像是来找画眉的,属下见巴固一直追到后门那里,便也追了过去,见是大少爷,也就没有追赶。” 大晚上的到后宅来找一个丫鬟,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知道了。”慕云霆点点头,边走边道,“你这就出去再买条大狼狗,越凶越好,就养在后宅,看他以后敢不敢来。” 龚四迟疑了一下,只得连声应道。 若是大少爷知道世子买狗是为了防他,不知道会怎么想…… 慕云霆快步到了大门口。 冯六早就备好马等在那里了,待慕云霆走近,便上前禀报道:“世子,那个魏三五找到了,只是他嘴硬的很,说这是场意外,死活不肯说是谁指使的,您看?” “他家是哪里的?”慕云霆面无表情地翻身上马。 “靖州,只是他家里就剩下他自己,再无他人了!”冯六会意。 “那就不必再留了。”慕云霆眸底闪过一丝冷意,大手勒紧缰绳,向前疾驰而去。 “是。”冯六神色一凛,也忙翻身上马,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画眉紧跟在碧桃身后,忐忑不安地问道:“碧桃姐姐,不知道二少夫人喊我什么事?” “去了不就知道了。”碧桃冷哼道。 这永定侯府的人没什么好东西,连丫鬟都这样不要脸。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屋。 “昨天晚上,皮特怎么叫得那么厉害?”沈青黎坐在梳妆台前,桃枝正把红木妆奁里的钗环一一给她别在鬓间,镜子里的人顿时变得亮丽起来。 “回禀二少夫人。昨晚有只野猫窜了进来,所以巴固,不,是皮特才叫的厉害。”画眉眼皮不眨地答道。 那个,虽然把大少爷说成野猫,实在是不妥,可是眼下。再没有更好的托辞了。 “野猫?”沈青黎有些不解。永定侯府里还有野猫? “二少夫人有所不知,咱们清心苑后面的那座山一直延绵到府外,那里平日里几乎没人去。别说是野猫了,说不定就连狼什么的也有呢!”画眉有板有眼地说道,见沈青黎似乎不相信,忙继续说道。“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听说四少爷有次去山上练剑的时候。也曾经听到过狼叫呢!” 她是家生子,对这类事情自然知道的多。 虽然这丫头说的有板有眼,但沈青黎却是不信的。 皮特虽然小,可是却安置在后宅院子一个单独的厢房里。野猫再怎么野,也不敢进屋招惹皮特。 这丫头显然是在撒谎。 沈青黎当然知道这画眉原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也听桃枝她们说过。她曾经在路边引诱公公的事情,对她的为人脾性自然是了解的。 当初因为这个画眉是苏氏送过来的人。她也没好意思拒绝。 只是出了上次的事情,她前前后后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那个魏三五显然是早有准备的。 绝对不是自己跟苏氏告假的时候,才临时起意的。 自己从跟苏氏告假到出府,也就是短短一盏茶的工夫,众目睽睽之下,任谁在这么短的时间,也安排不了这么周密,因为此事还牵扯到晋王,怎么车辕一断,晋王爷就算好时间到了呢?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消息晚上就已经泄露出去了。 而自己要去庄子的事情,只有桃枝和碧桃翠枝三个人知道,而她们三个人直接去给晋王报信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这三个人中,到底谁说漏了嘴,暂且不追究,但若是传话,这个画眉嫌疑最大。 同时,她对苏氏对此事的反应,也感到很怀疑。 自己出了这样的事情,当婆婆的问也不问,在人前装作不知道也就算了,私底下竟然也没问过。 很显然,这个婆婆心里有鬼。 纵然苏氏处事老练,做事无可挑剔,可是百密总有一疏,她在处理这件事情上,显然就露出了马脚。 只是有一点,她想不明白,如果自己被晋王得了手,那么对她有什么好处? 难道苏氏丝毫不顾及慕家的声誉? 看来,对她来说,毁了自己要比慕家声誉重要的多。 “画眉,你觉得你说这话,除了你自己,别人会信吗?”沈青黎冷眼看着她,起身在案几前坐下来,说道,“昨天晚上去后宅的人,到底是谁?” “回二少夫人,真的是,是野猫。”画眉昂起头,不卑不吭地说道。 沈青黎望着她那张带着嘲讽的脸,想到自己那天差点受到的侮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碧桃,她若是再说一句野猫,就掌嘴。” 话音刚落,画眉脸上便挨了一记耳光。 “还说是野猫吗?”碧桃冷声问道。 “二少夫人。”画眉没想到一向温婉的二少夫人会动手打人,忙捂着脸,说道,“奴婢,奴婢真的没有撒谎,昨晚,真的是,真的是,是野猫。” “啪”地一声,又一个耳光落在脸上。 原本白皙细腻的脸顿时变得红肿起来。 沈青黎丝毫不为所动地端详着自己纤细的手指,她现在才明白,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句话的道理。 既然别人不让自己好过,那么大家都一起都不好过好了。 “二少夫人饶命。”画眉忙捂着脸,跪在沈青黎面前,求饶道,“昨晚,昨晚是大少爷。”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才不要在这里白白挨打呢! 想了想,干脆把慕云澈推了出去。 反正二少夫人也不敢去打大少爷! “大少爷?他怎么会半夜去后宅找你?”沈青黎冷声问道,这倒是个意外的收获。 “奴婢不敢瞒二少夫人,以前奴婢在春晖阁的时候。大少爷就对奴婢起了心思,幸而奴婢百般周旋,才没有失了清白。”画眉边说边低泣道,“后来,夫人把奴婢调到了清心苑,可是大少爷仍然不肯放过奴婢,昨晚。昨晚竟然从后门进来。要对奴婢无礼,幸好巴固,不。是皮特,跑了进去,把他吓跑了。” 桃枝和碧桃对视一眼,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哪。原来她跟大少爷还有这么一腿…… “这么说,是大少爷无礼你了?”沈青黎直接了当地问道。 这深宅里的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是。”画眉颤颤地应道。 “那好,你既然是我身边的丫鬟,那我自然要为你支持公道。”沈青黎拂了拂衣衫。不动声色地说道,“走,跟我去怡卿园。我非得找母亲评评理去。” 鬼才相信她说的话呢! 慕云澈再怎么好色,也不至于半夜来后宅对一个丫鬟用强。他有病啊! 画眉闻言,又是一番花容失色,忙阻止道:“二少夫人万万不可,若是真的闹到夫人面前,那奴婢一定会被赶到庄子里去的。” 有了污点的丫鬟,连小厮管事也是不愿意要的。 “你会不会被赶到庄子里,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我这清心苑是再也不能容你了。”沈青黎端起桌子上的茶,轻抿了一口,又道,“因为我这里最不能容的就是吃里扒外的人。” 这丫头跟慕云澈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才懒得管的。 还是回归正题吧! 她想知道婆婆是不是如自己猜的那样,是晋王那件事情的幕后主谋。 尽管,她还有些不太愿意相信。 “二少夫人,奴婢一心在清心苑侍弄花草,照顾皮特,怎么敢吃里扒外,清心苑里的东西,奴婢是一点也没有往外拿啊!”画眉越听越糊涂,信誓旦旦地说道,“奴婢对二少夫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那好,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要去庄子的。”沈青黎清清嗓子,又扭头看了看碧桃,说道,“她若是再敢说谎,就掌嘴。” 碧桃二话不说,挽挽袖子,靠了前。 画眉悄然看了翠枝一眼,小声道:“二少夫人走后,奴婢才听翠枝说,二少夫人带着碧桃姐姐去了庄子。” 碧桃扬手就是一巴掌,愤然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翠枝触到画眉的目光,忙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沈青黎冷眼看着两人的眉来眼去,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她看了看翠枝,不冷不热地问道:“翠枝,你觉得碧桃有没有冤枉她?” “回,回少夫人,她,她……”翠枝说着,一抬头,触到碧桃和桃枝冷冷的目光,脸一红,忙道,“她说的不是真的,她是前一天晚上知道的。” “你,你血口喷人。”画眉顿时恼羞成怒。 “你才血口喷人呢!”翠枝也恼了,气愤道,“我现在才明白你的恶毒,你平日里假意跟我接近要好,实际上是想从我嘴里套话,我猪油蒙了心了,我才相信你。” “画眉我问你,你知道我要去庄子以后,你去了哪里,告诉了谁?”沈青黎面无表情地说道,“此事我已经调查的很明白了,你若是再有一句谎话,我这就把你赶到庄子里去。” “二少夫人,奴婢,奴婢告诉了绿萝。”画眉咬牙道。 绿萝正是怡卿园苏氏身边的大丫鬟。 原来真的是苏氏。 沈青黎心里一阵发冷。L ☆、第七十二章 请安 九月底,皇甫氏就带着慕瑜和慕晴等人回了府。 沈青黎得知消息,特意做了些皇甫氏爱吃的绿豆糕前去问安,却被告知说太夫人前几天得了风寒,尚未痊愈,不喜人打扰,等什么时候康复了,自然会招呼大家去沐影堂相见。 又过了五六日。 傍晚时分,沐影堂那边的楚嬷嬷才拿着一串佛珠送到清心苑,毕恭毕敬地笑道:“二少夫人,太夫人让奴婢把求子佛珠送给二少夫人,二少夫人务必要挂在卧房里。”继而,又低声道:“奴婢听说,很灵的。” “请嬷嬷替我谢谢祖母,劳祖母费心了。”沈青黎听说是求子佛珠,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来,果然,每颗珠子上都刻满了笑嘻嘻的小娃娃,很是逼真喜庆。 “要谢还是二少夫人自己过去谢吧!太夫人这两日已经大好了,昨天还念叨着二少夫人呢!”楚嬷嬷眸底含笑地看着她,说道,“太夫人一向早睡早起,二少夫人辰时中过去就好,那个时候人少,清静!” “嗯,那我明日就去给祖母请安。”沈青黎会意。 待楚嬷嬷走后,才细细端详着上面那凹凸有致的小娃娃,心里顿时腾起一丝暖意,是呢!将来她也会有这么一个小娃娃,会哭会笑会撒娇…… 想想,就觉得可爱! 想到孩子,不由地想起慕云霆,脸微微有些烫了起来,他和她的孩子…… 虽然慕云霆这几日都是早出晚归,常常不见人影,但是若是有空闲,他偶尔也会过来坐坐的。 尽管不曾留宿,但是至少每次两人见面。多少也会闲聊几句。 对他,说不上喜欢,但是也谈不上讨厌。 她对两人的现状感到很满意。 住在同一个院子里。见面的时候就聊几句,不见面的时候。她也会去帮着他整理一下书房,替他整理一下衣柜。 而他也很领情,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狗的名字从此就叫皮特,还说皮特比巴固好听。 为此,清心苑的下人们私下里笑了好几天。 说世子有惧内的倾向! 第二天一大早,沈青黎就早早起床进了厨房,给皇甫氏炖了一碗蜂蜜雪梨羹,这个时候得了风寒。多半是秋干上火,吃些润肤生津的水果自然好一些。 桃枝在一边打着下手,见沈青黎小心翼翼地把炖好的雪梨羹放进食盒里,打趣道:“少夫人您这是要抢沈鹤大叔的饭碗啊,您都不知道,沈鹤大叔昨日还拉着奴婢比划了半天,说世子最近越发吃得少了,他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菜了,还让奴婢问问少夫人,世子到底喜欢吃什么呢!” “我哪知道他喜欢吃什么?”沈青黎笑笑。把食盒的盖子放好,不以为然地说道,“吃的少说明他不饿。饿他三天三夜,看他吃不吃。” 那人口味重,连活蛇胆都吃,大概寻常的珍馐之物早就腻了,真是愁死做饭的人了。 “嘻嘻,这个办法不错,只是沈鹤大叔不敢呐!”桃枝抿嘴笑道。 两人有说有笑地出了清心苑,朝沐影堂走去。 从清心苑到沐影堂,要路过一片竹林。 身穿月白色衣衫的少年在竹林边的空地上挥剑起舞。身形潇洒,姿势优雅。虽然剑影霍霍,却不带一丝杀气。 “二嫂。”慕云朝远远瞅见两人。擦擦额头的汗,迎上前来,展颜一笑,道,“起得这么早,这是要去给祖母请安吗?” “四少爷。”桃枝忙上前问安。 慕云朝冲她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听说祖母这几日大好了,过去看看。”沈青黎冲他笑笑,见他衣衫都湿透了,薄薄的衣襟紧贴在身上,又道,“我就不打扰四弟了,先告辞了!” “二嫂最近没去伯母那边问安吗?”慕云朝突然问道,“伯母那边,最近可是常常宾客盈门呐!” “前天倒是去过一次,只是也没见有什么客人。”沈青黎一头雾水地看着他,难道怡卿园那边有什么事? “哦,我听说最近伯母跟国公府的女眷来往的比较密切,还以为你能在那里碰到过那个王姨娘呢!”慕云朝见她有些不解,便笑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情,只是最近府里太过安静,怕是有些人沉不住气,想提醒一下二嫂而已。” “谢谢四弟提醒。”沈青黎却是越听越糊涂,又不便细问。 到了沐影堂,见慕瑜正有说有笑地给皇甫氏梳头。 祖孙俩不时发出几声笑。 想起前些日子慕云霆的话,沈青黎有些羡慕地看了看慕瑜,不管怎么说,这个大姑子还有个弟弟真心实意地替她谋划将来。 而她呢! 除了身边几个陪嫁的丫鬟,娘家人还没有露过面呢! 来来往往的,都是婆家人,谁知道他们都是怀着什么心思的…… 不给自己下绊子就算是好人了! 沈青黎上前见礼以后,便不声不响地坐下来,待慕瑜梳完头以后,又上前伺候皇甫氏洗了手,才上前打开食盒道:“听说祖母这些日子得了风寒,孙媳炖了碗蜂蜜雪梨羹,祖母尝尝看。” “黎丫头有心了。”皇甫氏眸底含笑道,“喝了孙媳妇熬的梨汤,这病哪有不好的道理。” 慕瑜脸上也有了一丝笑容,娇嗔道:“祖母好偏心,我前些日子也说要给您熬梨汤来着,可是祖母说不用,还说喝几副中药就好了,如今,孙媳妇一来,马上又变了说辞了!” “这有什么偏心的,女儿总是别人家的人,媳妇可是自家的。”皇甫氏拍着她的手,叹道,“瑜娘你总不能老是呆在我身边啊!” “祖母,我这辈子,就陪着祖母了!”慕瑜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人了还说这样的话,也不怕你弟媳妇笑话。”皇甫氏嗔怪道。 沈青黎不便插话,只是把梨汤端到皇甫氏面前。 皇甫氏拿起汤匙。喝了一口梨汤,点头道:“一尝就知道这梨汤是用小火慢炖的。黎丫头真是用心了。” “这都是孙媳应该做的。”沈青黎浅笑道。 “弟妹,听说你前些日子被晋王劫了去?”慕瑜突然开口问道,“他没怎么你吧?” “没有。”沈青黎汗颜道。 问的也太直接了吧? “那怎么我听说二郎为了你,还把晋王狠狠揍了一顿呢!”慕瑜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原来那天,他真的跟晋王打架来着。 沈青黎顿时想起慕云霆那被扯碎的袖口,心里不禁有些百味纷杂。 “黎丫头,这也是我要问你的话,这些日子。你公公瞒着我,二郎也瞒着我,若不是我听了那些传言,还不知道这事呢!”皇甫氏叹道,“我走的时候就跟你说过,若是有什么事情,就尽管去凌霄寺找我,可是你们呐!这是都要把我当外人看呐!” “祖母,您不要误会,孙媳只是不想让您担心。并不是有意瞒着您。”沈青黎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如此说来,那个晋王,当真该打。”慕瑜冷声道。“二郎怎么不一拳打死他,打死了,也就省心了。” “胡闹,晋王岂是咱们说打就打的?”皇甫氏看了看沈青黎,叹道,“你没事最好,咱们女人最重要的可不就是名节嘛!只是人言可畏,外面还不知道把此事传成什么样了呢!” 这时,苏氏和柳氏妯娌俩一前一后地走进来。后面紧跟着府里的娘子们,屋里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各种脂粉的香味混在一起迅速地在屋里弥漫开来。 皇甫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母亲。您若不舒服,就躺一会儿。”苏氏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关切地问道。 柳氏也附和说道:“母亲想吃什么,尽管开口,儿媳随时命人去做。” “无碍了,你们都坐吧!”皇甫氏满脸肃意地端坐在临窗大炕上,目光轻轻地从妯娌俩身上扫过。 苏氏和柳氏盈盈坐了下来。 娘子们上前见过礼后,才纷纷坐下。 “二郎媳妇倒是来的早。”苏氏笑盈盈地看着她。 “母亲。”沈青黎淡淡一笑冲她福了福身,又朝看了看柳氏,轻声喊道,“二婶。” 两人都点点头,算是回礼了。 “二嫂。”小姑子们也齐齐喊了一声。 沈青黎一一回礼。 “好了,一家子,不必如此客气。”皇甫氏扫了众人一眼,又道,“怎么不见大郎媳妇?” 沈青黎这才发现夏氏没有来。 怪不得屋里这么安静。 “亲家听说母亲回来了,说要来看看,大郎媳妇说等她们来了,一起过来。”苏氏说着,忙起身冲皇甫氏屈膝道,“母亲,儿媳前些日子犯了个大错,还请母亲责罚。” “什么大错?”皇甫氏慢腾腾地把碗里的雪梨汤喝完,掏出手帕擦了擦嘴。 牡丹忙端过一碗清水,待皇甫氏漱了口,苏氏才满脸愧疚地说了一下沈青黎去庄子那天发生的事情,又道:“都是儿媳用人不淑,才惹下如此大祸,还往母亲责罚。” “那个马夫找到了吗?”皇甫氏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没有,出了这样的事情,一定是畏罪潜逃了。”苏氏看了看沈青黎,又道,“那日,二郎媳妇回来后,什么也没有说,儿媳和老爷当时也不知情,直到这几日,听了些流言,才知道那天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儿媳实在不能原谅自己。” 正说着,夏氏领着两个打扮的雍容华贵的妇人走进来,其中一个妇人笑道:“亲家做事一向谨慎周全,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原谅自己的。”L ☆、第七十三章 处子之身 说话的正是国公府夫人黄氏,她个子高挑,有些微胖,保养极好的俏脸上既然带着笑容,也看不见一丝皱纹,一支红色流金飞凤步摇随着她的盈盈碎步,轻轻摇摆着,似乎是要乘风飞去般的灵动,就连身上那玫瑰紫暗花的织锦缎子上面也缀了许多晶莹剔透的玉珠子,再配上同色锦绶藕丝缎裙,愈加显得富贵逼人。 刚一进门,便惹来一屋子艳羡的目光。 啧啧,不愧是当今太子妃嫡亲的母亲! 身份摆在那里呢! 稍稍落后几步的王姨娘则比黄氏矮了一头,身上的衣衫也素净了许多,清秀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两人纷纷跟皇甫氏行了礼,客套了几句,才坐下来。 夏氏紧挨着王氏坐下来,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妥,又起身坐到沈青黎身边。 沈青黎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不声不响地坐在那里喝茶。 不得不说,沐影园这里的茶味道就是好,清香中带着一股甘甜,大概是泡茶的水不一样吧! 随后四个捧着礼盒的仆妇,鱼贯而入,纷纷上前把手里捧着的礼盒一一放在临窗大炕上的案几上,才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国公夫人真是客气。”皇甫氏看了看那几个精致的礼盒,笑了笑,忙吩咐牡丹把去年埋在桂花树下的那坛从花瓣上扫下来的雪水取出来,给客人泡茶。 见苏氏依然毕恭毕敬的样子,黄氏捏着手帕浅笑道:“看来太夫人跟夫人在商量家事呢!我们姐妹怕是来的不巧吧?” 皇甫氏眉眼含笑地说道:“夫人说哪里话,家事随时可以处理,夫人可是稀客啊!”说着,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苏氏。轻咳道,“此事已经过去了,以后再说。” 苏氏闻言。轻叹了一声,又抓过沈青黎的手。拍了拍,低声道:“都是母亲不好,让你受惊了!” “母亲不要自责,儿媳这不是好好的吗?”沈青黎瞥了一眼她满脸担忧的脸,顿时感到很无语,这不是明摆着今天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那件事情搬到明面上来吗? 倒是慕瑜冷声开了口,也不顾有外人在场,直接问道:“那天的事情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母亲所言,女儿实在很是费解,既然母亲派魏三五去送弟妹,那么弟妹都回来了,魏三五却不见人影,难道母亲就不感到奇怪?如今事情已经过了好几天,母亲才来赔罪,是不是太晚了?” 黄氏和王氏悄然对视了一眼,又一声不吭地低头喝茶。 早就听闻苏氏跟慕瑜不合,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的。 “那日正好是我的寿辰,家里又有家宴,一时也就没有察觉。是我疏忽了。”苏氏看了看慕瑜,淡然道,“当时二郎和二郎媳妇回来的时候,也并没有提起此事,母亲怎么会知道那天车子坏在路上,二郎媳妇途中被晋王接了去的事情?现在瑜娘又来质问我,倒像是我有意隐瞒似的。” “母亲若是心胸坦荡,还怕人问吗?”慕瑜冷哼一声,“我看母亲巴不得弟妹出事。然后自己再过来装装温良贤淑罢了。” 沈青黎一阵汗颜。 大姑子行事也太耿直了吧? 这样也可以啊! “瑜娘,不得放肆。”皇甫氏忙喝住慕瑜。轻斥道,“她总归是你们的母亲。怎么会巴不得你们出事。” 苏氏勉强一笑,垂下眸子不再言语。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质问长辈,真是无礼! 也不怕人家笑话。 这样的女子,谁家敢要…… 慕琳本想说什么,却见慕瑜一脸黑线,只得讪讪地喝着手里的茶,她可不敢惹这个大姐。 慕瑶和慕晴压根没打算出声,此事跟她们没有关系,谁也不愿意趟这个浑水。 慕霜更是低着头,不敢出声,这样的事情,哪里能轮到自己开腔,信不信她一开口,嫡母一个耳光就扇了过来。 一时间,屋里静悄悄地。 很是安静。 倒是黄氏,看了看苏氏,叹道:“亲家不必自责,此事我也听说了,晋王实在是无礼,再怎么荒唐,也不能半路就把人劫了去,他自己不爱惜名声也就罢了,咱们女人的贞节可是比命还要重要啊!” “好在二郎媳妇没什么事,要不然,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苏氏又叹了一声,掏出手帕轻轻地擦了擦眼角。 “谁不知道晋王行事荒诞,经了他手的女子谁知道会是怎么样的.”黄氏挑了挑眉,目光漫不经心地从沈青黎身上掠过,又叹道,“遇到这样的事情,倒霉的还不是咱们女人。” “就是啊!”王氏也跟着叹了一声,“若是真有什么,也只能忍了,谁让咱们人微言轻呢!” 沈青黎冷眼瞧着黄氏和王氏,心想,这两个人在这里一唱一合的,无非是说她已经被晋王占了便宜,却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想了想,便开了口:“两位夫人言重了,晋王爷只不过是让我去茶庐歇了歇脚,而我,为了感谢晋王的盛情为他弹了首曲子,随后世子带着人就到了,是晋王手下的人不认识世子他们才起了争执,世子失手打伤了几个侍卫,王爷生了气,才前去皇宫告状的,也不知道两位夫人是听谁说,我是被劫了去?” “我们,我们只是道听途说罢了。”黄氏讪讪地说道。 “适才夫人还说,女人的名节比命都重要,眼下,却怎么因为一句道听途说的说辞来谈论此事?”沈青黎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个女人,又道,“我看两位夫人对晋王的很是了解,难道以前都被晋王劫过?” “二郎媳妇说笑了,我们怎么可能被晋王劫过。”黄氏讪讪地说道。 “黎丫头,你怎么也跟你大姑一样说话口无遮拦的?”皇甫氏沉声道,“两位夫人身份贵重,怎么会被晋王劫过,这话可不敢乱说。” “既然夫人没有被晋王劫过,怎么会相信我被晋王劫过?”沈青黎不依不饶地问道。 这不是明摆人欺负人嘛! 柳氏见黄氏和王氏都是满脸尴尬,心里一阵暗爽,但还是清清嗓子打着圆场,说道:“劫了也好,请去歇息也好,只要不吃什么亏就好。” “那么二婶以为,侄媳会吃什么亏?”沈青黎反问道。 “这……”柳氏愣了一下,冷哼道,“这怎么好说?你都成亲了,你不知道男人跟女人在一起,女人会吃什么亏?” “放肆!”皇甫氏气得拍了桌子,指着柳氏的鼻子骂道,“这也是你一个当长辈的也能说的话吗?” “母亲,儿媳,儿媳也是为了二郎媳妇好啊!”柳氏见皇甫氏动了怒,忙起身道,“这些日子,外面流言传得响,儿媳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又不好直接问二郎媳妇,只是想借此提醒她一下罢了!” “提醒?你这是提醒她吗?分明是在冷嘲暗讽,说她被晋王占了便宜了,是不是?”皇甫氏一个茶碗扔了过去,气愤道,“怪不得二爷现在都没有长进,就是被你这个嚼舌根的给连累了,别人说什么咱们管不着,自家人还要跟着添油加醋吗?” 黄氏和王氏闻言,皱了皱,只是讪讪地笑。 “母亲,儿媳知错了。”茶碗落在她脚下,碎成了两半,柳氏心里暗暗叫苦。 慕晴见母亲受了委屈,忙上前扶住柳氏,说道:“祖母,母亲真的是在提醒二嫂,虽然二嫂口口声声说自己没事,可是外面流言四起,咱们总得,拿出点证据来,来证明二嫂是清白的。” “四娘,那么依你看,你二嫂该怎么证明自己是清白的?”苏氏皱了皱眉,开口问道。 沈青黎冷声说道:“母亲此言差矣,只要世子相信我是清白的,我就是清白的,无需向别人证明。” 这事还有完没完了! 这时,慕云朝从门外大踏步走进来,说道:“祖母,孙儿能证明二嫂是清白的。” 屋里顿时响起一阵低笑声。 “胡闹!”柳氏瞪了慕云朝一眼,低斥道,“这里没你事,还不快出去。” “进来吧!”慕云朝冲门外招了招手。 门外应声走进来一个提着药箱子的老者,屋里的人马上认出此人正是宫里的常太医。 常太医为人公直清廉,在京城名声极佳。 人缘也好,跟永定侯府和国公府都有来往。 “见过太夫人,夫人。”常太医上前一一见礼,见一屋子的人一头雾水地看着自己,又尴尬地冲慕云朝笑笑,“不知道四少爷要老夫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他能说他是被硬拖着来的吗? 慕云朝笑笑,看了看沈青黎,笑道:“二嫂放心,常太医能证明你是清白的。” 常太医会意,径自走到沈青黎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轻声道:“二少夫人,老夫冒犯了,还请二少夫人伸出手来。” 沈青黎想也不想把手伸到他面前。 常太医满脸凝重地把手搭在她的脉搏上,凝神把了一会儿脉,眉头深了深,又径自朝皇甫氏走去,抱拳行礼道:“回禀太夫人,二少夫人洁白无暇,至今仍是处子之身!” 众人闻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这怎么可能!!!L ☆、第七十四章 今晚,咱们圆房吧! “这,这怎么可能?”众人是在心里惊讶的,柳氏却是直接问了出来。 触到皇甫氏的目光,却又立马闭了嘴。 婆婆身边还有茶碗呢! “难道夫人怀疑老夫的判断吗?”常太医一脸不悦地问道。 他当然没有兴趣知道这些女人坐在这里搞什么搞,反正他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自然不是的。”柳氏小声道,“只是二郎媳妇成亲这么久了,还,还是处子之身,我们感到有些惊讶罢了!” “有劳太医了。”皇甫氏心里一时间百味纷杂,便冲慕云朝招了招手,吩咐道,“快招呼常太医去花厅喝茶,把咱们今年的头春的那道雪中青拿出来,让常太医尝尝,顺便再包两包,让府里的人也尝尝。” 她知道,这个常太医不爱金,不爱银,就爱茶。 “多谢太夫人。”常太医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怎么样太医,没白来府上吧?”慕云朝拉着他就往外走,“府里别的没有,就是有茶,你来就对了!” “你小子,就是嘴甜,我今儿沐休,正打算去钓鱼呢!就被你小子拖了来。”两人有说有笑地走了出去。 众人似乎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正你看我,我看你的面面相觑着,继而又是一番小声的窃窃私语。 都成亲这么久了,竟然还是处子之身…… 心思不约而同地转了转,又想到了另一个人,另一种可能…… 看沈青黎的目光,便多了几分复杂的韵味。 “怎么?你们还不相信啊!”慕瑜不屑地看着屋里的一圈人,见每人脸上的表情怪怪的,脑回路压根就没跟众人连上。顿时想起了什么,便信手抓过沈青黎的胳膊,撩起袖口。往众人面前一伸,“好好看清楚了。守宫砂还在呢!” 众人不约而同地瞥了一眼。 白皙纤细的胳膊上的那颗守宫砂果然清晰可见。 在场的人大都点过这种守宫砂,自然知道这是可信的。 一时间,屋里的人都住了嘴。 倒是沈青黎顿觉有些哭笑不得,原来胳膊上的那个红点,这就是传说中的守宫砂,她一直以为是颗小小的胎记呢! 只是被人当众这样验身,她还是感到很是无语,冷冷地看了看屋里表情不一的众人。开口道:“我还是那句话,我的清白,无需向别人证明。” “如此,我就放心了!”苏氏抚了抚胸口,似乎是长舒了口气。 不知为什么,沈青黎总觉得她是在失望地叹了口气。 众人一时无话,便都纷纷散了。 沈青黎刚起身却被皇甫氏叫住了,说刚才尝着那梨汤不错,咳嗽也好了许多,让她晚饭的时候再做一碗送过来。对这样的要求,她自然欣然答应。 她知道皇甫氏一向早睡,吃晚饭也吃的早。便把梨汤早早炖上,约莫着时辰把梨汤送了过去。 一进门,却发现慕云霆竟然也在,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似乎刚刚被数落了一顿似地。 案几上,满满一桌子菜,正冒着腾腾的热气。 看来,她来得刚刚好。 “黎丫头就是心细,梨汤送的真是及时。我正想喝呢!”皇甫氏笑盈盈地接过梨汤,对慕云霆说道。“来,远哥儿。快尝尝你媳妇熬的梨汤。” “祖母,您知道,我不喜欢吃这样的甜点。”慕云霆皱了皱眉,他是真的不喜欢。 “多吃点润肺。”皇甫氏不依不饶地把梨汤推到他面前,嗔怪道,“你看你嘴唇干的,就是再忙,也要记得多喝水。” “祖母教训的是。”慕云霆只得拿起汤勺,喝了一小口,果然清甜可口,勉强一笑,说道,“味道真的不错。” “既然觉得好,就都喝了。”皇甫氏说着,又拉过沈青黎的手,笑道,“我这里吃饭早,黎丫头想必还没吃饭吧,正好留下陪祖母一起吃饭,我呀,吃饭就喜欢人多。” 沈青黎只得挨着皇甫氏坐下来,浅笑道:“那孙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许嬷嬷忙送上一副碗筷。 沈青黎拿起筷子,扫了扫桌子上的菜,皱了皱眉,虽然有鱼有肉,但都是酸甜口味的,实在是难以下咽,好在桌子上还有一道清拌苦菊,虽然也撒了些糖,可是味道还算爽口,当下,夹了一根,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 “不管什么,总要尝尝才知道自己喜欢不喜欢,哪能光想以前那些呢!”皇甫氏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两人,又道,“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许多事情自然比你们通透的多,这日子,得往前看才有奔头,以前的人和事,过去就过去了,多想也无意,眼前的人和眼前的事才值得用心去琢磨才对,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两人不约而同地纷纷点头应道。 “祖母,我这些日子忙,过几天又要去幽州走一趟,不能经常陪着您,您可要保养好自己的身子。”自始至终,慕云霆也没有看沈青黎一眼,只是拿起公筷,殷勤给皇甫氏夹着菜。 “我这里,你不用担心,不是还有黎丫头陪着嘛!”皇甫氏看了看沈青黎,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不紧不慢地说道,“只是你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就好。” “谨遵祖母吩咐。”慕云霆皱了皱眉。 皇甫氏脸上这才有了笑容,见沈青黎夹着几根苦菊在嚼,便拿起筷子一个劲地往沈青黎碗里夹菜,叮嘱道:“黎丫头,你身子太单薄些,光吃点青菜怎么能行,得多吃点肉,好好把身子调养好,早点给我生个重孙子,祖母老了,就这么点盼头了。” 说的沈青黎一阵尴尬。 敢情她在皇甫氏的眼里,就是一个为慕家传宗接代的工具啊! 可是又不好说什么,只得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饭。 吃到最后。那些肉还是剩下了,实在是咽不下去啊! “吃不完就让远哥替你吃。”皇甫氏看了看慕云霆,见他愣了一下。吩咐道,“以前我有什么不吃的饭菜。都是你祖父首当其冲地给我解决了,眼下你媳妇吃不下,你不吃谁吃?” “不吃就倒掉好了。”慕云霆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还挑食呢! “想当年,我们受穷的时候,别说这些鱼肉了,就是颗米也见不到,整日里吃糠咽菜的。一辈子也忘不了,现在你祖父拼着命替你们打下了这份基业,才有了眼下这锦衣玉食的日子,可是你们依然要学会勤俭持家,而不是奢靡浪费……”皇甫氏越说越激动。 “我吃。”皇甫氏的这番话,慕云霆显然听了很多次了,他皱皱眉,见沈青黎依然不为所动的样子,才不情不愿地拿过她的碗,三下两下把碗里的肉吃了。 沈青黎见他也是难以下咽的样子。忍不住嘴角微翘。 反正她不吃! 待两人吃完饭,从沐影堂出来,天色早就黑了。 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星镶在漆黑的夜空上,一闪一闪的,像是顽童亮亮的眸子。 沐影堂的牡丹和芍药给两人挑着灯笼,走在前面。 红桑纸里面的烛光静静地照亮了脚下的路。 两人一路无言, 一前一后地进了内苑。 桃枝和碧桃见世子和少夫人一起回来,心里自然很是高兴,当下准备好洗漱用的热水,便一溜烟地退了下去。 两人先后沐浴回屋。 慕云霆率先上了床。 沈青黎坐在床前,慢腾腾地绞着湿漉漉的头发。没有吹风机就是不方便,这头发没有半把个时辰还真是干不了。 待绞干头发。她见他似乎是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上了床。绕过他的脚下,靠着里面躺下。 随即,一只手搭在了腰上。 她脸一红,想把那手拿开,却听见身边清越的声音传来:“沈青黎,你是不是以为你顶着那颗守宫砂是件很得意的事情?” 他自然听说了今天府里发生的一切,就因为她那颗该死的守宫砂,他还被皇甫氏狠狠地骂了一顿,说没想到他如此无情无义,丝毫不顾及媳妇的感受…… “若不是这颗守宫砂,上次的事情,我百口莫辨。”沈青黎推开他的手,愤然道,“再说,我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得意的,只是没想到你们府里的人都如此咄咄逼人。” “现在,你证明你是清白的了,所以那颗守宫砂也没什么存在的意义了吧!”他一个翻身压在她身上,俯视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沈青黎,今晚咱们圆房吧!” “可是,我之前跟你说过,我还不能接受……”感受着炙热的气息,她脸红如酡地说道,“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借着朦胧的烛光,他低头看着她那张娇艳欲滴的脸,心底的那点冲动又一下子被撩被起来,不由分说地吻着她的唇,她的脖子,柔软的身子,淡淡的玉兰香,足以让他热血沸腾,他情不自禁地把手伸进她的衣襟里,抚摸着她光滑如玉的肌肤,见她羞愧难当地在他身下扭来扭去,便气喘嘘嘘地停下来,柔声说道:“沈青黎,我是你的夫君,你的身子迟早是我的,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区别?再说这些日子,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她落在晋王手里,是他义无反顾地把她救出来,为此还跟晋王打了一架,替她出了气。 如果没有他,她早就遭了晋王的毒手,不管怎么说,她应该感激他的…… 甚至,还细心地帮她挑选送给苏氏的礼物。 他对她,还算不错的。 他说的没错,就算没有这些事情,他也是她的夫君,她也是他的妻,只是是她固执地跟他要两情相悦而已…… 也许,是她太天真了! 想着想着,她渐渐停止了反抗,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反正,反正迟早得经历这么一遭,横竖就是这么一下,还奢求什么心心相印…… 他见她柔顺地躺在他的身下,动作也变得温柔起来,大手慢慢地把她身上的衣衫连同里衣解了开,轻轻地褪到一边,白皙如玉的身子顿时在他眼前一览无余,他瞥了一眼她纤若削成的双肩,上面干干净净的,并没有什么花形的印记,心里顿时舒展了开来,微凉的唇随即落在了她胸前的柔软上,少女的体香顿时将他层层包裹,他的呼吸愈发沉重起来…… 随着他越来越急促的亲吻,她的心也随之狂跳起来,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随着身下一凉,她感到一个硬物抵在那里,心里一阵紧张,忍不住地抓紧了床单。 突然,身上的男人停了下来,捏了捏她紧绷的胳膊和腿。 她面红耳赤地睁开眼睛,触到他*的肌肤和眸底的笑意,忙别开目光,问道:“你干嘛?” 赶紧做了,也了了心事了,她不用受这样的煎熬了…… 这个时候还能停下来,真是服了他了! “你这么紧张干嘛?”他支起身子,饶有兴趣地问道,“难道你出嫁前,没有人教你怎么伺候夫君?” “你知道怎么做不就行了。”感受着他在她身上扫来扫去的目光,她心里又是一阵羞愧难当。 都是有过两个通房的人了,装什么装! 我靠,两个通房…… “可是你像个木头似地一动不动,我一个人唱独角戏有什么意思?”他低头看着她,又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道:“这种事,从来都是两个人做的。” 话音刚落,窗外突然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L ☆、第七十五章 恶作剧的小叔子 那笑声带着一丝哀怨。 似乎就在院子里。 听起来,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慕云霆皱了皱眉,侧耳倾听了片刻,才不声不响地从翻身坐起来,迅速地穿好衣裳,穿鞋下床,回头看了看被窝里的人,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先睡,我出去看看。” 说完,匆匆掀帘走了出去。 沈青黎应了一声,忙伸手取过散落在被子上的内衣一一穿好,才重新躺回被窝里。 一阵脚步声传来。 桃枝抱着被子走进来,在外套间榻上铺好,又掀帘走到内室,见床帐动了动,知道里面的人还没有睡,迟疑了一下问道:“少夫人,世子让奴婢进来陪着您,说什么事也没有,让您不要害怕。” “嗯,那就睡吧!”沈青黎掀开床幔看了看她。 不用说,永定侯府半夜传来的笑声,不是闹鬼,而是一件不愿意让人知道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慕云霆是知道的。 也许,是个失了宠的疯女人,被关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而这个女人又常常跑出来在府里游荡…… 沈青黎有点佩服自己的想象力了。 一定是这样的! 只是,这个女人是公公的,还是,还是慕云霆的…… 她被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想了想,便朝桃枝招了招手,低声问道:“桃枝,你刚才看见世子出去以后去了哪里?” “奴婢不敢出去,但是听碧桃说,世子出去并没有回书房,而是径自朝后宅那边去了。”桃枝忐忑不安地望了望窗外,小声道,“当时碧桃也追了出去。却被世子喊住了,说什么事也没有,想必是后山上的野猫子叫了几声而已。让她不要过问此事,然后碧桃就回来了。” 后宅是清心苑下人们住的地方。若是有什么生人安排在那里,肯定会被院子里的人所知道的,所以,慕云霆朝后宅那边去,肯定不是去后宅,而是去了后山。 只是那个神秘的后山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桃枝,你觉得咱们这几次听到的笑声像野猫子吗?”回回有人说夜猫子,她早就听腻了! “不像!”桃枝摇摇头。神秘兮兮地上前说道,“奴婢和碧桃还听到过一声叹息,您说夜猫子哪里会叹气,如果不是人,就是鬼。” “傻丫头,世上哪有什么鬼,肯定是个神志不清的女人,而且那个女人一定藏在后山。”沈青黎把前前后后听到的哭声笑声,细细琢磨了一下,顿时觉得通透了许多。想了想,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低声道。“等咱们有时间就去那个后山瞧瞧去。” 好奇心害死猫,一点不假! “咱们就是去,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发现的,再说,万一世子知道了,肯定不让去的。”桃枝皱眉道。 “非得让他知道啊!反正他白天又不在家。”提起慕云霆,她的脸微微红了一下,见桃枝正在盯着她看,忙道。“时辰不早了,快睡吧!” “少夫人。您,您要不要热水?”桃枝见她面带红晕。才猛然想起这事,那个,世子宿在这里呢! “我要热水干嘛?”沈青黎一头雾水,见桃枝脸红了一下,忙顿悟过来不好意思地说道,“去准备吧!” 适才那男人抱着她,又咬又啃了半天,想必她身上都是口水…… 桃枝眼前一亮,应声退下。 夜风习习。 红烛摇曳。 慕长源支起胳膊轻轻地抚摸着怀里女人的长发,柔声道:“这些日子,二娘备嫁,辛苦你了。” “老爷说哪里话,妾身是二娘的生母,无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眉姨娘温婉一笑,“只是希望二娘能得一良人,安度此生。” “二娘知书达理,懂进退,以后入了八皇子府,一定会得到八皇子的敬重的,你就放心吧!”慕长源笑笑,抓起她的手,轻轻揉捏着,动情道,“几个女儿当中,我最疼二娘,因为她最像你。” “老爷,一个女人所求的并不是夫君的敬重,而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喜欢才长久。”眉姨娘说着,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她其实并不希望女儿嫁给八皇子,即使做了正妃又能怎么样? 哪个皇子不是妻妾成群,通房满院…… 只是此事已成定局,她只不过是个没什么地位的姨娘,人微言轻,还能说什么? 不但不能说,连一丝不满都不敢流露! “好了,你想太多了,睡吧!”他拥着她躺下来,轻轻地吻着她…… 苏氏太严肃,田氏又太活泼。 唯独她,最是柔顺可人。 在三房妻妾中,他来她这里的次数最少,但是他心里还是有她的,喜欢她的安静,甚至喜欢她的羞涩…… 只是苏氏是正室,所以最近在她那里的时间自然多些,田氏年轻,时常撒娇使小性子,他不得不周全些,如此一来,这些日子倒是委屈了她。 这时,有人轻轻地敲门。 “什么事?”慕长源有些恼火。 “老爷,梨香苑的百灵说,说她们那里闹鬼,田姨娘吓得直哭,说让老爷过去看看。”门外的人战战兢兢地回话。 “胡闹,闹什么鬼?”慕长源闻言,起身训斥道,“让她先回去。” “是。”脚步声应声远去。 “老爷,您还是去梨香苑看看吧!”眉姨娘衣衫不整地坐起来,扣好扣子,浅笑道,“妹妹年轻胆小,别再吓出个好歹来。” “那我先过去看看,等明晚再来陪你。”慕长源拍了拍她的肩头,起身穿衣,匆匆出了门。 眉姨娘坐在床上,望着晃动的门帘,苦笑了笑,又躺回被窝里。禁不住泪流满面…… 她不是哭自己的命运,而是想到女儿日后说不定也会有如此尴尬的遭遇,想想就觉得难过。 晨起。 许嬷嬷一边小心翼翼地给苏氏梳着头。一边笑道:“夫人,听说昨晚老爷留宿在梨香苑。” 梨香苑昨晚那一通闹。谁不知道! “哦,老爷昨晚不是在静思苑吗?”苏氏扶了扶鬓间的钗环,不以为然地说道。 “老爷是去了静思苑,可是又被田姨娘派人叫过去了。”许嬷嬷嘴角动了动,揶揄道,“就这样的性子,还想得到老爷的宠爱,真是做梦。” “大郎媳妇虽然不是个精明的。但是有一句话却说对了,不过是以色侍人罢了,什么宠爱不宠爱的,老爷不过是喜欢她年轻活泼而已。”苏氏冷笑道,“只是如此一来,想必眉姨娘也恨透了她,可惜眉氏不是个较真的,否则,要是她们俩闹起来,那可有热闹看了。” 她太了解眉氏了。眉氏是绝对不会吃醋的,说不定昨晚就是她劝着老爷去了梨香苑的。 哼!真够贤惠的! “也是,只可惜现在还没有人出门收拾梨香苑那个。”许嬷嬷竟然有些惋惜。 这话不知怎么。兜兜转转地传到了夏氏那里。 因此上次田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她有没有喜的事情,夏氏正恼着她,还琢磨着要好好出口恶气呢! 所以,听了这番话,心里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就是再物色一个比田氏还要好看的女人送给公公,气死那个小贱人! 让她得瑟…… 但是一想,若是婆婆知道她给公公送女人,说不定会一个茶碗砸死她。此事还得谨慎。 突然想到过几天,府里的人都会茶园品茶。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到时候。不知不觉地给公公安排一场偶遇不就得了…… 夏氏越想越兴奋,差点笑出声了,当下喊过春燕,两人嘀嘀咕咕了半天,春燕才忍着笑,领命而去。 沈青黎第一次去慕家茶庄,当时觉得只是品个茶,没什么重要的,但是到了临行的时候才意识到今天可能是个重要的日子。 男人们竟然全部都沐休在家,骑着马浩浩荡荡地走在队伍前面。 女眷们在坐着各自的马车,缓缓跟着后面。 沈青黎掀开车帘,往外看,正好看见一个身影从马车旁掠过,是慕云朝,慕云朝见沈青黎往外看,便夹紧马背笑道:“二嫂,你是不是在看我二哥?要不要我帮你把他叫过来陪你。” “四弟说笑了,我在看风景。”沈青黎顿时无语地看着他,这小叔子,也太活泼了吧?想起那天的事情,又道,“上次的事情多亏四弟,一直没有机会跟四弟说声谢谢。” “说什么谢谢,我早就忘了。”慕云朝拽紧缰绳,笑道,“听闻二嫂厨艺好,到时候请我吃饭就好,不过首先说明,寻常山珍海味,我是不吃的,我就想吃你们靖州特色的小吃之类的,二嫂可不要嫌麻烦偷懒哦!” “一定,等回去我亲自下厨给四弟做好吃的。”沈青黎欣然答应。 慕云朝笑笑,打马朝前奔去。 片刻,却见慕云霆骑着马奔了过来,见沈青黎依然在掀着车帘往外看,上前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谁说我找你了?”沈青黎愣了一下,顿时明白了,肯定是那个慕云朝捣的鬼,这小叔子…… 触到他满含深意的目光,脸微微一红,自从那晚以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面。 听慕安说他最近事多,常常很晚才回来。 慕云霆见她脸上瞬间染上了红晕,也情不自禁地想了那晚,脸不觉一热,什么也没说,便调转马头,朝前驶去。 她望着他骑在马上英姿飒爽的背影,忍不住嘴角微翘,听说,他骑术很好呢!L ☆、第七十六章 茶园里的浪漫 慕府的茶园连绵了两个山头,茶园修建的很是整齐,像梯田一样层层叠叠地绕山而建,郁郁葱葱地染得整个山头都是一望无际的翠色。 山脚下,一片低矮的房舍掩映在绿树之中,偶尔能听见一两声狗叫。 茶庄的管事早早率领庄子的人在路口迎候,毕恭毕敬地把一行人迎进茶庄。 马车又走了一盏茶的工夫。 到了一处院落门口,才缓缓地停下来。 庭院门口正中挂着一方四四方方的牌匾,上书“茗月轩”三个大字,黑底白字,很是显眼。 虽然是在山间,茗月轩建造得却很气派,四下里假山凉亭小桥流水相映成趣,最惹人注目的就是庭院里的那两棵茶树,枝干粗茂,绿影婆娑。 众人在厢房里歇了歇脚,梳洗了一番,才纷纷到茶亭喝茶。 茶亭里布置的很是特别。 喝茶的桌几都是树桩形状的,地上铺着红毯软垫。 有仆妇来回穿梭着添水奉茶。 沈青黎学着众人的坐姿坐下来,像模像样地品着茶,大概是山间的水好,泡出来的茶清冽甘甜,味道的确不一样。 悄然看了看慕云霆那边,见兄弟几个脸上都带着惬意的笑,唯独慕云起,还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 也是,自己喜欢的人被别人抢了去,任谁也开心不起来。 “五弟,这论茶道,你可是比我们懂行,来尝尝看,这壶普洱茶是那个山头的茶?”慕云朝提着一壶茶到了他面前。 “西山头,阳坡面的。”慕云起端起茶。一饮而尽,赌气般地把茶碗重重地往案几上一放,起身扬长而去。 慕云霆不动声色地看了慕云起一眼。没有吱声,只是闷头喝着碗里的茶。自从那件事情以后,兄弟俩再也没说过话。 他也知道,慕云起是在怨他当初没有借给他银子。 “五郎,你去哪里?”慕长源沉着脸问道,“下午客人们就都来了,你可不要给我闹出什么乱子来。” 茶园品茶是件惬意的事情,每年慕长源都会邀请了很多客人来此喝茶,借此来联络感情。小聚一下。 这自然比在府里待客风雅的多。 “父亲,儿有些累了,去厢房里歇息一下总行了吧?”慕云起朝慕长源长揖一礼,“请父亲大人恩准。” “你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慕长源扭头见皇甫氏正面带笑容地喝着茶,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便轻斥道,“我告诉你,不准你到处乱跑,若是再私自溜下山去,我定不轻饶你。” “是。”慕云起又是长揖一礼。扬长而去。 “去看看五少爷怎么了?”苏氏眼尖,见慕云起闷闷不乐地走出去,忙吩咐许嬷嬷。 许嬷嬷应声而去。 茶过三巡。 众人才纷纷起身。围着皇甫氏说了一会儿话,气氛才一下子随意起来。 皇甫氏喝了一会儿茶,直说自己坐车累了,想回去歇息一下,便唤过慕云霆,吩咐道:“远哥儿,你媳妇第一次来庄子,你好好陪着她四处转转,不要扔下她。一个人跑得没影了。” “是。”慕云霆答应着,当下走到沈青黎身边。面无表情地说道,“咱们出去走走吧!” “嗯。”沈青黎轻声应道。 屋里的人自然明白皇甫氏的意思。表情不一地抿嘴笑着,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茶亭,才纷纷起身出了茶亭。 夏氏见慕云霆和沈青黎双双走了出去,心生羡慕,用眼角瞥了瞥慕云澈,见他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跟慕云轩慕云朝两兄弟谈笑风生地聊天喝茶,丝毫没有顾及自己,心里一阵不悦,扭头对春桃说:“走,咱们去那边茶园,看看待客的茶叶准备的怎么样了!” “是。”春桃会意。 在茶亭外走了一气,慕云霆顿觉无趣,回头看了看沈青黎,见她兴趣满满的样子,便提议道:“沈青黎,这茶园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完,要不,我骑马带着你四处看看?” “好。”沈青黎忙点点头应道,她还没骑过马呢! “你会骑马吗?”他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 “不会。”沈青黎摇摇头。 慕云霆一时语塞,早知道她不会骑马,他就不问她了,他还没有跟别人骑过一匹马呢! 沈青黎第一次骑在马上,顿时有些忐忑,动也不敢动一下,生怕掉下去,一想到身后的男人骑术不错,才稍稍心安了些。 “害怕吗?”他见她战战兢兢的样子,忍不住嘴角微翘。 “不害怕。”她信手抓起缰绳,坦然道,“有你在,我怕什么?” 话音刚落,那马一个疾驰窜了出去。 “啊!”沈青黎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天哪,太快了吧! 更重要的是脚下的路还是山路,崎岖不平,特别是路边还是一道幽深的山谷,看上去很是刺激…… “你不是不害怕吗?”身后慕云霆打趣地问道。 沈青黎只觉得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冷厉的山风肆无忌惮地钻到她脖子里,她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冷颤,大声说道:“我不是害怕,就是你骑得有些快,我担心被颠下去。” “有我在,你怕什么!”他伸手紧紧揽过她的腰,也大声道,“沈青黎,你敢不敢再快一点,体验一下骑马的最高境界。” 渐渐习惯了马的速度,她也伸手抓住缰绳,看着四下里不断后移的景色,兴奋道:“敢!” “好,那你坐稳了!”他笑笑,这才像他的女人嘛! 山间小径上,闪电般的影子一闪而过,转眼不见了踪迹。 两人一路狂奔,竟然跑上了山顶。 山顶有几棵零星的松树和一方巨石。 那巨石常年经雨水洗涤,风吹日晒,变得异常光滑,甚至有几处还有几个浅浅的水窝。 几朵紫色的小花在略带冷意的风里轻轻摇曳。 他搀扶着她,小心翼翼地下了马。 沈青黎看见那石头,兴奋地奔了上去,张开双臂,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古代的空气就是清新啊! 见她陶醉其中的样子,他不可思议地笑笑,在石头上坐下来,拽了拽她的裙摆,揶揄道:“快坐下吧!山顶上风大,小心风把你吹下去。” “吹下去就吹下去,反正你也不会在乎。”她随口说道,也不看他,只是尽情地欣赏着四下里一览众山小的美景,在这里,看得见对面山头那个茶亭,甚至能看得见在茶园间采茶的女子无忧无虑的笑脸。 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这样的笑脸了,她平日里看到的笑脸大都是若有所思的笑。 “你在试探我吗?”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心里也顿时有了她所说的那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我试探你干嘛?本来就是这样嘛!”她不以为然地坐下来,抱膝道,“如果我从山上掉下去,你觉得你会伤心吗?” 她又不是他的心上人! “你希望我伤心吗?”他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又道,“要不,你跳下去试试?” “我没那么无聊,你伤心不伤心,于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日子还不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沈青黎无所谓地冲他笑笑,坦然道,“我这个人,其实没有太多的奢求,只是想过安稳宁静的日子,别人不来找我的麻烦,我也永远不会找别人的麻烦。” “这还是没有太多的奢求?”他几乎笑出了声,抬手指了指对面茶园的女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要怪,就怪你投错了胎,若是你像她们一样,出生在佃户之家,肯定能过安稳宁静的日子,有道是,在什么山上唱什么歌,你既然处于这样的身份,就不要想过什么你想过的日子了。” “难道你们侯府的人,一定要彼此为难才能过下去吗?”她幽幽地说道。 “是你想多了,没人为难你,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慕云霆皱眉道,“晋王的事情是个意外,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发生了。” “你不觉得晋王的事情很是蹊跷吗?”沈青黎说道,“如果府里没有内应,他怎么可能知道府里的车子会坏在那里,如果说是巧合,我不相信。” “那你觉得谁会是内应?”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我说了你可能不信,所以,还是不要说了,你还是自己琢磨吧!”她总不能直接了当地说她怀疑苏氏吧? 毕竟,她跟他还没到无话不说的地步! “看来,你真是想多了!”慕云霆起身道,“好了,咱们回去吧!还有,那个童景奕晚上才能来,到时候别忘了我嘱咐你的事情!” “知道了!”沈青黎也跟着起身,就知道,说了他也不信。 茶间小径上,一个青衣女子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低声哭泣,纤若削成的双肩虽然她的抽噎而轻轻抖动着,一双绣鞋上沾满了泥巴,显得狼狈不堪。 脚下的竹篮里放着一半干巴巴的馒头,边边角角上有发霉的痕迹。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慕长源抬手拂过垂下来的树枝,有些诧异地看着路边的女子。 这里是慕府的茶庄,很少有外人是进来的。L ☆、第七十七章 黄雀在后 “大少夫人,这茶庄地势高,风大,奴婢从一进庄子就时常感到腿痛胳膊痛,也不知道夫人什么时候能消了这口气。”杨嬷嬷苦着一张脸坐在夏氏面前,捏着手帕拭了拭眼角,谁愿意呆在这种鬼地方。 这里风大气候寒冷不说,害得她都不能常常回家。 “我知道这些日子嬷嬷受了委屈,您放心,我这次就是要带您回去的。”夏氏对着碗里黑乎乎的药,咬牙切齿了一番,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下去。 “就是不知道夫人那里……”杨嬷嬷忙另一个碗里的蜜枣送了过去。 “嬷嬷放心,上次我姨娘亲自为你求了情,夫人已经答应了。”夏氏嚼着蜜枣,嘴里的苦味才渐渐褪了下去,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了许多。 “那奴婢就放心了。”杨嬷嬷这才舒了口气,见夏氏要用茶水漱口,忙起身阻止道,“大少夫人吃着药,是不能喝茶的。”忙倒了白开水,端了过去。 还是杨嬷嬷贴心! “这药,灵吗?”夏氏疑惑地问道。 “大少夫人放心,这药绝对没问题,只是,只是要大少爷经常陪着您才行。”杨嬷嬷被打发到庄子里来,夏氏当然不会让她做苦力,而是买通管事,让她做了个闲职罢了。 知道夏氏的心病,杨嬷嬷这些日子什么也没干,只是四下里打听生儿育女的方子,就眼下夏氏用的这方子,还是她花大价钱从庄子里一户佃农家打听来的呢! “这个当然没问题。”夏氏不假思索地应道,想到那个柳烟,想了想,又道。“嬷嬷,我原本是不想让大郎把画眉收房,又觉得柳烟是自己人。所以才把柳烟给了大郎,可是柳烟这丫头太没有眼力劲。竟然敢一个劲地霸着大郎不放,实在是可恶。” “那大少夫人的意思?”杨嬷嬷眼底瞬间涌起一丝寒意。 “她好歹跟了我们一场,你想办法把她打发了吧!如果打发不掉,那就除掉她。”夏氏脸色一沉,一字一顿地说道。 “大少夫人,山脚下庄子有个叫阿发的泼皮,为人蛮横无礼,三十多岁了。至今还没有媳妇,上次我去讨方子的时候,他还开玩笑说让奴婢给他讨一房媳妇呢!”杨嬷嬷低声道,“如果把柳烟给了他,大少爷就是再生气,想必也断然不会跟这么个泼皮抢女人的。” “就这样吧!”夏氏挑眉道,“此事怨不得我心狠,只怨柳烟太蠢。”一个通房也敢跟主母叫板抢男人,真是找死! “奴婢这就去办!”杨嬷嬷匆匆领命退下。 片刻,春桃掀帘走进来。走到夏氏面前,在她耳边低语道:“大少夫人,成了!” “真的?”夏氏有些震惊。事情竟然这么顺利? 继而心里又骂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老不正经! “奴婢亲眼看见老爷把采嫣领到了西山头那边的书房里。”春桃眉眼含笑地看着夏氏,又道,“就凭采嫣的模样,老爷不可能不动心的。” “走,看看去。”夏氏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嗯。”春桃也抿嘴一笑。 主仆两人出了厢房,像模像样地在庭院里赏了一会儿花,才慢腾腾地朝西山头那边溜去。 “碧桃,快。这里还有一个。”山坡上,沈青黎拿着一根树枝。挑着地上黑乎乎的菌子,兴奋道。“没想到这里还有这种猪拱菌。” 还是野生的。 赚大发了! “少夫人,咱们蹲在地上找猪拱菌,那咱们岂不是成了猪了?”碧桃拿着布袋,猫着腰,把地上的猪拱菌一一捡起来。 “这本来就是猪拱菌嘛!”沈青黎一本正经地说道,“四少爷还让我请他吃饭呢!用这猪拱菌炖鸡,味道堪称一绝,我保准他没吃过。” “嗯,只要能吃到美味,当个猪也不错。”碧桃笑道,“少夫人,这个山头找的差不多了,咱们去西山那边看看吧!” “好好,咱们快点过去,等下午客人来了,就不好出来找了。”沈青黎拿着树枝站起来,看着捡了半袋子的菌子,心里一阵兴奋,用这种菌子炖鸡,想想就觉得流口水。 前世的时候,她吃过这种猪拱菌,还是朋友从老家给她带来的,那味道,隔了一世也忘不了。 “少夫人,您看,大少夫人和春桃往那边去了。”碧桃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的小径上,闪过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有花木掩映着,夏氏和碧桃并没有看见她们。 “咱们正好跟着去看看。”沈青黎瞅见两人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的样子,心生好奇。 慕长源在茶园这边的书房建造的很特别,远远地看像个不起眼的茅草屋,里面布置的却跟府里的书房没有什么差别,四下里林立的书架上,堆满了各种林林总总的书。 只是有日子没来了,上面落满了些许浅浅的灰尘。 采嫣拿着抹布上上下下地擦拭着书架,不时拿袖口擦着额头的汗珠,原先那个浑身狼狈不堪奄奄一息的女子转眼间变成了一个衣衫整洁面色红润的绝色美人,沐浴后的清香浅浅淡淡地在书房弥漫开来,给这个深山小屋平添了几分妩媚的气息。 慕长源缓缓走了进来,触到那个长发披肩,身材婀娜的身影,皱了皱眉头,轻声道:“你是我的客人,不用做这些的。” “老爷肯收留小女,是小女前世修来的福气,哪里还敢以客自居……”含羞带怯的俏脸盈盈转过身来,怯生生地看着他,见他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便鼓起勇气说道:“若是老爷不嫌弃小女粗笨,小女愿意做老爷的粗使丫头,一辈子服侍老爷。” “我一个大男人不需要什么粗使丫头,你先休息几天,待过些日子。我让管事给你寻个轻松的差事,你先在我这茶园安顿下来吧!”慕长源说着,转身往外走。 “老爷。”采嫣忙在身后跪下来。泣道,“并非采嫣吃不了苦。不愿意做差事,只是采嫣寻亲至此,人生地不熟,虽然是在老爷的茶园里,可是难免不会受人欺凌……” “你放心,在我这里没人敢欺负你的。”慕长源忙上前把她扶起来,低头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心里不禁一动。不得不承认,这女子当真是个尤物,明明一双清澈无比的眸子,却让人身不由已地想跳下去一探究竟,不知不觉中,他的呼吸竟然急促起来,情不自禁地把她额前的一缕散发理到鬓间的发簪底下,眼底涌上男人看女人独有的那种欣赏的目光…… “老爷。”采嫣顺势倒在他的怀里,纤长的手指抚摸着他胸前的衣襟,柔声道。“就让小女跟随在老爷身边吧!” 慕长源被这娇软的身子撩被的实在难以自制,一把抱起她,朝里室走去。 不远处树丛中。夏氏冷笑道:“看来咱们府里很快就要办喜事了,哼,再让那个小贱人矫情,老爷有了采嫣,想必老爷看都不想看她一眼了。” “大少夫人,那要不要请田姨娘来看看老爷的新宠呢!”春桃看着里室的窗帘放了下来,挑挑眉,笑道,“这样。老爷就更不想看她了。” “春桃,还是你想得周全。”夏氏扭头见半空摇曳着一个纸鸢。隐约还传来女子的嬉笑声,便噗嗤一笑。“那小贱人还有心情在那里放风筝。” 春桃会意,转眼消失在树丛当中,不见了踪迹。 夏氏也抿嘴悄然离去。 “二少夫人,您说大少夫人是不是认识里面那个女子,奴婢看她跟春桃并不惊讶样子的。”另一个树丛下,碧桃扭头对沈青黎小声道。 咳咳,从她们这个角度看书房看得更清楚。 府里的男人,果然没个好东西。 “我敢肯定,这是大嫂安排的。”沈青黎见夏氏和春桃一起来,却分头离去,心里便又疑惑起来,不管怎么说,这样明目张胆地送女人给公公,难道不怕得罪婆婆? 只是,她适才瞧着慕长源的表情有些奇怪,就算屋里那个女人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那以慕长源的身份地位也不可能轻易跟她在这里就那个啥,吧? 万一,有人闯进去,那怎么办? 别忘了,婆婆也在茶园呢! 这时,不远处的纸鸢越飞越低,似乎有人在收线。 “碧桃,谁那边放风筝?”沈青黎心里一动。 她看见春桃就往那个方向去了。 “是田姨娘。”碧桃答道。 “走,咱们去看看那边放风筝的。”沈青黎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夏氏是要算计田姨娘。 让她去冲撞慕长源的好事,然后慕长源一定会迁怒于她,够狠!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如今,朋友有难,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田氏意犹味浓地收了纸鸢,递给身边的丫鬟,又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理了理裙摆,兴冲冲地朝书房走去。 迎面看见两个身影朝这边走来,见是沈青黎,笑笑:“妾身适才见二少夫人跟世子骑马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山上风大,所以骑了一阵子就回来了。”沈青黎浅笑道,“姨娘怎么不放风筝了?” “适才听说,老爷就在前面书房看书,妾身过去看看,一会儿该用午膳了。”田氏袅袅婷婷地往前走。 “姨娘不必去书房了。”沈青黎清清嗓子,有板有眼地说道,“我来的时候,看见父亲已经从书房出来,想必已经前去用膳了,姨娘还是去正厅那边看看吧!” 姨娘,这个时候去书房,真的不太好……L ☆、第七十八章 美人的洗脚水 后晌,慕府所邀请的客人们陆续进了茶园,被安排在上午府里人喝茶的那个茶亭里,一时间人声鼎沸,笑语不绝。 茶园间,小径上,到处都是人影。 很是热闹。 这样的场合,女眷们自然不便出面,除了皇甫氏和苏氏,其他人大都呆在茗月轩,或散步,或呆在屋里聊天。 沈青黎呆在屋里,顿觉无趣,望着墙角那半袋字猪拱菌,心里又是一阵发痒,便喊了碧桃,说出去透透气。 既然茶亭那边有客人,不能去,那就到茶亭后面去走走好了,说不定,那里也会有猪拱菌。 茶亭后面的山坡地势比较陡峭,茶园是修不成的,只是种了各种各样的茶树,参差不齐的茶树,俨然成了一片天然的茶树林。 两人上了茶亭后面的小山坡,见一条小溪从坡前穿过,一直流到前面的山谷里,形成了一帘倒挂的小瀑布,隐约能听见山谷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碧桃兴奋道:“少夫人,您看这小溪的水多清啊!” “咱们在这里坐一会儿吧!”沈青黎也顿时喜欢上了这汪清凌凌的水,当下坐下来,见溪底的鹅卵石实在圆滑可爱,便索性把鞋袜也脱了,赤足去踩那些石头,好爽啊! “少夫人,水不凉吗?”碧桃忙走到一边,伸手试了试那溪水,才放心地收回手来,没想到这水不但不凉,而且还带着一丝余温,挺奇怪,目光触到沈青黎泡在溪水里那双莹白小巧的脚,便打趣道,“少夫人的脚真好看。莹白纤细,想必世子也很喜欢吧!” “你个死丫头,敢打趣我!”沈青黎不禁脸一红。抓起身边的一颗小石头往她面前的水里一扔,顿时水花溅了她一脸。 “少夫人欺负人。”碧桃也笑着抓了一颗小石头嬉笑着扔过去。 沈青黎躲闪不及竟然也溅了一脸水。 “我倒是谁呢?原来是二少夫人。”身后。一个清越的声音传来,只见夏云初笑盈盈地到了两人面前,“少夫人,别来无恙啊!”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模样的随从,那随从大概是得到了主人的命令没有上前,只是站在不远处等候。 一道暗影瞬间挡了过来。 “夏世子。”沈青黎尴尬地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还赤着脚,又忙坐下来,碧桃手忙脚乱地把鞋袜给她拿了过去。 夏云初瞥了一眼浸在水里的那双玉足。笑笑,知趣地背过身去。 沈青黎狼狈地穿好鞋。 这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无语! “二少夫人,不在茶园品茶,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夏云初用余光瞟了她一眼,见她已经收拾妥当,才转身问道。 “随便过来走走。”沈青黎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又道,“夏世子怎么不去茶亭喝茶?” 咦? 怎么他身上也溅上了不少水渍? 有几处甚至都贴到了衣裳上。 她忙移开目光。 “跟二少夫人一样,也是过来随便走走。”夏云初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又道,“前些日子,二少夫人身边的春桃留在了我的身边。想必这些日子,二少夫人在生我的气吧?” “怎么会呢!春桃虽然是我的丫头,但是她有她的自由。”沈青黎坦然道。 “呵呵。”夏云初干笑一声,挑挑眉,笑道,“不瞒二少夫人,我对这样的下人向来是不待见的,所以,前几天。我已经打发她回靖州去了。” “哦!这样也好!”沈青黎不禁娥眉微蹙,轻声道。“不管怎么说,此事还是要多谢夏世子的。” “嗯。那二少夫人打算怎么谢我?”夏云初眯眼问道。 “以后夏世子若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只要我能做到,定当全力以赴,在所不辞。”沈青黎汗颜道。 “好,这可是二少夫人亲口说的,我可是有人证哦!”夏云初笑道。 “夏世子随意,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沈青黎忙拉着碧桃,转身下了山坡。 “少夫人,您刚才怎么不跟夏世子说说南梨园村那个水堤的事情?”碧桃边走边提醒道,“奴婢看夏世子很好说话的样子,说不定他会同意的。” “算了,今年那水堤刚刚加高,想必一两年还是没有问题的,此事以后再说吧!再说,我怎么好意思开口?” “世子。”这时,立在一边的小厮才走过来,似笑非笑地提醒道,“您要不要再去冲冲澡?” “我冲什么澡?”夏云初黑着脸问道。 “世子,实在慕府二少夫人在这上游洗脚,您在下游洗澡,那岂不是您用她的洗脚水洗澡了吗?”谁不知道世子有洁癖啊! 这也就是认识。 若是不认识的人敢在世子上游洗脚,那简直是不想活了! “你知道什么?美人的洗脚水跟一般人的洗脚水能一样吗?”夏云初瞪了他一眼,不悦道,“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你给我烂在肚子里,若是敢说出去,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小人不敢。”那小厮忙信誓旦旦地应道。 前来品茶的达官贵人们一直到了傍晚大都陆续散去。 留下用膳的,自然都是至亲好友。 八皇子皇甫宸是侯府未来的女婿,自然被挽留下来,夏云初也没走,他怎么说也是慕云澈的内弟,也不是外人。 一行人直到用完晚膳,也没有散,而是坐在茶亭继续喝茶聊天。 府里的郎君们只得耐着性子陪着。 直到龚四来报,说童家公子来了。 慕云霆才告辞出了茶亭。 沈青黎早就约了慕瑜,说她在山间发现了很好吃的一种菌子,让她来尝尝鲜。 慕瑜早就听说这个弟妹厨艺不错,便欣然前往。 沈青黎住的这个厢房是东院,往年慕云霆没有成亲的时候,是慕云起跟他一起住在这里的。现在院子里有女眷,加上慕云霆和慕云起最近关系不好,所以偌大的院子就有沈青黎和碧桃来来回回地出入。 “姐姐快尝尝这松露炖鸡。”见慕瑜进来。沈青黎笑盈盈地招待这个脾气不太好的大姑子。 松露是猪拱菌的另一个名字,叫起来好听一些。 黑乎乎的块状菌子和鸡块被盛在大白瓷碗里。其中还点缀着几颗山里特有的一种樱桃大小的红果子和几根碧绿的小芫荽,可谓色香味俱全。 这鸡是沈青黎特意让碧桃去山下庄子里买的,绝对的绿色土鸡,没有任何激素哦! 考虑到菌子和鸡炖在一起卖相不怎么好,才让碧桃去山里采了几棵野红果做做装饰,点缀一下。 虽然沈青黎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但是还是愿意把这道菜好好装饰一下,她做菜的宗旨是。不但好吃,而且还要好看。 那个,她跟碧桃都已经提前吃了一碗,解馋了! 果然,慕瑜对这道菜的卖相很感兴趣,当下尝了一块,满意地点点头,继而又疑惑地看着她,问道:“弟妹,你真是请我来吃鸡的?而不是有什么事情?” “当然了。我,我还能有什么事情啊!”沈青黎有些心虚地看着她。 太敏感了吧? 好在慕瑜没有再怀疑,眼前的美食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津津有味地吃了一气,才问道:“弟妹,你有没有给世子留一些?” 还真是姐弟情深! “已经留出来了,祖母和母亲那边也送了一碗过去。”知道人多,特意炖了两只鸡,一只鸡怎么够…… 沈青黎看着慕瑜满含关切的脸,一个念头瞬间涌入脑海,目前来说,在这纷纭的宅门里。除了祖母,也许。就只有这个大姑姐才是可以信赖的人。 虽然她是爱屋及乌,可毕竟她对自己并无恶意。 而夏氏表面上虽然张牙舞爪了些。但她觉得自己可以应付。 唯独阴晴不定的苏氏平日里看上去是人畜无害,但是她只要一出手,却是势必要把自己毁掉的感觉。 所以,苏氏才是她真正的对手。 “少夫人,世子回来了,正在偏厅准备吃饭,要不要把这鸡送过去?”碧桃提着一个小巧的食盒,进来禀报道。 “对了姐姐,我突然想起世子今天说有事找姐姐商议。”沈青黎会意,忙说道,“不如姐姐去偏厅找世子坐坐,顺便把这盘鸡给世子送过去吧!” “那好吧!”慕瑜想也不想地提起食盒就走。 偏厅里,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对墙壁负手而立,听到脚步声,便指着墙上的字画,惊讶道:“想不到慕世子也喜欢吴明子的字画,这幅松山听涛图,在下寻觅了好久了!” 吴明子是前朝名震天下的书画大家,只是近几十年销声匿迹,生死不明,所以他的字画可谓千金难求。 半晌,没人应答。 翩翩少年一扭头,却见一个橙衣女子盈盈站在那里,正满脸迷茫地看着自己,愣了一下,又展颜一笑:“少夫人,不,慕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你是?”慕瑜听他这样称呼自己,顿时感到一头雾水。 印象中,她不认识这个人。 “慕小姐,在下姓童,跟林世兄是同窗好友,去年,去年那个时候曾经去探望过林世兄……”童景奕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他说的那个时候,自然是林葑病危的时候。 而那时,她正肝肠寸断,哪里会留意他人…… “原来是夫君的故人。”慕瑜上前屈膝一礼,浅浅一笑,“妾身失礼了。” 见慕瑜以未亡人的身份向自己见礼,童景奕心里一阵动容,忙上前搀扶:“小姐不必多礼,倒是在下冒昧了,还望小姐见谅!” 慕云霆站在偏厅门外,静静地听着里面的谈话声,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不声不响地退了出来,信步进了内苑,见沈青黎正托着下巴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仰脸看着月亮,便也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来,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眼前这张眉眼如画的脸,面无表情地问道:“沈青黎,你后晌去哪里了?” “我去后面山上转了转。”沈青黎见他满脸肃意,忙如实答道。 “在那里碰到了谁?”他不看她,只是盯着面前的石桌看。 这石桌的材质其实不是石头,而是一种类似玉石的岩石,还是他从幽州带回来的,只是觉得这石头有些发绿,乍看上去像是长了青苔一样,放在清心苑有些不协调,才搬到这里来的。 “碰到了夏世子。”她大大方方地答道。 “然后,你在那里洗脚,他在那里看?”他冷眼看着她,月色下,她的脸显得格外清丽动人,鬓间的钗环轻轻摇曳,散着幽幽的光芒。 “你胡说什么?我们只是碰巧遇到,我当时又不知道他在那里!”提起洗脚,沈青黎不禁脸红了起来。 无耻,竟然派人跟踪她! “怎么我前晌在后山呆了半天,不见你过去。”慕云霆继续黑着脸说道,“怎么后晌夏云初前脚刚过去,你后脚就跟着过去了,看不出你们还有这个默契!” “我都说了是碰巧遇到,你不要冤枉我好不好?“沈青黎心里一阵气愤,站起来就走,什么人啊! “我就是冤枉你了怎么着?”他见她要走,起身将她一把拽住,拦腰抱到一棵茶树下,二话不说,低头吻住她,大手不由分说地伸进她的衣襟里,哑声道,“沈青黎,以后我不准你再跟那个夏云初单独在一起,你听到了没?” 当他听到龚四向他禀报这一幕的时候,他恨不得去把那个夏云初揍一顿,竟然去看他媳妇洗脚,真是欠揍! 他媳妇的脚,他还没有好好看看呢! 同时也把这个女人恨得牙痒痒,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赤足,还有没有规矩了! “慕云霆,你混蛋。”沈青黎羞愧难当地捶打着他,见他竟然在扯她的衣襟,这人有病啊!这可是在院子里,偏厅那边还有客人啊! 想到碧桃教她的那招,她抬腿朝他那里踢去。 慕云霆显然没想到她会踢他,没有任何防备,只觉身下一阵剧痛,忙松开她,疼的弯下腰,咬牙道:“你个蠢女人,你还真踢啊!” “你,你没事吧?”沈青黎见他紧皱着眉头,忙上前问道,“我扶你去那边坐一下吧!” 没想到,这招,还真管用…… 这时,门口传来龚四的声音:“碧桃,看见世子和少夫人了吗?” 两人一时面面相觑。 “沈青黎,等明天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慕云霆扶着树,稍作歇息,理了理衣衫,瞥了她一眼,从容不迫地走了出去。 沈青黎闻言,顿时脸红如酡。L ☆、第七十九章 宁愿相信世上有鬼 夏氏感到很郁闷。 郁闷地看着公公一如既往地神采飞扬,那个小贱人照样捣鼓她的破纸鸢,茶园里,竟然没有任何异样。 难道不应该是那个小贱人撞破了公公跟采嫣的好事,然后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然后,公公从此冷落那个小贱人,甚至把她赶出侯府? 至于采嫣,那是是她的人,若是婆婆容不下,到时候她再出面,让采嫣不知不觉地消失不就好了? 说不定,婆婆和大郎会对她另眼相看。 可是事情为什么不是这样发展的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春燕说,当时她看见沈青黎跟田氏聊了几句,然后田氏就径自去了茶亭那边,并没有去西山书房,难道是这个妯娌从中作梗? 不可能! 此事就她跟春燕两个人知道,再说茶园里的人也都没人见过那个采嫣,何况,据她了解,沈青黎对府里的这些事情向来不上心,更不可能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 真是越想越郁闷! 好在杨嬷嬷这边,事情还算顺利。 那个阿发在侯府附近溜达了半天,终于见到了能给他做媳妇的柳烟,一见到那个标致的女子,当场就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原来他还有福气娶这么好看的女子为妻,回来后,便跟他一帮狐朋狗友商量对策,怎么能顺理成章地娶到这个媳妇。 当然这些都不是夏氏要考虑的了,只要那个阿发起了心思,随便他什么时候动手,只要把这个眼中钉从她眼前拔走就好了。 两件事情权衡了一下,夏氏脸上才有了一丝笑容,瞥见夏云初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便赌气地转过身,当没看见他,就因为上次那件事情。他临阵反戈,弄得她很没脸。连慕云澈也埋怨她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弄了半天,事情没成,还惹了一身骚。 “哎呦,姐姐还生我气呢!”夏云初笑嘻嘻地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她对面,自顾自地地倒了一杯茶。不以为然地说道,“听说最近姐姐在吃药,吃药是不能生气的,否则,药效可就减半了。” “我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夏氏冷声道,“世子不去讨好二少夫人,跑我这里来说什么风凉话?” 胳膊肘子往外拐,亏他做得出来! “姐姐此言差矣,那天的事情真不怪我,春燕当时又没弄说明白是怎么回事。我哪知道应该怎么说?”夏云初皱眉道,“我这个人最不擅长琢磨别人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事后我回想起来,悔的肠子都青了。” 春燕顿时一脸黑线。 她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好不好! “世子不要再说了。”夏氏显然不相信他的话,懒懒地站起来,说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相信男人那张破嘴。” 说着,袅袅婷婷地朝内室走去。 今晚。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哪有心情在这里听他的花言巧语的解释。 夏云初碰了个钉子。只得耸耸肩走出来。 女人就是麻烦! 天色已经不早了,月亮早就越过树梢。高高地悬在夜空上,明亮而又耀眼。 宛如那个人的眸子。 想着白天在山上的那一幕,那双浸在水里的玉足,他的心突然痛了一下,她成亲也好几个月了,却至今还没有跟慕云霆同房,难道她也跟慕云霆一样,心有所属? 还是慕云霆根本就没有正眼瞧过她? 世上的事情就是阴阳差错,若是他有幸娶了她,那他必定待她视若珍宝,百般呵护,绝对绝对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那天验身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 她还是原来那个她,还是那样冰清玉洁…… 可是她又不是原来那个她了,她毕竟已成人妇! 茶亭那边的客人都散了。 茶园里瞬间冷清下来。 因为她在这里,这里的一切也变得亲切起来,让他不忍离去。 国公府和永定侯府虽然隔着不远,但是他和她,却犹如隔着千山万水…… 他慢腾腾地走在下山的路上。 身后,贴身小厮牵着马,一言不发地远远跟在后面。 树影婆娑的茶树下。 有人影在闪动。 似乎还有人在小声哭泣。 夏云初不由地放慢了脚步。 …… “臣女对殿下一片痴心,原本不敢奢求正妃之位,只求能跟殿下在一起,朝夕相伴,也就心满意足了,可是如今,殿下成了臣女的姐夫,臣女,臣女实在是无地自容。”听声音,是慕家三娘慕琳。 夏云初不禁眉头微蹙。 “三妹妹不必烦恼,本王对三妹妹也是倾慕已久,只是太后亲口赐婚,本王也实属无奈,所以你我之事此时还不便张扬,只能待二娘过门后,再作打算吧!”皇甫宸低醇的声音传来,“等二娘过门一年半载之后,本王再去府里求娶三妹妹,想来太夫人和岳父大人一定会同意的。” 姐妹同侍一夫,也不是不可以。 “看来殿下还是喜欢姐姐。”慕琳幽幽地说道。 “怎么会?本王还是喜欢你的。”皇甫宸抬手缓缓划过她的脸,轻笑道,“无论容貌性情,二娘远远不及你。” “殿下既然跟臣女彼此心仪,那殿下何不去求太后,赐婚于臣女,反正臣女跟姐姐都是侯府的女儿,都一样的。”慕琳仰脸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樱唇轻启,“臣女跟姐姐虽然是一母同胞,但是若论心机,臣女远远不及姐姐,她又是正妃,臣女就算有幸嫁给殿下,姐姐怕是也容不下臣女。” “三妹妹你好糊涂,太后赐的亲事,哪能朝令夕改?”皇甫宸挑眉道,“你放心,日后府里又不会只有她一个人,她若是没有容人的肚量,也当不了正妃,你说是不是?再说,你是她的亲妹妹,亲妹妹当然比别人来得亲近,二娘怎么会不同意?本王觉得她一定会同意的,只是,到时候得委屈三妹妹做个侧妃了!” “只要能跟殿下在一起,臣女不计较名分。”慕琳倚在他胸前,柔声道,“只希望殿下得了姐姐,别忘了臣女就好。” “你放心,本王定不负你!”皇甫宸信誓旦旦地说道。 片刻,两人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夏云初这才从树丛里走出来,摇摇头,继续不紧不慢地朝前走。 慕府三娘真是傻,还不如他姐姐夏氏呢! 夏氏起码还知道,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相信男人的那张嘴! 走着走着,心里暗忖,此事要不要告诉慕云霆呢? 如果慕云霆出面搅黄了皇甫宸和慕琳的事情,那皇甫宸一定会恨慕云霆,若是有朝一日,皇甫宸登上皇位,难保他不会秋后算账迁怒于慕云霆,到时候,他只要坐山观虎斗就好了! 貌似此事有趣的很! 偏厅这边。 烛光还在摇曳。 慕云霆和童景奕还在对饮,桌子上的那盘鸡早已经吃了个精光,只剩下两颗红色的山果静静地躺在盘子里。 其他的菜肴则依然满满的,有的只动了几筷子。 “想不到京城这边也能吃到松露炖鸡,还是味道还这么地道,真是难得。”童景奕由衷赞道。 许是心里欢喜,他眼里已有醉意。 “是内子在山上发现了这些菌子,才特意拿来炖了鸡,既然童公子爱吃,明天再让内子做。”慕云霆边给他斟酒边皱眉道,“此次在这茶园只待一晚,所以并没有带靖州那边的厨子,也不知道童兄的口味,真是薄待童公子了,待明日回府,再好好款待公子。” 他原本打算邀童景奕回府的,可是又不放心把这一大家子留在山上,太夫人自然不便连夜奔波,才打消了回府的念头。 “慕世子客气了,在下也不是外人,再说有着松露鸡便是极好了。”童景奕笑笑,“尊夫人不愧是世家女子,竟然做得一手好菜,慕世子有福了!” “童公子谬赞了,内子只是误打误撞,这松露鸡碰巧合了公子的口味而已。”慕云霆谦让道。 这盘松露鸡几乎都让童景奕吃了。 他只是夹了几块菌子而已。 等会儿回屋,再问问那个女人,到底给他留没留…… 两人一直聊到半夜,才各自回屋休息。 慕云霆也没让他去别的院子,而是把他安排到了隔壁的客房去休息。 待回了屋,他见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便轻手轻脚地脱了衣裳上了床。 想着慕瑜和童景奕的事情,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瞧着童景奕的脸色,对这门亲事是很满意的,只是不知道姐姐是个什么态度。 他虽然跟慕瑜一起长大,可是随着两人都长大,他却越来越不了解慕瑜了,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反正他对童景奕是很满意的! 一扭头,见身边的人却睡得正香,心里一阵羡慕,这女人的心得多宽啊! 在这么陌生的地方,竟然也能睡的这么香! 刚想拥着她睡下,却看见窗外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便一个激灵翻身下床,走到门口,低声道:“什么事?” “世子,老爷西山书房那边收留了一个陌生的女子。”窗外传来龚四的声音,他的声音很低,低得勉强能听见。L ☆、第八十章 说她像木头 沈青黎一觉醒来,瞧着床帐里已经变得微白了,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早睡早起,果然神清气爽,动了动,发现两腿似乎是被什么压住了,一扭头,才发现慕云霆正躺在她身边睡得正香,天哪,这人什么时候回屋的。 更重要的,这人睡姿很不雅,他压着她的腿,让她怎么起身?真是的! 她有些尴尬地坐起来,把他的腿轻轻推到一边去,却听到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传来:“起这么早干嘛?躺下睡觉!” “你睡你的,我要起来了!”沈青黎见他眼皮都没抬一下,便起身绕到他脚下,刚想下床,却被一只手拽回被窝里,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梦呓般低语道:“别说话,我累了,再陪我躺一会儿。” 沈青黎被他禁锢在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顿时感到很无奈,只得耐着性子陪他躺在床上。 片刻,一只手伸到了她的腰间。 大早上的,这人要干嘛? 悄然看了看他的脸,正好迎上他看过来似笑非笑的目光,她的脸腾地红起来。 带着薄茧的大手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低声道:“沈青黎,昨天晌午的时候,你在西山书房那边看到了什么?” 西山书房? 她眨眨眼睛,不假思索地说道:“我看到田姨娘在那里放纸鸢。” 难道让她说她看见了公公跟那个采嫣…… 当公公的在屋里跟女人卿卿我我地*,儿媳妇在外面偷窥,艾玛,太那个啥了,当时还不觉得,现在想起来。真是尴尬死了! 沈青黎的脸愈发红了起来。 哪里有地缝啊! 她想钻进去。 “就知道你这丫头不说实话。”他一个翻身压在她身上,温热的气息顿时扑在她的脸上,大手伸进她的衣襟里。一寸一寸地游戈,“我再问你。你看到了什么?” “你拿开你的手,我就告诉你!”沈青黎耳红面赤地推着他的手,有事说事,动手动脚的,烦不烦? “你告诉我,我就拿开手。”他的手已经攀上了她胸前的柔软,似乎很享受地在那里流连忘返,只是隔着一层抹胸。让他有些不爽。 不说也没关系,他的人迟早会查出那个女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看到父亲书房里有个女人。”他的手所到之处带给她一种陌生的触电般的感觉,几乎要让她停止了呼吸般的窒息,感受到炙热的目光,气喘吁吁地说道,“父亲跟她说了几句话,然后,然后跟那个女人进了里屋,我,我就离开了。以后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了!” “他们进里屋干嘛去了?”他的呼吸也开始沉重起来,对着那光滑如玉的脖颈吻了上去。貌似在床上,实在不适合谈论别的话题…… 沈青黎以为他还在怀疑自己,便使劲地推着在她身上又啃又咬的男人,脸红说道:“反正我就看见他们进了里屋,谁知道他们在干嘛?” 干嘛你还不知道? 真能装! 他不再跟这个不开窍的女人废话,三下两下扯开开她的腰带,把她身上的衣衫都扔到床下去,再不要了她,他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片刻。衣衫便落了一地。 沈青黎这才意识到他的意图,脸红道:“世子。现在天都大亮了,想必院子里的人都起来了。咱们还是等咱们回去吧!万一有人来了怎么办?” 大清早的闹这一出,她还要不要见人了! 碧桃还在外面套间里呢! 再说,龚四冯六他们都住在这个院子里,若是被人听到,那真是丢死人了! “沈青黎,我都不嫌弃你在床上像木头一样,你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耍这些小伎俩。”微凉的唇肆无忌惮地吻下去,在她胸前缠绵起来,这女人的身子实在是太柔软,太诱人,他实在是把控不住自己…… 他只不过是要跟自己的媳妇行个房而已,又不是偷情,管他谁来呢! 再说了,他的人都是懂规矩的,绝对不会贸然闯进他的寝室里来的! 沈青黎寸缕未着地被他压在身下拥吻,听着院子里传来的阵阵脚步声和说话声,一颗心本来就提到了嗓子眼,现在又听他说自己像木头,愈加感到羞愤,这男人当真无耻,虽然她答应跟他圆房,但是不代表他可以随意羞辱她。 竟然说老娘像木头,老娘还不伺候你了呢! 想到碧桃教她的招数,她伸手在他耳朵处点了一下,然后用力一推,只听轰隆一声,身上的男人瞬间掉床下去了。 沈青黎心里顿时一阵暗爽。 有一技傍身就是好啊! 回回都能用上! 只是,床下怎么没声音,那个男人怎么没有爬起来? 难道自己用力过猛,把他戳晕了? 她扯过被子,裹在身上,小心翼翼地往床下看,见他躺在地上竟然一动不动,心里顿时感到有些不安,不会吧? 这人这么不经打? 便探下身,用手晃了晃他的胳膊,轻声道:“世子,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连人带被子都被一只手用力地拽了下去,瞬间又被结结实实地压在了身下:“沈青黎,就凭你那两下子还想暗算我,看来,我不收拾收拾你,你就不会老实。” “世子,我错了,可是我真的不想在这里。”沈青黎仰脸望着他,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等咱们回去,我保证你怎么做都行。” 突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少夫人,您没事吧?”碧桃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掀开门帘,看到眼前的一幕,又啊地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适才就听到屋里轰隆一声。她迟疑了一声没敢进,可是刚才她又隐约听到少夫人的惊叫声,以为世子已经出了门。想也没想地闯了进来。 可是,她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世子和少夫人裹着被子躺在床下,甚至还看到少夫人裸露在外的肩头…… 整整一天,沈青黎都没好意思跟碧桃说话。 碧桃也像做错事一样,低着头,不敢看沈青黎一眼。 弄得桃枝和翠枝很是不解。 怎么去了一趟茶园,回来后,这两个人愈发生分了呢? 只是童景奕来到侯府以后,不但不急着走。反而大大方方地住下了。 也许,他是在等着慕瑜的答复吧! 沈青黎暗自思忖着。 只是不知道慕瑜是个什么态度。 从茶园回来的当天,慕云霆还没有来得及站稳脚后跟,便被随后而来的太监传到了宫里,说皇上让他火速进宫一趟。 一直到晚上还没有回来。 因为有客人,慕长源自然设家宴款待,饭菜都是在清心苑这边准备的,做的也都是靖州那边的口味。 当然,沈青黎没有炖松露鸡,而是推说菌子没了。只是用蘑菇炖了个家常鸡送了过去。 好东西不能连着吃,吃多了,就不香了! 有外男在。家里的女眷自然不便出席。 沈青黎去厨房看了看,见席面上用的菜都齐了,才随意吃了点饭,早早回屋休息,虽然在茶园只待了两天,可是却像是走了好几天似的,还真有些累了。 刚准备洗澡睡觉,却见慕瑜掀帘走了进来,见了沈青黎。一脸不悦地问道:“弟妹,世子还没回来?” “他还没有回来。”沈青黎瞧着她的脸色不对。不禁心里一动。 她该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要是这样,那她可要为慕云霆叫屈了。他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姐姐好? “童公子是世子特意叫来的吧?”慕瑜敛了表情,正色问道。 “姐姐,咱们坐下聊!”沈青黎冲她莞尔一笑,拉着她的手坐下,轻声道,“世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姐姐。” “好吧!他把人请来就请来了吧!”慕瑜坐下来,双手叠放在案几上,有些激动地说道,“可是,他这样住在府里算怎么回事?等世子回来,你告诉他,童公子不能住在这里。” 又让自己传话! 无语! “姐姐,童公子远道而来,在府里住几天也是理所当然的,再说,让人家出去住,不好吧”就算没有这层关系,谁能好意思开口让客人出去住? “我不管,反正他不能住在府里,否则,我跟他的事情,想都别想!”慕瑜索性直言道。 沈青黎顿时心里一亮,也就是说,他们之间有戏? 想了想,又道:“姐姐,我觉得此事还是让父亲出面安排比较好,不管怎么说,父亲是长辈,又是府里的当家人,就算世子答应让童公子出去住,也得经过父亲同意不是?” “哼!果然是两口子,你是不是担心世子为难,才把事情都推到父亲身上去?”慕瑜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沈青黎淡然一笑,“听世子说,那个童公子还是不错的,不知道姐姐意向如何?” 还别说,她有些喜欢这个大姑姐的脾气了,直是直了些,起码不会背后捅刀子! “人心隔肚皮,一下子哪能看出好赖,他若有心,就留在京城里等,如果我觉得他人还不错,自然会答应他。”慕瑜似乎早就想好了,一骨脑地把心里的话都倒了出来,见她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便也勉强一笑,“弟妹放心,我会赖在娘家不嫁,碍你们每个人的眼,想必你们世家更讲究这些吧?会不会认为,我这样的女人留在娘家,冲淡了你们的子嗣运,所以你跟你大嫂才都没有孩子,是不是?” “哪有,姐姐想多了!”沈青黎讪讪地应道。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L ☆、第八十一章 离别 暮色四合。 夜渐渐地沉了下来。 有风吹起,空气里带着一丝寒意。 田姨娘精心打扮了一番,还不见慕长源过来,便打发百灵去怡卿园那边打听一下,昨晚家里有家宴,老爷没过来,那今晚还不过来吗? 管事婆子蓝嬷嬷取来玫瑰花水,一遍一遍地给她往头发上梳,慕长源最喜欢女人长发披肩时的那份风情,他说,用满头珠翠挽着发的女人是给别人看的,面对自己的夫君,还是随意披散着长发的好。 所以,慕长源的三房妻妾,睡觉的时候都是不挽发的。 “听说府里来了娇客,想必老爷一时半会还过不来,姨娘不如先歇着。”蓝嬷嬷动作轻柔地拿木梳沾了玫瑰水,给她梳着头,然后又拿热气腾腾的布巾轻轻地给她擦着有些湿的乌发,玫瑰花香轻轻浅浅地散了出来,让人忍不住地浮想翩翩。 “还是等老爷来了再睡吧!”田姨娘连连打了个哈欠,吩咐道,“一会儿别忘了让厨房熬一碗醒酒汤,老爷今晚定是喝了酒的。” “姨娘放心,奴婢早就准备上了。”蓝嬷嬷嘴角动了动,擦完头发,又道,“姨娘的汤想必也熬好了,奴婢这就去给姨娘端过来吧!” “去吧!”田姨娘点点头,焦急地望了望窗外,以往这个时候,老爷早就过来了! 百灵到怡卿园那边,稍稍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慕长源晚饭也没回来吃,谁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路过春晖阁,又听见两个纤细的身影站在树丛边窃窃私语。说老爷在茶园里看上了一个采茶女,不知为什么却没有带回府里来,而是安顿在巷后街那边。大概是要正儿八经地娶进府里来了。 天太黑,看不清那两个人的脸。百灵自然不便上前细问,忙加快脚步,一溜烟地回了梨香苑。 田姨娘得知此事,气得当下要去巷后街那里看个明白,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贱人竟然在她眼皮底下勾搭上了老爷,却被百灵一把拦住了:“姨娘不要生气,这只是奴婢偶尔听来的传言,真假还不知道。若是您现在就去闹,那岂不是让老爷更加生气?” “那你说该怎么办?”田姨娘气得直跺脚,“若是老爷把那个小贱人娶回来,那我该怎么办?” 哪个男人不是喜新厌旧的主? “姨娘,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话,老爷有了别的女人,若说去闹,怕是只有夫人有这个资格,其他的人哪有说话的权利。”百灵苦口婆心地劝道。 有句话她还没好意思说,那就是姨娘只是半个主子。哪有资格管男主人的这些事情啊! 百灵虽然不是家生子,但是在府里当差也有年头了,以前在慕长源的书房伺候过。后来田姨娘到了梨香苑,便被慕长源指给了田姨娘使唤。 田姨娘虽然不是个太精明的,但是也知道笼络人心,加上手上还有一间铺子的陪嫁和老爹多年的积蓄,对下人的打赏也好不吝啬,知道百灵是慕长源的人,可以信任,早就拿银子把她笼络了过来。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难道眼睁睁地看着老爷把那个女人娶进府里来? “姨娘。老爷就算要抬通房,也得经太夫人和夫人同意。所以此事莫急,待咱们把事情摸清楚了。再作商议也不迟。”百灵显然对这些事情要通透的多。 “百灵,明天,你跟我去巷后街那边看看,我倒要看看那个女人到底有多好看。”田姨娘咬牙切齿地说道。 春晖阁这边。 夏氏和春燕笑弯了腰,想必那个小贱人今晚要气得失眠了! 哈哈,太爽了! “大少夫人,庄子那边来了消息,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就看大少夫人的意思了!”两人笑了一气,春燕压低声音,上前说道。 “那就明天吧!”夏氏抚摸着自己的手指说道,“明晚我回娘家一趟,你看着办。” “是,大少夫人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办!”春燕胸有成竹地应道。 清心苑,书房二楼。 烛光还在摇曳。 映出了三张凝重的脸。 慕云霆的最得力的贴身侍卫慕谷三日前被人杀死在幽州驿站里,第二天才被驿站里的人发现,层层上报,昨天才传到京城,故此,皇上才火速传了慕云霆进宫, 直到昨天,慕云霆才知道,慕谷的真实身份其实是皇上派在他身边的暗卫,也就是说,皇上对慕府,对他也是心存戒心的。 也许是慕谷生前给皇甫朔递过折子,说了些对慕云霆有利的说辞,皇甫朔一见慕云霆,便语重心长地说,永定侯府对我皇家忠心耿耿,天地可表,之前朕疑心于你们父子功高盖主,实属不该,还望泓远不要怪朕疑心,朕也是迫不得已。 说得慕云霆后背发凉,原来他最信赖的随从竟然是负责监视他的。 眼下人都去了,慕云霆心里一时百味纷杂,有种说不出的伤感和难言的复杂的情感。 毕竟慕谷上次在幽州曾经拼命救过他,除了皇上暗卫的身份,他不知道以外,其他事情两人还是无话不谈的。 慕云霆当下决定,提前去幽州,送慕谷最后一程。 “世子,此事会不会是晋王所为?一定是乌尔瓦一案,慕谷查到了什么,才被灭了口的。”冯六满脸凝重地说道,当年他跟慕谷先后到了慕云霆身边,两人交情还算不错,如今昔日的小伙伴就这样去了! 临死,也不曾见上一面。 想到当年生死与共的场面,纵然是铁骨铮铮的大男人,乍闻同伴死讯,也忍不住眼圈泛红。 “不会。”慕云霆摇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抚额道。“原来我也怀疑乌尔瓦的死跟晋王有关,可是慕谷一死,我倒是觉得此事绝对不像我们查到的那么简单。眼下晋王被禁足在轩玉宫,在这个时候。他手下的人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弄出这么大的动作来?” “可是那个春燕依然每隔几天去那个如意楼看料子,如果她不是晋王的人,那她会是谁的人?”龚四也越来越感到疑惑,“难道是有人故意把咱们往晋王身上引?” “有可能是这样,龚四,你继续派人盯着晋王府,看看府里每天都有哪些人出入,晋王虽然排除了嫌疑。可是咱们还是要从天蚕丝入手调查,既然侍郎府里的天蚕料子是出自晋王府,那么晋王府的料子又是从哪里来?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慕云霆皱眉道。 “是。”龚四和冯六连连点头应道。 慕云霆端起桌子上的茶碗,轻轻地抿了一口,盯着茶碗里起伏的茶叶,又道:“咱们越是接近真相,那个人越是按耐不住,所以,咱们越是要大胆地下手,那个春燕早有异心不说。眼下又在大嫂身边推波助澜,搅的府里不得安宁,找机会试试她。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有价值的料来,如果问不出来,就除掉她。” 龚四忙点头应道。 他知道,慕云霆原本不想动春燕的,她竟然把她的同伙安排到了慕长源的身边,实在是可恶。 男人原本不太注意后宅的这些烂事,可是若是真的查起来,任你是从天上来的,还是地上冒出来的。祖宗八辈都能捣鼓出来。 也许,春燕在夏氏面前的确觉得自己很聪明。但是聪明到忘了形,就是蠢了。算来算去,竟然敢算计慕长源头上,就凭这一点,慕云霆岂能饶她! “世子,那采嫣姑娘如何处置?”顿了顿,龚四有些尴尬地上前问道。 采嫣虽说跟春燕一样,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她好歹是老爷的女人,总不能都给除了吧? “采嫣先留着,她那边先派人过去盯着,如果父亲要接她入府,那就接进来好了。”慕云霆沉思片刻,又道,“毕竟她进侯府是另有目的,而不是来害谁的,所以,咱们先静观其变。” 龚四一一应道。 三人又商议了片刻,才各自散去。 第二天,慕云霆早早去沐影堂和怡卿园辞了行,才回到清心苑准备出发。 “世子,要不要跟少夫人说一声。”慕安把收拾好的包袱放在马背上,说道,“听桃枝说,少夫人昨晚还给您炖了松露炖鸡,可是昨晚您在书房那边,龚四说不让我进去打扰,我也就没把鸡送上去。” “少夫人怕是没起来吧?”慕云霆望了望内苑那边,那个女人睡觉向来香甜,还是不要过去打扰她了吧! 就算她知道他要走,说不定也不会过来送吧! 想到这里,他皱了皱眉。 正如她所说,不过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熟悉的陌生人而已,连夫妻之实都没有,还谈什么相互牵挂? “小的这就过去看看。”慕安一溜烟地朝内苑奔去。 “这厮……”慕云霆望着慕安颠颠的背影,忍不住嘴角微翘,见冯六已经牵着马出了门口,便也调转马头,向外走去。 幽州那边还有一大摊子事要处理。 他还有心思在这里等他妻子出来送他? 沈青黎刚刚起床梳洗完毕,还未出屋,便听见慕安在外面大呼小叫地说话,说世子让他来告诉少夫人一声,世子这就动身去幽州了。 沈青黎见慕云霆还让慕安来告诉她一声,心里有了一丝感动,便也匆匆出了门,问道:“慕安,你不跟着去吗?” “这次,世子没让我去,只带了冯六一个人。”慕安挠挠头,笑道,“少夫人要送送世子吗?说不定世子还在大门口等着呢!” 当然要送的! 沈青黎二话不说,快步朝门口走去。 慕安嘿嘿一笑,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两人到了大门口,却见门口空荡荡的,问了问门房,才知道世子刚刚离开。 果然,不远处还隐约能看到那两个骑在马上的背影。 他走了! 沈青黎情不自禁地朝那抹身影挥了挥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也不是离别时的伤感,也不是如释重负的轻松,跟这个人磕磕碰碰地相处了近两个月,虽然不是什么情真意切的夫妻,但是朋友的感觉还是能算的上的。 不管你是看见了,还是看不见。 我都来送你了! 那个女人会来吗? 马背上的人神差鬼差地回头望了望,视野里,果然有她的身影,见她站在门口,正朝他挥手,一阵喜悦瞬间从心底涌了上来,那感觉酸酸甜甜地萦绕在心头,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掠过那女人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 眼前的路,似乎也变得顺畅起来。 两匹马瞬间疾驰地出了京城。L ☆、第八十二章 发财了!   慕云霆刚走没多久,宫里的诰封就到了,永定侯府的太夫人和夫人,二少夫人都被封为三品淑人,各种赏赐也随之鱼贯涌进了清心苑,金银珠宝是不用说了,各色绫罗绸缎,古玩字画,珍奇异宝,足以亮瞎每个人的眼睛。   那个,这样都送到清心苑里来,是真的吧!   沈青黎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她对那个封号倒是不感什么兴趣,一个封号嘛,又没有什么俸禄可言,只是眼前的这些赏赐,可都是实打实的银子了!   她原来以为自己日后要指着那个陪嫁庄子和府里每个月那点可怜的月钱过日子呢,那个陪嫁庄子不景气,月钱也不多,又不好意思跟那个男人要钱,这两个月,她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这么多赏赐,而且皇上指名是赐给慕云霆和她的,也就是说,这里面也有她一份了吧?   夫贵妻荣,果然如此!   只是那个人升官的消息,之前她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太低调了吧!   待府里接旨的人都表情不一地散去。   清心苑里的人才都发出喜悦的欢笑声。   “少夫人,这些珠宝太美了,宫里的首饰就是好啊!”翠枝满脸兴奋地站在那盘子金银首饰面前赞道,“别说是戴了,就是看一眼,也心满意足了。”   “你这丫头就是大惊小怪的,哪有那么夸张?”桃枝笑骂道,“像是没见过珠宝一样。”   “以前是见过啊!可是不是咱们的。”碧桃也喜滋滋地抚摸着那些精美的绸缎,与有荣焉地看着沈青黎,笑道,“少夫人,这下咱们不用当首饰了。发财了!”   “嗯,这下真是发财了。”沈青黎笑容满面地抓起一根黄灿灿的金条,细细地端详了一番。皇家出手就是大方啊!竟然一送就是二十根,啧啧!   接着。又瞄了一眼那一盘子白花花的银锭子,又是一阵心花怒放。   好多银子啊!   虽然这些赏赐都是赐给慕云霆和她的,但是这一大家子眼睁睁地看着这些赏赐抬进了清心苑,如果不出点血,貌似也不太好,慕云霆不在,那只能她拿主意了!   想了想,便走过去。给皇甫氏挑了两匹深紫凤穿莲八吉祥纹样的彩锦和一对黄金圆形缠枝钿花,给苏氏也挑了两匹暗红翼马纹的丝缎和一支如意头状的蓝色蝶恋花的步摇,柳氏则是一匹绯色牡丹花纹的缎子和一支玉钗,其他女眷们则都是一支造型各异的金镶玉玉簪。   就当给自家男人庆祝一下了!   想到慕云霆,沈青黎的脸微微红了一下。   翠枝和碧桃笑嘻嘻地拿着布匹和首饰领命而去。   “桃枝,咱们把剩下的这些东西分成两份,然后让慕安把世子的那份收到库房里去。”不管怎么说,人家不在,她总不能把这些赏赐都私吞了吧?   “少夫人,这些首饰和布匹就不要分成两份了吧?”桃枝提醒道。“世子要布匹和首饰干嘛?”   “嗯,好,首饰和布匹都是咱们的了。多分给他两锭银子就行。”沈青黎忙点头应道,“虽然他不在家,但是咱们也不能占人家的便宜不是?”   桃枝:“……”   少夫人,您说这话,让世子情何以堪!   碧桃去怡卿园给苏氏送布匹和首饰的时候,恰好夏氏也在。   便把给夏氏的首饰也一并给了她。   苏氏笑道:“二郎媳妇虽然年轻,却是个会处事的,这布料的颜色正适合我穿,首饰也是我喜欢的。”当下让人拿银子赏了碧桃。   待碧桃退下后。夏氏才端详着手里的玉簪,不冷不热地开了口:“宫里赐了那么多东西。才送给母亲拿了这么丁点,也太小气了些吧?”   她还以为沈青黎也会送她布料呢!   毕竟宫里的料子质地是最好的。   谁知。却只送了这么一个玉簪,真抠!   碧桃刚走到窗外,便听到夏氏的抱怨,心里一阵不悦,不由地放慢了脚步,远远地见许嬷嬷走进来,便闪身到了窗外的合欢树下。   “东西再多,也是皇上赐给二郎的,你眼红什么?”苏氏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又道,“有本事也让自家男人得到皇上的赏赐,你也拿出这么多送过来。”   “母亲,不是我说风凉话,前几年战乱的时候,大郎也说要跟着父亲去幽州平叛,可是您死活不答应,硬说大郎得了腿疾,父亲这才带了二郎去了幽州,眼下倒好,二郎袭了爵不说,还立了战功,年纪轻轻就到了三品,大郎怎么能比得上!”要不是当初苏氏硬拦着慕云澈,哪有慕云霆去幽州平叛的份!   “你知道什么?你以为去幽州平叛是闹着玩呢!搞不好连命都丢了,二郎还不是九死一生才回来的,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东西。”苏氏沉着脸说道,“我告诉你,这些话你以后你若敢再提起,休怪我没提醒你。”   就算时光再倒流,她也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前去冒险,拿命去博荣华富贵,终是不值的。   “可是眼下,天下太平,大郎就是有心立功,哪有什么门路。”夏氏挑眉道。   国子监? ☆、第八十三章 捉奸 百灵暗暗叫苦。 忙拽了她一把,却没拽住。 门就这样猛地被那双镶着玉石的绣鞋给踹开了。 小院子里,花团锦簇,成片的美人菊开得正艳,有蜂蝶在花间起舞纷飞。 一个身材魁梧的女人正拿着木瓢浇花,听见门响声,瞅见两个身影闯了进来,一个气势汹汹,一个则脚步有些迟疑,也不正眼看她们,只是冷冷说道:“出去。” 田姨娘瞥了那女人一眼,一身麻布蓝衣,满脸横肉,五大三粗,一看就是个仆妇,便挽挽袖子对着那房门紧闭的厢房掐腰喊道:“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竟然敢勾引我家老爷,快给我滚出来。” 满院子的鲜花刺痛了她的心,又怒气冲冲地对百灵吩咐道:“把这些花都给我砸了!” 啊! 百灵顿时花容失色,不会吧! 敢情之前跟田姨娘说的那些话,她是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呐。 一个姨娘这样明目张胆地找上门来欺负男主人的新宠,也太嚣张了吧? 她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那蓝衣仆妇放下水瓢,面无表情地走到两人面前,冷声道:“我数三个数,两位若是还不出去,休怪我不客气了!”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话。”田姨娘说着,怒气冲冲地往厢房那边走,边走边骂道,“有本事勾引男人,没本事出来露个面吗?像个乌龟一样躲在屋里算什么本事?” 那蓝衣仆妇看着她的背影不急不徐地念着:“一,二,三。” 瞬间,田姨娘只觉耳边一道厉风袭来,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托上了半空,并且迅速地朝前面飘移,接着。又飞速地下沉,啪地一声落在了冰冷的地上。 百灵瞬间也被抛了出来。只觉身上一阵吃痛,听见田姨娘在身边呻吟,忙爬起来问道:“姨娘您怎么样?” 田姨娘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她忍着痛,在百灵的搀扶下狼狈地站起来,走了几步,便大声喊疼:“百灵,我走不了了。我的腰快要被摔断了。”说着,又盯着那紧闭的大门愤然道,“想不到,那个小贱人下手这么狠,我,我要回去找人砸了她这个院子。” “姨娘,不要再说了,那婆子的身手可是不一般呐!”百灵见这个时候了,她还在嘴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还指不定谁砸谁呢! 立刻有人围了上来。 表情不一地看着两人。 一辆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接着,有人跳下来的声音。 “姨娘这是怎么了?”夏云初缓缓走到两人面前,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花容失色的女子。 百灵见是夏云初,眼前一亮,忙上前施礼道:“夏世子,姨娘摔了一跤,扭伤了脚。” “见过夏世子。”田姨娘也勉强一笑,忙上前打着招呼,热切地看了看他身后的马车。 那个,国公府世子送她回府,也不算失礼吧? 不管怎么说。两家还是姻亲呢! 正想着,却听见夏云初说:“原来是脚扭了啊!我还以为姨娘被人揍了呢!这样。您等着,我这就去永定侯府传个信。让人来接您啊!” 说着,望了望面前紧闭的大门,轻笑一声,跳上马车,扬长而去。 田姨娘和百灵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不禁面面相觑。 许嬷嬷表情凝重地进了怡卿园,进了里屋,不动声色地把屋里的丫鬟都支出去,然后走到苏氏面前,把适才夏世子来府里喊人去巷后街接田姨娘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见苏氏脸色一沉,说道:“夫人,要不要把田氏传过来问问,老爷怎么可能在巷后街有外室呢?” 田氏吃了亏,自然不可能说出实情,只说自己在巷后街散步的时候摔了一跤,正好碰到了夏世子。 许嬷嬷自然是不信的,推心置腹地问了百灵,才问出外室的事情,便匆忙回来说给苏氏听。 “问什么问?你是嫌此事闹的不够大吗?”苏氏冷声道,“你去跟田氏说,让她把嘴闭紧了,若是老爷回来,听到一丝有关外室的传言,我饶不了她。” “还是夫人信任老爷,那个田氏真是被老爷宠坏了,听风就是雨,还敢上门去闹。”许嬷嬷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一头雾水。 难道真的是信任吗? 心里正疑惑着,却听苏氏沉声道:“既然田氏去闹,那此事十有*是真的了,既然是外室,那就养在外面好了,总比接到眼皮底下来的省心,若是现在把此事摊到明面上,那岂不是正好推波助澜地让那个女人进门了吗?” 只要不弄进府里来碍她的眼,管他养多少外室呢! 兴许新鲜一阵子,就销声匿迹了也说不定。 慕二老爷这些年也不知道养了多少外室,也没见哪个长久过。 说起来,外室不过是养在暗影里的玩物,有什么可担心的。 “是是,奴婢这就去跟田姨娘说。”许嬷嬷恍悟,看苏氏的眼光多了些敬佩,正室就是正室,就是能沉住气。 田姨娘得了许嬷嬷的点拨,才彻底回过神来。 对啊!当初怎么自己没想到这点呢! 养在外面,总比弄进府里好。 沐影堂。 楚嬷嬷拿着那块深紫凤穿莲八吉祥纹样的锦缎在皇甫氏身上比量了一下,笑道:“太夫人,这二少夫人还真是有心,这料子您穿在身上甭提多好看了。” “人老了,穿什么都一样,看的只是小辈们的一片心意罢了。”皇甫氏笑笑,又道,“千万记得嘱咐针线房,让她们做得仔细些,这临近年关,免不了应酬,正好穿个新鲜。” “太夫人放心,您的衣裳,她们哪敢不上心。”楚嬷嬷笑眯眯地应道。 “阿楚,我发现你今天的嘴愈发甜了,是有什么喜事吗?”皇甫氏认真地看着她。 眼角瞥了瞥立在墙角沉默不语的余氏,嘴角忍不住地弯了弯。 自画眉被罚到了庄子里,她就一直这样沉默着,似乎在等着皇甫氏问,可是皇甫氏似乎压根就没有把她的异样放在眼里。 “哪有,是太夫人穿着孙媳妇孝敬的料子,开心罢了。”楚嬷嬷浅浅一笑,“奴婢这就送到针线房,让她们早点动手做。”说完,小心翼翼地抱着料子走了出去。 屋里,顿时沉默下来。 余氏鼓起勇气,走到皇甫氏面前,扑通跪了下来,眼圈红红地说道:“奴婢教女无方,还望太夫人责罚。” “画眉可是惹什么祸了?”皇甫氏不看她,起身拿起花剪,又开始动手修剪长得洋洋洒洒地八角梅,这花自从搬到屋里来,疯一样的长,不剪掉枝叶,怕是开不了多少花。 余氏一五一十地把画眉被罚到庄子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原本不敢跟太夫人提起,怕太夫人烦心,只是眼下到了年关,奴婢恳求太夫人能饶恕小女这一次,让她回来,奴婢给她问门亲事,管事也好,小厮也好,也算了却奴婢的这桩心事了!” 皇甫氏没让她起来,也没看她,只是拿着剪刀自顾自地剪着那些枝枝叶叶,缓缓说道:“丫头啊!你在我身边也有年头了,你心细,处事周全,这些都是你这么多年留在我身边的原因,要说缺点呢!你心高气傲,觉得自个嫁了个管事太委屈,所以,总想着让闺女嫁得好些,这些,我都理解,当娘的,哪个不盼着自己的闺女能嫁个好人家呢!” “太夫人,奴婢该死!”余氏闻言,立刻变了脸色,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 原来太夫人什么都知道,只是什么都不说而已! “丫头啊!你在宅门里多年,可曾经看到哪个姨娘通房过的舒心痛快过?当年我让你嫁个管事,并非瞧不上你,而是希望你过得扬眉吐气,不要一辈子活在正室的脸色里,只是想不到,你并不领情,反而一心要让女儿去过你曾经想要的日子,你这是对她好吗?”皇甫氏把剪下的残枝扔到一边的箩筐里,面无表情地说道,“实话告诉你吧!就算是画眉怀了我慕家的孩子,我也绝对不会留她的,我是盼着府里添丁不假,但是我慕家的孩子,也不是随便哪个女人就可以生下的。” “太夫人,奴婢猪油蒙了心,才起了那样龌龊的心思,奴婢对不起太夫人,对不起二少夫人,也对不起画眉。”余氏越发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紧接着,心里一阵后怕。 若是画眉真的跟大少爷成了,那才真是毁了她! “俗话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知道错了就好。”皇甫氏继续剪着那株越来越利索的八角梅,说道,“既然画眉是黎丫头罚到庄子里去的,那你就去求求她吧!我想,黎丫头不会不给你面子的,只是画眉回来后,不能再去清心苑了,你带着她,到我这里来吧!” “多谢太夫人指点,奴婢这就去求二少夫人。”余氏忙毕恭毕敬地磕了个头,讪讪地退了下去。 她从沐影堂出来,便直奔清心苑。 远远地,就看见碧桃领着四个女子朝清心苑走去。 当下心里一阵疑惑,再细细看那几个女子的样子,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清心苑到底在搞什么搞?L ☆、第八十四章 自梳阁的女子 沈青黎看着碧桃带进来的这几个女人,心里不禁一颤。 也许是看惯了永定侯府里的莺莺燕燕,以为古代女子都是细胳膊细腿的纤纤女子,可是眼前自梳阁的这四个女人完全颠覆了她对古代女子的印象。 四人见到沈青黎忙屈膝问安,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跪在一起,看上去有些违和。 “奴婢们给少夫人请安。”说话的妇人显然是个领头的,她看上去有四五十岁,个子不高还有些驼背,满脸沧桑的样子,肤色黑里透红,脸上还有好多雀斑,不过她的头发倒是很有光泽,一丝不乱的鬓间斜斜地挽着一支银簪,显得整个人很有精神。 “起来说话。”沈青黎冲她们淡淡一笑,“大家不要拘束,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说着,目光一一掠过她们的脸,其中一个胖墩墩的脸上也泛起了憨憨的笑容,那女子十七八岁的样子,个子很高,也很胖,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给人虎背熊腰的感觉,其他三人在她面前显得很是弱不经风。 这女子看上去天真无邪,怎么也自梳? 另外两个女子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其中一个脸上带着块红色的胎记,占了一大半脸,样子有些狰狞,另一个则是肤白貌美,面容沉静。 “奴婢们虽在红尘,却已然看破红尘,今日到了少夫人面前,身家性命都交付于少夫人了,至于姓甚名谁,自然早已经忘记了。”驼背妇人毕恭毕敬地躬身施礼,“还请少夫人赐名。” “少夫人,她们每到一个地方,都不会用原来的名字的。”碧桃小声提醒道。 沈青黎沉思片刻。便决定用琴棋书画四个字按年龄给四人命名,年纪最大的称琴姑,脸上长胎记的叫阿棋。肤白貌美的那个叫阿书,最小的叫阿画。 四人再次屈膝行礼谢少夫人赐名。 沈青黎一直觉得总是少了一个人的声音。问了问,才知道,是那个漂亮的阿书不会说话,不过,琴姑说她不是哑巴,而是早些年因为药物的原因,伤了嗓子而已。 可惜了一个美人。 沈青黎不禁多打量了她一眼,这女子脸上始终带着无喜无悲的表情。像是一座美丽的塑像,唉,看样子,都是些有故事的人啊! 直到碧桃把四人带下去洗漱休息,余氏才由桃枝引着进了门,毕恭毕敬地说明了来由,见沈青黎娥眉微蹙,又忙说了一大堆好话,说日后一定严加管教画眉,让她规规矩矩地做人。 沈青黎这才松了口。答应让她从庄子里回来。 余氏这才千恩万谢地离去。 次日,沈青黎便带着琴棋书画四人去怡卿园给苏氏请安,说她们几个都是从靖州那边找来的。毕竟家乡的人在自己身边做事方便一些。 苏氏一见这几个人的模样,尤其是知道那个阿书还是不会说话的,当下便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只是讪讪地笑道:“既然是你家乡的人,那就留下好了,母亲自然没什么意见。” 倒在坐在一边的夏氏笑出了声:“母亲原本惦记着弟妹院子里缺人,还想着尽快给弟妹把人配齐,谁成想弟妹倒是自己先把这琴棋书画找齐了。啧啧,但愿二郎回来。不要被她们吓着就好。” 尤其那个叫什么阿棋的,脸上带着那么大胎记。长得比鬼都难看,成心出来吓唬人吗? “多谢大嫂关心,只不过是来了几张生面孔,二郎怎么会被吓着?”沈青黎不看她,轻笑道,“难道大嫂见了生人就害怕吗?” “哼,我当然见了生人不害怕了,只是弟妹你弄这么丑的人放在身边,外面的人知道了,还以为咱们永定侯府雇不起下人呢!你得了那么多赏赐,也不知道给二郎撑撑面子,好歹找几个相貌周正点的也行。”夏氏不可思议地冷笑道,“弟妹还不会把省下来的银子都补贴给了娘家了吧?我可是听说了,你娘家可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别忘了,那可是皇上赏赐给二郎的银子。” 琴棋书画闻言,嘴角不约而同地抿了抿,脸上的表情肃穆了许多。 “瞧大嫂这话说的,二郎跟我是夫妻,他的银子就是我的银子,至于我把银子给谁,那是我和二郎之间的事情,不知道大嫂操什么心?”沈青黎依然浅笑道,“再说了,就算我补贴了娘家那又怎么样?只要二郎没意见,其他人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二郎不是没意见,是他不在家不知道而已。”夏氏白了她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初府里去你们沈家下聘的时候,可是带了不少聘礼的,也没见你带回来多少,还不是都补贴了你娘家?” “就算是这样,那跟大嫂有关系吗?”沈青黎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够了,不要说了!”苏氏瞪了夏氏一眼,又道,“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嘛?做下人的,只要有眼色,诚实可靠就好,要个好看干什么?” 这时,慕瑶和慕琳掀帘走进来问安。 夏氏这才愤愤地看了沈青黎一眼,住了声。 慕琳瞧了瞧几人的脸色,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沈青黎笑道:“二嫂,你是不是答应要请我四哥吃饭,刚才在路上碰到四哥,四哥还问这事呢!” “刚才四哥去清心苑,见二嫂不在,返回来碰到我们俩,才随口问问的。”慕瑶笑着补充道。 “是,四弟说想尝尝我们靖州的特色小吃,我答应给他做的。”沈青黎点头应道。 “弟妹人缘还真是好,二郎前腿一走,后脚就跟四弟走的这么近。”夏氏揶揄道,“只是弟妹,我真的很纳闷,怎么四弟从来都不找我来要吃的。” “这事大嫂得问四弟,我哪知道?”沈青黎不冷不热地答道,“大概是大嫂平日里一毛不拨惯了,所以四弟没那个念想罢了。” “哼,你大方,得了那么多赏赐,就分出那么丁点,也不嫌丢人。”夏氏见她鬓间别着一支光彩夺目的步摇,正在她眼前闪着亮亮的光芒,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都给我住口。”苏氏气得拍了桌子,训斥道,“夏氏你身为长嫂,说话还如此咄咄逼人,也不怕人笑话,赶紧给我退下。” 慕瑶面无表情地看着苏氏,又看看沈青黎,没吱声。 倒是慕琳笑着打圆场:“母亲不要生气,大嫂跟二嫂开玩笑呢!” 这时,帘子又被匆匆挑起,许嬷嬷走进来,看见一屋子人,迟疑了一下,走到苏氏面前,低声道:“夫人,大郎,大郎在巷后街被人打伤了,刚刚被夏世子送了回来。” 她的声音不大,可是在场的每个人却听得很清楚。 “快带我去看看!”苏氏腾地站起来,脸一沉,起身往外走。 夏氏心里也咯噔一下,亦步亦趋地跟着往外走。 昨晚,她不过是跟自家男人吹了吹枕边风,说公公在外养了外室,婆婆敢怒不敢言,作为嫡亲的儿子,得帮着婆婆出出气而已。 难道,他立刻就找上门去了? 一定是的,今天他沐休啊! 想了想,一溜小跑地朝春晖阁跑去。 众人也纷纷跟着走出去。 沈青黎带着琴棋书画往回走,春晖阁那边的事情,她压根就不想过去看。 刚走到碧水湖边,却见一个身影负手而立,对着满湖碧水出神,许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缓缓回过头来,冲来人笑道:“二少夫人,这么巧?” “夏世子。”沈青黎见是夏云初,忙上前打着招呼。 待夏云初看到她身后的那几个身影,牙疼般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皱眉道:“二少夫人,能让她们背过身去吗?” 他可是完美主义者,眼里容不下半点不美好的东西。 “你们先回去!”让人家背过身去,这也太伤人了吧? 琴棋书画眼皮不抬地从两人身边走了过去。 “最近府里事真多啊!”夏云初看着她,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你公公不过是养了个外室,昨天是你家姨娘去闹,今天是你家大少爷去闹,还真是热闹。” 沈青黎闻言,顿时明白了,抬眸看着他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无奈道:“如果夏世子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告辞了!” 明白了! 公公养外室的事情,有这个人在这里推波助澜的,看来是瞒不住了! 一想到这府里到处都是慕云霆的眼线,沈青黎不由地加快了脚步,若是被那个男人知道,她单独跟夏云初在一起说话,还指不定怎么质问她呢! “二少夫人不要误会,我对府里的事情并没有半点兴趣。”夏云初对着她的背影,突然说道,“其实在下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想能趁机来府里,见见二少夫人而已!” 沈青黎假装没听见,逃一样地跑回了清心苑。 这人到底在说什么? 她一定是听错了! 一进清心苑,却见桃枝喜滋滋地迎上来说道:“少夫人,靖州那边来信了!”L ☆、第八十五章 各有各招 信是沈恪写的。 字迹龙飞凤舞,让人很难辨认。 只得让几人中唯一识字的桃枝来读。 桃枝拿了信,脸微微红了一下,捏着信笺的手指竟然有些轻颤,她知道少夫人向来不喜伯爷的字迹,默默地看完信笺,对沈青黎说道:“少夫人,伯爷说世子路过靖州的时候,曾经去府上拜访过,还在府里住了一夜。” “哦。”沈青黎不以为然地应道。 这点事情也值得来信? “还有,伯爷说再过半个月他要来京城一趟,顺便带着嫂夫人来府里看望少夫人。”桃枝看了看沈青黎,小心翼翼地说道,“而且,而且嫂夫人还要带着她娘家的侄子来呢!” 想必,这才是写这封信的真正用意吧! “什么?她还要带着小孩子来?”不知为什么,提到这个嫂子,沈青黎便觉得心里堵得慌。 “少夫人,嫂夫人娘家的侄子今年都十五岁了呢!”桃枝愣了一下,又突然想起他们只是互相听说过,并没有见过面,又道,“难怪少夫人没有印象,他以前到过府里两次,跟小姐您都没有碰过面。” “来就来吧,我也许久没有见他们了,去把客房提前收拾出两间准备着就是了!”毕竟是原主至亲的娘家人,早晚得见。 正说着,却见碧桃神秘兮兮地走进来,低声道:“少夫人,老爷回来了,正在怡卿园大发雷霆呢!听说昨晚柳烟不见了,大少爷正带着人找,正好在巷后街碰到老爷的马车,他以为院子里的那个女人是柳烟。所以,就带人硬闯了进去,不想里面的仆妇身手不错。还把大少爷打伤了呢!少夫人要不要过去看看?”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青黎顿时感到很无语。 她当然知道那个采嫣是夏氏找来算计田姨娘的,原计划是让公公得了采嫣。然后让田姨娘去闹,从而引起公公的反感,可是在茶园的时候,被她挡下了,回来后,采嫣被公公安排在巷后街,田氏虽然闹了一通,不知为什么。此事却又被压了下去。 原本以为事情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可是没成想,却被慕云澈这么阴差阳错地捅了出来。 他竟然以为柳烟是被自己的老爹哄了去呢! 难怪公公会发火呢! 公公是女人多了些,可是也不至于好色到连儿子的通房也要的程度吧! 只是,怎么哪里都有那个夏世子,难道他不去礼部上班? “这样的事情我去不太好,咱们就老实呆在清心苑,哪里都不要去。”沈青黎揉了揉眉心,她才不想去搀和这些烂事呢! 说着,又朝两人吩咐道:“琴棋书画刚到府里。你们两个多提点一些,她们具体的差事我已经交待过了,这些日子。你们多上心盯着点就是。” 碧桃和桃枝领命退下。 翠枝在门外听了,不禁皱了皱眉,以前少夫人未嫁的时候,明显跟她最要好,两人无话不谈,怎么自从少夫人嫁了人,反而跟自己冷淡了许多了呢! 难道她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透过晃动的珠帘,她看到端坐在案几前静静看账本的女子,心里顿时感到陌生起来。少夫人自从嫁过来以后,那件事情就从来都没有提起过。难道她都忘了吗? 还是她已经喜欢上了世子,喜欢上了这里锦衣玉食的日子? 想了想。她轻手轻脚地掀帘进了屋,冲沈青黎莞尔一笑:“少夫人,您在屋里坐了大半天了,奴婢陪您出去走走吧!” “我这里没什么事,你忙你的去吧!”沈青黎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笑,“我听桃枝说,南梨园那边都是年底过来对账的,提前看看,待过些日子,哥哥嫂嫂来了以后,咱们得忙上几天了。” 还以为她跟碧桃和桃枝一起出去了呢! 翠枝见四下无人,鼓起勇气说道,“少,少夫人,不知道司徒先生会不会一起来。” “司徒先生?他来干嘛?”沈青黎翻了翻记忆,想起来了,翠枝说的那个司徒先生叫司徒空,以前在沈府当过幕僚,此人多才多艺,风流倜傥,琴棋书画无一不能,还曾经教过原主的书法和绘画。 也就是说,那个司徒空是她的老师。 想到这里,她心里竟然泛过一种难言的悸动。 难道原主跟这个司徒空还有什么纠葛不成。 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看翠枝,看来,这丫头知道点内幕,只是她脑海里除了对这个司徒空的这点印象,却是什么也没有了。 没办法,原主选择性地失忆了。 “司徒先生对少夫人爱慕已久,少夫人也对司徒先生念念不忘,只是碍于师徒之谊,少夫人和先生才不敢互诉衷肠,眼下,少夫人成亲也好几个月了,想必司徒先生也会跟着伯爷和嫂夫人一起来看看少夫人吧。”翠枝一边瞧着沈青黎的脸色,一边暗自嘀咕,她该不会这么快就把司徒先生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这些日子,其实她一直矛盾着,心里既希望世子能跟少夫人琴瑟和鸣,又希望少夫人不要忘了司徒空,司徒先生真的是个极好的人! 沈青黎沉下脸看着她:“翠枝,这些话你以后不要再说了,以前是我不懂事,可能让你误会了什么,可是眼下我已经成了亲,也不想再跟那个司徒先生有什么纠缠,既是他来,我们也只是师徒之谊罢了。” 突然间明白了,原来原主也有心上人,刚嫁过来的时候,受到慕云霆的冷落,心里愈加愁思难解,已致郁郁而终。 “奴婢知错。”翠枝心里咯噔一声,很为司徒空不值。 她可是记得,当得知慕府前来下聘的时候,司徒先生表面上强作欢颜,背地里却喝了个酊酊大醉。 可她只是个下人。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一个人在屋里对影自饮。 “翠枝,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沈青黎又问道。 不会桃枝她们都知道吧? “此事就伯爷和奴婢知道,其他人并不知晓。”翠枝如实说道。同时也哀怨地看着她,以前自己在少夫人的心里可是很重的。可是现在有什么事情都吩咐碧桃和桃枝去做…… “哦,此事以后不要再提了。”沈青黎皱了皱眉,很认真地看着她,说道,“眼下,我只想在这里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会再去想以前的事情。” “奴婢明白,奴婢以后再也不提了!”翠枝忙点头应道。沉着脸退了出去,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骂着自己,你傻啊!少夫人不提,你提了干嘛? 这下好了,少夫人肯定因为此事跟自己有些嫌隙了…… 对这个小插曲,沈青黎并没有在意,只是养在深闺的少女情窦初开时对自己老师的一种孺慕之思罢了,又不是什么男女之间的情爱,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沐影堂这边。皇甫氏气得又摔了茶碗。 都说老了,也该享点清福了。 可是谁成想这些子孙们没有一个省心的。 堂堂永定侯府竟然出了这样的丑事,这传扬出去。还有什么脸面在这京城里立足? 狠狠地训斥了慕长源一番,随后又问道,打算如何处置那个采嫣。 表面上,她是在问慕长源,实际上却是在问苏氏,虽然她不待见这个由妾室扶正的儿媳妇,但是眼下苏氏毕竟是正室,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是怎么处理此事的。 慕长源对女人向来心软,虽然明白皇甫氏的意思。却还是说出了他的心思,瞄了瞄苏氏。便说:“儿子之前答应母亲不再抬姨娘,眼下那个采嫣。不如就把她接到府里做个通房吧!” 只是个通房,想必苏氏也不会不同意吧! 一边的苏氏清咳一声,捏着帕子说道:“老爷若是想要通房,还不如找府里的丫鬟,何必要从外面找些来路不明的女子呢!” 既然田姨娘和慕云澈都栽在那个什么采嫣手里了,那说明这女子手段不一般,她怎么能让这样的女子到府里来,别说通房了,就是丫鬟,她也不同意! “咳咳,我也不是说非得找通房,只是,只是眼下生米已成熟饭,权宜之计罢了。”慕长源有些尴尬地看着苏氏,商量道,“采嫣举目无亲,也没有地方去。” 皇甫氏冷冷地看着两人,不再吱声。 “老爷,眼下采嫣不是好好地呆在巷后街吗?”苏氏强忍怒意,勉强笑道,“妾身也没说不让她呆在哪里呐!”说着,又朝皇甫氏笑笑,“母亲,媳妇觉得眼下采嫣还是住在那里的好,眼下,那个柳烟还下落不明,府里人还四处在找,采嫣的事情,还是拖一拖吧!” “这样也好,待过些日子再把她接进来也行。”慕长源见苏氏这样说,也只得让了步。 “既然你们俩个都这样说,那我这个老婆子自然也没什么意见。”皇甫氏抚摸着自己的指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慕长源,无奈道,“大郎,不是我说你,你都一把年纪了,妻妾成群不说,儿媳妇都有了,身居要职,还是朝廷命官,理应给儿孙们做个表率,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这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论功劳你不比别人小,可是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个副职,还不是因为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皇上对你颇有微词?” “是,母亲教训的是!”慕长源汗颜道。 田姨娘听说慕云澈也挨了那个婆子的打,当下笑弯了腰,原来看不透此事的人不止她一个,苏氏还说自己傻,看来她儿子也不怎么精明。 笑死了! 看到清心苑送过来的金簪,心情又一下子大好起来,便让百灵拿了两盒自家特制的涂指甲的花汁,说要亲自给二少夫人送过去。 既然人家眼里有她,那她也不能冷淡人家。 刚走到门口,却听说大小姐在屋里跟二少夫人说话,迟疑了一番,便推说自己突然想起来,说屋里还炖着汤,要回去看看,就不进去了,说着,把花汁往桃枝手里一放,便一溜烟地跑了。 天哪!她可不敢见慕瑜。 桃枝会意,只得拿着花汁进了屋。 听见慕瑜跟沈青黎提起自己的名字,便悄然放轻了脚步,凝神站在门口听。 “不瞒弟妹,这两天我都在派人盯着那个童公子,眼下看那个人还算不错,只是他若是能过了明天那关,我就答应跟他走。”慕瑜敲了敲案几,嘴角扬起跟慕云霆一样的笑容,有板有眼地说道,“我听说你这里人手都配齐了,所以过来跟你要个人,我瞧着桃枝那丫头性情比较沉稳,也很实在,明天你把她借我用一下。” “不知道姐姐要她做什么?”沈青黎反问道。 原来大姑子不让那个童公子住在府里的目的,是要远距离观察人家!L ☆、第八十六章 他的礼物 屋里的人压低了声音。 片刻,却见慕瑜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见了桃枝,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桃枝一头雾水地进了屋。 见沈青黎一脸不在乎地低头喝着茶,忙上前问道:“少夫人,大小姐她……” “没什么,不用理她。”沈青黎腾地起身,面无表情地把碗里的残茶倒进一边的花盆里。 慕瑜为了试探那个童公子是否好色,竟然想出让桃枝去勾引他的馊主意,被沈青黎一口回绝,说这样的事情,桃枝做不来,不如去浅月阁找个姑娘来得妥当,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让桃枝一个黄花大姑娘去做这样龌龊的事情。 再说了,这样的小伎俩若是被人家识破了,那岂不是让人家笑话。 已经嫁过一次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天真? 慕瑜本以为这事来找沈青黎,是实打实的把握,没想到,却在她这里碰了个硬钉子,脸上自然挂不住,才气呼呼地甩袖子走人。 因为这点小事跟大姑子闹掰,沈青黎心里也有些郁闷,便一声不吭地朝厨房走去,想做点好吃的来安慰安慰自己。 还没到门口,却听见慕云朝正站在那里大呼小叫地叫唤:“不过是个厨房,凭什么不让我看,我又不会进去下毒。” 他这两天心心念念地想吃靖州特色小吃,却迟迟得不到二嫂的邀请,只得厚着脸皮自己跑到清心苑里来看,路过厨房,想进去看看而已。 不想,却被这么个不懂礼数的下人给拦住了,真是岂有此理。 “对不起。四少爷,没有少夫人的允许,您不能进。”琴姑站在门口。眼皮不眨地看着他,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清脆,不太像五十岁的妇人的嗓音。 “嘿,我还不信了,这府里还有我进不去的地。”慕云朝二话不说就往里闯。 琴姑轻轻一抬手,慕云朝便咕咚一声应声跌到在地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 “四少爷,得罪了!”琴姑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慕云朝迅速地爬起来,要往里冲。却咣当一声撞在了突然合上的木门上,再一次摔倒在地上。 “四弟,你怎么了?”沈青黎忍着笑,走过来问道。 很好,这个琴姑看起来很是尽职。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人。 厨房里一直没有厨娘,要么就是跟着沈鹤蹭饭,要么就是桃枝碧桃她们做,这下来了这么多人,她便安排琴姑和那个不会说话的阿书在厨房里当差。 脸上带红记的阿棋顶替画眉的缺,负责打理清心苑的花花草草。那个年轻的阿画,她留在身边做贴身丫头。 她知道,自梳阁来的这几个女子表面上看不起眼。实际上都是暗怀绝技的,阿画年轻力壮,带着身边,心里踏实,若是再碰到像晋王那样的无赖,保准一个顶两个用。 “没事没事,只是摔了一跤而已。”慕云朝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见沈青黎笑盈盈地看着他,又挠挠头。问道,“早就听说清心苑的这个厨房里有好多好吃的。一时好奇想进去看看,不想。却被这个厨娘拦住了,二嫂这边的人还真是厉害。” “都说君子远疱厨,四弟还是不要进去了。”沈青黎笑道,“原本打算茶园回来后,就请四弟吃饭的,可是眼下你二哥不在,我实在是不方便邀你来吃饭,还望四弟见谅,这顿饭先记着,等你二哥回来后,我再请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慕云朝说着,一拐一瘸地走了。 春晖阁那边,夏氏则更加郁闷。 她最得力的助手春燕昨晚竟然彻夜没归,不知去向,若不是慕云澈在家里养伤,哪也没去,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被慕云澈偷偷养了起来。 两天后,春燕被人在巷后街的一口井里发现,溺水而亡。 一时间府里人心惶惶。 谁也不敢再提巷后街那三个字,连慕长源养在巷后街的那个女人也再也不敢提起。 有田姨娘和慕云澈的前车之鉴,众人自然而然地把春燕的死跟巷后街那个女人联系在了一起。 对男人来说,养外室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即便皇上知道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只是此事动静闹的大了些,闹出了人命,就不得不引起人注意了。 很快,弹劾慕长源的折子如雪花般涌上了皇甫朔的案头,这位生性多疑的昭武帝此时却沉默了,不表态,也不责罚,只是冷眼看着越堆越高的奏折不吱声。 这下慕长源才真慌了。 悬在脖子上的刀迟迟不落下,任谁也无法不胆颤心惊,连接两封家书发往幽州,让慕云霆火速回府。 过了两日,幽州那边来了信,说世子再有两三天就回来了,让侯爷不要着急,慕长源这才稍稍心安了一些。 一边递了折子告了假,说自己染了风寒,不能上朝,一边焦急地等着慕云霆回来。 送信的人出了怡卿园,没有马上告辞,而是进了清心苑,在书房坐了小半个时辰,才告辞离去。 随后龚四手里便提着一个精美的盒子进了内苑,说世子让人捎了礼物给二少夫人。 桃枝和碧桃嬉笑着跑过来看。 翠枝也跟着走进来,不声不响地瞧着沈青黎的脸色,见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当着她们的面,大大方方地拆着放在案几上镶着金边的红色缎锦的盒子。 盒子刚打开,顿时引来一阵惊呼。 里面是一件水红色的衣裙,还是香云纱,还是那个颜色,只是料子是加厚的,只是领口袖口和裙摆处多加了一圈软软的白色绒毛,正适合这个季节穿。看样子,世子的心思还是满细的。 夜里,沈青黎坐在床上。取出那件衣裙端详了一番,嘴角忍不住地浮起一丝笑意。这个人虽然有些阴晴不定,但说起来,还是不错的。 试了试这件新衣裙,沈青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肥瘦长短刚刚好,可谓,长一寸则长,短一寸则短。天哪!这男人到底经历了多少女人,眼光怎么这么毒,只是在一起睡了几晚,便对她的尺寸把握的这么准确,无语! 想到两人在床上的情景,沈青黎忍不住地红了脸,心底顿时涌起一种复杂的情愫来,难道在这纷纭繁杂的宅门里,她还能奢望遇到所谓的良人? 他心里毕竟装着那个夏婉月,虽然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并没有表露出多少,但是每每想起,她还是感到很别扭的。 毕竟他那么迫切地要跟自己圆房。也许是在履行一种责任和义务,也许是只是出于本能的需要,但肯定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看看公公就知道了,说起来,他对他的女人都不错,若是真要问他喜欢谁,大概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吧! 想到这里,她又笑笑,算了。想这么多干嘛,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只要自己用心地去生活。用心地做每件事情,既然结果不是自己所理想的,至少也问心无愧吧! 正胡思乱想着,却见阿画大踏步走进来,瓮声瓮气地说道:“少夫人,阿棋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说着,大手在她眼前一摊。 一只白鸽赫然出现在她的手心里,只是那个鸽子已经死了。 鲜红的爪子上还绑着一小圈纸。 “少夫人,这鸽子不小心被我捏死了。”阿画不好意思地看着沈青黎,憨憨地笑着,“原来,它还有一口气来着,谁想到它这么不经捏。” 沈青黎冲她笑笑,没说什么,只是取下纸条,展开看了一眼,脸色一沉,随即去了书房找龚四。 阿画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二少夫人,府里怎么会有人要加害世子?”龚四看了纸条,脸色微变,也不多说,当即拿了马鞭就往外走,“少夫人放心,我这就去幽州找世子,定会护他平安回来。” 说着,匆匆出了书房。 没去马厩,也不急着走,反而在院子里溜达了一番,才悄无声息出了府门。 月色如水。 永定侯府的花花草草顿时都洒上了一层冰凉的银色,有风吹过,发出萧萧的声音。 沈青黎领着阿画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正待回屋,却见翠姑面无表情地迎上来,上前屈膝福了福身:“二少夫人。” 一股淡淡的药香,随即在身边弥漫开来。 “翠姑不必多礼。”沈青黎知道她是慕云霆生母的陪嫁,心里顿时多了几分亲切的感觉,虽然这个女子平日里身居简出,来府里的这些日子,两人也没见过几次,但是凭感觉,她是个好人。 两人错开半步的距离在前面走。 阿画知趣地落后几步,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奴婢知道二少夫人是性情中人,也知道二少夫人和世子之间有些误会,奴婢也不想知道这些误会到底谁是谁非,奴婢只想告诉二少夫人,世子这个人是值得二少夫人托付终生的。”翠姑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又道,“此次世子回来,奴婢希望二少夫人能跟世子琴瑟和鸣地过日子,而不是互相猜忌。” “不瞒翠姑,我既然嫁给世子,自然是想好好过日子的,可是世子因为他的那个婉月,一次一次地误会我,所以我们之间也许能和睦相处,但是根本谈不上什么琴瑟和鸣。”沈青黎坦然道,“再说,他心里有别的女人,怎么可能愿意跟我敞开心扉地过日子。” “二少夫人,有时候我们看到的,听到的,未必就是事情的真相。”翠姑嘴角勾了勾。L ☆、第八十七章 指甲油风波 看到的,听到的,不是事情的真相。 那么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难道是没看到的,也没听到的? 那谁知道? 沈青黎嘴角弯了弯,低头抚摸着自己纤长的手指,自嘲地笑笑,目光落在梳妆台上放着的两盒指甲油,便伸手拿过来,翻来覆去地看,想不到,她送出去的礼物,还会有人给她回礼,而且回礼的这个人竟然是田姨娘。 真是不可思议! 田姨娘在所有人的眼里,可是最不懂礼数的人。 抬手朝立在门口的阿画招了招手,让她过来帮自己涂指甲。 还没用过古代的指甲油呢! 阿画颠颠地跑过来,有板有眼地替她涂着指甲,两盒指甲油都是鲜亮的大红色,涂在粉红修长的指甲上显得格外好看,竟然把阿画也看呆了:“少夫人,您的手真好看。” “不是我的手好看,而是指甲油好看是吧?”沈青黎笑笑,又道,“能把指甲油做的这么地道的人,怕是只有田姨娘了。” “听说田掌柜的留给田姨娘的铺子就是个胭脂铺子,田姨娘那里好东西多的是。”碧桃正拿着抹布在外面套间仔细地擦拭着窗户,听她这样一说,便探头说道,“对了,少夫人,我还听梨香苑的那个百灵说了,说田姨娘最近还在喝什么养颜汤呢!” “女为悦己者容嘛!田姨娘现在可是正得宠呢!”说起来,那个田姨娘虽然也只有二十五岁,但是看起来,却跟自己差不多,可见还是驻颜有术的。 正说着,蹲在地上涂指甲的阿画却突然捂着嘴跑了出去。哇地一声吐了起来。 沈青黎和碧桃不禁面面相觑。 一个念头不约而同地涌上两个人的脑海,难道她…… 不会吧! 片刻,只见阿画竟然端着一盆水快步走进来。不由分说地抓起沈青黎的手按在水里,急声道:“少夫人。快把手洗出来,这指甲油里有炉灰香,有毒。” “阿画,什么是炉灰香?”沈青黎疑惑地问道,忙把刚刚涂了的两个手指洗了洗,铜盆里的清水顿时变成了浅浅地粉红色。 碧桃虽然也不知道什么是炉灰香,但听阿画这么一说,忙拿了布巾帮她把手擦干。气愤道:“想不到田姨娘这么卑鄙,竟然要害少夫人。” “回少夫人,这炉灰香说起来是种会让人不孕的慢性毒,药。”阿画有板有眼地说道,“少夫人也不用慌,这炉灰香得长期用才有效,少夫人才涂了两个指甲,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的。” “你怎么知道这指甲油里有炉灰香?”沈青黎有些惊讶。 “不瞒少夫人,奴婢的娘曾经做过老,鸨。奴婢小时候就跟着娘亲给姑娘们配制搀着炉灰香的香囊,对这种味道很敏感。”阿画憨憨一笑,“虽然这指甲油里的炉灰香的味道被花香盖了下去。让人不易察觉,可是奴婢还是闻出来了。” “少夫人,此事非同小可,要不要把此事告诉太夫人?”碧桃依然余怒未消。 “我觉得此事,田姨娘也是不知情的。”沈青黎看了看碧桃和阿画,沉声道,“我跟田姨娘并无嫌隙,她为什么要害我?再说如果她真的要害我,也不会亲自送过来吧?” 田姨娘又不是傻子! 再说了。田姨娘实在没有害她的理由。 跟她过不去的是夏氏。 “也是,当时田姨娘来送指甲油的时候。奴婢在门口正好碰到她,她还一再说是她自己亲手调制的呢!”碧桃听沈青黎这么一说。也冷静下来。 “碧桃,你去书房把翠姑请来。”沈青黎吩咐道,翠姑精通医术,而且还信得过。 万一,阿画弄错了。 那岂不是很尴尬。 碧桃会意,领命而去。 翠姑查看了一番,面色沉静地说道:“里面的确有炉灰香。”末了,又看了看碧桃,冷声道,“碧桃姑娘,以后外面送进来的东西,用起来要谨慎些,最好拿过去让我看看,昨天世子给少夫人送的那件衣裳,龚四还特意拿去我看了,就是担心途中会有人动什么手脚。” “也是我大意了。”沈青黎皱皱眉,只不过是一盒指甲油而已,谁想到会有这么多玄机,还有那件衣裳,翠姑也看过,怪不得昨晚跟她说了那番话,原来是知道世子给她送了礼物,才这样开导自己的,汗一个! “阿画,你去梨香苑把田姨娘请来,说我请她来喝茶。”沈青黎心里有了底。 不一会儿,窗外闪过两个身影。 一个清脆的声音率先传了进来:“二少夫人请喝茶,妾身真是荣幸之至。” 田姨娘一阵风似地走进来,彼此见礼后,才各自坐下。 “我自认跟姨娘无冤无仇,却不知姨娘为何要加害于我?”沈青黎沉下脸,把面前的指甲油往案几上一推,故作生气道,“亏姨娘想得出,把炉灰香加在指甲油里来害我,现在翠姑也在,证据确凿,姨娘有什么话说?” “二少夫人,您在说什么?”田姨娘一头雾水地站起来,见屋里的人的表情都是一脸凝重,忙道,“什么炉灰香?妾身听都没有听说过?” 翠姑端起茶,轻轻地抿了一口,又道,“哼,你不知道谁知道,你说指甲油是你自己亲手做的,不是你放的,还有谁?”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田姨娘这才明白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把那两个盒子拿在手里,打开盖子,就往手上抹,边抹边咬牙说道,“我这个人最讨厌给人背后下拌子,我这就证明给你们看,我这指甲油都是凤仙花加明矾配制而成,什么都没有。” 沈青黎忙起身走到她面前,拿过她手里的盒子。叹道:“姨娘,我若是真的怀疑姨娘,还用着把姨娘叫到这里来吗?我这么做。只是想给姨娘提个醒而已。” “二少夫人是说,是我身边的人动了手脚?”田姨娘心里顿时一阵冷颤。怪不得,明明慕长源经常在她那里留宿,可她却一直没有身孕,之所以,她没有引起重视,那是因为她觉得她还年轻,迟两年也没关系,如果真的有了身孕。反而就不能伺候慕长源了。 原来,她压根就怀不上孩子。 百灵是慕长源的人,应该不会。 可是那个蓝嬷嬷,就不好说了,自己被罚到庄子里的那三个月,那个许嬷嬷甚至还三番五次地去看过蓝嬷嬷,两人关系很是要好。 而那个许嬷嬷不用说,是苏氏的人。 若是没有人指使,那个蓝嬷嬷是活腻了敢算计她。 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田姨娘上前就抓起那两盒指甲油。愤然道:“我这就去找太夫人去,夫人仗着自己是正室,就可以这样陷害妾室。一手遮天了吗?”说着,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屋里的人愣了一下。 她也太冲动了吧! “姨娘你不要冲动。”沈青黎腾地起身快步走到田姨娘面前拦住她,低声道,“太夫人正在为老爷的事情而忧心,姨娘还是不要过去打扰她,此事我觉得还是交给夫人来查比较好。” 此事如果交给太夫人来查,苏氏反而会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但是如果让苏氏自己来查,那么她怎么着也得给个交待。最起码,她得找个替罪羊出来。 “交给夫人?”田姨娘愣了一下。“交给她什么也查不出来,反而会把事情遮掩了过去的。” “夫人是当家主母。绝对不会对此事放任不管的。”沈青黎说着,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浅笑道,“姨娘放心,我陪姨娘一起去。” 翠姑静静地看着沈青黎,见她清丽动人的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忍不住也嘴角微翘,不声不响地跟着众人进了怡卿园。 “夫人,妾身冤枉啊!”一进门,田姨娘忙跪倒在苏氏面前,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又道,“夫人,妾身心里念着二少夫人得了赏赐,送了妾身一支花簪,所以就送了二少夫人两盒,也算礼尚往来,不想,却被二少夫人如此误会,妾身真是有口难辨,还往夫人为妾身做主。” 沈青黎冲苏氏福了福身,愤然道:“母亲,田姨娘真是恶人先告状,这两盒指甲油明明是姨娘亲自送到清心苑的,眼下这指甲油里掺杂着炉灰香,被我发现了,姨娘还好意思说自己冤枉?难不成这炉灰香是我自己放进去的?” “夫人,这两盒指甲油里的确有炉灰香在里面,若是夫人不信,可以再请大夫来看。”翠姑也上前说道。 苏氏坐在临窗大炕上,静静地听面前的女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言语交锋,心里也大体明白了几分,捏了捏眉头:“不必了,我信得过翠姑。”又扭头对许嬷嬷说道,“许嬷嬷,去把梨香园的人都给我带过来。” “母亲,媳妇来的时候已经把梨香苑的人都带来了,就在门外。”沈青黎忙说道,“今天怎么着姨娘也要给媳妇个交待。” 那个,其实她还派人把慕长源也叫来了。 反正他在家也没事,正好让他看看他心爱的女人是如何被人算计的。 “那就带进来吧!”苏氏倒吸一口凉气,眸底掠过一丝不悦,谁让你这么勤快的。 “夫人。”百灵和蓝嬷嬷毕恭毕敬地上前施礼。 苏氏刚要问话,却见帘子又晃了晃,慕长源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触到跪在地上的女人,心里不禁一阵烦乱。 “父亲。”沈青黎忙上前问安。 “老爷。”田姨娘跪在地上,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都起来说话。”慕长源皱了皱眉,来的时候,他大体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眼下,一时也插不上什么话,只是冷着脸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百灵,蓝嬷嬷,这两盒指甲油,你们见过吗?”苏氏看了蓝嬷嬷一眼,轻咳一声,问道。 “回禀夫人,奴婢认识,这是我们姨娘亲手做的,昨天送了两盒给二少夫人。”蓝嬷嬷会意,毕恭毕敬地答道。 百灵也在一边附和着说是。 慕长源不禁眉头微蹙,疑惑地看了看田氏,一个想法掠过心头,难道她跟二郎媳妇平日里有什么嫌隙? “田氏,你还有什么话说?”苏氏冷眼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道,“也是你承认是你自己送到清心苑的,你怎么解释这里面的炉灰香?难不成二郎媳妇能陷害你不成?” “不瞒夫人,妾身所用的脂粉什么的都是自己配制的,这指甲油不过是妾身随手拿了两盒而已。”田姨娘扭头冲蓝嬷嬷笑笑,“当时,我是不是让嬷嬷帮我取的这两盒指甲油?” “正是。”蓝嬷嬷随口应道。 “夫人,梨香苑离清心苑并不远,难道我是在路上下毒的吗?”田氏反问道。 “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知道,如今铁证如山,你还在狡辩什么?”苏氏气得拍了桌子,指着田氏,厉声道,“我原本以为你在庄子里呆了三个月,知道悔改了,想不到你本性难移,持宠而娇,竟然敢陷害二少夫人,我和老爷岂能容你?”L ☆、第八十八章 打的就是你 慕长源捏拳轻咳一声,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盛气凌人的苏氏,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她冲着他的妾室发火。 虽然她是在维护儿媳妇,但是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悦,再看看满脸委屈的田氏,原本白皙的脸上此时正涨得通红,一双好看的眸子正倔强地看着自己,毕竟是他的女人,他对她还是很了解的,便忍不住地开口道:“百灵,你去梨香苑,把姨娘所有的脂粉都拿过来,让翠姑看看再说。” 在他心目中,田氏虽然表面上泼辣了些,可是心底还是很纯净的,再说,她实在没有理由去害二郎媳妇。 苏氏顿时神色一凛。 蓝嬷嬷颤颤巍巍地低下了头。 沈青黎冷眼打量着苏氏的脸色,心里暗忖,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扭头见翠姑冲她悄然点了点头,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便看了看杵在身边的阿画,漫不经心地吩咐道:“阿画,你跟百灵一起去取姨娘的胭脂水粉,务必一盒不剩地全都拿来。” 阿画应声退下。 落英缤纷的小径上,高大矫健的阿画拿着一个包袱健步如飞地朝怡卿园奔去,身材娇小的百灵一路小跑地跟着后面,额头密密地出了一层汗。 翠姑也不含糊,仔细地把每盒脂粉都细细查看了一番,连用了半盒的胭脂都不放过,待查看完毕,她皱了皱眉,神色凝重地走到慕长源面前,盈盈福了福身,说道:“老爷,姨娘用的每盒脂粉里都有炉灰香,虽然量不大。但是林林总总地加起来,便足以让姨娘不孕了。” 洗的半旧的青色衣裙,鬓间无一饰物的女子。玉指翻飞地摆弄着这些胭脂水粉,再配上那张似乎不沾红尘气息的脸。一丝不苟的专注,明明是一个普通的场景,落在有心人的眼里,画面便异常妩媚起来。 屋里的气氛顿时凝固了。 慕长源恋恋不舍地从画面里收回目光,瞬间变了脸色,不悦地看着苏氏,说道:“看看你管理的后宅,成什么样子了?难道田氏她自己也要害自己吗?” “去把梨香苑所有的丫鬟婆子都给我带到这里来。”苏氏似乎也气得不行。带着赤金戒指的手绞着帕子说道。 一时间,屋里便站满了丫鬟婆子。 每个人都颤颤巍巍地说自己根本进不了姨娘的屋,而姨娘调制胭脂更是不让她们在跟前。 不相干的人很快退了出去。 剩下百灵和蓝嬷嬷面面相觑。 一屋子人的目光顿时落在了两人身上。 梨香苑的下人中,只有这两个人才可以出入田姨娘的屋子。 “老爷,夫人,奴婢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炉灰香,更不敢对姨娘起别的心思。”蓝嬷嬷悄然看了一眼苏氏,慌忙跪下。 “奴婢也不敢。”百灵也颤颤巍巍地跟着跪下。 慕长源看着两人,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腾地起身。冷冷地看了苏氏一眼,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感受到慕长源冷凛的目光,苏氏恼羞成怒。厉声道:“百灵和蓝嬷嬷留下,其他人先退下。” 沈青黎和田姨娘交换了一个眼色,一前一后出了怡卿园。 碧桃和阿画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走到僻静处,两人才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想不到二少夫人不但才艺过人,而且还足智多谋,妾身这厢有礼了。”田姨娘盈盈上前屈膝。 “姨娘不要取笑我了,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也差点受了算计呢!”沈青黎忙上前扶住她,笑道。“闹了这么一场,想必姨娘也累。不防去清心苑坐坐,尝尝我那里的点心。” “既然二少夫人盛情相邀。妾身恭敬不如从命。”田姨娘展颜一笑,刚想上前挽起她的手,一扭头,见夏氏迎面走过来,便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妾身稍候过去。” 说完,立刻敛了笑容,怒气冲冲地朝前走去,走到夏氏身边,狠狠撞了她一下,也不停下脚步,径自朝前走。 夏氏只觉肩膀处一阵吃痛,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冲着田姨娘的背影骂道:““姨娘这么着急是敢去投胎呐。” 田姨娘不搭话,只是转眼消失在花木间。 气得夏氏直跺脚,一抬头,又见沈青黎面无表情地从身边走过,冷笑道:“得了那么多赏赐,也不舍得买些脂粉,反而腆着脸要别人的东西,现在好了,差点遭人算计,弟妹可真行,不过,弟妹这回可是有借口了,以后若是怀不上孩子,就说是遭了田姨娘的算计了,有得必有失嘛!” “多谢大嫂提醒,只是不知道大嫂是遭了谁的算计的?”沈青黎反问道,“大嫂比我早一年嫁过来都没有孩子,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哼!弟妹不要跟我比,我跟你自然是不一样的,我跟大郎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就算我没有孩子,他心里也是有我的,不像你,只不过是二郎为了安慰太夫人才点头答应娶的你。”说着,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瞧着那婀娜的身姿和楚楚动人的脸,揶揄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到现在还没有碰过你吧?哈哈,我告诉你,二郎喜欢的是我妹妹婉月,你永远也比不过一个逝去的人。” 话音刚落,便听见啪地一声,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耳光,夏氏本能地捂住脸,指着她,震惊道:“你,你竟然敢打我。” 刚想喊人,却见四下里没有一个人。 倒是沈青黎身后跟着两个表情不一的丫头,特别是看见石柱子一样的阿画,顿时败下阵来。 “打的就是你。”沈青黎冷声道,“大嫂记住了,人都是要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的。” 反正早已撕破脸了。 她不介意两人的关系再恶化一点。 “哼,沈青黎,咱们走着瞧。”夏氏怒气冲冲地朝怡卿园奔去。 就不信了,这个妯娌出手打人,婆婆还能向着她。 碍于慕长源的面子,苏氏不得不发落了蓝嬷嬷,说她不该因为跟田掌柜的有过节,就陷害田姨娘,赏了她棍子不说,还把她远远地打发到靖州一处偏僻的庄子里去了,说此生不会让她再进侯府半步,违心处理完这些事情,她心里正窝着火,又听见夏氏眼泪汪汪地进来哭诉,当下气得掀了桌子,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傻啊!她打你,你不会打她啊?你自己都说没人看见,我给做什么主?” 真想把这个媳妇退回去…… 夏氏碰了一鼻子灰,又悻悻地回了春晖阁,越想越委屈,抓起桌子上的茶碗就往外扔,一边扔一边气愤道:“这日子没法过了,人人都欺负我。” 春燕走得不明不白不说,她身边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了。 下人们吓得不敢出声。 倒是杨嬷嬷掀帘走进来,叹道:“大少夫人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才是不值的,咱们女人想要在府里站稳脚跟,还是得靠子嗣啊!” “子嗣?”夏氏凄然一笑,“嬷嬷,这一年来,我吃多少药,你最清楚,可是就是没有动静,你让我怎么办?” 杨嬷嬷悄然望了望窗外,低声道:“大少夫人,梨香苑那个一直没有身孕,是遭了身边人的算计,咱们也得警醒些。” “你是说?”夏氏也突然觉得福至心灵起来,后背也飕飕凉了起来,顿了顿,又道,“可是我的药一向都是春燕看着的,难道她……” 不会吧! 春燕可是她的陪嫁。 “大少夫人,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眼下春燕都去了,此事自然不好追究,以后屋里的人都得多防着点就是了!”杨嬷嬷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知道了。”夏氏点点头,顿时恍然大悟起来,“怪不得那个沈氏自己把人配齐了,原来防的是这些。” “大少夫人放心,此事交给奴婢去办,咱们私下里好好挑几个人过来。”杨嬷嬷安慰道。 “嬷嬷,我幸好还有你。”夏氏鼻子一酸。 慕长源掀帘进了屋,见苏氏正面无表情地坐在临窗大炕上出神,便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她的手腕,厉声道:“说,蓝嬷嬷是不是你指使的?为什么要这么对待田氏?她哪里让你不顺眼了?你竟然残忍到不让她有身孕。” “老爷,你冤枉我了,我怎么会指使蓝嬷嬷给田姨娘下药,我真的不知情。”苏氏眸底顿时有了泪,泣道,“老爷可以责怪我管理后宅不周,可是不要把这么大的罪名扣在我头上,我实在是难以承受。” “你难以承受?难道我就能承受的了吗?”慕长源怒道,“这些年,我自认待你不薄,在你还是侧室的时候就宠着你,后来吴氏去世,我不顾母亲的反对,将你扶正,原以为你温柔善良,处事稳重,能够善待妾室,可是你是怎么做的?不要再说你冤枉,我不是傻子,还知道事情的是非曲直。” “老爷,我真的是冤枉的。”苏氏绞着衣角,已经泣不成声。 许嬷嬷站在窗外静静地听到屋里的动静,顿了顿,才掀帘进了屋,也不看苏氏,只是冲慕长源福了福身,面无表情地说道:“老爷,世子回来了。”L ☆、第八十九章 他回来了 慕长源望着漫天晚霞映照下的清心苑,心里禁不住一阵悸动,情不自禁地进了院子。 他很少来清心苑。 少到他也不记得上次来是什么时候了。 翠姑盈盈出来奉茶,表情肃静地看着他:“老爷,龚四说世子一进京城就直接去了宫里,怕是晚上才能回来。” “我知道,我就是过来坐坐。”慕长源抿了一口茶,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翠儿,这些年苦了你了。” 当初,吴氏成亲不久便有了身孕,曾经提议让他收个丫鬟做通房,他一眼相中了翠姑,可是吴氏不知怎么又反悔了,再也不提通房的事情。 倒是翠姑从此以后,就有意无意地躲着他了。 后来吴氏病逝,拉着翠姑的手,让她嫁给慕长源,也被她拒绝了,她说她答应留下来照顾两个可怜的孩子,只是她再也不会嫁人了。 “老爷说哪里话,什么苦不苦的。”翠姑莞尔一笑,“这些年,奴婢还得谢谢老爷,给了奴婢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要不然奴婢还不知道流浪在哪里。” “翠儿,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原本,原本不必这样的孤独。”慕长源动情地看着她,触到她不着红尘的脸庞,叹道,“其实这些年,我对你……” “老爷,田姨娘在内苑跟二少夫人说话,奴婢得过去看看,要不要吩咐厨房准备姨娘的饭菜。”翠姑不动声色地打断他的话,转身往外走。 “翠儿你心里是有我的,是不是?”慕长源看着她的背影,突然问道。 翠姑脚步顿了顿,没有回答,缓缓地下了二楼。一扭头,却见龚四正匆匆走了进来,见了她。急声说道:“翠姑,你快上楼给世子准备两身换洗的衣裳。我这就去内苑通知二少夫人,今晚侍郎府邀他们俩前去赴宴,世子在那里等着了。” 翠姑只得转身又上了二楼。 “不去不行吗?”沈青黎有些犯愁,这两天她身上有些不方便,实在是不愿意出门。 怎么那个男人一回来就拉着她去赴宴啊! 无语! 也不知道问问她方便不方便! “二少夫人,今儿是侍郎府许老太爷的七十大寿,吴姨娘前两天还托人捎话,说如果世子不回来。就让二少夫人一个人去,今儿侍郎府又刚来了帖子,想必是不好推辞,再说,只是吃顿饭,也就一个时辰左右就回来了。”龚四虽然不知道二少夫人为什么推辞,可是世子吩咐让他回来接人,他总不能连这点事情也办不好吧? 其实原本这样的场合,应该是侯爷跟侯爷夫人去的,可是因为当年侯爷曾经去跟小吴氏提过亲。后来又悔婚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的,所以。这些年,两家在私事上一直避嫌没走动。 “那好吧,我先收拾一下。”沈青黎只得勉强应道。 虽然那些棉布挺好用的,可是毕竟撑的时间短了些,得多带几块,以防万一。 “二少夫人放心,现在天气凉,又穿得厚,没事的。”碧桃麻利地帮她换上那件水红色的衣裙。安慰道,“再说。不是还有世子的姨母吗?到时候,让她领着咱们去换一下就不就好了。” “只能这样了。”桃枝忙取过一件大红色的斗篷给她披在身上。笑道,“这下不怕了,里外都是红色。” “等等。”沈青黎有些尴尬地看看两人,无奈道,“我还是再去一趟净室再走吧!” 碧桃和桃枝不禁面面相觑。 少夫人,这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您已经去了三趟了! 有那么多吗? 好不容易到了侍郎府。 筵席已经开了。 月上树梢,府里一片灯火通明。 早就有侍女迎上前来,把沈青黎引到了远山阁。 小吴氏早就等在那里,见了沈青黎,笑道:“你怎么才来?泓远早就到了。” “让姨母久等了。”沈青黎上前亲昵地握住她的手。 两人牵着手,进了正厅。 碧桃和桃枝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走到门口,却被立在那里的仆妇客客气气地拦下了,说她们等着这里就好,不必进去。 小吴氏解释道:“里面人多,所以下人就不必进去了,若是你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我再派人来找她们。” 沈青黎只得点头答应,客随主便吧! 侍郎府的宴客厅很是气派,装饰得花团锦簇的,虽然是在屋里,却俨然是一派田园风光的外景,小桥流水,假山巨石,甚至还有几棵枝叶繁茂的树木,郁郁葱葱的,很是惹眼。 沈青黎悄然在人群里扫了一眼,没有看见慕云霆的影子,便紧跟着小吴氏入了座。 宴客厅以小桥为分界线,分男女两边。 男的在左边,女的在右边。 隔着几棵郁郁葱葱的树,若隐若现,若即若离。 主家安排得很是周全。 看了看同席的人,沈青黎有种世界太小的感觉,国公夫人黄氏也在,两人见了面,客客气气地见礼以后,便不再看彼此。 黄氏脸上带着讪讪地笑容。 是啊! 前几天还去人家府上添油加醋地说人家被那个晋王占了便宜什么的,实在是有些尴尬。 除了她们四个人,还有两个空位,想必别的客人还没有来吧! 侍郎夫人王氏一看就是个好相与的,虽然没说几句话,但是脸上却始终带着客套的笑容,对在座的女眷们也是温言温语的,知道沈青黎是靖州人,便特意吩咐厨房做了几道靖州菜上来,心思很是细腻。 女主人待客倒是没得说。 饭菜也还算合口味。 一道坛子鸡冒着腾腾的鲜味摆在了沈青黎面前,随后便是一盘酱香猪蹄和清蒸鱼,还有道素菜也随后端了上来。 看样子,这几道菜都是给她准备的。 “世子夫人不要见怪,这几样都是厨子最拿手的几道菜。自然比不上府里专门厨子做的。”王氏客气地礼让着。 “夫人客气了,俗话说,入乡随俗。府里的这些菜色都是极好的,实在不用为我单做的。”沈青黎忙起身回礼。 两人客套了一番。才重新坐下。 “怎么晋王妃没有来?”黄氏不动声色地看了沈青黎一眼,开口问道。 “王妃说染了风寒,所以就没有来。”王氏脸上依然带着中规中矩的笑容,她虽然不是很美,但是举止投足中,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优雅和从容,给人的感觉很是端庄大气。 “哦,那可真是可惜了。”黄氏瞥了一眼小吴氏。见她只是一个劲地让沈青黎吃菜,冷哼一声,还真是一家人,竟然都被晋王看上了,刚想说什么,却看见夏云初正抱着古琴朝这边走来,便知趣地闭了嘴。 王氏也是世家出身,祖上可追溯到前朝,跟其他世家所不同的是,她们家并没有受到那次前朝复辟案的影响。虽说当年也搬离了京城,却是最早被召回的人家,王氏的父亲王廷正反而一路飙升进了内阁。成了位高权重的内阁次辅。 若是以往,朝里的言官们早就骂开了。 说起来,他还是晋王的姨丈呢! 可是因为他是王廷正,所以没人骂,因为他从小就是家喻户晓的名人,也是大梁唯一一个连中三元的才子。 王才子虽然年逾四十多岁,还很年轻,却跟长他十多岁的沈青黎的祖父沈亦淩被世人并称为东王西沈两大才子。 如今,两大才子的后人在这里相见。 自然引来诸多心思不一的目光。 沈青黎自然不知道这些。只是津津有味地吃着酱猪蹄,味道还不错。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可见哪个地方都有高人。 吃,是永远没有止境的。 心里暗忖,等有机会一定要让姨母引荐一下做酱猪蹄的这个师傅,做的太好吃了! 前世,她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猪蹄。 正想着,却听见一个还算熟悉的声音响起:“夫人,二少夫人,两位一个是东王的女儿,一个西沈的孙女,两位是不是得起身给大家舞上一曲给大家助助兴。” 艾玛,怎么哪里都有这个人? 沈青黎差点喷饭,跳舞? 这个夏云初跟她有仇吗? 好好吃顿饭,会死啊! 还有什么东王西沈的,她怎么不知道啊! “当年东王以一首《孔雀东南飞》名震大梁,后来西沈根据这首词又编成了一段孔雀舞,这么多年,一直无缘看这孔雀舞,难不成今日有这样的眼福?”许有则也走过来,笑道,“二少夫人是否肯赏脸跟内子共舞一曲?” “好。” “好。” “好。” 一串起哄声传来。 沈青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慕云霆你在哪里? 是男人站出来说句话。 半晌没见那男人表态,沈青黎也愣是没吱声,见许有则满脸期待地看着她,便勉强一笑:“那妾身就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果然知妻莫若夫,刚才慕世子还说,少夫人肯定会跳这支舞,所以在下才敢前来冒昧相求的。”许有则哈哈一笑, 慕云霆你真好意思,躲在暗处下刀子。 无耻! 沈青黎暗骂道。 瞬间,不远处便传来一个打喷嚏的声音。 “泓远是不是受了风寒?”一个声音关切地问道。 “二少夫人,咱们去更衣吧!”王氏柔声道。 更衣更衣,沈青黎顿时觉得快哭了! 这是要让满堂宾客欣赏她血染孔雀裙吗?L ps:感谢刚赵亲的平安符,谢谢亲,今天事情多,昨晚码到两点才出了这一章,嘿嘿,又早了一些吧! ☆、第九十章 带她去吃饭 几个纤纤舞娘开始随着乐曲翩翩起舞,却不见沈青黎的影子。 众人一阵窃窃私语。 许有则一脸歉意地走到慕云霆身边,低语了几句,慕云霆腾地起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倒是夏云初一脸不解地上前问道:“怎么不见世子夫人?” 这场舞如果不是她跳,那还有什么看头? “世子夫人更衣时扭伤了脚,已经回去了。”许有则皱眉道,沉声片刻,又扭头吩咐身边的小厮,“去库房挑一些上好的补品,现在就送到侯府去,以表府上的歉意。” 那小厮领命而去。 夏云初也只好失望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闷头喝起了酒,看着酒碗里自己失魂落魄的眉眼,忍不住地摇摇头,自嘲地笑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带着蓝宝石戒指的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夏世子,与其在这里自艾自怨地喝闷酒,还不如跟我去看一出好戏,说不定还能把美人弄到手。” “什么好戏?”夏云初已有醉意地看着皇甫瑾。 “去了你就知道了。”皇甫瑾狡黠地笑笑。 沈青黎坐在马车上,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还好,她想了这么个办法推辞了过去,要不然,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尴尬的事情来呢! 谁知,马车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碧桃掀开帘子,见慕云霆正翻身下马朝这边走来,忙起身下了马车,上前福了福身:“世子。” “你们去后面的马车。”慕云霆面无表情地把缰绳扔给慕安,待桃枝从马车上下来,便径自跳上马车,又掀帘对马夫说。“咱们去柳家巷。” 马夫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名义上是慕云霆的马夫,实际也是侯府的暗卫之一。他在慕云霆身边多年,自然知道世子去柳家巷的用意。柳家巷是京城的一条美食街,里面有家百年老店的饭菜很合世子的口味。 虽然还没到宵禁的时辰,但是路上还是显得冷冷清清的。 偶尔有人瑟瑟地走过。 深秋的夜愈加凉了下来。 尽管外面,冷风萧萧,马车里却是温暖如春,炭炉里的银碳也渐渐燃了起来,车里的光线也亮了起来。 “沈青黎,你的脚没事吧?”慕云霆这才回过头来问道。 他的语气很是平淡。就好像他根本就没有出远门,他们每天都在一起般的随意。 “没事。”沈青黎轻声应道,看了看他,又道,“世子,你以后如果有室牵扯到我,务必在答应别人的时候,先问一下我的意思,要不然,我会很被动。” 如果慕云霆不先点头。许有则也不会过去贸然相邀。 “知道了。”慕云霆见她一脸不悦,嘴角勾了勾,又道。“我看看你的脚伤成什么样了,我对接骨很是拿手。”说着,伸手去拽她的脚。 “不用,都说了没事了。”沈青黎忙往后缩了缩脚。 谁用他看啊! “就知道你这丫头心里有鬼。”他一把把她拽到怀里,带着酒气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低声问道,“你的脚根本就没有受伤是不是?” 沈青黎见他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她,如实说道:“是,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不想跳舞。” 他松开她,目光看着壁炉里那点点红光。突然问道:“沈青黎,司徒空是谁?” 司徒空? 想起翠枝之前说过的话。便从容说道:“他是我以前的西席,教过我书画和棋艺。” “原来你一直心心念念想嫁的人是他,是不是?”慕云霆冷声问道。 路过靖州的时候,他神使鬼差地去了她家,还在她以前住过的闺房里住了一夜,可是却无意间知道了他不该知道的事情。 听到此事,他心里就怒不可言,要不是有公务在身,他真想立刻赶回来问她,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不能容忍,也不允许他的女人心里装着别的男人。 “我没有。”沈青黎坦然道,“我对他除了敬仰,再无其他,世子若是听到了什么,大可不必在意,若是一味纠结过去的事情,那实在是没有任何意义,我既然已经嫁给你,自然不会跟别的男人有任何瓜葛。” 她可不想玩什么婚外情! 记忆里的那个司徒空,是个古板严谨的男子,她又不曾跟他见过,若真的有点什么**,那也不是她,而是原主。 他挑挑眉,望着她那双清澈无比的眼睛,半晌才道:“好吧,此事就算过去了,我相信你。” 沈青黎想起那个夏婉月,忍不住地揶揄道:“别说我跟司徒先生没什么,就算有什么,那也是在嫁给世子之前的事情了,世子又何必耿耿于怀,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心里还有夏婉月呢! “我跟你不一样。”慕云霆会意,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管怎么说,夏婉月已经死了,可是司徒空还活着。” “活着又怎么样?”沈青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我成亲前都没有嫁给他,难道成亲后,世子觉得我和司徒先生还有那个可能?” 慕云霆:“……” 两人一路无言。 马车走了一会儿,才拐进一个巷子里。 巷子不大,里面灯火通明,人影攒动,叫卖声,吆喝声,欢笑声,迎面扑来,沈青黎这才顿悟,原来他说从柳家巷走,不是说走哪条路,而是要到这里来。 马车在一个悬挂着红灯笼的饭庄门前停了下来。 大概是刚才的话题有些沉重。 两人下了马车,慕云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声不吭地进了门。 沈青黎也跟着他走了进去。 这个饭庄不大,也说不上气派,反而像是一个农家小院。 月色下,古藤,老树,不时低空掠过的鸟。 有点梦幻,有点世外。 一溜厢房都亮着烛光,不时有笑声传来。 立刻有戴着瓜皮帽的店老板迎上来,满脸笑容地说道:“知道世子和夫人要来,小人早就准备好了。” 慕云霆没说话,只是冲他点点头。 龚四做事向来无可挑剔,知道他在别人家吃不饱,早在他去侍郎府的时候,就通知这边做好了准备。 店老板毕恭毕敬地把两人领进厢房里后,就退了下去。 厢房里布置的很是特别,靠窗一铺炕,中间放个低矮的案几,除了放在地上的红光袅袅的炭盆,再无一物。 屋里照样温暖如春。 很居家的样子。 两人脱鞋上了炕,相视而坐。 触到他看过来的目光,她微微低下头。 他笑笑,移开目光,看向窗外,窗外的月光洋洋洒洒地洒了进来,却转眼消失在摇曳的烛光里。 外面似乎起了风,窗棂上的白桑纸哗哗地响。 饭菜很快就端上来了。 六道菜都盛在黑漆漆的瓦罐里,还咕咚咕咚地冒着腾腾的热气,诱人的香味在屋里弥漫。 “我看你刚才只吃了一点酱猪蹄,想必也没吃饱。”慕云霆嘴角微翘,懒懒地看了她一眼,把其中一个瓦罐推到她面前,说道,“侍郎府的酱猪蹄其实做的一般,你尝尝这个猪蹄,那才叫地道。” 沈青黎听他这样一说,还真是觉得有些饿了,小心翼翼地拖过那个瓦罐,看了看,色泽油亮,香味更佳,尤其是酱汤里还放着几颗枸杞和山栗肉,格外养眼,忙取了筷子夹了一小块尝了尝,味道果然不一样,果然这里的酱猪蹄比侍郎府的好吃。 见她吃得津津有味,转眼大半个猪蹄吃下去了,慕云霆又推过一个瓦罐,浅笑道:“再尝尝这个,猜猜是什么肉?” 美食的诱惑似乎让两人都忘记了适才的不快,沈青黎好奇地探头看着瓦罐里盛着几块拇指粗的鱼块,炖的焦黄,里面还有好几块灵芝模样的配料,看看就让人胃口大开的样子,味道闻起来很香,扭头问道:“是鱼吗?” “自己尝尝看。”他率先拿筷子夹了一块放在嘴里,边吃边点头道,“今天做的格外好吃。” 沈青黎见一向挑食的人吃得那么香,便也夹了一块尝了尝,肉质很是细腻,味道也很好吃,只是没有鱼的那种鲜味,反而有种很清甜的草药味,好奇地问道:“是不是鱼啊?” “不是鱼,你再吃一块,我就告诉你。”慕云霆故作神秘地看着她,自己又夹了一块放在嘴里,慢腾腾地嚼着,“这道菜平时可是吃不到的。” “那我吃一块,你告诉我。”她真的很好奇。 “是蛇肉。”慕云霆见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说道,“而且还是野生的蛇。” 蛇? 沈青黎心里一阵恶心,忍不住地把刚吃进嘴里的蛇肉吐了出来,边吐边喊道:“你怎么不早说?” 脑补了一下那弯弯曲曲的形状,沈青黎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怎么?你不吃蛇肉?”慕云霆见她像吃了毒药般的样子,一脸无辜地给她倒了一杯水,忍着笑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蛇可不是一般的蛇,它们是专门生长在灵芝丛里的蛇,吃了延年益寿。” “那我也觉得恶心。”沈青黎忙用水漱了口,不悦道,“慕云霆你坏死了,你明明是故意的。”L ☆、第九十一章 你从哪里来 慕云霆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以为然地说道:“你真不经逗,我还以为你们世家女子个个矜持,就算吃了砒霜,也会显得从容淡定呢!” “你见过吃了砒霜还从容淡定的人吗?”沈青黎赌气地看了他一眼,放下筷子,“世家女子也是人好不好?” 好像世家女子就应该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待人处事就应该婉转自如,矜持有度,要是这样,世家女子真够倒霉的。 就像永不褪色的纸花,无论什么时候,都恰到好处地开放在世人面前一样。 “这就生气了?”慕云霆探究地看了看她,摇摇头,又拿着筷子从另一个瓦罐里夹了一个红光油亮的东西送到她碗里,轻笑道,“来来,我向你道歉,吃个蝎子消消气,油焖蝎子,是这个店里的招牌菜。” 真是受不了了! 这人的口味实在是跟正常人不一样。 “我吃好了,你自己慢慢吃。”好吧,虽然她也好吃,但是她吃的东西好歹都比较正常,可是这人都是吃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实在不想知道另外三个瓦罐里装的什么,大概除了那个酱猪蹄,都不是什么寻常的菜吧! 突然,她一抬头看见对面的墙上竟然慢腾腾地趴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细细一看,顿时变了脸色,失声叫道:“世子,有蝎子。” “这都是做熟了的,你还怕什么?”慕云霆不以为然地夹起一只蝎子放在嘴里嚼着,女人就是女人。 “是活的,在你身后的墙上。”沈青黎顿时感到欲哭无泪,这是什么破店,下次打死她也不来了。 慕云霆闻言。扭头看了看墙上的蝎子,皱了皱眉,又不以为然地回过头来问道:“难道你喜欢吃活的?” 好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 沈青黎再也坐不住了。腾地下炕穿好鞋,冲他勉强一笑:“世子。你慢慢吃,我有些不舒服,去马车上等你。” 谁知道,再坐下去,会不会有蛇从窗外钻进来。 刚走了两步,却被他不由分说地把她拽到怀里,慕云霆看了看她,会意地笑道:“你一个人坐在马车上有什么意思?” “那也比坐在这里看蝎子强。”她扭过头不看他。幽幽地问道,“难道夏婉月喜欢吃蛇吃蝎子?可惜我不是她。” “我从来都没有带她来过这里。”他伸手轻轻划过她的脸,沉声道,“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喜欢不喜欢吃蛇吃蝎子。” “那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还这样捉弄我。”她脸一红,推开他的手,不知为什么,听他这样一说,她心里竟涌起一阵暗爽,虽然她讨厌别人拿她跟夏婉月做比较,但是此时她还是忍不住地提了提那个未曾谋面的女子。 “因为你是我的妻。”他一本正经地应道。低头端详着怀里这张精致如画的脸,心里禁不住一阵悸动,刚想吻她。却听见窗外一阵脚步声传来。 沈青黎满脸尴尬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正襟危坐地坐好。 门随即无声地开了。 马夫一阵风地走进来,面无表情地禀报道:“世子,晋王爷带着人已经进了巷子,说是要前来缉拿前朝余孽,属下担心他是听到风声,冲着咱们来的。” “知道了,你先想办法脱身,咱们老地方会合。”慕云霆纵身下了炕。 “可是世子和少夫人……”马夫有些迟疑。 “咱们三个人目标太大。你先走,不用管我们。”慕云霆边走边抓起沈青黎的手。快步往外走。 那马夫应声退下。 与此同时,外面一阵嘈杂声。 “大家都听好了。本王得到消息说今晚前朝余孽在这里聚会,所以凡是在这里吃饭的,无论是谁,都给我统统带走。”皇甫泽的声音嘹亮地传来。 侍卫们应了一声,气势汹汹地冲进厢房,把里面惊叫不止的客人纷纷从里面赶出来。 一时间,院子里站满了惶恐不安的人群。 到底谁是前朝余孽啊! 小院后宅,一棵参天茂密的黄杨树上,两个身影挤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院子里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我还以为你会出面跟晋王义正严词地理论一番呢!”沈青黎扭头见他幸灾乐祸地样子,忍不住嘴角微翘。 适才他拽着她飞身上树的时候,她几乎不敢相信这么高的树,他竟然这么轻易地上来了。 月悬半空,正柔柔地散着如水的光芒。 “稽查前朝余孽是皇上给晋王的一个闲职,如今他拿着鸡毛当令箭,我才懒得跟他纠缠呢!”慕云霆在树干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来,又伸手把沈青黎揽进怀里,轻声道,“没想到你坐在这么高的树上,竟然不害怕。” “我喜欢爬树。”沈青黎低声道,四下里影影绰绰的枝枝叶叶时不时拂过她的脸,弄得她很不舒服,便往他怀里靠了靠,整个人几乎都倚在他身上,只有些许的裙摆在枝叶间飘动。 “世家女子竟然喜欢爬树?”他嘴角勾了勾,揶揄道,“沈青黎,你不会是你们家半路捡来的吧?” “是,我其实不是真正的世家女子,真的是半路来的。”她幽幽地说道,“所以,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拿世家女子的标准来衡量我。” “那你从哪里来的?”他顺手掐了一个小树枝,信手给她别在鬓间,见那枝上的树叶很是滑稽地摇曳着,忍不住嘴角微翘,还挺好看的。 “我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我们那里跟你们这里不一样。”她倚在他膝上,认真地看着他。 说到这里,她心里顿时涌起那种孤独的感觉。 那种内心深处的孤独。 只是,他会懂吗? “哦,那你们那里的人也吃饭喝水吗?”他打趣地看着她。 “当然了,人哪能不吃饭不喝水?”她娇嗔地看了他一眼,“人是铁,饭是钢嘛!” “那你怎么说你们哪里跟这里不一样,这不是一样嘛!”他不以为然地看着她,继而又在她耳边低声道,“难道成亲生孩子的方式不一样?” “你说什么?真不正经。”想起他之前说她在床上像木头,沈青黎腾地红了脸。 以前看他一本正经满脸严肃的样子。 敢情都是装的。 “你看你看,话题是你挑起来的,我只是问了问哪些地方不一样,你却说我不正经。”慕云霆眸底含笑地看着她,嘴角动了动,又道,“既然你们那里也吃饭喝水成亲生孩子,那你还说什么自己是从很远很远的远方来的,跟我们这里不一样?这不是一样嘛!” “无论在哪个地方,人的行为都是有共性的嘛!我说的不同,是指社会环境设施和人文思想的不同。”哼哼,说出来吓死你! 慕云霆展颜一笑,刚想说什么,却听见院子里又是一阵躁动,忙起身拔开树枝往下看,他的视力极佳,一眼就看到刚从一间厢房里走出来的两个人影,竟然是八皇子皇甫宸和慕琳。 “三妹妹!!”沈青黎也看到了慕琳,不禁吃了一惊,怎么她还跟那个皇甫宸在一起? 皇甫宸是她的姐夫啊! 慕云霆也顿时敛了笑容,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皇甫宸看着眼前兴师动众领兵前来的晋王爷,不悦道:“皇叔到底从哪里听说这里有前朝余孽?难不成皇叔在怀疑侄儿吗?” “殿下言重了,我怎么会怀疑殿下呢!”皇甫泽拿着马鞭上前走了几步,笑道,“本王肩负皇上重托,奉命追查前朝余孽,自然是宁可错抓一千,也不放过一个。”说着,又看了看躲在皇甫宸身后的慕琳,正色道,“本王早就说了,今天在场的,无论是谁,都统统带走,待查过没有嫌疑后,自然会放你们回去的,侄儿贵为皇子,自然也得起个表率,请吧!” 慕琳瑟瑟地站在皇甫宸身边,脸色苍白起来,心里也变得忐忑起来,看来,她跟皇甫宸的事情,是瞒不住了…… “这么说,皇叔是连我也要抓了?”皇甫宸冷声问道,“前朝余孽的罪名也是随便乱扣的吗?” “侄儿不要误会了,皇叔不是说你是前朝余孽,而是说今晚有前朝余孽混在这里,所以,所有的人都得带走接受盘查。”皇甫泽指着院子里的厢房大手一挥,“给我仔细地搜,一个人也不准给我落下。” “既然皇叔如此不给面子,那就休怪侄儿无礼了。”皇甫宸拉着慕琳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却被侍卫们团团围住,“请殿下不要为难属下们,还是跟我们王爷走一趟吧!” “放肆,连我也敢抓,你们不要狗命了!”皇甫宸大怒,拔剑就朝他们刺去。 身后的护卫也纷纷迎战。 双方顿时打成一团。 皇甫瑾和夏云初也趁乱挤出人群,带着人在院子里一阵乱搜,所有的屋子都空了,哪有她的影子…… 被冷风一吹,夏云初也酒醒了大半,忍不住地抱怨道:“你确定慕世子和少夫人是来这里了?” “放心,我的眼线绝对可靠,说亲眼看到他们进了门,到现在也没见他们出去。”皇甫瑾仔细地看了看这个院落的结构,又道,“走,咱们去后院看看,我还不信了,他们能插翅飞了。”L ☆、第九十二章 孰可忍,孰不可忍 饭庄的后院很是宽敞。 俨然像个菜园子。 东墙根处种了几畦时令小菜,西墙处是个池塘,里面养了好多各种各样的鱼和几只老龟。 两棵参天的黄杨树,亭亭如盖地立在南墙根,发出沙沙的声音。 剩下的几间厢房也不住人,里面推满了米面和杂物。 两人带了几个护卫在后院细细地找了一番,连个人影都没搜到,不禁有些气馁,便把手下人都撵回了前院,让他们在前院继续搜查。 前院依然乱哄哄的,皇甫宸最终寡不敌众,败下阵来,被晋王连同剩下那些用餐的客人一起推推搡搡地带回了晋王府。 “该死的,又让他们跑了。”皇甫瑾一拳打在树干上,愤然道,“总有一天,我要让慕云霆那小子知道知道,在太岁头上动土会是什么后果。” 就算是他爹晋王有错,也不应该是他出手教训。 害得他爹被罚在宫里禁足了一个月,此事早就在朝中传开了,成了大臣们茶余饭后的笑料,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好了,毕竟上次晋王爷也是有错在先,再说了,慕世子现在可是当今皇上眼前的红人,你动不了他的。”夏云初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头,惺惺相惜地劝道,“算了,谁让咱们当年没有上阵杀敌立下一番汗马之功呢!” 同时心里腹诽道,若是你家老爹真的欺负了慕府二少夫人,别说慕云霆了,就是他也得去晋王府放黑石头,出出这口心里的恶气。 “哼,我动不了他。迟早会有人收拾他的。”皇甫瑾听他这样一说,冷冷一笑,又压低声音说道。“就凭他上次在幽州调查的那个案子,四皇子就饶不了他。实话跟你说了吧!乌尔瓦的长子乌金是四皇子的人,眼下,慕云霆怀疑乌金为了提前袭爵而杀害乌尔瓦,那岂不是就在怀疑四皇子吗?” “我明白了。”夏云初表情凝重地点点头,顿时也来了兴趣,低声道,“也就是说此次群臣上书弹劾慕侯爷的幕后指挥是四皇子?” 夏云初知道这个同窗兼好友的唯一爱好就是打听皇上一家子的那些弯弯绕绕为乐,来弥补他生在王爷之家不能继承大统之位的遗憾。 当然。像这样算是机密的消息自然是晋王在宫里禁足一个月打听来的结果,要不然,凭他一个钦天监小小的六品属官哪能知道这么多? “那是自然,就因为四皇子近两年很得人心,特别是娶了李大将军的女儿为妃以后,势头更甚,所以太后才下旨把慕府二娘赐婚给老八,皇上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让他们势均力敌,从而避免一山独大的局势出现。只有这样太子之位才能更加稳固。”皇甫瑾有板有眼地分析道,“不过今晚的事情一传出,怕是局势会有变化。我在想,如果慕长源知道三娘跟老八的私情,还会不会同意把二娘嫁给他,哈哈,那咱们岂不是又有好戏看了。” “嘿嘿,也是,最近京城里真是太平静了。”夏云初说着,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说道。“看好戏也得明天看了,睡了。” 两人边说边信步走了出去。 院子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 虽然适才皇甫瑾和夏云初的声音不大,但树上的两个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慕云霆拨开树枝看了看前院,低声道:“他们都走了,咱们也回去吧!”说着,一下子将她拦腰抱起,又道,“你抱紧我,咱们从屋顶上出去。” “嗯。”沈青黎小声应道,毫不犹豫地揽住他的脖子,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他每天要应付这些事情,实在是辛苦,怪不得宫里一下子给了他那么多赏赐,简直是拿命换来的呢! 他抱着她,从树上一跃跳到后院厢房的屋顶上,转眼间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沈青黎,你受伤了吗?”马车上,借着壁炉的红光,慕云霆看着沾在手上的血,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 “没有,你的手受伤了?”沈青黎也凑过去看,见他两手竟然满是血迹,顿时想起了什么,脸悄然红了起来,忙抓起马车的抹布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着手,尴尬道,“对不起,我一时忘记了我身上不方便了。” 天哪!适才在树上她也没感觉到呐! 怎么这么多! 慕云霆顿时也明白过来,见她满脸尴尬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一声不吭地拿抹布擦着手,真是服了她了! 一到家,慕云霆便直奔怡卿园,找慕长源商量对策,谁知,慕长源却不在,倒是苏氏面无表情地说,怕是去了巷后街那里,有什么事情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说着,便打发许嬷嬷去巷后街那里看看慕长源在不在那里。 慕云霆无奈,只得去了沐影堂。 毕竟此事也瞒不住。 皇甫氏听了以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恨恨地捶着桌子说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呐!” 随后,祖孙俩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约莫大半个时辰左右才回府,回来的时候,皇甫氏身边多了一个低眉顺目的身影。 慕长源和苏氏早就在沐影堂神色不安地等着。 待进了里屋,皇甫氏一个巴掌打了过去,厉声道:“孽障,你做出如此丑事,日后如何自处,如何面对你姐姐?” “祖母息怒,孙女知道错了。”慕琳捂着脸低泣道,“只是孙女跟八殿下心心相印,情投意合,还望祖母成全。” “成全?你姐姐跟八皇子是太后赐的姻缘,岂是我说成全就能成全的吗?再说,你明明知道八皇子是你的姐夫,你还敢对他动了那样的心思,你个不知廉耻的东西,还有脸说成全这两个字?”皇甫氏气得差点晕倒,身子晃了晃,才勉强站稳。 慌得楚嬷嬷忙上前扶住她,颤声安慰道,“太夫人息怒,若是气坏了身子,还如何是好。” 气得慕长源也要上前打慕琳,却被苏氏一把拦住,苏氏泣道:“老爷,都是妾身管教无方,要怪就怪妾身好了,事到如今,就是打死她也无济于事的。” “够了,你们在我面前装什么严父慈母的样子,若是你们平日里多管教一些,她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吗?”皇甫氏看着两人在这个时候还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便冷声看着苏氏问道,“苏氏,那你说,这事怎么办?” “母亲,儿媳觉得,此事得等八殿下的消息,若是他上门抬三娘过门,咱们就顺水推舟地把人给他送过去。”苏氏掏出手帕拭了拭眼角,又道,“只是二娘的事情,怕是得再商议了。” “眼下,只能这样了!”慕长源也长长地叹了口气。 如果八皇子没有接三娘进门的意思,那三娘就真的毁了。 疏梅苑的烛光,也是一晚没熄。 慕瑶望着眼前大红的嫁衣,禁不住泪流满面,她还尚未过门,她所谓的夫君竟然和自己的妹妹有了私情,这对她来说,是多么大的讽刺和羞辱! 更可笑的是,这些日子,她还一直在憧憬她将来的日子会是多么的美好,然而这一切,都在瞬间崩溃了…… 慕琳是她的亲妹妹啊! 一个温热的身子靠了过来,轻轻地为她擦着眼泪:“二娘,你,就原谅三娘这一次吧!” 眉氏显然是哭过了,眼圈红红地握住她的手,泣道:“她是你的亲妹妹啊!” “是啊!她是我的亲妹妹。”慕瑶喃喃说道,“若是别人,我还不至于这么伤心,就因为她是我的亲妹妹,我才难以接受,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 “二娘,姨娘是过来人,姨娘自然知道你心里的苦,可是二娘,就算没有三娘这件事情,日后八皇子府里也绝对不会只有你一个正妃的,与其让别人占了侧妃的位子,还不如让自己的姐妹在身边,日后也好有个照应。”眉氏抚摸着自己纤细的手指叹道,“二娘你跟八皇子的亲事,是太后所赐,切不可因为三娘的事情而生出什么波折。” “姨娘的意思是要我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吗?”慕瑶看着她,苦笑道,“难道在姨娘的眼里,三娘比我还要重要吗?明明是她做错了事情,你不但不过去指责她,反而过来劝我不要生出什么波折来,姨娘可真是偏心呢!” “二娘,你知道姨娘不是这样的。”眉氏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姨娘若是说完了,就回去吧!我累了,想睡觉了。”慕瑶冷声道。 倒是夏氏听说此事后,顿时笑弯了腰,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瞧瞧,府里最近出了多少让人笑话的丑事。 “大少夫人,听说夫人把汐风阁的丫鬟仆妇都打发了,而且还把三娘禁了足,这次比上次还要严厉,只准一日三餐送进去,谁也不准探望呢!”杨嬷嬷幸灾乐祸地笑道,“这下好了,三娘出了这样的丑事,府里全都乱套了,奴婢在想,若是八皇子不承认此事该如何是好,那三娘的名声可真的是完了。” “哼!我倒是希望二娘因为此事跟八皇子成不了,这样一来,八皇子没有了侯府的助力,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夏氏冷笑道,“别忘了,咱们可是都希望太子能顺利登基呢!”L ps:二更送上! ☆、第九十三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后晌,楚嬷嬷进了清心苑,见翠姑正站在院子里的花木间收集露水,便笑着上前说道:“翠姑,世子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内苑呢!”翠姑表情冷淡地说道,也不看她,只是自顾自地把露水小心翼翼地收集到竹筒里。 “哦。”楚嬷嬷应了一声,皱了皱眉,径自朝内苑走去,走了几步,忍不住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这么多年了,她对自己还是耿耿于怀,岂不知当年的事情,自己只是传了个话,说是皇甫氏不同意老爷纳她当通房,并不是吴氏的意思,没想到,她竟然连自己也怨恨上了…… “嬷嬷有什么事情?”阿棋突然幽灵般地挡在她面前,粗声粗气地问道。 触到她脸上的红斑,楚嬷嬷吓了一跳,忙移开目光,面无表情地说道:“太夫人让世子去沐影堂一趟,我是来禀报世子的。” “知道了,你回去吧!”阿棋也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会替你通报的。” “太夫人还在沐影堂等着,我等世子出来再走。”楚嬷嬷顿时有些不悦,二少夫人身边的人可真够奇怪的。 阿棋再没说话,转身就朝内苑走去。 沈青黎见慕云霆一进屋便坐在炭盆边烤手,便起身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送过去,冲他笑笑,“世子今天怎么回来的怎么早?” 以往他都是晚上才回来的。 慕云霆接过茶,一本正经地看着她,问道:“怎么?你嫌我回来得早了?那我现在再去上一次朝。” “那你就去呗,整个大殿就你一个人。”沈青黎娇嗔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你说什么都没人反对。”目光触到他端着茶碗的手,心里又是一阵尴尬。昨晚的事情真是让丢人了,以后说什么也不会在身上不方便的时候出去了,囧死了! 碧桃和桃枝抿嘴一笑。知趣地退了下去。 只有阿画木头桩子似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要主人不开口。她绝对不会离开。 “嗯,这的确是个好主意,那以后我就等晚上再去上朝,只是你没意见吧?”慕云霆眼角瞥了一眼立在窗边眼睛不眨的丫鬟,不禁皱了皱眉,眼里顿时腾起一丝笑意,这女人找这么丑这么壮实的丫鬟来身边,是为了保护自己。还是为了防他? “当然没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触到他别有深意的目光,沈青黎会意,脸不觉红了起来,就知道不能跟这个人说这样的话题,三绕两绕就把自己绕进去了…… “可是我有意见。”慕云霆见她俏生生的样子,也不觉脸一热,忙岔开话题,不动声色地问道,“听说昨晚侍郎府送来了礼物?拿出来看看。” 这次不等沈青黎吩咐。阿画大踏步走了出去。 片刻,手里便端着一个红漆盘子走进来。 刻着牡丹云纹的红木盒子里放着两棵老参,老参下面还衬着一层厚厚的丝绸。慕云霆顿时眼前一亮,细细地端详了一番,这丝绸竟然又是用那种天蚕丝织成的丝绸,当下便拿了把那棵老参取出来放在盘子上,拿起盒子说道,“这两棵参你留下,盒子我要了。”说着,便起身往外走,却见碧桃走进来禀报道:“世子。太夫人有请。” “盒子我先替你收着,待你从祖母那里回来再过来拿。”沈青黎忙上前接过盒子。 “那好。我上朝去了。”他在她耳边低语道。 她娇嗔地看了他一眼,拿过盒子进了里屋。 “二郎。昨晚祖母一宿没睡,想来想去,觉得此事还得跟你再商量商量。”皇甫氏一边替慕云霆舀粥,一边说道,“虽然苏氏和你父亲都同意看八皇子的意思,可是祖母总觉得此事另有隐情,三娘固然有错,可是八皇子也绝非善类,他不会跟三娘一样糊涂,祖母觉得他这样做,总有他的目的。” 什么心心相印,情投意合,都是那个傻孙女自己想的,生在皇家的男人哪有什么情有独钟可言。 “祖母是不是怀疑八皇子并不同意这门亲事,只是碍于太后的面子才不肯说出口,所以便想利用三妹妹来搅黄这门亲事?”慕云霆捏捏眉头,不动声色地说道。 “难道你也这么想?”皇甫氏顿时变了脸色。 “正是。”慕云霆点点头,细细回想昨晚皇甫瑾和夏云初说的每一句话,沉思片刻,又道,“孙儿觉得八皇子不是不想跟侯府联姻,而是不想把正妃之位给二妹妹而已。”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内情?”皇甫氏欣慰地看着他,儿子她是指望不上了,眼下能指望的只有这个孙子了。 虽然这个家她不想再管,可是这样的事情,她也不能不过问。 “祖母,您想想看,父亲虽然掌管京城禁卫,可终究是个副职,手里没有实权,眼下又闹出外室的事情,日后升职怕是无望,而孙儿虽然身居高位,可是并无兵权在手。”慕云霆皱眉道,“而四皇子的正妃却是大将军府的嫡女,李大将军手握兵权,驻守边境多年,八皇子不可能没有别的想法。” 若有朝一日,真的到了兵刃相见的地步,除了兵权,什么高官爵位都是空谈。 再怎么位高权重,也抵不过百万雄兵压境来的实际。 “难道这些事情,皇上和太后不知情?”皇甫氏点点头,心里也顿时觉得福至心灵起来,如果八皇子起了夺储的心思,那么他不可能把筹码都压在永定侯府。 再说皇甫宸身边早就有了一个侧妃,听说是个文官的女儿,家势一般,而每个皇子府只有一个正妃两个侧妃的位子,若是侯府占了剩下仅有的两个妃位,目前来看,实在是不太可能。 “知情又怎么样?不知情又怎么样?眼下边境并不安稳,皇上总得用人,再说皇上生性多疑,对这些事情不可能没有防备。”慕云霆说道,“祖母不要担心,这些只是咱们的猜测而已,其实母亲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眼下,还是等八皇子的消息,然后再走一步看一步。” “嗯,只能先这样了。”皇甫氏点点头,继而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二郎,我听说昨晚你歇在了内苑,黎丫头还好吧?” 她知道昨晚侍郎府送来了礼物,才知道沈青黎在侍郎府扭伤了脚,只是因为慕琳的事情差点把此事淡忘了。 “她没什么大碍,休息两天就好了。”慕云霆展颜一笑,“有劳祖母担心了。” “没什么事就好。”皇甫氏叹了一口气,又道,“泓远,祖母知道你最近事多,公事也忙,可是就是再忙,你也不能冷落了媳妇,别忘了,祖母还等着抱重孙子呢!” 最近府里这是怎么了? 一件可心的事情都没有。 “祖母放心,孙儿知道了。”慕云霆连连点头应道。 两人正说着,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说话声,接着便见楚嬷嬷匆匆走了进来,说道:“太夫人,世子,侯爷陪着八皇子来了,八皇子说是来跟太夫人负荆请罪的。” 祖孙俩对视了一眼,皇甫氏低声道:“泓远,你先去西暖间避避嫌,我倒要看看八皇子怎么负荆请罪的。” 跟皇家打交道,得留条后路。 慕云霆依言去了西暖间。 出乎意料的是,皇甫宸言辞恳切地跟太夫人道了歉,也说早就跟慕琳心心相印,情投意合而已,便信誓旦旦地说日后肯定会对慕琳好,但也绝不会辜负慕瑶之类的,总之,意思是要把姐妹俩都娶了,希望太夫人不要为难慕琳云云。 皇甫氏见慕长源像是松了口气似地,暗骂他眼皮子浅,沉思片刻,不动声色地问道:“只要殿下日后能善待二娘三娘,臣下自然也无话可说,一切依从殿下所言就是,只是下个月初就是殿下大婚的日子,不知道殿下什么时候接三娘进府。” 反正三娘已经这样了,横竖都是他的人了。 “本宫来的时候,已经让人查了日子,说这个月的二十二,是个极好的日子,太夫人和侯爷意下如何?”皇甫宸态度很是认真地看着皇甫氏和慕长源。 此事毕竟是他理亏在先,再说他也不想因此得罪永定侯府,只得放低姿态来求这门亲事。 “既然殿下已经找人看了日子,那就定下那天吧!”皇甫氏点头应道。 皇甫宸略坐了坐,才如释重负地离开。 慕长源忙跟着起身相送。 这下祖孙俩又陷入沉思,难道皇甫宸真的想把姐妹俩一起娶了? 他们适才的猜测错了? 两人沉默半晌,慕云霆想了想,又道:“祖母,您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殿下为什么要先把三妹妹抬进府里去,而不是先等二妹妹进府以后再让三妹妹进门呢!” 虽然说娶侧妃不像娶正妃那么隆重,可是毕竟大婚的日子已经定下,迟几日让侧妃进府,又能怎么样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泓远,你是说八殿下要先把三娘娶过去以后再悔婚?”皇甫氏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以我对八殿下的了解,他不会主动悔婚,而是会让咱们这边悔婚。”慕云霆说到这里,越觉事情可疑,沉声道,“祖母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L ☆、第九十四章 成全 天渐渐地阴了下来,乌云在天空越堆越高,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一样。 不一会儿,便飘起了零星的雪花。 没有风,地上很快有了一层浅浅的白。 碧桃穿了加厚的棉袄,手里拿着一封书信,推门进了屋,裙角沾着的雪花随即变成点点水珠,瞬间便不见了踪迹,她在外套间站了片刻,才掀帘进了里屋,见沈青黎正在围着炭炉烤红薯,便把书信呈上去,笑道:“少夫人,家里来信了。” “桃枝,你看看信上说了什么。”沈青黎拿木棍来回翻着炭火里的红薯,头也不抬地说道,半熟的红薯冒着香味滋滋地响。 她可没兴趣去看那些龙飞凤舞般的狂草,还不如好好烤她的红薯呢! “少夫人,伯爷说前几天靖州那边下了大雪,他们不来了,还说十分想念少夫人,让少夫人正月里抽时间回娘家一趟。”桃枝语气里隐隐有些失望。 “哦。”沈青黎无所谓地应了一声,不来就不来吧! 反正又没见过,无所谓的事。 桃枝又继续念道:“伯爷还说,司徒先生经人引荐已经去了国公府做幕僚,日后难免会碰到,少夫人以师徒之礼相见就好,切不可因为是故人,而节外生出别的事端来。” 司徒空? 沈青黎心里一颤,忙吃惊地问道:“他现在已经在国公府了?” 他不是在靖州吗?怎么转眼到京城里来了? “嗯,信上就是这么说的。”桃枝忙点点头,“少夫人要去府上拜访吗?” “不去。”沈青黎想也不想地应道,继续拨弄着红薯。 若是单纯师徒之谊,去了也就去了,可是偏偏还有那么一点点那样的心思在里面。她才不去呢! 翠枝在一边听了,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沈青黎,继而又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看,都说自古痴情女子负心汉。怎么到了少夫人这里,就变了呢! 不一会儿,炭炉里的红薯便都烤好了,软绵香甜,冒着诱人的甜味。 沈青黎用筷子把红薯都夹出来,放到盘子里,吩咐桃枝把红薯都装起来,再把剩下的那些生的放进去。这样等她回来,这些就能吃了。 这红薯是甜的,太夫人应该喜欢吃。 “少夫人还真是孝顺。”桃枝抿嘴一笑,用干净的纱布把红薯包起来,一一放进食盒里。 “必须孝顺,太夫人待我不薄,有什么好东西,总记得我,我也不能当白眼狼不是?”沈青黎稍稍洗漱了一下,碧桃忙给她披上新作的黑底红云纹的斗篷。拿起食盒,两人相挽着出了门。 雪还在静静地下着。 屋顶上,树枝上。银装素裹,满眼望去,一片耀眼的白。 两人踩着雪地里,吱嘎吱嘎地响。 路过竹林,便听见有人霍霍挥剑的声音。 两个月白色的身影果然在那里挥剑起舞,俊朗的风姿,再配上皑皑的白雪和萧萧的竹林,画面很是引人入胜。 慕云朝一扭头看见她们,忙收住手里的剑。走过来打着招呼:“二嫂,这大雪天要去哪里?” 虽然天气很冷。可是眼前的少年却大汗淋漓的样子,菱角分明的脸上冒着腾腾的热气。月白色的衣襟下摆湿漉漉的,看样子,两人已经在这里练了好一会儿了。 “我去给祖母送些烤红薯。”沈青黎见站在原地不动的慕云起远远地冲她抱了抱拳,便笑笑,“你们忙,我先走了。” “见过四少爷,五少爷。”碧桃也忙上前福了福身。 慕云朝冲她点点头,又笑道:“二嫂做了好吃的,怎么不知道招呼一声,别忘了,二嫂还没请我吃饭呢!前几天二嫂说二哥没回来,不方便,如今,二哥都回来了,二嫂却再没音讯了,二嫂该不会忘了这事了吧?” “哪有?怎么会忘了呢!我是打算在等你二哥休沐在家的时候,再请你过去呢!”沈青黎无奈地笑笑,“四弟放心,我一定会请你吃饭的。”又看了看慕云起,说道,“到时候,五弟也一起来。” “多谢二嫂,我就算了吧!”慕云起收起剑,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大踏步扬长而去。 “二嫂,甭理他,他就那个驴脾气,就因为上次那个事还在恼二哥呢!”慕云朝没心没肺地笑笑,“你请我一个人好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叔子的确有些厚脸皮。 到了沐影堂。 楚嬷嬷笑盈盈地迎上前来,接过她手里的食盒,轻声道:“少夫人,太夫人让您进去,二娘也刚到。”说着,又看了看碧桃,“碧桃姑娘随我到偏厅来。” 沈青黎心里一阵纳闷,便掀帘走了进去。 见慕瑶腰身直直地跪在地上,满脸凝重地看着皇甫氏,说道:“孙女决定成全三妹妹,绝非赌气,所以,孙女希望祖母能够进宫跟太后言明此事,把这门亲事退了吧!” “二娘,三娘进八皇子府是做侧妃,你才是府里的女主人。”皇甫氏一边冲沈青黎招招手,示意她坐下,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道,“不瞒你说,太后刚刚让人捎了话,说希望此事不要影响下个月的大婚,你还是安心准备你的嫁妆吧!” 沈青黎不声不响地坐下来,见短短几日,慕瑶竟然迅速地消瘦了下去,全然没有上次中秋宴时的神采从容了,不禁皱了皱眉,看来,在这深宅里,谁活的也不轻松呐! 亲妹妹抢了自己的未婚夫,任谁也憋着一肚子火。 若是在现代,妥妥直接分手拉到,可是在这万恶的古代,竟然姐妹也能同侍一夫,更让人郁闷的是,妹妹竟然还比姐姐先进门,无语! “祖母,孙女和三妹妹一样,都是侯府的女儿,无非只是个长幼的区别罢了,再说,府里有一个女儿嫁到皇子府就够了,祖母为什么还要我们姐妹去共侍一夫?”慕瑶说着,眼里顿时有了泪,毕恭毕敬地磕了头,“孙女愿意退出,成全妹妹。” “二娘。”皇甫氏叹了一声,起身上前扶起她,柔声道,“祖母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若是有心成全你三妹妹,就回去安心帮你姨娘准备她的嫁妆,凡事祸福相依,祖母反而觉得八皇子一定会因为此事愧对于你,从而更加善待你的。” “可是祖母……”慕瑶泣道,“孙女实在无法跟自己的妹妹共侍一夫。” “好孩子,咱们女人的亲事从来都不是自个说了算的。”皇甫氏忙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又朝楚嬷嬷招招手,“好生送二娘回去。” 待楚嬷嬷搀着慕瑶走出去以后,皇甫氏又扭头问沈青黎:“黎丫头,如果你是二娘,你会怎么办?” “我也会成全三妹妹,选择退出。”沈青黎不假思索地说道,“因为我也做不到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如果日后慕云霆有心纳妾,她就选择离开,去庄子里过。 谁离了谁,还不是一样活。 “嗯,你这个话,倒也实诚。”皇甫氏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又问道,“祖母再问你,你觉得像八皇子这样身份的人,不得已跟二娘订了亲,却又不想娶她过门做正妃,他会怎么做?” “祖母,难道八皇子没看上二妹妹?”沈青黎小声问道,这八皇子脑袋是让驴踢了还是进水了? 无论从哪方面,慕瑶都比慕琳要强出百倍,放着这么个大家闺秀不娶,偏偏要娶那个不知廉耻的小白花? 啧啧,口味还真是重! “你先猜他会怎么做?”皇甫氏问道。 “他会去求太后,收回旨意,然后娶他想娶的人。”正常人不都是这样想的吗? “丫头啊!”皇甫氏拍拍她的手,叹道,“如果人人都想你这么直接,那么世间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阴谋诡计了,祖母告诉你,他不会这么做的,如果这样做了,岂不是等于拂了太后的面子,日后若是再想求一段好姻缘,可就难了。” “难道他会让咱们提出退亲?”沈青黎越发好奇起来,“可是如此一来,咱们岂不是也拂了太后的面子?” 虽然此事八皇子有错在先,可是他毕竟是皇子,太后岂能不向着他? “来,祖母告诉你,他会怎么做!”皇甫氏面色一沉,抓过沈青黎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了一个字,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知道了吗?” 沈青黎顿时心底发冷,半晌才道:“知道了。” 待回到清心苑,沈青黎当下把阿棋叫到里屋,低声嘱咐了一番,阿棋一一点头应道,待了小半个时辰,才面无表情地从走出来。 “少夫人,您找阿棋什么事啊?”碧桃好奇地问道。 “听说二妹妹院子里有好多梅花,我便跟二妹妹要了几棵,让阿棋帮我去挖过来。”沈青黎笑笑,“她对花草比较在行,知道怎么移植花木,若是要你们去挖,我不放心,说不定半路上就死了。” 说的碧桃噗嗤一笑:“少夫人好偏心,自从阿棋她们来了,就愈发瞧不上我们了。”L ☆、第九十五章 教他吃西餐 雪后的京城到处都是银装素裹,白茫茫地一片,巷后街店铺穿着黑袄黑棉裤带着白色毡帽的店伙计们纷纷拿着铁锨扫帚出门扫雪,冷清了两日的街道又开始热闹起来。 两匹马在一品香饭庄门前停下来。 门房立刻有人迎出来,笑容满面地给两人牵马。 走在前面的玄衣男子做了个邀请的姿势,率先信步进了大厅,身后的白衣男子也不紧不慢地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进去。 一个矮胖庸俗,一个高瘦飘逸,格外引人注目。 两人径自上了二楼雅间,临窗而坐。 “司徒兄有三十年没来京城了吧?”矮胖的玄衣男子沉声问道。 有小厮进来给两人奉茶。 “是,整整三十年了。”待小厮退下后,白衣男子嘴角微翘,纤长的手指端着一碗碧汤,倒影出他菱角分明的俊脸,指上的白玉扳指在莹白的天光里闪着柔润的光芒,他乍一看也就是有二十七八岁,细看眼角的些许皱纹和眸底渐涌的沧桑,又似乎是到了不或之年的样子。 他抬手推开窗户一角,映入眼帘的还是那条铺着青石板路的街,还是那些店铺,弹指间三十年匆匆而过,一切早已物是人非,换了人间。 顿时有冷风袭来。 随即窗户又被轻轻掩上,绣着金边兰花的宽大袖口随风飞扬又瞬间无声地落下。 清新的草木香若有似无地在弥漫在雅致的厢房里。 玄衣男子无声地笑了笑,继而又压低声音说道:“潜龙在渊终出水,飞蛟在天会有时,三十年了,终于到了咱们该动手的时候了。” 许是有些激动,碰到了手边的茶碗。清冽的茶水浸湿了玄衣袖口,他不慌不忙地挽起袖口擦拭,臂间的花形印记若隐若现。 “如今大梁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暗涌,表面上群臣以太子为尊。随着皇子们势力渐增,实际上早就分成了三派,太子虽然有国公府在背后支撑,无奈他天资平庸,难成大事。”司徒空轻轻放下茶碗,表情肃意地分析道,“剩下四皇子和八皇子,目前来看。四皇子风头最甚,又有李大将军和母妃一族撑腰,几乎掌握了大梁近一半的兵力,可是听说皇上并不喜欢他,对他是既用又防,而八皇子才华出众,近年来最得圣心,常常陪驾左右,背后虽有群臣的暗中拥护,却无强大的靠山。光靠跟永定侯府联姻,并不能跟太子和四皇子抗衡,也就是说。三派当中,四皇子最为强大,八皇子最弱,太子居中。” “司徒兄虽然不在京城,却比谁都清楚大梁的局势,主上果然没有看错人。”玄衣男子轻笑道,“也就是说,咱们只要借太子之手除掉四皇子,让他们鹬蚌相争。咱们再渔翁得利,复辟大计可成矣。” “话虽如此。但是八皇子却不能小觑,眼下。咱们要做的就是阻止他跟永定侯府的联姻。”司徒空说着,眸底闪过一丝冷意,沉声道,“除敌先除弱,咱们最好让八皇子跟永定侯府反目,然后再慢慢对付四皇子。” “司徒兄果然谋略过人,凭司徒兄的才识一定很快会被国公爷发现,而且国公爷也一定会把司徒兄推荐给太子,只要司徒兄到了太子身边,成了太子的幕僚,一切就会在咱们的掌控之中了。”玄衣男子越说越激动,似乎看到了来日的辉煌,忙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慕府三娘后天出阁,事不宜迟,通知八皇子府里的眼线,咱们今晚动手。”司徒空眸底闪过一丝阴狠,一字一顿地说道,“慕府三娘一死,又有八皇子府的死士作证,到时候八皇子自然是有口难辨,那么他跟慕府二娘的亲事,自然也就告吹了。” “妙极。”玄衣男子拍手赞道,“有司徒兄在,我大周朝复辟指日可待。” 是夜。 月色如水。 清心苑的花厅里,人影攒动,笑声不绝。 火光冉冉。 圆形果木架子上悬挂着一长溜的鹿腿,羊腿,不时有人拿着软毛刷子,往上刷着蜂蜜以及各种调料,下面的果木炭上燃起的炭火温柔地舔着喷香四溢的美味,不时有油滴下来,发出滋滋的声音。 三张精巧的花梨木案几上,依次摆放着怒放的红梅,摇曳的红烛,还有醇红的葡萄酒。 屏风处,还有悦耳的琴声轻柔地传出。 外面北风萧萧,屋里却是花香,肉香,酒香,层层交织在一起,给人梦幻般的感觉。 慕云朝忘乎所以地沉浸在这梦幻般的氛围里,未饮先醉,眯眼看着身边的那对璧人,不禁心生羡慕,都说二哥对婉月念念不忘,是奉祖母之命才娶了眼前的二嫂,可是如今,见两人其乐融融的样子,也看不出有什么间隙,可见男人忘掉一个女人,实在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又低头看看面前的餐具,有些为难,伸出脖子看了看沈青黎一手拿着小刀,一手拿着叉子,正有板有眼地教着坐在她身边的慕云霆,见慕云霆眉头紧蹙的样子,不禁扑哧一笑:“二嫂,您就饶了我们兄弟两个吧!只是吃个烤肉而已,不用这么麻烦的,只要能吃到嘴里就好了。” 这就是靖州的风味小吃? 太麻烦了! 还不如直接用手抓着吃来的实际。 沈青黎有板有眼地拿着小刀,把桃枝端过来的烤肉,切成小片,然后用叉子叉起来,沾了沾小碟里调好的调料,扭头放在慕云霆的嘴里,不依不饶地说道,“吃东西讲究的是氛围和过程,而不是填饱了肚子就行了,你看,有鲜花美酒乐曲做伴,哪能用手抓?这样用刀叉慢慢吃,才有味道嘛!世子,你说是不是?” 像这些人,世间的山珍海味都吃腻了,她一时半会去哪里弄些稀罕的吃食出来待客,所以便想出这么个花招来,让他们尝试一下吃西餐的氛围,新鲜一把。 慕云霆嚼着嘴里喷香鲜嫩的羊肉片,不住地点头应道:“是,这样的氛围下,怎么能用手抓着吃?其实用刀切着吃,很容易的,来,四弟,我来教你。”说着,不以为然地冲沈青黎笑笑,大手笨手笨脚地捏着小巧的刀叉,切着盘子里的肉片,“你看,这不就切下来了?” 话音刚落,只听咯嘣一声,许是他太过用力,手里的刀子竟然被他折成了两半,盛肉的盘子也碎成了两半。 “哎呀,你干嘛那么用力?”沈青黎嗔怪道,又见慕云霆一脸无辜的样子,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只是切个肉而已,至于下手那么重吗? 他跟这刀子和盘子有仇啊! “哈哈哈!”坐在对面的慕云朝两手猛拍着案几,笑弯了腰,上气不接下气地笑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二哥做不了的事情,笑死我了。” 屋里的人不禁都捂嘴偷笑。 桃枝和慕安忍着笑,忙上前收拾满桌的狼藉。 慕云霆看着手里被他折弯的刀子,又看看对面笑得前俯后仰的慕云朝,忍不住嘴角微翘道:“你小子笑什么?我不会,有你二嫂慢慢教我,你学了半天,我看你连个叉子都不会拿。” “二嫂,你可别怪我不会享受吃饭的过程,我馋得不行了,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开吃了哈。”慕云朝好容易止住笑,用筷子夹住盘子里的肉,大口大口地吃着,不住地点头,“味道真的不错,比直接炒或者炖的好吃多了。” 沈青黎见他直接下了手,顿时感到很无语。 这些银制的刀叉,可是她专门画了草图,去首饰铺子定做的,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番,才做出这几套标准的西餐用具。 没想到,他们压根就不想用。 慕云霆也把刀子叉子推一边,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触到沈青黎看过来的幽怨的目光,低声道:“你别这么看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你那刀叉太小,我实在是捏不住,要不,你给我换把菜刀?” 忍不住脑补了一下他拿着菜刀切肉吃的情景,又抿嘴一笑:“成心吧你。” 烛光下的女子,半嗔半笑地掩映在花枝中看着他,别有一番风情,他竟一时看得出了神,难道这是在梦里? 怎么眼前的这番情景是如此的陌生而又美好? 沈青黎见他眼睛不眨地看着自己,忙低头切着肉,不好意思再抬头看他。 倒是慕云朝咳咳了两声:“二哥,你再看下去,我可坐不住了。” 想看媳妇等回屋看个够。 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的,是在撵他走吗? 慕云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尴尬地收回目光,继而又从容看了慕安一眼:“慕安,给我倒杯水来。” 慕安笑着应声退下,刚走到门口,却生生跟一个人撞了满怀,一个趔趄没站稳,竟然摔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发火,却见那城墙般的身影直接从他身上跳了过去,耳边传来阿画急促而又响亮的声音:“世子,少夫人,不好了,有刺客入府了!!”L ps:感谢地萌生的平安符,谢谢亲,今天有事回来晚了,稍候还有一章,估计码完得半夜了,亲们明天再看吧! 推荐一本好友的书:《深宅旺妻》,作者:风解我,简介:两世夫君大pk,精彩不容错过。 ☆、第九十六章 痴情的刺客 话音刚落,慕云霆已经一个跃身冲到了门口,沉声道:“保护好少夫人和四少爷,谁也不准出去。”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慕云霆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出去看看。”慕云起神色一凛,也大踏步地跑了出去,他一个大男人还需要保护吗? 好歹也是练了几年工夫好吧? 二哥也太小瞧他了吧? “少夫人!”碧桃和桃枝忙走上前,满脸不安地看着她,小声道,“怎么会有刺客啊!” 倒是沈青黎冷静地冲阿画招招手,问道:“阿画,是不是阿棋让你传的话?”如果是疏梅苑那边进了刺客,大可不必惊慌。 她知道慕云霆早就派了人埋伏在那里,她之所以派阿棋过去,只是觉得慕云霆派过去的人都是些男人,保护起来不是很方便,不如阿棋近身保护来的安稳而已。 上次祖母其实是在她手心写了个“杀”字,她说,如果八皇子不想娶慕瑶,又不想悔婚,那么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慕瑶死。 她听了,真是感到彻骨的寒。 只是让她想不到的是,八皇子竟然这么迫不及待。 因为慕云霆猜测他动手的时间,应该是在慕琳出阁以后,而不是在这之前。 “是。”阿画连连点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听说是汐风阁那边出了事,龚四叔和冯六叔早就带人赶过去了,少夫人放心,现在阿棋和琴姑阿书就守在花厅外面,刺客闯不进来的。” 汐风阁? 沈青黎更加纳闷了,难道八皇子要杀的不是慕瑶,而是慕琳? 不可能啊! 祖母说。按照慕云霆的推断,八皇子的计划应该是先娶慕琳,达到跟永定侯府联姻的目的。然后再悄然加害慕瑶,空出正妃之位。再另娶有实力的大臣的女儿为正妃,以便来增加自己的势力。 所以,府里最安全的是慕琳。 最危险的是至今都蒙在鼓里的慕瑶。 可是,现在怎么正好反过来了呢? “阿画,你去把阿棋叫进来。”沈青黎越想越不明白。 阿棋应声走进来,警惕地看了看四下里,垂下眸子沉声道:“奴婢知道疏梅苑那里防守森严,二娘很安全。所以就按照少夫人的吩咐,就去了汐风阁那边守夜,昨晚没什么动静,谁知今晚,奴婢还未进汐风阁,就看见三个黑衣人跳了进去,待奴婢赶过去的时候,便看见守门婆子倒在血泊中,奴婢赶过去缠住他们几个回合,他们才没有冲进屋里去。随后龚四和冯六便带着人赶到了,奴婢才脱身回来禀报世子和少夫人。” 听得沈青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疏梅苑和汐风阁离得近。她便随口吩咐了一句,说疏梅苑那边人多,留点心就好,倒是汐风阁那边也要多过去看看,以防万一,谁知道,就是这随便一句话,就救下了慕琳,谁能想到。越是觉得安全的地方,越是出了问题。 外面一片寂静。 静得让人害怕。 琴姑和阿书陆续走进来。上前福了福身:“少夫人,世子派人来说。已经没事了,让少夫人回房歇息。” “世子呢?”沈青黎有些担忧地问道。 “世子还在汐风阁。”琴姑面无表情地说道,她的腰身似乎更驼了些,目光却比平日里更加凌厉。 自梳阁的女子个个都是称职而又靠得住的好帮手。 不知为什么,听到汐风阁三个字的时候,沈青黎的眼皮又狠狠地跳了起来,心里也顿时七上八下的,那种感觉就像上次她出门去庄子的感觉一样,就因为她上次没有在意,所以才差点让晋王欺辱了,只是这次这感觉,又意味着什么呢? 想到这里,她抬腿就往外走:“我要去汐风阁看看。” 琴棋书画四人闻言,立刻分散开把她护在中间,一声不吭地跟着她走出去。 倒是碧桃和桃枝过来劝道:“少夫人,外面这么危险,您还是不要出去了。” “不行,我担心世子有危险,我得去看看。”说着,眼皮又狠狠地跳了起来。 桃枝和碧桃对视了一眼,也只得跟着往外走。 就算是世子有危险,少夫人您去了,也只会添乱…… 汐风阁院子里站满了人。 护卫们举着火把表情肃意地围了一圈。 三具尸体触目惊心地躺在中间。 其中一个是身穿黑衣的刺客,另两个是汐风阁看门的婆子。 “侯爷,世子,此人是八皇子府上的侍卫李应河,看样子是当死士培养的,适才是咬碎毒丸自尽的。”冯六上前细细地查看了那个黑衣人一番后,禀报道,“这个李应河跟属下有过一面之缘,所以属下认识他。” “想不到八皇子如此心狠手辣,前两天还信誓旦旦地上门求亲,转眼竟然起了杀心。”慕长源愤然道,“明天,我要亲自进宫告御状。” 慕云澈站在一边,也义愤填膺地说道:“我跟父亲一起去,皇子就可以目无王法,草菅人命吗?” “父亲,想去何必得等到明天,依我看,现在就抬着人去八皇子府,去找八皇子讨个公道,问问他,他到底想干什么?咱们堂堂侯府就这么让人欺负吗?”慕云起上前猛踹了那个死士一脚。 “够了,你给我闭嘴退下。”慕长源喝斥道,“我告诉你,你给我老实呆着,不要再给我添乱。” “我添什么乱?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永定侯府没男人了吗?让人骑到头上拉屎还得等明天再擦。”慕云起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哪能沉住气,一甩袖子就大踏步出了汐风阁。 “二郎,快把他给我追回来。”慕长源忙喊道。 “父亲,五弟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慕云霆瞥了一眼慕云启,并没有上前阻止他,反而慢腾腾地绕着那具尸体来回踱了两圈,沉思片刻,说道,“与其明日弄得满朝尽知,还不如今晚就去跟八皇子讨个说法。” “二郎,你,你的意思是咱们今晚去?”慕长源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慕云霆,怎么一向沉稳的二郎也要跟着五郎那个倔驴子起哄呢? “是,现在就去。”慕云霆沉声道,“麻烦父亲先去准备一下马车,我去沐影堂跟祖母说一声,随后就到。”说着,匆匆地出了汐风阁。 刚走到竹林处,正好碰到闻讯赶来的沈青黎,边往前走边说道:“外面这么乱,你出来干嘛?赶紧回屋去。” “我不放心你,过来看看。”沈青黎忙快走几步,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我跟一起去祖母那里,顺便陪陪她,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一定很担心。” “那就快走吧!”慕云霆勉强一笑,放慢了脚步。 两人并肩走在前面。 琴棋书画紧紧跟着后面,警惕地望着四下里。 不远处的墙头上,一支冷箭蓄势待发地对准不远处那个高大的身影,低声道:“司徒兄,永定侯世子似乎并不相信此事是八皇子所为,要不要一起除掉他?” “证据确凿,他不相信有什么用?再说,你没看见慕府二娘那里已经戒备森严,说明,他对八皇子早有防范之心,他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此事将错就错,才是最好的选择。”司徒空推开他手里的箭羽,望着月色下那个熟悉的身影,幽幽说道,“龙田老弟,永定侯府的世子夫人跟我有师徒之谊,无论什么情况下,你们都不准伤害她,再说,永定侯世子跟咱们无冤无仇,先不要动他。” 若是伤了她的夫君,让她何去何从…… “师徒之谊?”龙田收起差点射出去的冷箭,狡黠地笑笑,“想不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司徒兄,也会动了凡尘的心思,只是小弟不明白,司徒兄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嫁于他人妇,什么时候司徒兄也变得侠骨柔肠起来?” “你我都是把脑袋挂在腰上过日子的人,有什么资格跟一个女子谈婚论嫁,我宁愿远远地看着她在别的男人身边一世安稳,也不愿意把她带在身边,让她过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这种心情,你永远不会懂。”司徒空一口气说完,见那个身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视线里,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冷声道,“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她。”说着,翻下墙头,自顾自地扬长而去。 沐影堂。 皇甫氏倚在软榻上,看着一起走进来的两个人,满脸凝重地说道:“泓远,此事无论是不是八皇子所为,咱们都要推到八皇子身上,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二娘的性命。” “祖母说得是。”慕云霆点点头,又道,“目前咱们虽然不知道谁是幕后主使,但是这个人的动机却是想阻止咱们跟八皇子联姻,想除掉三妹妹,然后嫁祸到八皇子身上,跟咱们的猜测虽然相左,但做法还是殊途同归的,实际上,也算帮了咱们一个忙。” “去做你们想做的,我老了,就不跟着凑什么热闹了。”皇甫氏轻叹道。L ps:二更奉上! ☆、第九十七章 惩罚 永定侯父子夜闯八皇子府的消息一传出,举朝震惊。 想不到八皇子心肠竟然如此阴狠,表面上虽然答应迎娶慕家三娘,暗地里却派人刺杀于她,实在是令人发指。 一夜之间流言四起,众说纷纭。 弹劾八皇子的奏折源源不断涌到昭武帝的案几前,气得昭武帝把奏折都尽数扔到前来请罪的八皇子身上,怒道:“你若是不愿意娶慕家三娘,大可不必答应这门亲事,你既然亲自上门求娶她,为何又做下这样的蠢事?” 竟然敢派人去府上取慕家三娘的性命,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儿子如此胆大鲁莽。 “父王息怒,那个李应河是儿臣府上的侍卫不假,可是儿臣实在是没有让他前去慕家刺杀三娘,儿臣实在是冤枉。”皇甫宸大气不敢出地跪在地上,辩解道,“儿臣跟慕家三娘情投意合,心心相印,儿臣怎么可能派人刺杀她?” 真是见鬼了。 他原来的计划是把三娘娶进王府以后,再趁机刺杀二娘,以空出正妃之位,然后再暗中求娶苏大将军的孙女为正妃,可是他的号令还没有来得及发出,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那个挨千刀的李应河脑袋被驴踢了跑去刺杀慕家三娘,谁他娘的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算他有谋害慕府二娘的计划,但也绝不是这样明目张胆地上门搞刺杀,下个毒,搞个意外什么的,都能死人,他还不至于蠢到派死士到人家府上去。 “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敢说你是冤枉的。你当永定侯府是那么好糊弄的吗?”昭武帝继续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如今就连太后也颇有怨言,说你竟敢谋害朝廷重臣之女。目无王法,非要替永定侯府讨个公道。你说,此事该怎么办?” “儿臣,儿臣愿意前往永定侯府解释此事,负荆请罪,只是希望不要影响下个月的大婚。”皇甫宸皱眉道。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是不可能再派人去刺杀二娘了,只得先好生娶进府再说。 只是昨晚永定侯父子四人态度很是强硬。不费点心思,怕是难以挽回局势。 “哼,你还想着下个月的大婚?”昭武帝冷笑道,“你以为永定侯府还会把二娘嫁给你吗?” “求父王为儿臣做主。”皇甫宸连连磕头,“儿臣不想失去这门亲事。” 放眼京城勋贵,除了沐国公府,就属永定侯府威望最高了,他虽然想脚踢两只船,可是心里并不愿意得罪永定侯府的。 “你的这门亲事是太后所赐,结果如何。你自己去慈安宫问太后便是。”昭武帝黑着脸,拂袖而去。 皇甫宸无奈,只得忐忑不安地去了慈安宫请罪。自然又是被骂了个狗血临头,末了,太后才叹道,说适才永定侯府太夫人来过,说二娘三娘昨晚都受了惊吓打击,双双卧床不起,日后就算有所好转,怕是心里也留下阴影,难以再跟你再续前缘。所以,这门亲事。还是算了吧! 皇甫宸自然是极不情愿的,索性在慈安宫长跪不起。说他其实是受人陷害,并非要蓄意加害慕府三娘。 太后自是不理。 皇甫宸无奈,只得厚着脸皮去永定侯府门前,要求亲自向太夫人赔罪,却不料,永定侯府的大门都没有开,沮丧的八皇子只得悻悻而归。 为了平息群臣的怨气,昭武帝还是下令让皇甫宸即刻启程去甘,瑜,宛三州代天子巡视边境,无诏不得回京。 甘,瑜,宛三州地处偏远,跟一个小国南越为邻,两国以临风河为界,平日里大的战事没有,民间的冲突纠纷倒是层出不穷,时常发生群殴事件,让大梁一度很是头痛。 如今,养尊处优的八皇子皇甫宸被派到那么蛮荒之地去,也算是重重地处罚他了。 就因为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地把八皇子赶出了京城,国公爷夏炎立刻把司徒空奉为上宾,另眼相待,当夏炎问及八皇子府上的那个侍卫李应河是如何能为司徒空所效力时,司徒空哈哈一笑,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银子就没有办不了的事情。 国公爷这才释然,又听引荐的人说,他曾经在靖州担任过西席,便也当下要他在国公府指点一下府里郎君娘子们的琴棋书画,司徒空知道夏言其实是在试探他的才学,自然欣然答应。 汐风阁。 慕琳坐在梳妆台前,出神地望着镜子里那苍白憔悴的脸,嘴角扯了扯,已经没有了眼泪,她万万没想到,皇甫宸会派人来杀她,打死她也不信,她其实希望是一场误会,他怎么会害她…… 可是后来她又听说他跟姐姐的亲事也退了,她才开始有点信了。 想着以前两人在一起时的恩爱缠绵,她心如刀绞,原来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娶她,原来一开始,这段感情就是一个错误。 原本,他就不属于她! 如今,她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成了坊间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更成了府里所有人的眼中钉,可悲,真是可悲! 只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只不过是跟一个男人两情相悦,可是那个男人却成了她的姐夫,她只不过是不甘心把自己心爱的男人拱手让给别人,所以才痴心不改去跟他见面,她并不觉得她有什么错! 如今,人人都唾弃她抢了姐姐的夫君,可是她却觉得是姐姐抢了她的男人,凭什么所有的人都指责她,而同情姐姐? 若是只有这些,她也就忍了,只要能嫁给他,受点委屈算什么? 可是她最不能接受的是他竟然派人来刺杀她,她是那么地爱他…… 慕琳苦笑了笑,扭头对新调过来的小丫头吩咐道:“过来给我梳头,今天是我的好日子。” 是的,今天应该是他娶她的日子。 那小丫头小心翼翼地上前替她梳头上妆,镜子里的俏脸也跟着一点一点妩媚起来,鬓间的钗环在天光下闪着五彩的光芒,妃色的嫁衣绣着精致无比的花纹,那是她熬了几个晚上,一针一线地绣成,只是他,不会再看到了…… 沐影堂那边,满满地坐了一屋子人。 二房的人也都在。 “如今二娘跟八皇子的亲事已退,此事也就这样了。”皇甫氏坐在临窗大炕上,有些疲惫地看着众人,说道,“都给我管住各自房里人的嘴,不该说的,不要乱嚼舌根,无论谁是谁非,名声受损的都是咱们女方这边,待过个一年半载的,大家也就都淡忘了,到时候,咱们二娘也不愁找不到良人。” 虽然此事早就在预料之中,可是如今,真的发生了,她的心情自然很沉重的。 原本想着,太后赐的亲事,定是良缘一桩,哪成想,不但是水中望月,而且还跟着心惊胆颤了一番。 “母亲说的极是。”柳氏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婆婆一眼,眸光流转了片刻,不以为然地说道,“这说起来,也就是太后赐的亲事,急着要二娘嫁过去罢了,其实咱们二娘今年刚刚及笄,年龄也不大,再留两年,也不晚。” 二娘横竖也就是才十五岁的女子而已。 三娘和四娘同年,都是十四岁。 只有五娘最小,才十二岁。 的确,慕府的娘子们都不大。 沈青黎不禁感叹一声,说起来,她们也都只是些半大的孩子,却要经历这么多复杂错综的事情,怪不得古代的人都早熟呢! “弟妹说的对,咱们府上的女儿再留两年也不晚。”苏氏荒天破地地附和道,“最近大家都尽量少出门,毕竟退亲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自家人出门得避避嫌。” 其实她这话是说给柳氏听的,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眼界低不说,嘴还碎。 “对,大郎媳妇最近也不要回娘家了,省得娘家人问起来,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柳氏从善如流地提议道,“国公府毕竟人多嘴杂。” “二婶管住自己院子里的人就行,我娘家那边就不劳二婶操心了。”夏氏一脸不悦地说道,“再说这次的事情,我娘家也没少出力,事情的起因他们都知道,还用着拉着我问长问短的?” 若不是国公爷联合群臣上表奏折,事情哪能这么顺利! 这说起来,永定侯府还是跟着国公府沾光了呢! 这关键时刻,还不是得亲家之间相互仰仗? “大郎媳妇说的没错,这次多亏了国公爷。”皇甫氏心里冷哼一声,这次国公府对此事如此上心,只不过是趁机想把八皇子逐出京城,从而巩固太子的实力而已,想到这里,又看了看苏氏,吩咐道,“待老爷下朝以后,你们商量商量摆个家宴,宴请一下亲家,以表谢意。” “媳妇遵命。”苏氏莞尔一笑,又问道,“母亲,只是府上摆家宴,要不要通知童公子一声,他现在还住在客栈里呢!” “自然是要叫的,让他务必来府上一趟。”皇甫氏这才想起童景奕一直没走,不禁皱了皱眉,最近府上的事情还真是多啊!L ps:今天就一更,明天尽量补上,亲们早点睡觉。 ☆、第九十八章 娶了媳妇忘了姐? 夜色四合。 厢房里都亮起了摇曳的烛光。 龚四脚步匆匆地上了书房二楼,见慕云霆正站在宽大的案几前写字,便捏拳轻咳一声,上前低声说道:“世子,属下都调查清楚了,那些天蚕丝锦缎是出自四皇子府,李大将军从西域一共带回两匹天蚕丝锦缎,其中一匹被四皇子赠给了晋王府,而侍郎府的那些天蚕丝也的确是晋王府所赠,前几天侍郎府送来的两颗老参,正是李大将军从西域带回来的送给许老太爷的。” 许老太爷寿辰那天,沈青黎身子不适,不便跳舞,推说是扭伤了脚,那两棵老参才阴阳差错地送到了永定侯府。 只是因为这频频出现的天蚕丝锦缎,才让他顺藤摸瓜,查到了四皇子府。 也就是说,他当初在幽州遇袭和慕谷之死,都是四皇子所为。 新任幽州土司乌金在四皇子的授意之下,害死了自己的父亲,提前袭爵,为的只是早日把控住幽州一带的兵力,伺机以待。 所有的谜团都渐渐浮出水面。 他的心也顿时通明起来,只要知道了藏在暗处的对手是谁,就等于把控住了局势,要不然,敌暗他明,处处被动不说,怕是日后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想到这里,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沉思片刻,说道:“吩咐下去,务必要尽快找到乌木,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切不可让他落到四皇子手中。” 乌木是前任土司乌尔瓦的次子,年仅十六岁,在乌尔瓦死后,便不知去向。生死不明。 他怀疑这个乌木肯定知道一些真相,是为了免遭毒手,才不得不背井离乡。四处流浪。 “世子放心,属下这就增派人手。全力寻找乌木的下落。”龚四点头应着,继续禀报道,“二少夫人身边新来的琴棋书画,都是自梳阁的女子,属下查过她们的身世,并无可疑之处,可以留下。”顿了顿,又道。“尤其那个阿棋虽说其貌不扬,实际上身怀绝技,最擅长暗器,上次府上那只鸽子,就是她射下来的,所以二少夫人担心世子安危,所以才让属下前往幽州给世子报信的。” 虽然,他们回来的路上没碰到什么凶险的事情,但是若是那个阿棋不射下那只送信的鸽子,至于会发生什么事情。那就不好说了。 “你是说你上次去幽州,是二少夫人让你去的?”慕云霆有些惊讶地问道,怎么他不知道啊! “是啊!当时属下就跟您说了的。”龚四有些意外。敢情世子当时没听明白? “哦,知道了。”慕云霆情不自禁地嘴角微翘,唇边的笑容一直扬到了眼角,见龚四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看,不禁面上一热,又继续低头挥毫泼墨,“巷后街那边怎么样了?” “那女子平日里足不出户,也没见有什么人去找她,老爷请了自梳阁的女子保护她。所以她那里倒是没什么事情。”龚四说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又道,“只是最近大少爷每每下朝。就经常有意无意地去那边溜达,他一直怀疑,那小院里的人是不是柳烟……” 柳烟已经失踪好多天了,一直没有什么消息,加上她只不过是个通房,所以并没有在府里引起什么动静。 “那个柳烟,又是怎么回事?”慕云霆顿时感到有些头大,索性放下手里的毛笔,把自己深坐在椅子里,捏了捏眉头,最近事还真是多。 想到这里,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怎么连大哥通房的事情都要过问…… “据属下了解,柳烟失踪跟大少夫人有关。”龚四清清嗓子,低声道,“上次去茶园的时候,大少夫人带回了杨嬷嬷,杨嬷嬷在茶园庄子里认识了一个阿发的泼皮,前段时间,有暗卫发现那个阿发在侯府四处晃荡,随后没几天,柳烟便失踪了。” 慕云霆一听,心里顿时明白了,悠闲地端起茶杯,喝着茶,只不过是女人跟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他才懒得管呢! 两人正说着,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慕云澈沉着脸走进来,大刺刺地坐在案几旁的雕花木椅上,埋怨道:“二弟,让你的人帮个忙,帮我找一下柳烟,府里丢了这么大一个活人,你们怎么都没人过问一声?” 慕安忙上前奉茶。 龚四悄无声息地退下。 “柳烟是大哥屋里的人,我们怎么过问?”慕云霆头也不抬地继续喝茶,不以为然地说道,“再说,京城这么大,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大哥你找了这么多天都没找到,我去哪里给你找人?” “可是你总有办法的。”慕云澈见他从容自若的样子,忍不住起了高腔,说道,“二弟,我知道此事对你来说,简直是一如反掌般的简单,算大哥求你了,把你的人统统派出去,把京城翻个底朝天,我就不信找不到人。” 总是他的枕边人,虽然谈不上多喜欢,但是突然失去了她,总觉日子少了些什么…… “大哥,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此事真的帮不上忙,我身边有几个人不假,可他们都是身负重任,脱身不得,恕我无能为力。”有没有搞错,他怎么可能为了大哥的一个通房,就把京城翻个底朝天! 再说那个柳烟,失踪这么些日子了,多半已经被别的男人占了身子了,找回来有什么用! “这么说二弟是不肯帮忙了?那好,我自己去找,以后咱们谁也不靠谁。”慕云澈腾地起身,气呼呼地拂袖而去。 慕云霆瞥了一烟他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喝着手里的茶:“那你就自己去找好了。” 杀鸡焉用牛刀,他的人岂能做这样的事情。 “世子,畅风堂那边的家宴已经准备妥当,咱们什么时候去?”慕安上前提醒道,“夏世子已经来了,四少爷五少爷已经陪着了,只是国公爷和老爷还在书房喝茶。” 作为世子身边最得力的小厮,这样的小道消息必须打听准确。 “既然客人都到了,那咱们现在就去吧!”慕云霆说着,放下茶杯,刚要起身,却见门又开了,慕瑜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径自走到慕云霆身边,面无表情地问道:“听说你今晚要留童公子在府上住一晚?你为什么这么做?” 她似乎是刻意打扮过了,脸上的妆容异常精致,虽然在烛光下,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依然引人注目。 一缕似有似无的清香,淡淡地萦绕在空气里。 “难道我做什么事情,还要跟姐姐解释吗?”慕云霆不看她,自顾自地起身,慕安悄然瞥了慕瑜一眼,大气不敢出地把外套递给慕云霆,心里暗忖,这两人不会又要吵起来吧? “可是我还拿不准要不要答应他,你不能让他住在府里的。”慕瑜气得一跺脚,愤然道,“也不知道你成天都在忙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管我,我有什么事情连个人商量都没有。” “府里这么多人,你愿意找谁商量就找谁商量,干嘛非要找我?”他实在不明白,她到底有什么拿不准的,真是矫情! 人家已经在京城住了这么多天,诚意十足,再不给人家个准信,则是永定侯府失礼了! “哼,亏你说的出口,还我愿意找谁就找谁,我倒是去找你媳妇去了,可是她呢!当时就甩脸子给我看,连个丫鬟都不肯借我使唤一下,你说我不找你找谁。”想起那件事情,慕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若是那个童景奕想她父亲一样多情好色,那她才不要答应他呢! “那一定是你的要求太过分,否则,她怎么会甩脸子给你看。”慕云霆想也不想地回应道,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这个姐姐。 再说,那个女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甩脸子,世家女子总是谦卑有礼的。 这一点,他相信。 “哼,弟弟你成了亲以后,还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了,你都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就把媳妇给袒护上了,你凭什么说是我的要求太过分?”慕瑜白了他一眼,愤然道,“你媳妇就不过分了吗?明明是府里统一采买丫鬟填补各房的空缺,可是她呢!私下里买了那么几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丫头,让别人以为侯府穷得连丫鬟都买不起了吗?” “姐姐,你这可是无理取闹了,她买丫鬟是伺候她自己,又不是伺候你,你生哪门子气?难道堂堂侯府少夫人,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再说,什么时候永定侯府买个丫鬟,也要在意别人的看法了?”慕云霆一脸不耐烦地说道,“好了,我要去畅风堂了,你回去吧!” “你,你有了媳妇,眼里就容不下我这个姐姐了!”慕瑜气得摔门而去。 “那你最好赶紧嫁出去。”慕云霆荒天破地地对她发火道。 明明良人就在眼前,还不赶紧抓住,端什么大小姐的架子! “世子,你看这……”慕安挠挠头,世子怎么一下子就把大少爷和大小姐都给惹恼了…… “不用理她。”慕云霆黑着脸,穿好外套,径自下了楼,任冷风吹起他的衣角,想着最近发生的种种,心里顿觉有些沉重,一抬头望见内苑那抹橙色的亮光,在暗夜里显得异常温暖,他迟疑了一下,信步朝那抹烛光走去。L ps:感谢闲妻梁母的平安符,谢谢亲,么么! ☆、第九十九章 给她染指甲 “少夫人,这盒指甲油是田姨娘特意从她的嫁妆铺子里拿回来的,已经给翠姑看过,翠姑说可以放心用。”碧桃小心翼翼地给沈青黎涂着指甲,鲜红的花汁印在修长莹白的指甲上,整个手也变得妩媚起来。 桃枝则细心地把涂好的指甲放进指甲套里,待明天早上,指甲上的花油就牢牢地沾在指甲上了。 阿画面无表情地立在身边,依然一动不动。 “田姨娘真是有心了。”沈青黎端坐在外套间的炕上,望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笑道,“以后咱们清心苑的脂粉什么的,都从她那个铺子里买,只是千万不要让她知道。” 反正买谁的都是买,还不如买田姨娘的。 “田姨娘这次送过来的脂粉,少夫人怕是明年也用不完。”桃枝轻笑道,“然后少夫人不肯占人家便宜,再送过去几支簪子什么的,然后田姨娘心里亏欠,再送些脂粉过来,你们俩个这样送来送去的,真的不用买。” 田氏虽然泼辣,却是大方的主。 就拿上次来说,少夫人送出去那么多礼物,就田姨娘回了礼,其他人都呵呵笑纳了。 虽然引出了放了炉灰香的指甲油风波,但是两人却因此结了缘,来往不断,虽然隔着一个辈分,但毕竟是年龄相仿,在一起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 “这才叫礼尚往来嘛!人跟人交往就是这么回事。”沈青黎眉眼弯弯地看着眼前的这几个女子,满意地舒了口气,临近年关了,她开始盘算着怎么给这几个丫头包几个红包,大家都高高兴兴地过个年。 “那少夫人最近在给世子做里衣,也是礼尚往来吗?”碧桃笑问道。上次世子可是送了香云纱的衣裙给少夫人的,做工精细不说,尺寸还刚刚好。 “那是因为上次宫里赏赐的料子。只有那匹只能用来做里衣的丝绸最适合他而已。”说到这里,沈青黎微微红了脸。“其他料子他不能穿嘛!” 慕云霆自从回来后,问都没问赏赐的事情,倒是她还颠颠地分了两份,独占了首饰和布料不说,连礼单都没给他看一下。 加上他又给她做了衣裙,她才翻出来那匹料子,打算给他做件里衣穿,因为外套是穿在外面的。她对自己的女红有些摸不准。 “嘻嘻,一说起世子,少夫人脸都红了。”碧桃不依不饶地打趣道。 “死丫头,你说话越发没脸没皮了。”沈青黎用指甲戳了点指甲油抹在了她的脸上,嗔怪道,“让你胡说。” 碧桃立马跳着躲开。 “好了不要闹了,快涂指甲吧!还有两个就涂完了。”桃枝笑着阻止道。 这时,门帘晃了晃。 慕云霆掀帘走了进来,看见端坐在炕上的女子和放在案几上的指甲油,饶有兴趣地问道:“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一股清香的冷风随之涌了进来。 案几上的蜡烛猛地晃了晃。片刻,才一如既往地静静摇曳着。 “世子。” “世子。”桃枝和碧桃忙屈膝行礼。 一身青色直缀的男子浓眉似剑,身如玉树。明明是个面带笑容的翩翩郎君,却让她们感到犹如高山压顶般的窒息和威严。 碧桃慌忙那袖子擦掉额头的指甲花汁,桃枝也不敢抬头,只是垂眸站在那里,两人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我在涂指甲油。”倒是沈青黎云淡风轻地冲他笑笑,“晚上不是有家宴吗?世子怎么还不去?” “我一会儿就去,见这里亮着烛光,就过来看看你。”慕云霆倚在炕边坐下来,笑道。“我来给你涂。” 桃枝和碧桃忙知趣地退了下去。 “你哪会啊!”沈青黎见桃枝和碧桃嘴角含笑地退了下去,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说道,“你以前涂过?” 顿时想起婉月。 心里不禁一沉。 “这么简单的事情。看看就会了。”慕云霆似乎没有觉察到她稍纵即失的异样,大大方方地抓起她的手,有板有眼地捏着小巧的刷子往她指甲上涂,轻笑道,“总比用刀子吃饭简单。” 沈青黎听他这样一说,忍不住抿嘴一笑:“你还好意思说,刀子都被折断了。” “说明你那刀子质地不好,我都没怎么用力,就断了,或者是我力气太大?”慕云霆见她精致如画的脸上洋溢着浅浅的笑容,心里不禁一阵悸动,便把刷子放在指甲盒里,揽过她的腰身,不由分说地吻上了她的脸,她的唇,似乎这些还不够,他把她紧紧拥在怀里,目光炙热地看着她,喘息道,“知道我这几天为什么没来找你吗?” “我不知道。”她耳红面赤地应道。 “我怕你拒绝我。”他覆在她耳边低语道,“我知道你以前答应我,并不是真心想给我,只是,你现在呢?你愿意不愿意?” 这些日子,两人的关系比以前融洽了许多,他反而不敢过来找她了,他担心她觉得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得到她。 他不想被她误解。 他想听到答案,又害怕听到答案,便索性用嘴堵住了她的话,不顾一切地吻着她,大手狂风暴雨般在她身上游戈,突然后悔问她了,若是她说不愿意怎么办? 他到底在纠结什么? 阿画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在炕上翻滚两个人,顿时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自梳阁的规矩,主子说到哪做到哪。 可是眼下主子又没说让她出去,那她如果她擅自出去的话,岂不是违反了自梳阁的规矩? 如果违反了自梳阁的规矩,下次再有这样的任务,她就不会被派出来了。 她才不想留在自梳阁里吃白饭呢! 想到这里,她腰身挺了挺,神色坦然地站在那里。 沈青黎被他压在身下吻得七荤八素的。冷不丁眼角瞥见炕前立着的那个身影,顿时羞得无地自容,两手使劲推着他。想说什么,却被他霸道地缠住了舌头。什么也说不出,只得用脚踢他,难道他就没感觉到屋里还有人吗? 她一抬脚,却顿时觉得脚上一凉,鞋子啪地掉在了地上。 身边立刻传来阿画波澜不惊的声音:“世子,少夫人鞋掉了!” 慕云霆顿时石化了片刻,狼狈地从沈青黎身上爬起来,不敢再看她一眼。理了理衣衫,尴尬道:“我去畅风堂了。”说着,匆匆地走了出去。 沈青黎这才满脸通红地坐起来,手忙脚乱地扣着被扯开的扣子,却扣了几次都没扣好,正尴尬着,阿画便上前问道:“少夫人,要不要奴婢帮您?” “你,你先出去。”沈青黎闻言,差点晕倒。忙吩咐道,“其他人也不准进来。” “是。”阿画这才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天哪!尴尬死了! 真想打开阿画的脑袋好好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长的…… 待她扣好扣子。又坐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梳了梳凌乱的头发,冷不丁见脖颈处有一处青紫的吻痕,便又起身去衣柜找了件高领的衣裳换上,他来这一趟,这是惹下多大的麻烦! 低头瞧着手上还有两个指甲没染,便重新上炕坐下,冲着门帘喊道:“你们都进来吧!” 桃枝和碧桃这才鱼贯而入。 目光落在她新换的衣裳上,自然是知趣地当没看见。 悄无声息地继续给她染着指甲。 片刻。阿画领着阿棋走了进来,阿棋面无表情地上前说道:“少夫人。奴婢昨天在汐风阁见三娘精心装扮了一番,还换上嫁衣。以为她会有什么三长两短,便一直守在那里,谁想,她今天又把嫁衣换下来了,神色也比较正常,倒是二娘,是真的病倒了,两天水米未进了。” “知道了。”沈青黎点点头,三娘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想来也不会想不开,眼角触到阿画的身影,脸不禁一热,又道,“她们那边想必有人看着,也不用咱们操心了,你还是回清心苑吧!” “是。”阿棋点点头,面无表情地退下。 直到月上中天,畅风堂那边的家宴才散去。 “夏世子,听说你们国公府来了个多才多艺的幕僚,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尤其以棋艺最甚?”从畅风堂出来,慕云起有些醉意地拍了拍夏云初的肩头,打着酒嗝问道,“在下想登门跟他切磋一下棋艺,希望夏世子引荐一下。” “哈哈。”慕云朝见慕云起一本正经的样子,乐了,“五弟你只不过是二哥的手下败将,还敢出府挑衅人家国公府的幕僚?” “那有什么?我赢不了二哥并不代表我赢不了那个司徒先生,是不是二哥?”慕云起从容地扭头问道。 上次跟晋王爷抢女人的事情,他恼了慕云霆,这次去八皇子闹,他跟慕云霆的意见出奇一致,联手为永定侯府出了口气,心里其实是很佩服慕云霆的。 借着这个机会,趁机想跟慕云霆求和。 慕云霆闻言,挑挑眉,没吱声,也不搭理慕云起,自顾自地往前走,实在是不想跟那个倔驴子说话。 夏云初眼角瞟了瞟走在身边的慕云霆,见他神采奕奕的样子,心里不禁一阵泛酸,揶揄道:“泓远棋艺向来所向披靡,战无不胜,难道就不想跟司徒先生切磋一下棋艺?” “我可没那个兴趣。”慕云霆懒懒地应道,还不如早点回屋陪媳妇呢!L ps:二更奉上! ☆、第一百章 长发绾君心 慕瑜心情很不爽。 她坐在屋里越想越生气,父亲原本就不是个能说贴心话的,母亲又不是亲的,祖母对自己虽然是百般疼爱,可是女儿家的私房话,又不方便跟她说,倒是有个亲弟弟可以信赖,可是他自从成亲以后,对她似乎越来越不耐烦,甚至还直言让她赶紧嫁出去,真是个白眼狼。 偌大的侯府竟然容不下她。 自哀自怨了一番,便命人把古筝抬到暖房,迎着屋里怒放的红梅,心情低落地弹奏着曲子,想起早逝的夫君林葑,忍不住地红了眼圈,你倒是走得了无牵挂,剩下我一个人在世上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琴声幽怨低婉,如泣如诉,在清冷的月色下,尤为凄美。 少顷,一支清笛在无边的夜色里飘渺地传来,笛声温和悦耳,和着瑟瑟的风声,萦绕在荷香苑的周边。 慕瑜会意,赌气地不断地换奏着曲目,琴声时而狂野奔放,如万马奔腾,时而低沉委婉,如小桥流水,只是那支清笛,总能准确地跟上节拍,配合得行云流水,天衣无缝。 一筝一笛,相映成趣。 悦耳动人的乐曲不停地回响在飘渺的夜空下,连院子里不懂音律的丫鬟仆妇们,也不禁为之动容,听得入了迷。 送走国公府的人,慕云霆原本想去留客居找童景奕坐坐,谁想还未走近,便听到院子里传出的笛声和不远处荷香苑的琴声,只得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了片刻,才不声不响地转身离去。 回了清心苑,见内苑那边黑漆漆的,只得转身上了书房二楼。 慕安早已经备好热水等着他回来。 待沐浴完毕。却又见慕安满脸神秘地捧着一身崭新的内衣送到他面前,见那厮嘿嘿禀报道:“世子,这是刚才桃枝姑娘送过来的。说是二少夫人亲手给您做的,说让您试试合身不合身。嘿嘿,听说是二少夫人熬了好几个晚上呢!” “放下吧!”慕云霆不动声色地拿着布巾擦干身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慕安挠挠头,见慕云霆没有一丝喜悦的样子,便讪讪地退了出去。 窗外,依稀还听得见荷香院那边传来的乐声,慕云霆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毫无睡意,他低头看了看身上做工精细,质地细腻的里衣,心里禁不住一阵悸动,自从生母去世以后,他虽然依然是衣食无忧,可是身上的一针一线,都是出自府里针线房的绣娘之手,苏氏有意无意地说,她不擅长女红。 再也忍不住心里的那种感觉。他腾地起身,披上狐皮大氅,出了书房。直奔内苑。 刚迈进拱门,外套间的烛光便腾地亮了起来。 瞬间,阿棋和阿画急急地迎出来,见到来人,忙毕恭毕敬地屈膝行礼:“世子。” 触到阿棋脸上的红胎记和阿画那柱子般的身材,他从容地别开目光,的确,她选人的眼光,他实在是不敢苟同。 片刻。里套间的烛光也亮了起来,碧桃也匆忙掀帘走了出来。上前福身问安。 慕云霆见这架势,顿时有些无语。她把自己保护得可真是好,有这么几个人守门,怪不得她睡觉一向都是那么香甜,他看了看面前的三个人,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都退下,谁也不准进来。”说着,掀帘进了内室。 “是。”三人齐声应道。 清浅的月光从轩窗下柔柔地洒了进来,在地上铺了一层浅浅的白。 立在墙角的兽纹香炉丝丝袅袅地散着淡淡的玉兰香,有些清甜,有些温馨。 镂空炭炉里的火光一明一暗地燃着,些许的红光幽幽地闪烁在红木地板上。 慕云霆确认屋里再无别人,才轻手轻脚地脱下身上的大氅,挂在衣帽架上,撩开床帐上了床,床上的女子正睡得香甜,唇边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他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触到被窝里那具温热的身子,心立刻狂跳了起来。 忍不住地翻身压在她身上,低头吻住了她娇艳欲滴的唇,两手急急地解着她的里衣,呼吸也渐渐变得粗重起来…… 沈青黎正睡着,突然感觉有人压在她身上又啃又咬,不由地惊叫一声,却听一个低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我。” 听出是慕云霆,沈青黎才顿觉心安,继而又脸红如酡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他气喘嘘嘘地停下来,支起身子,大手把她额前凌乱的头发捋到一边,低声道:“我来让你看看我的里衣合身不合身。” “我看这不是挺合身的嘛!”她会意,只是把被子往上拽了拽,别过脸去,不好意思再看他。 床幔里,顿时变得**起来。 “黎娘,你的小字是什么?”他扳过她的脸,让她正对着自己,温柔地问道。 其实早就想问她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他以前一直喊她沈青黎,现在想想的确有些生硬。 “我没有小字。”沈青黎翻了翻记忆,的确没有,只是她没好意思说,她好像记得靖州那边有个习俗,那就是女子的小字都是夫君给取的。 万恶的古代,女人真没地位。 “是等我来取吗?”慕云霆眸底含笑地看着她,沉思片刻,抬手缠起她的一缕长发把玩了一番,又道,“绾绾,长发绾君心,怎么样?” “挺好听的。”她冲他笑笑,坦然答道,心里默念着自己的新名字,绾绾,长发绾君心,如果长发能绾住一个人的心,那世间想必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爱恨情仇了。 “绾绾。”他凑近她的耳边,低语道,“你既然应了我起的名字,就应该成为我的女人了,今晚,咱们就成为真正的夫妻吧!” 在他炙热的注视下,她含羞地怯地闭上了眼睛,满脸任君采撷的样子,倒是他轻笑出了声,低头端详着她身上绣着兰草的水绿色的里衣,伸手拍拍她的脸,打趣道:“你这次不像木头了,倒像一棵春心荡漾的柳树。” “慕云霆,你混蛋。”沈青黎闻言,又羞又愧,抬脚就踢他,真是受不了这样的男人,刚才还情意绵绵的样子,转眼就说风凉话取笑她,讨厌死了,不想跟他做了…… 柳树就柳树,还春心荡漾,真是无耻之极。 他笑笑,一把抓住她的脚,翻身把她嵌固在身下,含上了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绾绾,我喜欢柳树。” 她赌气在他身下反抗了一番,随着他犹如狂风暴雨般的拥吻,才渐渐地软了下来,任凭他把衣衫尽数褪去,任凭凉气把她层层包裹,接着一双滚烫的大手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抚摸着,所到之处,激起串串触电般的酥麻,她已经迷失在这种感觉里,不能自己…… 情迷意乱中,她感觉他开始一点一点地进入她的身子,那种酥麻的感觉随之被一种楚痛所取代,她情不自禁地躲闪着,不想再继续下去,却被他紧紧揽住腰身,带着*的声音传来:“绾绾,你忍一下,一会儿就好了。” 感受着她身子的紧致,他感觉他的进入很是艰难,便停下来,吻着她的额头,柔声道:“绾绾,你唤一下我的名字,叫我泓远。” 感觉到那股楚痛消失了,她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下,望着那种年轻俊朗的脸,从善如流地唤道:“泓远。” “绾绾,绾绾。”他温柔地低头啄住她的唇,探入她的嘴里,冷不丁腰身一沉,深深地闯进了她的身子里…… 沈青黎的眼角顿时有了泪,感受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却被他紧紧吻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她知道会疼,可是没想到会这么疼…… 一只带着薄茧的手伸过来,轻轻地擦掉她眼角的泪。 片刻,红罗帐里花影浮动,不时传来女子细微的呻吟和男子沉重的喘息…… 外套间的烛光似乎是被人挑了挑,顿时腾地亮了起来,映出阿棋那张带着红斑的脸,她不动声色地朝里屋那边望了望,面无表情地对碧桃说道:“碧桃姑娘该去准备热水了吧?这样的事情还用主子吩咐吗?” 碧桃顿时脸一热,袅袅婷婷地走了出去。 倒是阿画,一脸天真地问道:“少夫人临睡前已经沐浴过了,这都半夜了,还要洗吗?” “不许多嘴议论主子,小心下次不派你出来。”阿棋瞪了她一眼,“还不快去帮碧桃姑娘去提水。” 阿画应了一声,匆匆地掀帘走了出去。 两人从后门进了浴室,准备好热水,直到听见里屋传来小声的说话声,才匆匆地退了出去。 这边,里屋已经亮起了烛光。 慕云霆听见浴室那边的声音,便上前揽过躺在他身边的妻子,柔声道:“绾绾,我抱你去沐浴吧!” 他眸底含笑地看着她,语气里,带着无比的满足。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想到刚才两人的颠鸾倒凤,沈青黎的脸又红了起来。 “你这丫头就是能逞强,你现在还有力气去沐浴吗?”他展颜一笑,不由分说地抱起她,朝浴室走去。L ☆、第一百零一章 夫妻 次日。 沈青黎醒来的时候,见帐内仍是一片模糊,枕边人还没有醒,正睡得香甜,他的手仍然绕在她的腰间,知道他睡觉警醒,便没有动。 只是仰脸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挺秀的鼻梁,如剑的长眉和即使在睡梦中也依然紧皱的眉间,虽然跟他相处了好几个月,可是却从来都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他,看着看着,突然觉得他的脸变得陌生起来。 心里顿时有那么一点委屈随之涌上了心头,她还不了解他,也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就这样,就这样成了夫妻…… “睡醒了?”他手臂沉了沉,低声问道。 “嗯。”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还疼吗?”他支起身子,继续问道。 想起昨晚,他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只是怜惜她初经人事,才没有太过缠她。 她点点头,又忙摇摇头。 他不禁失笑,到底是疼还是不疼。 “一会儿我就让翠姑给你熬些止痛温补的草药送过来。”他的手在她纤细的腰间游戈,触到她温热的肌肤,呼吸又渐渐急促起来。 感受着身后的*,她忙推开他的手,如实答道:“我还有些疼痛。” 眼前禁不住浮现出昨晚他急促的喘息和湿透的后背,脸又开始烫了起来,她见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忙说道:“你不要让翠姑端药过来。” 这是要闹的人皆尽知吗? “绾绾,你对翠姑不用设防的,她是自己人。”他把玩着她一缕长发,绕在指尖上,又松开,再绕上。 不知为什么。她听到他喊她绾绾的时候,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绾绾。好像在某个特定时侯喊的,比如昨晚。 眼下他冷不丁喊起来。真是别扭。 “那也不行,你这样大张旗鼓地让她给我熬药,那我还要不要见人了。”翠姑是他身边的人,又不是她的人。 “那我不说是止痛的,只是让她给你熬点进补的。”他似乎极力想把那个翠姑推荐给她。 “我身子好好的,为什么要进补?”她能睡能吃,补什么? 她对这个身子很满意。 “我觉得你的身子有些偏瘦,得好好补补才行。”他捏了捏她的细腰。挑眉道,“有些地方还不够丰润。” 丰润? 她一扭头,见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胸前,心里顿时明白了,脸上又是一热,猛地打掉了他的手,羞愤道:“无耻。”人都被他吃抹干净了,现在反而嫌弃上了。 他伸手捏住她的手腕,又把她拽到身下,一字一顿地说道:“要不要再无耻一次?” “我真的还有些痛疼。”沈青黎忙连声求饶。大早上的,她可不想玩火*。 他这才悻悻地松开她。 院子里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两人才懒懒地起身穿衣。 他的里衣昨晚都弄皱了,这边又没有换洗的衣裳。他却不着急着起身,只是倚在被褥上,眯眼看她手忙脚乱地收拾凌乱的床铺,轻笑道:“干嘛自己动手,一会儿让她们进来收拾就是。”昨晚他把门从里面插上,碧桃她们没能进来换被褥床单。 “自己有手有脚,干嘛非得让别人进来做。”两人不约而同地触到床单上那一抹血迹,她忙折叠起来,放到一边。 他不再吱声。只是眼睛不眨地盯着她看。虽说眼前的女子已经成了他真正的妻,可是他却觉得她其实离他很远。远到他似乎已经瞬间忘记了她的模样…… 甚至有那么一刻的恍惚,昨晚跟他欢好的女子真的是她吗? “世子。慕安来了,说是来送衣裳的。”碧桃听见两人已经起身,却再也不敢往里走,站在里套间门口说道。 “拿进来吧!”他忙收回纷乱的思绪,掀帘进了里套间,片刻手里多了一套换洗的衣裳走进来。 知道他要换衣裳,沈青黎便知趣地去了里套间,触到碧桃和桃枝含笑的目光,顿觉脸上一热,忙道:“快帮我梳洗一下。” 两人各自收拾完毕,才携手进了西暖间准备吃早饭。 却见翠姑挎个食盒走了进来,朝两人见礼后,看了看沈青黎,面无表情地从食盒里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放到她面前,说道:“这是止痛进补的药,请二少夫人趁热喝了吧!” 止痛!进补! 每个字都让她面红耳赤,无比怨恨地看了身边云淡风轻的男人,他到底什么时候跟翠姑说的。 触到她幽怨的目光,他笑笑,端起碗尝了一口,又送到她面前,不以为然地说道:“喝吧,不苦!” 沈青黎只得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见她喝完,翠姑竟然又从食盒里端出一碗药,放到案几上,依然面无表情地说道:“世子前些日子伤了胳膊,连喝了两个多月的药,前几日刚刚停药,体内药性犹存,奴婢觉得二少夫人此时不宜有孕,要想日后子嗣无恙,起码得两个月以后,才能不喝这避子汤。” “知道了。”沈青黎尴尬地应道,“我一会儿就喝。” 孩子!她顿时想起那送子佛珠上的笑脸娃娃,不知为什么,心里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情愫,只是她实在没有做好准备养一个孩子。 “二少夫人务必要记得喝。”翠姑看了看两人,才不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待翠姑出去以后,慕云霆这才端起药碗,尝了一口,眉头微微皱了皱,说道:“稍微有些苦,来,我喂你。”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避子汤! 她看了看那碗黑乎乎的药汤,二话不说,端起碗,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涩涩的苦味在她嘴里打着旋,刺激着她的味蕾,活了两世。从来都没有喝过这么苦的药,心里顿时一阵翻腾,差点把药都吐出来。 尼玛这是避子汤吗? 怎么这么苦? 该不会是那个翠姑弄错了吧? “对不起。绾绾,都是我不好。”他忙拍着她的背。连声哄道,“我这两个月会控制住自己,尽量少碰你。” 她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赌气道:“你以后都不准碰我。” 这时,慕安匆匆地走进来,急声道:“世子,不好了。汐风阁的三娘今早投缳自缢了。” “你好生在屋里呆着,不要过去,我先去看看。”慕云霆拍拍她的手叮嘱道,说完,起身大踏步出了门。 沈青黎心里一沉,忙点头应道。 当慕云霆赶到汐风阁的时候,里面已是哭声一片。 人已经被抬到了正屋的炕上,纤细的身子上盖着缟素的白布,静静地躺在那里,苏氏和眉氏围在一边。掩面痛哭。 只是苏氏似乎比眉氏还要伤心,竟然已经哭得昏厥过一次。 柳氏和慕晴慕霜也站在地上低声哭泣。 夏氏和慕瑜倚在炕边,只是两人都没掉一滴眼泪。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炕上的人。 慕长源跟慕长封则表情凝重地站在外套间,见到慕云霆,慕长源忙上前悲愤地说道:“二郎,昨晚为父和你姨娘还过来看过三娘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谁知今早上,她就……” “三娘还真是想不开。”慕长封也跟着叹道。 慕云霆神色凝重地进了屋,上前掀开布子看了看那张熟悉的脸,轻叹一声。默默地盖上布子,退了出来。见龚四站在一边待命,便吩咐道:“去请仵作前来验尸。” 龚四忙匆匆领命而去。 “二哥。难道你怀疑三娘是被人杀死的?”站在一边的慕云起开口不解地问道。 “是自尽还是被杀,总得仵作来了才知道。”慕云霆心情沉重地说道,同时心里也隐约有了答案,那就是他派过来的暗卫并没有撤走,似乎不太可能是他杀。 一想到那些暗卫不可能时时进屋盯着,心里又是一阵沮丧,看来此事真的是大意了! 仵作验尸说慕琳的确是自缢身亡,并不是他人所为。 这个结果让他心里多少得到了一丝安慰,毕竟不是他保护不周,而是她自己想不开,一想到自小一起长大的亲妹妹就这么去了,他的心情越发沉重。 沐影堂那边,是府里最后得知噩耗的,皇甫氏自然也是悲痛欲绝,说什么也要去汐风阁看看慕琳,却被楚嬷嬷和余姑姑拦住了,说她只是个晚辈,太夫人在这里哭她一会儿就好,不必亲自过去,若是见了反而对三娘不好,好说歹说才劝住了她。 苏氏和柳氏得知婆母伤心,也纷纷赶来好言安慰,轮流在身边伺候,恐怕她再有什么意外发生。 慕琳是未嫁女,自然入不得侯府祠堂和墓地,只得找人看了块坟地,掩埋了事。 倒是清心苑这边,沈青黎还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明明阿棋回来说,慕琳看上去并没有自杀的迹象,怎么她刚刚前脚把阿棋撤回来,后脚慕琳就自杀了呢? “少夫人,要不要奴婢查一查?”出了这样的事情,阿棋也感到有些内疚,说起来,此事她也有失职之处。 “人都已经入土了,还怎么查?”沈青黎虽然不喜欢慕琳,但是那么个年华似水的女子就这样早早去了,还是令人惋惜的。 说起来,她只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即使做错了什么,也不至于用这样方式来解决。 “只要少夫人发话,奴婢定会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阿棋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就查一查吧!”沈青黎点头应道。L ps:感谢纳兰六变的平安符,谢谢亲,么么! ☆、第一百零二章 没心没肺 大概是经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皇甫氏还是病倒了,病情来势汹汹,已致昏迷不醒,很是凶险,连太后都急得频频派太医前来诊治,太医们竟也看不出病因所在,一时间束手无策。 转眼间,永定侯府太夫人病危的消息,传遍了京城,引来富家贵胄一阵唏嘘。 年轻清贫,中年得福后又不幸失去夫君的侯府太夫人,本应该尽享清福的时候,却被膝下不争气的子孙所累,真是贵人没贵命。 沐影堂,自是一片愁云惨雾。 出出进进的人,皆是面色凝重。 沈青黎自皇甫氏病倒以后,便整日留在沐影堂伺候,一刻也不离左右,唯恐在她不在的时候,出了意外。 她对这个祖母很有感情。 倒是苏氏时不时地劝道:“二郎媳妇不必终日在这里守着,每天过来看看就好,这里有我和你二婶就够了。” 反正人一直昏迷着,除了偶尔扶起来扶起来喂点参汤支撑着体力,也没什么事。 再说,这一屋子丫鬟仆妇是干什么吃的。 “就是啊二郎媳妇,你看你这两天都瘦了一圈了,再这样下去,你公公和二郎可是要怪我们的。”柳氏也连声附和道,心里却暗暗思忖,别看这个侄媳妇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关键时刻,却是个有心计的,她这样做,还不是有意做给二郎看的。 皇甫氏跟二郎祖孙情深,跑到皇甫氏这里来献殷勤,二郎看在眼里,自然会感动,这男人一感动,便就会给她好脸色看。 这样一来。她在府里的日子也会好过一点。 谁不知道她嫁过来这么长时间,二郎竟然连碰也没碰过她,殊不知她至今还是处子之身这件事情。一直当做笑料被丫鬟仆妇所津津乐道。 就这样兜兜转转想了一番,当下看她的眼神多了些不屑。 “反正我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就在这里多陪陪祖母吧!”沈青黎并没有注意到柳氏眼里的深意,只是上前替皇甫氏盖了盖被子,然后扭头对立在一边的楚嬷嬷说道,“嬷嬷,再喂点参汤吧!” “嗯,参汤一直热在锅里,奴婢这就去端。”楚嬷嬷忙应道。 夏氏闻言,冷冷一笑。袅袅婷婷地站起来,望了望窗外,见天色渐渐暗下来,便扭头对苏氏说道:“母亲,今早的时候,大郎还说想吃我们国公府新来的大厨做的回锅肉,媳妇早就派人去国公府要了这道菜,现在大郎快回来了,媳妇得回去看看回锅肉端过来没有,待媳妇伺候大郎吃了饭。再一起过来。” 最近,慕云澈可是很缠着她的。 说着,得意地看了看沈青黎。腹诽道,你自然回去没什么事的,你回去也见不到二郎,还不如留在这里,说不定还能有机会看到他。 “那你回去吧!今晚就不用过来了。”苏氏淡淡说道,“你祖母这里有太医轮番守护,还有我们,用不着你们。” “谨遵母亲吩咐。”夏氏笑笑,扭着腰肢走了出去。 “大嫂。我也该回去了,二爷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柳氏说着。有模有样地上前替皇甫氏掖了掖被角,叹了一声。回头看了看苏氏,又道,“大伯怕是也回府了,大嫂不回去看看吗?” 反正皇甫氏一直睡着,还用着这么多人伺候? “你先回去,我再坐会儿。”苏氏见楚嬷嬷端来了参汤,忙起身要接过来,却被沈青黎接了过去,说道,“母亲,还是我来喂吧!” 苏氏只得作罢。 柳氏悄然走了出去。 一碗参汤,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喂完。 常太医进来把完脉以后,叹道:“太夫人这次是积劳成疾,加上年纪大了,若是能逃过这一劫,能保十年无忧。” 十年? 沈青黎闻言,顿时红了眼圈,前世母亲病重的时候,医生也曾经这样说过,说如果能逃过这一劫,还能活十年。 可是母亲终究没能逃过那一劫,就那么早早去了。 如果母亲还能活十年,那么父亲也不会随之迎娶继母,那么她也不会在如花的年纪过劳猝死…… 如今来到这个异世,对她最好的祖母也被太医下了这样的预言,难道冥冥之中,她还要再经历一番这样痛失亲人的痛吗? 想着想着,眼泪忍不住地掉了下来。 一方帕子悄悄地递了过来。 楚嬷嬷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心里不禁一阵感动,太夫人终究还是有福气的,膝下还有这么个知冷知热的孙媳妇…… 常太医见状,也无奈地摇了摇头,退到了一边。 太医们虽然束手无策,也不是一味在这里干等,他们经过反复会诊,最后一致禀报太后,说如今怕是只有西域的天山雪莲才能救回太夫人。 太后自然不会怠慢,当即派人带了重礼,去西域皇宫求取天山雪莲。 西域跟幽州相邻,就是快马来回也得七天左右。 眼下,所有的人只能等。 “有劳常太医了。”苏氏坐在靠窗的软榻上,自然也没看到沈青黎的表情,也跟着叹了一声,起身对余姑姑说道,“快服侍太医去客房休息。” 余姑姑领命而去。 这时,沐影堂的大丫鬟牡丹进来说道:“夫人,田姨娘来了,说要来看看太夫人。” “让她进来吧!”苏氏沉声道,随即也捏着帕子走了出去,真真是个恬不知耻的小贱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到男人们下朝的时候再来,这不是明摆着做给男人看的吗? “夫人。”田姨娘一掀帘子,正看到起身往外走的苏氏,忙上前福身行礼,苏氏没吱声,看都不看她,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田姨娘倒也没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约莫着苏氏出了门,才毕恭毕敬地走到皇甫氏的帐前,看了看楚嬷嬷,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她,笑道:“嬷嬷,妾身给二少夫人带了些提神的茶,麻烦嬷嬷给二少夫人沏杯茶,提提神。” 楚嬷嬷知她是有话跟沈青黎说,便接过纸包退了下去。 “姨娘怎么来了?”沈青黎忙擦了擦眼泪,冲她勉强一笑。 “我来看看二少夫人。”田姨娘望了望屋里,见四下里没人,忙笑着戳了她一下,说道,“你家世子回来了,正在怡卿园跟老爷和大少爷说话呢!估计很快就会过来了,二少夫人是在这里等世子吧?” “什么呀?”沈青黎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她,“我干嘛要在这里等他,我是在伺候祖母的。” 没看到床上还躺着个正在生死线上徘徊的病人吗? 无语! 田姨娘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掩嘴偷笑,继而又神秘兮兮地掏出一个小纸包,迅速地塞到她手里,在她耳边低语道:“这是我让铺子里新配的合欢香,你用一下,保准世子对你……” 她自然知道上次验身那出闹剧,同时也对这个二少夫人表示很同情,怎么看着挺明白的一个人,就不会对男人动点心思呢? 俗话说的好,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 这女人要是稍微动点心思,男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 想当初,她比二少夫人的处境还要艰难,至少二少夫人跟世子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她当时只不过是暂时客居在府里的一个下人的女儿罢了,就连当个妾,太夫人也不愿意,到最后,她还不是耍了个小心计,如愿爬上了慕长源的床,当了姨娘。 “哎呀姨娘你……”沈青黎顿时哭笑不得,她还用着用这个合欢香吗? 她现在见了慕云霆,就恨不得躲着走。 好吧! 且不说现在皇甫氏病着,两人也没那个心思,就凭那避子汤的苦味,她也绝对不想再跟他同房,她原本以为夫妻同房是件很私密的事情,谁知道,在这里不是这样的,事后还得一帮人在身后伺候着,弄得她很是尴尬。 就因为慕云霆那弄皱的里衣和凌乱不堪的床铺,这两天她连自己房里的丫鬟都不好意思见了。 甚至在想,她们在洗那些衣裳和床单的时候会怎么想…… 要不是皇甫氏在这个时候病了,恐怕此事就连沐影堂也得知道了,说不定皇甫氏也得把她叫过来,关怀备切地问东问西一番。 那感觉,就想在众人面前脱了衣裳任人观赏般的让人难堪…… “怎么?二少夫人不好意思?”田姨娘见她脸腾地红了起来,不以为然地笑笑,以过来人的口吻劝道,“二少夫人,咱们女人要在这府里站稳脚跟,男人的宠爱是少不了的,要不然,就连下人也敢欺负咱们,就拿世子爷来说,他看上去整天板着脸,平日里连个笑容也看不到,可是据我的经验,越是这样的男人,越会对女人好,只要二少夫人照妾身说的去做,妾身保准二少夫人拿住世子的心。” “姨娘要我怎么做?”沈青黎忍着笑问道,继而又内疚地望了望躺在床上的皇甫氏,貌似在这个时候谈论这些,很是没心没肺!L ☆、第一百零三章 心疼 田姨娘神秘地看着沈青黎,悄然环视了左右一番,见楚嬷嬷还没有来,便悄然打开那个纸包,一缕清香随即散了出来,纸包里赫然出现些白色的粉末,她用指甲戳了一点,抹在手背上,悄声道:“其实用法很简单,只要抹在手上一点就好,然后你再……”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了顿,似乎一时也想不起来怎么说,便索性说道,“算了,待会儿你好好看我就好。” 说着,又戳了一点,要往沈青黎手上抹,却被沈青黎挡了回来:“姨娘,我这几天晚上得留下来伺候祖母,实在是用不着这个。” 同时心里一阵狐疑,难道她今晚要用合欢香让公公去她那里? “沐影堂这么多人还用得着二少夫人吗?”田姨娘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又望了望皇甫氏,轻声道,“说句二少夫人不愿意听的话,太夫人怕是躲不过这一关,咱们尽尽心,做做样子就好,不必太在意。” 反正,太夫人也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 对她而言,沐影堂这个人,可有可无。 “姨娘切不可这样说,我在这里并不是做做样子,我是真心来伺候祖母的。”沈青黎见她毫不在意的样子,不悦道,“姨娘要是在做样子,也不要以己之心度人之腹吧!” 真是不明白,她明明是在尽心尽力地伺候祖母,怎么到了别人眼里,就是做样子呢? “好了,妾身说错了,二少夫人不要生气了。”田姨娘求饶地推了推她,讨好道,“二少夫人千万不要因此不理妾身。要不然,妾身在这府里可真没有说话的人了。” 说起来,她跟沈青黎一样。在这偌大的侯府里都没有盘根错节的关系,除了各自的男人。貌似再也没有可以依赖的人。 她跟她除了脾性相投以外,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惺惺相惜。 “算了,我生什么气。”沈青黎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便那包合欢香包起来,放回她手里,叹道,“多谢姨娘为我操心,如今。我只求祖母能尽快好起来,别无他求。” 沈青黎自然不好意思跟田姨娘说,她跟慕云霆其实已有夫妻之实…… 两人正说着,楚嬷嬷这才端着茶盈盈走进来。 随后,门帘又被挑起来,慕长源和慕云霆父子俩神色凝重地走进来,见到屋里的其乐融融的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彼此见礼以后,父子俩先后走到床前看了看皇甫氏,他们刚从常太医那里过来。了解了一下皇甫氏的病情,知道眼下除了等那个天山雪莲,也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 慕长源见沈青黎这个时候还呆在沐影堂伺候。眸底腾地一丝暖意,这个媳妇还是个孝顺的,说道:“二郎,你跟你媳妇先回去歇着吧!今晚我在这里守着就好。” 虽然有仆妇丫鬟在,太医也在,但总得有自家人在这里守着,以尽孝道。 触到慕长源看过来的目光,沈青黎脸微微红了一下,忙说道:“父亲。您白天还有公务在身,不宜熬夜。晚上,还是媳妇守在这里吧!” 慕长源看了看慕云霆。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慕云霆也不看沈青黎,只是在案几前坐下来,给自己从容地倒了一杯茶,清清嗓子说道,“黎娘说得对,父亲白天还要忙公务,再说有这么多人,不用父亲熬夜的,这样,今晚我先在这里守着,剩下的人,轮番值夜好了。” “你明天不上朝?”慕长源有些诧异。 “我明天休沐。”慕云霆端起茶碗,轻轻地抿了一口,见慕长源狐疑地看着他,又补充道,“皇上知道祖母病重,特批的。” 慕长源这次释然。 那他岂不是今晚要跟自己一起留在这里? 沈青黎悄然看了慕云霆一眼,慕云霆只顾低头喝茶,头也不抬。 “老爷,您喝茶。”见慕长源坐下来,田姨娘上前盈盈给他倒了一杯茶,酥软的手有意无意地碰触着他的肩头。 慕长源接过茶杯,再看田姨娘的目光里,则多了些深意。 不会吧!这么有效? 沈青黎忙垂下眸子。 不知为什么,突然想笑。 适才田姨娘说,之所以把合欢香抹在手上,那是因为手能够自由活动,能让对方近距离地感受到合欢香的气息,从而达到迷惑对方的目的。 慕云霆透过丝丝袅袅地热气,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沈青黎,又看了看田姨娘,见一个故作镇静,另一个则多少有些搔首弄姿,也不说话,只是不声不响地喝着茶。 气氛略有些尴尬。 “既然二郎你明天休沐,那你今晚就留下来吧!”慕长源似乎有些坐不住了,看了田姨娘一眼,起身道,“为父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父亲尽可放心,这里有我。”慕云霆起身道。 沈青黎也忙起身相送。 田姨娘眉眼弯弯地跟在慕长源身后亦步亦趋地走了出去。 “世子,二少夫人,先去暖阁歇息一会儿吧!”楚嬷嬷上前说道,“刚才常太医把了脉,说太夫人脉象平和,不会有事的。” “嬷嬷也累了一天了,先下去歇息歇息,我们在这里守着就好。”慕云霆沉声道。 “那世子和二少夫人受累了,那奴婢下去给世子和二少夫人准备一下宵夜。”楚嬷嬷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朝站在屋里的丫鬟递了个眼色,一干人都退到了外套间。 屋里的烛光有些昏暗。 沈青黎起身拿剪刀剪了剪,烛光跳了跳,腾地亮了起来。 “绾绾,你这两天也累了,回去休息一下,今晚。我在这里守着就好。”慕云霆见她的脸有些憔悴,人也变得消瘦起来,皱眉道:“你明天再过来也是一样的。” 他知道她这两天都没有回屋。一直都在这里守着,早就心疼得不行。无奈他更忙,不但手头上有好多事情要做,还要时刻留意西域那边的动静,如今宫里的快马已经走了一天一夜,不出意外,再有四五天就回来了,可是谁能保证此事就一帆风顺呢! 再说,能不能拿到天山雪莲还是个问题。 万一。西域皇宫里恰恰没有或者是他们不给怎么办? 慕云霆知道,近年来,西域那边跟大梁的关系时冷时热,不怎么好,毕竟两国就边境通商的问题,谈了几次都没有谈妥,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因此发难? 若是宫里不给,在民间找寻天山雪莲,那简直是等于大海捞针了。 在西域,天山雪莲都属于皇家所有。老百姓采到了都要交到宫里去的,私藏雪莲是要砍头的。 所以,除了黑市。在民间几乎不可能找到天山雪莲。 “还是你回去吧!祖母晚上每隔一个时辰要喂水,还要擦身,你在这里不方便,也插不上手。”沈青黎垂眸道,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不好意思见他了。 一见他,便情不自禁地想起那晚他覆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地喊她绾绾…… “那还是一起留下吧!”见楚嬷嬷带人送进了的夜宵,慕云霆笑笑,便坐到了案几前。准备吃饭。 夜宵是些甜甜的糯米丸子,里面加了些豆沙和汤。跟汤圆有些像,大概是知道两人不喜京城这边的口味。便加了几个小肉包,还有些时令的小菜和水果。 只是让沈青黎感到惊讶的是,桌上还有一盘酱猪蹄,就是那次两人在那个老店里吃到的一样。 不禁想起了那蛇,那蝎子。 见她惊讶,他面无表情地解释道:“知道你爱吃,我特意带回来的。” “谢谢。”她心里顿时一暖。 “光嘴上说谢谢不够。”他挑着几根青菜,放在嘴里嚼了嚼,也不看她,说道,“你得有实际行动才行。” 她装作没听见,只是低头自顾自地吃。 原来眼前这个也是没心没肺的东西,你祖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还有心情在这里打情骂俏,你妹! 苏氏原本还想等慕长源回来商量商量婆婆的病情,看是不是从外面再找几个大夫过来瞧瞧,谁知左等右等不见人影,才知道原来他去了梨香苑。 当下便气得心里打颤。 她辛辛苦苦地伺候了几天,都没有得到他半句安慰的话,那个小贱人只是瞅着空子去坐了一会儿,倒是有功了。 竟然不顾还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母亲,颠颠地陪那个小贱人。 “夫人,那个田姨娘实在是过分。”许嬷嬷也跟着不悦道,“您看府里最近出了多少事,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只顾着自己痛快,奴婢可是听说了,最近她铺子里常常过来给她送胭脂水粉什么的,就知道一门心思地打扮自己,讨老爷欢心。”顿了顿,又道,“奴婢瞧着田姨娘最近跟二少夫人走得挺近,就是不知道两个人有什么猫腻。” “哼!那个小贱人倒是看得远,竟然跟二郎媳妇提前套近乎。”苏氏冷笑道,“只怕将来她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站错了队。” “可是夫人,眼下田姨娘得宠也是事实啊!”许嬷嬷继续叹道,见苏氏鬓间又悄然多了根白发,眸底闪过一丝冷意,低声道,“夫人,不能再由着田姨娘胡闹了。” “此事我自有主张,明天,你陪我去如意楼一趟。”苏氏冷声道。L ps:感谢囧囧有神1的粉红票,谢谢亲,么么! ☆、第一百零四章 好事成双 时值后晌。 前来如意楼的女子们在琳琅满目的布料架前流连忘返,或抚摸着匹匹鲜亮光鲜的丝绸驻足,或在对方身上比量看着花色,一时间,一楼大厅里人声喧哗,笑语不绝,脂粉飘香。 苏氏一进如意楼,立刻有穿着鲜亮的仆妇从边上迎上来,满脸笑容地引着她上了三楼。 许嬷嬷亦步亦趋地跟着后面。 如意楼共有三层,一层招待的是普通的客人,布料的价格也相对便宜一些,二楼的档次则又提了一等,多半是富家望族女眷们看布料的地方,三楼就不用说了,自然是专门用来招待王侯贵妇的,为此,里面还设了好几间茶室。 由此可见,晋王很是还会做生意的。 不用仆妇引荐,苏氏熟门熟路地推开一间厢房的门,从容地走了进去,见到靠窗案几前端坐着的中年男子,不禁快走几步,迎上前去,轻声唤道:“大哥,你怎么来这么早?” 看着眼前这个稳健威武的男子,眸底顿时腾起一丝暖意,不管怎么说,这人都是她的至亲,是她可以完全信赖的人。 苏大将军膝下只有他们这一子一女,早年苏氏为了嫁给慕长源,不惜被苏大将军赶出家门,并且扬言自从再无往来,虽然苏氏再没有回过娘家,可是私下里跟这个唯一的兄长,还是有些来往的。 只是前几年,苏从胥对她为了一个男人就跟娘家决裂颇有微词,兄妹俩虽然来往,也是淡淡的,近几年,苏氏被扶了正。成了永定侯府的当家主母,加上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两人才渐渐走得近一些。 尤其是最近八皇子出了事。两人见面则更加频繁起来,因为八皇子皇甫宸曾托人上门透过口风。说愿意跟苏府联姻,求娶苏从胥的唯一的嫡女苏如意。 当时皇甫宸刚刚被太后赐婚,正妃有主,所以苏大将军不愿意唯一的孙女为人侧室,也就装聋作哑地没有松口。 最近八皇子因为刺杀慕府三娘出了事,以至于跟慕府悔婚,又被贬到并州代天子巡境,其中的曲曲折折。苏从胥并不十分清楚,所以才跟苏氏频频见面相谈。 大意是,如果是八皇子以正妃之位求娶苏如意,那么苏家该如何表态。 苏氏自然不同意侄女嫁给八皇子,而是提议不如把侄女嫁到五郎慕云起,给她当儿媳妇。 如此一来,兄妹俩成了亲家,交往起来,自然是名正言顺,苏大将军就是再倔强。也不可能拆了这桩姻缘。 再说慕苏两府联姻,无异又给太子拉来了一股强大的势力,苏家毕竟是有兵权在手的。 总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桩亲事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我也是刚到。”苏从胥嘴角微牵,伸出带着刀疤的手随意在桌子上敲打了几下,挑眉道,“什么事情这么重要,非得找我面谈?” 苏氏简单地说了一下皇甫氏的病情,低声道:“这次宫里去西域皇宫求取天山雪莲,是仰仗太后的名义,我觉得西域那边肯定会把天山雪莲拱手想让。所以,再有三四天。那支雪莲就入京了。”顿了顿,又幽怨地看了苏从胥一眼。“大哥你知道,这些年,太夫人一直不喜欢我,名义上我管着家,可是实际上真正管家的是太夫人,她平日里有什么事情,宁愿去跟二郎商量,也不让我知道……” “我明白了。”苏从胥点点头,见苏氏的目光多了些深意,嘴角扯了扯,沉声道,“你是不想让那支雪莲进京,是吧?” 苏氏点点头,低头抚摸着自己的手指,叹道:“只要她活着一天,我就不可能真正接手永定侯府,这么多年,无论我怎么做,她都明里暗里提防着我,有她在,澈儿怕是不会有袭爵的那一天。” 不如趁此机会除掉那个老不死的。 一劳永逸。 “此事你放心,包在我身上。”苏从胥眸子里掠过一丝阴狠,眯眼看了看她,又道,“如意跟五郎的亲事,爹虽然没点头,但是也没摇头,想必心里也是愿意的,只是不知道五郎是个什么意思。” 他说这话,当然不是问慕云起能不能看上苏如意,而是他前些日子跟晋王爷抢女人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以前两家没有仪亲,他听说了这个外甥的荒唐事,自然只是一笑而过,可是如今,既然想成为他的女婿,那么他绝对不允许女儿嫁给这么一个人。 苏氏会意,忙替慕云起说着好话:“哥哥放心,自从那事以后,五郎就改了性子,终日在国子监用心苦读,回到家里,也心无旁骛,只待如意过门,好好帮我管教着他。” 苏从胥这才舒展开了眉头。 兄妹俩又细细商议了一番,决定来个快刀斩乱麻,借着给皇甫氏冲喜的名义尽快迎娶苏如意过门。 苏氏回府以后,当下就跟慕长源商量,说她去庙里求了个喜至祸去的签,找方丈看了,说府里最好能办一场喜事,热闹一番,给太夫人冲冲喜,顺便驱驱府里的晦气。 因为之前苏氏就跟慕长源提过这桩亲事,当时慕长源说此事得跟皇甫氏商量,所以便也没放在心上,眼下,皇甫氏昏迷不醒,自然不可能知道她的意思,又听说是给皇甫氏冲喜,自然是欣然答应。 末了,苏氏又心情复杂地看了慕长源一眼,说,都说是好事成双,府里多一桩喜事总是好的,不如,借此机会,把巷后街的那个女人也接到府里来了吧! 慕长源当下握住苏氏的手,感动万分说,此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当天晚上,豆蔻轩里披红挂彩地迎来了新的主人,在巷后街沉寂了一个多月的那个神秘的女子终于如愿进了侯府,从此成了慕长源有名分的妾室。 田姨娘在屋里转来转去。急得不行。 怎么巷后街那个小贱人这么快就堂而皇之地入了府。 那日后,她的日子可怎么办? 倒是百灵劝道:“姨娘切不可再冲动,俗话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咱们得先摸清了新姨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跟她对抗,要不然,吃亏的人还不是自己。” 上次,她俩去巷后街那边去闹,那看门婆子的身手可是见识过的,如果这次才大刺刺地找上门去,那岂不是自讨没趣? 田姨娘想想也觉得是,只得软了心性。让百灵去铺子拿些胭脂水粉之类的,说明天去送给那个女人,先试试她到底是什么货色,然后再作打算。 百灵当即领命而去。 倒是夏氏听说采嫣到底入了府,脑补了一番田姨娘气急败坏的样子,幸灾乐祸了一番,又情不自禁想起春桃,兜兜转转了一番,还是那个丫头出了这么个好主意来打压那个小贱人,只是如今。春桃再也看不到了。 就那么伤感了一下,才长叹一声,都是命! 谁能想到。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失足落到井里去呢! “大少夫人,最近府里的喜事可是一桩连着一桩呢!”杨嬷嬷细细地替她挽着发,眉眼弯弯地说道,“听说,三日后,五少爷也要成亲了呢!” 这不,府里的丫鬟仆妇全都忙开了。 尤其是针线房那边。 “那还不是为了给太夫人冲喜。”夏氏冲立在屋里的小丫鬟递了一个眼色,待那丫鬟退下后,才扭过头来对杨嬷嬷说道。“嬷嬷,你不觉得此事太过突然?事先咱们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说过。” 反正她是没有听说过。 “大少夫人。您知道……”杨嬷嬷望了望窗外,压低声音说道。“太夫人一向不喜欢夫人,所以怕是不会同意五少爷娶夫人娘家人为妻,太夫人要是不同意,那这门亲事肯定是成不了,可是眼下不同了,眼下太夫人正昏迷不醒,这亲事又是打着给太夫人冲喜的名号,日后太夫人康健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这些事情,她自然看得门清。 夏氏这才恍然,顿了顿,又问道:“只是不知道这新弟妹的脾性如何?” 虽然是婆婆娘家的人,可是这些年婆婆跟娘家人都没有来往,她哪里会认识那个叫什么苏如意的。 “奴婢听说苏小姐是个率直的性子,只是不知道嫁过来,是不是好相与的。”杨嬷嬷对苏如意也没有什么印象。 “哼!就算她是婆婆的亲侄女又怎么样?我是府里的长嫂,她得敬着我.”夏氏不以为然地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是亲妯娌,跟清心苑那个不一样。” “大少夫人说得对,大少爷和五少爷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呢!”杨嬷嬷忙附和道。 因为慕云起的喜事太过仓促,府里大半的丫鬟仆妇都被调遣去听雨堂那边布置喜房,沐影堂也随之变得冷冷清清起来。 沈青黎不相信什么冲喜一说,但是这是公公婆婆的决定,别说她了,就连慕云霆也不会说什么,何况,这还是一件大喜事。 虽说慕云霆休沐一天,可是这一天,他几乎也没闲着,不是这事就是那事地找他,他本来想在沐影堂跟媳妇一起守在祖母身边端茶倒水地伺候一天,无奈龚四刚走,冯六又说有要事禀报。 沈青黎索性让他回书房处理他那些乱七八糟地事情,要不然,人来人往的,实在是很不方便。 慕云霆只得悻悻地起身,回到书房。 “世子,西域那边传来消息,说此时宫里并没有备下天山雪莲,所以……”冯六叹了一口气,“属下觉得西域是想借此为难咱们。” 慕云霆闻言,捏了捏眉心,沉思片刻,又起身取过宣纸,斟字逐句地写了一封信,递给他,吩咐道:“这样,你即刻带人去西域黑市,找一个叫绿腰的女子,然后把这封信交给她,我想她定会帮忙的。” 绿腰?冯六不禁神色一凛。L ☆、第一百零五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得知消息,昭武帝顿时黑了脸。 此次去西域求取天山雪莲,是打着太后的名号,可是西域那边直接回复说没有,别说是皇家了,就连满朝文武都觉得脸上挂不住,天山雪莲是西域国宝级药材,数量稀少是真的,但也不至于没有,分明是西域故意借此挑衅大梁罢了。 大臣们议论纷纷。 有的提议直接派兵前去讨伐西域,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有的则说只不过是一支雪莲,也许是真的没有,实在不必因此伤了两国的和气。 极力主张出战的是沐国公夏延,他说虽然此次并非是太后抱恙,可是却是打着太后的名号去的,那西域明明知道大梁急需这支天山雪莲,却硬说没有,分明是丝毫没有把大梁放在眼里,区区蛮荒之小国,竟敢挑衅我泱泱大国,孰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不但要出战,而且最好是御驾亲征,借此灭了西域,扬我大梁国威。 这时,太子皇甫轩则上前激情飞扬地说父王国事繁忙,又临近年关,不宜御驾亲征,儿臣愿意代父王出征西域。 昭武帝微微颌首,却并不表态。 四皇子皇甫卓悄然打量了一下昭武帝的脸色,继续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苏大将军则极力反对,说此举万万不可,且不说西域到底有没有天山雪莲,就算是他们真的不给,故意挑衅,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兵,因为此时西域早已经是万里冰封,举步难行,实在不是发动战争的好时机。 甚至还轻斥夏延轻敌草率。是误国误君之举。 慕长源和慕云霆也纷纷进言,说切不敢因为自己这点事情而导致两国兵刃相见,万万不可轻言出兵。 两派在朝堂之上。你来我往,争吵不休。已致于各自麾下的大臣们也纷纷卷入这场舌战之中,一时间,朝堂吵成了一锅粥。 气得昭武帝拍着案桌,狠狠地把双方都训斥了一顿,当下宣布退朝。 待出了宫门,沐国公夏延忍不住对慕长源冷讽道:“莫不是亲家急于攀附苏大将军,今日才在朝堂之上,极力反对我。亏我还是为你们太夫人着想,虽然苏家即是你的岳丈家,又是你亲家,可是你别忘了,我还是你的亲家呢!” “国公爷误会了,此事虽然牵扯到我们家的私事,但是否出兵却是国家大事,所以你我只是政见不同,而并非涉及到个人私情。”慕长源也是一脸不悦。 其实他也不是反对出兵,他只是不愿意因为自家的事情而导致出兵而已。 再说。就算是胜了,一时半会也拿不到天山雪莲,于事无补。 若是败了。那他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他又不傻。 自然知道国公府此举只不过是为了往太子身上贴点金罢了。 夏延一时语塞,冷脸拂袖而去。 司徒空听完朝堂上群臣的反应,分析说,虽然此次是借着太后的名义去西域求取雪莲,但终究不是太后所需,皇上虽然生气,但是压根就不可能因此出兵,国公爷和太子此举虽然没有得到皇上的重视,但是足以起到了震慑群臣的作用。 作为皇上。自然是希望看到群臣持不同意见的,若是满朝一片诺诺之声。反而不美,所以。今日无论谁主战谁主和,只要发表意见的,在皇上眼里,都是爱国忠君的臣子。 夏延连连点头称是,对司徒空又多了些敬佩之情。 太后自然也听说了朝堂上的事情,忙把昭武帝叫到慈安宫,说切不可因为这点事情而轻易出兵,眼下,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昭武帝轻笑,说他原本就没有出兵之意,此举是不过是试探一下群臣的反应而已。 太后这才心安,思量片刻,又无限伤感地问道说若是今日躺在病榻上昏迷不醒,急需天山雪莲的是她,皇上该怎么办? 昭武帝愣了一下,继而又安慰道,说太后不必伤心,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他就是铲平西域,也要找出天山雪莲。 太后闻言,又叹了一声,说看来此次侯府太夫人凶多吉少,怕是大限已到,眼下只能看慕府这场喜事能不能挽救她的性命。 想到这里,便当下派人赐了贺礼给侯府,并且吩咐说让他们务必好好操办五郎的喜事,好好给皇甫氏冲喜。 昭武帝见她神思忧伤,不忍相瞒,忙道出实情,说慕云霆早已派人前往西域黑市寻访天山雪莲,说不定还会有一线希望。 太后这才转忧为喜。 慕云起很是郁闷。 他好不容易收了心思,要用心读书,将来谋个一官半职,也算是做了件正经事,可是父亲和母亲突然告诉他,他要成亲了,这让他真心接受不了。 他原本以为他的亲事跟别人是不一样的,至少跟慕云澈和慕云霆的不一样,他们两个人都是奉命成婚,丝毫没有自己的意思在里面,所以,他要自己挑媳妇,媳妇嘛!得挑个自己可心的,要不然,日子该怎么过? 可是他想错了。 父母要他娶娘舅家的女儿苏如意为妻。 好吧! 他除了知道那个表妹是个女的,其他的一无所知,他才不愿意呢! 干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只是这次,他又错了。 苏氏早就派人把听雨堂围了个水泄不通,连个蚊子也飞不出去,为首的护卫解释道,五少爷不用着急,待新娘子过了门,五少爷就可以出去了。 气得慕云起在屋里上蹿下跳,却无济于事,直嚷嚷着要见苏氏,凭什么把他关起来?? 儿子要成亲了! 而且娶的还是自己娘家的侄女。 苏氏虽然忙碌,但是心情却格外好,每天都游刃有余地安排喜宴和招待前来祝贺的客人,显得乐此不疲。 沉寂了几天的侯府立刻张灯结彩地热闹起来。 到处都洋溢着喜悦的笑脸。 老规矩,每当府上有郎君大婚,都会大肆封赏下人们的。 上次世子大婚的时候,每人就得了十两银子的赏钱呢! 只是不知道,这次是多少! 前晌的时候,天空还陆陆续续地下了点飞雪,后晌一过,就渐渐地放了晴。 只是有风,吹得窗户呼呼地响。 外面天寒地冻,疏梅苑里也是冷意萧萧。 炭炉里早就没有了火,也不见有人添炭。 这时,门响了一下。 眉姨娘端着炭不声不响地走到炭炉面前生起了火,屋里才渐渐有了些暖意。 “姨娘。”慕瑶掀开床帐,有气无力地唤道。 这几天,屋里的丫鬟们都被调到听雨堂去帮忙,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谁还顾得上她这个卧床不起的人。 “二娘。”眉姨娘忙上前扶起她,看见她迅速消瘦的脸,低泣道,“二娘,姨娘求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毁了自己的,姨娘已经失去了三娘,若是二娘再有三长两短,姨娘也活不下去了。” 说着,忍不住掩面痛哭。 这几天,她的眼泪都哭干了。 要不是,慕瑶卧病在床,她怕是早就吃撑不住了。 “姨娘不要伤心,这几天我也想开了,我不会再为一些不值得伤心的人再伤心了,不值得。”慕瑶勉强一笑,强打精神坐起来说道,“我饿了,姨娘帮我煮点粥吧!” 眉姨娘应了一声,忙擦干眼泪,起身去厨房熬粥。 两碗米粥下肚,慕瑶身上也有了力气,当下便由眉姨娘扶着下了床,在屋里来回走动了一番,才渐渐有了些精神。 这时,管事娘子徐嬷嬷走进来,见慕瑶已经能起身,很是高兴,忙跟眉姨娘伺候着她沐浴更衣,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府里最近发生的事情,也不顾眉姨娘在场,说什么侯爷刚抬了个通房进来,这些天,竟然连梨香苑也不去了。 眉姨娘顿时垂眸不语。 还有五少爷也快成亲了,府里可有的热闹了。 只是沐影堂的太夫人,情况越来越不好,预期中的天山雪莲没有弄到,连太医也跟着担忧起来,说再这样下去,怕是也就只能撑个三五日。 说的眉姨娘和慕瑶心里沉了又沉。 徐嬷嬷说完,又一拍大腿说,刚才她忘了吩咐听雨堂的丫鬟今晚务必要把成亲那天用的红绸要连夜挽起,否则,到时候会来不及的。 待徐嬷嬷走后,慕瑶叹道:“姨娘,咱们去看看祖母吧!” 说着,眼里又有了眼泪,若是一向疼爱她的祖母去了,那她在这府里,可真是越发艰难了! 沐影堂这边,沈青黎躺在西暖阁的炕上睡了一觉,醒来,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听见外套间依稀传来田姨娘的声音,便起身下炕,稍稍整理了一下妆容,还有些睡意朦胧地走了出去。 外套间已经亮起了好几支烛光。 炭炉里的火燃得正旺。 “二少夫人,您可醒了。”田姨娘一见她,忙神秘兮兮地走过来,拉着她走到屏风处,见没人注意她们,便悄然摊开手心,说道,“我就知道新来的那个小贱人不是什么好鸟,您看,我在她那里发现了什么?”L ps:感谢龙鼠妈妈的粉红票,感谢亲一如既往的支持,么么! ☆、第一百零六章 一切有我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世妻》更多支持!)田姨娘递过来的小白瓷瓶上写了三个字:万金油。 沈青黎忙取下那个包着红布的木头塞子,闻了闻,那股熟悉的薄荷香味迎面袭来,一时间,她竟然有些激动,前世的时候,她工作忙,经常用万金油来提神,所以,对这种味道最是熟悉不过了。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这万金油从发明创造在前世也就一百多年的时间,如今,她却在这里见到这样的万金油,难道这里有人跟她一样吗? 想到这里,沈青黎忙问道:“姨娘,你这是在豆蔻轩里拿的?” “嘘……”田姨娘悄然环视了一下屋子,压低声音说道,“刚才我拿了些胭脂水粉去豆蔻轩,其实是想看看那个小贱人长什么样,谁知管事婆子说采嫣去怡卿苑给夫人请安去了,便引着我去花厅坐了坐,我见两个小丫鬟正在有说有笑地把这些香料从一个大瓷瓶里往这样的小瓷瓶里装,当时我便悄悄拿了一瓶,她们不知道的。” 难道这些万金油是采嫣自己做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她一定是懂医术的,说不定祖母的病即使不用天山雪莲,也会有希望。 沈青黎决定去见一见公公新娶的这个姨娘。 豆蔻轩是新收拾出来的院落,里面新栽了好多梅树,有的莹白如雪,有的殷红似火,院子里芳香莹然。 房檐屋顶下,披红挂彩。装饰得很是喜庆。 厢房的烛光摇曳着亮起来,透出橙色的光芒。 见一个婀娜的影子浅浅地印在窗棂上,如墨的乌发垂在腰间。光看侧影,就让人觉得很是美好。 守门的两个小丫鬟见是沈青黎。愣了一下,一个忙一溜烟跑着进去禀报:“姨娘,二少夫人来了!” 另一个则毕恭毕敬地把沈青黎迎到了花厅就坐。 “二少夫人,妾身有礼了!”采嫣一进花厅,目光触到坐在案几前那抹红色的身影,忙上前屈膝行礼,半晌不敢抬头看她。 若有似无的清香顿时在花厅萦绕开来。 眼前的女子一袭粉色的衣裙,鬓间不见任何珠翠。只是拿同色的绢花点缀,整个人显得很是清丽脱俗。 跟先前在茶园里的时候,简直是辨若两人。 “姨娘不必多礼,快请起。”见她有板有眼行礼的样子,沈青黎心里顿时有些失望,凭感觉,她不是穿越的,也不跟她废话,当下便问道,“听说姨娘这里有万金油?可是自己做的?” “妾身这里的确有万金油。但并不是妾身自己做的,而是妾身前几天在巷后街的时候,无意从一个走街串巷的郎中手里买的。”采嫣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垂眸,似乎在斟字酌句。 “江湖郎中?”沈青黎不动声色地问道。 “正是。”采嫣从容答道,“只因那郎中说,看妾身脸色就知道妾身畏寒,且入冬后,就手脚冰凉,才推荐妾身试一试这万金油,妾身觉得他说的对,所以。便买来一试。” “那姨娘觉得效果如何?”不知为什么,沈青黎觉得她有些言辞闪烁。 总觉得像采嫣这样谨慎的人。是不会轻易被一个江湖郎中说动的。 她到底在隐瞒什么? “效果甚好。”采嫣有意无意地看了看立在门口的那个婆子,依然垂眸道。 那婆子并没有看过来。而是柱子般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目不斜视。 沈青黎突然想起这婆子好像是公公从自梳阁为采嫣请来的贴身保护的,心里便有了主意,起身道:“若是姨娘再遇到那个郎中,务必告诉我一声,我也畏寒呢!” “二少夫人留步。”采嫣忙给身边的小丫鬟递了个眼色,那小丫鬟忙转身进了里屋。 沈青黎从豆蔻轩出来的时候,手里则多了两瓶万金油,待回了清心苑,便把阿棋唤过来吩咐了一番,阿棋领命而去,过了小半个时辰,回来说:“二少夫人,奴婢问过豆蔻轩的桐心,她说采姨娘说的那个江湖郎中现在正在国公府,听说前几天他在巷后街施展银针救了一个被人打晕在路边的大汉,国公府的夏世子见他有些医术,便把他请到了国公府。” “那我怎么觉得采姨娘好像还在隐瞒什么?”沈青黎问道。 “桐心说,采姨娘好像跟那个郎中认识,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装作不认识。”阿棋如实答道。 “原来是这样。”沈青黎点点头,想了想,又扭头问碧桃,“世子在书房吗?” 此事还得找慕云霆商量商量才行。 “在,适才奴婢看见世子刚刚回了书房。”碧桃忙应道。 沈青黎进了书房,发现慕瑜也在,便上前不冷不热地打着招呼:“姐姐。”扭头看了看坐在宽大的案几那边的慕云霆,触到他看过来的目光,脸不禁微微红了起来。 慕瑜似乎在生气,冷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来了。” “你们聊,我去楼下等一会儿。”沈青黎见自己一进来,姐弟俩都住了声,便转身往外走。 “无妨,你留下就好,我们该说的也说完了。”慕云霆冲她笑笑,指了指身边的椅子,轻声道,“坐。” 沈青黎只得坐下来。 慕安忙上前奉茶。 慕云霆扭头看了看慕瑜,皱眉道:“姐姐,眼下快过年了,府里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待五弟成亲以后,人家童公子就要动身回靖州了,所以,你还有两天的时间考虑这件事情,行不行,给人家个准话。我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 沈青黎心里顿时明白是什么事情,便垂眸不语。 慕瑜腾地一下站起来。冷声道:“不用考虑了,你不就是嫌我碍眼吗?那好。我同意了,童家什么时候来娶,我什么上花轿。” “这样最好。”慕云霆点点头,又冲慕安说道,“慕安,把库房的钥匙拿来。” 慕安颠颠地把钥匙呈上来。 慕云霆又从身上解下一把钥匙,连同慕安的那一把,一并推到沈青黎面前。淡然道:“这是库房的钥匙,黎娘你拿好。” 沈青黎愣了一下,什么情况? 慕瑜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看两人,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起身要往外走。 “姐姐,你随时都可以找黎娘,去库房里挑选里面的一切。你看好什么就尽管挑,就当是我这个当弟弟的陪送给你的嫁妆。”慕云霆冲着她的背影喊道。 “你不必如此大方,我是不会去库房挑的。我想童家还养得起我。”慕瑜停下脚步,回头道,“你还是拿库房里的金银珠宝哄你媳妇吧!姐姐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说着,蹬蹬地下了楼,扬长而去。 慕安挠挠头,看了看慕云霆,又看了看沈青黎,悻悻地走了出去。 慕云霆摇摇头。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一轩窗一角。望着窗外茫茫的夜色,沉默不语。 立刻有冷风吹进来。 沈青黎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啪地一声。窗子又被瞬间关上。 他转过身,不由分说地上前抱起她,朝里屋走去。 “世子,我有事跟你商量。”沈青黎冷不丁被他抱起,顿感无奈,这人怎么这样啊! 你家祖母还在生死线上徘徊呢! “咱们去里屋说。”他抱着她,用脚踢开里屋的门,又用脚关上,拐了几个弯,穿过一个小书房,进了里间,拉开蓝色的床幔,把她放了进去,然后自己也躺了进去。 他扯过水蓝色的锦被,盖在两人的身上,伸手揽过她,让她靠在他的胸前,微微闭目,似乎有些疲惫地说道:“说吧,什么事?” “世子,我听说国公府新去了个郎中,医术很好,擅长施针,咱们不如把他请来给祖母看看。”接着,沈青黎便把怎么知道那个郎中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又道,“都说是有病乱投医,咱们不防试试。” “绾绾,我知道你很关心祖母,这些天,也尽心尽力地在伺候,可是你想过没有,宫里所有的太医几乎都来看过,他们都束手无策,就凭国公府一个小小的郎中就能轻而易举地治好祖母的顽疾吗?”他抬手抚摸着她的乌发,叹道,“绾绾,我问过太医了,如果四日内,没有天山雪莲,祖母怕是……” “不,我不相信。”沈青黎摇摇头,眼圈也随之红了起来,她拽了拽他的衣角,恳求道,“世子,你听我这一次,去国公府找那个郎中,不管怎么样,都要让他试一试。” “你不要着急,一切有我,咱们再等等。”慕云霆拍拍她的肩头,沉声道,“算时间,明后两天,冯六也该回来了,我想他肯定能把天山雪莲带回来。” “万一,他带不回来呢?”沈青黎自然也听说慕云霆已经派冯六去西域私下里找寻雪莲的事情。 只是,这千里遥远的,谁能想到事情会有怎样的变化呢! “放心,他会带回来的。”慕云霆低头吻了吻她,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说道,“你要相信我。”(我的小说《世妻》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L ☆、第一百零七章 枕边风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世妻》更多支持!“我知道你一定会以祖母的安危为重,只是我觉得这么大的事情,咱们不能孤注一掷地等冯六回来,而是要做好多方面的打算,国公府的那个郎中,既然能被夏世子所赏识,那么就说明他的医术真的不错。”沈青黎倚在他怀里,幽幽地说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宫里的太医不能诊治的病,并非别的郎中不能,世子,咱们试一试又何妨?” “难道就因为他是夏世子所赏识的,你就认定他医术不错吗?”慕云霆眯眼看了看她,顿了顿,又道,“且不说他医术如何,你又不认识他,凭什么让我相信他?” 他怎么会让一个来历不明的郎中入府为祖母看病? 谁知道这个人是善是恶,背后有多少盘结错杂的关系。 无语,他特别提起夏云初干嘛! 沈青黎顿时想起了什么,忙坐起来,从怀里掏出那两个小白瓷瓶,打开塞子,用手指勾了一点,不由分说地上前涂在他额头一点,说道:“这万金油药膏就是那郎中自己做的,怎么样?有没有感到清凉一点?” 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味瞬间在床幔里淡淡萦绕。 “有一点。”他点点头,的确感到清爽了一些,便也跟着起身,拿过那个小瓷瓶,嗅了嗅,说道,“这瓶留下。一会儿我让翠姑看看,是用什么做的,以后你记住。凡是药物,都得经翠姑看了以后才能用。” “知道了。那就都给你留下吧!”她笑笑,索性把两瓶都掏出来,递给他,“累的时候,就往太阳穴上涂一点,会提神。” “知道了。”他一把揽过她,轻声道,“陪我躺躺。一会儿一起去看祖母。” “嗯。”她挨着他躺下,这才细细地打量着这床,他在书房的床,四下里全是清一色的水蓝色床纱,很宽敞很清爽,只是床幔里不再是茉莉的香味,而是一种淡淡的草木的清香。 窗外,月上枝头。 浅浅的月光透过白桑纸洒了进来。 床前有一抹淡淡的光晕。 有些朦胧,有些萧萧。 依稀能听得见一两声犬吠,很快就淹没在一阵欢笑声里。 府里。在大办喜事。 两人静静地躺在床幔里,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静和美好,突然他支起身子。低头吻着她,呼吸渐渐急促,索性翻身压在她身上,肆意地抚摸着她,在她耳边哑声道:“绾绾,我等不到两个月以后了。” 沈青黎被他吻得脸也开始烫了起来,一想到事后还得让人准备水沐浴还得让翠姑熬避子汤那一系列的麻烦,便推了推他,提醒道:“还得去看祖母。” 身上的人动作一顿。接着,有些沮丧的声音传来:“我不进去。一会儿就好。” 无奈,只得由他。 这一会儿就是小半个时辰。直到听见书房那边传来龚四和慕安小声地说话声,他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起身穿衣,看了看身边早已寸缕不着的女子,低笑道:“我去书房等你。”说完,理了理衣衫,掀帘走了出去。 沈青黎这才面红耳赤地坐起来,一一取过散落在床上的衣物开始穿衣裳,待穿戴完毕下了床,掀帘进了里套间,却见翠姑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见她出来,便上前略一福身,问道:“二少夫人,要不要奴婢准备热水和避子汤?” 天哪,要不要这么体贴? 沈青黎顿时感到郁闷得不行,敢情这里还有个听墙角的,便冲她勉强一笑:“不用,我们只是说了会话。” 翠姑看了看她,嘴角动了动,这才不声不响地退了出去。 那种被人围观的感觉再一次尴尬地涌上心头,不行了,这个问题已经成了她的心理障碍了,怎么办? 月色疏朗,夜风习习。 两人顺着幽静的小道,朝沐影堂走。 四下里,花木早已凋零,只有缠着红布条的的树枝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府里有喜事,到处都是张灯结彩。 苏氏说,二郎媳妇,五郎娶亲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安心伺候你祖母,就是帮了母亲最大的忙了。 沈青黎自然愿意,她宁愿没日没夜的在沐影堂伺候皇甫氏,也不愿意去插手五郎的亲事。 自从皇甫氏病倒,沈青黎还是第一次离开她这么久,心里挂念着,忍不住加快了步子,把身边的人落了好几步,慕云霆不解道:“你走那么快干嘛?” 慕安早就跟他说了沐影堂去了哪些人,太医说了什么,眼下,除了等那支雪莲,依然没有别的法子。 “祖母病着,世子还有心情赏月景吗?”沈青黎不看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慕云霆皱皱眉,也快步追了上去,刚才还好好的,她这是又怎么了?便问道:“绾绾,你这是在生气吗?” “我……”沈青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她是在生气,可是她是在生谁的气?毕竟翠姑没有错,她只是在尽她的本分而已。 错的是她。 是她不适应这个连*都没有的环境…… “我只是在担心祖母。”她叹道。 他笑笑,上前勾住她的手,低声道:“托你的福,祖母会好的。” 触到他温热的大手,沈青黎突然有种莫名的感动,原来以为这个人冷酷无情,心里又有别的女人,她压根跟他不可能有什么感情,可是现在却觉得,这个人并不想原来印象中的那样,他也有温情的一面,只是以前不曾对她展现罢了。 想到这里,她扭头看了看他。月色下,他的侧面显得异常刚毅分明,一身合身的藏青色直缀愈加显得他风度翩翩。只是她依然看不透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世子。你心里还有婉月,是不是?” 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 她问了个傻问题。 就算在前世,这样贸然问起老公的前女友,也是很不妥的。 “你觉得呢?”他不看她,反问道,只是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寒意。 思绪就这样被她一下子扬到了那年那月。 夏婉月的笑脸瞬间浮现到了眼前,她说。世子,我非你不嫁。 他说,婉月我非你不娶。 那时,他刚征战归来,见惯了血流成河,见惯了哀鸿遍野,他的心早就坚硬如铁,是这个女子让他一点一点地感受到世间美好和温情,也是这个女子带他再一次领略了世间的险恶,现在想起她。他心里百味纷杂。 一丝冷意悄然挂上嘴角。 “我不知道。”她并没有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幻,见他这样说,又道。“既然你不愿意说,就当我没问吧!” “绾绾,你以后不准在我面前提起她,有些事,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只要知道,我想对你好就行了。” “可是我觉得我其实离你很远。”她索性把心里的困惑说了出来,想到这个男人曾经跟另一个女人爱得死去活来。心里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她知道她不该介怀。因为一切都是在她来之前的事情,再说。就算在她之后,她还能怎么样? 只是,她觉得他对她还是有感情的,毕竟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爱不爱,是不是在敷衍,作为当事人,自然能体会到。 如果,他是在敷衍她,就不会有适才那番浓情蜜意的缠绵。 而她,每每面对他,也会有砰然心动的感觉。 也许,他和她缺少只是沟通。 “绾绾,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两人就这样站在萧萧的花木里,他认真地问道。 “你有好多事情都瞒着我。”她不假思索地说道,无论什么时候,人总得坦然面对自己内心的想法。 比如,那个时常在半夜传来的哭声,他提也没提。 不曾听他说起过他以前的事情,难道,只是因为以前的记忆里都有婉月的影子吧? 他展颜一笑,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似乎有些无奈地说道:“那是因为我想让你过得轻松一点,不必像我这样的沉重。” 她笑笑,没有吱声。 既然不想说,那就算了! 不知不觉,两人进了沐影堂。 二房那边的慕云朝和慕云轩兄弟俩也在,两人有板有眼地坐在外套间炕上下棋。 慕晴和慕霜姐妹俩则守在内室,正在跟楚嬷嬷手忙脚乱地给皇甫氏喂水,见到沈青黎,慕晴则松了口气,抚抚胸口说道:“二嫂你可来了,我们都不会给祖母喂水,老是喂不进去。” “二少夫人,一个时辰前,奴婢还能喂进去水,可是现在,却怎么也喂不进去了。”楚嬷嬷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难道是太夫人睡得正沉?” “我来吧!”沈青黎忙洗了手,接过楚嬷嬷手里的碗,拿起汤勺小心翼翼地喂着水。 慕云霆随后也掀帘走了进来,姐妹俩忙上前打着招呼:“二哥也来了。” “你们都在啊!”慕云霆冲两人点点头,又问楚嬷嬷,“怎么样了?” “白天一直还好,就是刚刚喂水,喂不进去。”楚嬷嬷说道。 慕云霆忙走到沈青黎身边,看她给皇甫氏喂水,见她喂了几勺,却也洒了不少,沈青黎见她也喂不进去,心里一阵着急,扭头对慕云霆说道,“世子,你快叫太医来看,祖母已经喂不进去水了。”(我的小说《世妻》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L ☆、第一百零八章 有钱就是任性 沐影堂顿时一阵忙乱。 为首的常太医恰好不在,只剩下一个姓李的太医跟两个副手在偏厅配药,得知皇甫氏病情有异,匆忙进了内室,动手把脉后,面色凝重地说情况很是不好,得火速去把常太医接回来商量对策。 常太医的府邸离慕府有些远,慕云霆想也不想地大踏步走了出去,他的骑术,府里无人能及,他去找常太医,路上会节省下不少时间。 慕长源和苏氏得知消息,也匆匆从怡卿园赶过来,知道慕云霆已经去请常太医去了,苏氏便悄然拉了李太医问皇甫氏的病情,并且低声嘱咐道,无论如何得撑过明天,明天可是五郎成亲的日子。 李太医也低声说,夫人放心,太夫人这几天护理得很好,一定能撑过明天。 苏氏这才松了口气。 对她来说,眼下最重要的是五郎的亲事。 若是老太婆在这个时候没了,那她儿子的亲事岂不是又要往后推? 这时,慕长封和柳氏也火急火燎地进了里屋,见一屋子人都焦急地围在里屋,柳氏忍不住地哭出了声:“母亲,您可不要丢下我们不管呐,您还没有看见您的重孙子出生啊!” 哭得沈青黎一阵心乱,要不要这样假惺惺,自从皇甫氏病着,柳氏貌似是第二次来,无语1 慕瑜坐在皇甫氏的床边,正握住她的手,伤感着,听见柳氏来了这么一出,不禁火冒三丈:“二婶,祖母还在,您闹一出是成心的吧?要哭回家哭去。在这里瞎嚎什么?” “瑜娘你怎么这么说,我这不是替你祖母担心吗?”柳氏白了慕瑜一眼,“你这是晚辈对长辈的态度吗?” “二婶要我什么态度。跟您一起哭吗?”慕瑜冷声道。 “够了,不要吵了。”慕长封也冷脸看了看柳氏。轻斥道,“都什么时候,还在心情在这里拌嘴,还不快给我回去?” “我难过我哭两声怎么了?这是招谁惹谁了?”柳氏愤然道。 “好了,都少说两句吧!你们这是嫌母亲不够烦吗?“慕长源沉着脸训斥道,“这里留下二郎媳妇和瑜娘伺候就好,其他人都去外套间等着。” 众人只得陆续出了里屋。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沈青黎再也坐不住了,她实在受不了这一味地等。先是等那支天山雪莲,现在又是在等常太医,想了想,便起身对慕瑜说道:“姐姐先在这里伺候着,我回屋一趟。” 慕瑜不看她,只是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她其实知道这几天都是这个弟媳妇尽心尽力地在这里伺候,心里多少对她有一丝感激,但是一想到慕云霆堂而皇之地袒护她,又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 她才来几天啊! 凭什么一向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弟弟连库房都要交给她保管? 这不是明摆着日后自己若是想去库房取什么东西。都要经过她的手了? 凭什么…… 沈青黎穿过外套间的时候,众人都在议论纷纷地讨论着皇甫氏的病情,并没有注意到她。她悄然冲慕云朝点了点头,慕云朝会意,也跟着出了沐影堂,问道:“二嫂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要你帮我一个忙,去国公府请一个大夫来。”不知为什么,沈青黎觉得这个小叔子信得过。 “国公府的大夫?二哥知道吗?”慕云朝有些疑惑。 “他知道,只是你二哥对那大夫的医术还有些怀疑。”沈青黎如实说道,“但是我坚信他的医术能够诊治祖母的病,都说有病乱投医。我想让他试一试。” “二嫂的意思是要瞒着别的人吗?”慕云朝问道。那种被人信任的感觉真好啊! 他情不自禁地挺了挺腰身。 找他就对了! “是的,我担心你二哥知道后。会不让他进门。”沈青黎坦诚道,“所以。我让四弟帮我这个忙,咱们先见见这个大夫再说。” “二嫂说哪里话,什么帮忙不帮忙的,都是为了祖母,再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慕云朝拍拍胸脯道,“包在我身上了,我去国公府请那个大夫。” “你等等,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跟我回清心苑那些银子再去。”这个时候了,没有银子打点,怕是他连国公府的门都进不去。 “还用花二嫂的银子?”慕云朝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现在的确也是囊中羞涩,除了每月的月银,他也没有别的进项。 沈青黎知道府里的郎君月银都不多,却也不好点破,便笑笑:“我那里离得近嘛!谁方便谁来。” 那个,以后得把银票带在身上,否则用的时候很不方便。 慕云朝只得笑着依从。 待去了清心苑,见沈青黎拿出一叠银票递给他,他顿时傻眼了,连声道:“二嫂,用不了这么多的!” 不过是请个大夫而已。 “你只要把那个大夫请来,随便你怎么花。”有钱就是任性。 守门的两个壮汉认识慕云朝,对他态度虽然恭维,却不愿意前往通传,只说世子早已经歇息,此刻打扰怕是不妥,有什么事情不妨明天再说,目光触到他手里的银票,两人对视了一下,忙问明慕云朝的身份,其中一个颠颠地跑去通传。 片刻,那壮汉又颠颠地跑了回来,说道世子正在跟国公爷下棋,国公爷说让慕公子稍等片刻。 慕云朝皱皱眉,只得耐心地等。 谁知,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 慕云朝知道被人耍了,却也不生气,索性进了门房,又掏出两张银票,在两人面前晃了晃,轻笑道:“两位仁兄,既然夏世子这么忙。那也就不劳烦他了,只要你们能把府里的那个新来的郎中请出来,这些都全是你们的了。” 两人眼前一亮。其中一个犹豫道:“此事倒是不难,只是许郎中院子里也有两个守夜的门房。” 娘的。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啊! 慕云朝差点爆了粗口,便又掏出两张银票,递给他:“这总该够了吧?” “够了够了。”两人眉开眼笑地说道。 其中一个又颠颠地跑进了内院。 书房这边,父子俩正悠闲地喝着茶。 “父亲,您为什么不让我见慕家四郎?”夏云初一脸不解。 “不见,慕家的人谁来也不见!”夏延冷声道,“那慕长源算什么东西,仗着攀上了将军府。竟然跟我唱起了对台戏,真是不识抬举。” “父亲,怎么你们俩还起内讧呀?”夏云初笑笑,“不管怎么说,咱们跟慕府都是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偶尔意见相左,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这些年,在朝堂上。两家都是互相仰仗着,互相扶持,如果因为这点小事弄僵。真的是不值得。 “世子,有些事情你现在还看不透,咱们跟侯府哪里是一家子?”夏延皱眉道,“别忘了,你姐夫不是世子,他迟早得出去分府另过,永定侯府总归是慕云霆的。” 本以为婉月会跟慕云霆终成眷属,这样,两家亲上加亲。关系会更加牢固,将来会对太子登基有利。 可是。谁知道,婉月会突然失足死去。 一切终成空。 而慕云霆又娶了靖州沈家的女子为妻。沈家只是前朝世家,并非当朝勋贵,而前朝世家向来不会参与什么太子党和什么其他皇子党的竞争,他们只会冷眼旁观。 所以,永定侯府将来未必会被太子所用。 想到这里,他眉头深了深,叹道:“世子你说,以慕云霆的骑术,他会让婉月失足掉下山谷而亡吗?” “父亲何出此言?”夏云初问道。 “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夏延端起茶,抿了一口,又道,“只是为父听你母亲说起过慕云霆似乎并不待见他新娶的妻子,可见他还是放不下婉月的,所以我心里的疑惑也顿时打消了许多,觉得他跟婉月情深意重,并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婉月的事情来的。” “难道父亲怀疑慕云霆见死不救?”夏云初愈发不解。 “也不是,我只是怀疑你妹妹的死会不会另有隐情?”夏延说起自己早逝的女儿,又叹道,“或者是有人不愿意让咱们继续跟慕府联姻,而故意设下的圈套呢?” “难道是……”夏云初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个“四”字,难道是四皇子下得毒手? “如果让我查出婉月的死另有隐情,我一定不会放过的。”夏延恨恨地说道。 “三妹妹已经去了快一年了,父亲节哀。”夏云初劝道,继而又说道,“我听说慕府已经派人去黑市遍访天山雪莲,也不知道事情怎么样了?” “哼!谁不知道那西域黑市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慕家还敢去招惹黑市里的人,真是自不量力。”夏延冷笑道,“我看这一次怕是冲喜也冲不回慕府太夫人的命了。” 再说了,就是找到了天山雪莲,天山雪莲也进不了慕府。 外敌不可怕,怕的是内鬼。 夏云初皱皱眉,没吱声。 父子俩一时无言。 月色下,一个提着药箱的年轻人悄然穿过僻静的府邸,进了门房,见到慕云朝,面无表情地问道:“是公子要看病吗?” “不,是府里有人病了,烦请大夫跟我走一遭。”说着,五张银票推到了他面前。 “那就走吧!”年轻人笑笑,从容地收起银票。L ps:今天回来晚了,抱歉。 ☆、第一百零九章 忐忑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世妻》更多支持!常太医被慕云霆拽上马背,一路狂奔到了永定侯府,他似乎对这样的病症早就耳熟能详,并不感到奇怪,说出现这样的状况实属意料之中,眼下除了等,别无他法。 众人这才稍稍心安地纷纷散去。 慕长源则把常太医请到客厅喝茶,了解了一下皇甫氏的病情,常太医说:“太夫人其实是郁结在心,一时缓不过来,从而导致昏迷,以前宫里的林太妃也曾因先帝驾崩,悲伤过度而得过这样的病症,幸而有天山雪莲做药引救之,才康复如常,至今还活得好好的。” “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可以一试?”慕长源有些不死心,他对西域黑市的情况虽然不怎么熟悉,却也不陌生,知道慕云霆动用黑市的关系,也是万不得已的事情。 黑市之所以称之为黑市,那里的人自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人家为了你做了一件事情,怕是你得做十件事情来偿还。 眼下,冯六没有半点消息,谁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不瞒侯爷,眼下别的法子,只是治标不治本,如果不能醒来,单纯地延缓性命,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错过了最佳诊治的时间,日后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太夫人了。”常太医叹了一声,又道,“我们太医院的病人都是千金勋贵之人,如果没有十成的把握,我们是不敢轻易用药的,所以。咱们只能等等看。” 慕长源只得点头称是,扭头看了看坐在一边沉默不语的慕云霆,慕云霆起身道:“我回书房等冯六的消息。” 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书房。一楼。 沈青黎悄然打量着眼前的年轻男子,见他一袭洗得发白的长衫不染半点尘埃。头绾白玉簪冠,凤目浓眉,鼻梁挺秀,虽然肤色有些黝黑,但是整个人看上去很是干净利索。 他说他姓许名铮。 许铮喝茶的时候,两根手指捏住茶碗,仔细地端详了一番茶碗四边,才放心地饮了一小口。然后掏出手帕轻轻地拭了拭嘴角,不以为然地说道:“茶是好茶,可见两位是诚心相邀,只是你们不让我去看病人,反而请我在这里喝茶,想必是府里有人不相信我的医术吧?” “许大夫不要多心,眼下宫里的太医正在太夫人那里,咱们现在去有些不妥。”慕云朝笑笑,看了看沈青黎,又问道。“既然许大夫对太夫人的病知道了大概,想必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不知道许大夫打算用什么方子来治病?” “我想除了针灸。别无他法。”许铮坦然说道,“实不相瞒,在下除了万金油,并不擅长配制各种草药。” “许大夫的万金油是自己配制的吗?”沈青黎不动声色地问道。 “少夫人抬举在下了,在下的医术包括万金油都是义父所授,可惜义父一年前云游四方,行踪不定,连在下都不知道他老人家的行踪。”许峥微微一笑,看看两人。又道,“不过两位放心。在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并不比义父差。所以在下的价码比义父要的高。” ” 义父? 沈青黎自然不会相信他的这番说辞,只是眼下,他是不是穿越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不能医好皇甫氏的病:“许大夫,现在谈价码有些为时过早,若是许大夫能医好祖母的病,银子不是问题。” 这人该不会是掉钱眼里了吧? “少夫人,如果在下没有猜错,太夫人现在已经是水米不进了,实不相瞒,现在就算是等来了天山雪莲,怕是也无济于事,若是再等上一个时辰,在下是连门也不会进了,因为在下从来都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所以,趁着府上太夫人还有一线生机,这个时候谈价码正合适。”许铮继续波澜不惊地喝着茶,微微闭目,片刻,又道,“府上泡茶的水用的是据此百米开外山上的水,水源四下里种植着四种草药,分别是川乌,紫苑,黑三棱,另外还有一种草药,恕在下叫不上名字来。” 顿了顿,又道,“若是少夫人怀疑在下的判断,可派人前往府上山泉处查看,是不是有这几种草药,只是烦请府上的人把在下叫不上名来的那种草药带回来让在下看一看。” “二嫂,翠姑的药田就是后面山上。”慕云朝小声说道,“别的草药我不知道,川乌和黑三棱的确是有。” 沈青黎点点头,冲碧桃招招手,吩咐道:“碧桃,你去内苑,让桃枝把我的那个红木匣子拿过来。” 碧桃领命而去,很快,拿着一个红木匣子走了进来,放在沈青黎面前。 沈青黎笑笑,打开红木匣子,推到他面前,说道:“这些总不会亏待了许大夫吧?” 红木匣子里放着六根金条。 “少夫人果然爽快。”许铮展颜一笑,也不推辞,拿过红木匣子,取出一根金条推到沈青黎面前,说道,“我虽然价码高,也并非是贪得无厌之辈,府上太夫人的病,五根金条足矣。” 慕云朝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人可真是狮子大开口,竟然一下子要了五根金条,便问道:“许大夫,若是祖母有什么差池……” “慕公子,我一个江湖游医,承蒙少夫人信任,又有重金相邀,若是治不好太夫人的病,您觉得我能活着出京城吗?”许铮反问道。 “但愿能如你所说,如果我祖母有半点差池,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慕云朝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时,阿画匆匆走进来,走到沈青黎面前,低声道:“少夫人,世子回来了!” “四弟。你先陪许大夫去沐影堂,我随后就到。”沈青黎还是觉得不能让慕云霆知道此事,待慕云朝和许铮出了书房。自己也匆匆回了内苑。 搞的跟做贼一样! 不一会儿,见书房二楼亮了烛光。沈青黎才领着碧桃和阿画去了沐影堂。 守夜的太医已经回房歇息。 慕瑜坐在床边打着盹。 “姐姐,你回去睡吧!”沈青黎轻轻地摇了摇她,“我在这里守着。” “是啊大小姐,您放心回去吧!”楚嬷嬷也跟着劝道。 慕瑜这才睡眼朦胧地走了出去。 趁楚嬷嬷出去熬药的时候,慕云朝这才领着许铮走进来。 沈青黎有些忐忑地看着他把脉,慕云朝也眼睛不眨地盯着他看。 “你们不用紧张,一切都想我猜到的那样。”许铮想也不想地打开药箱,里面整齐地放着一长溜的大大小小的针灸。看了看两人,表情瞬间变得异常凝重起来:“我施针的时候,最不能容的是就是别人进来打扰,所以,我需要半个时辰,这期间,任何人不要过来打扰,否则,我不能担保会不会成功。” 沈青黎忙点头答应。 当下让慕云朝在屋里守着,然后又吩咐碧桃和阿画在院子里的门房守着。她自己则一个人在外套间走来走去地等着,这漫长的半个时辰啊! 万一,许铮虚有徒名怎么办? 万一。他是别人派来的怎么办? 沈青黎觉得自己犹如在悬崖边上挣扎般的煎熬,也许,她应该跟慕云霆说一声的,毕竟有他在,她会觉得心安一些,只是,他并不同意陌生人进府给祖母看病,她这样做,也是被迫无奈。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疼爱自己的祖母离她而去,不能…… 她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许铮,相信医者父母心。他既然收了银子,就肯定会尽心尽力地给祖母治病,他会的。 门无声地开了。 沈青黎顿时吓了一跳,见楚嬷嬷和牡丹芍药抬着熬好的草药走进来,楚嬷嬷说:“二少夫人,该给太夫人擦身了。” “先把药放在这里吧!”沈青黎淡淡说道,“四少爷正在里屋守着,等他走了以后,咱们再进去吧!” 楚嬷嬷迟疑了一下,便让牡丹和芍药退下,自己则刚要掀帘走进去,却被沈青黎喊住:“楚嬷嬷,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刚想要问你呢!” “二少夫人,什么事情?”楚嬷嬷停下脚步,站在她身边。 “坐下。”沈青黎冲她笑笑,拉着她坐下,随意问道,“楚嬷嬷,我记得你有个女儿是在五妹妹那里当差的。” 自从那次慕霜提了一次说青桐的内衣被人偷了,她一时也没机会问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正是。”楚嬷嬷见沈青黎主动跟她聊天,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虽然这些日子沈青黎一直呆在这里伺候太夫人,跟她的来往也多了起来,可是两人毕竟是主仆,除了说太夫人的病,也没说过别的,如今,见沈青黎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又感激地说道,“总想找机会谢谢二少夫人来着,上次小女的事情多亏二少夫人。” “后来怎么样了?”沈青黎望了望里屋的门帘,故作随意地问道,“没有人去找青桐姑娘的麻烦吧!” “托二少夫人和五娘的福,因为二老爷发了话,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楚嬷嬷神色轻松地答道,“反正小女的那件衣裳,没过几天就又出现在院子里,正好被小女捡到,所以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大概是被人悄悄还了回来。” “那就好。”沈青黎冲她莞尔一笑,“一直想问问你,可是总找不到机会。” “多亏二少夫人提点,要不然,小女的清誉怕是要毁了。”楚嬷嬷上前福身道。 “好了,你不要如此客气了,若是嬷嬷想谢我,就下去给我熬一碗百合粥吧!我现在还真是有些饿了。”沈青黎索性说道。 “二少夫人稍等,奴婢这就去。”楚嬷嬷转身走了出去。 沈青黎这才松了口气,刚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想润润发干的喉咙,却见碧桃匆匆走进来,不安地说道:“少夫人,世子来了!”(小说《世妻》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L ☆、第一百一十章 试探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世妻》更多支持!沈青黎顿时感到欲哭无泪。 他不是回清心苑了,怎么又回来了? 若是他知道自己瞒着他请了陌生大夫回来诊治,说不定会掐死她的…… 瞥见临窗大炕中间案几上放着的棋盘,沈青黎忙坐了过去,煞有其事地盯着棋盘看,是白天的时候,慕云朝和慕云轩在这里下棋,慕云朝被逼到死角,主动求败。 “你在看什么?”慕云霆掀帘走了进来,见媳妇竟然坐在炕上盯着已成定局的棋盘出神,也饶有兴趣地过去看,轻笑道,“一看就是输的那方就是四弟,他总是赢不了三弟。” “那不一定,依我看,四弟这棋能活。”沈青黎稍稍把手边的一枚棋子挪了挪位置,说道,“走这里,三弟不就被动了?” 慕云霆一看,也不由分说地凑上前去,替慕云轩走了一步棋,“看你往哪里跑,这盘棋,四弟怎么走,都是输。” “就知道你会走那边。”沈青黎微微一笑,又走了一步棋,从容道,“世子,这下你可真输了。” 前世的时候,她曾经学过几年的围棋,还拿过市里的冠军呢! 不过,凭感觉,原主也是围棋高手,如今前世今生的经验合二为一,如今怕是想找个对手也难吧? 区区这局连中等水平也算不上的残局,对她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慕云霆见状,暗暗吃了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稳赢的棋局,因为她走了那两步,竟然出乎意料地来了个乾坤大挪移。输了? 索性脱了鞋上炕,对着棋盘凝神一番。看看沈青黎一眼,颇有深意地挪了挪棋子,沉声道:“我走这里。” 开什么玩笑,他的棋艺至今无人能胜,若是败在自己媳妇手里,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确定?”沈青黎眸底涌起一片笑意,心里暗忖,这男人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吧? “当然。大丈夫举棋不悔。”慕云霆不以为然地说道。 沈青黎笑笑,没有吱声,只是又从容地走了一步棋,娇嗔地看了他一眼:“世子,你输了。” “这盘不算,咱们重新下。”慕云霆只得投子认输,那个,刚才太轻敌了。 想不到这女人还有两下子,真是看不出…… 待两人摆棋子的空隙,他问道:“祖母怎么样了?” “祖母还好。常太夫说,既然喂不进去药,就把药倒在水里擦身。就等明天冯六带回来天山雪莲了。”沈青黎扭头望了望里屋。 “我先进去看看。”慕云霆穿鞋下炕。 “四弟在里面,你进去不方便。”沈青黎一时语无伦次。 约莫半个时辰也快到了,也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得想法把他支出去才行…… “他在里面,怎么我还不方便进去?”慕云霆有些疑惑。 “就是不方便嘛!他一个人在里屋守着就行了,你陪陪我,不好吗?”沈青黎上前拽住他的衣角,仰脸看着他,娇嗔道。“咱们现在去祠堂,给慕家的列祖列宗上柱香。求他们保佑祖母早点康复,等回来。我再陪你下棋,好不好?” 看着眼前这张娇艳欲滴的脸,他只得点头应道:“好,咱们一起去。” 两人牵着手,出了沐影堂,径自朝祠堂走去。 夜深了。 月已西移,府里却依然是灯火通明。 时不时有人影匆匆地穿过,说话声,嘈杂声不绝于耳。 真是喜事催人忙! 祠堂位置很是偏僻。 越走越寂静。 只听见风盘旋过树梢无咽的声音,和一两声冬虫的低鸣。 路过那片幽幽的竹林,想起那晚幽灵般的身影,她下意识地往他身边靠了靠。 “怎么?害怕了?”身边的人问道。 “有点。”她如实答道,悄然打量了一眼那望不见尽头的竹林和四下里暗影幢幢的厢房庭院,还有缠着红绸的萧萧花木。 明明是万木凋零的冬日,因为一场喜事,硬是把棵棵光秃秃的树木装扮的繁花怒放,如春日般花团锦簇,视野里,一片鲜艳。 不时有低垂的红绸拂过两人的肩头。 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是梦吗? “我抱着你。”他不由分说地抱起她,低头看着她,柔声问道,“还怕吗?” “不怕了。”她情不自禁地靠在他胸前,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两手也忍不住地抱住了他温热的脖颈。 想到自己这样做,只是为了支开他,心里不禁涌起一种内疚的感觉,便说道:“世子,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你会生气吗?” “说什么傻话,你能做什么让我不开心的事情,说来听听。”抱着这个娇软的身子,他觉得自己有些情动难耐。 “我是说如果。”她娇嗔地看了看他。 “干嘛要为没有发生的事情做假想,不会聊天。”他抱着她,穿过披红挂彩的竹林,穿过那座铺着红毯的小桥,最后在假山丛里七拐八拐地穿梭,过了假山,就是祠堂。 四下里静的可怕。 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那你说你会不会生气?”她晃了晃他的胳膊。 “不会。”他低头吻了吻她,轻笑道,“我从来都不会跟女人生气,何况是跟自己的媳妇。” 正说着,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后退了两步,似乎前面有什么挡住了去路一样,朝另一个岔路口走去,两手把她往上抱了抱。沉声道:“绾绾,你闭上眼睛。” 沈青黎见他拐了个弯,越发觉得奇怪。忍不住地扭头朝前面看了一眼,差点没叫出声来。前面,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正在假山旁,无声无息的跳舞,长长的头发几乎垂到了脚后跟…… 她虽然是无神论者,可是,可是看到这样一幕,足以让她感到魂飞魄散。她忍不住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半晌不敢出声。 直到进了祠堂,沈青黎依然心有余悸,瞥见供桌上供着的排排牌位,愈发觉得令人毛骨悚然,便紧紧抱着他,不敢下地。 他无奈,知道是她看见了适才那女子,便低声安慰道:“适才只是个梦游的丫鬟,不要怕。”见她依然紧紧地拽住他。忍不住轻笑道,“媳妇,你一定要在列祖列宗面前。跟我撒娇吗?” 沈青黎脸一红,这才下了地。 两人像模像样地上了三柱香,才退了出来。 回去的时候,他带她,绕开那片假山,从沉香苑门前回了沐影堂。 楚嬷嬷刚掀帘从里屋走出来,见到两人进来,忙道:“世子,二少夫人。四少爷已经回去了,你们也回屋歇着吧!” “祖母怎么样了?”沈青黎说着。掀帘走了进去。 床上的人依然面色安详地睡着,看不出什么异样。 “还是那样。四少爷走时,要奴婢跟二少夫人说一声,说太夫人一切安好。”楚嬷嬷压低了声音说道。 沈青黎会意,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这时,慕云霆也掀帘走进来。 两人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他说:“咱们也回去睡一会儿吧!再有两个时辰,花轿也该进门了。” “你回去休息,我就在这里睡一会儿就好。”沈青黎不想离开。 见她执意不肯回去,他只得独自回了清心苑,刚一进门,却见龚四匆匆迎上前来,面色凝重地禀报道:“世子,冯六回来了,他没有带回天山雪莲。”见慕云霆脸色一沉,又忙道,“适才他在城外遇袭,受了伤,翠姑正在为他上药。” 慕云霆一进门,便问冯六的伤。 “劳世子费心,只是些皮外伤,无碍。”冯六头上缠着纱布,内疚道,“属下无能,没能带回天山雪莲那绿腰说,天山雪莲得世子亲自去找她讨要才给,属下说世子公务繁忙,脱身不得,她便说,便说,要亲自来送,说这么贵重的东西一定要亲手交到世子手里。” 龚四闻言,皱皱眉,没有吱声。 倒是慕安愤然道:“那绿腰愈发得寸进尺了,当年她虽然救了世子一命,算是救命恩人,可是世子这几年也为她做了不少事情,恩情早就还清了,远的不说,就拿上次她带人血洗五义帮,如果不是世子施以援手,她早就死在乱箭之下了,如今咱们世子亲笔书信求取天山雪莲,她倒来劲了,若是耽误了给太夫人诊治,咱们就跟她翻脸绝交。” 见慕云霆的脸色愈发低沉,忙住了口,讪讪地退了下去。 “她没说她什么时候来?”慕云霆皱眉问道。 “她说她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冯六动了动,触到了伤口,表情僵了僵,片刻又道,“属下一再说府上急需这支雪莲救命,可是她执意不肯给,属下无奈,只得先回来禀报世子。” 绿腰虽然常常不按常理出牌,但是她也知道轻重缓急,想必会一路尾随冯六来的。 慕云霆只得点点头,触到他头上的伤,又问道:“怎么会遇到歹人?其他人没事吧?” “无妨,属下也觉得蹊跷,他们虽然人多,却并没有对我们穷追猛打,只抢走了我们的包袱和马匹,就走了。”冯六如实禀报道。 天刚蒙蒙亮,府里便锣鼓声四起。 前来贺喜的宾客们也陆续登门道贺,永定侯府门前,车马络绎不绝,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一顶花轿被众人簇拥着,吹吹打打地到了永定侯府门前。(小说《世妻》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L ☆、第一百一十一章 玩的就是心跳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世妻》更多支持!新房那边,却是一番鸡飞狗跳。 面对一群捧着喜服的丫鬟婆子,慕云起索性坐在桌子上,振振有词:“谁答应的这门亲事就让谁娶,反正我没有点头应允。” 反正,他不想娶那个什么苏如意,爱谁谁。 把他关了好几天,现在又要他出去迎亲,开什么玩笑! 听雨堂的管事嬷嬷李氏犯了难,苦口婆心地劝道:“五少爷,如今新娘子就在门口,等着您去接呐,不管怎么说,您先把新娘子接进来再说吧!” 慕云起翘着二郎腿,不以为然地看着李氏,见李氏哭丧着一张老脸,轻笑道:“到门口了是吧?她如果想进门,就自己进来,反正我不出去。” 这时,苏氏和慕长源急急地走进来,见慕云起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苏氏也不生气,随手取过喜服,走到他面前,柔声道:“五郎乖,今天是我儿大喜的日子,切不可胡闹,来,母亲亲自为你穿上喜服,咱们这就出去把你媳妇迎进来啊!” “五郎,听你母亲的话,赶紧换上衣裳,出去迎亲,切不可误了吉时。”慕长源也板着脸说道。 两人皆是盛装而来,做足了公公婆婆的架势。 “父亲,您讨了好几房姨娘,最有经验,不如您替儿子把苏如意迎进来吧!”慕云起一本正经地看着慕长源,说道,“我是真的不想跟她成亲。”说着。把苏氏手里的喜服推到一边。 屋里的人顿时忍不住抿嘴偷笑。 慕长源顿时黑了脸。 “混账东西,哪有公公去接儿媳妇的?亏你说得出口。”苏氏顿时气得满脸通红,厉声训斥着。对着李嬷嬷命令道,“赶紧给他换衣裳。若是误了吉时,我拿你们是问。” 一时间,丫鬟仆妇齐上。 屋里乱作一团。 慕云起好歹有些身手的,哪里容一群女人胡闹,三下两下冲出人群,朝门口冲去,却被慕长源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顺手点了他的穴位。慕云起顿时塑像般立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赶紧给他换衣裳,若是再不听话,就直接用绳子绑起来。”苏氏一字一顿地说道。 众人又是一番忙乱。 待穿戴完毕,慕长源这才解了他的穴道,苏氏不放心,又命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一左一右地在他身边,陪他出去接迎亲。 一行人簇拥着慕云起出了听雨堂。 锣鼓声四起。 烟花平地而起,在半空绽放出一片绚烂。 昨晚怡卿园的许嬷嬷就到沐影堂嘱咐,说按习俗。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都要前去观礼,看着新妇下地进门的。 沈青黎本就睡得迟,又听说得早起。只得靠着被褥小眯了一会儿,见窗纸发蓝,匆匆起身梳洗,刚要出门,却看见慕云霆掀帘走了进来,说过来接她一起去观礼。 门口已是红毯铺路。 鞭炮声声震耳。 皇甫氏至今没有醒来,让沈青黎很是沮丧,她原本还以为针灸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呢! 在人群里观礼的慕云朝看到沈青黎,便悄然走到她身边。低声道:“二嫂,许大夫说约莫后晌祖母便会醒来。咱们安心等着就是。” 沈青黎见慕云霆正在一边跟龚四说着什么,便悄然说道:“反正在祖母醒来之前。切不可放他走。” 这样的事情,只能先小人后君子了。 若是那个许铮并没有医好祖母,反而拿了银子一走了之,那她去哪里找人? “二嫂尽管放心,许大夫现在就在我的凌波堂,祖母什么时候醒,我什么时候放他走。”慕云朝点头道。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不便多谈。 待新妇进门后,忙各自散去。 “你说四少爷昨晚领着一个陌生人进了沐影堂?”人群外,慕云霆不动声色地看着龚四。 “是,四少爷说那人是他的好友,还去清心苑坐了坐,二少夫人也好像认识。”龚四如实禀报道,“他们在书房坐了片刻,好像谈到什么药,随后便去了沐影堂,接着二少夫人也去了。” “昨晚怎么不说?”慕云霆皱眉道。 “当时属下接到冯六出事的消息,一时没顾上。”龚四沉声道,“属下估计那人是大夫,因为有护卫看到他藏在袖子里药箱。” 慕云霆突然想起沈青黎之前曾经提到的那个大夫,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当下便沉了脸,说道:“现在那人在哪里?” 那个女人当真胆大,这样的事情也敢瞒着他? 若是祖母有什么三长两短,他饶不了她。 “在凌波堂。”龚四答道。 “我知道了,派人盯住凌波堂,一切等我下朝回来再说。”慕云霆匆匆出门上马,扬长而去。 好不容易捱到了后晌。 沈青黎坐在床边,握住皇甫氏温热的手,眼睛不眨地盯着她看,心里暗暗祈祷,祖母,您看在我这些日子没日没夜伺候您的份上,快点醒过来吧! “二少夫人,您午膳吃的那么少,怎么行?奴婢给您熬了粥,快去喝点吧!”楚嬷嬷上前劝道。 “我不饿,一会儿等祖母醒来一起喝。”沈青黎冲她莞尔一笑。 “借二少夫人吉言,奴婢再去把粥热上,等太夫人醒来一起喝。”楚嬷嬷只得笑着依从,刚走到门口,身后却传来沈青黎惊喜的声音:“嬷嬷您快过来看,祖母的手动了。” 楚嬷嬷忙转过身,却刚好看见皇甫氏猛地喷了一口鲜血出来,染红了身上的衣衫,顿时脸色大变,忙扑上前去。大喊道:“太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祖母。”沈青黎也被吓到了,忙拿出帕子去给她擦。不等她擦完,皇甫氏竟然连接着吐了两口鲜血出来。身下的被褥也被迅速染红了。 两人顿时面面相觑。 “快去请太医。”沈青黎率先反应过来,忙喊道。 楚嬷嬷脸色苍白地奔了出去。 接着,帘子动了动,慕云霆一个箭步走了进来,见此情景,也吃了一惊,忙上前抱起满身是血的皇甫氏,连声晃道:“祖母。” 片刻。李太医颠颠地跑进来,面色凝重地上前把脉,继而叹了一声,沉声道:“世子,太夫人不知为什么气血突然逆转,已经,已经去了,世子节哀。”说着,不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祖母。”沈青黎脸色苍白地上前晃着她。 怎么会这样? “沈青黎,你说你到底对祖母做了什么?”慕云霆一把拽过她的手腕。铁青着脸问道,“我问你,昨晚那个人是谁?” “是国公府的大夫。”沈青黎颤声道。她不相信祖母就这样去了…… 楚嬷嬷得知噩耗,当场瘫软在地上,半晌哭不出声来,只是听慕云霆愤怒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是你让他进府给祖母看病的,是不是?这样大的事情,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你眼里还有没有我?” “世子,这些日子我们都在等天山雪莲,可是久等不来,我实在心焦。听说国公府新来的大夫擅长针灸,之前跟你说过。可是你并不相信,我只好私下里把他请来给祖母诊治。他说他有把握医好祖母,我才放心让他施针的。”面对暴躁如雷的男人,沈青黎反而镇静下来,她扭头看看皇甫氏,从容道,“此事因我而起,如今祖母去了,我也不会独活。” “你以为你的命能抵过祖母的命吗?”他望着眼前这张他曾经忘情吻过的脸,触到她清澈无比的眸子,一时间心如刀绞。 一直以来,府里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内,不曾出现半毫差错。 可是唯独这个女人,就这样打破了他的行事规则。 她怎么可以瞒着他? “不是抵命,是陪葬。”她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自从我嫁到慕府,除了祖母,再也没有人真心待我,我本来救人心切,不想却弄巧成拙,事到如今,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刮,随便你。” 他见她闭上眼睛,一副从容赴死的表情,悲愤道:“沈青黎,你以为我会舍不得下手,是不是?” “我跟世子,不过是一夜情缘,没什么舍得不舍得,动手吧!”原本就不是什么琴瑟和鸣的夫妻,就算有了夫妻之实,那也是彼此在履行夫妻的义务罢了。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慕云朝率先冲进来,一把推开慕云霆,把沈青黎护在身后,大声道:“二哥,人是我请进府的,你要怪我就怪我吧!此事跟二嫂无关。” “四弟,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要替我背黑锅了。”沈青黎感激地看了看他,“难为你那么相信我,而我如今却弄巧成拙,害了祖母。” 这时,门帘晃了晃,苏氏和柳氏领着众人鱼贯而入,一群人纷纷扑到皇甫氏的床头,各怀心思地大哭起来。 “把那个庸医带进来,我要让他给母亲陪葬。”慕长源愤然道。 许铮立刻被龚四押了进来,他似乎并不害怕,反而哈哈一笑:“说我是庸医,敢问是那个高明的太医说太夫人去了,有种站出来,我看看。” “你个庸医。”李太医气急败坏地上前揪住他的衣襟,大声道,“不信你去看看,太夫人已经没了气息了。” 慕云霆一个箭步窜了过来,伸手掐住许铮的脖子,沉声道:“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我不过,不过是个大夫,谁会派我来。”许铮几乎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脸憋得通红,忙说道,“放开我,太夫人没死,你要是,要是掐死我,她可真没救了。” 沈青黎闻言,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想也不想地冲上前,奋力掰着慕云霆铁钳般的大手,大声道:“你放开他,让他去救祖母。” 慕云朝也冲上前,喊道:“二哥,你让他试试。” “二郎,不要让这个庸医靠近你祖母。”慕长源怒道,他现在就要挥剑斩了那个庸医。 屋里又是一片噪杂。 哭声,喊声,怒斥声,交织在一起。 一团乱。 慕云霆没有松手,反而径自拽着许铮到了床前,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要死还是要活,全凭你一念之间。” 众人顿时止住了哭,愣愣地看着许铮。 太夫人不是去了吗? 难道还能活过来? 许铮也不再废话,当下从袖子里掏出药箱,打开,取出银针,对着皇甫氏的人中刺了一下,接着,皇甫氏的眼皮动了动,吃力地抬了抬,又闭上,随即发出一声微弱的声音:“黎丫头,陪祖母喝粥吧!” “祖母。”沈青黎悲喜交加地走了过去,忍不住泪流满面。 慕云霆缓缓松开拽住许铮的手,表情复杂地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许大夫,真有你的。”慕云朝擦了擦额头的汗,拍了拍许铮的肩头,汗颜道,“你要吓死我们啊!” “玩的就是心跳。”许铮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道。 一低头,触到适才被慕云霆拽破的袖口,嘴角抽了抽,娘的,这人下手可真狠。(小说《世妻》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L ps:求订阅,求粉红,亲们,多多支持哦! ☆、第一百一十二章 请佛容易送佛难 永定侯府瞬间经历这样的大悲大喜,所有的人又哭又笑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情,还是闻讯赶来的常太医,把人都屏退到外套间去,然后又兴奋地拉着许铮问长问短,语气里满是欣赏之色。 李太医则讪讪地退了出去。 沈青黎见皇甫氏已经无碍,也疲惫不堪地回到清心苑,一头栽到床上就睡,待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微蓝的天光从帐外清冷地透了进来,一扭头,却发现慕云霆正躺在她身边睡得正香,一只手还搭在她腰上,心里不禁一阵气恼,推开他的手,起身下床,却被他拽住了:“绾绾,这次是我冲动了,你原谅我。” “你又没有做错什么,用不着道歉的。”沈青黎冷冷地甩开他的手,昨天他恨不得杀了她,现在道那门子歉,说着,掀帘进了里套间,桃枝迎上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少夫人,奴婢帮您梳洗一下吧!” “帮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沈青黎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桃枝愣了一下,望了望内室的门帘,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转身退了出去。 这丫头想哪里去了…… 沈青黎自然没有解释的必要,只是取了换洗的衣裳,进了浴室,这些日子她都没有好好泡一个热水澡。 翠枝正在往炭炉里加炭,见沈青黎进来,忙上前神秘兮兮地说道:“少夫人,昨晚半夜的时候,有个女人来找世子,世子让她在书房歇下了,现在还没起呢!” 女人? 沈青黎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继而又淡淡地说道:“知道了。以后世子那边的事情,你少打听。” 真的不想知道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关她什么事啊! 从此以后,各过各的。互不干涉。 翠枝应了一声,见碧桃和阿画抬着热水走了进来。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待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沈青黎的心情这才明朗了一些,算是看透了,无论在哪个时空,若是没有了至亲的父母,一切只能靠自己,夫君什么的,都是扯淡。 尤其是她的所谓夫君。 无所谓了。前世一个人也习惯了,要不是她急于求成,已致过劳猝死来到这里,她相信她总有一天也会醒悟过来,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 如今,她有了前世的教训,自然不会再跟自己过不去,况且,她现在也有些积蓄,不需要为生计所奔波。眼下,她所要做的,就是调整自己的心态。过好每一天。 至于那个男人,他就是领一百个女人回来,她也管不了,也不想管,所以,随他吧! “少夫人,听慕安说,那女子名叫绿腰,是世子在幽州平叛时认识的故人。此次是来送天山雪莲的。”桃枝一边给沈青黎绞着头发,一边说道。“因为她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了,所以。世子安顿她在书房住下以后,便来了内苑,当时少夫人已经睡下了,世子不让打扰,奴婢也就没有叫醒少夫人。” “哦。”沈青黎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慕安可真是忠心,这么着急地替主子洗白。 “少夫人,要不要奴婢把那个女人赶走?”阿画突然冷不丁地问道,接着,又补充道,“少夫人放心,奴婢只是把她悄悄揍一顿,然后再把她塞麻袋里扛出去,不会让世子发现的。” 说得沈青黎噗嗤一笑:“我看还是算了吧!指不定是谁揍谁呢!” 想想就行了,能从西域不远千里来送天山雪莲的女人,又跟慕云霆是故交,能是什么善类! 随后,又叮嘱道:“阿画,记住了,不准去招惹那个绿腰。” 阿画这才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这时,碧桃掀帘走进来,见三人还在有说有笑地绞头发,便上前提醒道:“少夫人,今天是新妇敬茶,可别忘了早点过去,昨晚许嬷嬷就过来安顿了。” “知道了。”沈青黎捏捏眉心,事真多。 不管怎么说,新妯娌见面总得有见面礼的,便让桃枝把首饰盒拿过来,最后挑了个玉镯带在身上,就送这个吧! 待收拾妥当,沈青黎才带着碧桃和桃枝去了怡卿园。 书房二楼,两个身影临窗而立。 “慕郎,怪不得这几个月以来,你都不理我,原来是悄无声息地娶了美娇娘,如今你温香软玉在怀,想必早就把我忘了吧?”一袭绿衣的妖艳女子半嗔半酸地看着那个明媚婀娜的身影出了院子,转身翘着兰花指戳了戳慕云霆的肩头,娇声道,“我不管,反正这些日子,你得陪着我,否则,天山雪莲这个人情,你欠大发了。” “那你,尽管把天山雪莲带回去。”慕云霆顺势坐下来,冷声道,“绿腰,我告诉你,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来的重要,要是你早点把天山雪莲送过来,我这里也不至于出这么多麻烦事,这个人情,我没欠你的。” 她要是跟冯六一起来,那么,那个许铮也自然不会有出手的机会,那么他和媳妇就不会出现这样的误会。 都怪这个绿腰。 “好啊!你竟然耍我?”绿腰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指着慕云霆,杏目圆睁地怒道,“你个没良心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冯六在回来的时候,被人抢了?要是这雪莲让他带在身上,早就丢了,如今,我好心好意地给你把这么珍贵的雪莲送过来,还不是为了见你一面,如今,你反而怪我来迟了,还说这人情不算,气死我了。” 说着,挥刀朝他刺来,去被慕云霆一脚踢开,反手擒过她的手腕,厉声道:“别闹了,再闹,你现在就离开京城,回你的西域去。” “哼!你想赶我走?门都没有。”绿腰挣脱开他的手,冷笑道,“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大梁有句俗语,叫请佛容易送佛难,如今,你不需要天山雪莲,就想翻脸不认人?慕郎,你好狠的心,想不到你有了别的女人,竟然对我如此冷淡,你别忘了,你这条命是我救回来的,你是我的。” “够了,你能不能不翻这些陈年老账?你救了我,我就是你的了?”慕云霆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气极反笑,说道,“那你也别忘了,上次要不是我掩护你,你现在怕是坟头都长草了。” 绿腰收起匕首,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娇嗔道:“慕郎,我知道你对我的好,只希望你不要忘了我就好。” “放心,忘了谁也忘不了你。”慕云霆口气也缓和了一些,起身说道,“我最近很忙,怕是没时间陪你去逛,这样,我让慕安陪你出去走走,既然来了,就多住些日子吧!只是你要记住,不准惹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好吧!”绿腰点点头,连连说道,“慕郎放心,我好多年没来京城,只是随便逛逛,不会给你惹什么事情的。” 怡卿园这边,自然是其乐融融。 柳氏连声称赞说五郎这门亲事结得好,新娘子是有福气的人,人刚一进门,太夫人的病就立马好了。 是双喜临门。 一对新人表情不一地笑笑,一个会心,一个勉强。 勉强的是新郎慕云起。 不情不愿的新郎看上去半点精神劲也没有,反而看上去有些秃废,眼底有些乌青不说,甚至还有些鼻塞。 苏氏皱皱眉,按理说,这个时候,她应该收到喜帕的,正想着,抬眼望了望门口,许嬷嬷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在苏氏耳边低语了几句,苏氏当下沉了脸,当着新娘子的面,也不好发作,只得笑盈盈地喝着手里的茶。 待新娘子敬完茶,众人开始回礼。 夏氏放了一支镶着祖母绿的凤钗,正得意着,待看到沈青黎那只羊脂玉镯,当下脸又沉了下来,只不过是得了些赏赐,就四处招摇,回礼竟然比她这个当长嫂的贵重,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正愤然间,却听见苏如意站在沈青黎面前,眉眼弯弯地说道:“早就听闻二嫂是世家女子,最是温婉端庄,而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日后,还请二嫂多多指教。” 她的声音很是清脆,甚至还带着一丝娇嗔。 听到身边的新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弟妹谬赞了,我哪里是无一不精,只是略懂皮毛罢了,若弟妹不嫌弃,日后咱们相互切磋,今日有缘跟弟妹结为妯娌,甚感荣幸。”沈青黎浅笑道。 苏如意个子不高,肤色白皙,样貌端庄,尤其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给人一种天真烂漫的感觉,还以为将军府出来的女子都是老谋深算的人精呢! 又悄然瞥了一眼正危襟坐的苏氏,心里暗忖道,这姑侄俩可真是不一样啊! 众人又闲聊了几句。 苏氏便让人把苏如意送回听雨轩,留下慕云起说话。 剩下的人知趣地退了出去。 沈青黎刚要起身,去听见慕云起喊道:“二嫂留步,我,我有事要请教二嫂。” 触到苏氏面无表情的脸,知道她有话要跟慕云起说,只得答道:“那我去花厅那边等你。”L ☆、第一百一十三章 红颜知己 慕云起原本想去新房给新娘子来个下马威,让她知道他是多么地不同意这门亲事,多么地不待见她,所以,今后不要对他有什么期许,因为他压根就不想娶她。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连新房的门都没进去。 新娘子面也没露,只是差人送了一个上联给他,说如果他能对出下联,就让他进门。 于是,他拿着上联,回书房研究了一晚上,愣是没对上来。 真没面子。 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来求沈青黎。 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年年岁岁,暮暮朝朝,黑夜尽头方见日。 沈青黎闻言,无奈地说道:“五弟,这弟妹出了上联,我帮你对,不太好吧?”人家夫妻逗乐的事情,她可不想搀和。 “二嫂,你帮帮我,我不想让那个苏如意笑话我,你得先让我进了门再说。”慕云起急切地看着她,说道,“大丈夫被一个对子拦在门外,太丢人了。”因为这个破对子,他竟然被挡在了拱门外,得先进了门再说吧! “那好,我就帮你这一次,不过日后你得好好读书了。”沈青黎笑笑,略一思索,提笔就给他写出了下联,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夏夏秋秋,暑暑凉凉,严冬过後始逢春。 “二嫂不愧是才女。”慕云起忙起身拱手一礼,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条递给她,讪讪地说道,“不怕二嫂笑话,那个苏如意甚是刁钻,听说进门后,还有四道关卡等着我,这是我适才从管事嬷嬷那里得到的字谜。二嫂帮我猜一猜,待会儿,我就派人去找你要答案啊!”继而又小声道。“不要让我二哥知道是你帮的我。” “好了,我不告诉他。”提起慕云霆。沈青黎心里不由地一沉。 慕云起匆匆走到门口,似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神秘兮兮地走回来,低声道:“二嫂,我听说二哥昨晚领回来一个西域女人,你不要误会我二哥,我知道他并不喜欢那个女人,他们之间只是互相利用罢了。” “五弟。你快去忙你去的,我们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沈青黎笑笑,也起身出了怡卿园。 一路上,棵棵红梅迎风绽放,幽香四溢,跟缠着红布条的花木交织在一起,相映成趣,宛如置身于一片花海般的绚烂。 梅林深处,一个绿色的身影在挥剑起舞,片片花瓣犹如漫天的花雨纷纷洒落枝头。落了一地。 绿衣红萼,端的是一副美轮美奂的画面。 慕安静立在一边,大气不敢出。看得目瞪口呆,任由那些花瓣肆无忌惮地落在了他的头上,肩上。 触到那抹绿色的身影,沈青黎的心竟然猛地痛了起来,想好的无所谓呢! 不是觉得自己不会在乎吗? 如今,当她真的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却觉得一股莫名的怒火涌上心头,她表情复杂地收回目光,匆匆回了清心苑。 过了一会儿。慕安讪讪地进来禀报道:“二少夫人,绿腰姑娘打算去街上走走。想去世子库房挑件首饰。” “你跟她说,库房里没有首饰。”沈青黎正坐在外套间跟桃枝她们研究慕云起的那个谜语。听慕安这样一说,便冷冷地说道,“就是有,也由不得她来挑。” 那个女人竟然想去库房挑首饰,可真够大方的。 慕安悻悻地走了出去。 “少夫人,那个绿腰真是太过分了。”桃枝嘀咕道,“明明是在人家家里做客,反而弄得跟在自己家一样。” “就是,走到哪里都有慕安陪着,架子可真大。”碧桃撇嘴道,“也不知道世子是怎么想的,让这么个女人住进来。” “少夫人,要不要奴婢去揍她?”阿画又面无表情地上前问道。 “阿画,你怎么一整天就想着揍人家?”沈青黎哭笑不得。 话音刚落,一个绿色的身影已经飘然到了眼前,看着沈青黎,冷笑道:“少夫人可真是小气,连个首饰也不肯相赠,难道你就不怕世子回来责怪于你?我可是你夫君的救命恩人。” “你跟他的事情,跟我说不着。”沈青黎看了她一眼,坦然道,“再说我这个人本来就小气,所以,清心苑所有的一切,你都不能动。” 这女人身材比一般女子要高,眼睛深邃,鼻子高挺,猩红的唇彩让她的嘴唇显得格外醒目。额间还印着一抹鲜红的花钿,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她的脸异常白皙。 鬓间插满了各种珠翠,叮叮当当的。 她看上去并不美丽,却很妖艳。 慕云霆,你的口味果然很重。 “少夫人好大的口气。”绿腰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沈青黎,揶揄道,“也不知道慕郎给了你多大的权利,让你可以这样跟我说话。” “我的权利不需要他给我,因为我原本就是清心苑的主人。”沈青黎心里一时间堵得慌,慕郎,叫得好恶心…… “少夫人,这世上还没有我绿腰拿不到的东西。”绿腰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在手上翻转了几下,又道,“我不需要钥匙,这个就可以解决一切。” 碧桃和阿画见她竟然掏出匕首,忙本能上前护住沈青黎,阿画又眯眼问道:“少夫人,要不要奴婢揍她?” “你想揍我?哈哈,来呀!”绿腰一闪而出。 “阿画,我给你这个机会,去吧!”沈青黎一下子也火了,她还来劲了,想破门而入吗? 阿画二话不说,猛地扑了上去。 其他人也纷纷冲了出去。 几人在院子里打成一团。 片刻,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的阿棋也冲了上去,二话不说地跟绿腰动了手,绿腰虽然身手不错,但是阿画和阿棋也不是善类,何况还有碧桃在一边助阵,一时间绿腰竟然有些支撑不住,便喊道:“你们三个打我一个,欺人太甚,有本事一对一的打。” “我们就是欺负你了怎么着?”沈青黎索性让桃枝搬了把椅子过来坐,不动声色地看着绿腰,说道,“记得等慕云霆回来,你一定要告诉他,说我让人揍你了。”说着,又冲厨房那边喊道,“阿琴和阿书,快过来帮忙,务必把她给我拿下。” 还怕你个绿腰不成? 有钱有帮手,就是任性再任性。 “沈青黎,想不到你竟然如此歹毒,这个仇我记下了。”绿腰边迎战边咬牙切齿地说道,“亏我千里迢迢地过来给你们送天山雪莲,你们永定侯府就是这样招待恩人的吗?分明是你嫉妒慕郎对我好。” “绿腰姑娘,你送天山雪莲过来,我们自然感激你,可是你要撬我的库房,那我看就不高兴了,你要弄明白,这是两码事。”沈青黎听她又叫了一声慕郎,不悦道,“我无需嫉妒你,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我嫉妒的资格。” 片刻,阿琴和阿书也奔了过来,短短过了几招以后,就把绿腰给擒住了。 “二少夫人,绿腰姑娘总归是世子的客人,这样怕是不妥吧?”慕安忙苦着脸上前说道,“若是世子回来怪罪……” 天哪,谁能告诉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碧桃,阿画,把她交给母亲,就说她在清心苑捣乱。”沈青黎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怪罪就怪罪,有本事他掐死她! 慕云霆进内苑的时候,沈青黎刚洗完澡,准备上床睡觉,见他进来,不看他,只是坐在梳妆台边,慢腾腾地梳着头发,长长的乌发倾泻下来,如瀑布般垂在腰间。 他走到她身边,低头问道:“今天,你和绿腰吵架了?” “是,怎么,打了你的红颜知己,心疼了?”沈青黎嘴角微牵,从镜子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心里一阵不悦,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侯府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绾绾,你是在吃醋吗?”慕云霆低笑道,“你误会了,她并不是我的红颜知己,只是多年前认识的一个故人罢了,这次她是来给祖母送天山雪莲的,住几天就走了。” 见她嗔怒的样子,他心里竟然一阵开怀,是不是说,她还是在意他的。 “笑话,我怎么可能吃醋?”沈青黎无所谓地笑笑,你左一个女人,右一个女人,要是我都要吃醋,那我岂不是早就淹死了?你妹! 她,低声道,“我刚从祖母那里过来,祖母还问你怎么今天没去沐影堂那边?” “我去干嘛?”她甩开他,冷声道,“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从今往后,你们家的事情,只要不牵扯到我,我再也不会插手。” “绾绾,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是那天情况紧急,连李太医都说祖母已经去了,你说我能不着急吗?”慕云霆皱眉道。 “所以你就要杀死我,给你祖母陪葬。”沈青黎越说越生气。 “你看你,是你自己说要我动手杀死你,给祖母陪葬的。”慕云霆一脸无辜,“再说,我当时生气归生气,又没有想杀死你的意思。” “哼!要不是四弟拦着,你肯定要下手了。”说到这里,想起那天,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她心里一阵发冷。L ☆、第一百一十四章 情夜 “绾绾,你真的误会我了,你想,我怎么可能杀死自己的媳妇呢!”慕云霆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见她板着脸,满脸肃意,忍不住轻笑道,“好了,别生气了,咱们早点歇息吧!” 咱们? 难道他要在这里过夜? “你不回书房,跑我这里来干嘛?”沈青黎冷讽道,“难道,你不怕你的救命恩人生气?” “救命恩人生气不生气,我倒是觉得无所谓,我只怕媳妇生气,若是媳妇生了气,不让我上床该怎么办?”说着,他上前一把抱起她,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低声道,“今晚,我会好好跟你赔罪。” 沈青黎会意,脸腾地红了起来,奋力地挣脱出他的臂弯,气恼道:“慕云霆,你少来这一套,你走,回你的书房,陪你的绿腰去。” 今天绿腰来了,说不定过段时间,红腰紫腰的也会出现,她看不透这个男人,觉得两人之间隔着一道屏障,她触摸不到他的真实。 而他似乎也在跟她刻意隐瞒着他所有的秘密,这个男人,对她来说,犹如万丈深渊,她站在悬崖边上,却不敢轻易地跳下去。 同时,她也恨自己,明明觉得应该不在乎那个绿腰,可是为什么见了那个女人,心里却很是恼火,而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那是他的一个故人,就这样,就这样就行了? “我不回去,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卧房。”慕云霆不由分说地抱起她,把她压倒在床上,低头吻住了她,两手开始拉扯她的腰带。气得沈青黎抬脚就踹他,却被他趁机抓住脚踝,顺手把她的鞋袜脱了下来,见她挣扎不停的样子,轻笑道,“你一定要跟我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吗?那好,我愿意奉陪。” “谁跟你欲擒故纵了。无耻。”沈青黎气急败坏地踢打着他。大声道,“你走,我不愿意。” 这男人当真变态。总是喜欢勉强别人。 “绾绾,这样的事情是由不得你说愿意不愿意的。”他三下两下把她紧紧压在身下,抬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低声道。“绾绾,我听说你今天帮五弟对了个对子。才觉得我媳妇果然是名副其实的才女,以前,我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现在我这里也有两句诗。明月入朱帏,一地春衫乱,你说。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沈青黎被他死死压住,丝毫动弹不得。便赌气地别过脸去,不看他。 “不知道?看来你看的书还不够渊博,这样,为夫告诉你。”慕云霆在她耳边低语道,“就是咱们现在这个样子。” 话音刚落,沈青黎顿觉肩头一凉,眼睁睁地看着她的里衣从眼前飞过,无声地跌落在地上。 接着,抹胸也飞了出去。 沈青黎顿时欲哭无泪,她现在是真的不愿意,怎么办? 又打不过他…… 见慕云霆在脱他自己的衣裳,忙扯过被子,盖在身上,趁机说道:“世子,不如咱们也像五弟他们那样,做个对子怎么样?若是你赢了,我没话说。” 武斗不行,智取还是有些把握的。 就这样被吃抹干净,她太不甘心。 断不能每次都由着他,她又不是他的玩物。 “做对子?那你刚才已经输了。”他温热的身躯又压了过来,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不明白这个女人在抗拒什么? 这些日子,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早就情动难耐,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憋出内伤。 “刚才那个不算。”沈青黎死死拽住被角,想了想,咬牙道,“你再出一个,我肯定能对上来。” 两人隔着一条被子,四目相对,一个急躁,一个却坦然从容。 “谁不知道你们世家女子个个是诗词高手,我跟你对对子,那我岂不是很吃亏?”慕云霆想也不想地拒绝,伸手扯着被子,说道,“绾绾,你要是喜欢对对子,待会儿我再陪你,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对对子。” 这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搞? 因为祖母那件事情,他已经道歉了。 绿腰的到来,他也解释清楚了,她到底还在纠结什么? 他只不过是想跟媳妇行个房,怎么如此天经地义的事情,到了他们这里,会如此的艰难。 “那你还不如五弟君子,人家五弟,新娘子让他对对联,你看人家冥思苦想了一晚上,也没有硬闯,咱们为什么不能?”沈青黎拿被子裹住自己,探出头来,故意说道,“难道世子除了舞刀动枪,再无其他所长?” 眼下之意,无非就是难道你只是一介武夫? 想起那次未下的棋,他只好松了手,起身说道:“好,不如咱们下盘棋,助助兴,如果你输了,就乖乖认罚。” “那如果你输了呢?”这人也太自信了吧? “如果我输了,当然就任你罚。”开玩笑,他怎么会输? “那好,咱们来个五局三胜为赢。”沈青黎提议道。 五局三胜? 那怕是得到天亮。 “高手过招,一盘定输赢。”就她那点小心思,他怎么会不明白。 “好。”沈青黎爽快地应道。 慕云霆却很不爽,但是答应的事情,却也不好反悔,只得悻悻地起身穿衣下床。 两人摆好棋盘,开始下棋。 沈青黎每走一步,都得认真斟酌一番,走得很慢。 她又不熟悉他的棋风和走法,自然得谨慎一些。 慕云霆却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像你这样的走法,明天也下不完,这样,咱们来个限时的,以半个时辰为限,所以,你走快点。” 若是下到天亮,那他下这盘棋还有什么意义? 谁会大半夜地耐着性子陪媳妇下棋,他一定是疯了! “下棋哪有限时的?”沈青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说道,“难道你跟别人下棋也是限时间的?” 慕云霆顿时语塞,只得安奈住性子,全神贯注地下着棋。 两人一盘棋下来,已经是后半夜了,竟然下了个和棋。 等于没下。 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 结局让两人一个吃惊,一个从容。 慕云霆吃惊的是沈青黎竟然是跟他水平相当的对手,想不到他媳妇还是个围棋高手,当下眸子满是欣赏,踏波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寻觅已久的对手竟然一直就是在自己的身边…… “咱们再下一盘。”沈青黎没有看到他看过来的炙热的目光,只是从容地摆着棋盘,好了,她已经大体了解他的棋风,再下一盘,肯定能赢了他。 “绾绾,实际上这盘,你输了。”他眼睛不眨地看着她,见她不解,又道,“你看你每走一步都再三斟酌,而我,都是一直在等你。” “和棋就是和棋,跟速度有什么关系?”她不服气地说道,“咱们再下一盘,我肯定能赢了你。” 慕云霆不再跟她废话,一把抱起她,朝床上走去,他哪有那个耐心再跟她下什么棋…… “慕云霆你耍赖。”沈青黎抗议道,只是她的抗议很快淹没在他肆无忌惮的狂吻里…… 明月入朱帏,一地春衫乱。 直到芙蓉帐里,传来女人娇喘不止的求饶声,男人才满足地结束了这场缠绵又激烈的床事。 “绾绾。”带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一只手搭了过来。 “什么事?”沈青黎顿觉心里空落落,她所有的坚持似乎都在他面前化为泡影,可是她却无力改变…… 暗夜里,她的眼睛竟然湿润了。 不管是不是她想要的,这就是她的婚姻了。 “以后,我会对你好。”他低头吻着她的脖颈,哑声道,“我知道你怕喝那个避子汤,反正明日是肯定要喝,不如,你再陪我一次。”说着,他又翻身压在她身上,再次燃起的*几乎要把她燃成灰烬…… 书房二楼。 烛光摇了摇,亮了起来。 绿腰立在窗前,望着黑漆漆的内苑,眸底顿时涌起一丝怨恨,她曾经跟那个人把酒言欢,也曾经跟那个人共赴险境地出生入死,她以为,在他心目中,她会是独一无二的。 至少,不会因为别人而冷落她。 可是,她错了。 两手反复地绞着衣襟,心里顿时一阵烦乱。 突然,她看见一个身影从窗前一掠而过,急急地朝后宅那边疾步而去,便也跟着那个身影尾随而去。 那身影很是谨慎,疾走一阵,便会四下里张望片刻。 绿腰毕竟是有身手的,自然不会让那人发现。 那身影径自跳上墙头,朝后山奔去。 绿腰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借着山石的遮掩,她看清楚了,那是一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身姿灵巧地穿梭在山石间,只是他似乎对地形不熟悉,绕了几个弯,才在一个山泉边上停下来。 绿腰屏住呼吸,见那人似乎在草丛里找寻着什么,并随手拔起一株什么菜,仔细地端详着,有风吹过,吹得四下里的山石呜呜地响。 一时间,山间草木皆动,月影凌乱。 突然,那人停下动作,朝绿腰藏身的地方,厉声问道:“谁在哪里?”L ☆、第一百一十五章 少主绿腰 他声音不大,却顿挫有力。 瞬间,便有余音低沉地在山间回响。 绿腰心里一颤,以为他发现了自己,便迅速地掏出匕首,刚要走出去,却听见一个女声从身后不远处传来:“你好大的胆子,深更半夜地闯到慕府里来,还敢质问别人?” 翠姑提着裙摆,慢慢地拾阶而上。 冷风里,她的身影显得格外萧萧。 “你是谁?”黑衣人的脸隐在黑色面巾的背后,只露出一双不动声色的眸子,那眸子并不因她的突然出现而有半点惊慌,反而迎着清冷的月色,显得异常沉稳。 “我是谁跟你说不着。”翠姑的袖口里突然弹出一柄软剑,直朝那人的喉咙刺去。 “哼,在下只是好奇这山上会有什么珍稀药材,没想到却是如此不起眼的四味子,你又何必如此得理不饶人?”黑衣人后退一步,避开突如其来的剑锋,扔掉手里的药草,也从腰间掏出短刀迎战。 两人且战且远,最后只能听到隐约传来的刀剑碰撞的声音。 那株四味子就落在了绿腰的脚下。 她上前捡起来,放在手里把玩着,这样的四味子处处可见,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药材,充其量也只不过民间偏方里用来治疗牙痛什么的一剂普通草药而已。 只是眼下天寒地冻,别处的四味子早就枯萎,可是永定侯府后山上这处泉眼处的小片药田,却依然是一副欣欣向荣的长势,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她见翠姑和那人已经不知去向,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到那山泉处,见那石缝里流出的水竟然还冒着丝丝的热气,心里才恍悟。原来这是个温泉。 温泉处有一块四四方方的药田,里面种着川乌,紫苑。黑三棱还有手里这株不起眼的四味子,都是很普通很常见的药材。 唯一让绿腰感到纳闷的是这块药田株苗之间种植的并不规则。似乎很是随意凌乱,她提着裙摆,蹲下来细细观察,片刻,心里暗暗吃了一惊,这块不起眼的药田,竟然用川乌,紫苑。黑三棱摆成了一副八卦图,而那些四味子之所以也随意地点缀在其中,无非是掩人耳目,让人轻易看不出这幅图而已。 是巧合,还是刻意? 绿腰皱起了眉头,摇摇头,便从怀里掏出一支冷烟花,随手抛向天空,夜空里顿时响起一声类似夜猫子的声音,那声音很是逼真。在四下里依稀回响。 少顷,一个黑衣人迅速地出现她面前,行跪拜礼:“少主。” “事通。你去看看那个药田有什么玄机?”绿腰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起来,只是这声音跟她整个人有些违和。 是个男人的声音。 “是。”万事通起身应着,站在药田边上细细端详了一番,神色激动地禀报道,“回禀少主,属下曾经听说,化骨草的种植很是诡异,也知道大体过程,只是并不知道其中的详情。眼下,看了这药田。属下顿如醍醐灌顶,少主您看。摆成八卦图的川乌,紫苑,黑三棱这三种药材在八卦图里相生相克,其药性早已经变得不同,而它们所产生的毒性全部被里面的四味子所吸收转化,所以,这里的四味子实际上就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化骨草。” 化骨草,顾名思义,所提炼出的药,就是化骨散。 幽州土司乌尔瓦就是死于化骨散。 由于乌尔瓦在幽州名声很大,所以他的死,西域那边的人也知道,自然黑市上的人都知道。 “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绿腰低笑了一声,继而又皱眉问道,“既然这里有化骨草,那么为什么永定侯府的人都活得好好的?” 她知道,整个永定侯府都用这泉眼里的水。 她可不想她的慕郎有事。 “回禀少主,化骨草若是跟这三种草药的药性一起融入水里,毒性便会相互抵消,所以并不会对人产生什么危害,再者,这化骨草提炼成化骨散的过程相当复杂,却轻易也不会让人感到不适,再说化骨草本身的毒性并不大,既是偶尔误食,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这也正是化骨散的神秘厉害之处。”万事通越说心里越亮堂。 “哦。”绿腰转过身来望着夜空笼罩下的永定侯府,白皙的脸上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违和的男音再度响起,“想不到慕郎身边的那个翠姑竟然懂得化骨草的种植之术,可见她并非良善之辈,你去查一查,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是。”万事通毕恭毕敬地应道,继而迟疑了一下,又说道,“少主,既然天山雪莲已经送到,咱们还是回西域去吧!” 说着,他表情复杂地打量了一眼少主的着装,心里暗自摇了摇头。 绿腰自然不是少主的本名,他其实姓吕名尧,是西域两大帮派之一铁血盟的少帮主,唯一让人纳闷的是,他从来不以真身示人,总是扮成女子的妆容出没,久而久之,除了身边的几个心腹之外,好多帮里的兄弟都知道绿腰而不知道吕尧。 因为此事,老帮主气得中了风,躺在床上已经有年头了。 另外还让他们感到尴尬的是,那就是他们的少帮主喜欢上了永定侯府的世子慕云霆,并且严令他们几个,那就是永远不准让慕云霆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否则,依帮规论处。 实际上,任何发现了他真实身份的人,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所以,每当帮里有兄弟莫名奇妙地死去,心腹们只好装傻默认。 其实不用叮嘱,他们哪敢泄漏少主的身份。 只是少主喜欢男人而不喜女色,让心腹们很是头疼,再这样下去,铁血盟岂不是后继无人? 他们黑市帮派讲究的是世袭。 “待咱们查清楚了翠姑的身份再走也不迟。”绿腰情不自禁地捏起了兰花指,触到万事通面无表情地脸,又悻悻地放下,若无其事地瞥了他一眼,又道,“明天,我要去京城逛逛,你们不用跟着,慕郎让慕安陪着我。” 只有甩掉这几个跟屁虫,他才能自由自在地做回女人。 “是。”万事通迟疑了一下,点头应道。 两人言语了几句,才各自散去。 一大早,慕云霆神采奕奕地出了内苑,回书房洗漱了一番,交待了翠姑几句,便匆匆下了楼,冯六早已经备好马等在门口,两人骑马扬长而去。 绿腰的客房在楼下,跟翠姑住对门,透过门缝,她看见翠姑面无表情地去了书房后院,便也装作闲逛地跟了过去。 后院廊下挂着各种各样的药材。 院子里,一股浓浓的药香味。 她见翠姑取了一些草药,装进药罐里,进了厢房,开始生火熬药,便上前随意说道:“翠姑,这大早上的,给谁熬药?” “自然是给二少夫人。”翠姑头也不回地答道,她腕上有道浅浅的伤痕,不用说,是昨夜跟那个黑衣人打斗时伤的。 只是她看上去并无异样,似乎昨晚的事情根本就不曾发生。 “二少夫人病了吗?”绿腰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那个讨厌女人的样子,心里竟然一阵暗爽,哼!要不是,那个女人是慕郎的妻子,他岂能容下她! “是避子汤。”翠姑余光瞥了瞥绿腰,嘴角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绿腰顿时心里一阵泛酸,悻悻地退了出来。 是呢!这些都是她所不能给他的! 她心情郁闷地在屋里呆了大半天,才打起精神带着慕安上了街。 “绿腰姑娘,你是去首饰铺子呢!还是去逛丝绸庄子?”慕安面无表情地问道。 他其实打心眼里不欢迎这个喜怒无常的绿腰,因为她的到来,世子还特意去内苑跟二少夫人解释,听翠枝说,世子和少夫人为此还吵了一架。 她说,一直到后半夜,少夫人卧房里的灯还亮着。 早上他见沈青黎去沐影堂请安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是没有睡好的样子,这一切还不是都怪这个绿腰。 “带我去青楼看看。”绿腰没好气地说道。 青楼? 慕安险些晕倒。 不会吧? 一个姑娘家去青楼? “你到底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她气鼓鼓地朝前走。 慕安只得苦着脸,领着她去了浅月阁。 还未走近,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在前面,竟然是慕云澈,迟疑了一下,忙捂着肚子低声道,“绿腰姑娘,你先进去,我有些内急。”说着,一溜烟跑了。 在这个地方碰见大少爷,该是件多么尴尬的事情。 他又不傻,干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绿腰丝毫没有理会他,反而径自走了进去,刚坐下,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满脸笑容地迎上来问道:“哎呀,我说我的儿,你来我家可是有事?”说着,两眼不停地来回打量着她,相貌虽然是一般,但是身材还行,若是个处,倒也可以留下。 绿腰想也不想地掏出一锭银子放到她面前,冷声道:“借个地方喝一杯,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老,鸨喜滋滋地收起银子退了下去。 “姑娘为何一个人在此独饮?可是有烦心事?”慕云澈玉树临风地站在她面前,柔声问道。L ps:感谢紫竹飞飞的粉红票,感谢亲的支持,么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拍即合 天渐渐地阴了下来,成堆的乌云聚集在天边黑压压的一片,晌午的时候,便悄无声息地下起了鹅毛大雪,很快地上便铺了厚厚的一层。 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 许嬷嬷抄着手,快步掀帘进了屋,见苏氏正坐在临窗大炕上,翻看着适才管事们递上来的账目,便转身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面无表情地说道:“夫人,适才童公子来过,见夫人正在花厅见管事,便让奴婢传过话,说他回靖州了。” 她实在是不明白,慕瑜有什么好的,竟然让仪表堂堂的童公子在京城呆这么长时间。 不过是丧夫的寡妇,竟然端这么大的架子。 “难为他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瑜娘是个什么意思?”苏氏头也不抬地翻着帐本,不动声色地问道。 她现在已经懒得过问慕瑜的亲事了,爱嫁不嫁! “奴婢听说大小姐还是没有松口,太夫人这几天正在劝她的呢!”许嬷嬷嘴角撇了撇,又道,“如今,五少爷都成了亲,太夫人也着急呢!” 总不能一辈子住在娘家吧? 苏氏冷笑道:“瑜娘过了年都二十三了,都这个年纪了,老太婆竟然还由着她,那就养在家里好了。” 要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就是绑也要把她绑上花轿,岂能任她胡闹? “听说大小姐对林公子情深意重,所以这一时半会也容不下别人,可是偏偏童公子就是看中大小姐这点,所以才耐着性子在京城里等,这样的郎君去哪里找?”许嬷嬷揶揄道,“大小姐也太不知好歹了。” “儿孙各有儿孙福。管不了那么多了。”苏氏合上账本,推到一边,抿了一口茶。问道,“五郎还没回来吗?” 以前这个儿子从国子监回来后。大都会来怡卿园走一趟,或者是差人过来说一声,可是自从他成亲以后,却来得少了。 她可是听说,这新娶的儿媳妇连接出了几个对着和字谜来考验夫君,害得五郎连新房的门都没进去,更别提什么圆房了。 心里顿时有了一丝不满。 这些年,她都没有怎么跟娘家来往。对这个侄女的脾性自然也不了解,只是这个侄女既然答应了这门亲事,就应该好好做人家媳妇,出这些幺蛾子给谁看? “五少爷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用功呢!”许嬷嬷笑笑,“成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 知子莫若母。 苏氏知道慕云起不是在用功,而是在钻研苏如意给他出的那几个对子和字谜,当下便沉了脸,吩咐道:“嬷嬷,你去把五郎媳妇给我叫到这里来。我有事要跟她说。” 不像话,哪有成了亲,不让夫君进门的。 看来。得好好给这个侄女立个规矩了。 许嬷嬷领命而去。 少顷,披着红色斗篷的苏如意姗姗而至,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一进外套间,她裙摆上沾上的大片雪花瞬间都化成了水渍。 许嬷嬷忙接过斗篷,挂在衣帽架上,体贴地递上手炉,引着她进了里套间。 “母亲。”苏如意见苏氏正襟危坐地坐在临窗大炕上等着她,忙上前屈膝行礼。 “坐。”苏氏不冷不热地招呼她。 许嬷嬷忙上前奉茶。看了看两人,悄然退了下去。 苏如意大大方方地坐下来。端起茶,品了一口。笑道:“母亲,听说咱们茶庄那边的土跟别处不同,都是经过改良后的黑土,所以,咱们庄子里的茶就是好喝。” “如意,我虽然是你的婆婆,可也是你的姑母,所以五郎既是你的夫君,也是你的表哥,咱们是亲上加亲。”苏氏自然没有什么心思跟她讨论什么茶叶,开门见山地说道,“如今,我这个当婆婆就多管点闲事,你们既然成了夫妻,就应该有夫妻的样子,这五郎三天都没进新房,我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亲,如意并非有意为难五郎,只是觉得既然五郎在国子监就读,想必学问也不再话下,所以便随意出了几个对子和字谜给他,也算是添点闺房的乐趣,谁知道,他却答不上来。”苏如意一脸无辜地说道,“之前,父亲说他才貌双全,我看也不尽然,早知道这样,我还不愿意嫁过来呢!” 苏氏竟然一时语塞,顿了顿,勉强笑道:“如意,眼下你既然已经嫁过来了,咱们就说嫁过来的话,咱们女人要想在婆家站住脚跟,总得依仗子嗣,所以,五郎的学问,你可以日后慢慢考他,母亲还想早点抱孙子呢!” “母亲,大哥二哥成亲都比我们早,大嫂二嫂都没动静,母亲却来催促我吗?”苏如意惊讶道,“母亲,如意才十五岁,您就要我怀孕生子吗?” “如意,你大嫂二嫂不是不想要孩子,而是,而是他们各有原因。”苏氏叹道,“实话跟你说了吧!你大嫂是怀不上,这一年来,也正四处求医问子,你二嫂,你二嫂是因为……,反正你是你,也不用管她们,至于年龄,你过了年也都十六岁了,也不小了。” “我二嫂是因为什么?”苏如意见苏氏欲言又止,一脸好奇地问道。 “咳咳,如意,哥哥嫂嫂们的事情,你还是少打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苏氏语重心长地看着她,说道,“咱们侯府现在有三个郎君都成了亲,眼下,府里上下都盼子嗣盼的心焦,所以母亲希望你们能早点为慕家开枝散叶。” “哦。”苏如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道,“母亲,五郎是府里最小的郎君,所以我们不急,您是不是应该去催催大嫂和二嫂?” 苏氏顿时黑了脸,刚想说什么,却见夏氏匆匆掀帘走了进来,愤然道:“母亲,府里有人看见大郎进了浅月阁,您到底管不管?” “哪个看见大郎进了浅月阁?”苏氏怒道。 真是些不知道深浅的东西,这样的事情也能回来嚷嚷吗? “反正是有人看见了,现在大郎真的就在浅月阁,不信,您派人去看看。”夏氏跺了跺脚,眼里顿时有了泪,泣道,“母亲,媳妇除了没有给大郎生下一儿半女,哪个地方做得不好?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待我,我来,只是想告诉母亲一声,若是大郎不待见媳妇,媳妇这就回娘家去,就让他呆在浅月阁一辈子吧!” 说着,夏氏气冲冲地往外走。 却被苏氏喊住:“你给我回来,哪有夫妻一闹矛盾就往娘家跑的道理,我这就派人去把大郎找回来,问问他到底去了哪里?” “大嫂,这样的事情还用母亲出面帮你找男人吗?”苏如意腾地起身,走到她面前,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平生最讨厌逛青楼的男人了,走,我跟你一起去浅月阁,帮你把那个负心的男人找回来。” 她讨厌遇事就回娘家的女人,但是更讨厌对媳妇用心不专的男人。 “多谢弟妹,走,咱们这就去。”夏氏见她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当下擦擦眼泪,挺直腰背走了出去。 就是啊! 这样的事情,得靠自己出面。 靠婆婆怎么行,婆婆怎么会向着媳妇? 苏如意亦步亦趋地跟了出去。 “你们给我回来。”苏氏气得匆匆穿鞋下炕,连声唤许嬷嬷,许嬷嬷应声走进来问道,“夫人,出什么事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妯娌俩同仇敌忾地走了出去,却不知道怎么回事。 “走,你先跟我一起去把大郎媳妇和五郎媳妇拦住,顺便你再派人去浅月阁把大郎给我找回来。”苏氏连声吩咐道。 两人匆匆地出了门。 刺骨的寒意迎面扑了过来,雪依然在下,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 视野里,一片刺眼的白。 两人三步一滑地带人去了门房,一问才知道,刚刚夏氏和苏如意骑马出了府,气得苏氏差点晕倒,当下吩咐门房去备马车,也匆匆跟着去了浅月阁。 田姨娘正在园子里收集红梅上的雪水,打算用来泡茶,瞧着苏氏带着许嬷嬷匆匆出了门,上前悄然问了一下缘由,便忍着笑,幸灾乐祸地去了清心苑,当笑话说给沈青黎听:“二少夫人,你不知道,当时我瞧着夫人的脸都绿了,哈哈,活该,这下大少爷丢人可丢大发了。” “你是说五弟妹带着大嫂去浅月阁找大哥去了?”沈青黎闲来无事,正坐在临窗大炕上跟桃枝一起把库房里的字画珠宝,一一登记在册,听田姨娘这样一说,心里默默地为妯娌俩点了个赞。 就应该这样! 凭什么要求女人三从四德,男人们却可以左拥右抱…… “其实这事吧!也不算什么大事,得看每个人的胸襟气度了。”田姨娘无所谓地笑笑,“要是我,肯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男人嘛!哪有不偷腥的。” 说着,又悄声说道,“二少夫人,你跟我不一样,不管怎么说,你是正妻,对自己的男人可得盯紧点,那个绿腰,虽然丑得跟个男人似地,可是你也不能无动于衷,你得想办法把她赶走,不能就任由她住在清心苑,否则,早晚得出事。”L ps:感谢闲妻梁母的香囊,感谢亲的支持,么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 女人怕寂寞 “绿腰对世子有救命之恩,这次又是来给太夫人送天山雪莲,世子说,她住几天就走了,我怎么赶人家走?”沈青黎轻叹一声,放下笔,把手里的账本过目了一遍,心里暗暗吃惊,算下来,这库房里杂七杂八的东西还真不少,光银票差不多得上万两,至于古玩字画玉器之类的,更是名目繁多,具体她也估量不出价值,反正件件都价值不菲就是了。 想不到,慕云霆是个妥妥的土豪。 只是他之前只是个五品官,月俸也不是很多,到底从哪里弄这么多东西放在家里,该不会是贪污的吧? 沈青黎皱皱眉。 “反正,我一看绿腰,就知道这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想,她若是对世子没什么心思,哪能千里迢迢地从西域赶来送天山雪莲?”田姨娘见沈青黎不以为然地样子,忍不住地拍了拍桌子,一本正经地说道,“二少夫人,你别不在意,再正经的男人,也经受不住起了心思的女人的引诱,比如……” 她刚想说比如她自己,又觉得爬床这件事情的确是说不出口,顿了顿,又道,“比如豆蔻轩那个小贱人,若不是她上赶着巴结老爷,老爷哪能正眼看她一眼,所以啊!对围在自家男人身边的那些不要脸的女人,你绝不能心软。” 沈青黎收起账本,点点头说道:“多谢姨娘提醒,我知道了,若是那绿腰安分守己地呆在清心苑,也倒罢了,若是她起了什么心思,我是不会无动于衷的。” 如果慕云霆真的在她和绿腰之间左右逢源地坐享齐人之福,那她绝对不能容忍。只是,只是凭感觉她觉得慕云霆跟绿腰之间没有田姨娘说的那样暧昧不情,但要说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也看不透。 “二少夫人,你怎么还不明白我的意思?”田姨娘闻言。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就凭世子把她安排在书房那边住下,你就不能容忍,你想想,一个女人那么远地过来找一个男人,他俩若是没有那事,打死我也不信。现在又堂而皇之地让她住在清心苑,这不是明摆着跟你示威嘛!要是我,早就带人把那个绿腰打出府去了。” “好了好了,姨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靠武力真的不能改变什么。”沈青黎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忍不住地说道,“采姨娘还不是个例子,你去巷后街闹过,那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被老爷夫人接进府里来了?所以有些事情,得先弄清原委再说。要不然,反而便宜了别人。” “采姨娘的事情是个例外,算她幸运。正赶上给太夫人冲喜,所以也连带着把她也接了进来。”田姨娘讪讪地说道,“自从这个小贱人进了府,老爷就再没去过我那里,男人啊!总是喜新厌旧的,这我知道,我只是,只是感到寂寞。” 说到这里,田姨娘的脸色黯淡了下来。嘴角扯了扯,幽幽说道:“不怕二少夫人笑话。我明明知道新妇进门,老爷不会去我那里。可是我却每天晚上给他留着门,即使我在睡梦中,也能听到他的脚步声,你知道,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首先就得能承受住无边无际的寂寞和孤寂,所以,我只是提醒少夫人,咱们女人最怕的就是寂寞,切不可在你这样如花的年纪,就让别的女人钻了空子,否则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想到那些孤寂的夜晚,她忍不住叹了一声。 一番话,说的沈青黎心里百味纷杂,也跟着叹道:“姨娘你觉得世子这个人是我能够管得了的吗?” 也只有在那个时候,她才能感受到他毫无保留的似水柔情,其他时候,他于她,似乎都隔着一道看不见的沟壑。 她甚至不知道她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他。 “管不了也得管,你只要表明态度,他怎么做,是他的事情了。”田姨娘皱眉道,“毕竟世子跟老爷不一样,老爷是对每个女人都好,而世子除了对他喜欢的女人能正眼看一眼,对别的女人向来是不屑一瞧的。” “姨娘,我听说世子之前有过两个通房?”沈青黎装作随意地问道。 “好像是,反正我进慕府的时候,世子的两个通房都被打发了,听说是那个夏婉月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主,说是要跟世子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才怂恿世子把那两个通房都打发了的。”田姨娘说着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低声道,“二少夫人,世子虽然为了夏婉月打发掉自己的通房,但是我觉得世子对夏婉月的好,跟夏婉月对世子的好,不一样。” “怎么说?”沈青黎不解地问。 “那还是两年前,我记得我有次去凌霄寺上香,误入竹林那边的茶庐,亲眼看见夏婉月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在那里有说有笑地品茶,举止很是亲密,后来我知道那个男人是当今太子。”田姨娘压低声音说道,“可是当时世子也在凌霄寺,你想,世子怎么会不知道夏婉月跟太子在一起,可是世子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你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你是说夏婉月脚踏两只船,而世子明明知道,却故作不知道?”沈青黎越听越糊涂,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好像是这样,又好像不是这样。”田姨娘摇摇头,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说道,“据我所知,夏婉月心心念念想嫁的人的确是世子,但是她跟太子是什么关系,我就不知道了,难道说,就因为太子是她的姐夫,所以两人才走得近?” 两人正说着,却见慕瑜神色匆匆地掀帘走进来,急声道:“弟妹,世子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怎么慕安他们也不在?” “姐姐,出什么事了?”沈青黎忙问道。 “童公子的随从刚才来报,说童公子的马走到凌霄寺附近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受了惊,竟然调头跑进了山里,现在人马都不知所踪。”慕瑜跺了跺脚,忧心忡忡地说道,“眼下这天寒地冻的,他又人生地不熟,可如何是好,得赶紧让世子派人去山里那边找,否则,童公子可就危险了。”若是迷了路,就是冻也得冻死了。 沈青黎望了望窗外,见雪依然在下个不停,忙起身说道:“姐姐,事不宜迟,你也不必等世子了,赶紧从府里挑几个人去找童公子吧!” 什么事都找慕云霆,无语! 慕瑜也顾不得多说,匆匆地走了出去。 “大小姐真够矫情的,人在的时候,不搭理人家,现在人家出事了,反而上心了。”田姨娘撇撇嘴,冷笑道,“若是童公子这次有个三长两短的,大小姐就不用嫁了。” 天生的克夫命! 沈青黎笑笑,没吱声,不管怎么说,慕瑜都是自己的大姑子,她自然不希望童公子出什么事情,想了想,便唤来阿棋,让她陪着慕瑜去山里帮着找找。 正如田姨娘所说,若是童公子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慕瑜的名声可真是完了。 自梳阁的这四个女子,阿画年纪太小,阿琴年龄最大,阿书又不会说话,只有这个阿棋办事最得力。 慕瑜一看,沈青黎让这么个丑八怪陪着自己去找童景奕,心里虽然不悦,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带着人,冒雪出了门。 皇甫氏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当下便派人把沈青黎叫到沐影堂亲自问了问,才确认了童公子失踪的事情,心里自然一阵担忧,忙增派人手去找,又听说苏氏和夏氏,还有五郎媳妇都去了浅月阁找慕云澈,又气得心里一阵乱颤,说她早晚都会被这些不争气的子孙给气死。 沈青黎忙上前连声安慰,说切不可因为这些琐事气坏了身子,好好保养身体才是。 好不容易劝住皇甫氏,回了清心苑,却见慕云朝在门口走来走去,一见沈青黎,忙迎上前来,说道:“二嫂,我二哥怎么还不回来,浅月阁那边出事了,国公府的人听说大哥去浅月阁找乐了,夏世子带人把浅月阁围了,说什么也不放大哥出来,说非要永定侯府出面给个说法,眼下父亲去了并州,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啊!” “国公府怎么这样?大哥好歹是他们的女婿啊?”真是不可思议,这样闹得人皆尽知,真的好吗? “二嫂,我觉得此事得二嫂出面才行。”慕云朝皱眉道。 “我?”沈青黎疑惑地说道,“四弟说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咱们还是等你二哥回来吧!” “不瞒二嫂,我上次去国公府请许大夫的时候,国公爷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不让我进门,这次怕是二哥回来也无济于事。”慕云朝叹道。 “那我能做什么?”连慕云霆都搞不定的事情,她能行? “二嫂,别忘了,国公府的幕僚可是司徒先生。”慕云朝一字一顿地说道,“就凭二嫂跟司徒先生的师徒之谊,我想先生不可能不帮忙的。” “你让我去找司徒先生?”沈青黎摇摇头,拒绝道,“我不去。”L ps:感谢放了我就忘了吧的粉红票,谢谢亲。 ☆、第一百一十八章 那些儿女情长的事 临近黄昏的时候,雪才渐渐地停了下来。 没有风,静悄悄地冷。 屋里却是温暖如春,墙角炭炉燃得正旺。 暖阁的矮脚案几上,摆满了冒着热气的瓦罐,清炖乳鸽,酱烧猪蹄,红烧牛肉,还有木瓜牛奶粥,核桃红枣猪排汤,还有几个家常小菜,点缀在这些瓶瓶罐罐中间。 “少夫人,这些都是世子去小店点的菜,雪天路滑来得迟了一些,还望少夫人见谅。”前来送菜的小伙计毕恭毕敬地解释道。 “无妨,迟一点有什么关系,倒是这大雪天,给你们添麻烦了。”沈青黎笑笑,便让桃枝给了他双倍的赏钱,心里不禁一阵狐疑,这个人怎么想起去一品居叫餐? 待那小伙计走后,桃枝才上前笑道:“少夫人,您看世子对您多好啊!” 这才是新婚燕尔嘛! 沈青黎望着眼前那些瓶瓶罐罐,心里顿时有了一丝暖意,便让桃枝去书房看看慕云霆回来没有,童公子依然还没有下落,慕云澈依然被困在浅月阁,他就是回来,怕没有时间到内苑里来吧? 桃枝会意,忙满脸笑容地去了书房,少顷,回来说道:“少夫人,龚四说世子跟冯六去了崇水,雪天路滑,怕是今晚不回来了。” 崇水是京城最南边的一个小镇,距离京城一百多里,那里虽然有些偏远,却冬暖夏凉。是昭武帝最喜欢去的地方,还特意在那里建了一座行宫,几乎每年冬天都要在那里过上一两个月。所以许多重要的机构,也在那里设了分处。 大梁王朝的官员们,并不是每日一朝,而是五日一朝,若是有急事,随时都可以进宫面圣,眼下皇上去了崇水。连五日一朝也省了,如此一来。大臣们有事禀报,得都跟着往崇水那边跑。 “那大小姐回来了吗?”沈青黎忙问道。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慕长源不在,慕云霆也不在。府里还不得乱成一锅粥。 “没有。”桃枝摇摇头,“只是听说找到了童公子的马,人却不知去向,大小姐已经带着人上了山,目前再没有消息。” “凌霄寺那边的山其实并不陡峭,只要童公子不出别的意外,就肯定不会迷路。”沈青黎去过那边两次,感觉那山视野很是开阔,应该走不丢。再说了,就算是雪天辨不明方向,总能看见晋王爷的那个茶庐。那个茶庐地势很高。 想到晋王的那个茶庐,沈青黎心里又是一阵尴尬。 “少夫人,咱们着急也没有用,还是边吃饭边等消息吧!”桃枝安慰道。 沈青黎点点头,脱鞋上了炕,津津有味地品尝一品居的美味。想起上次她和慕云霆在那里吃饭的情景,忍不住地轻笑了一声。因为晋王突然而至,说是要缉拿前朝余孽,两人还不得已上了树,现在想想,真是好笑。 不得不承认,一品居做的菜的确好吃,乳鸽入口即化不说,还带着一股香甜的奶味,酱猪蹄还是那样的地道,牛肉也炖的别具一格,吃起来满口生香,至于那粥,就好喝了,甜而不腻,像果冻般的润滑。 久违的食欲被重新勾了回来,一时兴起,便让碧桃和桃枝翠枝阿画她们过来一起吃,四人忸怩着不肯上前,沈青黎只得作罢,用筷子从每个瓦罐里挑出几块放在碗里,把剩下的都分别让每个人都过来尝尝,四人才取了筷子,大快朵颐地吃起来。 一顿饭下来,吃得主仆尽欢。 尤其是阿画,居然把所有剩下的菜包括粥,全都一扫而光,还咂着嘴问道:“少夫人,下次一品居再送菜来,就让阿书过来尝尝,保准她一尝就知道怎么做了,咱们自己学会了,就不用他们来送了。” 阿琴和阿书每天除了睡觉,平日里只是呆在厨房里研究做饭,话也少,几乎感觉不到她们的存在。 两人做饭很用心,一个月下来,饭菜不带重样的。 自梳阁的女子果然个个都是好样的。 “那咱们就更不能让阿书过来品尝了,否则,日后岂不是要辜负世子的一片心意了?”桃枝打趣道。 碧桃会意,笑笑,没有吱声。 倒是翠枝和阿画不解,怎么就辜负世子的一片心意了,只是翠枝闷在心里,阿画却是直接问了出来:“怎么?难道只有世子送的才好吃?咱们自己也可以做的。” 桃枝和碧桃顿时笑弯了腰,倒是沈青黎红了脸,笑骂道:“你们两个小蹄子越发贼精了,就知道打趣别人,罚你们两个收拾桌子,翠枝和阿画留下来陪我说话。” 这时,楚嬷嬷匆匆掀帘走进来,急声说道:“二少夫人,五少爷听说大少爷被国公府的人围在浅月阁,气不过,便带着人去浅月阁想把大少爷救出来,五少奶奶担心侯府的人吃亏,又回去叫了将军府的人,现在双方已经打起来了,太夫人听说后,急得不行,要亲自去看看,奴婢怎么也劝不住,还是二少夫人过去劝劝吧!这天寒地冻的,太夫人不能出门呐!” “嬷嬷,你回去跟祖母说,说此事不用她操心,我先过去看看。”沈青黎忙下炕穿鞋,这事怎么还闹越大呢! 这大雪天的,吃饱了撑的在外面打架。 月上树梢。 寒气逼人。 视野里,一片皑皑的白。 到了门口,马车早已经备好,慕云朝骑着马等在一边。 叔嫂俩无奈地相视一笑,快速朝浅月阁奔去。 还未走近,便远远看见到处都是火把,呐喊声四起。偶尔还能听到刀剑碰撞的声音。 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早已经把浅月阁围了个水泄不通。 “二嫂,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慕云朝皱眉道。“虽然此事咱们侯府理亏,可是得先让他们停下来再说。” “走,咱们过去看看。”沈青黎下了马车,一阵寒气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忙裹紧身上的斗蓬,深一脚浅一脚地朝人群走去。 翠枝和阿画紧紧跟在后面。 慕云朝也栓好马。快步追了上去。 倒是夏云初眼尖,一眼瞥见走在雪地里的那个红色的身影。心里一阵激动,忙打马迎上前来:“哎呀,怎么还惊动了二少夫人,在下真是惭愧。” “夏世子。咱们两家好歹是亲戚,有什么事情,好说好商量,这样兵戎相见岂不是伤了两家的和气?”沈青黎冲他勉强一笑,“世子,我大哥固然有错,可这毕竟是我们侯府的家事,我们自会处理,你们就不要打了。” 月色下。 那张久违的脸越发显得楚楚动人。虽然她脸上的笑容有所勉强,但是毕竟这是冲他在笑,夏云初一颗心早就软了下来。他一个纵身跳下马背,朗声说道:“二少夫人说的句句在理,可是此次是我父亲生了气,本想给姐夫一点颜色看看,可是谁想,你家五弟竟然联合将军府的人来攻打我们。我们岂能束手就擒?要停,也得你们先停。” 夏云初说完。眼睛不眨地看着她,真想一直这样跟她站下去,一直到天荒地老。 慕云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上了屋顶,朝人群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打了,咱们有话好好说。” 可惜他的喊声被瞬间淹没在嘈杂的人群里,慕云朝喊了一阵,见无济于事,只得悻悻地爬下来。 沈青黎无奈,只得跟慕云朝去人群里找慕云起和苏如意,这两人真是两口子,怎么都喜欢跟人打架。 不远处的马车上,司徒空和许铮不动声色地望着眼前的这场激战,似乎很是无动于衷。 “可惜慕云霆没有来,否则这场戏会更加精彩。”许铮嘴角微扯,笑道,“我还真想看看,他看见自己的情人跟自己的大哥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表情,哈哈。” “哼!咱们只要借此斩断慕云霆和绿腰的关系,就算达到目的了。”司徒空幽幽地说道,“这个西域女子实在不宜呆在慕云霆身边,那样她迟早会害了黎娘的。” 西域那边的人个个诡计多端,自小养在深闺的世家女子怎么会是她们的对手。 “想不到司徒兄如此痴情,这样用心良苦地为她谋算,可惜她却并不知情。”许铮满是敬佩地看了看司徒空,低声道,“司徒兄,你不能太过顾及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你得好好谋算一下,咱们眼下该怎么办?” “既然皇甫朔那么喜欢崇水,那就让他永远呆在那里好了。”司徒空一字一顿地说道,“再有几天就过年了,皇甫朔必定会启程回宫,到那时,咱们就下手。” “可是慕云霆也在崇水,他是天子近臣,身边又是暗卫云集,我们未必能得手。”许铮皱眉道。 慕云霆虽然年轻,但是他身居高位,又身经百战,有他护驾,刺杀之事毫无胜算。 “放心,我早就想好了调虎离山的法子。”司徒空看了看许铮,沉声道,“你说,如果慕云霆嫡亲的姐姐和未来姐夫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慕云霆会怎么办?” “司徒兄果然高明。”许铮微微一笑,一扭头,见沈青黎正朝两人盈盈走来,便说道,“司徒兄,你的学生来了,想必有事相求,要不要在下回禀一下?” 司徒空放下车帘,面无表情地吩咐道:“回府。” 马夫扬鞭前行。 “司徒兄,你……”许铮不解。 “如今她已为人妇,我不能见她。”司徒空冷声道,“再说我已经交待过了,让他们再闹半个时辰,就撤。”L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要脸的女人 苏氏冷着脸把狼狈不堪的慕云澈骂了个狗血淋头。 说他身为长子,不以身作则,反而闹出这样的丑事,日后如何在兄弟面前自处,如何能担当重任? 这些年她苦苦经营人脉世事,不就是为了他能够袭爵吗? “母亲,您误会儿子了,我之前跟绿腰并不认识,怎么会故意去染指自己兄弟的女人,而且这次我只是陪她喝了几杯,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醉了,我跟她真的没什么的。”慕云澈低头站在地上,郁闷得要死,若是他跟她有什么,被这样众叛亲离地讨伐一顿也就认了,可是,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只是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却被国公府的人堵在了屋里。 “就算你跟绿腰没什么,可是你去哪里不好,偏偏要去浅月阁,那种地方也是你能去的吗?”苏氏越说越气愤,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逆子,眼下咱们家好不容易跟你外祖家结了亲,你现在不但有国公府的助力,而且还有你外祖家的支持。”说着,苏氏又压低声音道,“母亲不需要你有什么作为,只要你安分守己的过日子,给太子留个好印象,等他即位以后,这永定侯府就是你的了。” “母亲,如果我世了袭,那二郎怎么办?”慕云澈闻言,顿时没了脾气,但二郎毕竟是他的亲兄弟嘛! “二郎有战功在身,日后何愁没有官位,就算他不袭爵,他也会比你过得好。”苏氏继续低声道,“大郎。如今你跟五郎都是永定侯府的嫡子,你又是长子,这爵位本来就应该有你来世袭下去,你看看京城里的王公贵族,除了咱们侯府,哪有次子袭爵的呀?” “可是祖母和父亲想必不会同意的。”慕云澈叹道,“二郎袭爵这么多年了。一直是皇上身边的红人。难道皇上能削了他的爵位,让我来继任?” 想想就不可能的! 皇上这些年一直重用武将,慕云霆早就成了他的左膀右臂。看看每年接二连三的赏赐就知道了,特别是最近,还把慕云霆从五品一直提拔到了三品,这些荣耀都是他这辈子无法触摸的。 “大郎。二郎现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不假,但是你记住。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未必能入了太子的眼。”苏氏沉声道,“你看,以前跟太子势力相当的四皇子和八皇子。局势还不是很明朗,所有人都在观望,可是现在就只剩下了四皇子能跟太子相提并论。权衡之下,还是太子这边的势力强硬。所以咱们只是盼望太子能顺利登基,至于你祖母和你父亲,到时候新帝一道圣旨下来,他们还能说什么?还不是只有默认的份。” 太子即位,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母亲,儿知错了。”慕云澈皱皱眉,叹道,“其实我也不是非要去浅月阁添乱子,只是我这么长时间都没找到柳烟,心里烦闷罢了。” “那你也得忍着,现在国公爷对咱们家很是不满,切不可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咱们两家可是一条船上的人。”苏氏语重心长地说道,“大郎,你一定要争气,母亲所有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你这样,现在就去沐影堂跟你祖母陪个不是,解释一下,省得你爹回来再训斥你。” 慕云澈应了一声,又问道:“对了,母亲,姐姐和童公子还没有回来吗?要不要我再带人出去找找?”这都两天了,两人一点音讯都没有。 “瑜娘的事情,不用你操心。”苏氏抚摸着自己的手指,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父亲离得远,又是公务缠身,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我已经派人通知了世子,想必现在世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慕云澈这才松了一口气,退了出来,快步去了沐影堂。 “二嫂,你看我这样画,行吗?”慕霜站在案几前,拿着画笔涂抹了几笔,似乎又不太确定,怯生生地说道,“我就是染色的时候,染不出那种层次感。 过了年,很快就是皇甫氏的寿辰了,慕霜决定不画花,不画鸟,就画一副永定侯府的全图送给祖母当寿礼。 为此,已经准备了好长时间了。 沈青黎上前端详了一番,见纸上密密麻麻地画得很是工整逼真,连清心苑书房屋檐下的纹理都描得很清楚,底图已经画好,就剩下染色了,忍不住地赞道:“五妹妹的画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我好长时间没有画画了,也手生了,我还不如你呢!你大胆画就好。” 她知道原主也会画画,但是凭感觉,画不这么好。 很是敬佩地看着这个小姑子,有这么个爱好,当真不错,否则,在嫡母手里如履薄冰的日子还真不好过。 “二嫂真是过谦了。”慕霜浅浅一笑,“四哥见我画了这么长时间,还没画完,便取笑我说,若是让二嫂画这副画,肯定一天就画完了,还一再嘱咐说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一定要过来请教二嫂呢!” “听你四哥瞎说,我哪有这个本事。”沈青黎盯着这副画看了看,想了想,便提起画笔,给她做着示范,柔声道,“五妹妹你看,你染这些叶子的时候,要一层层地顺着一个方向上色,下笔要轻,切不可来回涂抹,免得把底色搅起来,而染石头的时候呢,一定要准备两支笔,配上不同的颜色,趁一种颜色未干,赶紧再抹另一种颜色,这样两种颜色相互渗透,会给人一种流动自然的感觉。” “我知道了,谢谢二嫂。”慕霜脸上难得露出开心的笑容,看了看沈青黎,小心翼翼地说道,“那我这几天都来清心苑染色,行吗?” 国公夫人曾经对皇甫氏说,新来的幕僚司徒先生能文能武,国公爷特意让他兼职国公府西席一职。不如让永定侯府的郎君娘子一起去听课。 言下之意是,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赶。 慕霜顿时起了去国公府听课的心思。 谁知,却被柳氏一盆冷水泼下来:“就凭你那个伶人出身的娘,你还有脸去国公府抛头露面?” 沈青黎自然不知道她的这些伤心事,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当然行了。不如。五妹妹干脆在我这里住下好了!” “不用,我每天早上还得去给父亲母亲请安,等请安以后。我再过来找二嫂画画。”慕霜顿时感到受宠若惊,忙道,“我不会麻烦二嫂,只要二嫂能偶尔指点我一下就好。” “五妹妹不用如此客气。我很乐意教五妹妹画画。”想到她的处境,沈青黎满是怜爱地拍拍她瘦弱的肩头。“别怕,以后就来二嫂这里画画。” “嗯。”慕霜眉眼弯弯地点点头,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嫂。大姐还没有消息吗?我二哥什么时候回来?” “大姐没有还没有消息,我也不知道你二哥什么时候回来。”沈青黎叹了一声,这都一天一夜了。府里的人都回来了,唯独慕瑜和童公子。还有阿棋不见踪影。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二嫂不必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慕霜上前握住沈青黎的手,安慰道,“前些日子,大姐还去凌霄寺抽了个签,听说那签上写着,谁无暴风劲雨时,守得云开见月明。” “但愿如此吧!”沈青黎嘴角微牵,轻声道,“来,咱们继续画画。” 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声。 好像是夏氏的声音。 桃枝匆匆地掀帘走进来,皱眉道:“少夫人,大少夫人带着人来了,说要找二少夫人讨个说法。” “我出去看看。”沈青黎立刻走了出去。 天气已经彻底放了晴,前一天下了一场大雪,自然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屋顶上的雪开始慢慢融化,吧嗒吧嗒地滴下来。 院子里的雪已经清扫干净,阿画站在雪堆旁,拿着铁锨细心地堆着雪人,瞥见沈青黎出了屋,才放下手里的杰作,迅速地跟了上去。 还没有出拱门,夏氏就快步迎了上来,咬牙切齿地说道,“弟妹,二郎领了这么个不要脸的女人回府,你装贤惠不闻不问,那是你的事情,可是她竟然敢跟我抢男人,所以,我必定容不下她,你把她给我交出来,看我不撕烂她的脸。” 杨嬷嬷也上前帮腔,愤然道:“她以为她给太夫人送了支天山雪莲就能以恩人自居了?” “绿腰就住在书房那边,你们尽管去。”沈青黎冷冷说道,“大嫂要杀要刮,我不管,只是别弄坏了我们书房里的东西就好。” 说着,扭头往屋里走。 “弟妹,虽然二郎不待见你,可你毕竟也算是清心苑的女主人,如今,我来清心苑,自然是跟你要人。”夏氏眸光流转了一番,冷笑道,“如果我自己去书房抓人,不但会让人觉得我这个当嫂子的在欺负你,而且这样是我直接替你把绿腰除了,倒是你坐享其成,我们勋贵家的女子虽然没有你们世家女子那些弯弯绕绕,但是我们也不是傻子!” “那大嫂的意思是,我先把绿腰抓起来,然后再交给你,由你处置,是不是?”沈青黎停下脚步问道。 “当然是这样了。”夏氏不以为然地应道。 要不然,就冲二郎那脾气,说不定得把她的春晖阁给掀了。 “哈哈哈,这当真是件有趣的事情。”一个声音突然从屋顶传来,地上的人循声望去,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绿腰衣角纷飞地站在书房屋顶上,拍着手笑道,“两位少夫人,我就是想抢你们的男人怎么了?你们是一个一个地来,还是一起上?”L ☆、第一百二十章 真相 说话间,两个雪团打着旋朝妯娌俩飞来。 阿画眼疾手快地上前替沈青黎挡住突如起来的袭击,另一个则直接打在了夏氏的鬓间,冰凉的雪几乎灌到了她的脖子里,杨嬷嬷慌忙掏出手帕替她擦雪。 “阿画,碧桃,你们去把她给我抓过来。”沈青黎看着屋顶上那女人幸灾乐祸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平心而论,自从这个绿腰来到清心苑以后,自己也没有成心去难为过她,想不到,她竟然如此放肆,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两人应声朝屋顶奔去。 “你们也快去帮忙,务必要抓住那个小贱人。”夏氏手忙脚乱地抖着身上的雪花,气急败坏地吩咐道。 春晖阁的丫鬟小厮们望了望高高的屋顶,迟疑了一下,触到夏氏凌厉的目光,忙挽挽袖子,硬着头皮跟着跑了过去。 机灵一点的小厮顺手搬了木梯往上爬。 没法子,他们又不会武功,不能像阿画和碧桃那样一下子就跳上去了。 绿腰面对蜂拥而至的众人,反而笑得前俯后仰,掐着腰,打趣道:“就凭这几个人还想抓到我,哈哈,两位少夫人,你们的男人,我要定了。” 见碧桃和阿画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便又纵身一跳,轻松跳到了书房对面厢房的屋顶上,冲两人挑衅道:“来呀来呀,来抓我呀。” “他轻功好,咱们俩怕是抓不住她。”碧桃在阿画耳边低语了一番,说道,“你去叫阿琴阿书,让她们来接应咱们。” 阿画点点头。跳了下去。 可怜春晖阁的丫鬟小厮们,刚顺着木梯爬上屋顶,却看见绿腰已经在另一个屋顶上了,只得又悻悻地爬了下去。 其中一个小厮下地的时候还摔了一跤,后面的人顿时也跟着倒了一片。 气得夏氏直骂:“一群窝囊废。” 绿腰上次跟阿琴阿书她们交过手,知道她们的武功,如今见她们赶来助战。也没打算上前应战。只是扬长避短地用轻功来回在屋顶上跟她们周旋。 几个回合下来,四人连绿腰的衣角都没摸着。 一时间,清心苑里一阵鸡飞狗跳。 慕安从书房的窗户里探出半个脑袋。看了看院子里的战况,又缩回头来,磨拳霍霍地对正在收拾书架案桌的翠姑说道:“翠姑,外面打起来了。咱们也出去看看吧!” “你看看就好,跟着瞎掺和什么?”翠姑放下抹布。进了里屋,片刻拿着一个包袱走出来,递给慕安,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约莫着再有半个时辰世子就回来了,他挂念着大小姐,肯定不会先回府。而是直接去山上找人去了,你把这件斗篷给他送过去。这化雪的时候,天气最冷,可别着凉了。” “嘿嘿,还是翠姑待世子最好。”慕安忙接过来,嬉皮笑脸地问道,“龚四走的时候也没有带斗篷,要不要给他也带一件?” “随便。”翠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掀帘进了里屋。 慕安只好抱着包袱悻悻地出了书房,去马厩牵马。 刚进马厩,却觉背后一道厉风袭来。 人还未来得及转身,却见一把匕首已经刺入了马厩的墙上,刀下还插着一个纸片,慕安迅速地环视了一下四周,不见任何人影,便上前拔下匕首,取过纸片一看,顿时变了脸色,忙收起纸片,就往马厩外跑,跑了两步,就折回来,匆匆牵出马出了门,扬鞭而去。 纸片上写着:有人要刺杀天子。 事不迟疑,得赶紧去找龚四和世子。 这边,绿腰没抓着,妯娌俩站在地上干瞪眼。 沈青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觉得这是一场闹剧呢! 夏氏一跺脚,愤然道:“我这就去找五郎和五弟妹,还不信了,抓不到她。”说着,带着杨嬷嬷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慕霜这才上前拽了拽沈青黎的衣角,低声道:“二嫂,你没发现这个绿腰有些异样吗?” “什么异样?”沈青黎扭头问道。 “二嫂,你进屋,我跟你细说。”慕霜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身轻如燕的绿腰,转身进了屋,脱鞋上了炕,轻轻推开轩窗一角。 看得见在屋顶飞来飞起的绿腰,看得见在后面狼狈追逐的阿画和碧桃。 沈青黎狐疑地看着慕霜。 “二嫂擅长画仕女图吗?”慕霜反问道。 “不擅长。”沈青黎翻了翻记忆,发现原主只喜欢画些山水风景之类的,对人物似乎并不感冒。 事实上,她也喜欢山水风景什么的,不喜欢画人物。 “二嫂,你有没有注意到绿腰的线条很不自然,也就是说她的身材似乎都刻意做出来的。”慕霜低声道,“我画过府里的很多的女人,可是没有一个像她那样的轮廓。” “五妹妹,你别忘了,她是西域人。”沈青黎也忍不住地多打量了绿腰几眼,除了身材有些高,其他的,都还行吧,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我自然知道她是西域人,可是我总觉得她的身材很不对劲。”慕霜眼睛不眨地盯着绿腰看了一会儿,转过身来对沈青黎一本正经地说道,“二嫂,我现在确定绿腰并不是个女人。” 不是女人,难道是男人? 沈青黎一时愣住了,脑海里迅速地闪过各种假想,绿腰是同性恋?还是慕云霆男女通吃? 心里顿时一阵反胃。 要不要再狗血一点。 “五妹妹,你确定?”沈青黎咬牙问道,她多少了解慕霜,若是没有绝对的把握,她也不会这样说。 都说画家的眼睛是最毒的,果然不假! “二嫂,我确定。”慕霜不假思索地点点头。肯定道,“虽然他化了妆,束了腰,可是他的骨架和大体轮廓是改变不了的。”说着,又悄声道,“二嫂,你看他总是把衣领拉得很高。其实是为了挡住他的喉结罢了。” 果然。绿腰的衣领总是高得出奇,恨不得把嘴也挡住,以前。沈青黎觉得西域人的穿衣风格就是这样的,也没在意。 可是现在听慕霜这么一提醒,沈青黎顿时恍然大悟,目光情不自禁落在他的手上。他的手上竟然带了手套。 明白了! “五妹妹,你记住。这件事情切不可再让别人知道,否则,咱们会有麻烦的。”沈青黎郑重其事地看着她清澈如水的眸子,低声道。“如今他以女人的面目示人,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二是他心里变态,眼下看来。他多半是第二种。” 在她眼里,女扮男装是迫不得已,而男扮女装则是心里变态。 “二嫂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道。”慕霜忙信誓旦旦地应道,顿了顿,又问道,“二嫂,什么是心里变态?” 沈青黎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随口说道:“心里变态就是,就是他脑子有问题。”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慕霜不安地看着沈青黎,难道这个绿腰是疯子? “还能怎么办,咱们坐山观虎斗。”沈青黎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心里顿时感到有些轻松,原来绿腰是男人呐! 这么说,慕云霆也是知道的,只是他却不动声色地瞒了所有的人,包括她,他宁愿让她心里不舒服,也瞒着她…… 想着想着,沈青黎心里又开始感到有些难过。 他和她虽然成了夫妻,可是心,却依然隔得很远很远…… 桃枝掀帘走了进来,面带喜色地说道:“少夫人,一品居又送来一桌菜,趁热吃吧!” “怎么又送了菜?”沈青黎问道。 “奴婢刚才问过了,说世子在一品居给少夫人订了一个月的晚膳呢!”桃枝轻笑道,“一品居的伙计说,现在他们店里的新鲜食材都先尽着少夫人用,他们早就把一个月的晚膳食谱都呈给世子看了,也就说少夫人每天吃什么,都是经过世子点头的。” “让他们明天不用来了。”沈青黎皱眉道,“我还是喜欢咱们小厨房自己做的菜。” “可是……”桃枝迟疑了一下。 好歹是世子的一片心意。 “就这样去说。”沈青黎不容置疑地看着她,赌气道,“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用不着他来安排。” 桃枝忙应声退下。 前世的时候,沈青黎觉得有了钱就会幸福,所以她拼命地工作赚钱。 现在,她是有了钱,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却依然感到不幸福,是她要的太多,还是幸福原本就跟钱没有多大的关系? 在这桩早已注定的婚姻里,她感觉不到幸福,因为他给的,不是她想要的。 而他想要什么,她也不知道。 田姨娘说,女人最怕的就是寂寞,只是她说的寂寞,是时常得不到男人的陪伴,而自己的寂寞,却是来自心灵深处的孤独。 就算是慕云霆现在就在她身边,她依然会感到寂寞,一种游走在世外边缘的寂寞。 “二嫂,你怎么了?”慕霜悄然拽了拽她的衣角,认真地问道,“是在担心我二哥吗?二嫂放心,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没有。”沈青黎勉强一笑,“你二哥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胸有成竹,游刃有余,哪里还用我担心。” 究竟他拿她当什么了? 是床伴吗? 肯定是的。 要不然,怎么会连句真心话也没有! 如果,绿腰来的时候,他就跟她说,绿腰只不过是个男扮女装而已,那她怎么会有这么多天的纠结和难过…… 他明明知道她是介意的,却不肯说出真相。 想到这里,沈青黎心里一阵发酸。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动静。 静悄悄地,人都不知去哪里了。 桃枝又掀帘走进来,探究地看了看沈青黎的脸色,心里一阵狐疑,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转眼少夫人就不高兴了,便上前轻声道:“少夫人,南梨园村那个吴庄头和帐房先生来了,说是来给少夫人交租子,奴婢让他们在花厅候着。”L ps:亲们,求收藏,求粉红,么么! ☆、第一百二十一章 收租子 院子里,四辆牛车一字摆开,车上整整齐齐地垛着鼓鼓囊囊的麻袋,其中最前面一辆车把上还倒挂着七八只鸡鸭,那些鸡鸭扑扑楞楞的,落了一地鸡鸭毛。 四个赶车的年轻人见到沈青黎,憨憨地上前打着招呼:“少夫人。” 沈青黎看着车上的麻袋和鸡,冲他们笑笑,扭头吩咐道:“桃枝,领他们去偏厅休息,顺便把一品居送来的那些菜端过去让他们吃。” “可是少夫人,那是世子特意给您准备的。”桃枝看了看那几个衣衫简陋的年轻人,皱了皱眉,低声道,“这一顿饭得上百两银子呐!” “让你去你就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沈青黎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边说边快走几步,进了花厅。 桃枝无奈,只得上前对那几个年轻人说道:“跟我来吧!” 翠枝见沈青黎把一品居的菜都赏给了南梨园的村里人,不满地嘀咕道:“给这些乡下人吃这么好的饭菜,简直是浪费了,少夫人也太大方了。” “让你去你就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桃枝不悦地戳了一下她的头,低声道,“这些人都是少夫人陪嫁庄子上的,跟一般乡下人能一样吗?咱们做下人的,只要按照主子的吩咐去做就好了,瞎嘀咕什么?” “可是这些菜肴,都是世子送给少夫人的。”翠枝跺着脚,撇嘴道,“姐姐,以前世子不待见少夫人的时候,咱们在这侯府可是没少受别人的欺负。现在世子好不容易对少夫人上了心,咱们应该劝着少夫人好好珍惜,而不能对世子的心意视若无睹,若是让世子凉了心,少夫人日后在这侯府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自从上次沈青黎找国公府的许大夫医好了太夫人的病,不光世子来内苑的次数多了。就连府里的人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对她们这些下人冷眼相对了。 她们这些下人走在府里。腰板也是挺得直直的。 “你是怕你在这侯府里的日子难过,是吧?”桃枝手脚麻利地把那些瓦罐放在木盘里,不可思议地说道。“这些菜,既然世子送给了少夫人,那少夫人怎么处理这些菜,是她自己的事情。你操什么心?赶紧帮我端过去招待客人。” 翠枝只得不情不愿地端着菜,跟桃枝一起去了偏厅。 “少夫人。庄子上一共欠了您四年的租子,外面这些是前两年的,去年和今年的,容少夫人再宽限上几个月。待明天秋收了,再补上。”吴庄头有些不安地搓着手,黝黑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只要年景好。我们就一定会全部补上的。” 李顺从忙从补着补丁的布包里掏出一叠账本,递给沈青黎,认真地说道:“少夫人,这是村里的人数和各自占地的亩数以及每年的收成,请少夫人过目一下。” “不用看了,我相信伯父。”沈青黎把账本推过去,心情复杂地瞥了一眼两人脚上的钉着补丁的破棉鞋,两人触到她的目光,忙把脚都缩了回去,沈青黎忙移开目光,又道,“既然先前说好了,遭水灾那三年的租子不用交,就不用交了,今年光景好了一些,想必也是勉强能维持温饱,所以,今年的也算了吧!你们把这些粮食都拉回去,谁交的,就分回去,好好过个年吧!” 她怎么能忍心要他们的租子。 前段时间,她过得紧紧巴巴的时候,宁愿当首饰,也没有去庄子催租子,眼下,她手里有了些银子,就更不会要他们的租子了。 吴庄头和李顺从对视了一眼,表情竟然一下子黯淡下来,吴庄头忙陪着笑脸说道:“怕是少夫人怪罪我们一直欠租子,不愿意收吧?少夫人放心,等明年秋收的时候,我们一定会把全部的租子都交齐,一定。” “吴庄头,李伯父,你们真的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沈青黎忙解释道,轻叹道,“我从靖州远嫁到京城,举目无亲,就连唯一的兄长一年也见不上几次,这南梨园村是我的陪嫁庄子,也算是我的娘家,如今娘家人过得缺衣少食,我心里也很难过,眼下,我在侯府衣食无缺,这些粮食放在我这里,一时半会也吃不着,说不定会烂掉,与其放在我这里烂掉,还不如你们拉回去过个好年。” “知道少夫人心地善良,不忍心收这些租子,可是这交租子跟过日子一样,讲究个敞亮,咱们南梨园村摊上个好东家,是南梨园的福气,我们不能因为少夫人仁慈,就一味地欠租子,如果我们交不下这租子,这个年,我们也过不好。”吴庄头满脸肃意地看着沈青黎,拱手道,“恳求少夫人先收下这两年的租子。” “少夫人,您要是不收,我们拉回去,也不好跟村里人交待呐,他们会跟我们一样,以为少夫人嫌少……”李顺才脸上的皱纹深了深,“乡下人都是靠天吃饭,老天爷也不会年年下大雨发洪水,过光景嘛!哪能一帆风顺的,总有一年收一年欠,我们也不能因为欠收就欠租子。” 李顺才顿了顿,语重心长地说道:“少夫人虽然在侯府衣食无缺,可是我们都知道少夫人过得也不容易,谁不知道大户人家是非多,逢年过节的,要打赏下人不说,平日里礼尚往来也多,所以,光靠府里的月钱是不够的,好多时候得仰仗娘家的嫁妆才行,我们也知道少夫人的银子都多半补贴给了大少爷,所以眼下唯一的进项就是咱们南梨园村了,是我们对不起少夫人呐!” 南梨园村一欠租子就是四年,想想就知道,这些年,少夫人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是啊少夫人。”吴庄头也点头说道,“少夫人放心,村里人都好着呢!他们都盼着少夫人抽空多回去看看。” 一番话说的沈青黎几乎红了眼圈,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是真心实意地替她打算,话说到这份上,也实在是不好推辞,只得点头应道:“那好,这些粮食,我就收下了。” 两人脸上的表情这才轻松起来,齐声道:“少夫人放心,明年,咱们一定能把租子全部交齐。” “嗯,我相信,咱们的光景肯定会越过越好的。”沈青黎冲两人笑笑,起身道,“我让厨房备了些饭菜,你们吃了饭再走。” 双方推让了一番,最后还是抵不过东家的热情,只得留下吃了饭,才千恩万谢地告辞离去。 怎么能让南梨园村的日子好起来呢! 想起国公府拦在半山腰的那个大水库,她就上火,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嘛! 要建水库聚财她管不着,可是要建就建的牢固一些,怎么能连接三年淹了她的村子呢! 说起来,也是南梨园的地势太低了,若是搬走的话…… 不行,搬个村不是那么容易的,再说,附近好像也没有合适的地方。 如果那个水库能移到别的地方去,就好了。 可是,此事她去找谁呢? 眼下,国公府跟永定侯府的关系正僵着,水库的事情,怕是除了国公爷,谁也不好使。 得知沈青黎的烦恼,翠枝不以为然地对桃枝说道:“我觉得少夫人不如直接去找司徒先生,司徒先生可是国公府的红人呢!” “你知道什么?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司徒先生是国公府的幕僚,怎么会管这些琐事,如果能找,少夫人早就去找了。”桃枝又戳着她的头,骂道,“你呀!好好管住你这张嘴就好。” 清心苑和春晖阁两个院子里的人联合起来也没能把绿腰抓住,反而让她莫名其妙地从众人面前失踪了。 这让苏如意很是郁闷,她还没来得及出手,怎么人就不见了? 夏氏提议,再增派人手全力搜查绿腰,一定要把那个小贱人抓到,然后把她的脸划烂。 苏如意立刻兴奋地举双手赞成,现在她越来越喜欢永定侯府了,日子比在将军府精彩多了,先是去浅月阁捉奸,现在又在府里大张旗鼓地抓绿腰,太刺激了! 当即拍着胸脯承诺道,抓到以后,由她来划绿腰的脸。 倒是沈青黎淡淡说道,绿腰走了就走了,大嫂和弟妹干嘛还要急着把她找回来,是嫌她还不够惹眼吗?有这个工夫,还不如出去找找姐姐。 无语! 话不投机半句多! 妯娌三个才各自领着人表情不一地散去。 京郊城外。 落日,老树,昏鸦。 一抹绿色的身影迎风而立,衣带翻飞,他回首望着暮色里的城池,似乎有些不舍。 身后,毕恭毕敬地站着六个黑衣人。 其中为首的一个面无表情地上前拱手道:“少主,咱们该走了。” “走吧!”绿腰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扭头钻进了马车。 外面冷风萧萧。 马车里,温暖如春。 炭炉里燃着的火光,映红了他似笑非笑的脸,他掀开车帘,看路边的树迅速地朝身后掠去。 突然,马车猛地停下来。 “少主,前面有一群人在厮杀,咱们要不要绕路?”马车外,有人禀报。 “为什么要绕路?过去看看。”绿腰顿时敛了笑容。L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又遇晋王 官道上。 风声萧萧,剑影霍霍。 雪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受伤的人,有的纹丝不动,有的在低声呻吟,数十个蒙面人越战越勇,另一方则渐败下风。 “世子,不要管我,您先走,回崇水护驾要紧。”龚四且战且退到慕云霆身边,急声道,“快走!”说话间,后背上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刀,血立刻染红了衣襟。 “要走也是你先走,这些人出手狠辣,显然是对方派来的死士,你抵挡不住。”慕云霆挥剑挑开那个砍中龚四的蒙面人,顺手拽起他,纵身后退几步,沉声道,“听着,你先走,你有伤,不要去崇水,要回侯府。” “不,属下绝对不会扔下世子不管的,我不走。”龚四挣脱开他的手,挥刀挡下迎面而来的暗器,咣当一声,闪着寒光的飞镖应声落在地上,他忍着身上的剧痛,咬牙道,“世子快走!” 慕云霆在崇水接到慕瑜和童景奕失踪的消息,心急如焚地往回赶,又担心昭武帝安危,只得把冯六和身边得力的侍卫留下,自己只带了龚四和几个随从回来找人,不想,刚进京城,慕安便匆匆跑来报信,说收到刀信,有人要刺杀天子。 两人调头就往回赶,不想,却在路上遇上了这些蒙面人的袭击。 几个随从早就体力不支,伤的伤,死的死。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拼死应战。 “这是命令,你先走!!”慕云霆厉声说道,他飞起一脚踢起适才落在地上的飞镖,那飞镖似乎长了眼睛似地嗖地飞了出去,刺中其中一个蒙面人的胸口。那蒙面人应声倒下。 气得好几个蒙面人,挥剑冲慕云霆刺来, 慕云霆引着他们朝路边退去,他知道这里有一道山谷,如果自己抵挡不住,就跳下山谷,这个山谷他很熟。 虽然他一个人敌不过这么多死士。但是冲出去。还是有把握的。 若是他走了,那么龚四只有死路一条。 龚四见慕云霆变了脸色,又是在生死关头。只得拼死杀出重围,大喊一声:“世子保重。”说着,径自翻身上马,夺路而逃。 瞬间。数十支飞镖冲他而去。龚四似乎早有准备,猛然翻身躲到马腹处。躲过雨点般的暗器。 待再一轮暗器袭来,人马都不见了踪迹。 绿腰掀开车帘,一眼就看见前面那个熟悉的身影,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原来是慕郎在跟别人打架。 两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激战中的那个人,她了解他。以他的身手对付这么几个人绰绰有余,只是眼下他的剑法似乎不是那么娴熟了。大概是几个月没有摸剑了吧? 少顷,才懒懒地开了口:“去,抓个活的过来,到底是谁跟慕郎过不去。” 六个黑衣人神色一凛,迅速地扑了上去。 龚四负伤回府,慕云霆却在京郊生死未卜的消息传回来后,慕云朝和慕云起二话不说,纷纷骑马朝京郊奔去。 沈青黎也坐不住了,忙喊了碧桃和阿书阿琴阿画匆匆出了门,夫君有难,做妻子的怎能无动于衷。 月色如冰。 马车一路颠簸走得很慢。 沈青黎心急如焚,这样的速度,怕是天亮才能赶过去。 马夫很为难,说雪路难行,主要是马车走不快。 沈青黎只得吩咐让碧桃她们骑着马先赶过去看看。 没办法,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无所不能的原主不会骑马。 那个,她本人更是不会。 碧桃她们匆忙翻身上马,朝京郊疾驰而去。 阿画也不会骑马,只得留下陪着沈青黎。 雪路愈加崎岖难行,马车走到凌霄寺附近,只得停下来。 沈青黎掀帘下了马车,视野里一片苍茫的雪色,城外的雪似乎比城里的雪下得更大。 一股寒意袭来。 她裹了裹身上的斗篷,四下里看了看,扭头对阿画说道:“这里应该离龚四他们出事的地方不远了,咱们走着过去看看。” 阿画忙点头应道,上前搀起她,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望前走。 突然,阿画弯腰从路边捡起来一根木簪,惊喜道:“少夫人,您看,这是阿棋的木簪。” 阿棋?沈青黎忙拿过来看了一眼,好像有些眼熟,忙问道:“阿画,刚才你捡这木簪的时候,这簪子是怎么摆放的?” “就是这样放的。”阿画愣了一下,又把那簪子原地放好。 簪花朝右,簪头朝左。 “阿棋平日里是这么戴的吗?”沈青黎放在发上比量了一下。 “是。”阿画点头应道,继而有些不解地问道,“少夫人,有什么说法吗?” “我只是推断一下,她当时面朝哪个方向。”沈青黎解释道,是前世从一本书上偶然看到的一个破案的小现场,说是能跌落在地上的饰物朝向,判断失主朝哪个方向去了。 也不知道准不准。 “哦,那阿棋朝哪里去了?”阿画茫然地问道。 “应该是那边。”沈青黎信手一指,也愣了一下,前面,是晋王爷的茶庐。 难道他们在晋王爷的茶庐里? 两人正说着,前面传来一阵马蹄声。 碧桃她们已经到了面前。 “少夫人,前面没有发现世子,四少爷和五少爷已经去了崇水,看世子是不是回了崇水。”碧桃跳下马背,走到沈青黎面前,说道,“现场的几具尸首已经被我们就地掩埋,少夫人放心,世子不会有事的,咱们还是回去吧!” 沈青黎闻言,才稍稍心安了一些,取出阿棋的那个木簪,对她们说道:“这是阿画刚刚在路边捡到的阿棋的木簪,我觉得阿棋应该就在这附近,咱们既然来了,就在这茶庐附近找找吧!” 如果能找到慕瑜他们,也算帮了慕云霆的忙了! “少夫人放心,如果阿棋就在这附近的话,奴婢倒是有办法找到她。”阿琴说着,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物什,掏出火折子点燃,朝空中掷去,一道火线瞬间在半空腾起,发出一声嘹亮的类似布谷鸟的叫声。 那声音很是急促响亮,听上去,却很自然。 有回声传来,似乎是好多布谷鸟在叫。 沈青黎和碧桃对视一眼,没有吱声,只是好奇地环视着四下里的反应。 只有阿画和阿书变了脸色,看阿琴的目光也敬畏起来,她们自然知道,这是自梳阁的紧急联络号令,唯有自梳阁的阁主才能发布这样的号令。 向来自梳阁阁主神龙见首不见尾,却想不到,这次竟然跟她们一起出来做差事。 阿画和阿书悄然交换了一个眼色,又心照不宣地移开,阿画却不敢再看阿琴一眼,低头垂眸不语。 须臾间,山上也跟着依稀传来一声布谷鸟的叫声,片刻,又是两声,紧接着又是两声。 “少夫人,奴婢可以肯定,阿棋就在山上的茶庐里,大小姐和童公子也在。”阿琴依然是面无表情看着沈青黎,表情波澜不惊。 “走,咱们先过去看看。”沈青黎心里一阵兴奋,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只要知道人在哪里就好。 茶庐依旧。 只是门前原先的花木已经调零,光秃秃的树干上落满了洁白的积雪,压得树干一颤颤的,似乎随时都会落下来一样。 还未走近,立刻有两个侍卫迎上前来,其中一个面无表情地问道:“来者何人?” 碧桃忙上前说道:“两位官爷,我们的客人走到此处的时候马受了惊,人也跟着不知去向,我们是来找人的,不知道两位官爷可否见过?” “没见过,赶紧走,这里也是你们说来就来的?”那人不耐烦地说道。 另一个侍卫认出沈青黎,忙在说话那人耳边低语了几句,两人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从容走到沈青黎面前,不冷不热地说道:“原来是少夫人亲临,小人甚感荣幸,只是我们并没有看到什么马受了惊,也没有看到有人来过这里,所以,还请少夫人见谅,小人怕是帮不上忙了,这天寒地冻的,少夫人还是回去吧!” “可是我听说,我家的客人就在你们茶庐里面,所以才深夜来访的。”沈青黎看了看碧桃,碧桃会意,忙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塞到两人手里,低声道,“两位官爷辛苦,这是少夫人赏的酒钱。” 两人对视一眼,犹豫片刻,才上前接了银子,迟疑了一番,其中一个上前低声道:“不瞒少夫人,听说皇上这两日就从崇水回宫,我们王爷昨天就到这里来候着,准备随时迎驾,所以有些事情小人的确不好说。” 沈青黎听他这样说,心里顿时明白了,又压低声音问道:“他们还好吧?” “少夫人还是回去吧!我们并没有看到什么来过这里。”还未等这个侍卫回答,另一个侍卫突然大声说道。 接着,一个声音嘹亮地在耳边响起:“放肆,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把本王的客人拦在门外。” “少夫人,别来无恙啊!”只见皇甫泽满脸笑容地走出来,上下打量了沈青黎一眼,笑道:“这么晚了,少夫人还登门拜访本王,本王真是受宠若惊呐!” “臣妇见过王爷。”沈青黎面无表情地屈膝行礼,心里暗暗叫苦,怎么这么晚了,这个死变态还不睡觉! 这次,说什么也不会进他的门了!L ☆、第一百二十三章 美酒佳人 “哈哈,此处是本王的私宅而非王府,少夫人不必多礼。”皇甫泽似乎想上前扶起她又瞬间觉得不妥,便站在原地做了个邀请的姿势,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说道,“有什么事情屋里说,少夫人请。” “多谢王爷,既然臣妇要找的人不在这里,那臣妇就此告辞。”沈青黎抬腿就走。 鬼才进你的门呢! “不知道少夫人要找什么人?”皇甫泽眯眼问道。 沈青黎回过身,正色道:“王爷,三天前,府上的客人在此处惊了马,下落不明,只因臣妇身边的人跟着出来寻找,却也至今未归,故此臣妇寻访至此,既然王爷没看见,那么我等再去别处找找。” “果然是主仆情深,只是夜深露重,本王担心少夫人着凉,不如在寒舍歇息一会儿,待天亮之后,本王再派出些人手帮助少夫人找人,不知道少夫人意下如何?”皇甫泽上前走了一步,朝身后的两个侍卫挥挥手,说道,“请少夫人进屋。” 两个侍卫迟疑了一下,走到沈青黎面前,轻声说道:“少夫人请。” “王爷就此留步,臣妇告辞。”沈青黎自顾自地往前走。 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刚硬着头皮向前走了两步,却被阿琴阿书拦下,阿琴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说道:“两位官爷留步,我们少夫人还有事,先走了。” 许是感受到了来自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妇人眸子里的腾腾杀气,皇甫泽只得摆摆手,一字一顿地说道:“送少夫人。” 直到看着那抹身影上了马车,远去了,皇甫泽才扭头冷声问道:“是不是慕府知道了什么?” 触到藏在怀里的银子。那侍卫忙说道:“王爷放心,适才少夫人只是说,说是有人看到他们府里的客人在这附近惊了马,故此过来问问咱们有没有看见,并没有怀疑什么。” 皇甫泽挑挑眉,大踏步进了院子,掀帘进了屋。朗声道:“让司徒先生久等了。来,咱们接着下棋。” “王爷为了大梁可谓是日理万机呐!”司徒空不紧不慢地喝着茶,见他进来。浅笑道,“怎么这么晚了,还有人上门叨扰?” “一些琐事而已。”皇甫泽笑笑,捏了捏眉心。一边摆着棋盘一边叹道,“本王虽为王爷。看似逍遥自在,实际上,却日日如履薄冰,如今又担着彻查前朝余孽的重任。无论做什么事情更是容不得半点马虎。” “王爷大才,区区一些前朝余孽,能耐几何?”司徒空展颜一笑。说道,“有道是。成大事者,向来是任重而道远,王爷也得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哈哈,司徒先生说得极是,有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国事固然重要,但是美酒佳人也是断不能缺的,是不是?”皇甫泽哈哈一笑,继而又神秘地凑上前说道,“不瞒司徒先生,昨天西域那边的雅各送来几个西域美女,不知道司徒先生有没有兴趣?” 司徒空顾不得下棋,忙敛了笑容,起身拱手道:“王爷说笑了,在下只是一介幕僚,今日能陪王爷在此下棋,已是深感荣幸,哪敢夺王爷所爱?” “司徒先生太见外了,人前咱们是王爷幕僚,私下里咱们就是推心置腹的故交,国公爷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本王可是看不下去了,本王早就挑了一个最好的留给你,你就不要推辞了,就当是本王赐给你的了!”说着,皇甫泽拍了拍手,瞬间,从里屋走出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那女子看上去有十七八岁,肤白貌美,尤其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让人看一眼就想永远沉溺在其中的风情万种,见到皇甫泽,忙俯身施礼,莺声细语道,“奴婢见过王爷,见过先生。” “起来吧!”皇甫泽看着她,指着司徒空,轻笑道,“红裳,今后你可要尽心尽力地服侍司徒先生。” “奴婢遵命。”红裳含羞带怯地看了司徒空一眼,抿嘴应道。 “多谢王爷。”司徒空皱皱眉,起身道,“只是如今在下住在国公府,实在不好带人过去,还是以后再说吧!” “这个你不用担心,本王早就替你安排好了。”司徒空索性把棋盘一推,正色道,“我这茶庐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次,闲着也是闲着,就送给先生了,这样,先生身边就可以随意添人了。” “如此,那就多谢王爷了。”司徒空嘴角微牵,再次起身道谢。 一边的女子也忙跟着屈膝行礼。 皇甫泽看了看两人,揶揄地笑笑:“好了,这天色不早了,本王也困了,先生也早点歇着吧!”说着,哈哈大笑着走了出去。 屋里,烛光摇曳。 沉默半晌,司徒空看着眼前这个眉眼如画的女子,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叫红裳?” “是。”红裳轻声应道,见他不语,又上前绕到他面前,细细端详着眼前这张英气勃勃的脸,俏脸微红,眸子里全是满满的喜爱,柔声道,“以后,红裳就是先生的人了。” “红裳,以后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我若不问,你不必开口。”司徒空冷声道,“无论何时,都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 “奴婢遵命。”红裳垂眸。 司徒空看了看她,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浴室,红裳忙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 皇甫泽悄然立在窗外,直到听见屋里隐约传来女人的娇喘声,才背着手,满意地离去,想笼络男人的心,想必没有什么比送女人更为直接有效的吧! 这个他有经验。 待云收雨散后,司徒空立刻起身穿衣,扭头对躺在身边娇软无力的女子说道,“我没有跟别人同眠的习惯,你去外套间睡,以后,我不叫你,你不准进来,还有,如果你有了孩子,我绝对不会留你在这个世上,想必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红裳默默地穿好衣裳,下床走了出去。 司徒空披衣站在窗前,清冷的月光透过白桑纸透了进来,地上顿时铺了一层浅浅的白,他高大的身影孤零零地投影在墙上,显得愈发沧桑起来,他望着那轮西沉的残月和月边悬挂着的那颗小小的追月星,眼前再一次浮现出那个让他肝肠寸断的夜晚。 也是这样的雪夜,他在睡梦中被娘亲唤醒,她说,无尘,你以后要好好照顾妹妹,娘亲怕是再也不能陪你们了。 当晚,他娘便悬梁自尽。 那年他才八岁。 当时他不明白这些年为什么他娘带着他和妹妹,几乎每隔几个月都要搬一次家,虽然总是有人接济他们,也算衣食无缺,可是他却从来都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甚至他娘都不曾提起。 有时候,他和妹妹逼问得急了,他娘也只是默默地流眼泪,却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似乎这是个难言之隐。 后来,他才知道他的父亲不是别人,正是前朝皇上南宫束。 破宫那日,他那身怀六甲的娘亲正在寺庙上香祈福而逃过一劫,不久,在世家贵族的暗中帮助下,顺利生下一对龙凤胎。 而他正是前朝遗腹子南宫无尘。 就是因为知道南宫氏后继有人,前朝世家们自然不甘心就这样亡了国,便轰轰烈烈地发起了一场前朝复辟,可惜,因为群龙无首,被很快镇压了下去。 以至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前朝世家都为大梁三代君王所忌惮,几乎全都被逐出京城不说,而且世家子弟也得不到重用,可谓元气大伤。 而他和妹妹也在东躲西藏的日子里,失散了,这些年,他走南闯北地四处查访妹妹的下落,却不知所踪。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也许,这个妹妹已经不在人世了。 如今,时隔三十年,他苦心经营的沧浪会势头正旺,分舵遍布各地,他要要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他的皇宫,他的土地,他所有的一切。 暗夜里,司徒空握了握拳头。 天刚刚蒙蒙亮,阿琴悄无声息地回了清心苑,去里屋坐了一会儿,才脚步轻松地回了后宅休息。 厨房里,剩下阿书一个人默默地和面做饭。 沈鹤这几日因为慕云霆不在家,而变得格外轻松,却也闲不住,便主动上前帮阿书淘米洗菜,两人都不会说话,比比划划的,倒也能聊一会儿。 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沉浸在无声世界里的喜悦。 翠枝见状,忍着笑,端着饭菜就进了里屋,神秘兮兮地跟桃枝说道:“姐姐,我看沈鹤跟阿书姐姐很是投缘,不如禀了少夫人,让他们凑一对,哎呀,他们两个要是成了,那可是永远不会吵架,因为两人都不会说话,哈哈。” “哎呀,你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桃枝嗔怪道,“可不敢到少夫人面前提这事,少夫人正在为大小姐的事情愁着呢!” “阿棋和大小姐他们不是正被晋王扣押在那个茶庐里面吗?”翠枝低声说道,“知道了人在哪里就好办了。” “是啊,可是晋王死不承认人在他那里,少夫人自然不敢硬闯。”桃枝叹道,“刚才阿琴去茶庐看了看,说她们被困在茶庐后面的围场里,好在目前没什么大碍。” “这么说,眼下只能等世子回来了。”翠枝皱眉道。L ☆、第一百二十四章 相依 西山,断崖。 一棵歪脖子枣树顽强地从岩石缝隙里长成,枝叶里藏着累累硕果,许是夜里风急,刮断了其中一根枝干,那枝干低垂下去,一直垂到峭壁上的一个山洞上方,斑驳的树影映在对面光滑的岩石上,随风轻轻摇曳。 随即一只大手探了出来,摸索着拽住了树干,用力一扯,那树干咔嚓断裂落下,被山洞里的人眼疾手快地拽到山洞里。 山洞里顿时传来童景奕喜悦的声音:“瑜娘,成了,你看这么多干枣。” “果然好多,你快吃。”慕瑜裹了裹身上的斗篷,迅速消瘦的脸上勉强有了一丝笑容,三天了,两人只靠洞里蜿蜒流淌的一条小溪,若不是当时童景奕随身带了几块点心,两人怕是早就撑不住了。 他们又饿又冷。 这个山洞似乎是人为凿成的,洞口处还延伸出两步宽的山石,要是没有这两步宽的山石,两人怕是早就葬身谷底。 山洞里面弯弯曲曲的,像是一条通道,可能是因为什么事情而中途放弃了,这条通道的尽头是一块长满青苔的巨石。 童景奕摘下枝叶间挂着的早已经晒干了的红彤彤的大枣,脸色苍白地笑笑:“你先吃。” 其实早在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他就对这个性情开朗的女子心存好感,只是当时她已为人妇,他不便表露自己对她的欣赏,如今,她又孤身一人,昔日的那种情感又被重新点燃,所以他固执地等。 谁知。眼下他却连累了她,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落到如此的境地。 如今,在这悬崖峭壁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希望她能撑住。撑到有人来救他们。 “一起吃。要不然,我也不吃。”慕瑜摇摇头,事情到了这般天地。她一个人独活有什么用,要死,一起死好了! “好,你不要再说话了。要保持体力。”童景奕拿了一颗大枣塞到她嘴里,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轻声道,“咱们一起吃。” 两人大吃了一气,身上也有了些力气。 童景奕这才走到洞口突出的山石边上,用内力大声朝谷底喊道:“阿棋。你下面还有吃的吗?我们采了一些枣,要不要给你扔下去一些。” 当时阿棋和慕瑜一起寻到此处,慕瑜一脚踩空掉了下去。阿棋也跟着跳下来,把慕瑜推到山洞处。自己却因为巨大的冲击里而跌落谷底。 三个人分了两处。 “不用了,我刚才也寻到了好些枣子,大概也是刚刚落下的。”谷底传来阿棋波澜不惊的声音,她稳稳坐在山石上,微微闭目,面前除了山石,再无其他。 为了保持体力,她不再言语,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她知道阁主既然已经用暗号联络了她,那么很快便会有人来救他们了。 这时,她突然听到半空又传来几声布谷鸟的叫声,心里顿时一阵激动,忙连声做出回应,起身张望着四下里的动静。 一根长长的藤绳无声地在她面前垂下,阿棋眼前一亮,迅速打起精神,手脚麻利地拽着藤绳爬了上去,直到看到依然面无表情的阿琴和身后的几个人,忙紧走几步,跪倒在地,哑声道:“阁主。”说完,顿觉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雪地里。 “快把她扶上马车。”阿琴吩咐道。 阿书忙上前扶起她。 “你们去把困在山洞里的那两个人救出来,送回侯府,记住,不要提自梳阁这三个字。”阿琴面无表情地朝另外两个年轻女子吩咐道。 两人忙连声应道,纷纷从怀里掏出带着铁钩的绳索抛向对面的峭壁之中,悄无声息地顺着绳索滑了过去。 沈青黎有些忐忑不安地在屋里等着消息。 眼下,慕长源和慕云霆都不在,苏氏又不是个能靠得住的,皇甫氏又是大病初愈,惊动不得,而慕瑜他们在西山围场呆一刻就会有一刻的危险,便吩咐阿琴带着人去围场那边救人。 如果等慕云霆回来,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状况。 这时,桃枝掀帘走进来说道,侍郎府刚刚送来了帖子,慕云霆的姨母小吴氏约沈青黎在味仙居见面,说是有要事商量。 沈青黎猜到小吴氏是为了慕瑜的事情而担心,便带着阿画和翠枝欣然赴约,留下碧桃和桃枝在府里等消息。 翠枝见沈青黎总是把她和阿画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心里顿时有些不悦,可是又不好发作出来,只得闷闷不乐的跟着出了门。 每次有什么好事,都轮不到她。 这冰天雪地的,谁愿意跟着出来? 味仙居离巷后街不远,因为里面的厨子是老板特意从天南海北挑选而来的,故此能具体照顾到每个客人的口味,尤其是以西北菜做的最好,所以味仙居在京城里小有名气,往往是靖州幽州等西北边境人最喜欢的好去处。 三楼,雅间。 小吴氏临窗而坐,望着坐在她对面的沈青黎,凄然一笑:“黎娘,我这个姨母真是没用,瑜娘失踪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到现在才知道,真是惭愧。” “姨母切不可这样说,此事是个意外,姨母怎么可能当时就知道。”沈青黎见她眸底闪过一丝失落,忙安慰道,“姨母放心,姐姐会没事的。” 如果不出意外,那么此时阿琴她们也该回来了。 “瑜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想必你婆婆根本就不会着急,是不是?”小吴氏冷笑道,“那个女人最会装,她心里恨不得瑜娘永远都回不来。” “母亲她一直在派人去找,这几天也是很担心。”沈青黎不动声色地说道。 小吴氏跟苏氏两人之间的过节,她可不想跟着搀和。 “黎娘,你不用替她说好话,对那个诡计多端的女人我还是了解的,不信,你看等你公公回来后,她一定会装作憔悴无比的样子给你公公看,好让你公公说她贤惠,说她把前室的孩子视如己出,我呸。”小吴氏狠狠地啐了一口,恨恨地说道,“说不定,这次的意外就是你婆婆一手设下的圈套,你想,好好的马怎么可能受惊?” “此事虽然蹊跷,但是咱们没有证据,也不好说就是母亲所为。”沈青黎轻声道,这两人的矛盾果然很深。 以前偶尔听皇甫氏说起过,说当年她是希望吴家小姨嫁到侯府做继室,以便能照顾两个孩子,可是后来不知道苏氏用了什么手段,硬是逼着慕长源退了跟吴家的亲事,把苏氏扶正。 若是要这两个人心里没有什么芥蒂,貌似也不可能,只是时隔这么多年,小吴氏心里的怨恨还这么强烈,可见当年她是多么的恨苏氏。 “黎娘,你太天真了,那个女人的证据岂是你能随便抓到的。”小吴氏摇摇头,说道,“我听说你昨晚带人去了西山茶庐那边,难道你怀疑瑜娘是在晋王那里吗?” “姨母,童公子的马就是在那里受惊的,府里找了几天都没找到,所以我才带人过去看看。”沈青黎还不知道阿琴有没有把慕瑜他们救回来,所以一时也不好直言相告,若是阿琴已经救出慕瑜,小吴氏再因此去找晋王要人,那事情岂不是就弄僵了。 她的想法是,既然晋王不承认慕瑜他们在他的地盘上,那她也不必跟他明着要人,让阿琴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救出来就好。 “黎娘,如果你们怀疑瑜娘在晋王那里,就尽管跟我说,我去跟晋王要人,虽然我此生不会再踏入你们侯府半步,但是瑜娘和泓远毕竟是我的亲外甥,他们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小吴氏恨恨地说。 沈青黎忙点头称是。 “知道你吃不惯京城这边的菜,所以姨母才把你约到这里来,请你尝尝这味仙居的大盘鸡,这可是你们靖州的风味,也是这味仙居的特产菜。”顿了顿,小吴氏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扭头吩咐道,“让厨房看看那鸡做好了没有。” “是。”身穿蓝色比甲的小丫鬟快步走了出去。 “姨母想得这么周到,我真是感到惭愧,应该是我请姨母的。”沈青黎说道。 “放心,我给你这个机会,等泓远回来,你跟他一起请我到这里吃顿饭就行。”小吴氏展颜一笑,眼角顿时有了一些浅浅的细纹,眉眼间,全是满满的温情。 “一定,等泓远回来,我们就请姨母吃饭。”那个,后天就是除夕了,他也该回来了。 很快,热气腾腾的大盘鸡端了上来,色泽油亮,香味诱人,红色的辣椒掺杂在里面,上面还撒了一层碧绿的葱花,色香味俱全。 翠枝忙上前布菜。 阿画来回扫视着门口,窗子,小吴氏注意到这个身材魁梧的丫头,顿觉有趣,便笑着问道:“丫头,你在看什么?” “奴婢在看,会不会有人从窗子或者门闯进来,以便随时保护少夫人。”阿画一本正经地答道。 “哦,那你会不会保护我呢?我可是你们少夫人的姨母。”小吴氏继续打趣道。 “不会。”阿画不加思索地摇摇头,认真说道,“奴婢只负责少夫人的安全。” 话音刚落,门砰地被撞开了。L ☆、第一百二十五章 谋算 一柄短刀嗖地飞了进来,稳稳地扎进了两人面前的案几上,冷风也随之涌了进来,皇甫瑾大踏步走进来,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小吴氏,冷声道:“本世子没别的意思,只想跟吴姨娘单独说几句话。” 小吴氏瞥了一眼面前散着寒光的短刀,波澜不惊地端起茶,轻抿了一口,若无其事地说道:“难道世子没看见我正在待客吗?这里没有外人,世子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看来姨娘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皇甫瑾冲门外一挥手,愤然道,“给我砸了。” 门口两个侍卫鱼贯而入,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挽挽袖子竟然要过来掀桌子。 “阿画,把这几个无理取闹的人给我赶出去。”沈青黎腾地起身说道,这人摆明了是来砸场子的嘛!对来人的身份,她隐约猜到了几分,能这样对小吴氏说话的,貌似只有晋王世子。 想到小吴氏跟晋王之间的私情,沈青黎不禁皱了皱眉,一时间心里百味纷杂。 阿画应声上前,朝那两个侍卫挥拳而去。 小吴氏身边的那个丫鬟也冲了上去,四人打成一团。 皇甫瑾见这几个人三五个回合也分不出胜负,便也怒气冲冲地冲了上去,挥剑朝阿画刺去,没想到这丫头虽然胖,身手却很是敏捷。 阿画早有防备,侧头躲过迎面刺来的一箭,顺手拽过其中一个侍卫挡了过去,皇甫瑾忙气急败坏地收住招式,心里暗骂晦气,今天真是出门不利。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个愣头青。 双方打得胜负难分。 前来送菜的伙计见到里面的一幕,吓得端着菜就躲开了。 立在门口的翠枝也趁乱跑出厢房,颤颤地朝楼下跑去,她不会武功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出去喊人。 跑到一楼,见司徒空和夏云初正悠闲地坐在屏风处喝茶,心里一喜。忙跑过去说道:“司徒先生。夏世子,我们少夫人在三楼吃饭,不想却有人前去闹事。已经打起来了。” 夏云初立刻放下茶杯,一溜小跑着朝三楼奔去。 倒是司徒空,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看了看翠枝。沉声问道:“翠枝,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徒空在沈家呆了三年。对沈青黎的这些贴身丫鬟,自然认得。 翠枝一五一十地说了事情的经过,至于晋王世子为什么要为难小吴氏,她当然不知道。 司徒空静静地听完缘由。没有吱声,只是自顾自地闷头喝着茶,似乎对此事不怎么感兴趣。 翠枝望着面前依然风度翩翩的男人。想到以前在沈府的那些日子,昔日的那种柔情瞬间被唤起。想了想,她神使鬼差地上前说道:“司徒先生,奴婢知道您心里惦记着少夫人,只是因为少夫人成了亲,所以您才不便像以前那样照顾少夫人的,眼下少夫人在府里过得很好,先生不用担心。” “知道了。”司徒空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又望了望楼上,疑惑地问道,“难道翠枝姑娘丝毫不担心你家少夫人的安危?” “有阿画和夏世子在,少夫人肯定没事的。”翠枝悄然瞥了一眼司徒空脚上的棉靴,见上面沾满了些许的草屑和泥巴,心里顿时一阵疑惑,想了想,便鼓起勇气问道,“以后不知道在哪里才能找到先生。” “我现在住在西山茶庐,有什么事情,你就过去找我。”司徒空不看她,放下茶杯,朝门口走去。 “司徒先生。”翠枝在背后喊住他,鼓起勇气说道,“如今少夫人有世子在身边百般呵护,先生还是,还是要好好为自己打算的。” 她知道这些年,司徒空一直孤身一人,从未婚娶,是因为他心里有少夫人,可是眼下少夫人跟世子已有夫妻之实,想必心里再也容不下他的位置了,若是他一直苦等,实在是没有任何必要。 司徒空径自走了出去,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翠枝倚在门口,直到看着人马消失在视线里,才怅然若失地退了回来,刚想上楼,却见碧桃风风火火地奔了进来,见到翠枝,忙问道:“翠枝,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少夫人呢?” “在楼上,你怎么来了?”翠枝见她眉眼弯弯的样子,忙问道,“是不是大小姐找到了?” “嗯,找到了,大小姐和童公子还有阿棋已经安然回府了。”碧桃兴奋地拉起翠枝的手,两人快步朝三楼跑去。 闹事的人连同夏云初早已不知去向。 只见小吴氏和沈青黎神色自若地坐在那里喝茶闲聊,似乎刚才那一幕没有发生一样。 阿画依然柱子般地站在沈青黎身后,眼睛不停地扫来扫去。 碧桃满脸兴奋地走到沈青黎身边,说道:“少夫人,大小姐和童公子阿棋他们已经回府了,少夫人还是快回去看看吧!”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小吴氏轻轻地拭了拭眼角,拍了拍沈青黎的手,说道,“你快回去看看吧!咱们改天再聊。” “姨母保重,那我就回去了,等泓远空闲了,我们再去看姨母。”虽然晋王世子刚刚闹了一场,可是沈青黎见小吴氏似乎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思,加上听到慕瑜他们安然回府,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起身告辞。 “你让我出去,今天我就是要跟那个女人过不去,你干嘛拦着我?”味仙居后院,皇甫瑾气急败坏地看着夏云初,大声道,“你跟那个恬不知耻的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你要这么护着她?” 要不得两人自小要好,皇甫瑾早就跟夏云初翻脸了。 “哎呀,你能不能冷静一点,这大过年的,你要是不小心弄出人命怎么办?”夏云初不由分说地按住他。劝道,“她若只是侍郎府的小妾,倒也罢了,可是你想,她还是慕云霆的姨母,你跟她过不去,不就是跟慕云霆过不去吗?”说着。又小声道。“晋王那么多女人,你重新找一个人下手不就完了,干嘛非得盯着她呢?” “这不是碰巧碰到了吗?”皇甫瑾气呼呼地说道。 “算了算了。你就当没有碰到过她啊!”夏云初嬉笑道,“就当给了我个面子,今天的事情就算了,不要闹了!” 他好说歹说地把皇甫瑾劝走。下了楼,见司徒空早已不知去向。才匆忙上了马车朝西山茶庐奔去,他还有事要找司徒空商量呢! 在侯府休养了一天,童景奕便辞别了慕府,神采奕奕地回了靖州。不走不行了,明天就是除夕了,他得回去过年。 皇甫氏放心不下。便让派人一路护送,省得路上再有什么差池。 看着慕瑜平安回来。皇甫氏的心情也大好起来,便吩咐楚嬷嬷,说今年一定要大肆封赏沐影堂的下人们,在她卧床不起的这些日子里,大家都跟着受累了。 楚嬷嬷说道:“太夫人说哪里话,奴婢们做这些事情都是应该的,哪有稍稍忙碌一点就要封赏的道理,奴婢觉得最应该得到封赏的,应该是二少夫人,太夫人昏迷不醒的那些日子,二少夫人日夜相伴,奴婢瞧着也怪心疼的。” “阿楚,黎丫头不是外人,用不着封赏,你想我把永定侯府和我心爱的孙子都给她了,你还让我赏她什么?”皇甫氏笑道,“这人跟人的交往,除了金钱利益的礼尚往来,还有一种交往更为重要,你知道是什么吗?那就是交心,这是多少银子也换不来的。” “太夫人准备要把一切都告诉少夫人吗?”楚嬷嬷压低声音说道,“虽然二少夫人从来都没有问过,可是清心苑离后山最近,奴婢觉得二少夫人肯定听到过哭声。” “不急,我瞧着泓远跟黎丫头相处的不是那么融洽,这说起来,也是我泓远的不对,我就没觉得那个婉月有什么好的,都成亲了,还这样心心念念地想着她,也难为黎丫头了。”皇甫氏说着,又叹道,“我这盼重孙子盼得心焦,他们却愣是和不到一块,这次等泓远回来,我得好好跟他说说才行。” 楚嬷嬷忙跟着点头称是。 永定侯府上下一片忙碌,虽然之前办了一场喜事,府里早就焕然一新,可是皇甫氏一再吩咐,务必要用心布置,这个年得好好过。 “夫人,要不是皇上在这个时候去崇水,老爷早就休沐在家了,眼下倒好,明天就是除夕了,老爷还没有回来。”许嬷嬷不满地嘀咕道。 慕长源原本昨天就从外地回来了,可是到现在还没回来,显然是去了崇水护驾去了。 “这样的话你也敢说。”苏氏嗔怪地看了看许嬷嬷,抚摸着自己白皙细腻的手,叹道,“就是回来,还不是陪着那两个小贱人,哪里会想到我这个黄脸婆。” 老爷不在家,貌似府里都消停了。 田姨娘最近老老实实地呆在梨香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知道成天都在搞什么,那个采嫣更不用说,就是老爷在家,她也不出门,对外说什么身子不适,至于眉氏,那就更呵呵了,自从三娘去了以后,貌似更加憔悴了,连话都不愿意说了,这个人,算是彻底没希望了。 “夫人,这样下去,不行呐!”许嬷嬷见苏氏不以为然的样子,忙劝道,“无论什么时候,正妻都是正妻,奴婢觉得趁着过年老爷心情好,得立立规矩。” “什么规矩?”苏氏嘴角微翘,说道,“眉氏早就没有了争宠的心思,横竖就剩下那两个小贱人,我再怎么立规矩也挡不住老爷往她们屋里跑不是?再说了,那个采姨娘是我要老爷接进府里来的,如果我再反对,那岂不是搬起石头打我自己的脚吗?” “话虽如此,可是夫人得多为自己想想,不能由着老爷。”许嬷嬷说着,又上前在苏氏耳边低语了几句,苏氏疑惑地看了看她,想了想,嘴角漾起一丝笑意,“就这么办。” 这些年,许嬷嬷果然历练出来了,连这样的事情也都能替主子谋算到。L ☆、第一百二十六章 立规矩 转眼到了除夕。 慕云朝和慕云起一大早就回了侯府,紧接着宫里的赏赐就到了,永定侯府护驾有功,圣心大悦,这次的赏赐比往年几乎多了一倍,府里自然又是一番欢天喜地,上上下下一片喜气洋洋,家宴早就备好,众人翘首等着慕长源和慕云霆回府。 尤其是皇甫氏,急切地问慕云起,那父子俩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慕云起说,这次父亲和二哥是被太后召进宫里的,今天过年,太后一定会很快让他们回来的。 眼看日头西沉,两人还没有回来。 皇甫氏有些心焦地看了看窗外,看了看屋子里的众人,皱眉道:“此时想必他们父子在路上了吧?” 心里对太后颇有了些微词,有什么事情不能等过了年再说,非得今天。 “祖母放心,父亲和世子很快就会回来的。”沈青黎坐在她身边,轻声安慰道,明明是很喜庆的日子,她却觉得心情有些沉重,前世的那个家,她虽然没有太多的留恋,但是那里毕竟有自己至亲的父亲,不管怎么说,心里到底还是想念的。 苏氏也跟着安慰道:“是啊母亲,太后一向最喜欢跟老爷聊天,想必是聊得尽兴,忘了时辰,俗话说,好事不怕晚,畅风堂那边早就准备妥当,等他们父子回来,咱们就开席。” 窗外,依稀传来烟花炮竹的声音和欢笑声。 年味愈浓。 柳氏眼角瞟了瞟皇甫氏,浅笑道:“母亲,今年府上赏赐多,畅风堂布置的也是无比奢华,听说大嫂把那些会发光的树都搬了过去。也不知道这晚上用不用点灯。” 她知道,婆婆可是向来主张节俭持家的。 许嬷嬷闻言,嘴角微抿。 到底是小户出身,眼皮子当真浅,那些会发光的树只是些红色的珊瑚罢了。 “弟妹说笑了,那些只不过宫里赏赐的珊瑚树,没那么亮的。只是我看着颜色喜庆。所以便让人搬过去点缀一下而已。”苏氏不以为然地说道。 “苏氏,我这个老婆子是从苦日子熬过来的,所以希望你们能经常居安思危。眼下咱们永定侯府风头正甚,谁知道这背后有多少人盯着,又有多少人等着揪住咱们的瑕疵。”皇甫氏不动声色地说道,“虽然是自家的家宴。没有外人,但是咱们还得谨慎一些。去,让人把那些珊瑚树撤了,都收到库房里去。” “是,母亲教训的是。”苏氏朝许嬷嬷递了眼色。许嬷嬷会意,转身走了出去。柳氏见苏氏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忍不住嘴角微牵。 夏氏见苏氏就这样轻易地被柳氏下了套。心生不悦,冷笑道:“那几棵珊瑚树是半个时辰前。母亲刚刚让人抬过去的,怎么这么快二婶就知道了,是二婶派人在那边盯着呢?还是二婶自己亲眼看见的?” 柳氏愣了一下,随口说道:“府里布置家宴,哪有我过去盯着的份?自然是我刚才来沐影堂的时候看见的。” “那二婶当时不上前提醒母亲,现在跑到祖母这里来嚼什么舌根?”夏氏捏着帕子说道。 “大郎媳妇,你给我住口,你二婶总是长辈,你怎么可以这样跟她说话?”苏氏训斥道,“再说,此事本来就是母亲考虑不周,你二婶好意提醒,都是一家人,什么嚼舌根不嚼舌根的?” “好意提醒?哼,二婶,您当真是好意提醒?”夏氏不依不饶地问道。 “大嫂,看你这话说的,大家都在闲聊,我娘只是随口提了那么一嘴,怎么大嫂还揪住不放了呢?”一直在旁不吱声的慕晴冷笑道,“敢情我们二房在祖母这里就不敢说句话了,是不是?” 慕霜闻言,怯生生地看了看柳氏,又看了看慕晴,低头垂眸不语。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敢说。 “好了,你们都不要说了。”皇甫氏忍不住轻斥道,“你们不管是谁,都给我记住了,那就是过日子要节俭,做人要低调,咱们一家人过日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家都相互提醒着,没什么不好的,丁点的事情,不要弄得这么复杂。” “母亲教训的是,我知道弟妹是好意。”苏氏瞪了夏氏一眼,继而又看了看柳氏母女,浅笑道,“四娘五娘,你们先去畅风堂那边等着,我跟你娘和你们两个嫂嫂说几句话。”慕晴慕霜只好纷纷起身告辞。 苏氏继续说道:“母亲,眼下我们大房这边的郎君们都成了亲,连着娶了三房媳妇,可是眼下大郎是那样的情况,二郎和五郎那边,竟然是两处分着过,这样子,怎么能行?这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不能由着他们了。” 夏氏和沈青黎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又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 “是啊,这样下去怎么能行?”皇甫氏扭头看了看沈青黎,叹道,“你接着说。” 虽然她对五郎的亲事是一万个不满意,可是当初毕竟是打着给她冲喜的由头嫁过来的,生米已成熟饭,她也不好说什么。 既然都是孙媳妇,她自然也是希望小两口相敬如宾地好好过日子,而不是成天鸡飞狗跳地猜什么字谜。 她听说,五郎至今竟然还有两个对子没对上来,成亲这么多天,竟然连新房门也没摸着。 “母亲,得给郎君们定个规矩,平日里,就是再忙再累,只要他们在家,每月到三,六,九的日子,都必须得回房陪着媳妇,至于其他时间,随意就好。”说着,又看了看柳氏,说道,“弟妹,五郎成亲是仓促了些,当时为了给母亲冲喜,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他和如意毕竟还小,可是明年,三郎四郎也都该成亲了,府里得定个规矩才行。” “嗯,这个主意不错。”皇甫氏点点头,皱眉道,“是得给郎君们定定规矩了,只是他们少年夫妻,理应每天都在一起,如果定下日子,我觉得不是很妥当。” “母亲,我赞同大嫂的提议。”倒是柳氏叹了一声,幽幽地说道,“他们少年夫妻就是没有规矩,也能天天在一起,可是拿媳妇来说,还是希望有点规矩的,我家二老爷,每个月睡在我房里的日子,一只手也能数过来……” 是,慕长封在府里没有姨娘,也没有妾,可是她知道他在书房那边受用了两个丫鬟,夜夜不回房,即使回房,对她也是敷衍了事。 为此,慕晴曾经提议让她把那两个小贱人发卖了,她也动过这样的念头,可是想了想,还是忍了,就是打发了她们又能怎么样? 日后他还是会有的…… 眼下,大嫂提出给郎君们立规矩,她是双手赞成。 这样一来,慕长封每个月就得雷打不动地回房陪她了。 她也不至于如此寂寞。 皇甫氏看了看表情不一的妯娌俩,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皱眉道:“那就这么办吧!回头我找他们说。” 只不过是借着郎君们的由头,给自己的夫君立规矩罢了。 说话间,楚嬷嬷笑容满面地走进来,说道:“太夫人,老爷和世子回来了,说换个衣裳就过来见太夫人。” “不用了,让他们直接去畅风堂就好。”皇甫氏脸上顿时有了笑容,说道,“好了,这件事情我知道了,走,咱们先去畅风堂。” 畅风堂撤去了会发光的珊瑚树和一些贵重的摆设,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里面人影穿梭,热闹非凡。 照例分了男女两桌。 慕云霆是最后一个到的,他一进门,便先到皇甫氏这边请安拜年,连说自己回来迟了。 “你小子过年也不闲着,你看谁像你这么忙?”皇甫氏满脸慈爱地伸手抚摸着他结实的臂膀,嗔怪道,“我不管你还有多少事要处理,这几天,你都得老老实实地给我呆在家里,好好陪着黎丫头,听见了吗?” “祖母教训的是,我听祖母的。”慕云霆说着,目光才落到沈青黎身上,沈青黎冲他笑笑,没有吱声。 “好了,快吃饭吧!吃完饭赶紧陪着黎丫头回屋守岁。”皇甫氏柔声道,“你先陪着我和黎丫头吃一会儿再去那边,我让厨房做了不少西北菜。” “多谢祖母。”慕云霆顺势在沈青黎身边坐下来,也不看她,只是从容地给皇甫氏布菜,很是贴心地陪着皇甫氏聊天,只是偶尔扭头对沈青黎说上一两句话,似乎他们一直在一起般的随意。 待吃完饭,两人一起出了畅风堂,回清心苑。 没有月亮,只见满天的星星若隐若现地眨着眼睛,半空,不时有烟花绽放,那瞬间的绚丽转眼就消失在茫茫的夜空里。 四下里,缠着红色丝绸的花木在夜风里徐徐伸展,似乎是百花绽放的样子。 “绾绾,你怎么不说话?”慕云霆扭头看着沈青黎,见她脸上的表情很是从容,似乎并没有小别重逢后的喜悦,便问道,“有什么事情不高兴吗?” “没有,你不是也没说吗?”沈青黎冲他淡淡一笑,自顾自地往前走。 他笑笑,没有吱声,只是快走几步,追了上去。 两人一路无言。L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交心 相比京城其他贵勋之家,永定侯府对下人并不算苛刻,一年之中,逢年过节什么的,都允许那些有家人的丫鬟婆子回家看看,剩下的家生子则是轮流在各屋伺候。 清心苑也不例外,眼下除了碧桃和自梳阁的琴棋书画,翠枝和桃枝都昨天回了靖州,慕云霆这边的翠姑龚四慕安连同沈鹤都是孤身一人,家里也没有其他人,所以每年都在侯府过年,只是慕云霆特许他们这几天可以随意出去走走,不必像往常一样在府里待命。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了清心苑,见院子里静悄悄地,书房那边一片漆黑,只有内苑的烛光还亮着,暗夜里,那抹烛光显得格外温暖。 许是听到脚步声,碧桃满脸笑容地迎出来,见了两人,笑道:“世子和少夫人回来的可真巧,一品居刚刚送来了年夜饭,奴婢还担心饭菜凉了,刚端到暖阁去了呢!” “不是说不让他们送了吗?怎么今天又送来了?”沈青黎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慕云霆,说道,“世子,你不要让他们再送了,我觉得咱们小厨房里的饭菜就挺好的。” “你不懂,这不是普通的饭菜,里面都搭配着各种各样的药膳,对身体有好处,我刚才没怎么吃饱,来,一起吃。”慕云霆笑笑,解下斗篷脱鞋上了炕,看了看沈青黎,说道,“不如,咱俩喝一杯,过年嘛!” 窗外,又腾起一片烟花。 屋里瞬间也有了五彩的颜色。 “喝就喝,碧桃,去把我的葡萄酒拿过来。”沈青黎转身进里屋换了衣裳,也上了炕。她实在是喝不惯这里的酒,所以,就自酿了一些葡萄酒,其实葡萄酒的酿制方法很简单,只要把新鲜的葡萄洗净跟冰糖按比例放在密封的坛子里发酵一个月就好了,为了装这些葡萄酒,她还特意去定制了一批酒瓶呢! 这样的夜晚。最适合有酒。 慕云霆仔细地端详了一番那瓶葡萄酒。只见白色的瓷瓶上画着一些花鸟的图案,画面竟然画得栩栩如生,他拔下木塞。把两人面前的酒杯斟满,笑道:“绾绾,这次祖母的病,多亏有你。来,我敬你一杯。”说着。拿起酒杯,先干为敬。 “世子言重了,是祖母吉人自有天相,既然是我不请许大夫。你有绿腰姑娘及时送来的雪莲,祖母也会逢凶化吉的,”沈青黎说着。一饮而尽,这酒味道香甜。入口回甘,只是喝下去,她心里却生出一丝苦涩,看了看她,索性说道,“我没有替世子照顾好绿腰,反而让她不辞而别,我自罚一杯。”说着,又自顾自地斟满酒杯,一口气喝光。 慕云霆见她又在往自己杯子里倒酒,忙按住她的手,说道:“绾绾,你这个样子,我会觉得你是在生绿腰的气,我之前跟你说过了,她只是我以前的一个故人罢了,之前我在幽州的时候,跟她有过几次来往,但那都是出于公事,你要相信我。” 明白了,怪不得这次回来,这个女人一直对他冷冷淡淡的,原来是在吃绿腰的醋,心里不禁有些暗爽,她是在意他的。 只是对他来说,她的这个醋意稍稍表示一下就好,不必如此耿耿于怀。 “世子不用解释,那个绿腰千里迢迢地来送天山雪莲,可见她对世子的情意,对我来说,虽然心里不痛快,可是念在你们之间的情分上,也是愿意成全你们的。”沈青黎正色道,“如果世子不好意思开口,不如,由我跟祖母开口,让你早点把她娶回来,免得你们两人两地相思。” 两地相思? 慕云霆差点吐血,这女人到底在说什么? 她是真大方还是在故意讽刺他? “绾绾,你真的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娶她?”慕云霆说到这里,眼前顿时浮现出绿腰翘着兰花指的样子,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自然是知道绿腰的身份的,只是碍于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没必要去戳穿她罢了。 说到底,他跟她,真的只是互相利用罢了。 “世子,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能娶她?”沈青黎认真地看着他,她希望他能亲口对她说出真相,而不是事事对她隐瞒。 “我又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娶她?绾绾,你不要在纠结这件事情了,眼下,绿腰已经回了西域,咱们不提她,好吗?”慕云霆有板有眼地看着她,见她白皙的脸上染上了些许的红晕,心里不禁一阵悸动,“大过年的,咱们聊点开心的,你看,咱们明天还要进宫赴宴,又得忙一天,初二在家歇息一天,初三我就带你回靖州,陪你一起回娘家住两天,好不好?” 沈青黎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突然对他失望到了极点,索性穿鞋下炕,既然话不投机,那真是没有再呆在一起的必要了。 他到底在隐瞒着什么? 难道绿腰的身份,对他来说,是那么的难以启齿? “绾绾,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慕云霆见她真的生了气,也跟着下了炕,在背后喊道。 “实话。”沈青黎止住脚步,也不回头,说道,“世子,你告诉我,绿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真的只是我的一个故人。”慕云霆上前抓住她的手,沉声道,“好了,不要闹了,大过年的,你一定要因为她跟我生气吗?” “慕云霆,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一个人过,干嘛要成亲?”沈青黎猛地甩开他的手,径自回了里屋,顺便把门从里面上了锁。 故人? 呵呵! 慕云霆见沈青黎已经回了里屋,忙随后跟了过去,推了推门,发现推不动,知道她从里面把门锁上了,便敲敲门,低声道:“绾绾,你先把门打开,听我解释,不管怎么样?你先让我进去吧?” “你回你的书房睡,以后,咱们各过各的。”沈青黎边说边坐在梳妆台前,一一取下鬓间的钗环。 “可是今天除夕,咱们还得在一起守岁呢!”慕云霆继续敲着门,小声道,“你看咱们这样多不好,让下人们看了笑话,快开门。” 沈青黎不再理他,只是转身进了浴室,把那边的门也关好,才放心地取了衣裳洗澡,你不是不说实话吗?那就在那里敲到天亮吧? 洗完澡出来,敲门的人已经不再敲门了,整个屋里都静悄悄地,便坐在壁炉前,慢腾腾地绞干头发,掀开床幔,刚坐下,却被一只手用力地揽了过去,还没有来得及惊叫,整个人已经被瞬间压在了身下,带着酒味的气息肆无忌惮地把她包围:“还想把我关在门外,绾绾,你也太小瞧你夫君了。”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吻上了她的脸,两手不安分地探进她的衣襟里,抚摸着光滑如玉的肌肤,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在崇水的这几天,他几乎无时不刻地在想着她,想着跟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是这个女人太不解风情,哪有夫君一回来就闹别扭的? “慕云霆,你放开我……”沈青黎手脚并用地推着他,她讨厌不管什么事情都用这样的方式解决…… 难道对他们来说,夫妻之间交心就这么难? 慕云霆此时显然没想这么多,女人嘛!吃吃醋,闹一闹也就过去了,不必太认真,眼下还有什么比享受闺房之乐更为重要的呢! 见她依然是挣扎不停的样子,他一只手握住她的两只手,腾出一只手除去两人身上的束缚,见身下的女人赌气地别过脸去不看他,便停下来,低头吻了吻她的脖颈,喘息道:“绾绾,你回过头来看看我。” “慕云霆,我真的不喜欢你对我的态度。”沈青黎不看他,幽幽地说道,“毕竟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床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对我怀有戒心,你到底在怀疑我什么?” 朦胧的床幔里,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绾绾,你想多了,我不是对你怀有戒心,而是觉得有些事情,你不知道要比知道了好。”慕云霆扳过她的脸,拿过她的手,让她触摸着他胸前那条让人触目惊心的疤痕,沉声道,“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那年我受了箭伤,差点死去,当时正巧绿腰从那里路过,发现我还有一口气,硬是把我从死人堆里救了出来,如果没有绿腰,我肯定是活不成的,后来,我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也先后为她做了不少事情,后来我发现他的身份,自然很是震惊,但是我觉得我并没有揭穿他的必要,因为那是人家的*。” “可是你不该连我也瞒着,你知道,这些日子,我心里一直有这个疙瘩。”沈青黎轻叹了一声,又道,“俗话说,夫有千斤重,妻挑五百斤,世子,咱们既然有缘走到了一起,我希望咱们彼此能坦诚相待,而不是一味隐瞒。” 夫有千斤重,妻挑五百斤! 慕云霆默念了一遍,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覆在她耳边,悄声问道:“我知道了,除此之外,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还有就是,我不希望你纳妾纳通房,因为我无法做到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触到他炙热的目光,她的脸红了起来。 “你真是个小女人。”他笑笑,低头吻住了她……L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有喜 沈青黎一觉醒来,见朦胧的天光从窗外静静地洒了进来,天色尚早,她动了动,顿觉身子像散了骨架般的酸痛,扭头看了看睡在身边的男人,昨晚的一幕幕又浮现在她面前,她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昨晚她一直昏昏沉沉地不停地做梦,各种各样奇怪的梦,梦到自己前世工作过的地方,梦到前世的家,父亲,甚至还有同事,他们见了她,都急切地问她去了哪里,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见她回来。 她看着四下里熟悉的一切,兴奋地像个孩子一样跳了起来,终于回来了,然后,她拉住他们开始诉说,不停地诉说,至于她说了些什么,却什么也记不得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看见慕云霆骑着马走了过去,说要接她回家。 父亲问她,他是谁? 她茫然地看着他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想了半天,也想不起他是谁,便说她不认识他。 他当时似乎很生气,二话不说地上前抱起她就走,后面的人一直在追,而他带着她则不停地跑。 随后她又觉得她在做一个绵长的春梦,开始她还有些抵触那种异样的感觉,可是后来却情不自禁地配合着对方的节奏,主动环上他的腰身,她觉得自己被他冲撞的像一叶小舟,在排山倒海的浪头肆意地起伏,她渐渐地沉溺在一种莫名的快感里不能自己,再后来,她便什么失去了知觉,什么也不知道了。 沈青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触目惊心的吻痕,脸一红,忙拥着被子坐起来,取过散落在床上的衣裳开始穿衣。每动一下,便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酸痛,昨晚,真是太放肆了…… “这么早起来干嘛?”慕云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两只胳膊反衬在脑后,眼睛不眨地看着她,低声道。“咱们再睡一会儿吧!宫宴安排在后晌。不用着急。” “你睡吧!我得起来了。”不好意思再看他,她穿好衣裳,刚准备下床。却被他一把拉住,翻身压在身下,他看着她,眸底闪过一丝笑意。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脸上,打趣道。“别忘了你昨晚说过的话,凡事都得坦诚相待,不要有所隐瞒,那我现在想要你。你怎么说?” “可是昨晚咱们已经……”说不下去了,她刚挖了个坑,就把自己埋了。 “昨晚是昨晚。现在是现在。”他不由分说地掀起她的衣裙,迫不及待地进入了她。床幔里,又是一片旖旎…… 轩窗渐明,天色一点一点地变亮。 豆蔻轩的院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个人影迅速地闪了出去,转眼消失在晨光里,一直目送他的目光才恋恋不舍地收了回来。 除夕之夜,男人都是要跟正妻在一起守岁的。 豆蔻轩算什么? 采嫣悄无声息地回了屋,脸上沾染的*似乎还没有褪去,只是坐在床上时而发笑时而低泣,想不到那个男人丝毫没有嫌弃她的意思,反而对他一如既往的好…… 田姨娘挎着竹篮,站在不远处的花木间,眸底涌起一片笑意,怪不得这个女人一直对外称病,也不出来见人,听说有好几次还把老爷挡在门外,原来是关起门来偷男人,呵呵,贱人就是贱人。 她站在那里观望了一会儿,见豆蔻轩里再没有什么动静,便脚步轻松地往回走,这下好了,等找机会,非把那个采嫣逐出侯府不可,想到慕长源竟然带了绿帽子,她差点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老爷,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府里的女人到底谁才真心地待你。 突然,她觉得背后一阵劲风袭来,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便觉得后背一麻,随后,便软软地倒在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老爷,这是夫人亲自下厨给您熬的百合莲子粥,您可得多喝点。”许嬷嬷笑盈盈地给慕长源和苏氏布着菜,眉眼弯弯地说道,“这百合和莲子都是夫人亲手采摘的,只为了给老爷熬粥喝呢!” “夫人有心了。”慕长源笑笑,说道,“那我可得多喝几碗了。” “老爷如果喜欢喝,我天天给您做。”苏氏笑容满满地看着慕长源,嗔怪道,“只怕老爷在别处吃刁了嘴,已经不愿意喝我熬的粥了呢!” “怎么会?除了夫人,谁还能熬出这么地道的百合莲子粥来。”慕长源一口气喝完碗里的粥,不停地点头称赞,看了看许嬷嬷,把碗一推,心情大好地说道,“嬷嬷,再给我盛一碗。” “只要老爷爱喝,要多少有多少。”许嬷嬷忙拿起碗给他盛粥。 “看看老爷,吃东西跟个孩子一样,嘴角还有呢!”苏氏娇嗔地取出帕子,轻轻地替他拭了拭嘴角挂着的米粒,他顺势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唯有在夫人面前,我才能肆意地流露出自己的真性情。” 苏氏推开他的手,脸微微红了一下:“老爷愈发嘴甜了,喝个粥也忘不了多说一嘴。” 许嬷嬷见状,忙放下勺子,知趣地退了出去,刚出了屋,却听见门口,有人在推推搡搡地说话,忙走过去,见是梨香苑的大丫鬟百灵说是要见老爷,心里顿时一阵不悦,冷讽道:“百灵,该不会是田姨娘又不舒服吧?这大过年的,这样咒自己,可是不好,今儿,老爷可是没时间过去陪你家姨娘,你还是回去吧!今儿初一,你们就这样闹腾,是成心不想大家都好过是不是?” 她太了解梨香苑那个了,只要老爷不去她那里,就动不动不舒服,要不就是说府里闹鬼害怕,这样的小把戏闹多了,谁信? 也不嫌丢人! “嬷嬷,这次我家姨娘是真的出事了!”因为走得急,百灵额头竟然出了一层汗,她看着许嬷嬷,急声道,“我家姨娘听说用大年初一早上的霜制成胭脂对皮肤最好,所以就带着奴婢一大早出来采树上的霜,我们采了一会儿,姨娘说冷,奴婢便回去给姨娘取手炉,谁知道待奴婢取了手炉回去,就发现姨娘倒在地上,已经昏迷过去了,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奴婢不敢隐瞒,所以,才过来禀报老爷夫人。” “哎呀,说的跟真的一样。”许嬷嬷不以为然地抚了抚衣襟,不屑地说道,“既然你家姨娘昏迷了,就尽管请大夫就是,老爷又不是大夫,过来找老爷干嘛?” 说着,转身进了院子,走了几步,吩咐道:“你们给我听好了,老爷夫人正在用早膳,谁也不准过去打扰,否则,我拿你们是问。” 百灵见许嬷嬷丝毫不为所动,急得直跺脚,她见怡卿园的人根本就不让她进,便匆匆朝沐影堂走去,还未走近,便听楚嬷嬷说,太夫人正在佛堂抄经,不让任何人打扰,只能等抄完经再去禀报。 情急之中,百灵只得折回去,快步朝清心苑跑去。 听完缘由,碧桃倒是丝毫不慌,说世子和少夫人还未起床,这时候,过去打扰不好,再说世子和少夫人就是知道,也会先让翠姑过去看看,与其在这里等,还不如先跟她一起去请翠姑。 百灵顿时眼前一亮,她怎么没想到去请翠姑呢! 又连声央了碧桃,让她跟自己一起去书房找翠姑。 两人脚步匆匆地出了内苑,朝书房奔去。 翠姑静静地听完事情的缘由,看了看跑得满头大汗的百灵,什么也没说,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走吧!先带我去看看。” 待两人走后,碧桃这才回了内苑,听见里屋有了低声的说话声,刚想掀帘进去,想想不妥,便又退了出来,站在外套间待命。 过了一会儿,慕云霆容光焕发地走出来,冲碧桃笑笑,吩咐道:“少夫人已经起身了,进去吧!” 碧桃这才掀帘走了进去。 见沈青黎早就收拾妥当,只等她进去帮她梳头打扮,便趁机把田姨娘的事情说给沈青黎听:“少夫人,田姨娘的病的确来得蹊跷,好端端的怎么会昏倒呢?” “碧桃,你这就去梨香苑帮忙照顾一下田姨娘,待我跟世子从沐影堂请安回来再去看她,有什么事情随时过去跟我说。”沈青黎拿过她手里的梳子,说道,“你现在就去梨香苑,让阿画进来帮我梳头。” “是。”碧桃匆匆地走了出去。 阿画走进来笨手笨脚地给沈青黎梳着头,却怎么也梳不好,急出一头汗,倒是慕云霆看不下去了,径自走过来,拿过她手里的梳子,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出去,我来梳。” “好了,我自己梳,你哪会?”沈青黎娇嗔地看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拿过梳子,以前她还真不会梳这里的发型,可是自从出了那次的梳头风波,她就学会了梳头。 想到这里,她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男人,那时,她巧好梳了个跟婉月一样的发型,没成想,却激怒了他…… “这么简单的事情,有什么不会的?”慕云霆拿过梳子,有板有眼地替她梳着头,说道,“不如,我替你梳个西域那边的,简单而且好看。” “好了,你还是放过我吧!我可不想大过年的,头上顶着那么多麻花辫出门。”沈青黎扭头从他手里拿过梳子,一边梳头一边跟他说了田姨娘晕倒的事情。 慕云霆皱皱眉,没吱声,晕倒就晕倒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这时,碧桃匆匆地掀帘走进来,面带喜色地说道:“世子,少夫人,翠姑说,田姨娘之所以晕倒,那是因为她有喜了!”L ☆、第一百二十九章 端倪 田姨娘有喜的消息,眨眼间传遍了永定侯府。 最高兴的当属皇甫氏和慕长源,算下来,府里有十多年没有添丁了,如今,冷不丁得了这么大的喜讯,自然笑得合不拢嘴,皇甫氏连声吩咐楚嬷嬷上次宫里赐的人参灵芝什么的,统统都给梨香苑送去。 虽然田氏不是正妻,但是孩子毕竟是慕家的骨肉,对待子嗣,皇甫氏向来是不会马虎的。 当年二老爷慕长封那个伶人出身的外室被柳氏知道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当时气的快发疯了的柳氏执意要让把她的孩子打掉,然后再把那个外室发卖掉的,是皇甫氏硬拦了下来,说既然是慕家的骨肉,就没有打掉的道理,所以,硬是等那个伶人生下慕霜,才被打发掉。 又担心柳氏虐待外室的孩子,皇甫氏只得把慕霜留在沐影堂抚养,直到十岁那年,才送回柳氏和慕长封身边。 慕长源更是欣喜若狂,一听说田氏有了身孕,竟然像初为人父般的兴奋,一路小跑着赶到梨香苑去看她,虽然当时人还没有醒,却硬是拉着她的手,在床边坐了半个多时辰,神色焦虑地问翠姑:“翠儿,田氏她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来?” “晨起霜重,姨娘想必是受了邪风才导致昏迷,奴婢开了安神的方子,刚刚给姨娘服下,想必等晚上姨娘就会醒来。”翠姑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安神的药,会不会伤及孩子?”慕长源有些不安地问道。 “老爷放心,奴婢自有分寸,绝对不会伤及孩子的。”翠姑瞥了慕长源一眼,略一沉思。又道,“奴婢虽然略懂医术,可是对保胎什么的,却不在行,老爷还是从宫外请大夫回来替姨娘保胎的好。” 慕长源连连点头答应。 沈青黎本来已经到了梨香苑门口,听百灵说慕长源在里面,也就没好意思进去。只得回了清心苑。吩咐阿琴和阿书炖了鸡汤,说等田姨娘醒来就送过去。 阿琴和阿书欣然答应。 皇甫氏大病初愈,太后特意下令免了她的舟车劳顿。故此永定侯府前去宫里赴宴的女眷只有苏氏和沈青黎这两个三品的淑人,尽管沈青黎对赴宴一事有些免为其难,但是推不掉的事情,也只好硬着头皮上。 慕云霆则直接嘱咐她道。说一会儿到了宫里,不管什么事情。一切都有母亲应付,她只负责吃就好,还说,宫宴上会有很多各国的贡品做成的美味佳肴。她肯定喜欢。 沈青黎听了,一笑了之,虽然上次她也去过皇宫一次。但那时侯人多,她倒也不怎么显眼。可是眼下却只有苏氏和她两个人,面对那么多身份尊贵的外命妇,谁还会在意宫里拿什么招待她们。 待收拾妥当,正待出门的时候,却发现碧桃跟在她身后,不时地拿眼睛瞟着自己,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似地,便不解地问道:“碧桃,你想说什么?” 如果说起她身边的这几个贴身的丫鬟,沈青黎还是喜欢碧桃多一点,这丫头性子直率,心胸坦荡,为人处事极尽周全,对她也是忠心耿耿。 “少夫人,今天翠姑一大早都在梨香苑那边照顾田姨娘,您这边,也没顾上给您熬避子汤,万一……”碧桃说着,脸微微红了起来,眼下贴身伺候的只有她和阿画两个人,阿画怎么说是外人,想不到那么多,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那岂不是她的失职…… 说起来,她仅比沈青黎小一岁,对男女之事早已通透,所以,主子房里的这点事情,她自然得上点心。 说得沈青黎也不好意思起来,刚才慕云霆也说过这事,她有些尴尬地看了看碧桃,低声道:“没事,我算过了,我这几天不用喝避子汤的。”见碧桃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便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碧桃这才恍悟。 天气虽然晴朗,却依然感觉到刺骨的寒。 慕云霆和慕长源都没有骑马,各自坐在马车里,围着炭炉取暖,前几日下的雪渐渐融化,路上像刚下过雨一样显得泥泞不堪。 外面北风萧萧,马车里却是温暖如春。 “在看什么?”慕云霆见沈青黎时不时地掀起车上的窗帘往外看,眸底闪过一丝笑意,上前拥住她,打趣道,“你是不是饿了,要急着进宫吃饭?” “才不是呢!”沈青黎娇嗔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在看是不是快到南梨园村了。” 慕云霆顺势把她揽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她,轻笑道:“我听说你弄了好几车玉米和谷子放在库房里,你确定不会把老鼠引过去?若是咬坏了我的字画,那可是得不偿失的,我随便一副画能顶你十车粮食不止呢!” “你放心,我只是暂时放在那里,等天暖和的时候,我就把那些粮食处理掉。”触到他温热的肌肤,沈青黎顺从地往他怀里靠了靠,仰脸望着他,问道,“世子,你有没有去过南梨园村?” “去过两次。”慕云霆柔声应道,随意地把玩着她的头发,把散着清香的发梢缠在手上,散开,再缠上,又问道,“对了,村子里的收成怎么样?” 他对她的那个陪嫁庄子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现在这样问,只是为了两人有个聊天的话题罢了。 “不好。”沈青黎如实说道,“前两年因为雨水多,庄稼欠收,去年又是因为国公府修在半山腰的那个水库坝口不牢固,已致于决堤,连带着把村子连同庄稼都淹了,今年还好了一些,也只能维持个温饱。” “那个水库?”慕云霆想了想,点点头,“我想起来了,好像是修了没几年,怎么还能决堤呢?” “我也不知道。”沈青黎摇摇头。叹道,“反正我今年一定要好好想想办法,让南梨园村的人日子好起来,只是南梨园村地势太低,加上国公府的那个悬在头上的水库,很让人烦恼。” “也就是说,眼下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把村子迁到高处去。而是让国公府把那个水库移开,是不是?”他看了她一眼,这么点小事。就这样就难住了? “正是。”沈青黎有些敬佩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不愧官居三品的人,看问题果然一针见血。 “这样,只要你想好了是迁村子还是移水库。就告诉我,剩下的事情。我替你解决。”说起来,南梨园的事情只是银子的问题,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什么大事。 “好。等我问问庄子上的人,听听他们的意见再说。”沈青黎兴奋地说道,想不到纠结了她这么长时间的问题。在他这里,竟然就这样轻易解决了。 走着走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随即,一个声音传来:“世子,是国公府请了法师在路口施法,老爷让世子过去看看。” “知道了。”慕云霆应了一声,冲她笑笑,柔声道,“我下去看看,你等我。” “嗯。”沈青黎点点头,掀起车帘,望着他风度翩翩的背影,不禁莞尔一笑。 若是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该多好! 翠姑说,等过两个月,他身上的药性尽除,她就可以有孩子了,到时候,两人再生个孩子,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原来她也可以有这样的幸福…… 过了一会儿,慕云霆才掀帘上了马车,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她忙问道:“世子,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他冲她笑笑,触到她清澈的眸子,又补充了一句,皱眉道,“是国公府的人请了法师在超度亡灵,咱们还是绕路走吧!” 马车拐了个弯,朝另一个岔路口驶去。 “是给婉月超度吗?”她又问了一句。 “是。”他点点头,冲她笑笑,“我适才去给她上了一柱香,你不会在意吧?” “当然不会。”沈青黎看了看他,轻叹道,“其实,其实婉月也挺可怜的,那么年轻,就去了。” 突然想起田姨娘之前说过的话,说夏婉月跟太子的关系似乎不一般,此事慕云霆显然知道,却不知为什么,却装不知道,总之,貌似他们之间的关系很是复杂。 当然,这些都是人家的*,她自然也不会傻到追着问慕云霆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夏婉月已经去了,也没有必要再提以前的那些事情。 他不说,她自然不会问。 慕云霆沉默半响,突然幽幽地问道:“绾绾,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站在我这边,可以吗?” “那是当然,夫妻本是一体,我自然要站在你这边。”沈青黎认真地看着他,抬手抚摸着他有些清瘦的脸,动情道,“我还是那句话,夫有千斤重,妻挑五百斤,既然咱们有缘做了夫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你信任我,我就愿意跟你一起承担。” “谢谢你,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眸底顿时涌起一片暖意,他望着眼前这张精致如画的脸,心里一阵悸动,情不自禁地低头啄住了她柔软的唇,许是感受到了她青涩的回应,他的吻愈加炙热起来,原来世间不仅有尔虐我诈,有背信弃义,也可以有如此美妙的感觉…… 一直到了宫门口,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下了马车,各自赴宴,宫里的宴会也是分开两边招待的。 好在宫宴上,也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果然如慕云霆所言,一切都有苏氏出面应付,沈青黎只是个跟着婆婆身后的小媳妇,苏氏浅笑自如地跟那些外命妇们聊天闲谈,做足了侯爷夫人的派头,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祥和的笑容。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太后和皇后都没有露面,出来招待她们的,是沈青黎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太子妃夏婉冰,夏婉冰是国公府的嫡长女,如今又成了太子妃,雍容华贵自是不必说,言谈举止中,还隐隐透露出一股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架势,面对那些别有心思的外命妇恭维的言词,只是矜持地笑笑,爱搭不理的样子。 自始至终,夏婉冰都没有正眼看沈青黎一眼,只是不冷不热地跟苏氏闲聊了几句,随后便回了主位,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沈青黎对她的冷淡,自是不会在意。 人跟人之间就是这样,有些矛盾似乎是命中注定的,就像她跟夏婉冰,两人之前从来不认识,更没有说过一句话,可是因为那个夏婉月,她和她的关系似乎只能是敌对的。 就像她跟大嫂夏氏,说起来,她们俩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但是就是互相看着不顺眼。 不过,一切对她来说,都无所谓了,对自己无力改变的事情,只能顺其自然,任其发展。 直到宴会结束,回了永定侯府,沈青黎才算彻底松弛下来,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那个皇宫,能少去就少去,就不去就不去,就连说句话,也得戴好面具,累死了。 当然,今晚最累的自然当属苏氏了。 沈青黎从来不知道她竟然那么会说话,在女人堆里说话滴水不漏,举止从容优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实在让人折服。 更重要的是,她也没吃饱。 貌似其他人也没怎么动筷子,就凭夏婉冰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谁敢动筷子? 一回屋,沈青黎便连声说饿了,让碧桃赶紧给她准备饭菜,吃完饭,好去看看田姨娘,自从她昏迷以后,还没有见过她呢! 刚吃完饭,却见阿琴不声不响地走进来,她看了看沈青黎,又望了望窗外,沉声道:“少夫人,有件事情,奴婢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沈青黎见阿琴满脸肃意,满是沧桑的脸上皱纹更甚,便冲她笑笑:“琴姑,您有事尽管说,没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少夫人,以奴婢看,田姨娘昏迷并非是因为有孕,而是有人蓄意陷害。”阿琴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是说有人蓄意陷害?”沈青黎心里不禁一沉,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说来听听!”L ☆、第一百三十章 解铃还需系铃人 第二天,沈青黎早早去了梨香苑,望着静静地躺在床上熟睡的田姨娘,想起阿琴的话,顿觉有些疑惑,到底谁会陷害田姨娘呢? 脑海里瞬间闪过苏氏的身影。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苏氏如果要害田姨娘,早在当初她被打发到庄子里的时候就动手了,也不会留她到现在。 要是因为有了身孕才动手,那就更说不通了,田姨娘自己都不知道她有了身孕,更别说其他人了。 阿琴说,之前田姨娘曾经醒了一次,虽然脸色看不出异样,但是却一句话也不说,目光有些呆滞,跟平日里完全判若两人。 所以,她怀疑,田姨娘晕倒绝对不会是有了身孕这么简单。 沈青黎坐了一会儿,也没瞧出有什么异样,便吩咐百灵若是田姨娘再醒来,务必通知她,她想亲自问问,到底是什么回事。 谁知,她前脚刚回到清心苑,还没来得及站稳脚后跟,后脚百灵就跟到了清心苑,皱眉说道:“少夫人,您快过去看看吧!我家姨娘到底是怎么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沈青黎匆匆跟着她往外走。 “姨娘,姨娘她醒来以后,就爬到树上去了,说什么也不肯下来。”百灵欲哭无泪。 爬树? 沈青黎脚步顿了顿,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真的假的? “是真的,二少夫人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百灵汗颜道,“奴婢不敢惊动别人,请二少夫人拿个主意,看看怎么办。” 果然。梨香苑院子里的树干上,坐在衣裙飘飞的田姨娘,正哼着歌冲两人傻笑,沈青黎无奈地走到树下,朝田姨娘笑笑,柔声问道:“姨娘,你认识我吗?你看看我是谁?” “你是二少夫人。”田姨娘嬉笑地看着她。又悄然看了看四下里。又重复了一遍,“你是二少夫人!” 碧桃忍不住掩嘴偷笑。 百灵则顿时红了眼圈,怎么会这样啊? 沈青黎哭笑不得地继续说道:“姨娘。你下来,我有话要问你。” “我才不下去呢!树上多好啊!又没人跟我争。”田姨娘朝她招招手,继续笑道,“二少夫人。来,快上来。”她的笑容显得很是单纯无邪。乍看上去,倒像是个天真的少女。 “二少夫人,您说,要是太夫人和老爷知道了此事。会不会把姨娘发卖了?”百灵泪眼朦胧地看着沈青黎,泣道,“所以奴婢不敢惊动别人。二少夫人快想想办法吧!” 堂堂永定侯府怎么可能容下一个精神失常的姨娘…… “百灵,你先不要着急。去清心苑把翠姑叫来,让她过来看看,这到底是什么症状。”沈青黎安慰道,“你放心,姨娘怀着身孕,正金贵着,怎么可能会卖了她?”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百灵擦了擦眼泪,领命而去。 “少夫人,不如奴婢上去把她抓下来。”碧桃皱眉道。这样由她在树上怎么行? “不行,万一你抓不住她,让她摔了怎么办?”沈青黎摇摇头,“你还是回清心苑叫阿琴和阿书过来帮帮忙吧!” 碧桃快步出了梨香苑。 太夫人领着府里的郎君们去了凌霄寺上香,眼下并不在府里。 所以,此事还得暂时瞒住苏氏,若是让她知道了,说不定田姨娘会吃亏。 少顷,翠姑不紧不慢地进了梨香苑,站在树下,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依然坐在树干上的那个自娱自乐的女人,走到沈青黎面前微微福了福身,不冷不热地说道:“二少夫人,姨娘得了失心疯,奴婢不善长此症,所以无能为力。”说完,扭头就走。 “翠姑请留步。”沈青黎忙喊住她,“你还是先开个安神的方子,待会我们哄她下来,让她服下睡觉,这样呆在树上怎么能行。” “奴婢遵命。”翠姑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百灵,说道,“百灵姑娘跟我来取药吧!” 树干上孤零零地挑着几根干枯的树叶,在寒风里瑟瑟发颤,坐在树干上的女子一看院子里走进来好几个女子,便立刻大声喊道:“你们不要过来,谁过来我就跟谁拼命。”说着,腾地站起来,在树干上摇摇晃晃地迈着步子。 瞬间两个身影凌空而上,一左一右搀住她,转眼落到了地上。 “姨娘。”沈青黎忙上前拥住她,轻声道,“走,咱们回屋。” “不要欺负我,求你不要欺负我。”田姨娘奋力挣脱开她的手,又朝那棵大树奔去,两手抚摸着树干泣道,“不要害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青黎见状,叹了口气,无奈朝阿琴递了眼色,阿琴会意,快步走到她身边,伸手点了她的穴道,眼疾手快地抱起瞬间软下来的女子进了屋。 “少夫人,姨娘怕是看到了她不该看到的事情。”阿琴站在床边,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子,面无表情地说道,“这解铃还须系铃人,咱们得找到系铃的人才行。” 沈青黎点点头,替田姨娘掖了掖被子,说道:“那此事就交给你了,去昨天田姨娘去过的地方看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端倪。” 阿琴忙点头答应,当下便去了田姨娘晕倒的地方,细细查看了一番,又回到梨香苑,对沈青黎说道:“少夫人,田姨娘晕倒的地方并无可疑之处,只是那里离豆蔻轩很近,会不会是……” 豆蔻轩? 沈青黎眼前立刻浮现出那个含羞带怯的采嫣,难道会是她? 这时,慕长源风尘仆仆地进了梨香苑,沈青黎才起身告辞。 吩咐碧桃留下帮百灵照顾田姨娘,碧桃自然是欣然从命。 回到清心苑,却见慕云霆正在里屋走来走去地等着她,见她回来,皱眉道:“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难道那个田姨娘比我还重要?” 沈青黎不可思议地看了看他,浅笑道:“说什么呢?你不是也刚回来吗?”见他换了居家的衣裳,一身清爽的站在她面前,她心里顿时泛起一丝甜蜜。 两人成亲也有半年了,可是蜜月却刚刚开始,这两天,这个人很是缠她,晚上自是不必说,就是白日里也要腻在一起,她觉得她有些招架不住他如火的热情,他倒是神采飞扬了,她却有些憔悴了,主要是晚上睡不好…… “可是我希望我无论什么时候回来就能看到你,而不是一个人面对这个空屋子。”他上前环住她的腰身,凑到她耳边说道,“如果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惩罚你。”说着,又要吻她。 “哎呀,好了,我有要事要跟你说。”她笑着推了他一把,拉着他坐下,一本正经地说道,“世子,翠姑说,田姨娘得了失心疯,你想,好好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得了失心疯?”接着,便把适才在梨香苑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又道,“世子,难道你不觉得此事很是蹊跷?田姨娘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说那样的话?” “蹊跷是蹊跷,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慕云霆轻笑一声,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子,说道,“总之,这件事情,你也不要插手,赶紧收拾收拾,明天咱们还要去靖州呢!” “怎么跟你没关系啊?”沈青黎娇嗔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敢说田姨娘的孩子跟你没关系?” “你在胡说什么?她的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慕云霆顿时黑了脸。 沈青黎自知失言,忙笑着晃了晃他的胳膊,解释道:“世子,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田姨娘的孩子,不管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弟弟或者亲妹妹,眼下他们的母亲有难,你不能不管,是不是?”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慕云霆也忍不住地气极反笑。 “咱们府里不是有暗卫吗?你问问他们昨天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或者可疑的事情发生,尤其是豆蔻轩那边的。”沈青黎有板有眼地分析道,“如此一来,咱们就知道田姨娘为什么会得失心疯了。” “嗯,你的想法倒是没错,只是这两天府上的暗卫都回家过年去了,所以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田姨娘为什么晕倒了。”慕云霆一脸无辜地看着她,语重心长地说道,“暗卫也是人,是人都得过年,是不是?” “那你怎么不让他们轮值呢?”沈青黎顿时有些失望,她还以为慕云霆对府里的事情一定会了如指掌呢!原来也有他掌控不到的地方呐! 慕云霆顿时哭笑不得:“丫头,你以为暗卫的职责只是无时不刻地监视府里每个人每件事的吗?在你眼里,我到底有多无聊,成天闲着没事养一群人在府里探头探脑地打探所有人的*?告诉你啊!你知道就知道了,以后不准在别人面前提府里有暗卫的事情。” “这个你放心了,我怎么会对别人说这些。”沈青黎忙点头应道,想了半天也理不出什么头绪,只得作罢,想到明天还得早起回靖州娘家,才起身开始收拾包袱。 想到还得带礼物,便问坐在一边看书的慕云霆:“咱们带什么礼物回去?” 虽然是她的娘家,可是如果说拿什么礼物,她还真不知道。 “去靖州的礼物早就安排妥当了!”慕云霆头也不抬地说道,“如果你还有什么想带的,就尽管带,大不了再加一辆马车就是了!”L ☆、第一百三十一章 陪她回娘家 靖州,地处大梁的最西端,跟幽州相邻,是个名副其实的边境之城。 在前朝的时候,靖幽两州是两处著名的流放地,几乎每年都有大批的犯人被流放到此,久而久之,这里的民风便日益强悍起来,经常聚众斗殴是家常便饭,更让朝廷头疼的是当地的不法分子竟然跟西域那边的黑市素有勾结,在两国互通的商路上做起来拦路抢劫的勾当,把边境弄得乌烟瘴气,商家苦不堪言。 故此朝廷不得不派兵镇压,不想却因此遭到了激烈的反抗,几场战役下来,朝廷都以失败而告终,愣是打不过这帮亡命之徒,最后不得已,大周帝只得给这些人加官封爵,花重金收买人心,用黑吃黑的法子,才算平息了这场战乱。 谁知,过了不到十年,就换了天下,这些人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大梁朝只认前朝世家为尊,对这些半路出身的土匪的爵位自然不屑一顾,故此,靖幽两州才时不时发动叛乱,也曾经有人提议,恢复他们的爵位,以避免这些不必要的麻烦和冲突,就当花钱买和平了。 却被先帝断然拒绝,说前朝就是灭在这样的事情上,大梁绝对不能重蹈覆辙地给这些人封官加爵。 故此,大梁建国三十余年,靖幽两州就开始叛乱不断,朝廷也一直派兵平叛,直到六年前,靖幽两州再次发动大规模的叛乱,并以掩耳不及的速度像内地进攻,大有鱼死网破之意,慕长源和慕云霆父子俩临危受命,亲率大军前往靖幽两州平叛。终于大获成功,才算彻底平息了这边的叛乱。 一路上,慕云霆望着眼前熟悉的景色,忍不住地跟沈青黎提了提那场战乱,提了提那些血流成河,哀鸿遍野的日子。 虽说靖州这边不是主战场,但凡是当年战火波及过的地方。对他来说。都有一种割舍不掉的情感。 时隔几年,慕云霆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在说别人的事情。但是沈青黎却听得胆战心惊,她覆在他的腿上,幽幽地说道:“那现在剩下的那些叛乱的余部去哪里了?该不会是都消灭了吧?” 翻了翻记忆,原主似乎对这场战乱没什么印象。所以她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慕云霆皱皱眉,沉声说道:“据我所知。现在那些人都被一个叫沧浪会的帮派纳入麾下了,近几年做些挖矿,给人押镖的买卖,并没有闹出什么乱子来。所以朝廷对他们也没有穷追猛打。” “沧浪会?”沈青黎小声重复了一遍,看了看他,又低声说道。“这么说那个沧浪会是个黑帮组织?” 一提到黑帮,她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一帮带着墨镜的人手里拿着斧头目无旁人地在街头打架斗殴的场面。 只是不知道古代的黑帮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 “只要他们不反对朝廷。就不算是黑帮。”慕云霆见她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便说道,“好了,就此打住,这些都是朝廷的事情,你知道的太多了。” “嗯嗯,我不问了,知道的太多了会被灭口的。”沈青黎笑笑,又忙转了话题,随口问道,“世子,你喜欢靖州吗?” 视野里,尽是一片连绵的藏青色山峦,起起伏伏的,一直伸展到了天边,似乎没有尽头,偶尔一两只鸟掠过,转眼不见了踪迹。 “还行吧!”慕云霆笑笑,当年他来来回回地从靖州走了好几趟,对这个城池的印象不是很好,始终认为这个地方民风彪悍不说,而且当地人还比较欺生刁蛮,记得他初到这里的时候,对路况不熟悉,问了好几个人,都是毫不遮掩地伸手要银子,不给银子不指路,弄得他很不舒服。 所以,他赶路的时候,很少在靖州停留,而是披星戴月地赶到幽州去落脚,幽州虽然也是边境之城,距此百里之遥,那里的人却比靖州要好得多,起码,同样是问路,人家不但不收银子,而且还恨不得亲自把人送到地方才算罢休。 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他会娶了靖州的女子为妻,且短短几个月里,来了靖州好几次,眼下,他竟然又陪着媳妇再一次回到靖州。 马车浩浩荡荡地进了靖州城的时候,已尽黄昏。 路上的行人不多,斑驳不全的青石板路浸润在橙色的霞光里,显得古老而又沧桑。 乡近情更怯。 沈青黎掀开车帘,望着四下里陌生的景色,心里不由地有些忐忑,虽然她有原主的记忆,不至于露馅,但是这毕竟是她第一次来到靖州,第一次回她的娘家。 沈府的人显然早就得到消息,知道小姐姑爷今天回来,早就在路口翘首以待,待看清了迎面而来的马车上的徽记,忙兴奋地转身回去报信。 待两人下了马车,便被早就等在那里的丫鬟婆子一路簇拥着进了院子,沈恪和秦氏闻讯走出来,满面春风地把客人迎到了正厅那边。 跟先前碧桃所说的一样,沈恪有些古板书卷气,既是见了至亲的妹妹,似乎也并没有流露出多少喜悦,倒是对官至三品的妹夫多了恭维的神情,这种恭维,不是出自内心的巴结之情,而是从心底由衷的欣赏之色,在大梁,年纪轻轻官至三品的大臣,可是他仅此一人。 而嫂子秦氏则是个不折不扣的精明人,悄然打量了一番沈青黎身上的衣着钗环,见这小姑子的妆容不但精致如画,而且气色很是不错,尤其是身边的姑爷,竟然也是一表人才的翩翩公子,更重要的是姑爷看她的眼神,竟然还带着那么一丝丝的宠溺,看样子小姑子在侯府的日子还算不错,当下一张脸早就拧成了一朵花,拉着沈青黎的手,不停地擦拭着眼角,又连声吩咐奶娘把正呀呀学语的女儿抱来给沈青黎看。 沈青黎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侄女的存在。她摸了摸孩子那粉嫩嫩的小脸,忙从手腕上取下一只羊脂玉镯放在孩子手里,说是姑姑给的见面礼。 秦氏忙眉开眼笑地收下,拉着沈青黎问长问短,不时拿眼角瞟慕云霆,慕云霆皱皱眉,转身去看墙上的画。那些画大都是前朝名家的画作。价值不菲。 直到沈恪提醒说妹妹妹夫路上辛苦,得先让他们回屋更衣洗漱,待吃了饭再聊。秦氏这才作罢。 原先伺候过沈青黎的婆子这才上前引着两人回了沈青黎原来住的那间厢房,更衣洗漱了一番,才双双回到正厅坐下。 待吃了饭,沈恪拉着慕云霆去了书房下棋。 秦氏则陪着沈青黎坐在外套间闲聊。她适才看了管家呈上来的礼单,更是心花怒放。同时又有些嫉妒地看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姑子,皱眉叹道:“黎娘,不是我这个当嫂子的只会哭穷,而是这个家真是个无底洞。像咱们家这样的前朝世家子弟,向来都不受朝廷重视,眼下你哥哥依然只是小小靖州教谕。每个月就那么点俸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还得时不时地靠我娘家贴补着。” 沈青黎看着秦氏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心里感到很不舒服,她这不是哭穷这是什么,想起当时春桃说过的话,很为原主不满,当嫂子的竟然克扣下了小姑子的大半嫁妆不说,短短半年时间里,竟然数次跟原主要钱,全然不顾原主的死活,这样的嫂子还有什么值得同情的,便忍不住地提了提嫁妆的事情:“嫂子,我出嫁的时候,可是把聘礼几乎都留下了,府里就这么几个人,银子到底都去了哪里了?” 如果家里真的过得紧紧巴巴的,那为什么府里这么多丫鬟婆子的伺候,若只是为了装点门面,那就自找烦恼了。 “黎娘,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么大的家业每个月没有百儿八十两的银子吃撑着,哪能过得下去?”秦氏说着,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皱眉道,“咱们毕竟是前朝世家,平日里交集的又都是名门望族,别的不说,单是迎来送往的这些事情,就得花费不少银子,总不能因为没有银子,就不跟别人来往了吧?你哥,可是要面子的人。” 原来是妥妥地打肿脸充胖子! 沈青黎顿时感到很无语,索性说道:“嫂子,咱们家有多少钱办多少事,不能跟人家攀比,以前爷爷在的时候,咱们是国公府,到了父亲那一辈,是侯府,眼下到了我哥这里,只是袭了安平伯的爵位,咱们世家是降级袭爵,本来就是在走下坡路,吃穿用度本来就应该也跟着缩减下来,可是眼下府里的派场依然跟原来一样,日子当然是过得紧巴巴的,这就是在靖州,山高皇帝远,要是在京城,是要被人家参奏的。” “黎娘,咱们家这不是不在京城吗?”秦氏眸光流转了一番,不以为然地说道,“说起来,我们也是为了你好,你想你嫁到永定侯府,人生地不熟的,若是没有娘家做后盾,是会被妯娌小姑欺负的,只有娘家得势了,你在府里说话办事才能挺直腰板不是?” 顿了顿,又道,“黎娘,嫂子我早就打听到了,眼下你们永定侯府三房媳妇中,就咱们家势力最弱,你在府里说话办事肯定没有你大嫂跟你弟妹硬气,所以,嫂子想趁着这个机会让世子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让你哥哥做个京官,这样一来,咱们离得近了,日后你有什么时候,娘家人也能帮衬上不是?” “嫂子,这是我哥的意思吗?”沈青黎忍不住地打断了她的话。 “当然。”秦氏眨眨眼睛,说道,“这天下的读书人哪个不愿意去京城做官,谁不知道姑爷是皇上面前的红人,难道你连这个忙也帮不上娘家?” 沈青黎想也不想地回绝道:“嫂子,不是我不肯帮忙,而是如果是哥哥有意调到京城,尽可直接跟世子说,不用这样拐弯抹角。” “那怎么能行?”秦氏愣了一下,又道,“如果是你哥亲自开口,不就成了咱们有求于世子了吗?你知道,你哥一向清高,自然不肯轻易求人,但如果是你跟世子提,就不一样了,就等于是你想提携一下娘家人,想来世子也不会不答应的。” 沈青黎顿时一口血憋在心里,见过自私的,没见过这么自私的,连求人帮忙也这么没诚意,反而硬是把理由往她身上按,得了便宜还卖了乖,真是无语。L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舍 月色疏朗。 窗外的老梅开得正艳,繁花锦簇地映在窗棂上,在晚风里,轻轻摇曳。 屋里的烛光摇了摇,无声地熄灭了。 顿时有月光洒了进来,床前一片浅浅的白。 沈青黎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丝毫没有睡意,此时,她想念的是她在永定侯府的床,才出来两天,她就想回去了。 总觉得不像是回了娘家,而是客居在别人的家里。 俗话说,有父母在,兄妹是兄妹,没有了父母,兄妹只是亲戚罢了,一点不假! 一双手把她揽进了温热的怀里:“走了这么远的路,你不累啊?睡觉!” “我睡不着。”触到他温热的肌肤,沈青黎情不自禁地往他怀里靠了靠,伸手抚摸着他里衣袖口处的绣花,那是她一针一针亲手绣成的,只是来的时候,她没有在意他穿了她给他做的里衣,想起秦氏说过的话,便幽幽地问道,“世子,刚才哥哥对你说什么了?” 虽然她对这个娘家没什么感觉,可是毕竟这是她在这个异世至亲的家人,兄长的事情,她还是得问一问的。 “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我问他想不想去京城那边,他说他不想去,只想留在靖州这边,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慕云霆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见她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是不是嫂嫂对你说什么了?” 说到这里,他对靖州人唯利是图的印象又一次涌上心头,心里顿时一阵反感,秦氏就是不折不扣的靖州人。 “她说哥哥想入京为官。”沈青黎如实答道,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才知道原来让沈恪入京为官,只是秦氏一厢情愿罢了。 “那你的想法呢?”他柔声问道,又开始缠绕她的头发,不以为然地说道,“如果你愿意离娘家近一些,我倒是能把你兄长一家在京城安顿好,眼下朝廷是鼓励世家子弟入京为官的。所以此事不难办!” “我能有什么想法。去不去京城,得看哥哥的意思,这么大的事情。别人怎么能替他做了主。”沈青黎闻言,心里一阵感动,毕竟这个人是在全心全力地待她,待她的家人。她翻了个身,面对着他。埋首在他怀里,说道,“等明天,我再问问我哥。看他到底是什么想法再说吧!” “那就这样吧!”他点点头,顿了顿,又道。“绾绾,你安心在这里住几天。我明天顺便去幽州处理一些公务,过几天,再来接你回家。” “你得去几天?”她情不自禁地环住他的腰身,心里顿时觉得空落落的,满脸不舍地看着他,“你带我一起去吧!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突然很想跟他在一起。 “真是女大不中留,这是你的娘家,你怎么还不想留在这里?”慕云霆笑笑,抚摸着她的长发,哄劝道,“我去幽州是有公事在身,这么冷的天,你跟着去干什么?紧赶慢赶也得四五天的时间,等我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就马上回来接你。” “那你一定要早点回来。”沈青黎靠在他胸前,柔声嘱咐道。 “怎么?我还没走,你就盼着我回来了?”他温柔地扳过她的脸,凝神端详了一番,四目相对,在他炙热的目光里,她的脸微微红了起来,他笑笑,低头啄住了她娇艳欲滴的唇…… 正院那边,依稀传来女人愤怒的责骂声。 秦氏见沈恪正危襟坐地坐在案几旁悠闲地写着字,气得几近晕倒,她再也忍不住地冲上前去,把他案几上的纸墨笔砚一骨脑地推到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掐腰吼道:“你说,你到底去不去找你妹夫说你要进京的事情?” 当初真是瞎了眼了,心心念念地想嫁这么个男人,现在想想,他不就是会读书弹琴嘛! 读书弹琴能当饭吃吗? 这些年,还不是靠她娘家的铺子维持家里的生计,就凭他那点俸禄,这一大家子早就饿死了! 要不是她当初用苦肉计硬是把小姑子的聘礼和嫁妆留下,怕是家里连点积蓄都没有,同时心里也对已经故去的老太爷和公公婆婆很不满,老太爷明明是先帝的帝师,却为了避嫌什么赏赐也没有,连京城的那块地都给了小姑子当嫁妆,到了他们这一辈,除了这个老宅子,竟然什么都没有,这个家到底怎么支撑下去? 眼下,明明有个升官发财的机会,可是这个男人硬是装清高,不肯跟当了大官的妹夫开口,真是气死她了! 面对秦氏的愤怒,沈恪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默默地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纸张和毛笔,一声不吭地拿起抹布擦拭着洒在案几上的墨汁,待收拾好这一切,又挽挽袖子,继续泼墨挥毫,落寞的侧影映在窗棂上,烛光狠狠地跳动了几下。 秦氏见他从容自若的样子,愈加暴躁如雷,指着他的鼻尖继续骂道:“沈恪,你不要以为你一声不吭,这事就算完了,你到底担心什么吗?你们沈家的女儿都嫁给他了,这么点事他还能不给办?你清高顶个屁用,能升官发财挣到银子才是真本事!你到底要顶着这个空壳子多久啊?” 沈恪闻言,收住笔锋,叹了一声,到底还是开了口,沉声道:“莲娘,你知道我志不在仕途,唯有读书为乐,你为何总是苦苦相逼?朝廷虽然现在不再制止前朝世家子弟进京,毕竟还是有所忌惮的,咱们又何必自讨没趣?” “大郎,我虽然目不识丁,但是我也明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道理,这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你们沈家是因为三十年前的那场前朝复辟案才不得不搬到靖州,眼下朝廷已经明令不计过往,前朝世家子弟均可入京为官,若是咱们在京城没有背景也就算了。可是你看看,放眼大梁前朝子弟,有谁能比得上咱们的关系?”秦氏见沈恪开了口,不再是她一个人唱独角戏,口气也随着缓和下来,眸光也跟着流转了一番,又道。“我是这样想的。趁着这几年你妹夫风头正甚,让他在京城给你谋个京官的差事,这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咱们也跟着风光一把,多好的事情呐!” 说着,她又从怀里掏出慕府的礼单。硬是塞到沈恪手里,赌气道:“你看看着礼单。没有五六千两银子是下不来的,你一年也挣不了这么多,你看人家慕府的家底就多殷实了,你妹妹如今攀了高枝风光了。可是咱们还过着紧巴巴的日子,你就不怕别人笑话你这当大哥的没出息?” 若是去了京城,离慕府近一些。小姑子肯定能经常帮衬着娘家,那日子岂不是就更好过了嘛! “这有什么?兄妹同枝不同命。没什么可比的,只要黎娘过得好,我这当兄长的,自然欣慰。”沈恪嘴角微翘,看了看秦氏,正色道,“好了,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安歇了!” “敢情我磨破嘴皮子说了半天,你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是吧?好,你还是不肯去找你妹夫是不是,你不去,我去!”秦氏一跺脚,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沈恪忙伸手拉了她一把,却没有拉住,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了门,只得撩袍跟了上去,边走边劝道:“莲娘,此时想必妹妹妹夫已经歇下来,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有风吹过。 原本晴朗的夜空渐渐被天边的乌云笼罩。 夜,似乎一下子沉了下去。 “我等不到明天了!”秦氏迈着小碎步,怒气冲冲地往前走。 “不要闹了!”沈恪皱皱眉头,低声劝道,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两人一路推推搡搡地到了芳仪轩。 刚到门口,却被一高一矮两个玄衣侍卫拦住了,其中那个高个侍卫面无表情地对两人说道:“回禀伯爷,我家世子和少夫人已经歇下来,两位此时不便前去打扰。” “在下失礼了。”沈恪面上一阵尴尬,不由分说地拽着秦氏,转身往回走。 秦氏拳打脚踢地不肯走,却最终敌不过男人的力气,沈恪硬是把她拖回正院,秦氏自然又是一通骂,沈恪不再言语,只是抱着被子去了书房过夜。 第二天一大早,余怒未消的秦氏抱着孩子回了娘家,扬言若是不能去京城,就要跟沈恪和离,实在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了。 倒是沈青黎有些过意不去,怎么自己回趟娘家,竟然让哥哥嫂嫂闹得要和离,见沈恪没事人一样地站在案几前写字,便上前劝道:“哥,不如你就答应嫂嫂,去京城谋个差事,世子说,他愿意帮忙。” 沈恪放下笔,看了看沈青黎,的确,这个妹妹变得跟以前是不同了,眉眼间似乎更加精致了许多,看样子,她在侯府过得还算不错,嘴角不禁扬起一丝笑意,从容说道:“黎娘,我知道你和世子都是好意,可是有些事情有可为有可不为,我不能离开靖州。” “可是嫂嫂那边怎么办?”沈青黎皱皱眉,虽然此事是人家两口子的矛盾,但如今既然是碰上了,又不能视若无睹。 “无妨,你嫂嫂虽然看上去凶巴巴的,可是你知道,她待我还是很好的,待过几天,她自己就回来了!”沈恪无所谓地笑笑,又道,“你且安心在家里住着,不要操心你嫂嫂的事情,你许久回来一次,总得去栖凤山给爹娘上上坟,待明日,为兄陪你一起去。” 沈青黎欣然答应。 沈家陵墓在栖凤山半山腰,地势很是平坦,且视野极其宽敞,四下里全是齐腰的红芦苇,远远望去,像是一片连绵的火焰。 曾经有风水先生路过,惊讶道,说此处乃千年罕见的龙穴凤巢,最聚王者之气,其后人非富即贵,前程不可估量。 为此,曾有人出高价购买沈家陵墓旁边的那些地,希望能沾点王者之气,却被沈恪断然拒绝,说都是无稽之谈,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此事才不了了之。 兄妹俩上完坟,刚回到家,却见桃枝和翠枝早已经在门口翘首以待地等着了,她们都是靖州人,如今过完了年,自然都得回到主子身边伺候。 主仆三人见了面,自然很是欢喜。 当天夜里,悄无声息地下起了鹅毛大雪。 一下,竟然就是两天两夜。 地上,屋顶上,厚厚的一层,四下里,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沈青黎开始暗暗担心,算日子,慕云霆明后天也该来靖州接她了,只是这么大的雪,他在路上怎么走?L ☆、第一百三十三章 雪崩 雪过天晴。 沈府也跟着热闹起来。 门口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靖州这边的官员,不管是跟沈恪认识的,还是不认识一骨脑地涌到沈府拜访。 沈恪生性低调,平日里来往的也只是沈恪的那些同窗好友和为数不多的几家前朝世家而已,眼下,这些眉开眼笑带着厚礼上门的陌生面孔,让沈恪应接不暇,甚至有些感到莫名其妙。 不过,沈恪很快明白,这些人都不是冲他来的,而是是冲着慕云霆来的,平日里慕云霆远在京城,对他们来说,慕大人神龙见尾不见首,难得见上一面,现在好不容易打听到他来了靖州,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纷纷涌上前来要拜见慕大人。 谁知,慕云霆此时却不在府里,而是去了幽州,那些人才悻悻地起身告辞,不到半天的时间,正厅里便堆满了琳琅满目的礼物。 沈恪有些为难地去问沈青黎,说这些礼物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都统统退回去,一件也不能留,告诉他们,有什么事情,等慕云霆回来再说。”沈青黎当下便吩咐桃枝和翠枝对着礼单清点那些礼品,又对沈恪说道,“哥,再有人来送礼,你直接让他们带走,省得咱们还得跟着麻烦,总之,这些财物,咱们不能收。” 沈恪沉默片刻,拽了拽沈青黎的衣角,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道:“黎娘,不是为兄贪图这些财物,而是觉得此事还是等妹夫回来再说,你想。咱们把这些东西给人家退回去,人家会觉得妹夫这个人高高在上的不好接近,日后相处起来,岂不是很生疏?不如,先把东西放这里,待妹夫回来以后,看哪些事情能办。哪些事情不能办。然后咱们再把那些不能办的人的礼物退回去不就行了?” 沈青黎闻言,顿时哭笑不得,说道:“哥。你怎么能这样想?如果我们今天收了他们的东西,那明天肯定还会有人来送,如此一来,世子岂不是很被动?这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咱们绝对不能私下就给世子开这个头,什么也不用说了,赶紧把东西给人家送回去就是,以后。再有人来找慕云霆,直接就说人不在,礼物说什么也不能往家里拿了。” 沈恪有些惊讶地看着沈青黎。这个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有主意了,眼前不禁又浮现出临嫁时的那几天她憔悴的样子。原本她是不同意跟慕家的这门亲事的,他知道她心里一直爱慕着司徒空,而司徒空对她也是另眼相看,大概是碍于两人师徒的名分,司徒空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向她表明心迹,以至于在她出嫁当天,他一个人喝得酩酊大醉,暗自殇伤。 而她也不情不愿地上了花轿,听说嫁过去以后,还大病了一场。 想不到时隔半年,她却像变了个人似地,此次回娘家来,不但没有半点哀怨,而且处处为她家夫君着想,成了慕府真正的少夫人,沈恪顿了顿,收回飘远的思绪,讪讪地说道:“既然你意已决,那此事就按你说的办,毕竟世子是你的夫君。” 见沈恪沉默不语的样子,沈青黎冲他莞尔一笑:“我知道哥哥也是好意,是为了世子着想,但这些礼物,咱们真的不能替世子收下,说什么也得送回去。” 她可不希望自家夫君变成一个唯利是图的贪官。 沈恪皱皱眉,不再吱声,只得点头应道。 既然妹妹执意如此,他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在娘家呆了三天的秦氏见沈恪竟然没有来接她回去的意思,心里本来就有些沉不住气,眼下,又听说沈青黎满大街地给人往回送礼物,再也坐不住了,想到那些沉甸甸的金银财宝一车一车地拉出沈府,心疼的牙齿直打颤,这兄妹俩都是一个德行,装什么清高?人家送了礼物,是看得起你,你收了不就完事了,还给人送回去去,真是没出息! 真想回去阻止小姑子的愚蠢行为,想想,又拉不下脸来,一时间急得在屋里走来走去,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却见她娘程氏领着一个年轻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见秦氏焦躁不安的样子,不禁噗嗤一笑,打趣道:“表嫂这是怎么了?怎么才回来三两天就住不下了?可是等着表哥来接?” “小两口拌嘴了。”程氏引着那女子坐下来,如实说道。 秦氏立刻白了她娘一眼,嘀咕道:“您可真行,什么话也说。” “玉娘又不是外人。”程氏回了她一个白眼。 宋小玉莞尔一笑,说起来,她还真不是外人,也算是秦氏的一个小姑子,过了年,刚刚十五岁,比沈青黎还要小三岁。 沈恪小的时候体弱多病,三天两头病着,让沈家人很是心焦,后来有道人指点,说是沈家本来不应该有这个儿子,这个儿子是因为早些年老太爷做了件大善事硬是改变命格求来的,要想这个儿子一生无恙,得找个出身低微一些的人家认个干娘,也算是入了个贱籍,还好养活。 沈家信了那道人的话,索性认了经常给他们府里送肉的宋屠户一家做干亲,一直来往不断。 宋家的铺子跟秦家的铺子相邻,两家平日里来往不断,很是要好,后来,因宋家的关系,沈家跟秦家也有了些往来,最终促成了沈恪和秦氏的这门亲事。 “玉娘有什么事情吗?”秦氏这才问道。 “也没什么事情,我是听说表姐回来了,所以想问问表嫂什么时候回去,顺便跟你一起去看看表姐。”宋小玉讪讪地问道,“我表姐她还好吧?听说她夫君可是做了大官的?” 沈家和宋家虽然是干亲家,但家世却有天壤之别,沈青黎待字闺中的时候,虽然少不了跟宋小玉见面,但是两人相处的却很一般。甚至宋小玉觉得沈家小姐看不上她,甚至是不屑于她为伍的。 毕竟沈青黎是世家女子,沈家把她精心栽培成了靖州有名的才女,而她宋小玉却只是个屠户的女儿,别说是琴棋书画了,就连字也不识一个,是真正的云泥之别。 但是屠户的女儿也是不甘寂寞的。她一直觉得宋家怎么说也是对沈家有恩的。若不是当年宋家答应做沈家的干亲家,说不定沈恪早就夭折了。 如今,表姐远嫁到了京城。攀上枝头做了凤凰,她也要碰碰运气,说不定表姐也能把她带到京城里去嫁个世子什么的也说不定。 秦氏立刻明白了宋小玉的心思,当即笑弯了腰。天哪,见过心比天高的。可是没见过这么心比天高的,想嫁人想疯了,竟然想嫁到京城里去,她暂时忘了心疼那些财物了。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也不点破,只是冲她招招手。说道:“玉娘,来来来。我问你,你会弹琴,做画,下棋,认字吗?” 现在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当年小姑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躲在屋里练琴,学棋什么的了,原来不是为了排解深闺的寂寞,而是为了嫁个好人家而已。 “不会。”宋小玉眨眨眼睛,如实答道,她见秦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生不悦,心想,你不是也不会弹琴什么的吗?怎么你还嫁了个伯爷,我为什么就不能? “那你找你表姐干嘛?”秦氏不以为然地笑笑,“你表姐眼下正风光着呢!连靖州的世家什么的,还巴结不上呢!你去,跟她聊什么?聊你家的猪肉铺?” 宋小玉一时语塞。 “莲娘,你说什么话?”程氏抬手戳了秦氏一下,骂道,“不管怎么说,宋家总是沈家的干亲,如今黎娘回来,做妹妹的去看看她,也没什么不妥的,怎么还说是巴结呢?既然玉娘想去看看黎娘,你陪她回去一趟,不就完了?”说着,又提醒道,“你爹去幽州接货也快回来了,若是让他看见你还住在娘家不回,回来指不定怎么说你呢!听娘的话,快回去吧!” 真是个傻女儿,现成的台阶不会下。 若是宋小玉真的嫁到了京城,那沈府岂不是日后又多了一个出路嘛! 秦氏顿悟,忙收拾好包袱,抱着女儿带着宋小玉,火急火燎地回了沈府,不顾下人们揶揄的笑,当下便领着宋小玉去见沈青黎。 宋小玉上上下下打量了沈青黎一番,见表姐出落的愈发妩媚动人,眉眼间不再有先前的忧郁之色,反而整个人都变得容光焕发起来心里顿时有了底,也不含糊,当即表示要沈青黎帮她在京城物色一个好人家,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样,咱们姐妹在京城也好有个依靠,如果谁敢欺负你,我第一个就不答应。” “黎娘的两个妯娌,一个沐国公的女儿,一个是苏大将军的孙女,说起来,就咱们沈府势力单薄。”秦氏补充道。 沈青黎闻言,顿时哭笑不得,敢情这两个人是要跟自己组团回侯府打架的节奏呢!看了看宋小玉,笑道:“玉娘,这婚姻大事理应父母做主,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地给你定亲事,再说,我嫁到京城也就半年,平日里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哪里认识什么人?” “这个我自然知道,就算姐姐不认识京城的郎君,那姐夫可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他总认识吧?”宋小玉一本正经地看着沈青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突然拍手笑道,“对了,我听说姐姐侯府里有好几个没有成婚的郎君,不如,我跟姐姐去做妯娌吧?” 桃枝和翠枝忍不住地捂嘴偷笑。 沈青黎顿时一口血憋在心里,她再也不想回娘家了,娘家怎么这么多极品…… 几人正说着,却见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匆匆走进来,顾不得行礼,神色有些慌乱地对着秦氏说道:“大奶奶,不好了,靖幽官道两侧的山上一个时辰前发生了雪崩,咱们的货物连同秦掌柜的都被雪埋了。” “什么?”秦氏顿时变了脸,一屁股坐在地上,当即拍打着地面,发出一声哀嚎,“爹啊!” 宋小玉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吓呆了,忙蹲下身来,语无伦次地安慰道:“表嫂,你节哀,说不定,说不定秦大叔没事呢!” 沈青黎一下子想到慕云霆此时也可能在路上,脸色也顿时苍白起来,腾地起身跑了出去。 “少夫人。”桃枝和翠枝也惊慌失措地跟着跑了出去。 片刻,一辆马车疾驰地朝城外奔去。L ☆、第一百三十四章 心里有他 官道两边的山体因为这些年民间私自炸山采石而变得早已松动,前两天的那场大雪巧好引发了这场雪崩,铺天盖地的积雪夹杂着松散的岩石一骨脑地堆到了路面上,原先那条还算宽阔的官道被滚落的山石填满,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视野里,依然是一片刺眼的白。 日渐西沉,天边沾染上的那片霞光在雪地之上也变得飘渺恍惚起来。 官府还没有派人来,现场大都是一些看热闹的老百姓,也有出事路人的家属在一旁一边哭,一边大喊着亲人的名字,一时间,四下里一团乱。 有风吹过,高处的积雪被洋洋洒洒地吹了起来,碎雪漫天掠起。 两侧的山峦也顿时变得有些支离破碎,山河无色。 “少夫人,您先不要着急,说不定世子还在幽州,并没有遇到这场雪崩。”桃枝小心翼翼地扶着沈青黎下了马车,轻声安慰道,“外面这么冷,您还是回马车里坐一会儿吧!” “就是啊少夫人,事已至此,不如咱们还是回府等消息吧!”翠枝禁不住地打了个寒颤,也跟着劝道。 沈青黎没有说话,快步走到那堆碎石面前,仔细端详了一番,继而又奋力爬上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慌得桃枝和翠枝忙上前搀扶,她望了望面前那条一望无际的官道,似乎看到了策马疾驰而来的慕云霆被突如其来的山石瞬间淹没的情景,努力压抑住几乎要流出来的眼泪,忙扭头对桃枝吩咐道:“桃枝,你看看这里有没有官府的人,有的话赶紧把叫过来一个。” 桃枝扭头就朝人群里跑去。片刻,两个侍卫打扮的年轻人应声来到沈青黎面前,他们是来维持秩序的。 其中一个认出沈青黎,忙上前抱拳行礼道:“属下见过沈夫人。”另一个也忙上前施礼。 “你们大人呢?”沈青黎急声问道,“他怎么不来?” “回禀夫人,我家大人休沐在家,怕是明天才能过来。”侍卫皱眉答道。 “你赶紧把他叫过来。说我在这里等他。要快!”沈青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还有心思在家里休沐。 那侍卫应声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少顷。一辆马车急急地停在面前。 一个身穿官服的老者颤颤巍巍地走到沈青黎面前,抚了抚身上的衣衫,满脸肃意地作揖行礼道:“靖州知府王宁熙见过沈夫人。” 这位知府大人看上去好像六七十岁的样子,身材圆滚。眼睛眯成一条缝,看上去像个富商而非官场之人。沈青黎顾不得继续打量他这个人,指着面前的狼狈说道:“王大人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回禀沈夫人,下官明日就会立刻派人清理这里,还望夫人放心。”王宁熙忙挺直腰杆答道。看了看沈青黎,又陪笑道,“沈夫人。这说起来,咱们还是沾亲呢!贵府的大少夫人正是内子的外甥女。而我那外甥女能有夫人这样的妯娌,是她的造化呐!” “王大人,此次雪崩事发突然,你有没有想过,这条路上压着多少人?你还等明天?”沈青黎哪有心情跟他攀亲戚聊天,沉下脸吩咐道,“你听着,现在当务之急是救人,你赶紧派人沿路连夜向前搜救幸存者,最好发动全城的人过来救人,这样的事情人越多越好,要快!”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跟乡亲们说,凡是来参加救援的人赏银十两,如果能救出幸存者的,赏银五十两,具体怎么搜救,我来安排。” 王宁熙顿时神色一凛,忙领命而去。 消息一传出,靖州的老百姓几乎是全城出动,纷纷扛着铁锹,锄头过来救人,沈恪也闻讯赶来,见沈青黎有板有眼地指挥着热血沸腾的人们怎么从废墟下救人,怎么清理路面,便上前说道:“黎娘,此事是官府的事情,你又何必揽这些事情,还得花自己的银子。” 待把前来救援的人一一安顿好,沈青黎才哑声应道:“我不管此事是不是官府的事情,我只想救我的夫君。” 沈恪轻叹道,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妹妹了,忙安慰道,“放心,他一定会没事的。” “他没事更好,我就当花钱消灾了。”沈青黎倚在冰凉的马车上,望着面前这条长长的官道,眼前不断浮现出两人相处的一幕幕,再也忍不住地泪流满面,她终于承认,她心里是有他的,慕云霆,我不能失去你…… 不知什么时候,一辆马车已经悄然停在了兄妹俩的身后。 接着,一方帕子递了过来。 “司徒先生?你怎么来了?”沈恪有些惊讶地看着来人。 “先生……”沈青黎忙擦了擦眼泪,也跟着机械般地打了个招呼,想不到,两人在京城没有见过面,却在这里遇上了。 “我刚刚去过府上,听说你们在这里,就过来看看。”司徒空见沈青黎不接他的帕子,便硬是塞到她手里,然后朝路边退去,沈恪会意,忙跟着走了过去。 两人压低了声音。 “上次刺杀之事失败,都是因为你那个好妹夫,总舵一致通过,得除掉他。”司徒空颇有深意地看着沈恪,又望了望眼前声势浩大的场面,皱眉道,“如果他能逃过这一劫,肯定会去府上,所以一切得看你的了。” “可是他毕竟是我妹夫……”沈恪闻言,面色一凛,扭头看了看沈青黎,为难道,“如果我亲自下手害了他,我想我妹妹此生都不会原谅我的。” “沈郎,我原本以为当朝贵勋子弟多为纨绔之辈,你这个妹夫虽然有些战功在身,却不足以成为我们的威胁,可是一切都出乎我的意料,眼下,他正是咱们最大的对手。”司徒空面无表情地看着沈恪,用眼角瞟了瞟沈青黎,恨声道,“如果我能早点意识到这一点,我是不会让黎娘嫁给他的,我宁愿带着她这样颠沛流离的过日子,也决不把她推给别的男人,我当初真是昏了头了。” 沈恪重重地叹了口气,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先生,你看看眼前这个架势就知道了,我这个妹妹已经对他动了情,就算他不在了,她也未必能跟你走,此事,还待思量。” “我意已决。”司徒空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一字一顿地说道,“亡国之恨,夺妻之仇,我跟他已经势不两立。” 沈恪沉默半晌,幽幽叹道:“敢问先生,黎娘跟他,哪个重要?” “自然是黎娘。”司徒空用眼角看了看那个人,突然感到心痛如绞,如果今日是他出了事,她也会在这里伤心落泪吗? 半年前,他相信她会。 可是如今,他就不知道了,现在想来,他当初真是大错特错,怎么能甘心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别的男人,让她为别的男人牵肠挂肚,让她为别的男人悲痛欲绝…… “自然是黎娘。”司徒空想也不想地答道。 他怎么能忘记两人共处的那段岁月,梨花深处,他教她作画,她天资聪颖,一点就通,他至今都忘不了她在梨树下翩翩起舞的画面,以至于无数个午夜梦回,总有她柔美动人的舞姿在他面前浮现,一任他情不自禁地沉沦在那个画面里难以自拔…… “黎娘是我妹妹,我知道她的脾气,若是先生执意要杀了她的夫君,怕是此生先生再也得不到她的心了。”沈恪皱眉道,“先生三思。” “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跟他琴瑟和鸣地过日子,给他绵延子孙吗?”司徒空冷冷地看着沈恪,恨声说道,“你是不是贪图眼下安逸的日子,对咱们的复辟大计动摇了,我告诉你,咱们这条船上的人,谁也别想独善其中,背叛的后果,一定会生不如死。” 沈恪苦笑:“先生多虑了,我本是前朝世家子弟,怎么能不拥护复辟大计,只是此事由我下手,真的不妥,希望先生见谅。” “你确定你不会脚踩两只船?”司徒空面无表情地问道。 “如果先生怀疑,就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了。”沈恪从容道,“如果我有二心,早就入京为官了,还有必要守在靖州这等荒凉之地吗?” “那好,此事我亲手动手,你只要从中配合就好。”司徒空转身就走,想了想,又回头说道,“你不要以为我心仪黎娘,就不忍心伤害她,如果她坏了我的事情,我一样不会放过她。”说着,大踏步地扬长而去。 月上树梢,地上一片惨白。 沈恪在原地站了片刻,才心情复杂地朝沈青黎走去,见她眼睛不眨地看着人群,便上前轻声道:“黎娘,你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有消息,我让人通知你。” “不,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等他。”沈青黎摇摇头,冲他笑笑,说道,“再说,就算他回来,肯定也得先安排人清理路面,搜救被山石压住的老百姓,也得在这里守着,所以,于公于私,我在这里最合适。” “黎娘,你在京城有没有觉得他们本朝贵勋对咱们前朝世家很是不屑一顾,认为咱们是脱毛的凤凰不如鸡?”沈恪突然问道。L ps:各位亲,五一快乐!顺便求一下粉红票,听说最近几天都是双倍的,亲们,多多支持哦! ☆、第一百三十五章 赌气 “哥哥你怎么这么想?”沈青黎不以为然地看了看沈恪,说道,“我觉得即使咱们跟他们之间即使有些隔阂,也是正常的,再说,即使没有前朝世家,本朝贵勋之分,人跟人来往起来,也是有各种各样的矛盾的,只要咱们行得正坐得端,哥哥又何必纠结别人怎么看咱们。” 别说什么前朝世家跟当朝勋贵之间的矛盾了,沐国公府跟永定侯府同是当朝贵勋,而且还是姻亲,还互相提防互相算计呢! 沈恪闻言,一时语塞,他本来就不太擅长言词,如今听她这样一说,更是不知道说什么,顿了顿,又心情复杂地问道:“黎娘,妹夫他待你好吗?” “好。”沈青黎点点头,想起慕云霆,脸微微红了起来。 “可是我听说,他的心上人另有其人。”夜色里,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不知为什么,他希望听到她说,慕云霆待她并不好,这样,日后如果他真的下手,还不至于有内疚的感觉。 “哎呀哥,你到底想说什么?”沈青黎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不悦道,“就算他有心上人,那也是成亲之前的事情了,何况那个夏婉月已经死了,对我没有任何的威胁,再说如果你计较这些,干嘛还要把我嫁到慕家去?” 沈恪再次语塞。 这次雪崩,由于救援及时,加上人多势众,到了天亮的时候,很快完成了第一轮的搜救,救出的伤者被火速送到知府衙门里安顿,只是里面并没有慕云霆,也没有发现他的任何蛛丝马迹。 沈青黎不禁喜忧参半。 也许。他并没有遇到这场雪崩,只是如果他没事,为什么还不来找她? 他离开她,已经有七八天了,说好的四五日呢? 也许,是他临时有事? 尽管如此,沈青黎还是不敢松懈。毕竟第一轮的搜救只是派人一路呼喊着。只要有人应,便开始动手施救,大部分人还是在分段清理路面。进程不快。 又过了三天,那条官道基本被清理干净。 除了被当场砸死的两个路人,剩下的几十人被压住的路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被一一安顿在知府衙门里。 所幸秦氏的父亲当天晚上也被救了出来。滚落的山石只是砸到了头上,至今昏迷不醒。秦氏自然顾不上小姑子的事情,火急火燎地回娘家侍奉老爹。 沈青黎为了兑现当初的诺言,便让桃枝给知府送去了银票,让他按人头发放银子。不想,王宁熙却亲自送了回来,满脸赔笑道:“沈夫人折煞下官了。下官本是靖州的父母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理应下官出银出力的,哪敢用夫人的银子?下官已经把银子如数发下去了,夫人尽管放心。” 见他说得言词恳切,沈青黎只好作罢。 王宁熙出了沈府,转身上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冲里面的人皱眉道:“世子,银票下官已经送回去了,现在世子可以告诉下官原因了吧?” 这么一大笔银子,心疼的他牙齿直打颤。 他家的银子从来都是大把地进,还没有这样大把地出去过呢! “王大人,别忘了你以前是干嘛的。”夏云初倚在软榻上,翘着二郎腿,笑道,“你想,你一个放高利贷的,花钱买了官,一上任就碰到这么个倒霉的事情,你说你不花钱消灾谁花钱?” “是是,世子说的是。”王宁熙点点头,心里却还是心疼那些银子,那个沈夫人出口也太大方了,动不动就是十两银子,这么多人都去,得多少银子啊! 见他还有些不开窍的样子,夏云初欠了欠身子,冷笑道:“王大人,难道你有胆量接慕云霆夫人的银子?我看你这个官是做到头了!你也不想想,眼下慕云霆才是你的顶头上司,你虽然是我们沐国公府举荐的,可是日后,你还得看慕云霆的脸色过日子的,你来不来就花了他的银子,他能给你好脸色?” 王宁熙顿悟,忙作揖施礼:“多谢世子提点,下官明白了!” “你知道了就好。”夏云初耸耸肩,说道,“我要去南山围场,你去不去?” “去,去。”王宁熙忙点头应道,随口问道,“是不是司徒先生也在哪里?下官顺便去看看先生。” 前几年王宁熙因为放高利贷被人绑架,还是司徒空出面从中周旋,事情才不了了之。 此后两人来往密切。 司徒空正是他举荐给沐国公府的。 “那就走吧!”夏云初懒懒地掀起车帘,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沈府,他知道沈青黎正在娘家小住,却也不能贸然拜访,他跟沈恪又不熟,实在想不出用什么理由去看她,想想还是算了吧! 再说他一直觉得司徒空跟沈青黎的关系很是奇怪,明明两人认识,还是师徒关系,近在咫尺,却没有往来,硬是装作很陌生的样子。 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这两个人很明显不仅仅是师徒这么简单,那就只能是…… 想到这里,他不禁嘴角微翘,哈哈,慕云霆,你这个媳妇到底是有多少人惦记呀! 这辈子,他跟她是不可能的了,毕竟他这张脸他还是得要的,对她,只是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 可是司徒空,就不好说了,此人阴晴不定,足智多谋不说,若是他起了心思,万一哪天一时兴起再把人抢走,也说不定,到时候,看你慕云霆怎么办? 想到慕云霆,他心里又是一阵不悦,从小到大,慕云霆的光芒就一直笼罩着他,样样比他强,为此,他没少挨他爹的训斥和数落。 长大以后,慕云霆去靖州平叛,血洗沙场的时候。他正在国子监吟风颂月,甚至还悄然替慕云霆写下了一些壮士一去不复返,战死沙场裹尸还的挽词呢! 哪知,那厮不但毫发无伤的回来了,而且还娶了他的梦中情人为妻,功成名就不说,而且还有如花美眷相伴。而他。什么也没有! 正待沈青黎在靖州等慕云霆等得心焦的时候,碧桃风尘仆仆地来了:“少夫人,世子已经回到京城。太夫人让奴婢来接少夫人回家。” “什么?他回去了?”沈青黎心里又喜又失落,继而又疑惑地问道,“世子出什么事了吗?还是受了伤?”他怎么能一个人回去?他不是说会来接她的吗? 难道是碧桃在隐瞒什么? 她不敢往下想了! “少夫人,您想哪里去了。世子真的回家了!”碧桃见沈青黎似乎不相信的样子,忙皱皱眉。上前说道,““没有,世子一切都好,只是他回家这两天很忙。每天早出晚归的,直到前天,才吩咐奴婢来接少夫人回家。” 沈青黎心里顿时一沉。见碧桃低头绞着衣襟,似乎很是不安的样子。便问道:”碧桃,是不是太夫人让你来接我的?并不是世子的意思,是不是?” 碧桃垂眸不语。 “你说啊!”沈青黎不依不饶地追问道,心里顿时感到一阵委屈,她招他惹他了? “是。”碧桃声如细蚊地应道。 桃枝和翠枝也面面相觑。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我不回去,你回去跟他说,说我在这里等他来接我。”沈青黎赌气说道。 “可是少夫人……”碧桃似乎有些为难。 “你不要说了,我不回去。”沈青黎转身回了屋,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她到底哪里做错了…… 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转眼就翻脸不认人! 无奈,碧桃只得当天返回了京城。 过了两天,龚四和慕安又来了,一再解释说世子最近抽不开身,实在没时间过来接她回去,太夫人再三吩咐,这次一定要把少夫人接回去。 沈青黎支开慕安,单独把龚四留下说话,开门见山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少夫人,您,您还是回去亲自问世子吧!”龚四搓着手,为难道,“属下,属下不好说。” “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有什么不好说的。”沈青黎忍不住地动了气,“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回去的。” “少夫人,世子是真的忙,您知道靖幽两州的官道两边都是山,那靖州这边雪崩,幽州那边也是山体滑坡,导致道路都堵死了,这些天,世子在幽州那边也是日夜忙碌。龚四有板有眼地说道,“后来,后来是皇上召见世子,世子也是来不及到靖州这边接少夫人,才直接回京城的,您知道当时官道不通,若是,若是绕道,得多走一天一夜。” “如果是因为这,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不好说?”沈青黎见龚四结结巴巴地样子,不禁心生疑惑,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有什么值得隐瞒的。 龚四低头沉默不语。 沈青黎没说走,龚四和慕安也没回,也跟着在沈府住下来,又过了一天,冯六竟然也来了,说是世子已经陪驾去崇水,实在是没时间过来接她。 秦氏这几天在娘家伺候老爹没回来,对家里冷不丁添了这么多人也没人说什么,沈恪更是每日陪着龚四冯六他们闲谈聊天,顿顿好酒好菜的款待着,唯恐不周,倒是沈青黎有些过意不去,只得松口说跟他们回去。 谁知,沈恪却执意挽留她,硬是说再住两日回去也不迟。 沈青黎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只得答应再住两天。 临走前一天,沈恪突然提议说妹妹这次回了京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还是去南山跟爹娘告个别再走吧!L ps:感谢闲妻梁母的粉红票,谢谢亲,亲们,继续求粉红,多多支持哦! ☆、第一百三十六章 相见 桃枝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小心翼翼地进了书房,见沈恪正端着一杯茶立在窗前,似乎在凝神沉思,看着他挺拔略带忧郁的侧影,她的心猛地跳了跳,待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才上前含羞带怯地喊了一声:“伯爷。” 沈恪转身,见是桃枝,俊颜微展:“桃枝?”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包裹上,不由地皱了皱眉。 “小姐让奴婢给伯爷做了两双鞋,不知道合不合脚,所以特来请伯爷试试……”桃枝声如细蚊,不敢再抬头看他。 他笑笑,走近她,接过包裹,朗声道:“你做的鞋,哪能不合脚?不用试了!”他自是知道,这鞋,并不是黎娘让她做的。 瞬间,男子特有的草木清香的气息在她身边萦绕。 桃枝顿时红了脸,放下鞋,匆匆往外走。 “桃枝。”沈恪站在背后喊住了她,见双肩有些微颤,沉声道,“我,我自是知道你的心意的,只是我们沈家终其一生只能娶妻,不得纳妾,所以此生只能辜负于你,我会叮嘱黎娘,给你物色个好人家,你就嫁了吧!” 自从桃枝来到沈府,沈恪的鞋就一直是她做的。 后来她说,她愿意给他做一辈子鞋。 当时的他也是年少,便认真地说道,好,此生我只穿你做的鞋。 那时,他不得不承认,他喜欢上了这个为他做鞋的女子,甚至想,若是娶她为妻,他也是愿意的。 可是,后来他遵从父母之命娶了秦氏。秦氏不会做鞋,他还是穿她做的鞋。 以前她是沈府的丫鬟,给他做鞋,还于情于理,只是眼下她已经跟着远嫁到了慕府,还给他做鞋…… “伯爷。”桃枝不回头,努力擒住涌上眼帘的泪水。顿了顿。咬牙说道,“桃枝不会嫁人,愿意一辈子服侍少夫人。” “桃枝。你这是何苦?”沈恪长叹一声,摇摇头,沉思片刻,缓缓说道。“你这样,我一辈子不会心安的。” 桃枝没有吱声。快步跑了出去。 窗外,沈青黎听到两人的谈话,便止住脚步,直到见桃枝低头跑了出来。才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只听沈恪清越的声音传来:“桃枝,我言尽于此。你不必多说。” “哥,是我。”沈青黎轻咳了一声。原来他们两个还有这么一说…… 沈恪立刻有些尴尬。 沈青黎笑笑,上前把手里的银票塞到沈恪手里,正色道:“这些银子你留着用,虽然不多,但是好歹也能贴补一下家用。”既然那个王宁熙抢先付了靖州老百姓的工钱,那这些银票她就索性给沈恪留下得了。 “黎娘,这银票你拿走,我用不着。”沈恪连忙摆手,脸竟然一下子涨得通红,“你不要听你嫂嫂瞎说,府上有银子,只是不在她那里,你知道你嫂嫂那个人,生性张扬,不会持家,所以我没让她知道而已。” 他自然知道沈青黎手里的银票,都是慕云霆临走的时候给她的,现在她一下子补贴给了娘家,就算慕云霆不会过问,他也不能要。 “哥哥你何必跟我见外?你俸禄本来就不多,又养着这么一大家子人,哪里有什么积蓄,这银子你务必留下。”虽然沈青黎对这个兄长并没有多少亲情,可是她在家住了这些日子,他对自己一直是关怀备至,时常去芳仪轩嘘寒问暖,唯恐不周,包括这几天招待龚四冯六慕安他们也是尽心尽力,她知道,这个兄长待自己是极好的。 “黎娘,我是真的有银子,不信,你看。”沈恪当着她的面,打开书架后面的一个暗门,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红木匣子,打开给她看,全是金灿灿的金条,差不多足足有四五十根。 沈青黎顿时愣了,他哪里这么多金条? 沈恪皱皱眉,收起红木匣子,放好,又从另一个抽屉里拿出小包裹,递给沈青黎,沉声道:“我知道你嫂嫂克扣下了你的嫁妆,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可是当时手里也没什么银子,只好由她胡闹,现在哥哥手头宽裕了不少,这十根金条你拿着,哥哥怎么会要你的嫁妆?” “给我的?”沈青黎打开看了看手里的包裹,看着这些金光闪闪的金子,顿时感到有些恍惚,问道,“哥,你哪来这么多的金子?” 照他刚才的说法,这些金子是她出嫁半年后积攒的,那么这么短的时间,他是怎么积簪了这么多的金子? 是金子啊! “这些你不要问了,反正都是正路上来的。”沈恪不以为然地笑笑,望了望窗外,催促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 “哥,这些金子还是你留下吧!我用不着。”沈青黎硬是塞给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这些金子,就感到心慌,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隐情似地,忙说道,“哥,违法的事情咱可不能去做。” “你放心,我怎么说也是官场上的人,怎么会去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沈恪执意要给她,“哥说了,就当是补给你的嫁妆了。” 沈青黎说什么也不要。 兄妹俩正推搡着,窗外闪过一个人影,宋小玉的声音嬉笑着传了进来:“姐姐,你今天是要走吗?” 沈青黎忙把包裹推了回去。 沈恪无奈,只得迅速塞到袖子里去。 宋小玉一步跨了进来,见兄妹俩面面相觑地站在那里,忍不住扑哧一笑,上前挽住沈青黎的胳膊,娇声道:“姐姐,你带我去京城玩几天吧!我爹娘都答应了!” 沈青黎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那就去吧!” 南山那边,跟往日不同。 路口,竟然有侍卫把守。 那两个侍卫认识沈恪,却也没有为难他们,面无表情地挥手让他们过去,只是把其他的马车和路人拦了回去。 沈青黎掀开车帘看了看在前面骑马的沈恪,心里有些疑惑,他为什么选在今天让自己到这里来上坟? 难道这山上有什么秘密? 想到这里,沈青黎觉得自己都有些神经质了,很简单的一个上坟,怎么让自己想得这么复杂? “少夫人,听说南山这边新建了一个围场,不知道是哪个王爷在这里狩猎。”桃枝拔开那些红芦苇,朝山谷那边看。 “还能是谁?肯定是晋王爷,靖州原本就是晋王爷的封地,如果是在狩猎的话,那就太好了,不如咱们过去看看吧?””翠枝也朝那边打量,从这里看,视野不是很宽,有一道小树林挡住,只能听见嘚嘚的马蹄声,可见山谷那边有人。 一听是晋王爷,沈青黎心里一紧,忙嘱咐道:“记住不要多事,咱们上完坟就走。” 怎么在哪里都能碰到那个死变态! 待上完坟,沈青黎跟沈恪告了别,迅速地上了马车。 沈恪跟龚四冯六两人话别了几句,却不急着离开,只是径自朝不远处的围场走去。 马车没有按照来时的路返回,而是拐了个弯,顺着另一条山路下了山,朝京城方向疾驰而去。 走了半个多时辰,桃枝才惊讶地发现翠枝不见了。 “她该不会是在后面的马车上吧?”沈青黎忙喊停车,后面的马车上拉满了沈家的回礼,慕安正坐在马车外面跟马夫聊得很是开心。 “翠枝没在车上呀?”慕安听说翠枝不见了,忙掀开车帘看,里面除了大大小小的包裹,哪有什么人? “不用找了,我刚才看见翠枝朝山下那边去了,因为走得急,怕是没赶上咱们。”龚四皱眉道。 “那怎么办?奴婢这就回去找她。”桃枝便说便要往下跳。 “别傻了,咱们都出来这么远了,你怎么找?再说不是还有伯爷在吗?”冯六面无表情地说着,又看了看沈青黎,“不瞒少夫人,适才伯爷吩咐,让属下们务必尽快护送少夫人回京城,说靖州会有人对少夫人不利,咱们还是快点离开靖州吧!” 沈青黎这才发现他们走的路都不一样了,当下说道:“那好,咱们先走,翠枝有伯爷照顾,会没事的。” 桃枝见沈青黎这样说,便顺从地坐回马车里,心里恨自己当时怎么没看住她,又一想,不管怎么说,这里是她们的家乡,翠枝就是闭着眼睛也能回家,等她过几天,自己想办法再回京城也罢。 马车疾驰向前奔去。 过了一会儿,一队人马急急地追了上来,望着前面空无一人的路上,相互对视一眼,悻悻地打马返回。 “先生,沈夫人已经离开靖州,属下们没有追上。” “一群废物!” 待回到永定侯府,已经是深夜了。 人困马乏,沈青黎匆匆梳洗了一番,一头倒在床上,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便带着沈府的回礼,去沐影堂问安。 没想到,慕云霆也在。 许是他真的很忙,眼底隐约有些乌青,像是没有睡好的样子。 沈青黎赌气地移开目光,不看他,数日以来的牵挂,思念,还有委屈,一起涌上心头,她的眼晴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他怎么可以扔下她一个人,独自回来…… 慕云霆皱皱眉,起身告辞,说衙门里还有事,得先走了。 “你走你的,黎丫头陪我就好。”皇甫氏心情复杂地看了看两人,又若无其事地冲沈青黎招招手,“来,黎丫头,到祖母这里来坐。”L ☆、第一百三十七章 吵架 不等皇甫氏开口,沈青黎便率先说了宋小玉的事情,说是娘家的一个表妹,来府上玩几天,皇甫氏忙说,既然是亲戚就应该走动,得知那个宋小玉已经在外套间候着了,便传来见了见,还给了赏钱,喜得宋小玉当即表示愿意留在沐影堂陪皇甫氏说话,说她最喜欢跟老人家说话。 皇甫氏一向也是爱热闹的,忙说她愿意听听这些年靖州那边的事情,竟然当下安排楚嬷嬷跟宋小玉一起回清心苑拿行李,让她到沐影堂这边陪着自己。 见宋小玉高兴得手舞足蹈的样子,沈青黎感到很无奈,又见一老一小很是投缘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由皇甫氏安排,让宋小玉到沐影堂这边住。 随后沈青黎又领着宋小玉去沐影堂见了苏氏,苏氏不动声色地跟宋小玉聊了几句。 苏氏问她多大了,她说让苏氏猜猜看。 苏氏顿时一口老血憋在心里,只得又随口问道,喜欢京城吗? 她说自来了还没出去过,不过昨晚从车帘往外看了看,说一个人也没看到,只看到了一条狗在乱叫。 屋里的丫鬟们忍不住捂嘴偷笑。 苏氏见她回答得语无伦次,人畜无害的样子,便再无跟她说下去的兴趣,赏了银子了事。 沈青黎也被宋小玉雷得里焦外糊的,匆忙带着她告辞出来,不等沈青黎开口,宋小玉率先笑出了声,说道:“我看你们府里的人也挺好相处的,你看,见个面都给银子。”说着。她兴奋地把银子放好,问道:“姐姐,咱们还要去见谁?” 大户人家就是好啊,见个面就给银子,如果一天多见几个,那她岂不是发了? “谁也不见了。”沈青黎皱皱眉,叮嘱道。“小玉。你既然愿意到沐影堂陪着太夫人,那就安心呆在那里,陪她老人家说话。你只要说些风土人情之类的就好,切不可说府里人的长长短短,记住了?” “姐姐放心,我还能生出什么事情来?”宋小玉边走边转了个圏。望着气势恢宏的永定侯府,不由地心生羡慕。“姐姐真是好福气,住在这么大的宅子里,我看光房子得好几十间吧?” 说着,又蹦跳着上前挽住沈青黎的胳膊。嬉笑道,“对了,我适才在外套间的时候。还看见姐夫了,姐夫长得又高又好看。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而且他走过去的时候,我还闻见他身上有股香味,就像是山上的那种青草的味道,难道姐夫平日里是用青草泡澡的吗?” 沈青黎也被她逗笑了:“傻丫头,那是用得香料,你若喜欢,去我那里拿一些用就好。” 说起香料,便想起了田姨娘,自回来,还没顾上去看她呢! 打发宋小玉去了沐影堂,沈青黎又匆匆去了梨香苑。 梨香苑静悄悄地,只是所有的人都仰着头望树上看,树上的女子依然呆呆地坐在那里傻笑,见沈青黎进来,便笑道:“是二少夫人回来了。” 碧桃眼前一亮,忙迎上前来:“少夫人,你可回来了。” “怎么还是这样?”沈青黎皱皱眉,问道,“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得吃药,可是太夫人和老爷怕伤了孩子,不让用药,所以只能这样扛着,说等生了孩子再说。”碧桃悄然看了看四下里,低声道,“奴婢听见老爷跟太医说,先保孩子,不必顾及大人,所以这几天,都是喝点补药……” 听得沈青黎心里一阵发凉。 当真是没良心的男人,昔日的那些恩爱缠绵,海誓山盟,转眼见变得如此冷酷无情,说到底,女人在他们眼里,只是个玩物罢了! 她抬头看了看坐在树干上的田姨娘,短短十几天不见,虽然她没有消瘦,但是目光却愈发呆滞,往日那个顾盼生姿的俏脸变得毫无生气,若是一直这样下去,那她岂不是就毁了? “碧桃,你好生在这里替我照顾她,记住,要用心伺候。”沈青黎不忍心再看田姨娘一眼,心情黯淡地回了清心苑。 把阿琴和阿棋叫过来问话。 她要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琴这才缓缓开了口,说已经确认豆蔻轩的那个采嫣姨娘跟国公府的那个许大夫有来往,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初一那天许大夫来过,可是能让人瞬间变成这个样子,只有那个许铮。 阿棋也说,那个许铮嫌疑最大。 两人还说,府里也有人提议让许铮入府看病,可是被慕长源回绝了,慕长源说许铮只会擅长施针,施针难免有肌肤上的接触,他不能接受。 迂腐,无情! 沈青黎忍不住地腹诽了公公一番,什么时候了,还顾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翻来覆去地想了一番,觉得田姨娘跟许铮应该是没有仇恨之类的,眼下田姨娘变成这样,只能说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所以才得了失心疯。 只是,如果堂而皇之地去请他,他会答应吗? 若是别人,沈青黎自然是不会过问,但是田姨娘不一样,她们两人虽然身份辈分不一样,却彼此脾气相投,很合眼缘,她不能不管她。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去找皇甫氏。 如果皇甫氏出面,还是有说服力的,毕竟当初皇甫氏的病,就是许铮医好的嘛! 皇甫氏听沈青黎这么一说,也动摇了,她其实倒不是说男女有别之类的,而是因为国公府和永定侯府因此上次慕云澈的事情闹的不愉快,而不愿意上门相求罢了。 说起来,只不过是府里的一个妾侍,虽说怀着身孕,可是只要子嗣无碍,还用得着去这样大张旗鼓地去请大夫? 但见沈青黎满脸期盼地样子,忍不住松了口,便说就是舍上这张老脸,也得把那个许大夫请来。 沈青黎这才释然。 当晚,皇甫氏便留沈青黎在沐影堂吃饭,包括下朝回来的慕云霆。 忙了大半天,也没顾上想起这个人,眼下一见他,沈青黎顿时住了声,也不抬头,只是闷头吃着饭。 慕云霆照例拿着筷子,随意挑了几根青菜,放在嘴里嚼着,她自然熟悉他这个动作,每次没有胃口的时候,他都这样。 皇甫氏却装作没注意到两人的异样似的,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两人聊着天,两人都是问一句答一句,不问,便都不说话。 为此,皇甫氏也生了气,一吃完饭,便说自己累了,催着两人回去。 “阿楚,明天去把那个慕安叫来,问问他,他们小两口到底是怎么了?”皇甫氏顺手取过花剪,又开始修建那些花花草草,说道,“前些日子,两人欢天喜地地去了靖州,怎么一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当时慕云霆一个人回来,她就纳闷,说怎么不跟媳妇一起回来,慕云霆只说了句皇上急召,接着便匆匆去了崇水,她也就没有多问。 后来碧桃去靖州接沈青黎,没接回来,她才觉得两人可能是闹别扭了,便随即派了龚四和冯六去接,人是接回来了,可是两人还是别扭。 “奴婢遵命。”楚嬷嬷忙应道。 皓月当空。 没有一丝云彩。 两人的影子影影绰绰的拉长,时而分开,时而交织在一起。 沈青黎走在前面,不看他,只是快步朝前走。 慕云霆见她唯恐不及地走在他前面,没有一句话,忍不住追上去,冷冷地开了口:“你当真一句话也没有?” 待他处理完幽州的公务,他是心急如焚地想去靖州接她回家。 要不是他途中遇到了劫匪,跟他们打斗了近半个时辰才脱身,说不定他就被埋在靖州的山石之下了。 雪崩后,官道被堵,他只得返回幽州,命幽州那边的人立刻过去清理路边,营救被压在山石之下的路人。 随后,他便接到宫里的密令,说靖州那边有沧浪会的人出没,为了他的安全着想,皇上让他速速回京。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忍不住地冒险去了靖州一趟,想告诉她,他先走一步,让她随后自行回家就好。 可是却亲眼看见了她跟司徒空在一起卿卿我我的场面,她为他亲自斟茶,甚至还为他抚琴! 原来他不在,她也不会寂寞。 是他把她想得太简单了,他原以为她跟婉月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可是现在看来,他想错了! 女人终究是不可信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沈青黎面无表情地说道,“倒是我觉得你应该解释一下,说好了去靖州接我,为什么是你自己一个人回来?” “我去不去接你有那么重要吗?”慕云霆快走几步,追上她,一把攥住她的手,冷声道,“说,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到底跟谁在一起?” “我还能跟谁在一起?”沈青黎用力甩开他的手,气愤道,“你到底听说了什么?” “不是听说,是亲眼所见。”慕云霆见她一脸委屈的样子,不由地恼火起来,厉声道,“沈青黎,你是不是巴不得永远住在靖州,好跟你那个司徒先生卿卿我我地在一起,是不是?当初碧桃去接你,你为什么不回来?是舍不得离开你的司徒先生吧?” “慕云霆,你混蛋!”沈青黎顿时气得脸通红,“你什么时候看到我跟他卿卿我我地在一起了?” “就知道你不会承认。”他冷冷地松开她,独自转身离去。L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夜半梦游的女人 夜里,沈青黎失眠了。 说起来,她在靖州只跟司徒空见了两次。 一次是在雪崩那晚,她在城外为慕云霆担心,司徒空送手帕给她的那次,手帕她没要,当时就丢弃了。 另一次则是三天后,也是晚上,司徒空到沈府拜访沈恪,当时嫂嫂秦氏回了娘家,沈恪因事外出没有回来,沈青黎只得出面招待了他,司徒空说他最近写了个曲子,让她弹弹试试,看看这曲子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原本不是什么难事,沈青黎便给他弹了曲子。 随后,沈恪回来,沈青黎便抱着古筝退了下去。 眼下,慕云霆口口声声说他亲眼所见,那应该是第二次她为司徒空抚琴的那晚,也就是说,那天晚上,他去过沈府,可是既然去了,他为什么不见她? 那时,她正为他牵肠挂肚地担心着,没想到,他悄然去了,又悄然走了…… 想到这里,沈青黎翻了个身,望着床帐外洒进来的如水月色,心情黯淡地坐起来,披衣下床,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子,见书房二楼那边一片漆黑,院子里一片寂静。 一切都似乎回到了原点。 他跟她各过各的日子。 想到前段时间他对她流露出来的喜爱和溺宠,她摇摇头,叹了一声,田姨娘一直艳羡她正妻的身份,正妻又如何,遇到点风吹草动的,还不是说翻脸就翻脸? 就因为是他亲眼所见,就一下子把她打入了冷宫…… 反正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随他吧! 一个白色的身影冷不丁地闯进了她的视野。长长的头发,长长的裙摆,在晚风里,轻轻摇曳。 她正低下头,在寻找着什么。 沈青黎慌忙掩了窗子,这次她看清楚了,这个长发女人正是上次慕云霆带她去祠堂的时候碰到的在月下跳舞的那个。 她转身上床。蒙上被子。心砰砰地跳了起来,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一个念头瞬间涌入心头,是不是婉月? 她不甘心就那样死去。想回来看看,看看她的心上人? 沈青黎越想越害怕,想喊睡在外套间的桃枝,却不敢出声。桃枝不是碧桃,貌似她胆子更小。琴棋书画都住在后宅那边,这里发生的事情,她们自然是不可能看见的。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没有任何的声音。 沈青黎睡意全无。好奇心让她再一次起身走到窗边,望外看,见那女人还没有离去。而是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了下来,托着腮。似乎在想什么,只是她背对着这边,沈青黎看不清她的脸。 月色下,院子里那个女人的身影格外孤寂。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沈青黎穿好衣裳,拿起斗篷披在身上,悄然从浴室那边走了出去,这个女人困扰了她半年多,她想知道她是谁。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那白衣女人缓缓回过了头。 沈青黎的心顿时漏跳了几下,空气似乎也跟着凝固了,她看到的这张脸,苍白的像一张弄皱的宣纸,没有一点血色,更重要的是她没有眉毛,嘴唇却涂的异常鲜红,乍看上去,跟女鬼无异。 她看上去有三四十岁,也可以说二十多岁。 岁月似乎在她身上凝滞了! 上次,慕云霆说是个梦游的丫鬟。 可是沈青黎觉得这是个梦游的女鬼还差不多。 一时间,沈青黎觉得她竟然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两个女人顿时胶着在那里,面面相觑。 那鬼一样的女人愣了半刻,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沈青黎一番,眼神突然变得急切起来,瞬间涌入了一种她所不熟悉的光芒,突然幽幽问道:“你看到我的孩子了吗?”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激动。 沈青黎摇摇头,探究地看了看她,低声说道:“我没有看到,你什么时候丢的孩子?” “我记不清了。”那女人茫然地摇了摇头,腾地起身朝沈青黎走了几步,喃喃说道,“是十年,还是二十年,我记不清了!” 沈青黎不由地后退几步,连声说道,“你不要过来,就站在那里说。” 那女人猛地扑到沈青黎面前,拽住她的衣角,泣道:“求求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我没有孩子,就活不下去了,你还给我。“ “我,我没有看到你的孩子。”沈青黎忙掰开她的手,扶起她,问道,“你告诉我,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不知道我是谁。”那女人摇摇头,指着沈青黎,面无表情地说道,“但是我知道你是谁?” “我?那你说我是谁?”沈青黎的心猛然跳了跳。 “你是夏婉月。”说着,那女人仰脸大笑起来,片刻,眸底又浮现出一片冷意,猛地上前拽住沈青黎,厉声问道,“你这个骗子,你说你帮我找孩子的,你说,你把我的孩子弄哪里去了,你还我孩子!” “你放开,我不是夏婉月。”沈青黎奋力地挣脱着她的铁钳般的双手,说道,“你说的那个夏婉月,她已经死了。” “不,你骗我,你就是夏婉月。”那女人拼命地摇着她,声嘶力竭地喊道,“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暗夜里,她的声音显得格外凄凉。 “少夫人。”桃枝忙从里屋奔了出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忙上前护住沈青黎,惊叫道,“哪里来的疯女人,快放开她。” 瞬间,两个身影从书房那边窜了过来。 龚四迅速地上前分开拉扯在一起的女人,顺手在她颈后一击,那女人顿时软绵绵地倒了下去,龚四抱起她,快步朝后宅那边走去。 慕云霆则抱胸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目光看了看那个惊魂未定的女人,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少夫人,您没事吧?”桃枝忙上前问道。 “没事,咱们回去吧!”沈青黎理了理衣衫,看也没看慕云霆一眼,转身回了屋。 梦游的丫鬟,呵呵! 慕云霆,你对我有多么坦率! 慕云霆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进了屋,竟然像没有看见他一样,气得顿时黑了脸,猛地抬脚把身边的石桌踢翻在地,大踏步回了书房。 “少夫人,世子他……”桃枝悄然回头看了看,拽了拽沈青黎的衣角,厚厚的石桌应声倒在地上,竟然裂成了两半! 心里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世子发起火来,可真够吓人的! “不用管他。”沈青黎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过了两日,国公府有了答复,说让许铮来给田姨娘看病。 慕长源见是皇甫氏的意思,也只好默认。 后晌,慕长源陪着许铮进了梨香苑。 沈青黎也在。 许铮有板有眼地上前把了把脉,连说不用施针,服颗药丸就好,只是得需要上好的鹿茸灵芝做药引,慕长源一听不用施针,眉眼弯弯地说鹿茸灵芝好说,忙派人去库房里取。 沈青黎听他这样说,心里也顿时轻松起来,她对许铮的医术还是很有把握的。 拿了鹿茸和灵芝,许铮起身告辞。 沈青黎见慕长源在里屋陪着田姨娘,不便在那里逗留,也随着出了梨香苑。 许铮扭头见沈青黎也走了出来,刻意放缓了脚步,待她走近,装作随意地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府上让在下来,是二少夫人的主意。” “不错,我对许大夫的医术很是钦佩。”沈青黎坦然道。 “不知道二少夫人是想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许铮不以为然地笑笑,“价码是不一样的。” “以许大夫的医术,似乎不应该这样问,我自然是大人孩子都想要。”他该不会是又想跟自己要金条吧? “二少夫人这样说,那可就是太贪心了。”许铮胸有成竹地说道,“实话告诉你,如果没有我的药丸,田姨娘和她的孩子,你们一个也保不住,因为即使她撑到了生产那日,也会一尸两命。” 顿了顿,又继续道:“但是你们府里的意思是保孩子,我可以答应这个要求,但是那个田姨娘,从此也就废了,她会一辈子这样痴痴傻傻的,如果二少夫人不信,大可拭目以待,如果是保大人,那她永远都不会再有孩子了,二少夫人同样可以拭目以待。” “所以侯爷听了你的话,才依然决定保孩子,是不是?”沈青黎的心顿时凉了一大半,“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许铮笑笑:“在下虽然医好了太夫人的病,并没有名扬天下,那是因为在下向来低调,对名利什么的,并不感兴趣,我之所以问二少夫人,自然是因为知我者,二少夫人也,毕竟二少夫人是相信我的医术和为人的,只要价码高,一切都不是问题。” “你的意思是说,大人和孩子你都能保住,就是价码高而已,是不是?”敢情绕了这么大的圈,只是为了要钱,沈青黎顿时感到很无语,只得问道,“说吧,许大夫要多少银子?” “好,二少夫人果然够聪慧!”许铮突然停下脚步,悄然打量了一眼四下里,见没人走动,低声道,“这次,我不要银子,我要跟二少夫人要个人。”L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他的手段 二月二,龙抬头。 这天,恰好是皇甫氏的六十寿辰。 一大早,宫里就来了赏赐,府里上下自然是一片喜气洋洋,前来祝寿的人络绎不绝,门前早已是车水马龙。 慕云霆这天没去衙门,而是留在家里跟慕长源一起招待客人,毕竟六十是个大寿,自然得好好操办。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四皇子皇甫卓也来了。 皇甫卓生性低调,且性情内敛,平日里行事一向是独来独往,私下里跟大臣们也没有什么交集,跟慕长源父子俩也是淡淡的君臣之交而已。 眼下太子跟国公府还有晋王府来往密切,可以说是自成一派,相比之下,四皇子则是孤立无援,虽然他娶了左丞相陈玄参的嫡女为妻,可是这些年陈玄参被右丞相徐子隆打压得在朝中毫无地位,无奈之下,陈玄参只得称病在家,已经有半年没有上朝,自身难保,更别说给这个女婿什么助力了。 如今,皇甫卓突然来到永定侯府贺寿,不能不让人浮想翩翩。 国公爷夏延虽然跟慕长源最近有些不睦,可毕竟两家是姻亲,他又是晚辈,原本想去沐影堂那边坐坐就走的,可是见了皇甫卓,却又改变了主意,突然对慕长源父子一反常态地热情,甚至还以亲家的身份招待前来贺寿的宾客,似乎在无声地告诉皇甫卓,永定侯府跟国公府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是太子的这边的人。 意思就是皇甫卓来了也是白来…… 筵席上的气氛也随之变得微妙起来。 皇甫卓对夏延的举动无动于衷,只是不动声色地闷头喝着酒,时不时跟坐在他身边的慕云霆闲聊几句,不由自主地聊到上次靖州那边的雪崩。虽然皇甫卓看上去像是随口聊聊的的样子,可是慕云霆却感觉到他似乎在有意无意地提醒着自己什么,便忍不住地问道:“难道殿下知道靖州的那次雪崩并非偶然发生?” 自从八皇子被迁出京城以后,四皇子虽然每天都上朝议事,可是大臣们都明显感觉到他对政事不再像以前那样上心了,每每有争执不下的事情,他常常都是沉默以对。并不发表什么意见。 眼下。他突然关心起靖州这件事情,更让慕云霆感到意外。 皇甫卓微微一笑,低声道:“当然。说白了,靖州的这次雪崩其实是因为有人常年在山间采石,以至于山体内部松垮而导致的塌方,我知道世子最近已经在靖幽两州下了严令。不准开采山石,可是世子有没有想过。这些山石都去了哪里?又是谁在暗中操作的?” 席间时不时地响起阵阵笑声,很快淹没了两人的谈话。 慕云霆皱皱眉,说道:“我知道那些山石是被西域那边的人私下里买走了,至于咱们这边有没有内应。我暂时还没有查到,还望殿下指点一二。” 皇甫卓二话不说,伸手在茶碗里蘸了一下。在黑木案几上写了三个字:沧浪会。 慕云霆丝毫没有流露出惊讶的样子,反而淡淡一笑。举杯道:“多谢殿下提点,云霆敬殿下一杯。” 皇甫卓爽快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泓远,我说找不到你,原来你躲在这里跟四殿下喝酒呢!”只见夏云初歪歪扭扭地走过来,嬉笑道,“来来,咱们三个喝一杯。”说完,自顾自地坐在两人身边,端起酒杯,说道,“能跟四殿下一起喝酒,臣下真是三生有幸哪!” 皇甫卓闻言,只是皱皱眉,既不看他,也不吱声,也不喝酒。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慕云霆忙开口道:“夏世子,你喝多了。”朝身后的随从递了个眼色,“还不快扶世子下去休息。” 夏云初朝走过来搀他的随从摆了摆手,又醉眼朦胧地看着慕云霆,说道,“谁说我喝多了?我没有喝多,泓远,今晚,我还得跟你下棋呢!这次我保证能赢你,别忘了,我可是司徒先生的门下呢!” “那好,咱们去书房,正好请殿下做个见证。”慕云霆不以为然地起身说道。 皇甫卓无所谓地笑笑,也跟着起身往外走。 三人走到门口,夏云初却被夏延一把拉住,低声训斥了几句,又不冷不热地朝皇甫卓行了一礼,说道:“犬子失礼,让殿下见笑了。” “世子真性情,什么见笑不见笑的。”皇甫卓淡然一笑,看夏延的目光,多了些客套的疏离,扭头朝慕云霆说道,“既然夏世子今晚喝多了,不方便下棋,那我只得改日再来给两位做个见证,看到底是鹿死谁手,告辞。” 夏延见皇甫卓并没有跟他谈下去的意思,便拽着夏云初出了正厅。 众人见皇甫卓要走,纷纷起身相送。 慕长源领着府里的郎君们一直送到府门口,直到看不见四皇子的车驾,才兴致勃勃地回来继续招待客人。 男人们在正厅宴客。 皇甫氏则把女眷们都留在沐影堂开宴,吃完饭,皇甫氏在众人的簇拥下,一一打开儿孙们孝敬上来的礼物看。 跳过一堆金银首饰之类的,皇甫氏挑了五娘慕霜的画打开看,只见偌大的永定侯府栩栩如生地出现在几丈宽的白绢上,一草一木地画的惟妙惟肖。 皇甫氏赞不绝口,连说,这是五娘有心了,当即便让楚嬷嬷挂起来。 众人也异口同声地说画的不错。 慕霜受宠若惊地绞着衣角,垂眸不语。 慕晴的贺礼也是一副画,只不过她的画是一针一线绣成的,若论下的功夫,并不比慕霜的少,皇甫氏自然也连声说好,只是落在柳氏的眼里,婆婆到底是多了几分敷衍在里面,不及慕霜来得真心。当即狠狠瞪了慕霜一眼,好个不知好歹的小蹄子,什么时候学会了用这样的方式来讨好皇甫氏,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慕霜冷不丁触到嫡母看过来凌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继而又低下头。不敢抬头。 沈青黎的贺礼是一个玉枕头。刚巧慕云霆送的也是。 苏如意笑道,敢情二哥和二嫂是商量好了的,礼物竟然是一样的。 慕云起虽然成亲一个多月了。可是依然没能进新房的门,他早已经失去了对对子的兴趣,索性在书房住下了。 苏如意却毫不在意,依然潇潇洒洒地过日子。无忧无虑的样子。 因为是苏氏的娘家侄女,皇甫氏对此。只能视若不见,除了慕云霆,她对别的孙子并不抱多少期望。 夏氏也皮笑肉不笑地附和道,果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她跟苏如意商量了半天。每人送了一匹上好的布料,虽然价值不菲,但是比起玉枕头。还是稍逊一筹的。 自从这个妯娌进了门,她就处处受压制。真是受够了! 但是她这边很明显没有多少银子的进项,只能一口恶气憋在心里。 苏氏见皇甫氏怀里抱着那个玉枕头爱不释手的样子,便笑笑,二郎媳妇一向心细,这玉枕头最是养人,等夏天的时候,枕着也凉快。 很长时间没有露面的慕瑶偎依在皇甫氏身边,一直没有吭声,虽然依然是见人就笑,但是眸底再没有了原先的忧郁,反而平添了几分淡然。 慕瑜到沐影堂问安后,再没有露面,这些日子,她把自己关在荷香苑,不见人,也出门,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众人围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因是皇甫氏的寿辰,谁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不等正厅那边散席,皇甫氏便说自己累了,催着众人回房,女眷们这才一一散了! 回到清心苑,沈青黎洗漱完毕,刚想上床睡觉,却见桃枝表情异样地走进来,见了沈青黎,迟疑了一下,讪讪地说道:“少夫人,表小姐不知道为什么,跟着世子去了书房那边……” 窗外,隐约传来丝丝袅袅的琴弦声和阵阵欢笑声。 沈青黎脸色一沉,径自去了书房。 自从上次两人吵架后,慕云霆便又去了一趟幽州,直到昨天晚上才回来,家宴的时候,她也没见过他。 怪不得适才在沐影堂没有见到宋小玉,原来是跟着他去了书房,这大半夜的,他把宋小玉叫到书房去干什么? 二楼书房。 丝竹声中,宋小玉则忘情地扭动着腰肢,兴奋地问道:“姐夫,我还会跳牧羊舞,你要不要看?” “跳吧!”慕云霆翘着二郎腿,悠闲地端起茶杯,轻笑道,“反正你跳一支舞,我就给你一百两银子,你随便跳。” “姐夫说话可要算数哦!”宋小玉眼前一亮,连声道,“我跳我跳,我能一直跳到天亮。” 沈青黎在门外就听到了两人的说话声,猛地推门走进去,上前拽起宋小玉就往外走,不悦道:“小玉,你到底在干嘛?跟我出去。” “哎呀姐姐,你别拉我,我正在给姐夫跳舞呢!”宋小玉不走,反而说道,“姐夫他说他喜欢看我跳舞,不信,你问姐夫!” “不错,我就喜欢看她跳舞。”慕云霆面无表情地看着满脸不悦的女人,冷声说道,“沈青黎,你能给别人抚琴,我自然也可以找人给我跳舞,所以,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你的事情,我的确管不着,但是宋小玉的事情,我却是管定了,我说不让她跳,她就不能跳。”沈青黎上前拉着宋小玉就往外走。 “姐姐,我只是给姐夫跳个舞而已,你至于吗?”宋小玉嘟着嘴,不肯走。 守在门外的阿画,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进去,扛起宋小玉就往外走,最讨厌磨磨唧唧的女人了,少夫人都说了,不让她在这里跳,她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 气死她了! 慕云霆见阿画竟然扛着宋小玉出了书房,心里暗赞,这丫头果然有长进了,干得漂亮! 又见沈青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便一个闪身拦在她面前,不由分说地抱起这个气得脸通红的女人,往里屋走去。 不耍点手段,怎么能把她引到这里来……L ☆、第一百四十章 都是手帕惹的祸 阿画不顾宋小玉的拳打脚踢,一路扛着她,脚步生风地进了沐影堂,找了个空地,随意把她往地上一扔,扭头就走。 宋小玉冷不丁被她扔在冰冷的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的,气急败坏地爬起来,冲着那个铁柱般的背影,大骂道:“你们世子是我姐夫,我好歹也是你们半个主子,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对待我!” 阿画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她懒得跟这样的女子白费口舌。 宋小玉讨了个没趣,又见院子里不时有人探头探脑地看她,只得悻悻地回了屋,当着楚嬷嬷的面,哭诉了一番,说清心苑的那个阿画欺负她,还说要找太夫人给她做主,楚嬷嬷摇摇头,劝道,不管怎么说阿画是二少夫人的人,你到太夫人面前告她的状,那不就等于告二少夫人的状吗? 宋小玉想想也是,只得愤愤不平地咽下这口气,心想,等有机会非得整治一下那个又胖又丑的臭丫头。 阿画回了清心苑,见沈青黎没在内苑,问了问桃枝,桃枝说二少夫人在书房那边,还没有回来,见阿画转身就走,忙追了出来,说道:“阿画,二少夫人今晚怕是在书房歇下了,你还是不要过去了。” 刚才,她见书房二楼那边的烛光都熄了。 阿画眨眨眼睛,边说边往外走:“可是我今晚值夜,少夫人歇在哪里,我就得跟在哪里,如果咱们都不在,少夫人有什么吩咐,怎么办?” “少夫人有世子陪着。咱们去干嘛?”桃枝一扭头,竟然见阿画已经跑的没影了,只得哭笑不得地回了屋。 阿画进了书房,见慕安正在楼梯口上逗狗,便上前问道:“少夫人在楼上吗?” “是啊!你有事?”慕安见面前一道宽大的暗影投了过来,忙抱着狗,挪了挪地方。 阿画二话不说。径自上了楼。 “哎哎。你给我下来,世子和少夫人已经歇下了。”慕安忙追上去,拽住她衣角。“你给我下来。” 这丫头怎么这么不知趣! “你流氓!”阿画见慕安拽住她的衣角,气得抬腿踹了他一脚,慕安一个闪身躲开,反而径自拽住她的胳膊往下拽她。不让她上楼。 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书房二楼。 幽暗的床幔里,他不顾她的拳打脚踢。硬是把她压在身下,看着眼前这张他日思夜想的脸,本想好言安慰一番,一想到那晚她跟司徒空在一起的情景。又忍不住地火冒三丈,冷声道:“沈青黎,我再问你一遍。你跟司徒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慕云霆,我再说一遍。我跟司徒空清清白白,你不要冤枉我。”沈青黎被他死死压在身下,丝毫动弹不得,触到他冷漠的目光,便赌气地别过脸去不看他。 “清清白白?你还敢说你们俩清白?”慕云霆黑着脸,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在她面前晃了晃,冷讽道,“这是他送你的帕子,雪崩那晚,靖州城外,是不是?” “是。”沈青黎索性如实说道,“雪崩那晚,靖州官府带人营救被压在山石下面的路人,我因为担心你,所以就等在那里,正好碰到司徒先生,见我伤心,就顺手给了我一个帕子,后来这帕子被我扔了,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捡到的。” “我看你不是扔了,而是不小心掉了吧?”慕云霆见她承认这帕子是司徒空送给她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顺手把帕子扔到她身上,气愤道,“你自己看,这上面写的什么?” 手帕一角,用金线绣着一行小字:青黎如黛,黛若佳人,一寸相思,两处闲愁。 沈青黎顿时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忙说道:“世子,我觉得此事是另有隐情,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你相信我,我跟司徒空真的没什么……” “沈青黎,这帕子上有你的名字,你还敢说你跟他没什么?”慕云霆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终究还是看错了你,你既然心里有他,你当初为什么还要嫁给我?” 他俊朗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狰狞起来,在清冷的月光下,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沈青黎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反而冷静下来,她既然顶着原主的身份,不光是享受着这个身份带来的福利,黑锅也是要背的,反正又不是她喜欢那个司徒空,想到这里,她坦然说道:“世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是清清白白的,所以,我跟那个司徒空真的没什么,只不过是一行小字,你想多了!” “沈青黎,你以为你的处子之身给了我,我就不应该怀疑你了,是不是?”慕云霆越说越生气,上前握住她的手腕,注视着这双清澈的眸子,愤然道,“我告诉你,此生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我不能容忍我的女人心里有别的男人,你明不明白?” “可是我心里没有别的男人!”沈青黎也忍不住地起了高腔,感觉他的手上的力道松了松,忙说道,“世子,你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我想跟你好好过日子,上次的事情,你真的误会我了!” “你心里有我?那你这个青黎如黛,黛若佳人,怎么办?”慕云霆愤怒地扯过那个手帕,朝空中一扬,片片丝锦犹如花瓣般幽幽地撒了一地。 以前,夏婉月也说她心里有他,他信了,那一刻,他坚硬如铁的心被她渐渐融化。 可是有一天,他却发现她躺在别的男人的怀里,巧笑盼兮,极尽温存,事后,她依然信誓旦旦地说她心里有他。 那一刻,他愤怒地想杀人。 从此以后,他不再相信女人。 可是,自从他娶了她,对这个没有多少心机而且多才多艺的世家女子不知不觉地有了好感。他一度认为只要他付出真心,或许是可以得到她的心,当他渐渐沉溺在她所带给他那和风细雨的柔情里的时候,他却重蹈覆辙地发现,她心里竟然也是另有其人…… 他再一次愤怒地想杀人! “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信不信由你。”沈青黎奋力地挣脱开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世子,在我之前,你有过夏婉月。有过通房,我知道以后,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我觉得那毕竟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再计较这些,实在是没有任何意义和必要。这个司徒空也是,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又何必揪住这些不放?” 说着,她扭头就走。 这个男人真是小心眼。 就算原主心里有他。那也是成亲前的事情了,再说,如今两人都做了夫妻。生米已经熟饭,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一个成了亲的女人还能跟着初恋情人跑了? “沈青黎。这个帕子明明是半个月前他给你的,你还敢说这是过去的事情?你们若是没有什么,他能在这帕子上绣上你的名字,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歪诗?”慕云霆见她要走,上前一把拽住她,径自把她压在厚重的黑木门上,急促的气息随即喷在她粉嫩的脸上:“我告诉你,就算他得到了你的心又怎么样?你的人却是他永远都得不到的。” 说着,两手用力扯开她的衣襟,触到她光滑如玉的肌肤,压抑了数日的*随即熊熊燃烧起来,他疾风暴雨般吻住了她柔软的唇瓣,扑鼻的酒味迎面袭来,将她层层包围,她头枕在门上,没有任何退路,嘴被他堵住,发不出声音,只是用双手无力地捶打着他结实的臂膀,她被他吻得几近窒息…… 楼下,身强力壮的阿画最终打败了慕安,不顾一切地冲上二楼,二楼的门虚掩着,阿画径自往里走,书房里并没有人。 她迟疑了一番,借着窗外的月色,看清了屏风还有一条甬道,便想也不想地走了进去。 突然,旁边的一个侧门无声地开了。 阿画吓了一跳。 翠姑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冷声道:“阿画姑娘,里面是世子的寝室,你是要进去吗?” “不是。”阿画忙摇摇头,“我,我是来伺候二少夫人的。” “哦,那你先在这里守着,我去去就来。”翠姑无声地带上门,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道,“等我回来,你再走。” 阿画忙用力地点点头。 沈青黎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望着面前这水蓝色的陌生的床帐,才想起自己这是躺在他在书房二楼的床上,而身边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想起昨晚,她心里一阵恼羞。 这时,床帐动了动,阿画的胖脸随即映了进来,认真地问道:“少夫人,您是要起身吗?” “现在什么时候了?”沈青黎木然地问道,她依稀听见院子里的说话声和来来往往的脚步声。 “已经是晌午了。”阿画撩起床帐,说道,“世子走的时候,说不让打扰少夫人睡觉,奴婢就没有叫醒您。” 沈青黎动了动,觉得身子一阵酸痛,头也昏昏沉沉地,想坐起来,却觉得浑身无力,感受到了身上的凉意,才发现被窝下的自己竟然寸缕未着,身上布满了他昨晚亢奋的印迹,她忙往上拽了拽被子,有些尴尬地看了看阿画,说道:“阿画,你回内苑给我准备热水,我随后就回去。” 阿画应声退下。 回到内苑,沈青黎木然地洗漱了一番,觉得浑身还是有些发冷,便扯了被子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一双温热的手在抚摸着她的额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竟然是皇甫氏坐在床边怜惜地看着她,见她醒来,柔声道;“我都知道了,黎丫头,你受委屈了,等那个臭小子回来,我替你骂他!” “祖母……”沈青黎顿时红了眼圈。L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天大的秘密 “黎丫头,祖母虽然年纪大了,可是也不糊涂,我看到远哥儿跟你闹这样的别扭,反而觉得很是欣慰呢!”皇甫氏笑笑,上前替她掖了掖被子,握住她年轻而又柔软的手,说道,“我的孙子我知道,这孩子不管待谁,不会轻易上心,这一旦上了心,眼里就容不下一粒沙子,难道你就没有感觉到,他这是在吃醋呢!” 原来她还一直担心她这个宝贝孙子性子倔,跟媳妇相处不到一块去,互不干涉地过日子呢! 现在好了,这个臭小子知道吃醋了。 看来,他对这个媳妇是上了心的。 沈青黎勉强一笑,刚想坐起来,却觉得身子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快躺好。”皇甫氏一把按住她,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叹道:“刚才翠姑来过,说你着了凉,有些发热,一会儿吃了药,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见她不语,皇甫氏又道:“好了,咱们不提那个臭小子,祖母知道你心里委屈,只想留下来陪你说说话。” “有劳祖母了。”沈青黎从善如流地应道。 桃枝端来药。 皇甫氏亲自接过来,扭头对屋里的人说道:“你们都退下吧!我们娘俩有话要说。” 众人应声退下去。 “祖母,我自己来。”沈青黎挣扎着坐起来,怎么好意思让一个长辈伺候她喝药。 “躺好。”皇甫氏放下药碗,安顿她躺下,轻笑道,“你就当是我替那个臭小子向你赔罪了。” “孙媳不敢这样想。”沈青黎说着,见皇甫氏浅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脸微微红一下。 皇甫氏一边喂药一边皱眉道:“这两天,我从小玉那里,知道这些年,你跟你哥哥也吃了不少苦,眼下,你远嫁到我们慕家,举目无亲的。能接触的人。除了你带过来的丫头,都是婆家人,有些委屈想必也不愿意跟我们说。不如,由我这个老太婆出面去跟太后讨个人情,让你哥哥入京为官,你看如何?” 去年中秋的时候。太后虽然说了那么一嘴让沈恪入京为官的提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又没有音讯了。 因为沈家毕竟是前朝世家,皇甫氏也不便再提。 “多谢祖母关心,只是我哥他不愿意来。”沈青黎如实说道,“上次我跟世子回靖州的时候。世子也提过此事,哥哥说他已经习惯了靖州那边的生活,不想挪地方。” “既然他不愿意来。也罢!”皇甫氏点点头,放下药碗。掏出手帕替她拭了拭嘴角,又道,“黎丫头,祖母其实有好多话想跟说道说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接济你故去婆婆的娘家兄弟,虽然他们一直没有找上门来,可是他们吴家的吃穿用度都是咱们慕府出的。” “祖母真是好心肠。”沈青黎握了握她略带薄茧的手,那是常年拿花剪磨出来的手。 “唉!什么好心肠,祖母也是看着他们家揪心罢了,我其实有心提拔远哥的舅舅,想着给他寻个好差事,让吴家也能自食其力,可是那个舅舅啊!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整天泡在赌场里,是怎么劝都无济于事,只可惜了家里两个待嫁的闺女,谁愿意娶一个赌鬼的女儿。”皇甫氏说着,又说道,“所以,我想啊!要不,把远哥们那两个表妹接到府里来,给她们寻个好人家,日后,你跟远哥儿也有个走动的去处,你看如何?” “一切听祖母安排。”沈青黎忙点头应道。 “那此事也就这样了,待瑜娘出嫁以后,我就派人上门把吴家两个表妹接到府上来。”提起慕瑜,两人都皱了皱眉,皇甫氏看了看沈青黎,叹道,“昨天,本来靖州童家也要来的,可是听说牵扯到了一个什么案子,也没来成,我让你公公过几天去靖州那边看看,就把瑜娘和童公子的婚事定在下个月,不能再拖了。” 吃了药,沈青黎顿时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她坐起来,往上拽了拽被子,说道,“就是不知道姐姐同不同意。” 她原本以为慕瑜和那个童景奕经历了上次的事情,关系会突飞猛进起来,谁知道,慕瑜却依然没有松口。 搞不懂! “瑜娘心里其实是愿意的,只是那孩子重情,原来说是要给林公子守上三年的,所以才不愿意嫁。”皇甫氏叹道,“这事不能由她了,守上一年尽尽心,也就行了。” 祖孙俩谈得十分尽兴。 想起后山上的那个女人,沈青黎忍不住地开口问道:“祖母,孙媳有件事情不知道该问还是不该问。” 以前她觉得说这样的话都是废话,想问就问,不想问就不问,干嘛非要这样说,可是现在她觉得其实这样说,是给回答的人有个准备罢了。 “你问。”皇甫氏替她盖了盖被子,眉眼弯弯地看着她。 “不瞒祖母,我经常听见半夜有人哭有人笑,之前龚四说那是夜猫子。”沈青黎直言道,“可是前几天晚上我看到一个白衣女子就坐在我院子里,她说她孩子丢了。” 皇甫氏闻言,沉默半晌,叹了一声说道:“黎丫头,原本这些事情,我早就应该告诉你了,只是一直觉得时机不到,至于我在等什么时机,其实我自己都说不准,如今你既然开口问了,那我就告诉你。” 说着,她环视了一眼这间卧房,幽幽地说道:“其实咱们永定侯府原本是先帝的一座行宫。”见沈青黎有些疑惑,又解释道,“先帝喜欢崇水,一直都是那里处理公事的,偶尔回京,多半也是住在这里的,极少回宫里,所以当年皇子们也都是喜欢来这里的,后来先帝驾崩后,皇上就把这里赐给了咱们永定侯府。” 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说道:“你所看到的那个白衣女子原来只是这行宫里的一个扫地的丫头,叫元冬儿,后来,后来她被当时还是王爷的皇上一次醉酒后宠幸,有了身孕,那时皇上为了皇位极力表现自己,唯恐此事败露被人抓住把柄,所以,就想让远哥儿的祖父,把这个元冬儿处理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事被你祖父知道后百般求情,说元冬儿是他一个故人的女儿,恳求老侯府留她性命,你祖父跟老侯爷当时很是交好,只得冒险答应,派人去乱葬岗随便找了个女尸糊弄过去,元冬儿才活了下来,为了保密,我跟你祖父府里那些老人说,这只是个疯了的下人。” 想不到此事还牵扯到原主的祖父,沈青黎的心本能地一紧,又追问道,“元冬儿生了个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男孩,只是那个孩子出生三天后,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皇甫氏皱皱眉,说道,“这件事情一直困扰了近二十年,我不知道那个孩子到底是被谁抱走了,从那以后,元冬儿就疯疯癫癫的了。” 原来如此! 沈青黎顿时想起许铮的条件,许铮说,要想保住田姨娘母子也不难,他说他听说永定侯府有个疯癫多年的女人,他想见她一面,仅此而已,当时沈青黎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底细,只是推说府里并没有什么疯女人,许铮显然不信,只是说,等什么时候她知道有这么个人了,再什么时候找他谈条件。 想到这里,她便把许铮的条件,一五一十地皇甫氏说了一遍,疑惑道:“祖母,是不是国公府的人知道咱们府里的这个秘密,所以他们利用许铮来要人……” “不太可能。”皇甫氏闻言,吃了一惊,又道,“当年元冬儿跟皇上的事情,只有你两个祖父知道,连我也蒙在鼓里,我知道的这些,都是老侯爷临走时交待的,国公爷夏延,不可能知道此事,那个许铮刚到国公府不久,他怎么会知道咱们府里有个疯女人?” 如果,此事被皇上知道,那永定侯府岂不是就犯了欺君大罪,更重要的元冬儿的孩子还失踪了…… 祖孙俩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皇甫氏低声道:“黎丫头,你记住,不管谁问,咱们咬住不知道就对了,反正此事已经过了二十年,人证物证都不在了,即使有人知道什么,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祖母放心,我心里有数了。”沈青黎忙点点头,想起慕云霆,忙问道,“世子知道吗?” “他知道。”皇甫氏叹了一声,说道,“我跟远哥儿没有秘密,除了你们,府里再无人知道,包括你公公和你婆婆。” 待皇甫氏走后,沈青黎似乎还没有从这个天大的秘密中回味过来,怪不得那个女人口口声声要找她的孩子,原来她真的生过一个孩子,而且还是当今皇上的孩子…… 突然,沈青黎想起还有一件事情没跟皇甫氏说,那就是元冬儿提到过夏婉月,说她认识夏婉月,而且还说夏婉月答应帮她找孩子,这是不是可以理解,夏婉月曾经从元冬儿嘴里套过话,知道了什么。 若是夏婉月知道了,是不是就代表国公爷夏延知道了…… 沐影堂这边。 一个彪形大汉扛着一个麻袋进了花厅,那麻袋顿时扭来扭去的,似乎里面有人在挣扎。 皇甫氏面无表情地吩咐道:“打开。”L ps:亲们,这周上顶推,双更,待会还有一更,多多支持哦! 推荐一本好友的书:《重生苏暖》作者:心晴花开?简介:杀手重生,努力报仇,获得幸福的故事! ☆、第一百四十二章 倚红楼 麻袋打开。 翠枝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刺痛了双眼,啊了一声,迅速地捂住眼睛,片刻,才缓缓拿开双手,待看清了屋里的人,忙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太夫人。” “翠枝,知道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把你叫回来吗?”皇甫氏端坐在贵妃榻上,冷声问道。 “奴婢不知。”翠枝茫然问道。 一方被丝线重新缝起的帕子轻飘飘地落到面前。 那帕子一角绣着一行小字:青黎如黛,黛若佳人,一寸相思,两处闲愁。 青色的丝线绣在洁白的帕子上,格外显眼。 “说吧,怎么回事?”皇甫氏轻抿了一口茶,不动声色地问道。 楚嬷嬷上前挑了挑烛光。 屋里的光线腾地亮了起来。 “奴婢,奴婢不知……”翠枝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 啪地一声。 一个茶碗碎在面前。 温热的水渍溅到了她的脸上,翠枝忙匍匐在地上,颤声道:“回禀太夫人,这帕子是二少夫人遗落下的,奴婢捡起后,就忘了还给二少夫人了,奴婢不是有意的。” “这上面的字,是你绣上去的,还是原来就有的?”皇甫氏又问道。 “是,是奴婢绣上去的。”翠枝不敢抬头。 “你识字?”皇甫氏心里顿时有了数。 “奴婢不识字。”翠枝摇头,说道,“是司徒先生身边的那个红裳告诉我的,她说先生有把扇子上就是这样写的,所以。我就绣在了帕子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皇甫氏继续问道。 翠枝沉默不语。 她原本想回来后,还给沈青黎的,可是不知道兜兜转转了一番,怎么就到了皇甫氏的手上。 “红裳是谁?”皇甫氏见她不语,忍着怒气问道。 “她是,是司徒先生的侍妾。”翠枝垂眸道,想起那个妩媚的女人。她心里一阵泛酸。 只不过是个西域女人。怎么就入了司徒先生的眼? 皇甫氏朝楚嬷嬷递了个眼色,楚嬷嬷会意,带着屋里的人退了下去。接着,皇甫氏沉声问道:“翠枝,我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你虽然是少夫人的陪嫁,但是我还是有权利把你发卖了的,以你的姿色,如果卖到青。楼,我想一定会卖个好价钱的。” “太夫人饶命,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翠枝慌忙磕头道。 “那好。我问你,那个司徒空是不是喜欢二少夫人?”皇甫氏眯眼问道。 “是。司徒先生曾经做过二少夫人三年的西席,他们两人暗生情愫……”翠枝战战兢兢地说道,“后来慕府去靖州下聘,二少夫人是百般不愿,可是坳不过伯爷,所以才不情不愿地嫁给了世子。” “此事还有谁知道?”皇甫氏不动声色地问道。 “因为当时二少夫人跟奴婢交好,每次去学堂,二少夫人只让奴婢一人跟着,所以除了奴婢,桃枝和碧桃她们都不知道。”翠枝小心翼翼地说道。 皇甫氏沉思片刻,缓缓说道:“翠枝,说实话,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把你怎么样,如今你说了实话,那我就更下不了手了,你只要记住,今后,你只要不再对人说起那个司徒空跟沈青黎的长长短短,你就没事,否则,我绝对不会留你。” “奴婢不敢。”翠枝见皇甫氏的脸沉了下来,忙磕头道,“奴婢不敢瞒太夫人,其实奴婢早就发现,二少夫人自从嫁给世子,就不再提司徒先生了,就连去年司徒先生刚来京城的时候,二少夫人也没有跟他见过面,倒是奴婢很为司徒先生鸣不平,反而一心想撮合他们,好再一次受到二少夫人的重视,因为奴婢觉得,二少夫人待奴婢不及以前那样好了!” “你当真是这样想?而非有人指使?”皇甫氏冷冷问道。 “奴婢句句属实。”翠枝垂眸道。 “好,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吧!”皇甫氏一边起身一边说道,“反正永定侯府是再也容不下你了,就看你怎么对你的主子说了。” “奴婢遵命。”翠枝顿时跌倒在地上。 原先那个大汉立刻走进来,迅速把她装进麻袋,扛了出去。 夜色渐浓,一辆马车悄然出了后门,疾驰而去。 月色下,几匹快骑在山脚下停下。 慕云霆和皇甫卓相继跳下马来,沿着山间的小路,在受宠若惊的知府大人的带领下,到山谷里查看被盗挖的那些山石。 不远处,一群人影迅速地一闪而过,转眼消失在层层叠叠的山峦之中。 王宁熙知道慕云霆和皇甫卓都看到了那些身影,尴尬地解释道:“殿下,慕大人,自从大人前些日子严令他们私自到山里采石,这些人白日里是消停了,可是一到晚上照样出动,官府兵力有限,顾此失彼,还望殿下大人恕罪。” 因为此事牵扯到利益,不少人都盯着这件看起来棘手,实则是个能捞到银子的肥差,谁都知道靖州这边的采石明里暗里的已经采了好多年,那些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拿银子贿赂官府也不是不可能的。 慕云霆虽然是三州总司,可是县官不如现管,有些事情,他不会知道的更多。 皇甫氏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王宁熙,他们刚到,那些人就得到了消息,谁知道其中有什么猫腻。 此次他主动请缨前来协助慕云霆调查靖州这边私采山石的事情,慕云霆自然欣然从命,毕竟多一个人帮忙总是好的,虽然有人猜测,其实是皇上不放心慕云霆,派了个眼线在他身边而已, 对此。慕云霆毫不在意。 沧浪会的人神出鬼没连官府都不怕,蛮横至极,如今,他要对沧浪会下手,寻常手段根本行不通,正好皇甫卓在他身边做个见证,省得日后有人挑他的麻烦。 “王大人。我听说沧浪会有个分舵在靖州。你知道他们的秘密联络点在哪里吗?”皇甫卓突然问道。 “下官惭愧,下官不知。”王宁熙擦汗道。 “殿下记错了,沧浪会的分舵在幽州。而不是在靖州。”慕云霆瞥了一眼颤颤巍巍的王宁熙,又看了看天色,吩咐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我和殿下还要连夜赶往幽州,等我们回来,咱们再商议对策。” “下官明白。”王宁熙如释重负地退了下去。 待他走后,皇甫卓若有所思看着他的背影。沉声道:“慕世子觉得他会去哪里?”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通风报信去了。”慕云霆挑挑眉,转身往外走。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这就带殿下去个好地方。” “咱们真的要去幽州?”皇甫卓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 “不,我们去倚红楼。”慕云霆坦然说道。 皇甫卓愣了一下,继而又笑了,揶揄道:“没想到慕世子还是个多情种,可是要带坏本殿下吗?” “殿下误会了。”慕云霆笑笑,“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带殿下出去找乐子,而是这个倚红楼,正是沧浪会分舵的联络点。” 皇甫氏这才释然。 两人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沈府。 司徒空和沈恪正在凝神下着棋。 两人都是一袭白衣,盘腿坐在临窗大炕上,品茗下棋,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有家仆来报,说知府大人来了。 “请。”沈恪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司徒空则是眼皮也没抬一下。 “先生,伯爷。”王宁熙进门后,满脸堆笑地打着招呼,见司徒先生看了他一眼,忙道,“四殿下和慕大人刚刚到了靖州,现在正在城外山上查看。” 沈恪低头走了一步棋,问道:“既然妹夫到了靖州,想必会到家里来吧!” “怕是不能,慕大人说他要连夜赶往幽州,还说沧浪会有个分舵在那里。”王宁熙笑着说道,“可见眼下,朝廷并没有怀疑咱们。” 司徒空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王大人,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你以为慕云霆当真把你看作是自己人?要是他真的怀疑沧浪会分舵在幽州,他是不会当着你的面说的,我看你多半是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了。” “先生的意思是慕世子还在靖州?”沈恪抬头,眸底掠过一丝惊讶,迟疑了一下,又问道,“难不成他知道了咱们新的联络点? 想想,觉得不会,沧浪会的联络点,几乎一个月换一个地方,眼下这个联络点才刚用了几天,他就知道了?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司徒空索性把棋子一推,穿鞋下炕,“走,看看去。” 三人不紧不慢地出了门。 倚红楼,在靖州的易江湖畔。 湖边,傲雪的红梅还没有凋谢,含苞的杏花早已俏立枝头,不时有乐曲声,欢笑声,随着晚风徐徐飘来,吹皱一池碧水。 一楼大厅,早已是人声鼎沸。 慕云霆和皇甫卓一边喝酒,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动静,倚红楼看上去跟一般青楼没有什么区别。 一楼正前方搭了个戏台,有伶人在跳舞抚琴。 客人们看到兴奋处,便疯了一样地往戏台上扔银子,笑声浪语,不绝于耳。 两人见此,不禁相视一笑。 这时,一个扭着水蛇腰的红衣女子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俏脸凑到两人面前,呵气如兰地问道:“不知道今晚小女子能不能有幸伺候两位郎君?”L ps:二更奉上,推荐一本好友的文《厨娘来啦》作者:容自若,完本美食文,吃货vs官二代。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口味比较重 “你一个人伺候我们两个?看来姑娘胃口还真不小!”皇甫卓眸底带着一丝戏谑,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眼前的女人不是很美,却浑身上下却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妩媚,她一笑,便会让人觉得酥到骨子里。 真是个尤物! 他自然是逛过青,楼的,只不过京城那边的风尘女子多半都是以才情傍身,女人所有的风情都浸润在一琴一诗里,而不像眼前这个女子,完全是靠自身的风情来吸引男人,有些意思。 慕云霆没吱声,只是端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喝着茶。 昭武帝向来不好女色,故此对大臣们在这方面的要求也很是严格,大概出于对官员们的安全和名声考虑,昭武帝明令三品以上官员不得夜宿勾栏,违者降级处分。 “像两位这样的翩翩郎君,自然是多多益善。”那红衣女子索性坐下来,头往皇甫卓怀里靠了靠,眯眼看着坐在对面的慕云霆,浅笑道,“看来这位郎君对小女不甚满意,只是不知郎君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咱们倚红楼网罗天下美女,总有一个让你动心。” 不等慕云霆回答,皇甫卓抢先答道:“他口味比较重,喜欢年纪大的,徐娘半老的那种最好,你这里有吗?” 红衣女子顿时笑得花枝乱颤,捏着帕子说道:“郎君稍等,小女这就去把昔日花魁给你找来。”说着,起身扭腰离去。 慕云霆脸一黑,捏拳轻咳道:“殿下这个玩笑可是开的过火了,咱们到这里来是有公务在身,而非找乐子。这若是传扬出去,怕是连我的爵位也保不住了。” “正是因为咱们有公务在身,所以才要遮人耳目,到了这个地方,如果只是来喝酒,反而让人生疑。”皇甫卓悄然打量了一眼四下里,低声道。“我看慕大人是害怕家里的媳妇知道吧?” “难道四王妃不计较这些?”慕云霆眼前顿时掠过沈青黎的身影。想到临走那晚他对她近似疯狂的索取,忍不住脸一热,心里涌起一丝内疚。他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失控,一想起那个司徒空,就火冒三丈…… “咱们男人在外面的事情,怎么会让女人知道。”皇甫卓顿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慕大人,你就当为咱们大梁献身了吧!” 慕云霆闻言,眸底闪过一丝笑意:“敢问殿下。你今晚打算献几次身?” 两人正说着,一股香风袭来。 原先那红衣女子领着一个蓝衣女子走了过来。 那蓝衣女子四十岁左右,徐娘半老。风情万种,上前坐在慕云霆身边。纤手捏起酒壶,给他斟满酒杯,送到他唇边,柔声道:“郎君果然好眼光,姑娘我虽然年纪大了一点,可是却最懂男人,绝对比那些黄毛丫头伺候的好。” “我相信。”慕云霆微微一笑,顺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眯眼问道,“敢问姑娘芳龄?十八岁?” “郎君当真讨厌,哪有随便问人家年龄的。”那蓝衣女人掩口笑道,“想当年我在倚红楼当花魁的时候,郎君怕是还没出生呢!” “姐姐当真小气,说了也无妨,这位郎君就喜欢姐姐这样的呢!”红衣女子媚眼如丝地看着慕云霆,揶揄道,“我这姐姐姓苏名楚楚,才三十九岁,算不算是徐娘半老?” 皇甫卓一把揽过那个红衣女子,触到慕云霆那张似乎被雷劈过的黑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拥着那女子起身道:“都说*一刻值千金,我们先走了,你们再好好聊聊。”说着,上前用力拍了拍慕云霆的肩膀。 慕云霆触到他的目光,见门口似乎有好几匹马停了下来,会意,便也立刻起身说道:“楚楚姑娘,咱们也走吧!” 苏楚楚见眼前的男人,不但衣着十分考究,而且还风度翩翩的样子,更重要的是他对她有意思,顿时大喜过望,忙上前搀住他的胳膊,柔声道:“郎君,请随奴家去楼上。” 慕云霆甩开她的胳膊,不冷不热地说道:“你走前面。” 片刻,司徒空和沈恪率先走了进来,王宁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三人悄然走到戏台周边的人群里坐了下来,司徒空跟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立刻便有三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挤出人群,径自上了二楼。 楼道里很是昏暗,墙上的壁灯昏昏欲睡地燃着橙黄色的光芒。 厢房里,不时传出女人的娇喘声。 足以让外面的男人热血沸腾,其中一个甚至还流了鼻血,被同伙低声奚落了一番,那人停下来,掏出手帕低头擦着鼻血,突然他觉得颈后一阵发凉,接着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苏楚楚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顿时吓得目瞪口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慕云霆,颤声道:“郎君,这人你不能得罪的,他,他杀人不眨眼。” “你认识他?”慕云霆面无表情地问道。 “奴家,奴家当年还是花魁的时候,曾经被他……”苏楚楚欲言又止,触到那双冷漠的眸子,索性说道,“他,他是沧浪会的人。” 慕云霆蹲下身,挽起他的袖子,果然见他胳膊上纹着一个花形的印记,又在他身上摸了摸,从他胸口处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牌,上面依然是个花形的印记。 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嘈乱的脚步声。 一个声音喊道:“大家都听好了,全都呆在屋里,谁也不准出来,官府前来查夜了。” “郎君你快走,被他们发现你杀了人,你就走不了了!”苏楚楚边说边打开窗子,急声道,“从这里跳下去,一直往东走,到了路口,右拐,你就出去了。” “那你怎么办?”慕云霆疑惑地看着她,她有这么好心? “我,我自有脱身的法子,倒是郎君被他们发现在我这里,我却是说不清了。”苏楚楚坦然道,“我这样做,不是为你,是为了我自己,我若是被沧浪会的人盯上,我必死无疑,还有,靖州乱得很,郎君以后还是少来。” 慕云霆二话不说,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放在窗边的案几上,纵身跳了出去,沿着窗台走了几步,又跳入隔壁的房间,见那个红衣女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皇甫卓却在屋里急得团团转的样子,便一把拽起他,两人无声落下,转眼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待回到京城,已经是第二天后晌了。 慕云霆还没来得及站稳脚后跟,便被皇甫氏喊了去,皇甫氏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孙子,又气又心疼地说道:“二郎,你几乎每次出去都是两三天才回来,你到底是在忙什么?” “祖母,最近孙儿的确有些忙。”慕云霆忙陪着笑脸说道,“我明天休沐在家,不出去,就在家陪着祖母。” “我一把老骨头了,不用你陪。”皇甫氏脸一沉,把翠枝说过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低斥道,“你个臭小子,你生气归生气,哪有那么待媳妇的?你媳妇都病了两天了,你知道不知道?现在你也知道你误会她了,也该消停了,待会儿回屋好好跟媳妇道个歉,不把她哄高兴了,我饶不了你。” “是,孙儿遵命。”慕云霆皱皱眉,忙起身告辞。 待回了清心苑,见桃枝也刚巧从外面回来,便随口问她干嘛去了,桃枝说适才庄子上的那个吴庄头来了,她去送了送。 “他来干什么?”慕云霆停下脚步问道。 “他说后天庄子上过喜神节,过来请少夫人去过节,可是少夫人说身子不适,不去了。”桃枝毕恭毕敬地答道。 “哦。”慕云霆点点头,又道,“少夫人怎么样了?” “少夫人烧已经退了,只是看上去没有精神。”桃枝如实答道,看了看慕云霆,鼓起勇气说道,“世子,现在少夫人的病是心病,只要您不误会她,她就会很快好起来的。”说着,匆匆地跑了。 慕云霆嘴角动了动,转身进了书房,匆匆洗漱了一番,换了衣裳,坐在椅子上看天色一寸一寸地暗了下来,才起身进了内苑。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沈青黎晚饭也没吃,早早睡下,却没有丝毫睡意,后晌去看了看田姨娘,见她依然痴痴傻傻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好好的一个人就变成那样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 还夹杂着饭菜的香味。 “桃枝,我说过我吃不下,你怎么还端过来,快端下去。”沈青黎翻了个身,面对着墙,都说了没胃口了,这丫头真是不听话! “不吃饭怎么行?”一个大手温柔地把她扳过来。 听到慕云霆的声音,沈青黎顿时一僵,扯过被子蒙住头,不理他,他还好意思过来! 慕云霆把床帐拉开,坐在床边,伸手拉着她的被子,展颜笑道:“绾绾,起来吃饭了!”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沈青黎赌气地扯过被子,她吃不吃饭,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越不想看到我,我就越想让你看到我。”慕云霆见她不理他,索性脱了鞋,也上了床,连被子一起抱住她,轻笑道,“你说过你心里有我的,既然你心里有我,怎么会不想看到我。”L ps:待会还有一更,推荐一本好友的书《炮灰女配的无限逆袭》简介:梓箐到死才发现其实自己就是一个为了成全别人任务而存在的炮灰女配,主神说,每个人都有一次逆袭的机会。 ☆、第一百四十四章 咸吃萝卜淡操心 “慕云霆,你听错了,我喜欢的是司徒空,又不是你。”沈青黎被他抱得紧紧的,丝毫动弹不得,又忍不住用脚踹他。 却被他用腿死死压住,他支起身子,低头看着她,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脸上,柔声说道:“我不管你以前心里有谁,从今以后,我会让你心里只有我,你原谅我!” “你从来都不会做错什么,还谈什么原谅!”她别过脸去,不看他。 这半年来,她算是看明白了,不管什么事情,若是没有他的同意,多半也是做不成的,就连慕长源,做什么事情也得听取他的意见,所以,他才是永定侯府不折不扣的当家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就连慕云澈的那个通房柳烟,因为他没出面,柳烟愣是没消息。 “好了,不生气了,你看你都是我的人了,我还计较以前的那些事情干嘛?”他笑笑,拥住她,见她不语,又说道,“我听说庄子上后天迎喜神,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咱们顺便去看看庄子那边的情况,好不好?”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说道:“南梨园村的事情不用你插手,我已经决定搬村子了,所以就不麻烦你了,我要睡了,你回去吧!” “我回去?我回哪里?”慕云霆愣了一下,正色道,“我本来就是我的卧房,我以后就在这里睡。” 敢情他说了半天,她还不领情。 “那我走。”沈青黎看也不看他,起身穿鞋,“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些日子,各自冷静冷静的好。” 实在受不了他忽冷忽热的性子。 “我走我走。”慕云霆见她动了真格要走,忙起身挡在她面前。说道,“我回书房睡。”说着,他悻悻地走了出去。 刚到了书房门口,恰好碰见慕云起匆匆走进来,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便皱眉问道:“这么晚了,你来干嘛?” “我。我来找二嫂。”慕云起支支吾吾地说道。见慕云霆脸一沉,忙解释道,“我找二嫂。问个对子。” 他倒不是急着要进洞房什么的,而是这件事情不知怎么的被国子监的同窗知道了,常常拿这件事情取笑他不说,而且还被苏氏狠狠地骂了一顿。说他竟然连洞房都进不了,还能干什么…… 慕云霆闻言。顿时哭笑不得,敢情这么多天了,这厮还没对上他媳妇的对子,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走,跟我去书房,二哥帮你。” 还不信了。堂堂侯府的郎君竟然能被一个女人难住? 看了看上联,兄弟俩冥思苦想了半天。才勉强拟了个下联。 虽然不算绝妙,好在还算工整。 慕云霆虽然武功不错,若论文采,他还是稍逊一筹的,当然,即便是这样,他也比慕云起强。 慕云起这些年,除了四处闲逛,就是做些跟晋王抢女人什么的勾当,学业早就荒废了,否则,也不会这么长时间进不了洞房。 慕云霆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顿时觉得两人的处境很像,都是被媳妇赶出来了,唉,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慕云起拿着下联,脚步生风地回了听雨堂。 屋里的人还没有睡,烛光还在摇曳。 听见苏如意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来:“大嫂,这件事情我也不同意,祖母也是老糊涂了,咱们府里的女儿一个也没嫁出去,凭什么把外人家的女儿接回来养着?” 皇甫氏要把吴家两个外甥女接进府里的事情,早就在府里传遍了。 谁知,苏氏还没表态。 夏氏却是一肚子意见,不但这些日子,回娘家诉苦,还跑到听雨堂跟苏如意大倒苦水,苏如意也是一拍即合,说她也不同意吴氏姐妹到府里来住。 “弟妹,我看此事有些棘手。”夏氏叹了一声,抚摸着自己的手,叹道,“你知道世子的这门亲事是太夫人一手促成的,所以,太夫人待二郎媳妇自然比待咱们好,如今她要把吴家姐妹接进府里来,无非是给二郎媳妇增添点助力罢了,所以,太夫人不会听咱们的。” 其实夏氏早就知道太夫人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无力挽回,只不过是借此闹一闹,给吴家姐妹来个下马威罢了,也让她们事先知道知道,永定侯府的人根本就不欢迎她们姐妹来。 “大嫂,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苏如意撇撇嘴,问道,她不愿意让吴家姐妹来,自然不是担心给沈青黎增添助力什么的,而是她认识吴家姐妹,姐妹俩生的如花似玉,若是把她比下去,那可如何是好。 “不如这样,咱们直接去找祖母就是。”夏氏上前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又道,“这样,吴家姐妹听说后,就没脸来了。” “好,那就这样定了!”苏如意点点头。 窗外,慕云起顿时明白了几分,气得转身离去。 这个苏如意当真是个蠢女人,怎么就这样任由大嫂摆布? 想了想,便当下去了怡卿园,把妯娌俩的谈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氏,说大嫂最好收敛一些,若是屡屡去听雨堂挑拨苏如意,别怪他翻脸不认人。 倒是苏氏不以为然地笑笑,说,既然她们要闹,就由她们吧!别说是她们了,就是我还不同意呢! 凭什么要把把吴氏的娘家侄女接进府里来? 算什么亲戚? 她心里还憋着一口气呢! 慕云起见苏氏竟然默认了妯娌俩的做法,只得一言不发地退了出来,想想觉得此事甚是荒唐,便又回到听雨堂劝说苏如意,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她不要管这件事情。 苏如意自然不依。 当晚,两人竟然大吵了一顿。 第二天,众人照例去沐影堂请安。 慕霜去的最早。 她早早拿了画板在沐影堂等沈青黎,说她最近在画竹子,却总是画不好竹叶,让沈青黎教教她,沈青黎觉得她的画其实还不如慕霜的好,但是见她很是期待的样子,便也不好推辞,只得跟她去了西暖间作画。 苏氏没有来,说是身子有些不适。 夏氏跟苏如意对视一眼,便说起吴家姐妹的事情,夏氏率先说道:“祖母,不是当孙媳妇多管闲事,而是觉得吴家表妹来咱们侯府待嫁,的确有些不妥,咱们自己府里的女儿还没有嫁出去呢!” “就是啊祖母。”苏如意也附和道,“如果她们来了,母亲该有多么尴尬,毕竟不是嫡亲的侄女,多说一句多了,少说一句少了,该如何是好。” 皇甫氏慢腾腾地喝着茶,冷眼看了看妯娌俩,没吱声。 倒是柳氏扑哧一声开了口,笑道:“哎呀,我看你们两个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吴家姐妹是世子的表妹,如今,就算是住到咱们侯府里来,则沾亲带故的,也没什么不妥的,你们放心,咱们侯府还能养起两张嘴。” “二婶这是什么话?”夏氏冷声道,“我们怎么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呢?我们也是府里的媳妇,对家里的事情也有说话的余地的。” “嗯嗯,不愧是大少夫人。”柳氏忍着笑,说道。 “你们自然是有说话的余地的。”皇甫氏不紧不慢地说道,“就是你们说完了,就下去吧!” 慕云起一步闯了进来,拽起苏如意就往外走:“快跟我回去,不要再这里丢人现眼了。” “你放肆,我不回去。”苏如意怒道,挣开他的手,扬拳打了过去。 两人顿时扭打在一气。 慌得柳氏和夏氏忙上前给拉住两人,气得皇甫氏把两人都赶了出去,并且罚他们抄写一百遍家规。 竟然当着她的面动手,真是都反了天了! 为此,慕长源也动了怒,狠狠地骂了慕云澈和慕云起一通,说他们连个媳妇也管不了,当真是废物。 转天就到了南梨园村迎喜神的日子。 所谓迎喜神就是去山上喜神庙走一趟,烧点纸钱,祭拜一下,然后抬着一顶空轿上去,再抬下来,就等于把喜神迎下来了。 随后,村子里为了庆祝喜神的到来,会连唱三天大戏,甚至比过年还热闹。 慕云霆骑着马绕着南梨园村转了两圈,了解了一下村里的地势,才找到吴庄头,问他是把整个村子迁到高处去好,还是直接把悬在半山腰的那个水库豁了好。 吴庄头见慕云霆亲自过问此事,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忙说之前少夫人也跟他们商量过此事,他们一致觉得,一来搬迁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二来村里都在这里住习惯了,也不舍得搬,再三考虑,还是让国公府把半山腰的那个水库挪了好。 可是少夫人却觉得不如直接搬村子,说就算搬了水库,但是如果遇到涝年,村子地势这么低,还得淹。 慕云霆望了望四下里的环境,沉思片刻,一本正经地说道:“少夫人说的没错,挪水库不如搬村子,这样,待我回去跟少夫人商量商量,看到底怎么搬,待选好地方再来通知你们。” 不这样做不行啊! 他都被媳妇赶出屋子里。 “如此,多谢世子。”吴庄头自然不知道慕云霆的境遇,忙千恩万谢地应道。L ps:二更奉上,推荐一本好友的书《拼夫》萧七七:未嫁拼爹,嫁后拼夫,重生觅良缘。 ☆、第一百四十五章 讨好 二楼书房。 皇甫卓饶有兴趣地看着慕云霆,上前低声问道:“慕大人,我从靖州回来后,就一直在想那天晚上的事情,越想越纳闷,你说那个苏楚楚为什么要帮咱们?难道你跟她真的上了床?” 慕云霆闻言,脸一黑,差点喷茶,他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面无表情地说道:“殿下今天来,难道就是问这件事情吗?” 别人越想知道的事情,他越是不想说。 “自然不是。”皇甫卓笑笑,又说道,“还别说,越是没有得到的东西,越是想得到,我还想再去靖州见见那个眉眉。”见慕云霆轻挑了一下眉头,忙解释道,“就是那天晚上陪我的那个姑娘,她说她叫赵眉眉。” 慕云霆皱皱眉,低声道:“殿下,倚红楼的女子沾不得,谁知道她们背后都有哪些错综复杂的关系,这两天,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了,上次咱们没有打草惊蛇,那个据点依然在,所以他们的聚会的日期也没改,依然在月底。” 具体哪一天,他自然没有告诉皇甫卓。 这么重大的行动,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要收网了?”皇甫卓一脸兴奋。 慕云霆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展颜一笑:“此事还得看皇上的意思,毕竟此次究竟会牵扯多少人,谁也不知道,所以,殿下最近最好不要去靖州,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哈哈,难道在慕大人的眼里,我就是个这么个玩物丧志的好色之徒吗?”皇甫卓哈哈一笑,片刻,又敛了笑容。正色道,“其实那晚,我用重金撬开了赵眉眉的嘴,她说苏楚楚以前曾经被王宁熙看上,本想娶回家纳为小妾的,可是王宁熙的夫人知道后大闹一场,王宁熙无奈。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得跟苏楚楚明铺暗盖,由此可见,这个苏楚楚在靖州的后台只能是王宁熙。而王宁熙背后则是国公府,所以这个苏楚楚对咱们很重要,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我觉得还是把苏楚楚藏起来为好。” “殿下就这样相信赵眉眉的话?我倒是觉得这个赵眉眉很可疑。”慕云霆捏了捏眉头。说道,“如果赵眉眉的话是真的。那么既然苏楚楚有这样的后台,那个赵眉眉还敢给她拉客人?殿下,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赵眉眉的后台比国公府还硬?”皇甫卓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再看慕云霆的时候。目光多了些敬畏,他原来对父皇重用慕云霆很是不满,觉得他只不过是一介武将。年纪轻轻官居三品,实在是抬举他了。可是眼下,经过这次事情,他反而不得不佩服父皇的眼光了,慕云霆不但武功超群,而且很有谋略,他的职位的确是当之无愧。 “不错。”慕云霆凝重地点点头,他并没有意识到皇甫卓心里的千回百转,只是端起茶,轻抿了一口,正色道,“赵眉眉有更为强硬的后台却还出来接客,这又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的后台不在靖州?”皇甫卓随口说道,“难道是……” 说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那个人。 “哎呀,看来我得多跟着慕大人出去走走了,要不然,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皇甫卓拍拍脑袋,腾地起身说道,“走吧慕大人,一品居,我请客。” 两人到了一品居。 酒饱饭足后,慕云霆提议两人去郊外赛马。 皇甫卓欣然前往。 慕云霆的骑术本来就无人能及,但今天却似乎状态不佳,开始就被就皇甫卓落下半个马头,一路也没追上,待两人下马,皇甫卓黑着脸说道:“大人有什么事情有求于我?” “殿下何出此言?”慕云霆顿感惊讶。 “哈哈,谁人不知慕世子轻易不会跟人赛马,若是赛马输了,必是有求于人。”皇甫卓握着缰绳,又翻身上马,说道,“说吧!只要你不开口要我王妃,别的事情我都答应你。” “好,够爽快,请殿下跟我来。”慕云霆扬鞭前行,两人疾驰了一会儿,慕云霆指着前面一处平坦的山岗,说道:“不瞒殿下,内子有个陪嫁庄子就在山脚下,因为地势比较低,每逢涝年村子便会被淹没,所以很让内子忧心,她本来选中了下面那个山岗,想把村子迁上去,那个山岗虽然地势高,不会被水淹,可是下官觉得不如这处山岗好,这里视野宽阔,容纳一个村子绰绰有余。” 这处山岗原来有一个茶庐,后来因为太偏僻,被弃之不用,久而久之,这里就荒废了,成了山下放牛娃们的乐园。 慕云霆选中这个地不仅仅是因为这里朝向正南正北,更重要的是山岗前面还有一条大路,直通城外的官道,若是把村子搬过来,老百姓出入也会很方便。 而原来选好的那个山岗想要走这条大路,还得翻个山坡,太麻烦。 只是这边这个山岗是国公府的地盘,要想把村子迁过来,得多费些周折罢了! 皇甫卓皱眉道:“慕大人,如果我没有记错,这里是国公府的山头,你是不是应该找国公爷商量此事,你们两家可是姻亲。” “殿下忘了?我朝不允许大臣之间私买私卖土地,所以下官只得请殿下帮忙了!”慕云霆拱手道,“此事对殿下来说易如反掌,还请殿下成全。” “哈哈,想不到慕大人还会想出这样的办法来讨好夫人。”皇甫卓哈哈一笑,打趣道,“看来我要是不答应,怕是慕大人晚上上不了夫人的床上了是不是?就冲这一点,我答应了。” 大梁不允许大臣之间私下里交易土地不假,但是跟皇甫氏家的主子们交易却是可以的,因为是天家的人,所以不存在一个私字,而且但凡是主子们看上的地,大臣们自然不敢不答应,身家性命都是主子的,何况是一块地。 皇甫卓办事从来都不拖泥带水。 不出两天,便把地契送到了慕云霆的案几上,慕云霆也不含糊,当即派人送了重礼去四皇子府答谢。 随即慕云霆便信步地去了内苑。 时值后晌。 阳光从白桑纸里透了进来,落在贵妃榻上,照在熟睡的女子身上,红色衣裙上有些许五彩的光线在跳跃。 慕云霆掀帘走进来,在她榻边站住,低头看了片刻,突然取过搭在一边的斗篷,盖在她身上,弯腰一把抱起她,不由分说地就往外走。 “世子……”桃枝和阿画不约而同地惊叫一声。 这又是闹哪一出? 但是触到慕云霆面无表情的眸子,却也不敢说什么,只得低头侧身让他过去,眼睁睁地看着他抱着沈青黎,出了内苑。 一出门,沈青黎便醒了,抬头触到他面无表情的脸,忙问道:“你快放我下来,你要带我去哪里?” “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一辆马车早就停在门口,慕云霆抱着她,迅速地钻进马车里。 马车径自出了侯府,直朝城外奔去。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马车上,沈青黎忍不住地问道。 慕云霆看了她一眼,眯眼说道:“这个时候出门,自然是去南梨园村,我听说你已经看好地方了,打算什么时候搬村子?” “庄子上的老人看过黄历,说下个月初九是个好日子。”沈青黎说着,掀开车帘看了看,只是马车没有走原来那条路,而是从另一个岔路口驶去。 走了不一会儿,马车才稳稳地停下来。 两人下了马车。 “绾绾,你闭上眼睛,我带你看个好东西。”慕云霆凑近她耳边,低声道。 眼前只是一大片空空的山岗,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沈青黎疑惑地问道:“什么东西?” 这几天,他一直没有过去找她。 两人倒也相安无事。 “你闭上眼睛,我就告诉你。”慕云霆一把抱起她,催促道。 赶车的是龚四,见两人卿卿我我的样子,便知趣地把马车赶到一边。 沈青黎见他竟然当着龚四的面抱她,顿时感到很是尴尬,听他这样一说,便只得顺从地闭上眼睛。 他抱着她,径自走到那处山岗中间,把她放下,说道:“好了,睁开眼睛吧!” 入目依然是一大片空空的山岗。 苍茫的视野里,只有数十棵低矮的青松点缀其中,肆无忌惮的风声呼啸着从枝头盘旋而过。 这里视野比较开阔,看得见山脚下的南梨园村,看得见远处那条官道和不远处的京城。 沈青黎打量一番这个山岗,知道这里是国公府的地盘,便问道:“你是要带我来看风景吗?” “你说如果在这里建个村子,怎么样?”慕云霆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当然好了,这里地势平坦,视野又好,而且前面山坡也不高,也不会遮挡住阳光,而且离那个大水库也不远。”沈青黎不以为然地答道,见他皱了皱眉,又问道,“是国公府要把他们的庄子迁过来吗?” “是。”慕云霆凝重地点了点,又道,“所以我把你叫到这里来,是要告诉你,你的那个庄子搬不成了,因为国公府不让你们搬上来。”L ps:推荐一本好友的文《重生萌夫追妻》作者:妞妞蜜,简介:重生励志女音乐家被扑倒的故事。喜欢现言的亲,不要错过哦! 晚上还有一更! ☆、第一百四十六章 哄媳妇 “为什么?”沈青黎一听,顿觉得不可思议,“他搬他的,我搬我的,再说我选那个地方原本就是我的那块地,又不是他的。” “人家说不让你搬就不让你搬,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慕云霆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着急的样子,继而,又凝重地说道,“此事当真有些棘手,我去找过国公爷,也去找过夏世子,可是他们愣是不同意,说如果你把庄子搬上来,就会去他们水库打水,这样一来,两个庄子的人就势必有矛盾,所以,从长远打算,他们就不同意。” “不会的,我们从山下取水就好。”沈青黎觉得国公府的做法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便道,“我不管,反正日子我都看好了,不让我搬我也得搬。” 又不是搬到国公府的地盘上去,他们凭什么不让搬? “你跟人家国公府硬抗?”慕云霆看了看她,忍着笑,伸手拍拍她的肩头,叹道,“丫头,别做梦了,咱们岂能跟国公府作对?” “我在我自己的地盘上建庄子,怎么成了跟国公府作对了?”沈青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不得不说,今天这个人有些奇怪。 难道他也怕国公府? “其实我有个办法,可以让咱们反客为主,不让他们在这里建村子,只是你得做件事情。”慕云霆不忍再逗她。 “什么事情?”沈青黎扭头看着他。 落日的余晖洒在他清瘦俊朗的脸上,给整个人平添了几分温暖的味道,她看着他,见他眸子里瞬间涌起一种她所熟悉的炙热,悄然红了脸。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内心深处的那股柔情被他一点一点地唤起…… 慕云霆突然伸手揽过她,轻咬着她的耳垂,低声道:“你吻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沈青黎脸一红,看了看他,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尖。微凉的唇轻轻印在他的脸上。她是有些小性子,但是不代表她不懂进退,别扭过去那个劲。心里的气也就消了。 毕竟日子还得过下去。 毕竟她还喜欢眼前这个人。 感受到她的爱意,他忍不住伸手环住她的腰,啄住她的唇,动情道:“绾绾。你脚下这块地已经被我买下来了,从此以后。现在这儿就是你的了!” “你说你买下了这块地?”沈青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国公府的地是这么好买的? 难道这几天,他都在忙着这事? “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慕云霆说着。从怀里掏出地契给她看,地契上写着沈青黎的名字,他把地契递给她。说道,“你放好。这里是你的私产,不是永定侯府的。” 沈青黎晕晕乎乎地收起地契,似乎还没有从这巨大的喜悦里回味过来,她伸手揽过他的腰身,仰脸看着他,说道:“你想把南梨园村搬到这里来,所以才买了这块地,是不是?” “是。”他抬手把她的一缕乱发捋到耳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买这块地,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们,自从以后,这两片山头连同南梨园村,就是咱们的了,你当东家,我给你打下手,当雇工,好不好?” “好!”沈青黎听他这样一说,冲他莞尔一笑,埋首在他怀里,说道,“等把村子迁了以后,咱们就好好规划一下这里,这么大片地,就这样荒着太可惜了。” “我听你的。”他笑笑,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又低声说道,“你还没说怎么谢我呢!” “你想让我怎么谢你,我就怎么谢你。”沈青黎会意,脸腾地红了起来。 “这可是你说的。”慕云霆笑笑,伸手牵过她的手,放在眼前端详了一番,这双手白皙纤长,长长的指甲上还涂着鲜红色的花汁,很是赏心悦目,他忍不住握在手里揉搓一番,索性又把她拦腰抱起,大踏步地朝马车走去。 夕阳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天色也随之暗了下来。 幽暗的马车里,他拥着她,看月色轻柔地从车窗里洒了进来,忍不住低头吻住了她,两手不安分地探进她的衣襟里,喘息道:“我等不到回府了,就在这里吧!” “不行!”她耳红面赤地推了他一把,忙说道,“等回去。” 龚四还在外面呢! 要是被他听到,那她以后真的没脸再见他了! “回去还得半个时辰。”他不由分说地把她身上的斗篷解下来,铺在车厢的软榻上,翻身把她放在上面,掀起她的裙摆,迫不急待地压了上去…… 颠簸起伏的车厢里,顿时一片旖旎…… 月上树梢。 马车不疾不徐地走了一段路。 突然,龚四赶车的速度渐渐地慢了下来,他轻咳一声,面无表情地说道:“世子,前面路口好像有埋伏。” “继续往前走!”低醇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 龚四应了一声,继续扬鞭前行。 沈青黎简直不敢相信适才那冷静的声音是从身上这个男人嘴里发出来的,明明是气喘吁吁的样子,说出的话却不沾任何*。 她脸红如酡地推了推他,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停下…… “专心一点!”他丝毫不在意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似乎并没有受任何的影响,只是稍稍加快了身体的动作…… 果然,两个黑衣人无声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散着让人胆颤心惊的寒光,见马车走近,其中一个拿刀指着马车,大声喝道:“抢劫。” 马车还未停下。 却见不知道从哪里窜出四个身影挥剑朝那两个劫匪刺去,三两个回合以后,便毫不费力地擒住了那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毕恭毕敬地上前请示道:“大人,这两个人怎么处置?” 慕云霆这才起身坐好。理了理衣衫,见身边的女子还在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衣衫,只得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先带回衙门,明天再审。” 几人应声退下。 龚四这才开了口,问道:“世子。这些盗匪越来越嚣张了。竟然敢在天子脚下抢劫,实在太嚣张了。” “我听他们的口音像是靖州那边的,怕是从那边流窜过来的。”慕云霆倚在软榻上。不动声色地说道,一扭头,见沈青黎还在整理头发,便笑笑。“你先把我们送回府,然后去一品居说一声。让他们继续往府里送饭,就跟我以前订的那样。” 龚四忙连声答应。 待回了府,两人各自洗漱了一番,一品居的那些药膳也都到了。 沈青黎看着那些瓶瓶罐罐。看了看慕云霆,皱眉道:“世子,你为什么要他们送这些药膳。我觉得实在是没必要。” 吃一次两次的,还觉得新鲜。 天天吃。任谁都会觉得腻! 她又没有病,干嘛要天天吃这些药膳。 “我说有必要就有必要。”慕云霆目光在她胸前停顿了片刻,低声道,“因为我刚才发现你那里根本没有任何变化,离我的要求还差很多,所以这药膳你得继续吃。” “什么变化?”沈青黎疑惑地问道,见他盯着她胸前看,会意,不禁羞愧难当,顺手抓起两个抱枕,朝他扔去,娇嗔道,“慕云霆,你卑鄙无耻!” 适才在马车上,光线那么黑,他还有心思看她那里…… “世子……”刚巧慕安一个箭步走进来,两个抱枕如数砸在他身上,他哎呦一声,忙悻悻地退了出去。 他进来的真不是时候…… 直到屋里传来慕云霆唤他的声音,慕安才讪讪地走了进去,尴尬道:“世子,老爷让您去怡卿园一趟,说有事要跟您商量。” “知道了。”慕云霆点点头,待慕安出去,又回头看看沈青黎,一本正经地说道,“一定要吃,待会儿我回来检查。” 桃枝虽然不知道两人说的什么,但见沈青黎腾地红了脸,便忍不住地捂嘴偷笑。 怡卿园的气氛有些凝重。 慕云澈和慕云起也在。 两人垂头丧气的样子,像是跟谁打了一架似地。 慕长源见慕云霆进了门,便也坐下来,面无表情地便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说都是因为太夫人要把吴家姐妹接到府里来,可是那个夏氏和苏如意不同意,慕云澈和慕云起兄弟俩说了几句,便吵起来了。 原本是夫妻之间拌嘴,谁也没有在意。 谁知,后晌他们两家就来了人,竟然把夏氏和苏如意接走了! 说想要媳妇,得侯爷和世子亲自上门才行,否则,坚决不回来! 慕长源叹了一口气,又道:“二郎,适才国公府和将军府来了人,把你大嫂和五弟妹都接回娘家去了,他们放出话来,说要想让她们回来,得咱们父子俩亲自上门去请。” 慕云澈和慕云起同病相怜地对视了一眼,低下头,一声不吭! 谁知道那两个女人竟然跟娘家串通一气…… “什么?他们让咱们俩上门去请大嫂和五弟妹回来?”慕云霆不可思议地看着慕长源,他刚哄好了自己的媳妇,难不成他连兄弟的媳妇也要去哄? 有没有搞错! “二郎,毕竟此事是因你娘舅家两个表妹而起,传扬出去,别说咱们了,对你那两个表妹也不好,我看咱们还是走一趟吧!”慕长源皱眉道。L ps:二更奉上,推荐风解我《深宅旺妻》:两世夫君大pk。 今天是母亲节,愿妈妈们健康快乐,幸福美满,亲们,别忘了给妈妈打电话哦! ☆、第一百四十七章 偷吃 慕云霆当即表示不去。 他看了看慕云澈和慕云起,见两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便不以为然说道:“大哥五弟,不是说我不愿意帮忙,而是我觉得有些事情有可为有可不为,大嫂和五弟妹冲撞祖母在先,如此不孝之举,娘家人不但不主持公道,反而把女儿接回去,这本身就是对她们的纵容,难道咱们还要低三下四地去求她们回来吗?” 说着,慕云霆看了慕长源一眼,又道:“父亲,难道咱们永定侯府就没有一点规矩吗?” 慕长源皱眉道:“这些我不是没想过,而是此事牵扯到国公府和将军府,为父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而已。” “哪也不能没有原则,就算这次把她们叫回来,下次呢?”慕云霆目光炯炯地落在慕云澈和慕云起身上,嘴角动了动,冷声道,“若是每次有了口角,她们都往娘家跑,咱们跟在后面去叫,那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那他什么也不用干了,光给他们去叫媳妇好了! “二哥,若是这次是二嫂赌气回了娘家,二哥也不去叫吗?”慕云起见慕云霆说得云淡风轻的样子,反问道。 慕云澈和慕长源闻言,忍不住笑。 也就是慕云起能问出这样的话来! “当然,如果你二嫂是因为此事跑回娘家,我是断不会去靖州叫她的。”慕云霆轻咳道,“我可不惯她这个毛病!” “那我也不惯苏如意这个毛病,不叫就不叫,反正我对那个苏如意也没什么兴趣,她爱回来不回来。”慕云起懒懒地站起身。耸耸肩,“正好不用对那些该死的对联了。”说着,拍拍慕云澈的肩头,揶揄道,“大哥就不一样了,大哥跟大嫂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如今冷不丁独守空房。可如何是好?” 慕云澈听慕云霆这么一说,心里也拐过弯来,无所谓地说道:“其实二郎说的也很有道理。咱们不能惯她们这些毛病,不回来拉倒,看谁能靠过谁。” 那个女人不在,他正好可以尽情地放肆一把。女人还不是有的是…… 慕长源见三个儿子已经达成了共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说此事就先这样,让她们在娘家呆几天再说。 倒是苏氏很不满意父子几人的决定,说你当长辈的,怎么能由着小辈们胡闹。这两房的媳妇都回了娘家,外面笑话的咱们侯府。 慕长源本来就因为苏氏也不同意吴家姐妹来府上的事情而恼她,现在又听她这么一说。便更加烦心,一言不发地甩袖而去。 他径自出了怡卿园。走到偌大的院子里,心里突然觉得空荡荡的,田姨娘虽然很得他心,可是却是痴痴傻傻的,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陪他了,那个采嫣自入府以来,就一直病着,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让他进门了,眉氏自慕琳去了以后,终日呆在佛堂不出来,每次看见她,就会想起三娘,对她再也没有那样的心思了。 明明有四房妻妾,可是却没有哪一处是他的安身之所。 郁闷地去书房喝了几杯酒,觉得自己依然毫无睡意,只得披衣出门,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一抬头,却见自己竟然已经来到了清心苑门口,望着书房一楼厢房的烛光,他不禁苦笑了笑,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扭头返回。 这样一个寂寞的夜,他想见她。 闻到他身上的酒味,翠姑面无表情地给他净手,泡茶。 慕长源无声地接过帕子擦手,品茗。 “翠儿。”慕长源趁机握住她的手,看着她依然白皙如玉的脸,动情道,“这些年,苦了你了,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可以……” “老爷。”翠姑从容地缩回手,冲他莞尔一笑,“我们都老了,说点别的吧!” 慕长源眸底顿时闪过一丝黯淡,叹道:“是啊二十年了,我们都老了,再也回不到从前,记得初遇你那年,你还是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问你名字,你都会脸红,想不到我那时的一时动心,竟然毁了你一生,我有愧啊!” 那年那月。 落英缤纷的小径上,正值新婚,神采飞扬的他偶遇正在挎着竹篮采花的女子,那女子一边采花,一边唱曲,一派天真烂漫的样子,他忍不住地上前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笑颜如花,说:“我叫江小翠,因为我出生在夏天,当时我家住在竹林,周围全是翠色,所以,我娘给我取名叫小翠。” 他记住了这张笑脸,记住了这个名字。 不久吴氏有孕,让他挑个通房收在身边伺候,他便提到了她,谁知后来,因为皇甫氏的反对,此事不了了之。 后来,她就自梳终生不嫁。 “老爷多心了,奴婢终生不嫁,不是因为老爷。”翠姑低眉道,“而是奴婢喜欢过自由自在的日子,而不愿意被纷杂的世事所纠缠罢了。” “那是因为你在逃避。”慕长源又握住她的手,借着酒劲,深深地看着她,柔声道,“翠儿,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 翠姑闻言,冷笑一声:“老爷,自从夫人去世以后,老爷连抬四房妻妾,还说对我的心从未变过,这些话,老爷还是留给老爷房里人说吧!” 说着,一个转身从他手里抽身而出。 慕长源一个箭步追了上去,抱住她的肩头:“翠儿,那是因为你一直不肯嫁给我。” 翠姑闪身躲开,急声道:“这里是奴婢的卧房,还请老爷自重。” 因为躲得急,外衣竟然一下子被他扯了去,露出了圆润的肩头,她又急又羞地护住肩头,喊道:“老爷,你不要逼我出手。” “翠儿,不要害怕,是我错了。”慕长源顿时酒醒了一大半,忙把手里的衣裳给她扔过去。 翠姑手忙脚乱地接过来。 “翠姑出什么事了?”门被猛地撞开了,龚四冲了进来,看到面前的两个人,目光在翠姑裸露的肩头上停了停,触到那个青色的印记,心里猛地一沉,忙火急火燎地退了出去。 “怎么了?”慕云霆刚好从门口路过,见龚四匆匆往外走,便问道。 “没,没什么。”龚四支支吾吾地应道。 慕云霆疑惑地看了看他,没吱声,便不声不响地朝内苑走。 龚四忙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低声道:“刚才老爷在翠姑的房里,不知道为什么翠姑大喊了一声,属下正巧听见,便冲了进去,见,见翠姑的外衣在老爷手里……” “知道了!”慕云霆脸一黑,握拳轻咳一声,又道,“此事以后不要再提。”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父亲跟翠姑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不知道…… “是是是,属下明白,明白!”龚四忙连声应道,一抬头,见已经到了内苑门口,便讪讪地退了回来,路过书房的时候,他心情复杂地瞥了一眼那个烛光摇曳的厢房,皱皱眉,没有进去,只是随意在园子里溜达。 怪不得她一直对自己冷冷冰冰的,原来她心里是有老爷的,怪不得…… 他来来回回地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直到半夜,才悄然回了清心苑,见厢房里的烛光也随之熄灭了,才松了口气,回屋歇息。 因为新娘子不在,慕云起第一次进了自己的新房。 躺在自己装饰的花红柳绿的婚床上,慕云起自己都觉得有些滑稽,浪荡了十几年就这样成亲了,成了亲却进不了洞房。 对他来说,媳妇在不在,都没有多大的区别。 反正他跟她又没有夫妻之实,她不回来拉倒! 虽然这样想,他却翻过来覆过去的,丝毫没有睡意,一个念头突然从心里冒出,大嫂不在,那么大哥在干什么呢? 他会像自己一样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 想着想着,他嘴角忍不住地弧起一丝笑意,神使鬼差地穿上衣裳,悄然出了门,直奔春晖阁。 正院那边一片漆黑。 他绕了过去,径自朝竹林里的那个书房走去。 书房也没有点灯,但似乎隐约有人在小声地说话。 慕云起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舔开窗纸往里看,屋里很是昏暗,看不清什么,却依稀能听见有女子的娇喘声:“大少爷,你说话也要算话的,你要是不要我,我没法活了……” “你放心,只要你给我,我肯定会娶你的!”男人亢奋的声音不高不低地传来。 “可是,可是夫人……”那女子似乎有些迟疑。 “放心,那个母老虎,我早就不想要她了。”带着*的声音信誓旦旦地说道,“要不然,她回娘家,我怎么不去找她呢?” 待适应了屋里的光线,他清楚地看到在临窗大炕上那两个翻滚的身影,月光映了进去,不时有衣衫从炕上飞下来,落在地上…… 怪不得大哥如此淡定,原来是躲在这里偷吃! 慕云起二话不说,迅速地掏出火折子,恶作剧地点着了窗纸,火苗腾地一声窜了上去,他迅速地躲到树后,捏着嗓子喊道:“走水了,走水了!”L ps:推荐一本好友的书《福临门》书号3368911,作者:若珂,简介:这是一个小丫鬟逆转成为国公夫人的故事。 晚上还有一更! ☆、第一百四十八章 想要孩子 月上中天。 院子里,静悄悄地。 偶尔有一两只晚归的鸟急急掠过,转眼消失在萧萧的花木丛里。 阿棋照例在院子里来回转了一圈,才放心地跟阿画回了后宅歇息,回了屋,见阿书一个人正坐在窗前,白皙光滑的脸上也蒙上了一层忧郁的颜色,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阿棋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掀帘进了屋。 倒是阿画好奇地走过去,在阿书身边坐下,见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银制的项圈在出神,便问道:“书姐姐,你怎么了?” 阿书忙收起项圈,擦擦眼角的泪,冲她摆摆手,比划了一下,也进了里屋。 阿画愈加好奇,便进屋缠着阿棋问:“书姐姐哭了,她到底怎么了?” 阿棋点上灯,麻利地打着络子,冷声道:“我哪知道,小孩子瞎打听什么?” “可我不是小孩子了。”阿画歪头看着她,又小声说道,“我听说书姐姐以前有过一个孩子。” “住口。”阿棋忍不住地伸手戳了一下她的头,骂道,“都是过去的事情,还提了干什么?” 阿画皱皱眉,简单地梳洗了一下,不声不响地上了床,每次她们都是这样,不让问以前的事情…… 突然,院子里响起三声布谷鸟的叫声,那叫声似乎很是急促。 阿画立刻起身趴在窗子上看,见住在另一间厢房的阿琴匆匆推门而出,一个纵身跳上墙头,转眼不见了踪迹。 “看什么看,睡觉。”阿棋不知什么时候黑着脸站在身后。 阿画只得倒头就睡。 夜似乎一下子沉了下去。 这边屋里。却是一片春意浓浓。 刚刚和好如初的两个人,郎情妾意地缠绵了好一阵子,才偃旗息鼓地停下来歇息。 慕云霆伸手揽过身边娇软无力的女子,柔声道;“绾绾,以后你不要吃药了,咱们要个孩子吧!” 都过了两个月了。 现在要孩子,应该是可以了。 “你想要孩子了?”提到孩子。沈青黎的心顿时变得酥软起来。脑补了一下那粉嫩嫩的小脸蛋,忍不住地笑了笑。 “当然,不光我想要。整个府里都盼着呢!你没看祖母盼重孙子盼得心都焦了!”他伸手抚摸着她白皙的后背,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说道,“给我生个儿子!” “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她娇嗔地看了他一眼。“你不喜欢女儿吗?” “喜欢。”他笑笑,拥住她。“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你辛苦一下,给我多生几个孩子。多多益善!” “我也想要个孩子,只是这种事情也急不得,顺其自然吧!”沈青黎笑笑。想到在这个异世会有个跟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心里不由地一阵兴奋。眉眼弯弯地看了看身边这个她未来孩子的爹,脸竟然悄然红了起来。 “顺其自然怎么能行?”他没有看到她的娇羞,反而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想要孩子就得有要孩子的架势,得好好准备才行。” “准备什么?”沈青黎不解地问道,她虽然没有生过孩子,但是眼下这个环境实在用不着准备什么。 “首先,我在家的时候,你得有一天两次或者三次的准备吧?”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挑挑眉,解释道,“你知道我有时候不在家,不能保证每天都陪你,所以有时间得补上。” “这样的事情哪有补的?”她娇嗔地看了他一眼,还一天两三次…… 亏他说得出口! “想要孩子就得补……”说着,他又欺过来,低声道,“今天是不是还差一次?” 沈青黎见他又要吻过来,忙笑着推开他,连说自己太累。 他这才作罢。 两人相拥沉默片刻,沈青黎趁机把许铮提出的条件一五一十地说给慕云霆听,说祖母和公公执意要保孩子,所以许铮已经按他们的意思配了药丸。 只是田姨娘从此就废了。 想想真是很心寒。 孩子固然重要,可是对大人就可以弃之不顾了吗? 她知道慕云霆不想插手田姨娘的事情,可是不管他管不管,她都得让他知道这些事情,毕竟那个许铮是国公府的人,他跟那个采嫣的关系也不清不楚的,总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吧? 慕云霆沉思片刻,想了想,缓缓说道:“这样,咱们答应他的条件,让他见元冬儿一面。” “不行啊世子,此事太过冒险,若是他们知道元冬儿是皇上宠幸过的女子怎么办?”沈青黎低声道。 说到这里,她下意识地望了望四下里,虽然是在自己的卧房内,可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隔墙有耳,无形中,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一样。 一想到这里原来是先帝的行宫,她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你放心,我自有安排。”慕云霆正色道,“你先答应他,说同意让他见那个女人,至于具体哪一天见,得等机会再说。” 看来祖母把一切都告诉她了,那他对她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其实他倒不是有意要瞒着她,而是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了,反而徒生很多麻烦。 “好,若是我再碰到他,我就这样说。”沈青黎点点头。 “你还能经常碰到他?”慕云霆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没有了,只是有时候我去梨香苑,会偶尔碰到他。”无语,他不会还不放心她吧…… 慕云霆笑笑,翻了个身,没吱声。 窗外,隐约一片嘈杂声传来。 依稀有人喊走水了。 “世子,好像是哪个院子起火了!”沈青黎屏住呼吸,侧耳倾听着。 慕云霆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脸上还带着欢爱后的慵懒,眯眼道:“就算是起火了,难道你还要出去救火?”说着,又拽了拽她,“躺下睡觉,明天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真服了这个男人了! 遇到拦路抢劫的,他不慌不忙。如今家里起了火。竟然也可以不闻不问。 既然他都不关心,那她还问什么。 两人相拥而眠。 第二天一大早,阿琴便过来请假。 说她并州有个远房亲戚病了。她想去看看,自梳阁的女子们虽然是终身未嫁的,可是跟家里人还是有来往的,别的不说。就是每年她们挣得这些银子,自己花不完。多半都补贴了家人了。 沈青黎自然欣然答应。 阿画和阿棋表情不一地看了看阿琴,什么也没说。 吃完饭,慕云霆神采奕奕地去了衙门。 让他出乎意料的是,昨晚他一睡下。竟然一觉到了天亮,多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看来。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个女人的确是件很美妙的事情。 他一边走一边盘算着。要把他书房里的东西都搬到正院里去,他都成亲了,实在是用不着在书房里睡了,想着想着,眸底涌起一片暖意,他还想尽快有个孩子呢! 原来生活也有如此幸福美妙的一面,他都觉得有些飘飘欲仙了! 正美滋滋地想着,龚四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世子,昨晚是春晖阁那边的书房走水了,幸好发现的早,才没有酿出什么大祸来。” “我大哥没事吧?”慕云霆知道慕云澈肯定是书房里过夜的。 龚四迟疑了一下,说道:“大少爷倒是没事,只是二少夫人怕是会有些麻烦?”见慕云霆微微侧头,忙道,“昨天走水的时候,大少爷跟宋小玉在一起……” 慕云霆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谁能告诉他,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沈青黎刚穿戴整齐地准备去沐影堂请安,却见许嬷嬷脚步生风地进了清心苑,皮笑肉不笑地说:二少夫人,夫人请您去怡卿园一趟,说有事跟您商量。” 沈青黎以为苏氏找她还是因为吴家姐妹的事情,便信步去了怡卿园。 一路上,都想好了说辞。 她虽然没有见过吴家姐妹,也谈不上有什么好感,但是就凭她们是自己嫡亲婆婆的侄女,她自然会力挺她们。 眼下,永定侯府的女人,很明显分成了三派。 一派是苏氏和夏氏苏如意,一派是祖母和自己,一派就是二房。 吴家姐妹的事情,二房自然不会插手,等着看笑话。 剩下她们这两派,无可厚非的是,苏氏她们已经闹起来了,而自己和祖母还没有出手。 这次,说什么也得把吴氏姐妹接进府里来,气死她们! 没想到,苏氏竟然没有提吴家姐妹的事情,反而叹了一声,说道:“黎丫头,母亲有件事情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所以就把你叫来了。” “什么事情?”沈青黎疑惑地看着苏氏。 她对这个婆婆早就没有了原先的好感,取而代之的只有警惕和本能的防御。 苏氏笑笑,朝许嬷嬷递了眼色。 许嬷嬷便把昨晚失火的时候,把看见宋小玉和慕云澈的事情跟沈青黎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又道:“二少夫人,奴婢所言句句是实,不敢有半句谎言,若是二少夫人不信,可找宋小玉当面对质!” 沈青黎闻言,脸一沉,咬牙问道:“宋小玉在哪里?”L ps:二更奉上。 《重生异能女》作者:爱吃松子,这就是一个异能家族不具备异能的女特警重生之后权掌异能改变命运的故事。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争执 宋小玉蜷缩在花房的角落里,像一只被遗弃的猫。 见了沈青黎,像见了救星般扑上去,拉住她的衣角,忙说道:“姐姐,我没有勾引大少爷,我们是两情相悦,不信,你去问大少爷,大少爷说他会娶我的。” 大概是昨晚一直关到现在的缘故,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只穿着里衣,冻得瑟瑟发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触到她掩映在皱皱巴巴的衣领下的吻痕,沈青黎心情复杂地脱下身上的斗篷,冷着脸朝她甩了过去,没好气地说道:“你做出这样的丑事,还好意思叫我姐姐,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当初,自己是脑袋进水了才让她跟着来。 宋小玉披上斗篷,感觉到了一丝暖意,伸手抚摸着上面栩栩如生的牡丹花瓣,心里却在暗暗盘算,这件斗篷没有一百两银子绝对买不下来,便不假思索地说道:“姐姐,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喜欢永定侯府,我就是想留在这里,我家景不好我知道我做不成正妻,但是我做个侍妾还不行吗?” “你以为爬上了大少爷的床,你就能留在永定侯府吗?就算是大少爷留下你,夏氏也容不下你,到最后,你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沈青黎见她振振有词的样子,不由地火冒三丈,大声道,“你这就回去收拾包袱,赶紧给我回靖州,你再也不要到京城里来了!” “我不回去。”宋小玉也恼了,索性说道,“姐姐,虽然咱们俩一起长大,但我知道你一直瞧不起我。因为你是世家女子,而我只是个屠夫的女儿,我跟你在一起,充其量也只是你的玩伴,可是如今我们都长大了,你管天管地,也管不着我找男人!” 气得沈青黎抬手扬了她一巴掌:“你找别的男人我管不着。可是你要慕府大少爷。我管定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说着,上前一把拽住她就往外走。“现在就走,我这就派人把你送回靖州去。” “你,你干嘛打我?”宋小玉捂着脸,边挣扎边带着哭腔说道。“我不走,我清白已失。如果不能留在永定侯府,我都没脸回靖州。” 沈青黎闻言,顿时松开她,见她哭得稀里哗啦的。口气也缓了下来,叹道:“小玉,你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有错,我带你来到永定侯府。只觉得你住在沐影堂,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也就没怎么管你,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晚了,但是你不能一错再错,失了清白再失了性命,听姐姐一句劝,回靖州去吧!永定侯府是个大染缸,不适合你。” “姐姐还不是在这里过得好好的,姐夫那么疼你,太夫人也喜欢你,常常在我面前夸你,我又不是想当正妻,只是想做个侍妾,为什么我不能?”宋小玉低泣道。 “因为你是天生的贱命!”窗外一阵脚步声传来,夏氏怒气冲冲地走到宋小玉身边,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敢勾引我的男人,你活够了是不是?” 说着,又气急败坏地上前打她。 沈青黎忙上前拦住她说道:“大嫂你这是干什么?这样的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还没有去找大哥理论呢!你凭什么先过来打人?” “我凭什么,就凭这小狐狸精勾引我男人。”夏氏气得直跺脚,她抬手指着宋小玉,继续骂道,“我告诉你,想进春晖阁当妾侍,门都没有。” “住口。”苏氏一步跨进来,沉着脸,看了看两个媳妇,嘴角动了动,说道,“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顿了顿,又道,“若是寻常的丫鬟做了这样的事情,早就发卖了,但是这个宋小玉怎么说也是二郎媳妇的妹妹,这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事,咱们好好商量商量,二郎媳妇,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这次,母亲听你的。” “母亲,凭什么听她的,这个狐狸精抢的又不是她男人。”夏氏看了看沈青黎,气愤道。 想必这个妯娌是巴不得把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放在她屋里膈应她! 宋小玉也热切地看着沈青黎,虽然眼前这个当家主母凶了一点,但是只要能跟她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也无所谓…… 沈青黎想也不想地说道:“母亲,虽说这样的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但是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说什么,待会儿我就把她送回靖州,此事也就算了!” 反正,说什么也不能把宋小玉留在永定侯府。 夏氏愣了愣,她有这么好心? “姐姐……”宋小玉拽了拽沈青黎的衣角,一抬头,触到苏氏冷冰冰的目光,便讪讪地缩回了手。 “既然二郎媳妇这么说,那此事就这样吧!”苏氏瞥了一眼宋小玉,捏着帕子走了出去,夏氏哼了一声,也跟了上去,待出了花房,才上前问道:“母亲,此事就这么算了?” “那你还想怎么样?”苏氏白了她一眼,低斥道,“若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就老实在府里呆着,看好自己的男人。” “母亲,一个男人若是到了要女人看住的地步,也就没有看住的必要了!”夏氏不悦地说道。 “大郎媳妇,你想说什么我心里明白,只是你也不想想,你嫁过来也快两年了,肚子一直没动静,大郎也没埋怨过什么吧?”苏氏忍不住反唇相讥,“这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是他纳个妾侍什么的,并不过分,实话告诉你,这次这个宋小玉,我是看不上她的出身,所以才让二郎媳妇做主推了出去,下次,若是碰到个差不多的,别怪我不体恤你这个长房长媳。” 提到子嗣,夏氏顿时没了脾气。 是呐!谁让她的肚子不争气呢! 婆媳表情不一地各自回了屋。 皇甫氏听说此事后,忙派楚嬷嬷把沈青黎和宋小玉叫到沐影堂。 宋小玉不死心地哀求皇甫氏替她做主,说只要能留在永定侯府,做个通房也行。 沈青黎则丝毫不松口,非要把她送回靖州去。 皇甫氏左右为难,见沈青黎态度很坚决的样子,才长叹一声,对宋小玉说道:“小玉啊!你在沐影堂住了这几天,我是真心喜欢你,平心而论,我是愿意你留下来的,可是若是为你着想,我又不希望你留下,这深宅大院的女人有几个是幸福的,所以,你还是听你姐姐的话,回去吧!” “可是太夫人,我跟大少爷是两情相悦……”宋小玉依然不死心。 气得沈青黎一把拽起她,就往外走。 两人拉拉扯扯地回了清心苑。 一进屋,沈青黎便把她按到在椅子上,苦口婆心地劝道:“小玉,你听我的话,回靖州去,你父母那边,我会亲自上门给你解释,就说是大少爷喝醉了,酒后失德,做了错事,待此事过去,我再托我哥哥给你寻个好人家嫁了,你相信我,我是不会害你的,大少夫人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你若是留在永定侯府,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好人家?”宋小玉苦笑了一下,说道,“以前完璧的时候,还寻不下好人家呢!现在清白都没了,反而能找下好人家了?姐姐,你逗我吧?难道我在永定侯府就这么碍你的眼?我又没跟你抢男人!” “你……”沈青黎差点气得说不出话来,愤然道,“那好,你要这么说,那你留下,你现在就去找你的两情相悦,我看他敢不敢留你!” “去就去。”宋小玉腾身起身往外走。 沈青黎虽然不放心,却也没有拦着,只是让阿画和阿棋跟着她去,这孩子,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过了小半个时辰,宋小玉神使鬼差地跑回来,一见沈青黎,便扑通跪下,哀求道:“姐姐,大少爷说了,只要姐姐同意,他就娶我。” 阿棋和阿画站在身后皱皱眉,算是默认了! 沈青黎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竟然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推,他倒是装痴情的了,忙吩咐让阿棋和阿画看住宋小玉,自己匆匆地出了门,她要亲自问问慕云澈,还要不要脸了! 路上,碰到慕云朝和慕云起在练剑,见沈青黎匆匆地往春晖阁走,便双双收了剑,上前问道:“二嫂,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大哥。”沈青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突然发现,这府里,除了慕云霆,其他人可真闲,怎么大白天的,都在家里没出去呢! “是因为那个宋小玉的事情吧?”慕云起一脸坏笑,“小姑娘不错,就是性子野了点。” 沈青黎没回答,径自往前走。 “怎么个情况?”慕云朝也凑上前问道,“难不成大哥他……” “正是!”慕云起立刻点头,“大哥向来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等好戏,咱们还等什么?走,看看去!”慕云朝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 两兄弟快步追上沈青黎。 三人一起进了春晖阁。L ps:推荐两本好友的书:《喜气盈门》书号:3409075,简介:守护小家喜事连连,努力争取做个“福二代”。 《打倒女神》书号:3294515,简介:撞个大神当师父,报仇游戏戏美男。 今天一更! ☆、第一百五十章 居家的感觉 凉亭里,两个身影正在品茗,对弈。 夏云初一扭头,触到刚进门口的那个身影,目光随即变得缠绵起来,眸底笑意更浓,低笑道:“姐夫今儿艳福不浅,又来一个美人找你。” 慕云澈眼角瞥了瞥那个越走越近的身影,皱眉道:“别胡说,她可是我弟妹。” 夏云初展颜一笑,低头喝茶,揶揄道:“姐夫想多了,我只是说你弟妹是个美人,又没说你跟她怎样怎样。” 要是真有什么,慕云霆岂能放过他,早就对他拳脚相向了,说不定会废了他…… 一阵香风袭来。 沈青黎已经到了面前,冷声说道:“大哥,你适才跟宋小玉说,只要我同意,你就娶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压根就没有这个心思,现在你把她弄得五迷三道的,而你却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还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你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男人?” 夏云初闻言,噗地一声喷了茶。 想不到这个女人骂起人来也毫不留情。 倒是慕云澈,脸不红心不跳地看着沈青黎,说道:“弟妹,难道不是你口口声声地要把她送回靖州,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娘家人,我遵从你的意见,难道也有错了?” 他只不过是一时起了心思,对这个活泼可爱的异乡女子有了些好感,多看了她几眼而已,谁知道襄王有意神女也有情,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样子。 谁知道,宋小玉竟然动了真格地想嫁给他。 这不是开玩笑嘛! 就是通房,也轮不到她的! 正在事情败露。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却突然听说沈青黎竟然想息事宁人地把她送回靖州去,这才松了口气。 适才宋小玉过来找他,他被问烦了,就随口敷衍了一句,说不是他不想娶,而是沈青黎不同意。没想到。沈青黎却找上门来了。 这样的事情,当着夏云初的面,他感到有些尴尬。 尤其是慕云朝和慕云起怎么也跟着来了…… “大哥。你不要跟我打马虎眼,宋小玉问的是你的意思,是你愿意不愿意娶她,你直接回答愿意还是不愿意就好。不必往我身上推,如果大哥真的想娶她。我肯定会成人之美。”沈青黎见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气得脸通红,索性问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哥给我句准话,你到底喜欢不喜欢宋小玉?想不想娶她进门?” 慕云朝和慕云起对视一眼,纷纷坐在夏云初身边。不动声色地看着慕云澈,慕云澈顿时尴尬起来。他忙斟了一杯茶,递到沈青黎手里,低声道,“弟妹不要生气,不管怎么说,咱们是一家人,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此事就按你说的办,你赶紧把她送走吧!就当大哥求你了。”说着,又压低声音说道,“我会给她一大笔银子当赔偿,断不会亏待了她的。” “这些话,你自己跟她说,我要你亲口断了她的念想。”沈青黎赌气接过茶碗,顺手砸在他脚下,转身就往外走。 什么东西! 敢做不敢当! 青釉白瓷的茶碗应声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半,茶香溢了出来,清冽的茶汁在鹅卵石铺成的地面上蜿蜒流淌。 “二嫂!”慕云朝喊了一声,忙起身追了出去。 夏云初见自己被华丽丽地忽视了,叹了一声,拍了拍慕云澈的肩头,皱眉道:“姐夫,此事我也帮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待我回去好好劝劝父亲,若是父亲不让姐姐回来,我也没法子。” 说着,也起身告辞。 剩下慕云起,只顾低头喝着茶。 若是他知道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就不会这么捉弄慕云澈了,再说,当时他也不知道那个女人会是宋小玉。 刚内疚着,手腕却被慕云澈一把抓住,只见慕云澈咬牙切齿地说道:“说,昨天晚上,是不是你放的火,你成心要害死我是不是?” “是我放的又怎么样?谁让你做了这等龌龊之事的,你枉为我大哥。”慕云起一把推开他,大声道,“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不思进取,终日吃喝玩乐,我就是看你不顺眼。” “你看我不顺眼你来我院子干嘛?”慕云澈也恼了,一拳打了过去,低吼道,“你看谁顺眼就去巴结谁得了,你不是一直巴结你二哥吗?怎么?如今你二嫂恼了我,是不是你也要跟着要恼我?来来来,有种你打我,打我!” “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打你吗?”慕云起躲过他一拳,抬起一脚踢了过去。 兄弟俩扭打在一起。 站在一边伺候的丫鬟仆妇们慌忙跑去怡卿园报了信,说大少爷和五少爷打起来了。 气得苏氏亲自去春晖阁拉开已经打红了眼的兄弟俩,并责令两个人到怡卿园去罚跪,两人一直跪到日头偏西,临走的时候,又被苏氏狠狠地训斥了一顿,才各自悻悻回屋。 “夫人,你对大少爷和五少爷处罚的也太重了些。”许嬷嬷见苏氏还在生气,便上前劝道,“这说起来,要怪也得怪二少夫人,若是她不去春晖阁找大少爷理论,大少爷和五少爷也不会闹翻了脸的。” “哼,这个二郎媳妇看上去很是沉静的样子,谁知道却是满腹的心机,开始是她自己亲口说此事就此了结的,现在又跑去春晖阁找大郎说理,现在好了,闹的大郎和五郎有了间隙,她却躲在一边看热闹,果然是用心歹毒。”说着,又叹了一声,说道,“而我身边的这两个媳妇,夏氏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遇事就知道瞎嚷嚷,苏如意更不必说,天真的要命,现在两人又跑回了娘家。还得我替她们收拾这个烂摊子,唉!” 想了想,她又起身望了望窗外,起身道:“你把五郎给我叫回来,我要他陪我去一趟将军府,看能不能把如意接回来。” 许嬷嬷领命而去。 苏大将军府在京城城东,离永定侯府也就是半个时辰的路程。 门房是个在府里当差的老人。见了苏氏。当场愣在那里,直到认出是自家小姐的时候,忙高兴的老泪直流。语无伦次地说道:“小,小姐,不,是夫人。快里面请。” “盛伯,您还是这么精神。”看到以前的家仆。苏氏心里也有些激动,忙让许嬷嬷给了赏钱,才一路被人簇拥着进了门。 苏氏望着院子里熟悉而又陌生的假山凉亭,小桥流水。心里不禁百味纷杂,她已经整整二十三年没有回来了,就连当年她母亲去世。她回来奔丧,父亲也愣是没让她进家门。 伤心欲绝的她。只能在大门口跪了三天三夜,为娘亲守灵。 看来,父亲对她已经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了。 有时侯,她甚至怀疑,自己当年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嫁给慕长源,到底是值还是不值? 也许是不值的! 慕长源还不是跟其他男人一样,先后有了别的女人…… “夫人,咱们进去吧!”许嬷嬷上前搀起她的胳膊,低声道。 两人身后的慕云起,则是一脸不耐烦。 怎么连个出来迎接的人也没有? 一个仆妇打扮的青衣女子匆匆地走过来,上前福了福身,蛾眉微蹙:“夫人,苏将军一家去了凌霄寺祈福未回,苏老将军说,说让您回去。” 慕云起一听,扭头就走。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将军府吗? 苏氏垂眸:“你再去通报一下,说我有话跟父亲说。” 那仆妇依言退下,片刻返回,说道:“夫人,老将军让奴婢给您稍一句话,说您在永定侯终究还是客居的身份,还说以后让您不要再来了。” 苏氏闻言,心里顿时一沉。 果然父亲还在恨她,恨她为人继室,甚至暗讽她的儿子不能袭爵…… 她心情复杂地退了出来,回头望见那个悄然闭上的大门,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的人知道,只有我的儿子才是永定侯府最终的主人。 苏氏面无表情地上了马车,见慕云起早就跑的没影了,只得吩咐道:“去凌霄寺,我要见将军。” 清心苑这边,却是一片忙碌。 慕安大包大揽地当起了总指挥,指挥着院子里的丫鬟仆妇们把慕云霆的衣物什么的,从二楼书房都搬进了内苑。 这才像正常的夫妻嘛! 慕安见桃枝一脸喜色地站在门口挑着帘子,忙上前眉开眼笑地说道:“桃枝姑娘,以后世子爷住回内苑,我不方便常常过来伺候,还请桃枝姑娘多多上心。” “这个不劳你吩咐,世子爷不是还有少夫人嘛!难道你连少夫人都不放心?”桃枝挑眉问道。 月色下,那张俏脸愈加动人。 慕安面上一热,忙连声道:“放心放心,哪敢不放心。” 沈青黎见慕云霆一回来,便吩咐人把他书房里的东西都搬回了内苑,白日里的不快也随之抛到脑后,亲自去了厨房准备晚饭。 知道他爱吃韭菜馅的饺子,便系上围裙,开始和面,调馅,包饺子。 看着一个个挺着小肚子的饺子俏生生地立在面板上,顿觉心里一阵甜蜜,只要他喜欢,她愿意每天都做好晚饭等着他回来,就像前世妻子在家做好饭,等着老公下班回来那样…… 她喜欢这种居家的感觉! 一双手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腰,熟悉的气息随之扑了过来:“在想什么?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自然在等你。”她笑笑,一扭头,一个吻随即落在了脖颈上。 在一边打下手的碧桃和阿书知趣地退了出去。 “瞧你。”沈青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真是的,也不看场合…… 慕云霆不以为然地笑笑,依然抱着她,柔声问道:“绾绾,你在家有没有想我?” “想。”触到他炙热的目光,她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只不过才分开一天…… “我一整天都在想你。”他在她耳边低语道,“因为太想你,衙门里好多事情都没有处理完就回来了,你说怎么办?” “那你就带着我去衙门,你处理公事,我在身边陪着你。”她顺势偎依在他的怀里,冲他莞尔一笑。 “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眼下你得先好好补偿补偿我再说。”他低头看着她脸上洋溢的笑容,心里一阵悸动,忍不住地把她拦腰抱起,大踏步地进了卧房,把她往床上一放,迫不及待地压了上去…… 沐影堂。 皇甫氏看着慕长源送过来的书信,满意道:“既然童家愿意下个月初迎娶瑜娘,那咱们自然得答应。”说着,又拍拍慕长源的手,叮嘱道,“告诉苏氏,让她务必好好准备嫁妆,咱们侯府的女儿出嫁,自然得风风光光的。” 慕长源面色凝重地说道:“母亲放心,瑜娘的嫁妆早就备好了,都是苏氏亲自备下的,错不了!” 皇甫氏挑挑眉,沉默片刻,不悦地问道:“大郎的事情你知道了吧?看你养的好儿子!” 慕长源皱皱眉:“一切都听母亲安排。” “二郎媳妇说要把宋小玉送回靖州,不让那丫头给大郎做妾。”皇甫氏叹了一声,“可惜了那丫头。” “母亲放心,儿子一定会加倍补偿她的。”慕长源毫不犹豫地说道。 “补偿?”皇甫氏冷笑,“姑娘家的清白能补偿回来吗?若大郎不是我孙子,我都想拿棍子敲死他!” 慕长源顿时语塞。 “怎么不见苏氏跟你一起过来?”皇甫氏见慕长源满脸尴尬的样子,便转移话题问道。 “母亲,她带着五郎去将军府没有回来。”慕长源如实答道。 “你是说她去了将军府?”皇甫氏突然冷笑一声,“可是我却知道她现在在凌霄寺,而且夏延也在那里!” 慕长源脸色一沉,腾地起身往外走。 刚到大门口,却见苏氏已经回来了,他上前冷声问道:“你刚才去了哪里?” “凌霄寺!”苏氏想也不想答道。 “去干什么?”慕长源的心稍稍安慰了一下,毕竟她说了实话。 也许,是母亲太敏感了! “我去将军府见我哥,我哥不在,在凌霄寺祈福,我便去凌霄寺找他,恰好国公爷也在,就随意聊了几句,你还想问什么?”苏氏一口气说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没有了。”慕长源皱皱眉,口气也随之软了下来,说道,“靖州童家那边来了信,说下个月初六要迎娶瑜娘,你这几天不要出去了,安心准备她的亲事吧!” 苏氏嘴角微翘:“老爷,你现在想到我了?你还有两个妾侍,一个通房,难道你不准备让她们帮忙分担一下?” “随便你安排。”慕长源顿时脸一黑。L ps:推荐两本好友的文:《闺春》叶草心,重生女pk重生男,携手共创美好未来! 《穿越未来之男人不好当》汝夫人:狂霸酷拽冷?女人也可成王! 还有一更!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太子是个画家 月底,慕云霆正准备再一次前往靖州的时候,却突然接到昭武帝的密令,说此次行动取消,让他在京城待命。 为此,慕云霆虽然很不解,却也没有多问。 毕竟皇上有皇上的安排。 转眼到了慕瑜出嫁的日子。 童家的花轿提前一天到了京城,下榻在慕家为他们安排的客栈里,第二天一大早,便吹吹打打地去了慕府迎亲。 引来不少人驻足观看。 寡居了一年的慕府大小姐又要出嫁了! 荷香院里,人影穿梭。 装扮得楚楚动人的慕瑜端坐在临窗大炕上,见了人,愈发觉得羞涩,她低着头,有些不安地绞着手里的帕子。 屋里坐满了女眷。 苏氏坐在她旁边拉过她的手,笑容满面地跟她说着自以为体己的话,宛如慈母。 慕瑜面无表情地点头应着。 待慕家的花轿到了,才起身去了沐影堂,拜别皇甫氏,才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花轿。 皇甫氏终于忍不住地哭出了声,站在边上的沈青黎忙低声安慰着,说姐姐会经常回来看她的,虽然跟这个大姑子的感情不是那么融洽,但毕竟是慕云霆嫡亲的姐姐,如今,大姑子终于嫁了,她心里感到有些酸楚。 其他人只是象征性地拭了拭眼角,有什么好哭的,再不嫁,就嫁不出了…… 因为慕瑜是再嫁,慕云霆和慕云澈没有跟着去靖州送亲,而是只把迎亲的队伍送到了城外,直到花轿远去,才匆匆回府招待前来贺喜的客人。 出人意料的是太子皇甫诺竟然也来了。 慕长源和慕云澈立刻受宠若惊地把他迎到上座。说起来,慕云澈和太子皇甫诺还是正儿八经的连襟呢! 慕云霆只是匆忙跟他打了个照面,说衙门里还有些事情,就不奉陪了,还望太子殿下见谅! 皇甫诺哈哈一笑,说公事要紧,自己只是来讨杯喜酒喝。别无其他。 慕云澈则异常亲热地坐在皇甫诺身边。亲自替他斟茶倒酒,说道:“我家二郎就是这样,一年到头也闲不住。经常几天都见不着人影。” “慕大人是父皇的左膀右臂,哪里能得清闲,忙就对了!”皇甫诺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慕大人最近没有去靖州?听说那边的采石案还没有了结呢!” “没有。这两天他一直在京城。”慕云澈随口问道,“什么采石案?” “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事而已。”不时有宾客过来拜见他,皇甫诺皱了皱眉,此处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 两人心照不宣地坐了坐,便去了书房。 书房早已经被收拾一新。丝毫看不出烧过的痕迹,连同发生在这里那一桩风流韵事都被抹掉了,宋小玉得了大笔的银子。依依不舍地回了靖州,并且答应以后再也不会到京城里了。 “眼下有个立功的机会。你干不干?”一进门,皇甫诺便神秘兮兮地说道,他的个子不是很高,浓眉大眼,眉眼间跟昭武帝有些像,只是举止投足间,少了些霸气,多了些儒雅的气质在里面。 这个人虽然当了多年的太子,但一直躲在昭武帝的羽翼下,没有经历什么风浪波折,性情比较单纯直爽,若是他能顺利登基,必然是一代仁君。 另外,这位未来的仁君还有一个朝中无人能及的特长,那就是他擅长画画,每每论起国事来,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但是若说起画画,则是两眼放光,滔滔不绝。 为此,那些有心巴结他的大臣们争先恐后地纷纷争抢他的墨宝,据说他一副画,能卖到一千两。 “请太子明示。”慕云澈见这位太子兼画家今天如此反常,忙毕恭毕敬地问道。 “最近听说靖州那边有前朝余孽出没,故此晋王出动请缨前往,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去。”皇甫诺压低声音道,“知道父皇为什么不让慕云霆去吗?那是因为晋王爷上奏说,靖州那边是慕云霆管辖的范围,又有他岳丈家在那里,所以,他得避嫌。” “原来如此。”慕云澈顿时恍然大悟,忙问道,“什么时候动身?” “三天后。”皇甫诺说道,“只是你得保密,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慕云霆。” “这个殿下放心,只是殿下为什么举荐了臣下去?”慕云澈还是有些不解,这些年,他虽然跟太子殿下是连襟,可是他也没沾上什么光,官职也一直没动。 “因为我听说靖州那边的染料最好,让别人去买,我又不放心,我若自己去,又担心父皇骂我不务正业,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你觉得你去最合适,一来你立了功,二来我得了染料,一举两得,我何乐而不为?”皇甫诺一本正经地说道。 慕云澈晃了晃,差点晕倒。 他还以为太子殿下会说一些什么他办事有勇有谋,让人很放心之类的话来呢! 原来,他只是个去靖州买染料的。 不管怎么说,慕云澈不会放过这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他想让府里的郎君们看看,不是他没用,只是他没遇到好机会而已。 三日后,慕瑜回门。 脸上带着新娘独有的那种甜蜜娇羞,偎依在童景奕身边,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皇甫氏这才放了心,新婚夫妇住了一日,便匆匆回了靖州。 慕云澈说正好衙门里有公事要去靖州一趟,一路上跟他们相伴去了靖州。 进了三月,南梨园这边也开始热闹起来。 新村子的规划图是庄子上的李帐房设计的,交给沈青黎过目了一下,沈青黎提了几点意见,几经修改,才正式开工。 毕竟建新村是个大工程。繁重而有琐碎,很多事情都需要她这个东家拍板拿主意,离开一小会儿,便有许多人找。 所以,沈青黎这两天格外忙,一大早便出门去南梨园村,现场监督。直到后晌。约莫着慕云霆下朝回家的时候,才匆匆往回赶。 没法子,两人的蜜月期貌似还没过去。 以前慕云霆每次从衙门里回来以后。都会沐影堂或者去怡卿园坐坐,要不然,就会在书房处理一些白天没有处理完的公事。 可是自从他搬回内苑以后,每天回府就会迫不及待地回清心苑见她。两人要不就是下下棋,要不就是静静地听她弹琴。情动之处,自然免不了缠绵一番。 一切都是新婚的模样。 尽管之前因为吴家姐妹闹得鸡飞狗跳的,可是她们还是来了! 被安排在荷香院。 慕瑜远嫁靖州,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娘家。 虽然苏氏对前室的侄女没什么好感,但是出于客套,还是亲自领着姐妹俩去沐影堂见皇甫氏。 皇甫氏虽然一直暗地里资助吴家。却只是每个月让人送了银子去,不曾见过吴家的人。如今见姐妹俩粉雕玉琢的小模样,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拉着其中一个下巴有颗小黑痣的大眼睛姑娘问道:“你是姐姐还是妹妹来着?我记得你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梨字,是不是?我老了,不但名字记不住,连你们多大也忘了!” 那女子怯生生地答道:“回禀祖母,小女是梨樱,十七岁了。”见皇甫氏目光又落在身边的姐妹身上,忙道,“这是小妹梨娟,十六岁了。” 的确都到了待嫁的年龄了! 皇甫氏忍不住嘴角微翘,迅速盘算了府里的几个郎君,再看看姐妹俩,是越看越喜欢,眸子里全是笑意:“都这么大了,记得第一次见你们的时候,你们还都是小孩子,真是女大十八变呐!” 原先她们的姑母活着的时候,她们经常来府里玩,如今吴氏都去了九年了,昔日的小丫头可不都成大姑娘了! 梨娟个头高一些,肤色异常白皙,开口先笑:“小女早就应该过来拜见太夫人了,一直没有机会,现在能陪在太夫人身边,真是三生有幸。” 姐妹俩来的时候,都得到过嘱咐,那就是不准提太夫人这些一直资助过吴家的事情,倒不是太夫人怕苏氏,只是想耳根子清静一些罢了。 “倒是一张好嘴。”皇甫氏笑笑,又扭头看着苏氏说道,“你们姐妹安心在府里住着,有什么需要就去找夫人,按辈分,你们也得喊一声姑母呢!” “两位表小姐若是缺什么,尽管去找怡卿园找我,千万不要客气,从此永定侯府就是你们的家。”苏氏笑盈盈地说道, 在这样的场合,她自然知道该怎么说。 “多谢姑母。”姐妹俩异口同声地喊道。 “真是两个好姑娘。”苏氏嘴角扯了扯,上下打量了姐妹俩一番,见两人生得俏生生的样子,心里已经千回百转。 坐了一会儿,皇甫氏拉着两人的手,又开始嘘寒问暖起来,苏氏忙知趣地起身告辞,待回了怡卿园,才敛了表情,对许嬷嬷说道,“许嬷嬷,你去国公府一趟,跟夏氏说,吴家姐妹已经来了,让她掂量着看。” 许嬷嬷忙去了国公府,把苏氏的话转给了夏氏,夏氏自然听出了婆婆的弦外音,就这样回去,又太没面子,忙向王姨娘求教,王氏闻言,冷冷一笑,说道:“不回去,你看着,不出三日,他们永定侯府很快就会求到咱们府上来了,到时候,我非得让侯爷和世子过来请着你回去!”L ps:二更奉上! 推荐一本好基友的文《凤妆》作者:红兔,简介:山河锦绣,美人如画,且看她如何御夫有术,成就一代霸主帝王! 超霸气的文,喜欢的亲不要错过哦! ☆、第一百五十二章 风流债 从清心苑到后山,只隔着一面高低起伏的围墙。 穿过墙上一扇厚厚的黑木小门就到了山脚下。 一道约三尺宽的石阶顺势蜿蜒而上,宛如一条游龙在山间穿梭,石阶旁栽着两排青松,不时有山风呜咽而过,发出沙沙的声音。 “二少夫人,这边请。”知道沈青黎要去后山见一见那个疯疯癫癫的女元冬儿,皇甫氏特意让自己屋里的大丫鬟牡丹陪着她一起去。 两人顺着石阶走了一会儿,拐了个弯,穿过一片竹林,进了一处幽静的院落,院落不大,收拾得很是雅致干净。 一个身穿绿衣的小丫头坐在门口打盹。 “小珠。”牡丹皱皱眉,上前晃了晃她的胳膊,说道,“快起来。” “牡丹姐姐。”那个叫小珠的女子揉揉眼睛,慌忙站起来,目光触到牡丹身后的身影,忙上前福身施礼:“二少夫人。” “今天人怎么样?”牡丹上前小声说道,“二少夫人想进去看看,行吗?” “昨晚差点又跑到宅子里,被我娘拦下,闹了一晚上,刚睡下。”小珠朝里屋张望了一眼,又低声道,“现在能进去,二少夫人请随奴婢来。” 说着,轻轻打开锁头,引着两人进了去。 时值前晌,窗外的阳光柔柔地洒了进来,落在红木地板上,落在美人榻上,榻上的女子正熟睡着,纤长浓密的睫毛如纱幕般轻轻颤抖着,细长苍白的手上紧紧攥住一个婴儿的小鞋子,眉毛似乎是刚刚画上去的,如远山般明媚。整个脸显得很是精致,看上去跟常人无异。 沈青黎在她面前轻轻地坐下来,细细端详着这张脸,越看越觉得这张脸很是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当然这种熟悉并不是因为那晚曾经跟她见过一面的熟悉,而是记忆深处的那种熟悉。是原主的记忆。难道她们之前见过?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貌似她来的时候,原主刚刚嫁过来一个多月。而且都是卧床不起的病着,不可能见过她。 许是感觉到身边有人,元冬儿慢慢地睁开眼睛,探究地看着面前这张脸。突然一跃而起,惊喜道:“夏小姐。你找到我的孩儿了?快抱来给我看看,我认识他身上的那个信物,没有信物就不是我的孩儿!” 小珠忙跑上前来,按住她的手。说道:“姑姑,您弄错了,她不是夏小姐。她是二少夫人。” “不,她就是夏小姐。夏小姐就是二少夫人,她说她以后会成为二少夫人的。”元冬儿极力重复道,“二少夫人就是夏小姐,夏小姐就是二少夫人。” “小珠,你放开她。”沈青黎朝她摆摆手,上前握住元冬儿的手,认真地说道,“姑姑,我就是夏婉月,您告诉我,那个信物是什么?”说着,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这样,还敢让她见许铮? 三下两下就把秘密给套去了! 元冬儿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才说:“那个人给了我一块玉佩,可是现在玉佩不见了,孩子也没了……”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沈青黎问道。 “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元冬儿眸子里顿时涌起一片惊恐的神色,连连摆手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二少夫人,您不要介意,元姑姑从未嫁过人,哪有什么孩子?”小珠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娘说,元姑姑在府里当差的时候,就发誓此生永远不嫁,愿意一辈子做个自梳女,因担心后半辈子孤苦,就捡了个孩子来抚养,谁知到那个孩子抱来不久就夭折了,元姑姑伤心过度,所以就变成这样了。” 小珠是个家生子。 她娘冯嬷嬷原来是皇甫氏屋里的大丫鬟,深受器重,后来,被皇甫氏配了个管事,成亲后,一家子便搬到这山上来了,名义上是看护后山,实际上是看护元冬儿。 沈青黎知道小珠的这番话,其实是皇甫氏为了混淆视听,才故意这样说的,可见就连小珠一家,也不知道元冬儿的身份。 怪不得元冬儿会经常跑到宅子里。 见元冬儿瑟瑟发抖的样子,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起身告辞。 晚上待慕云霆回来,沈青黎便跟他说了她去后山见元冬儿的事,又有些担忧地说道:“碧桃说许铮明天会来府上给田姨娘把脉,我打算过去跟他说,答应带他去后山见元冬儿,好让他尽心尽力地为田姨娘看病,只是元冬儿那个样子,会不会被人发现什么端倪?” 慕云霆哈哈一笑:“你尽管带他去就好,我保证不会出岔子。” 心里不禁暗叹冯嬷嬷的确办事得力,竟然把沈青黎也瞒过了,他才不会说真的元冬儿早就被他转移了,今天沈青黎见到的这个,只是冯嬷嬷假扮的。 见沈青黎满眼疑惑,又拍拍她的肩头,笑道:“怪不得适才我两个表妹说前晌来看你的时候,你不在,我还以为你去庄子了呢!走,我带你去沐影堂见见她们,以后,她们就住在咱们府里了!” 月色如水。 园子里的花木已经抽出嫩条,晚风携着一丝暖意袭来,吹得两人衣角翻飞。 “怎么不说话?”他温柔地揽过她的肩头,柔声说道,“你不愿意见她们?” “不是,不知道两位表妹是不是好相与的。”沈青黎如实说道,府里的小姑子本来就多,能相处来,没几个,若是再来两个像慕瑜那样脾气的,那真是得头痛了。 “放心,她们都很好相处的,再说,你是嫂嫂,她们都得敬着你,应该是她们担心你好不好相与才是。”他的手往下滑了滑,落在她的细腰上,在那里轻轻抚摸着,柔软的手感轻易挑起了他的渴望。都有些想回房了。 “她们认识婉月吗?”沈青黎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开口问道。 几乎每个认识夏婉月的人见了她,都会把两个人放在一起做比较,她很不喜欢。 虽然两人现在相处的算是很好了。 但是她却依然感觉到他心里似乎还藏着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不是说她要探究他的*。 而是她觉得他隐瞒的这些,完全是可以跟她分享的,或者说他之所以不告诉她。是因为他还不能完全信任她。 而她对于他来说。几乎都是透明的了。 他了解她的一切,知道她所有的一切,她在他面前。已经毫无秘密。 可是他对她来说,依然神秘。 “为什么这么问?”慕云霆皱眉问道,“她们认识不认识夏婉月,对你很重要吗?” “我不喜欢她们拿我跟夏婉月做比较。”沈青黎皱眉答道。 看来。在所有的人眼里,慕云霆和夏婉月才是公认的一对。竟然连那个元冬儿也知道…… 慕云霆皱皱眉,沉默不语。 那个,他现在的确不想提夏婉月…… 沈青黎见他不语,也没有再问。只是径自往前走。 是触到痛处了吧! 连个解释也没有! 慕云霆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悄然拉了一下她的手,却被她不冷不热地甩开了。 两人表情不一地进了沐影堂。 一进屋。果然见两个年轻女子正在陪着皇甫氏聊天,见两人进来。其中一个粉衣女子忙起身笑着说道:“二表哥,这是二表嫂吧?以我看,二表嫂要比国公府的夏小姐还有美上几分呢!” 沈青黎顿时脸一沉。 就知道会是这样! 慕云霆也顿觉尴尬,不冷不热地看着说话的女子:“梨娟,以后不准在我面前提夏婉月,也不准在你二表嫂面前提她,记住了!”该死的,还真被她说中了! 吴梨娟愣了愣,忙讪讪地说道:“嗯,好,她她已经不在了呢!” 气氛有些尴尬。 皇甫氏轻咳一声,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去见过二表嫂?” 吴梨娟忙起身走到沈青黎面前,有些歉意地冲她笑笑,福了福身:“见过二表嫂!” 吴梨娟是个高个子,即使屈膝也显得比沈青黎要高。 另一个女子则跟沈青黎个头差不多,未言先笑,盈盈福身道:“见过二表嫂。” “这是你大表妹梨樱。”坐在临窗大炕上的皇甫氏介绍道。 “我是妹妹梨娟。”吴梨娟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两位表妹快请起。”沈青黎淡淡一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两套颜色不同的蝴蝶头面当见面礼送给了两人。 “多谢二表嫂。”姐妹俩忙接过礼盒,再一次福身谢礼。 “好了,都坐过来吧!”皇甫氏笑盈盈地招呼道,“再谢来谢去,茶都凉了。” 话音刚落,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夹杂着柳氏的叫骂。 接着,帘子被猛地掀起来。 一阵冷风随之吹了进来。 屋里的烛光狠狠地摇了摇,差点熄灭。 怒气冲冲的柳氏拽着慕长封的衣襟走进来,见了皇甫氏,钗环不整地泣道:“母亲,这次您说什么得给媳妇做主,这个不知道上进的,成天在外面不干好事,年纪一大把了,还在外面欠风流债,这日子没法过了!” 慕长封见屋里还有好几个小辈,顿觉无地自容,猛地推开柳氏,顺手理了理被她拽的皱皱巴巴的衣裳,扭头就往外走,振振有词地说道,“你在胡说什么?你个泼妇。” 刚一抬脚,就被柳氏死死拽住:“你这个挨千刀的,浅月阁的账单都送过来了,你还不承认?”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账单,狠狠地扔到他脸上,“难道这些账单都是假的吗?你现在不养外室,倒是去找那些小骚狐狸去了,你有本事永远都别回来,住在那个狐狸窝里算了!” 扬起的账单顿时如雪花般落了一地。 皇甫氏触到那一地的账单,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吴家姐妹闻言,忙低下头,脸也随之红了起来。 吴梨樱悄然跟皇甫氏低语了几句,拉着吴梨娟退了出去。 “姐姐,该不会他们故意当着咱们的面吵架吧?” “妹妹想多了,适才吵架的,是二房的二老爷和二夫人,他们虽然也住在永定侯府,可是毕竟不是府里说一不二的主子,我想,今天的事情是个意外。” “你个泼妇!!”慕长封见柳氏当着两位表小姐的面,这样口无遮拦的骂,气得甩手要打她,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攥住了手腕,慕云霆闪身到了慕长封面前,沉声道,“二叔,不要闹了!” “二郎,你放开他,让他打,他今天打媳妇,明天是不是就轮到我这个老太婆了?你让他打!”皇甫氏气得拍着桌子喊道。L ps:推荐一本好基友的书《凤妆》作者红兔,简介:山河锦绣,美人如画,且看她如何御夫有术,成就一代霸主帝王! ☆、第一百五十三章 难得温柔 “母亲,儿子不敢!”慕长封慌忙跪倒在地,擦了擦额头的汗,讪讪地说道,“最近儿子听说兵部有个员外郎的空缺,所以便私下里找兵部侍郎许有则坐了坐,我这不是也想上进嘛!” 皇甫氏更加生气,指着慕云霆说道:“自己家里就有个三品大人,你还找别人?你若是有心上进,为什么不找二郎商量?” “母亲,二郎毕竟是我亲侄子,我做长辈的,哪能拉下脸来找他帮忙。”慕长封皱眉道。 慕云霆年纪轻轻便做到了三品,而他一把年纪了,连个五品都没混上,想想就没脸,更别提厚着脸皮求他了! “母亲,您可别听他胡说,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尽可以跟儿媳直说,干嘛要遮遮掩掩的,分明是他借此机会想去浅月阁找乐子罢了!”柳氏听他这样说,猛地推了他一把,气愤道,“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啊,鬼才会相信你说的话!” “我之所以瞒着你,是因为你总是对我疑神疑鬼的,动不动就怀疑我在外面养外室,若是我跟你说我去浅月阁,谁知道你会不会把人家那里拆了!”慕长封冷不丁被她一推,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都快被这个疯女人气疯了。 如果不是摸准了兵部侍郎许有则好这口,他吃饱了撑的请人去那种地方谈事情。 再说,许有则答应可以考虑他的事情,还不是因为两家沾亲带故的缘故,不管怎么说,许有则府上的那个吴姨娘都是慕云霆的亲姨母。 谁知道,就因为这几张账单。竟然被这个疯女人闹到母亲这里,还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害得他颜面尽失,要不是当着母亲的面,他真想揍她一顿。 慕云霆翘着二郎腿,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没有吱声。只是满是同情地看了看他的二叔。兵部有个空缺不假,可是兵部也不是那么好进的,里面的人大都都是当年平叛的武将出身。你一个门外汉就算托关系进去,也迟早地被人踢出来。 其实他很羡慕二叔眼下的生活,都说无官一身轻,果不其然。就这样踏踏实实地守着夫人孩子过日子多好,非得挤破脑袋地往上爬。 正所谓高处不胜寒。只有站在高处的人才知道。 比如他。 原本都部署好了的行动,说取消就取消了。 直到后晌,他才知道,原来是晋王主动请缨去了靖州缉拿沧浪会的人去了。说白了,是去抢功劳去了! “我疑神疑鬼?难道你养外室不是事实,若是你没养外室。你那个女儿是怎么来的?难道不是你的种?”柳氏气的脸通红,不顾慕云霆和沈青黎在场。掂着脚,指着慕长封的鼻子骂道,“我不是拿你跟大哥比官职,而是你看看府里的郎君们,连五郎都成亲了,可是你的三郎跟四郎呢?难道你要他们打一辈子光棍嘛?” 家里的孩子婚事都没有着落,还不是他这个当父亲的官衔太低,偏偏又住在永定侯府里,高不成低不就的悬在家里。 眼下,三郎都二十岁了,四郎也十九岁了,都到了仪亲的年纪了,做父亲的不但不操心这些,反而成天都在外面鬼混,连儿子们的婚事都连累了! “你还好意思提这件事情,要不是你高不成低不就的,他们至于到现在还没有成亲吗?”慕长封毫不示弱地回敬道。 “你们两个都被我闭嘴。”皇甫氏见两人当着她的面还在吵,气得往地上摔了两个茶碗,怒道,“要吵给我滚回屋吵去,滚!” “二叔二婶,这些事情你们还是自己回屋商量商量该怎么办吧!”慕云霆收回思绪,走到两人面前,冷声道,“以后这样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就好,不必跑到祖母这里来闹,时候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 柳氏还想说什么,触到慕云霆那冷冷的目光,哼了一声,气冲冲地掀帘走了出去。 “泼妇!”慕长封看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地说道,一扭头,见沈青黎在低声安慰皇甫氏,也悻悻地跟着走了出去。 “黎丫头,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我没事!”皇甫氏拍拍她的手,淡然一笑,“祖母这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他们这点事情算什么,回去吧!我真的没事!” 两人略坐了坐,说了安慰的话,才起身告辞。 月上中天。 风起,园子里树影婆娑。 “绾绾,你该不会又在生气吧?”见她不语,他快走几步,上前揽过她,说道,“以后心里有什么委屈就跟我说,不要闷在心里,你放心,以后不会有人在你面前提她了,我保证。” “我觉得你有许多事情瞒着我。”沈青黎扭头看着身边这个俊朗的男人,这些日子,两人成天腻在一起,无非都是沉溺在卿卿我我的风花雪月里面。 不得不承认,对女人而言,他的确是个不错的夫君人选。 位高权重,家财万贯不说,人也长得风度翩翩,性情稳重,处事老练。 除了饮食太挑,口味比较奇怪以外,也没有什么不良的嗜好。 目前来看,对她也是体贴备至,宠爱有加。 可是她依然觉得她没有走进他心里面去。 总觉得他所做的这些,对每个女人都能做到,也就是说,不管哪个女人嫁给他,他都会这样对待,而不是因为她是她。 如果嫁给他的是夏婉月,说不定他会待她更好。 想到夏婉月,沈青黎顿觉心里酸酸的。 “绾绾,我们都这样好了,难道你还觉得不够吗?”慕云霆把她拥在胸前,低头看着她楚楚动人的脸,皱眉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我不希望你像二叔瞒二婶那样的瞒我。我希望我们彼此都能够坦诚相待。”她不敢想,若是有一天,他们两个如果也像慕长封和柳氏那样的吵架该怎么办? 谁愿意过那样的日子! “你适才是不是被二叔和二婶吓倒了!”慕云霆笑笑,索性一把抱起她,慢腾腾地往回走,“放心,咱们不会像他们那样的。起码。我不会去浅月阁。” 沈青黎伸手环住他的脖颈,脸贴在他温热的胸前,柔声道:“我怎么知道你去没去!” “我告诉你个检验男人去没去青楼的办法。”慕云霆展颜一笑。低头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沈青黎腾地红了脸,扬拳捶打着他:“慕云霆,你无耻!” …… 次日。许铮果然去了梨香苑。 得知沈青黎答应他去见那个疯女人,心里一喜。拍拍胸脯承诺说,田姨娘的病包在他身上了。 当下便吩咐碧桃带着他去了后山。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才面无表情地回到梨香苑,拿起药箱。一声不吭地出了府。 西山茶庐。 书房。 司徒空不动声色地问道:“你确定侯府的那个女人不是咱们要找的人?” “我确定,不是。”许铮面色凝重地摇摇头,“只是个疯了的下人而已。” “别忘了。慕云霆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司徒空眸底闪过一丝阴狠,“说不定他把人换了也说不定。” “没有。”许铮皱眉道。“我催眠过那个小丫鬟,她说这个女人的确就是一直住在这里的疯女人,还说她从来没有嫁人,是个自梳女,就连那个孩子,也是她捡的,后来夭折了!” 在一旁一直不吱声的夏延皱眉道:“唉!要是小女还活着就好了,小女前年冬天见过她一面,也说她有个孩子,可惜那个女人神志不清,也套不出什么话来。”说着,又上前低声道,“若是能证明那个女人就是当年皇上宠幸过的女子,那永定侯府可就完了!” “国公爷,永定侯府可是您的亲家呐!”许铮不解地问道。 “许大夫还真是个大夫,官场上哪有什么亲家!”夏延不以为然地说道,“慕长源这个人我最了解,平生的本事都花在女人身上了,眼下府里的顶梁柱其实就是慕府二郎慕云霆,慕云霆之所以能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自然不是只靠战功,当年平叛的功臣又不止他一个,你们想想,为什么皇上独独器重他?” 司徒空挑眉:“因为他不结党,只忠于皇上。” “不错,这正是慕云霆的精明之处。”夏延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司徒空,冷笑道,“只是最近,他跟四皇子走得突然近了起来,前几天,还托四皇子从我手里买去了一块地,讨他媳妇开心,年轻人嘛!这个我自然理解。” 司徒空闻言,脸顿时黑了起来。 为了讨她开心,他特意给她买地!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许铮皱眉道,“慕云霆若是支持四皇子,那四皇子岂不是要趁虚而入了?” 皇甫诺虽然早早被立为太子,可是却并不被太皇太后所看好。 太皇太后并不喜欢皇甫诺,说他性格多愁善感,难以担当大任,只是碍于立嫡立长的规矩,也不好说什么。 说起太皇太后,那的确不容小觑。 当年两军最后一场浴血之战,若不是太皇太后这位巾帼英雄手拿弯弓,单枪上阵,一箭射中对方主将的头颅,导致敌军群龙无首,最终全军覆没,说不定大梁历史得改写。 所以,太皇太后一直是偏爱武将的。 对立下赫赫战功的慕家父子更是另眼相看,慕云霆年纪轻轻官至三品,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太皇太后对他的青睐。 永定侯府一直都是众皇子拉拢的目标。 八皇子好不容易得了个跟永定侯联姻的机会,却被司徒空设计逐出了京城,眼下四皇子又跟慕云霆走得近了起来,就不能不引起他们的警惕了! “唯一的办法,除掉慕云霆。”司徒空一字一顿地说。 夏延顿时神色一凛。 是的,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如果除掉慕云霆,那么慕府大郎慕云澈就顺理成章地袭爵,那么慕府就理所当然地成了太子的助力,到时候,太子轻而易举地登上皇位,那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丈了! 这的确是一本万利! 想到这里,夏延并没有流露丝毫内心的想法,沉默半晌,才缓缓说道:“只是除掉慕云霆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据我所知,他身边还有皇上的人贴身保护,若是为了除掉他,把咱们自己也赔上,那岂不是太不值了!” 若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他可不干。 退一万步说,他就是当不成国丈,那他还是国公爷,若是因此此事,赔上了爵位,那可太不值了! “所以我们要一明一暗,做两手准备。”司徒空似乎早有打算,见夏延有些迟疑,便说道,“从即日起,咱们就训练一批死士,专门找机会暗杀慕云霆,此事国公爷自然不便出面,有在下秘密筹办就好至于暗处嘛!那就看国公爷怎么安排了!” 他对那个人已经恨之入骨,不但想要他的命,而且还要他身败名裂。 “那就这么定了!”夏延微微一笑,顿了顿,又随口问道,“不知道晋王那边怎么样了?” 若是夏延知道他的幕僚正是所谓的前朝余孽的一把手,怕是得当场吐血而亡。 明明敌人就在眼前,他们还四处嚷嚷着抓贼…… 可惜,现在他还不知道。 现在的司徒空是他引以为傲的幕僚。 在他眼里,这个幕僚不但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而且还很有谋略,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晋王爷行事历来果敢勇猛,肯定会凯旋而归的。”司徒空似乎在极力压抑住心里的嘲讽,他掏出手帕,施了施嘴角,轻咳一声,“既然国公爷也不知道靖州那边的消息,想必他们还没有行动吧!” 夏延和许铮表情不一地点头称是。 待两人走后,已是月上中天。 一个明媚的身影从内室走了出来,怯生生地上前说道:“先生,该歇息了。” 司徒空见她长发披肩,鬓间无一饰物,愈显清丽动人,眉间不觉皱了起来。 记得他曾经无意中提起过,说他最不喜女子满头钗环的样子,不想却被她记在了心里,目光掠过她眸底的那丝期待,他难得温柔一笑,上前牵起她的手:“那咱们就回屋歇息吧!”L ps:推荐好友的书《凤妆》作者红兔,简介:山河锦绣,美人如画,且看她如何御夫有术,成就一代霸主帝王! 《渔妇》青青自己的一本百万完结种田文,简介:看代嫁穿越女,先成渔妇,后逆袭成皇后的故事。 ☆、第一百五十四章 槐花宴 内苑。 地上,屋顶上,晒满了刚刚采摘下来的槐花,就像刚刚下了一场厚厚的雪。 浓郁的花香肆无忌惮地弥漫在院子里,引来成群的蜂蝶。 “少夫人,后山上还有好几棵槐树没有采完,奴婢要不要再去一趟?”阿画满头大汗地把手里的布袋放在石桌上,气喘吁吁地问道。 “去吧去吧,有多少采多少,待过几天,花都开了,就不能采了。”沈青黎低头把收拾完毕的槐花骨朵放进箩筐里,随手递给桃枝,桃枝兴冲冲地端到一边去晾晒。 阿画应了一声,忙转身就走。 刚到门口,便跟一个人撞了满怀,铜墙般的身躯硬是把那个人撞到在地上,摔了四脚朝天。 慕云朝哎呦哎呦地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有看清撞他的人是谁,肇事者宽厚的背影已经走出好一段路了。 桃枝忙跑过来看,忍着笑说道:“四少爷,您没事吧!阿画那丫头性子莽撞,您别介意。” “四弟来了。”沈青黎见慕云朝呲牙咧嘴地到了面前,朝他莞尔一笑,“今天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国子监休假一天,想去书房找几本书看。”慕云朝抓起一把槐花,闻了闻,脸上立刻有了陶醉的模样,“好香!” 继而又打量了一眼满园的槐花,疑惑地问,“二嫂采这么多槐花干嘛?要做香囊吗?” “哪里是做香囊,是要吃的。”沈青黎笑笑,手不停地把那些槐花骨朵撸下来,均匀地摊在箩筐里,说道。“你二哥最近胃口不好,我打算包点槐花饺子,熬点槐花粥给他,你也留下来一起吃!” “那我可有口福了!”慕云朝满脸笑容地说道,“只是我二哥吃饭太挑,不喜欢吃甜的,怕是不会吃这些。”说着。又哈哈一笑。说道,“他口味跟咱们不一样,喜欢吃蛇吃蝎子!” “他最近连蛇和蝎子都不愿意吃了!”沈青黎叹道。 沈鹤早就哭丧着脸找她哭诉了。说每次做的菜,世子只吃一点点,他都没信心做了。 大概是最近太累了! “只要是二嫂亲手做的,他就吃了。”慕云朝揶揄地笑笑。继而又有些神秘地问道,“二嫂。我听说,吴家表妹来了,长得怎么样?是貌若天仙,还是丑若无盐?” 沈青黎见他饶有兴趣的样子。便笑道:“你既然这么好奇,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哪里好奇,我只是随便问问。”慕云朝展颜一笑。说道,“大家都住在一个府里。迟早会见到的,我听说她们这两天每天都会去沐影堂请安,看上去很是懂礼数的样子。” 他自然知道吴家娘舅是远近闻名的赌鬼,只是好奇,赌鬼教养出来的女儿会是怎么样的! “当然,吴家以前也是书香门第,只是近几年才没落了而已。”沈青黎对婆婆娘家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但是以前家境不错那是肯定的了,要不然,婆婆怎么能嫁到侯府里来。 慕云朝点头称是。 择好了槐花,沈青黎起身:“四弟,我要去厨房做饭了,你去书房看书吧!待会儿你二哥回来,再喊你过来吃饭。” “那二嫂得多做一些,我饭量很大的。”慕云朝嘿嘿一笑,兴冲冲地去了书房。 沈青黎前世的时候,就喜欢吃槐花,知道槐花不仅可以包饺子,而且还可以烙饼,熬粥,做糯米糕,如今就算隔了一世,做起来也丝毫不手生。 槐花最好是用未开的花骨朵,因为未开花骨朵里面,花粉都在,完全开了的槐花,里面的花粉通常会流失许多,口感自然不如花骨朵好。 先把槐花洗净,用开水烫一下,捞出,再用冷水浸一浸,攥干水分,调进肉馅里就是饺子馅,嫩绿的花萼,洁白的花苞,再配上红白相间的五花肉,可谓色香味俱全,看着就有食欲。 槐花里打进去鸡蛋就是槐花鸡蛋饼。 糯米粉和蜂蜜和起,加上用开水焯过槐花,放进灶上蒸熟就是槐花糯米水晶糕。 除了饺子,其他的都是甜食。 不知道慕云霆爱吃不爱吃,反正这些应该都是京城这边的最爱,考虑到府里的人多,沈青黎特意多做了一些槐花糯米水晶糕,吩咐桃枝和阿画给各房都送去一盘,怎么说也是时令的美味,让大家都尝尝鲜。 因为慕云朝在,沈青黎便让人把饭菜摆在了花厅那边,又取了一把樱桃,细心地摆在盘子周边,用纱布盖好,耐心地等着慕云霆回来吃她精心准备的槐花宴。 以往这个时候,他早就回来了。 可现在,左等右等,不见人影。 阿画抓耳挠腮地跑到大门口看了三次了,也不见慕云霆回来,急得直跺脚。 慕云朝也是饥肠辘辘在书房里看着书,不时地朝窗外张望,已经到了饭点了,怎么还不开饭,直到桃枝端着一盘糕点盈盈走进来,说四少爷先充充饥,等世子回来再开饭。 慕云朝嘴上说不饿,但目光触到盘子里晶莹剔透的水晶糕,眼前一亮,伸手抓起那些糕点就往嘴里塞,搀了槐花的糕点味道果然与众不同,入口生津,吃起来香甜润滑,不顾桃枝在场,竟然一口气吃了半盘。 桃枝抿嘴一笑,盈盈地退了出去。 刚到门口,却见慕安匆匆地从外面走进来,见了桃枝,忙说道:“桃枝,你跟少夫人说,世子爷有急事要去靖州,赶紧回屋收拾些换洗的衣裳,我一会儿回来拿!”说着,慕安匆忙往外走,他还得去跟老爷说一声呢! 沈青黎一听慕云霆要去靖州,便立刻给他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裳,顺便把饭桌上的糯米糕给他装到食盒里去,又想起厨房案板上的饺子。便连声吩咐桃枝去厨房煮饺子,一起给他带上。 桃枝和阿画手忙脚乱地去煮饺子。 慕安从怡卿园回来以后,见除了包袱,手里还多了个食盒,知道里面放着糕点和饺子,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糕点还能吃。这饺子。怎么吃嘛…… 少夫人的心意,又不好违背,只得一手拿着包袱。一手拿着食盒匆匆上了马,疾驰而去。 西山围场。 二三十个侍卫正在那里骑着马练习射击,四下里,插满了密密集集的靶子。 不时有箭声呼啸而过。有的稳稳地射中靶心,有的则射到了一边的石头上。砰地一声被弹了回来,折断了。 只见司徒空沉着脸走过去,捡起那支断箭,冲那些侍卫喊道:“停下。都给我停下。” 那些侍卫们应声停下,齐刷刷地看着司徒空。 国公爷说要从他们当中挑选几个箭法精准的侍卫去太子禁卫营那边当差,这个差事对他们来说。自然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太子禁卫,顾名思义就是护卫太子外出时安全的。 皇甫诺一年也不出了几次门。所以太子禁卫营的差事自然也就很是清闲。 每个人都想去。 而眼前这个人则决定他们的去留。 “从现在起,我的箭射到哪里,你们就跟着射到哪里。”司徒空沉着脸,弯腰捡起弓箭,对着半山腰上一块巨石,嗖地射了出去。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射了出去。 “最后出手的那个人,出列。”司徒空冷着脸说道。 一个年轻的侍卫讪讪地走了出来。 “你走吧!”司徒空平静地说道。 那侍卫愣了一下,触到他冷咧的目光,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 “再来!”司徒空又一转身,瞄准不远处的一棵树,箭声还未出,便提前有两支箭射了出去。 “出列!”又两个人被淘汰了。 其他人顿时神色一凛。 许铮和夏云初坐在屋顶上看了一会儿,顿觉无趣,照这样的选法,什么时候能选出一支精壮强干的禁卫营…… 刚想转身离开,却看见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训练场上。 两人饶有兴趣地继续看下去。 那女子柳腰樱口,胳膊上还挎着一个竹篮,见她从竹篮里拿出水壶,盈盈走到司徒空面前,把水壶送到他面前。 司徒空面无表情地接过水壶,仰头喝了一气,那女子温柔地掏出手帕,轻轻地替他擦拭着嘴角的水渍。 “这女子叫红裳,是司徒先生的侍妾。”许铮小声说道。 夏云初见司徒空顺势握住红裳的手,低头说着什么,而那红裳则是一脸娇羞的样子,便笑笑:“司徒先生如今深受太子殿下器重,又有佳人相伴,可谓是春风得意呢!” 许铮笑笑,没有吱声。 那红裳弯腰挎起竹篮,在男人的殷切注视下,红着脸盈盈离去,待走出十几丈远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红裳。” 红裳笑着回头。 一支冷箭朝她呼啸而来,瞬间刺中她的胸口,随后,陆续几支箭也跟着飞了过来,陆续射在她婀娜的身躯上。 她慢慢地倒了下去。 眸底尽是惊恐跟迷茫。 “没有跟着射箭的,明天都不要来了。”司徒空冷冷地看了众人一眼,大踏步地转身离去。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才从适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不远处,翠枝脸色苍白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红色的身影,身子晃了晃,忙伸手扶住身边的一棵树,才勉强站稳。 她做梦也想不到,一向温尔儒雅的司徒先生竟然如此阴狠的一面,对自己的侍妾也能下了这样的狠手……L ps:推荐一本好友的书《凤妆》作者红兔,简介:山河锦绣,美人如画,且看她如何御夫有术,成就一代霸主帝王! 《重生萌夫追妻》简介:重生励志女音乐家被扑倒的故事。 ☆、第一百五十五章 愤怒 苏氏在屋里走来走去的,急得团团转。 许嬷嬷在一边安慰道:“夫人莫急,有世子在,大少爷会没事的。” 慕云澈难得去趟靖州,谁知,一去便遭人绑架了。 “大郎和二郎虽然是亲兄弟,但毕竟不是一母同胞,这些年,二郎虽然面上没有表露出来,但是他心里肯定知道我心里是希望大郎能够袭爵的,谁知道,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他会不会趁机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苏氏摇摇头,身子软软地倒在榻上,低泣道,“都是我这个当娘的没用,这些年,大郎心里也够苦的,官途不顺不说,膝下连个孩子都没有,若是此次他出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想活了。” “夫人,大少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许嬷嬷也跟着拭了拭眼角,安慰道,“等老爷回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此次慕云澈去靖州,是太子皇甫诺举荐的,所以消息是先传到太子府那边的,慕长源一听说此事,便心急火燎地去了太子府那边打探消息。 这时,门帘晃了晃。 慕云起匆匆走进来,一本正经地说道:“母亲,您让我去靖州吧!您放心,我肯定能把大哥救回来。” “你哪也不许去,给我安心呆在府里就好!”苏氏擦了擦眼泪,看了看慕云起,正色道,“你若是有去靖州的意图,信不信我就让人把你关起来,连国子监也不要去了。” “母亲,您怎么动不动就把我关起来,弄得我连建功立业的机会都没有,真是没劲。”慕云起脸一沉。撩袍走了出去。 “五少爷,夫人是为了你好。”许嬷嬷在背后嘱咐道。 若不是嫡亲的母亲,谁会关心你的死活。 “不用管他,他走不了!”苏氏想了想,便起身走到案几旁。 许嬷嬷忙上前铺纸磨砚。 苏氏敛了表情,斟字酌句地写了一个字条,交给许嬷嬷。咬牙说道:“事到如今。只能破釜沉舟了。” 一只灰鸽无声无息从半空掠过。 片刻,便消失在竹林中。 阿棋面无表情地把鸽子放到沈青黎面前,低声道:“少夫人。上次那只鸽子,奴婢不确定是从哪个院子里飞出来的,但是这次,奴婢看明白了。的确是从怡卿园那边飞过来的。” 沈青黎看了字条,彻底愤怒了。 她刚刚知道慕云霆着急地去靖州是为了慕云澈的事情。可是眼下苏氏不但不感激慕云霆,反而要对他下毒手……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想了想,便也写了一封信,交给阿棋。吩咐道:“阿棋,你把这封信送到沈府交给我哥,把鸽子和纸条给世子。记住,要亲手交给他们。” 阿棋立刻领命而去。 沈府。 沈恪看了信。皱了皱眉,看了看风尘仆仆的阿棋,说道:“据我所知,你家世子并没有来靖州,或者他来了,我还不知道,但是少夫人的嘱托,我是一定会尽力的。” “如此,多谢伯爷。”阿棋起身告辞。 走在靖州熙熙攘攘的街头,阿棋顿时觉得有些恍然隔世,她也是靖州人,她熟悉这里的一切,虽然离开多年,虽然发誓不再回到这里,但现在,她还是回来了…… 待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府邸面前。 那门,还是那般光彩夺目,还是那般耀眼绚丽。 一块烫金的牌匾在阳光下栩栩生辉,上面书写着两个大字:陈府。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阿棋慌忙躲到门前的石狮旁。 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挽着一个装扮得雍荣华贵的玄衣妇人有说有笑地走出来,两人举止亲昵,一看就知道是对母子。 那年轻男子眉清目秀,端的是一副好模样,见他小心翼翼地挽着那妇人上了马车,才细心地放下车帘。 随后便翻身上马,缓缓跟着马车后面。 待马车走远。 石狮旁的女子早已泪流满面。 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头。 阿棋神色一凛,本能地闪身一躲,回头看到来人,眸底闪过一丝慌乱,忙屈膝拜道:”阁主,属下……” 自梳阁的女子一旦受聘于东家,没有东家和阁主的允许,是不能有自己的私事的。 否则,当以自梳阁的规矩论过,重则会被逐出自梳阁。 阿琴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她,见她脸上泪痕未干,叹了一声:“罢了,跟我来。” 两人进了一间茶楼。 阿琴掏出一张银票,推到她面前,说道:“回去告诉少夫人,就说我家里老母卧病不起,我得留在家里伺候,不能去府上当差了。” 阿棋默默地收起银票。 “你来靖州,是因为世子吧?”阿琴轻轻地抿了一口茶,问道。 “是。”阿棋忙点头。 “此事有些麻烦。”阿琴放下茶碗,轻咳了一声,“大少爷是被五义盟的人带走的,你知道五义盟是西域的两大帮派之一,也一直是铁血盟的死敌,如今大少爷落到他们的手里,无非是他们以为大少爷跟铁血盟少帮主绿腰暧昧不清,所以才绑了大少爷,借此羞辱铁血盟的。” “不知道世子现在在哪里?”阿棋索性把信鸽和纸条的事情倒了出来。 “世子就在靖州,只是没有公然露面而已。”阿琴提醒道,“倚红楼你知道吧?” 阿棋愣了一下,继而心里已经明白过来,皱眉道:“多谢阁主提醒,属下知道了!” 阿琴起身踱到窗外,看外面川流不息的人群,冷声道:“咱们既然受聘于侯府少夫人,自当效命于她,既然苏夫人勾结沧浪会的人。要害世子爷,那你只要把话带给世子就好,至于大少爷的事情,咱们不便插手。” 想不到永定侯府苏氏竟然是如此狠辣的角色,看样子她是不够了解她的这个继子,若是沧浪会的人能轻易除掉慕云霆,那慕云霆还能活到今日?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才一前一后出了茶楼。转眼消失在茫茫人海里。 “姨娘,您不是说不出三日,侯府会求上门来请我回去吗?怎么大郎还被人绑架了?”夏氏急得直跺脚。“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您说,是不是您找靖州王家绑架的大郎?” 不管怎么说,那可是她的男人。 “大郎总归是国公府的女婿,姨娘怎么可能找人绑架他?”王姨娘也慌了阵脚。当时她就那么随口一说,谁知道大郎真的出了事…… “那我怎么办啊!”夏氏掩面泣道。“若是大郎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可怎么活?” “二娘不要担心,由你父亲和太子在,大郎不会有事的。”王姨娘忙安慰道。“要不,你先回府,看你府里是怎么安排的。我听说你家二郎已经去了靖州。” 夏氏火急火燎地回了侯府。 直接去了怡卿园,当着慕长源和苏氏的面。哭诉道:“这次大郎是因为公事才去的靖州,如今他出了事情,父亲母亲一定要好好想想办法。” 苏氏不耐烦地说道:“大郎终归是我们亲生的儿子,难道我们能坐视不管?你安心在府里等着就好,你父亲明天也要去靖州看看,这你总放心了吧?“ 夏氏这才收了眼泪回到春晖阁。 杨嬷嬷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说道:“大少夫人,吴家姐妹刚才来过,说是来见过大少夫人,听说您在怡卿园,便说改日再来看大少夫人。” “哼,那吴家姐妹想必是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吧?”夏氏冷笑道。 闹了一场,她们还是来了! 脸皮真厚! “的确是,尤其是那个姐姐梨樱,长得跟天仙似地,妹妹略次一些,但是身材高挑,这姐妹俩往府里一放,只怕是那个田姨娘和二少夫人也要逊色几分呢!”杨嬷嬷嘴角动了动,继续说道,“咱们女人见了都如此,若是男人见了……” “祖母偏爱清心苑偏爱的没边了,不顾两个嫡亲孙媳妇的反对,执意要把这两个小狐狸精接进府里来,还不是为了清心苑那个有个伴,日后好在府里立足?”夏氏越说越生气,“大郎本来就是个见了女人就拔不动腿的主,若是见了吴家姐妹,岂能不动心?” 那她岂不是就直接被扫地出门了? 有娘家的助力又怎么样? 她膝下无子,再这样下去,慕云澈纳妾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纳谁也不能纳吴家姐妹! “大少夫人,凡事都要防患于未然呐!”杨嬷嬷自然明白夏氏的意思,压低声音说道。 “那,此事就交给你了,记住,要做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若是露了马脚,我可保不了你。”夏氏咬牙说道。 杨嬷嬷眸底闪过一丝阴狠,一字一顿地说道:“大少夫人放心,奴婢肯定会把此事做的滴水不漏。” 倚红楼。 绿腰托着腮,眼睛不眨地看着眼前风度翩翩的男子,娇声道:“慕郎,你知道我对你大哥这样的男人,向来是不屑一顾的,虽然此事是因我而起,可是我真的帮不了你,五义盟的势力可是比咱们铁血盟大的多,我可不想为了一个我并不喜欢的男人跟他们大打出手,太不值得了,可是慕郎你就不一样了,若是你落到他们手里,那我自然是会拼了命也要把你救出来的……” 慕云霆再也听不去下去了,忍不住地拍案而起,怒吼道:“滚!” “你,你不知好歹!”绿腰气得摔门而去。L ps:推荐一本青青自己的书,百万完结种田文《渔妇》穿越女代嫁成渔妇,逆袭成皇后的故事! ☆、第一百五十六章 护子心切? 五天后。 慕长源风尘仆仆地从靖州赶回来,一进门,也没去沐影堂请安,反而沉着脸回了怡卿园。 “老爷回来了,大郎的事情怎么样了?”苏氏忙上前替他脱下外套,满脸关切地问道。 许嬷嬷忙倒了茶。 “你出去,我有话要跟夫人说。”慕长源冷冷地看了看许嬷嬷一眼,脸阴沉的似乎要下雹子。 许嬷嬷看了看苏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老爷,是不是大郎他……”苏氏见他表情凝重,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忙扶住桌脚坐下来,顺势倚在榻上,顿时泣不成声。 “够了,不要再演戏了,你明明知道大郎会没事的。”慕长源从怀里掏出一个字条,啪地放在她面前,怒吼道,“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竟然如此狠毒,你是巴不得二郎死是不是?” 一直以来,皇甫氏就对苏氏颇有微词,说一个为了达到目的,甘愿跟娘家断绝关系也要为人妾侍的女人,是绝对不会甘心屈居人下的。 他一直不信。 在他眼里,苏氏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喜欢自己的缘故。 况且,她对慕瑜和慕云霆姐弟俩向来是百般宽容,唯恐不周。 他看在眼里,感激在心里。 这些年,他虽然陆续有了别的女人,但是对她始终很敬重的。 直到他看到了这张纸条,才猛然醒悟过来,这个女人果然是不安分的,竟然能跟黑帮的人有联络。 她竟然通知沧浪会的人,说慕云霆已经到了靖州。让他们赶紧动手,然后用慕云霆去换出慕云澈,还说,慕云霆才是五义盟要绑的人。 “老爷,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苏氏看到纸条,脸色顿时苍白起来,悲愤道。“这到底是谁在陷害我。我可是什么也没做,老爷您不要冤枉我,我视二郎如同亲生。我怎么可能陷害他?” “白纸黑字,你还想抵赖?”慕长源气得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说道,“那好。我告诉你,你昨天放出去的那只鸽子已经回来了。信上说,让你送五千两银子去凌霄寺,你敢说你没去凌霄寺送银子?” 触到慕长源那几乎要喷火的脸,苏氏知道自己中了计。便索性来个死不承认,拼死挣扎道:“老爷,这。这分明是有人陷害于我,我。我哪里去凌霄寺送银子了?不信,你去查库房,可曾短了银子?我再说一遍,真的不是我!” 许嬷嬷冲了进来,忙跪在地上,泣道,“老爷,您快放开夫人,这都是那个嚼舌头的说夫人要害世子爷,奴婢找他当面对质去,这几天,夫人为了大少爷的事情,茶饭不思,哪有心情去想那些不着边的!” 苏氏趁机头一偏,昏了过去。 慕长源这才愤愤地松开手,撩袍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许嬷嬷惊慌失措的喊声:“快去请大夫!” 午后的阳光斑斑点点地透过白桑纸洒到了临窗大炕上,皇甫氏波澜不惊地看着慕长源:“说吧!再坏的消息,我能承受的住,你这样,反而让我不安。” “母亲,此事虽然有些棘手,但是也不是没有希望。”慕长源捏着眉头叹道,“不管怎么说,大郎也是朝廷的官员,出了这样的事情,宫里不可能不管,儿子在回府之前,去了一趟宫里,听说太后很是生气,督促皇上赶紧想办法救出大郎,只是五义盟不属于大梁的帮派,所以得派使臣去西域才行,如此一来,怕是得耽搁些时日了。” 当然,他没有提到苏氏的所作所为。 他心里还有一丝期许,也许此事是个误会! 皇甫氏缓缓地点点头,又问道:“那二郎呢!二郎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二郎怀疑五义盟绑架大郎并不是因为绿腰,而是另有隐情,所以,才留下来静观其变。”慕长源如实说道。 皇甫氏点点头,沉思了片刻,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此事很是蹊跷,就算大郎跟绿腰有染,就凭五义盟那么大的帮派,怎么可能抓了大郎去羞辱绿腰,如果五义盟想挑起两派之间的战争,大可直接动手就是,又何必抓着这么牵强的一个理由来当借口。” “这正是二郎所怀疑的。”慕长源叹道,“所以二郎其实一直在等着五义盟的人上门跟他谈条件,只是五义盟那边,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如此一来,二郎岂不是很危险?”皇甫氏又开始担忧起来。 “母亲放心,儿子听说五义盟虽然是个黑帮组织,唯利是图,但是他们很讲义气,断不会无缘无故地伤人性命,二郎不会有事的。”顿了顿,慕长源又道,“只是前几天晋王带人去靖州缉拿前朝余孽,一个也没抓住,大概是觉得脸上无光,便也在靖州住下来,说是要调查一下靖州那几个前朝世家,看他们有没有私藏前朝余孽什么的。” “荒唐,难道前朝余孽还写在脸上不成?”皇甫氏哭笑不得,接着问道,“沈家不会也被他调查了吧?” “没有,听说晋王这次去靖州,三天两天往沈家跑,似乎跟沈恪的关系很是密切。”慕长源说道。 皇甫氏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待从沐影堂出来,慕长源的心情愈加沉重,朝堂上,家里,都是一团乱。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一抬头,沈青黎正朝他盈盈走来,见她未言先笑,屈膝行礼道:“父亲回来了!” “嗯!”慕长源看着眼前这个儿媳妇,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知道她肯定惦记着慕云霆,不等她问,便道,“你大哥的事情有些棘手。所以二郎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因为这个儿媳妇的帮助,田姨娘的病日渐好转,特别是最近几天,也不爬树了,只是安静地呆在屋里绣花,除了稍稍有些迟钝,看上去已经和常人无异了。 加上之前。田姨娘也曾经跟他说二少夫人如何如何的好。所以,他对这个儿媳妇印象不错。 “父亲,实不相瞒。那鸽子和纸条是我给世子送去的。”沈青黎索性直言说道,“之前世子在靖州的时候,母亲还传过一次类似的纸条,只是当时我拿不准是不是母亲所为。所以才没有声张,这次。我确定是母亲所为,不知道父亲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总归是嫡亲的儿子,想必公公不会无动于衷吧! “二郎媳妇,你母亲说是一场误会。但是我知道此事多半是她所为。”慕长源见她已经知道了此事,也不再隐瞒,有些为难道。“毕竟她是护子心切,加上二郎也没事。我看此事就不要追究了!” “护子心切?”沈青黎简直不敢相信慕长源说出的话,不可思议地说道,“父亲,母亲为了救自己亲生的儿子,竟然不惜赔上二郎的性命,如此用心歹毒,父亲怎么能一句护子心切就算完了,难道二郎不是您亲生的儿子?” 慕长源沉默片刻,皱眉道:“你放心,此事我会时刻记在心里,早晚会还二郎一个公道。”顿了顿,又道,“二郎媳妇,父亲求你一件事情,那就是不要将此事告诉你祖母,咱们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那父亲得保证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沈青黎正色道。 “我答应你!”慕长源连连点头,想了想,又语重心长地说道,“二郎媳妇,如今,我和二郎位极人臣,能做到今天这个位子,可以说是拿命拼来的,只是高处不胜寒,难免会有人落井下石也说不定,所以,你要明白家和万事兴和居安思危的道理,任何时候,只要咱们各房团结一心,外人才没有可乘之机,往往一个家族的衰败,都是从内部开始的。” “父亲说的话,儿媳明白!”沈青黎坦然道,“但是父亲所说的家和万事兴,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而不是靠哪一个人的忍让就能实现了的。” 慕长源顿时语塞。 待回到清心苑,沈青黎便让桃枝拿来库房的账本看。 慕长源别的话她不赞同,但是居安思危倒是提醒她了,库房里那么多银子,虽然都是慕云霆辛辛苦苦挣回来的,可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 若是有一天,皇上翻脸不认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少夫人,您要账本做什么?”桃枝凑过来问。 “桃枝,从明天开始,你把库房里的这些银子一点一点地都换成黄金,我要把这些钱放一个隐秘的地方。”沈青黎说道。 库房里的银子太多太占地方,不如换成黄金。 “少夫人,怎么突然想换成黄金了?”桃枝不解地问道。 “都说乱世的黄金,盛世的古董,可是我还是觉得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黄金最靠谱。”沈青黎翻了翻账本,吩咐道,“你不用管了,全都给我换成黄金就好,记住,不要招摇,要一点一点地换。” “奴婢明白。”桃枝忙点头答应,顿了顿,有些迟疑地说道,“少夫人,翠枝,翠枝想回清心苑继续伺候少夫人,不知道少夫人的意思……” “翠枝现在不是正在司徒先生身边伺候吗?回来干嘛?”沈青黎不冷不热地说道。 桃枝看了看沈青黎,小心翼翼地说道:“翠枝说自己做错了,希望少夫人能原谅她这一次,还说回来后,定当将功抵过。” “你跟她说不必了,我这里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沈青黎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丫头心机太重,上次私自留在靖州不说,还自作主张地在她遗弃的帕子上绣了那行字,害得自己和慕云霆吵了一架,她还有脸回来!L ps:推荐两本好书:《重生萌夫追妻》简介:重生励志女音乐家被扑倒的故事 《凤妆》作者红兔,简介:山河锦绣,美人如画,且看她如何御夫有术,成就一代霸主帝王!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封书信 翠枝得知沈青黎不肯让她回去的消息,顿觉沮丧万分。 那次在靖州,她佯装贪玩误了时辰,没有跟着一起回来,其实是想见司徒空一面,当时见他身体有些不适,便主动请缨留下来照顾他。 后来,莫名其妙地被皇甫氏派人来绑了去,又送回去的事情,也没敢跟司徒空说,只是说回了趟家,司徒空貌似当时也没有在意她,只是问她为什么出来这么久,也不回永定侯府,她便编了个谎言,说她签的是活契,如今契约已满,不想回侯府了。 司徒空也就没有再问。 当时,她还暗中窃喜,觉得从此就可以留在他身边了。 谁知,上次她亲眼见他杀死了红裳,她才意识到,这个男人不再是她印象中那个温尔儒雅的司徒先生了,而是摇身一变,变成了国公府冷漠无情的幕僚司徒空,她是真的害怕了,害怕自己会重蹈红裳的后尘,她不想死! “在想什么?”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 “司徒先生!”翠枝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叫道。 明明眼前的男子还像当初那样的风度翩翩,神采奕奕,可是她却觉得他含笑的眉眼间似乎隐藏着无数把刀,随时就可以把人碎尸万段般让人恐惧不安。 “这么害怕干嘛?我又不会吃人!”司徒空见她胆战心惊地样子,展颜一笑,上前勾起她的下巴,目光在白皙的脖颈上停留了片刻,轻笑道,“你当初不是煞费苦心地想留在我身边吗?怎么?现在怕了?” 像他这样年纪的人,怎么会看不穿这样一个小丫头的心思? “不是。奴婢,奴婢愿意留下来伺候先生。”感受到他身上特有的那股清浅的檀香气息,她对他又有些莫名其妙的依恋的感觉。 这种感觉有着飞蛾扑火般的凄美和壮烈,让她恐惧,又让她难以自拔…… 她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 “你知道红裳为什么会死吗?”司徒空突然在她耳边低语道,似乎在问知道红裳为什么会走般的随意。 翠枝脸色苍白地摇摇头,不敢抬头看他。 “因为她开始揣摩我的心思了!”司徒空敛了笑容。眸底涌起一丝阴冷。低声道,“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揣摩我的心思或者背叛我。否则,只有死路一条,你明白吗?” “奴婢明白!”翠枝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这里有一封信,你这就去永定侯府亲自交给二少夫人。要亲手交给她,记住了?”司徒空掏出一封事先写好的信笺。和善地看着她,目光也随着变得温柔起来,似乎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温和的人一样。 见她木然地点点头,他笑笑。信手拍拍她的肩头,信步进了书房。 翠枝拿了书信,晕晕乎乎地往外走。 “你还知道回来看看啊!”碧桃上下打量翠枝一眼。见她脸上的妆容比以前精致了许多,便冷讽道。“二少夫人去沐影堂陪太夫人说话去了,说,什么事情?” “碧桃姐姐,我,我又要事要找二少夫人,得亲自跟二少夫人说才行。”翠枝被碧桃一抢白,脸涨的通红。 翠枝虽然比碧桃小一岁,但是却比她早一年入府,身契在去年年底就到期了,沈青黎也曾问过她,是留下来还是回老家去,当时她信誓旦旦地说不走,要继续留下来在清心苑当差,因为的确到了外放的年龄,也就没有再签什么身契。 眼下为了一个男人,竟然不顾主仆的情意,擅自做主走了,说起来,还是沈家待下人宽松了些。 看在桃枝的面子上,沈青黎早就将翠枝的身契给了她,也就是说她跟她们算是两路人了。 “那,你就等着吧!”碧桃不看她,抬腿就走。 沐影堂这边,皇甫氏正拉着沈青黎说话:“昨天瑜娘来了信,说这几日二郎都在她那里住着,让咱们放心,待这边的事情了了,很快就回来了。”顿了顿,又道,“怎么说童家在靖州也是有权有势的人家,想必大郎的事情,也能帮上点忙。” 沈青黎点头称是。 自从他出去后,还未曾给她来过只字片语,关于他的消息,她只能从别人那里知晓,想想,便觉得有些失落。 难道他忙得连给她报个平安的时间都没有? “黎丫头,咱们家还有一件大喜事呢!”皇甫氏索性把信推到她面前,笑道,“你看,瑜娘还说要给二娘做个媒,说童家有个表亲陈家,陈家跟你们沈家一样,也是前朝世家,门第跟咱们也算登对,这个陈家你可听说过?” “听说过,陈家是靖州有名的大善人,常常接济揭不开锅的老百姓,在当地名声极好,若是这门亲事成了,倒也是一门善缘。”沈青黎从善如流地说道。 三十年前那场前朝复辟案,那些前朝世家多半都被赶到了靖州和幽州两地。 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们之间多少有些联系,但彼此也不敢来往的过于密切,有的人家,为了自保,干脆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比如沈家和陈家。 所以,虽然同在靖州,但是沈青黎对陈家也不是很熟悉,知道的也不多。 “昨晚我和你父亲商量了半宿,觉得这门亲事还是不错的。”皇甫氏说着,叹了一声,,只是这事二娘还不知道呢!祖母打算让你去跟她和眉氏先说一声,若是她同意,就让她过来找我说说,若是不同意,就算了,我老了,最见不得子孙们愁眉苦脸的样子了!” 沈青黎依言前往疏梅苑。 院子里,静悄悄地。 两个小丫头坐在屋檐下嗑瓜子聊天。 正值春末,枝头的梅花早已不见了踪迹,只剩下泛青的枝条在风里微微颤抖。 几棵翠竹稀稀拉拉地立在墙角处,给这个毫无生机的院子添了些许的亮色。 见了沈青黎。两人慌忙放下手里的瓜子,理了理衣衫,起身行礼:“二少夫人。” “二小姐呢?”沈青黎问道。 “二小姐正在书房里绣经文。”碧衣丫头答道。 沈青黎信步走了进去。 一个青色的身影正端坐在窗前,穿针引线地绣着手里的绣品,神态很是安详,许是听到脚步声,慕瑶循声望去。忙起身迎上前来。浅浅一笑:“二嫂来了,快这边坐。” 立刻有丫头进来奉茶。 沈青黎便说了慕瑜给她提的那门亲事,把陈家的家世以及陈公子的为人原原本本地说给她听。见她立刻敛了笑容,低头不语,便劝道:“二妹妹,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日子还得往前过呐!” 三娘出事后不久,阿棋便主动请缨前去调查。开始还问了两次,阿棋说原来在汐风阁侍奉的那个小丫头随后无声无息的失踪了,线索也就随之断了,一时也没查出个所以然了。但是三娘的死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就是了。 后来,她也就没有再问。 “二嫂,既然祖母和父亲都愿意。那我一切听从安排就是。”慕瑶勉强一笑,她知道祖母在婚姻大事上。从来不都*独行,除了御赐的亲事推不掉以外,多半还是会遵从子孙们的看法的。 她跟慕瑜不同,慕瑜虽然失了娘亲,但是毕竟是府里正儿八经的嫡女,有太夫人和父亲的宠爱,还有嫡亲的世子兄弟撑腰,不管做什么,总是由着自己的性子,再怎么胡闹,也没人敢说什么。 可是她,只不过是个庶女,虽然是养在嫡母身边,可毕竟不是自己嫡亲的母亲,嫡母强势严厉,加上姨娘又不受宠爱,平日里她都不敢发出自己的声音,以致于总是郁郁寡欢的模样。 之前跟八皇子订婚,虽然不是她愿意的,但是毕竟是皇子正妃,若是从此嫁进皇宫,她就会跟众多女子一样,或悲伤或甜蜜或木然地过完一生。 可是她终究还是没有嫁成,反而因此赔上了自己亲妹妹的性命…… 像她这样不祥的女子,还能有什么选择的权利? 沈青黎见她毫不犹豫地应下这门亲事,也没再说什么,略坐了坐,才起身告辞。 回屋见了翠枝,很是意外。 看见呈上的书信,没接。 让碧桃念。 最近大梁流行一种龙飞凤舞的狂草,人人都以拥有一手草书的字迹为傲,但是拜托,她都不认得。 碧桃接过书信,讪讪地说道:“少夫人,您忘了,奴婢,奴婢不识字。” “那就待会等桃枝回来再说吧!”沈青黎索性把那信推到一边。 翠枝见两人都没打算理她,便尴尬地退了出去。 许铮刚好从梨香苑出来,见了翠枝,展颜一笑,问道:“翠枝姑娘,你怎么来了?” “奴婢,奴婢来看看二少夫人。”翠枝勉强一笑。 “是司徒先生让你来的,是不是?”许铮微挑了挑眉头。 翠枝没吱声,只是朝他微微屈膝,福了福身,提着裙摆朝停在路边不远处的马车奔去。 “你是说黎娘没有打开信来看?”司徒空有些难以置信,怎么?如今她连他的信都不愿意看了? “是,少夫人说待会再看。”翠枝如实答道。 司徒空顿时甩了茶碗,沉着脸说道:“备马,我要去靖州!”L ps:感谢书友131012084400558亲的粉红票,谢谢亲! 推荐青青自己一本书《渔妇》百万完结种田文,喜欢种田的文多多支持哦。 ☆、第一百五十八章 落水 苏氏病了,连接两天水米未进。 许嬷嬷急得团团转。 去书房找慕长源,得到的回答是病了就请大夫,他又不会看病,找他干什么? 无奈,只得去清心苑把翠姑请了去。 翠姑把了脉,也没说什么,只是开了剂药就走了。 苏氏看了看许嬷嬷手里那碗黑乎乎的药汤,说:“倒了吧!我还不想死,以后我就是病死,也不要清心苑的那个女人给我看病。” 慕长源和江小翠之间的恩恩怨怨,她又不是不知道。 玩了这么多年的欲擒故纵,谁不知道谁! 许嬷嬷悄然把碗端了出去,加了点肉,喂了门房里的狗,见那狗安然无恙,才回到屋里说道:“夫人想多了,翠姑毕竟是个下人,她哪里敢害夫人,只是夫人得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要让那些有心思的女人钻了空子才是。” 苏氏叹了口气,便说想喝点槐花粥。 是啊!窥视她这个位子的女人多的是,若是她死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 许嬷嬷闻言大喜,忙说这就去准备。 怡卿园没有现成的槐花,想到那天听说清心苑那边采了不少槐花,便派翡翠去清心苑讨一些来,特别嘱咐是夫人想喝槐花粥。 原本以为沈青黎会亲手做了送过来,以尽孝道。 不管怎么说,苏氏都是她的婆婆。 谁知,翡翠却真的只端了些晒干的槐花过来。 许嬷嬷见状,顿时冷了脸,没好气地接过来,去厨房熬粥。 到底不是嫡亲的媳妇。 婆婆生了病。连面都不露。 月上树梢。 院子里,晚风习习,花香扑鼻。 三个身影围着石桌团团而坐。 沈青黎特意泡了槐花茶,邀吴家姐妹前来品茶。 “二表嫂泡茶的工夫果然了得,这样地道的槐花茶,我还是第一次喝到呢!”吴梨樱放下茶杯,浅浅一笑。脸上顿时有了两个小小的酒窝。 “喜欢就多喝几杯!”沈青黎亲自给她斟茶。 “哎呀二表嫂。折煞我了!”吴梨樱忙扶住茶壶,笑道,“我自己来!” “听说这两天姑母病了。二表嫂没去怡卿园看望吗?”吴梨娟插嘴道,“大表嫂在那里伺候了一整天呢!” 沈青黎哦了一声,再没吱声。 “二表嫂,姑母病了。二表嫂应该去看看的。”吴梨娟继续说道,“要不然。会被人说闲话的。”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吴梨樱戳了一下:“快喝茶,二表嫂这里的槐花茶果然是与众不同,入口甘甜不说。喝起来还有种说不出的清爽的感觉,不知道二表嫂是怎么泡出来的?我猜这泡茶的水绝对不是寻常的水哦!” “表妹果然是行家,我这茶是去年冬天收集的梅花上的雪水煮的。味道自然不一样。”沈青黎看了看吴梨娟,不以为然地笑笑。“我这里有很多槐花,冰窖里也放着好几坛雪水,我这就让人给你们送到荷香院一些,想喝的时候就煮着喝。” “表嫂好不容易采的,我们怎么好意思坐享其成?”吴梨樱推让道。 “表妹不要跟我见外,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当下吩咐碧桃和桃枝去冰窖里取几坛雪水送过去。 茶过三巡,姐妹俩起身告辞。 出了门,吴梨娟忍不住埋怨道:“姐姐,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你戳我的那下,表嫂都看见了,多尴尬!” “妹妹,咱们客居在慕府,身份永远是客人,人家婆媳妯娌之间的事情,咱们还是少插嘴。”吴梨樱嗔怪道,“你没看二表嫂不愿意提这个话题吗?” “为什么啊!”吴梨娟有些不解,想起上次的尴尬,撇嘴道,“敢情他们家的事情,咱们都一句不能提了是不是?我是好心提醒二表嫂,姑母病了,她应该去怡卿园伺候的,人大表嫂都在,她为什么不能去?” 两人便说便出了清心苑,走在波光粼粼的湖边。 湖边一道长廊通向尽头的亭子,亭子里依稀有烛光闪烁。 “你看看你,刚说了不要管人家婆媳妯娌之间的事情,你怎么又提?大表嫂跟二表嫂能一样吗?姑母是咱们的亲姑母吗?”吴梨樱不悦道,“说话要看场合,你看你上次,当着二表嫂的面,提夏婉月,你脑子坏了还是怎么着?” “提一下又怎么了?夏婉月已经死了,又不会回来跟二表嫂抢男人!”吴梨娟急了,“怎么我做什么都不对呢?” “你就是不对嘛!住在人家家里,言行举止自然要比在自己家里谨慎一些,免得失了礼数,妹妹,咱们这是在永定侯府,你要弄明白!”吴梨樱也动了气。 “我就知道,你在家看我不顺眼,如今,到了别人家里,你还是看我不顺眼,好,我走,你自己留在这里等着嫁个如意郎君吧!我看永定侯府能把你嫁到哪里去,他们家自己的女儿都远嫁到靖州去了,你做梦能嫁个好人家!”吴梨娟越说越气,哼了一声,迈开步子气冲冲地往前走。 吴梨樱无奈地摇摇头。 待嫁之年,家道中落,寄人篱下,姐妹离心,还有什么更让人焦心的呢…… 越想越心酸,不知不觉红了眼圈。 走着走着,只听身边一阵异样的声音传来,循声望去,差点背过气去,一只大黑狗一路小跑着从身边的竹林里跑出来,在她不远处停下,眼睛不眨地看着她,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吴梨樱忍不住地后退几步。 那狗低吼一声,猛地朝她扑去。 “救命啊!”吴梨樱尖叫一声,撒腿往后跑,听见身后凌厉的风声,转身想也不想地跳进了湖里,与其被狗活吞了,还不如淹死来个干净。 谁知,那狗并没有跟着跳下去,见水里的人在上下不停地扑通了一会儿,渐渐沉了下去,才悄无声息地离去。 冰凉刺骨的湖水瞬间淹没了她单薄瘦弱的身躯,吴梨樱连喝了好几口水,觉得自己的意识随之模糊起来,眼前随之浮现出她爹红肿的眼睛,她娘郁郁寡欢的脸,还有妹妹赌气时的样子,难道她就这样死了吗? 突然身边响起一阵水声,一只大手牢牢地拽住了她,温润的声音响起:“不要怕,抓住我的手。” 这只还带着温热的手就是她全部的希望,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地握了上去,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待她再次醒来,却发现她已经躺在岸边了,面前赫然出现一个年轻男子的脸正关切地看着她,见她醒来,便笑笑,问道:“姑娘,你没事吧?你是哪个院子里的,我送你回去!” 看来府里最近来了不少新人。 不过,看她衣着打扮,又不像是个下人。 “没事,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吴梨樱勉强一笑,刚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衣襟被解开了,甚至都露出了里面淡绿色的抹胸,一抬头,见那陌生男子的目光也随之落在她胸前,便羞愧难当地给了他一巴掌:“卑鄙!” 说着,迅速地爬起来,狼狈地朝前跑去。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慕云朝捂着脸站在那里,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把她从水里救出来,却挨了一巴掌,她的衣裳是自己开的,又不是他解开的…… 他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吗? 吴梨樱跌跌撞撞地跑回了荷香院,把守门的小丫头吓了一跳,忙问道:“表小姐,您怎么了?” “不小心在湖边摔了一跤。”吴梨樱脸色苍白地说道。 那小丫头慌忙上前把她扶进屋里沐浴更衣,待收拾完毕,吴梨樱叮嘱道:“今晚的事情,不准张扬,连二小姐也不许说,知道吗?” 见她神色凝重,小丫头慌忙点头答应。 第二天,杨嬷嬷在怡卿园看到独自前来问安的吴梨娟,见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便装作随意地上前问道:“表小姐,今儿怎么是一个人来,大小姐呢?” 该不会是当妹妹的还没不知道姐姐失踪的消息吧? 昨晚,她可是躲在竹林里,亲眼见她掉湖里以后才离开的。 吴梨娟不屑地看了看她,说道:“我姐姐身子有些不适,所以就没过来。”只不过是一个下人,也有资格打听主子的事情。 杨嬷嬷嘴角扯了扯,没理会她脸上的表情,不动声色地走开了。 心里冷哼一声,哼,算那个小蹄子命大! 沈青黎没要阿琴退回来的那张银票,说道:“既然阿琴家里母亲生病,肯定需要银子,就当是给她家里人抓药了吧!” 阿棋见她执意如此,只好收起银票。 沈青黎又问起慕云霆最近怎么样,阿棋想了想,才如实说道:“不敢瞒少夫人,奴婢打听到,这些日子世子吃住都在倚红楼。” “倚红楼?”光听名字,沈青黎就知道那是个什么所在,慕瑜来信不是说他住在童家吗? 怎么会住在那种烟花之地? “而且而且,都是一个叫苏楚楚的女人陪伴在世子身边,两人出入成双,很是亲密……”虽然自梳阁的规矩,不准随意打探主子的私事,可是阿棋偏偏是个痛恨男人花心的,忍不住地把在靖州所看到的,全都倒了出来。 沈青黎心一沉,腾地起身开始收拾包袱。L ps:二更奉上! ☆、第一百五十九章 捉奸 马车一路颠簸到了靖州城下。 “少夫人,咱们先回沈府还是去倚红楼?”阿棋面无表情地问道,她握住缰绳的手在微微颤抖,心里早已是百转千回,如果此事她瞒住不说,日后待慕云霆回了京城,也绝不会跟沈青黎提起此事,也许,一切都会风平浪静。 可她却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沈青黎蒙在鼓里,好不知情的过日子,也许,在她内心深处,是不忍心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子重蹈她的覆辙而已。 “直接去倚红楼。”沈青黎心情复杂地吩咐道,她想看看这个男人不在她身边的时候的那一面究竟是怎么样的? 阿棋应了一声,把头上戴的斗笠往前压了压,甩起手里的鞭子,在半空响了一记,马车拐了个弯,向前疾驰而去。 走着走着,马车突然放慢了速度,阿棋回头道:“少夫人,前面躺着一个人,要不要停下看看?” 沈青黎掀起车帘,瞥见躺在路上的黑色身影,说道:“停下看看。” 阿棋应声跳下马车,朝那身影走了过去,眉头一紧,这是个年轻男子,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双目紧闭,嘴唇干裂,奄奄一息的样子,许是听到了脚步声,那人艰难地抬起眼皮,微弱地说了声:“水,水。” 阿棋皱皱眉,转身从马车上取下水囊,扶起他,给他喝了些水,并悄无声息地取下他腰间的匕首,冷声问道:“你怎么样了?” 沈青黎也跳下马车,走过去看。 “多谢。”那人挣扎着坐起,索性夺过水囊,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身上似乎有了些力气,看了看两人,勉强一笑,“我,我老毛病犯了,躺躺就好了。” “你是不是饿了?”沈青黎问道,前世的时候。她就有低血糖的毛病。前一刻还好好的,转眼就觉得腹内空空,两腿发软。冷汗直流,所以她一直就随身带吃的习惯,有时候带些糖果,有时候带点水果。以备不时之需。 那人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沈青黎朝阿棋递了个眼色,阿棋会意。忙把车上的点心拿了一些给他。 那人狼吞虎咽地吃了一气,才擦擦嘴,起身冲沈青黎作揖施礼:“多谢夫人救命之恩,若有缘再见。必当做牛做马厚报之。” “举手之劳,壮士不必放在心上。”沈青黎冲他淡淡一笑,转身上了马车。 霞光渐褪。老树昏鸦。 视野里一片苍茫。 倚红楼。 一辆马车缓缓在门口停下。 门口立刻有身影迎了上去,娇声软语地唤道:“郎君。今天怎么来的这么迟?” “楚楚姐姐是等不及了吧?”身边有人嬉笑着打趣道。 “哎呀,你个死蹄子,少胡说,难道你不是在等王员外?”苏楚楚回敬道,刚想上前挽住男人的胳膊,想到他不喜,才放开手,盈盈地随着他走了进去。 一楼大厅里歌舞升平,脂粉四溢,处处都是花红柳绿的娇声软语,一任前来买笑的恩客们纸醉金迷地尽情沉沦。 苏楚楚提着裙摆,摆动着娇躯,走在慕云霆身后,柔声说道:“郎君,酒菜早已备好,快请吧!” 慕云霆点了点头,信步往楼上走,突然他感到背后似乎有一双眸子在悄无声息地看着自己,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身后并无异常,才径自走了上去。 门前,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那里。 沈青黎放下车帘,扭头对阿棋说道:“阿棋,咱们回吧!” “少夫人不上去看看吗?”阿棋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千里迢迢地来了,就这样走了? “看了又如何,他若是有这个心思,就算这次被我撞破,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我能每次都跟着来看着他吗?”沈青黎幽幽地说道,“回吧!世子不是那样的人,他肯定是有公事在身,咱们去沈府等他吧!” 透过车帘,瞥了一眼布置得富丽堂皇的大厅,红色的柱子,淡红色的桌椅,四处悬挂着五颜六色的丝绸彩带,一片喜庆的颜色,原来古代青楼是这个样子的,开眼了! 阿棋皱皱眉,刚要下车,却听马车外一阵劲风掠过。 她本能地缩回身子。 两匹马一前一后地停了下来,见四下里无人,其中一个人压低声音说道:“记住若是他答应,你就跟他白纸黑字签下字据,一手交货,一手交人,若是他不答应,咱们就直接带着人回西域去找铁血盟做交易,我就不信铁血盟那小娘们会看着她的情郎白白送死!” 幽暗的车厢里,两人瞬间屏住呼吸。 “我觉得他会答应的。”另一个声音传来,“对他们来说,那批货只是区区几块破石头而已,这些年,他们靖州的山石不是一直是留给咱们的嘛!新任总司大人不了解这边的情况,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耍耍威风罢了!” 两人干笑一声,理了理衣衫,信步进了倚红楼。 几个莺莺燕燕的身影立刻围了上来,把两人迎了进去。 一人留在楼下,一人则去了楼上。 “少夫人,看来世子的确是因为公事。”阿棋皱了皱眉,低声道,“适才那两个人应该就是五义盟的人。” “看来此事不管世子答应不答应,都会很被动的。”沈青黎想了想,皱眉道,“阿棋,你知道靖州这边的林子吗?” 这件事情,慕云霆若是答应,难免会有假公济私之嫌,日后若是捅到皇上那里去,那真的说不清了。 若是不答应,那慕云澈则会被带到西域,说不定会添更大的麻烦。 “知道。”阿棋立刻会意,说道,“就在城外。” 她是靖州人,对这里的地形很是熟悉。 “那好,咱们兵分两路,你去林子那边打探一下,看能不能救出大哥,如果不能,就不要打草惊蛇,探明情况后,去沈府等消息,我留下,去见世子,让他尽量拖延一下时间。” “不行啊少夫人,您一个人留在这里会很不安全的。”阿棋犯难道。 “你快去,世子在这里,我有什么危险的。”沈青黎忙说道,“你放心,只要你能救出大哥,就算大功告成了,我这边没事的!” 阿棋不再推辞,迅速地转身离去。 世子既然跟五义盟的人见面,那绝对不会一个人来,说不定倚红楼里到处都是世子的暗卫也说不定。 沈青黎下了马车,带上面纱,径自朝门口走去。 倚在门口的女子见了她,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问道:“姑娘,知道这是什么地吗?男人们找乐子的地方,你来干什么?” “找人。”沈青黎掏出两张银票,递给她一张,冷声道,“若是带我找到他,这张也是你的。” 那女子一身桃色衣裳,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一动,鬓间的钗环轻轻地摇曳开来,她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接过来银票,低头看了看,笑道:“只要人在这里,保准给你找到,跟我来吧!不知道姑娘要找谁?” “我男人!”沈青黎直言道。 “算我没问。”桃衣女子浅笑盈盈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男人是谁,但是也可以猜个大概,跟我来吧!” 两人径自上了二楼。 天色尚早,透出红光的厢房里不时有欢笑声传出来,四下里不时传来阵阵暧昧的笑声。 楼下,也是欢笑声一片。 桃衣女子领着她,在走廊尽头的一间厢房里停下来,奴了奴嘴,揶揄道:“就是这间了。” 屋里,隐约传来异样的声音。 沈青黎皱皱眉:“姑娘,你弄错了,这绝对不会是他的房间。” “哼,事到临头,还是不愿意怀疑男人是吧?”桃衣女子冷笑道,“你醒醒吧!男人到这里来,都会跟媳妇说,是应酬,这一应酬就应酬到床上来了,这样,就冲你的银票新鲜,我帮你。” 说着,那女子砰地一声把门踹开。 屋里顿时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声和男人的怒吼声:“哪个不要脸的敢踹老子的门,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说了不是的。”沈青黎顿时哭笑不得。 这时,对面的厢房无声地开了。 有人探出头来看。 透过门缝,沈青黎看到了屏风后那个熟悉的身影,想也不想地推门闯了进去。 桃衣女人趁机退了下去。 立刻有人拦住了她:“姑娘留步。” 沈青黎见是龚四,忙扯下面纱说道:“我要找世子。” “少,少夫人,您怎么来了?”龚四惊讶道,继而有结结巴巴地说道,“世子,世子在谈公事。” 立刻有两个陌生的身影围了过来,眉间皆是凌厉之色。 “这是我家少夫人。”龚四忙解释道。 那两人对视一眼,才不动声色地退下。 “谈公事谈到这里来了?”沈青黎径自绕过屏风,走到慕云霆身边,也不看身边那个陌生的男人,气愤道,“慕云霆,你竟然到这种地方来找乐子,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绾绾,你怎么来了?”慕云霆颇感意外地看着她,低声道,“我这里还有事要谈,你先回去,待会儿跟你解释!”L ps:今天一更! ☆、第一百六十章 患难夫妻 “我要你现在就解释,什么事情非要在这里谈?”沈青黎索性拽住他的衣角,不依不饶地说道,“今天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走。” 屋里的目光齐刷刷地看着两人,慕云霆顿时有些尴尬,扭头对身边的陌生男人解释道:“在下跟内子有些误会,让齐帮主见笑了。”说着,便拽着她往外走。 被唤作齐帮主的彪形大汉,眉头一挑,起身拦在两人面前,哈哈笑道:“男人出来做事,最重要的是安抚住后院,后院不宁,怕是世子也没有心思坐在这里吧?我看,还是我跟尊夫人解释一下吧!”顿了顿,又敛了笑容,打量了沈青黎一眼,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瞒夫人,本帮主跟倚红楼的老板素有交情,算是算是老相好的,所以每每到你们大梁来,总会在这里下榻,故此才会把世子约到这里来,这个理由总可以了吧?” 在场的人也跟着一阵哄笑。 慕云霆笑笑,刚想说什么,却见窗外突然有烟花闪过,照亮了屋里的每个角落。 随之,几支冷箭呼啸着射到了窗棂上。 隔壁,立刻传来一阵尖叫。 楼下一阵骚动,有人大喊救命! 立刻有人神色慌张地跑进来禀报道:“帮主,好多黑衣人已经把倚红楼围了,好像,好像是铁血盟的人!” “娘的,那个小娘们这就知道搞这一套,咱们人不多,先撤出去再说!”齐昊天骂了一句,看了看慕云霆,又道。“慕世子,咱们的事情以后再说。”说着,眼疾手快地破窗而出。 屋里的人也纷纷从窗口跳了出去。 “世子。”龚四忙跑过来,沉声道,“咱们怎么办?” “出去看看。”慕云霆一把抱起沈青黎,从窗户跳了下去,数支冷箭顿时射了过来。听到飕飕的箭声。沈青黎紧紧抱住他的腰身,不敢抬头。 龚四首当其冲地给两人挡着箭,便挥剑便说道:“世子。这些人出手太狠,根本不是铁血盟的人。” 正说着,又几只飞镖射了过来,慕云霆一个旋身躲了过去。厉声问道:“你们是哪条道上的,敢在这里放肆?来人。统统给我拿下。” 数十条身影顿时慕云霆身边。 对方冷冷一笑:“对不住了,慕大人,我们主上要的,正是您的人头。”说着。朝身后一挥手,双方顿时打成一团。 慕云霆抱着沈青黎,身手有些施展不开。只得且战且退,对方看出了他的意图。便愈加缠住他不放。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扑了过来把两人护在了身后,那人竟然是阿棋。 沈青黎看到阿棋,愣了一下,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呢,见不时有箭向她射去,便忙喊道:“阿棋小心!” “少夫人,成了!”阿棋没头没脑地喊了一句,转身又跟几个黑衣人纠缠起来。 沈青黎会意,忙答道:“好样的!” 慕云霆不明就里地抬头看了阿棋一眼,见阿棋和龚四已经完全能控制住场面,便趁机抱着沈青黎纵身跳到墙头,立刻有黑衣人冲了过来:“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身边,不时有冷箭袭来。 慕云霆忙跳下墙头,一路狂奔,直到看不见后面的追兵,才停下,大口地喘着气歇息。 “你快放我下来。”沈青黎见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忙从他身上下来,花容失色地问道,“世子,你没事吧?” 慕云霆大汗淋漓地摸了一把汗,勉强一笑:“没事,就是好像是腿上受了点伤。” “哪里?我看看。”沈青黎忙找了块石头,扶着他坐下,借着月光,见他小腿处一片血渍,便把裤子给他轻轻挽上去,见伤口边缘有些红紫,四下里微微肿了起来,想也不想地用嘴去吸他的伤口。 “哎呀,无妨,这不是毒。”慕云霆见她竟然抱着他的腿给他吸伤口,心里顿时一阵感动,忙缩了缩腿,说道,“绾绾,你不要担心,这点伤没事的。” 比起昔日那些血雨腥风的日子,眼前这点事情,算什么…… “不要动。”沈青黎不由分说地按住他,把伤口里的血水一点一点地给他吸出来,直到最后一口血水吐在地上,才掏出手帕,细心地给他包扎好,说道,“不管有没有毒,总得把伤口处理一下,万一感染了怎么办?再说了,人的唾液有消毒的功效,这样伤口好得快一些。” 慕云霆见她有板有眼的样子,顿觉心里暖暖的,情不自禁地抬手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绾绾,倚红楼的确是五义盟选中的地方,我也是被动的。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 眼下,除了说这个,他竟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想伤她的心。 “你有公事我不拦你,可是你出来这么多天,也不知道给我捎个信报平安,你知道当我听说你住在倚红楼的时候,我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给他处理好伤口,沈青黎在他身边坐下来,随手扯过一根山草放在手里端详了一番,幽幽地说道,“其实我心里也很纠结,当时想着要来看看你,究竟在不在倚红楼,可是到了倚红楼,我看见你跟那个苏楚楚成双入对的进进出出的时候,却又不想进去见了,总觉得若是你心不在了,看不看的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原本我是想你给写信的,可是那天碰到姐姐,姐姐说已经写了家书,报了平安,所以我就没写,没想到让你这么担心,绾绾,我错了,以后我不管到哪里都会给你写信,只给你一个人写。”慕云霆说着,伸手摸了摸她娇艳欲滴的脸,又道,“我跟那个苏楚楚真的没什么,她的年龄几乎跟父亲差不多,再说我家中已有娇妻,那样的老女人哪能入得了我的眼。” “那你的意思是嫌她年龄大了?”沈青黎听他这样说,心里稍微舒畅了一些,娇嗔道,“那她若是也是二八芳龄呢?” 是他自己说那个苏楚楚是个老女人的…… “你看,还是不相信我,我不是告诉你检查男人有没有去青楼的办法了吗?来,你检查检查就是了!”说着,抓起她的手就往他那里按。 触到他腰间的硬物,沈青黎腾地红了脸,忙抽回手:“你少来,我才不屑检查你呢!” 月色下,她的脸因为羞涩而变得愈加楚楚动人,他忍不住地把她拥进怀里,在她耳边低语道:“那就等回去你再好好检查检查。” 沈青黎闻言,想起两人在一起时的缠绵,脸又红了起来,娇嗔地推了他一下:“日后,若是我再发现你跟哪个女人暧昧不清,我就不理你了,我一个人去庄子里过日子,再也不回你们侯府了!” “那我也不回去了,我跟你一起去庄子种地,把那个跟我暧昧不清的女人留在侯府,好不好?”慕云霆笑笑,忙哄劝道,“好了,不生气了,我先送你回沈府住下,待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再去接你,好不好?” 沈青黎这才把便把在马车里听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说阿棋刚才说成了,便是慕云澈已经救出来了。 “绾绾,你真是我的福星。”慕云霆听说慕云澈已经被阿棋救了出来,便伸手把沈青黎揽进怀里,狠狠地吻了一下,说道,“既然大哥无恙,那我还担心什么?这下好了,也用不着跟五义盟谈条件了,走,今晚咱们先回沈府住下,明天我再跟你一起回家。” 沈青黎忙扶着他站起来,问道:“腿还痛吗?能不能走?” 慕云霆按了按腿,皱眉道:“好像走不了了,怎么办?”说着,看了看四下里幽幽的山峦,正色道,“要不,你背我?” “行,我背你!”沈青黎想也不想地站到他面前,怎么着也得回去啊! 慕云霆嘴角顿时扬起一丝笑意,伸手搭在她肩头上,径自压了上去,原本是想跟她开个玩笑的,就这小身板,能背动他? 谁知,她却真的摇摇晃晃地背起了他,稳稳当当地往前走,身下的女人太柔软,他有些忘情地埋首在她颈间,打趣道:“绾绾,你要是撑不住了,就放我下来,大不了,你回府叫人,我在这里等你。” “瞎说,我哪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沈青黎把他往上托了托,顺便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慢慢地往前走。 突然,一个暗影冷不丁投了过来。 沈青黎心里一惊,猛然看见面前冷不丁出现了一个蒙面人,手上的长剑在月色下,闪着幽幽的光芒。 那蒙面人二话不说,挥剑朝两人刺来。 慕云霆一个跃身冲到面前,把沈青黎护在身后,徒手跟那蒙面人交起手来。 沈青黎站在一边,暗暗替慕云霆捏着一把汗,他腿上有伤,手里没有任何兵器,可如何是好。 她又帮不上忙…… 两人打斗了几个回合。 那蒙面人渐渐败下阵来,反而被慕云霆夺了手里的剑,人也被踢翻在地,长剑抵向喉咙,慕云霆冷声道:“说,谁派你来的?”L ps:还有一更,就是得很晚了,亲们,明天再看。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有惊无险 那蒙面人躺在地上,被慕云霆用剑抵住喉咙,却丝毫不惊慌,只是绝然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地闭上眼睛,慕云霆似乎早就预料了什么,眼疾手快地点了他身上的穴位,一把扯开他脸上的面巾:“想死?没那么容易?” 毫无疑问,他是个死士,刚才是想咬碎藏在牙齿里的毒囊自尽。 慕云霆对付这样的人,早就轻车熟路了。 沈青黎这才走上前来看,看清面前这张年轻的脸,吃了一惊:“是你?” 这男子不就是她在路上救起的那个人嘛! “恩,恩人!”那男子虽然被点了穴位,身子动不了,可是还是能说话的,他看了看沈青黎,又看了看慕云霆,扭过头,沉默不语,似乎内心在极力挣扎。 慕云霆见两人一问一答,心里似乎明白了几分,便收回剑锋,冷眼看着他:“若是你一心求死,我也不拦你,只是枉费我夫人救你一场。” 沈青黎也上前说道:“壮士,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你这么年轻,家里父母肯定都在,若是你死了,谁替你赡养高堂,你忍心让你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早知道,你是这般不孝之人,那我当时为什么还要救你?还不如让你昏倒在路上。” 那男子沉思片刻,闭上眼睛长叹一声,说道:“慕大人,适才闯进倚红楼的那些,是沧浪会的人,他们专门训练了一批死士,就是专门要刺杀大人的,大人好自为之吧!” “沧浪会的人要杀我?”慕云霆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说具体一点,是谁要杀我?” 沧浪会只是个帮派的组织,不会主动跟谁结怨。若是沧浪会的人要杀他,那么只能说有人通过沧浪会除掉他而已! “恕在下不能直言。”那男子咬牙说道,“在下已经说的够多的了,已经还了尊夫人的救命之恩了!” “不够,难道你的命就值这一两句话?”沈青黎忙上前说道,“快说,到底是什么人要害我们。你总不能让我们连敌人都不知道是谁吧?”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么如果你愿意弃暗投明,我保你性命无忧。”慕云霆在一旁补充道,看了看。又道,“若是你这样死了,我都替你不值!说吧,是谁?” 月上中天。 清凉的月光洒在他年轻的脸上。他仰脸望着面前浩瀚星空和半空漂浮的那屡屡薄云,沉默片刻。长叹一声,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看了看慕云霆,又看了看沈青黎。一字一顿地说道:“是,是司徒空!” 司徒空? 慕云霆皱了皱眉头,心情复杂地看了看沈青黎。什么时候,他跟司徒空结下这么深的仇恨的…… 竟然还专门训练了一批死士要杀他!! 想了想。弯腰解开那人的穴道:“你走吧!” “大人。”那人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人慕武,愿意从此追随大人身边,效犬马之劳。” 他有父母在堂,他不想死! 慕云霆没有立刻表态,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好,我暂且收下你,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顿了顿,又道,“我要你继续留在沧浪那边,若是有什么行动,及时跟我联络,至于你以后是死是活,全看你的表现。” “属下明白!”慕武再次磕头。 “去吧!”慕云霆不冷不热地说道。 “是,大人。”慕武回头看了看身后,又低声道,“大人,前面还有埋伏,你们还是从山谷那边绕行,从幽州回京城,也不要去沈府,因为那里也有司徒空的人。”说着,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山谷,“走那边。” “知道了,你去吧!”慕云霆波澜不惊地说道。 慕武应声退下,转眼消失在茫茫山谷里。 “世子,你说这个慕武能为咱们所用吗?”沈青黎问道。 难道他就这样归顺了? “你说呢?”慕云霆反问道。 “我说不准。”沈青黎望了望慕武所说的那片山谷,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画面,那画面很温馨,有竹楼,有小桥流水,似乎以前去过那里一样,便指着那山谷说道,“不过,我有个直觉,刚才他并没有骗咱们,咱们还是从那个山谷穿过去吧!” “好吧!听你的!”慕云霆痛快地答应道,牵过她的手,说道,“那就走吧!” 走了几步,沈青黎见他脚步轻松地往前走,疑惑道:“世子,你的腿……” 慕云霆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忙扶住她:“你背我!” “讨厌,早就看出你没事了。”沈青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明明能走,却非要人家背你,真好意思……” “有夫人保护,我感到很是荣幸。”慕云霆一本正经地说道。 两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山谷。 一切正如沈青黎感觉的那样,山谷里,有竹楼,有小桥流水,只是竹楼前,多了个老妇人。 那老妇人见了两人,愣了一下,细细端详片刻,眸底顿时有了泪,走到沈青黎面前,屈膝拜道:“小姐,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沈青黎愣了一下,翻了翻记忆,依稀找到了这个人,迟疑地喊了一声:“王嬷嬷?” 王嬷嬷是祖母纳兰氏的陪嫁,自从祖母去世后,便主动辞去沈府的差事,跟着在官府里当看山人的夫君住到了那片山谷里,转眼已是九个年头了。 主仆两人再次见面,难免有些生疏。 沈青黎忙说他们是路过这里,没想到却在这里碰到王嬷嬷。 王嬷嬷连声点头,不时地拿袖口擦着眼泪。 慕云霆见两人是旧相识,才稍稍放松警惕,见沈青黎这样解释两人的到来,忍不住嘴角微翘,这女人撒谎都不会撒,说什么大半夜地路过这里…… 谁信! 他边听两人说话,边悄然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竹楼,竹楼分上下两层,一层四面透风,连个墙也没有,好像是休息的地方,有数张桌椅,桌子上,还整整齐齐地摆着茶壶茶碗。 楼上,则是隔了四间厢房,一间一扇门,门口还搭着一道竹廊,角上还挂着串串铃铛,风起,发出悦耳的声音。 “想必这位就是姑爷吧?”王嬷嬷看了看慕云霆,见他正冲自己含笑点头,再看看沈青黎也轻轻应了一声,便再次屈膝福身,“奴婢见过姑爷。” “嬷嬷不必多礼。”慕云霆淡淡一笑,不动声色地问道,“嬷嬷一个人住吗?”如果是,那这个老妇人还真够胆大的。 “回禀姑爷,小儿在外当差,很少回来,外子的差事便是看这片山头,一两天回来一次。”王嬷嬷笑道,忙招呼两人进屋,一边泡茶一边说道,“光顾着说话了,小姐姑爷这边坐,走了这么远的山路,一定是饿了,奴婢这就去准备夜宵。” 两人这才觉得饿了,也不推辞,由她去做。 不一会儿,王嬷嬷端上来热气腾腾的饭菜,用竹筒熬的竹筒粥,里面放了红枣和枸杞,枣香和着竹子的清香,散着诱人的香味。 一碟凉拌竹笋,一碟花生米。 简单而有精致。 王嬷嬷却有些不安:“山间没什么好吃的,还望小姐姑爷见谅。” “有劳嬷嬷,这样就挺好。”沈青黎笑道。 慕云霆没吱声,暗自测了测那粥,见并无异样,才动手给沈青黎往碗里舀。 王嬷嬷只是笑,心想姑爷太警惕了。 竹筒粥的味道似乎很合慕云霆的胃口,竟然连喝了两筒,沈青黎也觉得味道不错,见慕云霆爱喝,忙说等明天走的时候,扛几根竹子回京城。 京城虽然有竹子,却是那些只能栽在庭院里的观赏的毛竹,枝干只有拇指般粗,不能用来做竹筒饭,若论大梁最好的竹子,当属靖州这边。 慕云霆顿觉无语。 他明明是来救他大哥的,却连他大哥一面也没见上,反而扛着几根竹竿回去了! 别逗了! 好在一夜安稳,并没有什么状况发生。 第二天一大早。 两人便辞别王嬷嬷,有惊无险地回了京城,跟慕云澈前后脚回了家。 皇甫氏见两个孙子终于有惊无险地回来了,才彻底松了口气,看着几日不见,便消瘦了一大圈的慕云澈,心疼地说道:“大郎,有了这次的教训,日后行事一定稳妥些,务必要引以为戒,切不可再惹出什么事端来。” 慕云澈忙连声应道。 这次去靖州,他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如今,涅磐了一次,没有变成凤凰,反而成了野鸡,人人都知道他是跟西域铁血盟的少帮主绿腰有染,才被五义盟抓去做了人质的。 当然都是嘲笑他的。 连太子都没有派人问他染料的事情。 这让他更加郁闷。 那绿腰明明是慕云霆的红颜知己,也明明是慕云霆把她招惹来的,怎么到头来,这帐都算到他头上来了呢? 太不公平了! “因为二郎是永定侯府的世子,而你却不是!”苏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儿子,一字一顿地说道,“所以,所有的黑锅,都得你来背!”L ps:二更奉上,呼呼!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大舅子出事了 昭武帝对沧浪会夜袭倚红楼的举动很是恼火,正式下令全面搜捕沧浪会的余党,四皇子皇甫卓主动请缨亲力亲为,昭武帝对此很是欣慰,密调一批精兵能将到他麾下待命。 皇甫卓也不含糊,很快摸清了这些年沧浪会的活动范围以及大小头目,看着身边密探呈上来的名单,沉思片刻,吩咐道:“备马,去永定侯府。” 名单上,除了国公府幕僚司徒空。 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沈恪。 不管怎么说,沈恪都是慕云霆的大舅子。 书房,二楼。 慕云霆看了看面前的名单,触到名单上的那个名字,捏了捏眉头,捏拳轻咳道:“据我所知,沈恪跟司徒空之所以来往密切,那是因为司徒空曾经在沈家做过三年西席,若是因此受到牵连,那岂不是太无辜?” “哈哈,慕大人,你说这话,到底是怀疑我的能力呢?还是担心大舅子出了事,夫人那边你不好交待?”皇甫卓走到他身后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头,正色道,“你知道这些年,我对朝事一直不感兴趣,就是担心碍了某些人的眼,给自己徒增不必要的麻烦,可是如今不同了,如今我就是不作为,也会成了他们的眼中钉,与其坐而待亡,不如奋起一博,这差事是我主动请缨得来的,所以,我自然得打起十足的精神来处理此事,你放心,名单上的人都是有据可查,没有冤枉其中的哪一个!” “若是缉拿到案,会是什么结果?”慕云霆皱眉问道。 怪不得沈恪不愿意来京城,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只负责抓人。至于结果如何,自然得等到三司会审之后,才能知晓,不过我想,不外乎有两个下场,重则处死,轻则流放充军。”皇甫卓见慕云霆眉头紧锁的样子。便笑道。“另外,我告诉你一个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你那个大舅子并没有逃跑。反而一如既往地过日子,我不得不佩服他的确是处事不惊。” 慕云霆叹了一声,点点头:“多谢殿下直言相告,既然此事牵扯到内兄。那就只能秉公执法了。” 这些年,朝廷对沧浪会的态度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昭武帝曾说,只要他们不闹出什么大的风浪来,就不用理他们。 可是前两天,沧浪会的人突袭倚红楼。甚至对朝廷命官痛下杀手,彻底激怒了昭武帝。 皇上一生气,后果很严重。 铲除沧浪会。势在必行。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办法。 总不能让皇甫卓法外施恩。放了沈恪吧! 送走皇甫卓,慕云霆心情复杂地回了内苑,见沈青黎正在园子里给他熬竹筒粥,学着王嬷嬷那样,在园子里搭了根木架,把竹筒吊在木架上,下面堆着木炭,蓝色的火焰温柔地舔着竹筒,里面的红枣枸杞粥正散着诱人的香味。 他走到她面前,见她头上蒙了一块粉色的纱巾,还带了围裙,完全是一副厨娘的打扮,眸底顿时腾起一股暖意,不由分说地上前揽住她,唤道:“绾绾,你辛苦了。” 正因为他当时夸了几句这竹筒粥好喝,她便放在了心上,执意要回来做给他喝。 这边没有那么粗的竹子,还是碧桃特意去了靖州一趟,才弄回了一车竹筒。 “只不过是熬点粥,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她冲他莞尔一笑,“你回屋等着,这就好了,待会我盛给你喝。” 只要他愿意喝,她愿意天天给他做。 待熬好粥,厨房那边的饭菜也做好了。 慕云霆喜欢坐在临窗大炕上吃饭,沈青黎便吩咐把饭菜摆在了花厅那边的炕上,一边吃饭,一边赏着满眼的姹紫嫣红,实属人生一大乐事。 两人刚刚坐下,却见慕云朝掀帘走了进来,一进门,便大声嚷嚷道:“哎呀,我说我今晚怎么吃不下饭,原来是二哥二嫂这里有美味。”说着,又朝饭桌上看了看,“什么味道这么香。” “是竹筒粥。”沈青黎笑道,“四弟若是喜欢,就过来一起吃。” “他早就吃饱了!”慕云霆看了看他,问道,“什么事?” 没看见他们正在吃饭吗? 真没眼力劲。 “二哥真是小气,没事就不能过来了吗?”慕云朝挑挑眉,索性在慕云霆身边坐下来,看了看沈青黎,又问道,“二嫂,你院子里最近添人了吗?” 想到那晚的那个女子,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这几天,府里并没有听说有谁落水的事情,而且他也没有再看到那个女子。 如果见到她,他想解释一下,那晚她的衣裳不是他解开的,让人误会,总是不好的! 所以,他挨个院子里问。 “没有,四弟问这个干嘛?”沈青黎不以为然地敲了一个竹筒,递给他。 慕云朝迅速地瞥了慕云霆一眼,见他只顾低头吃着饭,便飞快地接过来,尝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听沈青黎问他,便答道:“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沈青黎哦了一声,也没吱声。 慕云霆喝完粥,挑了几筷子青菜,放在嘴里嚼着,扭头看了看慕云朝,见他已经把手里的竹筒粥喝完了,正意犹未尽地咂着嘴,便问道:“你还有事吗?” “没,没事了!”慕云朝答道。 “没事就回去吧!”慕云霆直言道,“你没看你在这里,你二嫂都不好意思吃饭了吗?赶紧走!” 慕云朝一时语塞。 哪有这样撵人的…… 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悻悻地退了出去。 “你看你……”沈青黎嗔怪地看着慕云霆,说道,“怎么把人都撵走了!” “他没事在这里干嘛?”慕云霆放下筷子,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唤进慕安,吩咐道,“以后我和少夫人吃饭的时候,谁也不准进来打扰,否则,我拿你是问。” 慕安应了一声,讪讪地退下。 “怎么?又做错事了?”桃枝端着木盆走过,见慕安黑着脸站在廊下,便上前打趣地问道。 “没有没有。”慕安摇摇头,见是桃枝,便换了笑脸,见她要进花厅,忙说道,“桃枝姑娘,适才世子吩咐,说不让进去打扰,你还是等等吧!” 桃枝应了一声,便放下木盆,坐在栏杆上等着。 四月了,院子里桃红柳绿,放眼望去,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色。 落日的余晖洒满了整个庭院,给满目的翠色,平添了一层温暖的颜色。 触到对面女子眸底的那抹温暖,慕安挺了挺腰身,清清嗓子问道:“桃枝姑娘,你在少夫人身边多久了?” “整整十年了!”桃枝淡淡一笑。 那年,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懵懵懂懂地进了沈府,见到了同样年少的沈家小姐,便知道从此自己要伺候的人就是她了。 主子是个沉闷的性子,也不乱发脾气,是个好相与的,所以开始那几年,日子无风无浪,过得平淡而又温馨。 直到,直到那个男子闯入她的心扉以后,她的心也开始乱了。 眼睁睁地看着他神采飞扬地待人处事,看着他挑灯夜读,看着他娶如花美眷…… 而她,除了相思,就是不停地给他做鞋…… 那天,她只送了他两双鞋,殊不知在她衣柜里,已经给他做了近百双的鞋。 “十年!”慕安重复了一遍,看着日头一点一点地斜入山峦,叹道,“我跟随世子,也整整十年了。” 橙色的霞光落在他的脸上,给他原本稚气的脸上蒙上了老气横秋般的沧桑,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年生的,自懂事起,就跟着一个戏班子的师傅打杂,那师傅说他是捡来的,后来师傅临终时,托人辗转把他送到了慕府,给世子做了个贴身小厮,那年,他刚刚九岁。 “那你也挺不容易的。”桃枝说道。 “还好,世子待下人,一向宽厚。”慕安憨憨一笑,“对咱们来说,能摊上好主子,也是一种福分。” “嗯。”桃枝从善如流地应道,“否则,咱们也不可能在主子身边呆这么久!” 屋里的两个人已经吃完饭,听着窗外的偶偶私语,会心一笑,也不打扰,只是携手走了出去。 聊得正欢的慕安和桃枝冷不丁见主子站在面前,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桃枝慌忙端起木盆进了屋,慕安也跟着走了进去,想想又觉得不妥,又匆匆忙忙地退了出来,撒腿朝书房跑去。 慕云霆看着像只没头苍蝇一样乱窜的慕安,无奈地笑笑,不声不响地揽着沈青黎进了内室,心里正盘算着把沈恪的事情告诉她,却见碧桃匆匆地掀帘走进来,急声道:“少夫人,田姨娘,田姨娘见红了,大夫说,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世子,我去梨香苑看看田姨娘,马上就回来。”沈青黎腾地起身往外走。 却被慕云霆一把拽住:“不许去,田姨娘那边自有父亲照顾,你去干嘛?” 两人拉扯了一番。 最终男人还是拗不过女人,随后便一起去了梨香苑。L ps:今天一更! ☆、第一百六十三章 今晚不可以 慕长源和皇甫氏正端坐在正厅喝茶,见两人携手而来,皇甫氏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冲沈青黎招招手:“黎丫头,来,到祖母这边来坐。” 沈青黎顺从地坐了过去,皇甫氏抓起她的手,低声道:“今天刚巧请了常太医,待会祖母让他给你瞧瞧,都这么长时间,你也该有动静了吧?” “祖母,不用看,我还没有。”沈青黎脸微微红了一下,她停药也不过两个多月,除去慕云霆外出不在家的时候,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左右,哪能这么快就有了…… “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就是让太医给瞧瞧。”皇甫氏见她红了脸,压低声音说道:“我只说请个平安脉而已。” 沈青黎尴尬地笑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早知道这样,不来就好了…… 慕云霆则撩袍坐在慕长源身边,不动声色地喝茶,丝毫没有听到两个女人的窃窃私语,慕长源面带憔悴之色,不时抬眼看向内室那边,也不说话。 父子俩一时无话。 片刻,只见常太医面色凝重地提着药箱走出来,朝皇甫氏拱手道:“太夫人,恕下官无能,府上姨娘体质虚寒,这一胎保不住了。” 皇甫氏和慕长源顿时神色一凛,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继而皇甫氏又指着沈青黎说道:“劳烦太医给我这个孙媳妇把个平安脉。” 常太医会意,忙走到沈青黎面前,取了帕子,覆在她的皓腕上凝神诊了一番,起身说道:“少夫人身体康健。太夫人放心。” 没诊出喜脉,皇甫氏眸底闪过一丝失望。 常太医开完方子,就田姨娘的身体状况叮嘱了几句才起身告辞,慕长源和慕云霆忙起身相送。 沈青黎则挽着皇甫氏进了内室,田姨娘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见到皇甫氏,慌忙起身:“太夫人。” 百灵慌忙搬了椅子过来。 “罢了。”皇甫氏叹了一声。也不坐下。见田姨娘眉眼灵动,已经完全恢复了神志,不再疯疯癫癫的。便道,“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养好身子才是。” “多谢太夫人。”田姨娘低眉顺目地应道,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平坦的小腹。暗叹自己是个没福气的,要不然。凭着肚子里的那块肉,不愁得不到太夫人和老爷的青睐,唉! 皇甫氏说完,拉着沈青黎的手就往外走。 沈青黎见皇甫氏似乎并不想让她在这里多呆。忙回头说道:“姨娘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田姨娘连声应道。 待出了院子,皇甫氏才语重心长地叮嘱道。“这里刚刚失了孩子,煞气还是有的。以后这个梨香苑,你少来,祖母眼下唯一能盼的就是你了,眼下没有什么比孩子更重要的事情了,知道吗?” “是,孙媳记住了!”沈青黎皱眉应道,这种事情,哪能说有就有的。 祖孙俩在园子里随意溜达了一会儿,才各自回屋。 书房里,烛光还在摇曳。 慕长源心事重重地看着慕云霆,长长地叹了一声:“最近皇上对沧浪会很是恼火,如今沈恪也被查出是沧浪会的人,皇上本就多疑,难免不会怀疑到你,到时候,怕是你就说不清了。” 慕云霆捏了捏眉头,说道:“四皇子已经来过了,虽然他表面上是来跟我说一声,但是我总觉得这里面有试探的意思,所以我也就没说别的,我派人打听过了,四皇子的名单上之所以出现沈恪,那是因为沈恪参与了倒卖靖州山石的事情,沈恪这个人虽然是一介书生,但是他却很有做生意的头脑,他在靖州暗中收集私采下来的山石,再通过五义盟,偷偷运到了西域,他们再从中取利。” “二郎,你记住,这些话万万不要再对别人说。”慕长源顿时变了脸色,忙道,“若是传扬出去,皇上会以为你知情不报,纵容内兄牟利,到时候,可真的就麻烦了!” 在他眼里,这个儿子虽然精明,却毕竟年轻,总有考虑不到之处,若是因此被皇家抓住把柄,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父亲放心,儿子一定想办法独善其中的。”慕云霆点点头,见慕长源依然是眉头紧锁的样子,便安慰道,“虽然近年来,大梁跟西域没起什么战事,但并不代表两边没有矛盾,西域边境小打小闹就从来没有断过,所以皇上心里对武将还是很器重的,只要咱们处事小心一些,皇上也不至于因为这么点小事为难咱们的。” “也是,”慕长源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看了看慕云霆,想到苏氏,内疚道:“二郎,这次你母亲的确做的太过,我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她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介妇人,想法难免狭隘了些,你放心,她若是再敢起这样的心思,我绝对不会原谅她。” “父亲,我知道母亲对大哥不能袭爵一事耿耿于怀,若是父亲也有此意,大可跟皇上直言相告,只要皇上答应,我愿意让出爵位,让大哥来承袭。”慕云霆坦然说道。 就算没有这个爵位,他依然是位高权重的靖幽并三州总司,依然是当今皇上的左膀右臂,他从来都不是靠着爵位过日子的。 慕长源有句话是说对了,苏氏怎么说也是一介妇人,殊不知,爵位只是象征着一个家族的荣耀,而不是就有了爵位,就等于抱住了金饭碗。 晚景凄凉的公侯之家过得不如寻常百姓的,大有人在。 “二郎,你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了!”慕长源摇摇头,汗颜道,“你大哥,你大哥不是袭爵的料。”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慕云澈,他从小被苏氏护在羽翼下长大,一向都过着苏氏替他谋划了的日子,娶妻是,眼下的差事也是,这样一个人怎么能挑起侯府的担子? 话说到这份上,父子俩顿时有些尴尬。 慕长源略坐了坐,才起身告辞。 走在偌大的侯府里,他竟然再一次感到心里空荡荡的,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不知不觉中,他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豆蔻轩的门前。 这个女人称病了好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都有些后悔把她接进府里来了。 脚步略一迟疑,便信步走了进去。 院子里静悄悄地,厢房里也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 听见脚步声,立刻有小丫头迎了出来,见了慕长源,神色有些慌乱,忙上前屈膝道:“老,老爷。” “怎么了?”慕长源疑惑地看着她。 “回禀老爷,主子,主子已经睡下了。”那小丫头慌忙说道。 “睡下也无妨,睡下我就不能进去了吗?”慕长源自顾自地往里走,难道他都到了让人拒之门外的地步了? 回头见那小丫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后面,转身轻斥道:“退下!” 那小丫头只得脸色苍白地止住脚步。 慕长源掀帘进了内室,也没有点灯,径自走到床边,抬手拉开床幔,见床上的人面朝着墙壁,正睡得香,没说话,只是脱了衣裳躺了进去。 躺了片刻,见床上的人半天没有动静,似乎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到来,心里一阵不悦,便开始动手解她的衣裳,触到她年轻温热的身子,连日来压抑的*腾得窜了上来,动作也随之急促起来…… “老爷!”床上的人立刻惊叫一声,猛地推开他,颤颤地起身看着他。 “采嫣,是我,你怎么了?”慕长源不解地看着她。 暗夜里,他看不清她的脸。 “老爷,奴婢,奴婢……”床上的人欲言又止,忙拿被子遮住被他扯开的衣襟,语无伦次地说道,“奴婢什么也不知道,主子她,她……” 待适应了屋里的光线,慕长源才看清楚,床上的人果然不是采嫣,而是上个月刚从外面采买回来的小丫头冬玉,因当时瞧她乖巧可人,所以便买来伺候采嫣。 “采嫣呢?”慕长源咬牙切齿地问道。 “主子说晚上有事外出,又担心府里有人来什么的,所以便让奴婢留在这里掩人耳目。”冬玉颤颤巍巍地说道。 “她经常出去吗?”慕长源冷声问道。 “不经常出去。”冬玉忙摇摇头,说道,“差不多十天出去一次。” “都是什么时候回来?”慕长源快要疯了。 “不一定,但是天亮之前,肯定会回来。”冬玉声如蚊蝇。 慕长源顿时怒火中烧,怪不得她入府这几个月以来,一直称病不见他,原来这女人的心从来都不在他这里,当下气得猛拍了一下桌子,拂袖而去。 “世子,适才老爷去了豆蔻轩,怕是已经知道采嫣的事情了!”龚四低声禀报道。 慕云霆沉思片刻,一字一顿地说道:“除掉她吧!” 龚四立刻领命而去。 待回到内室,慕云霆见沈青黎还坐在灯下等他,心头一热,便匆匆去浴室沐浴一番,拥着她上床,手刚探进她的衣襟里,却被她拦住了:“今晚不可以。” “怎么?”他动作一顿。 “我来那个了……”她娇嗔地看了他一眼,“你得等几天。” “三天还是四天?”他会意,抬手缠住她的头发,语气有些沮丧。 “等过去我就告诉你了!”这种情况,谁知道是几天! 他笑笑,一把揽过她,心情复杂地说道:“绾绾,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L ☆、第一百六十四章 信任 清浅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柔柔地洒了进来,给幽暗的床幔里染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沈青黎见他的脸上瞬间变得有些凝重,似乎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什么事?” 慕云霆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子,触到那双清澈的眸子,却犹豫了,原本想说的话顿时犹如卡在了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顿了顿,他抬手抚摸了一下她的乌发,嘴角动了动,沉声道:“明天,我可能要到靖州去一趟,不过说不定会是后天,总之,还没定下来。” 到底是明天还是后天,那得看皇甫卓的安排。 毕竟靖州是他的辖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自然不能不去。 沈恪的事情,他决定先不告诉她。 一来皇甫卓那边还没有动手,究竟是怎么样的,他也不知道,二来她知道后只会跟着着急,他前前后后想了半天,才发现此事他真的插不上手。 “刚回来,怎么又要去?你腿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沈青黎情不自禁地伸手环住他的腰身,“这次又是什么事啊?”他怎么这么忙啊! “你放心,我的伤不碍事。”慕云霆勉强一笑,说道,“这些年,咱们靖幽两州的山石都被私采到了西域,上个月我虽然下了严令,不准私采山石,可是暗地里却屡禁不止,很是让人头疼。” “西域那边没有石头吗?”沈青黎疑惑地问道。 “几乎没有,西域是平原地带,境内就一座天山,是整个西域的象征,他们自然不舍得动。这些年朝廷一直用山石跟他们换马,他们总觉得每次交易的数量太少,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可是这事的主动权在咱们这边,他们只能被动地接受。”慕云霆看了看她,伸手把她额前的一缕散发捋到耳后,又道。“近两年来。西域两大帮派中的五义盟之所以能迅速崛起,毫无疑问就是联合沧浪会的人做了倒卖山石的买卖,所以。沧浪会在朝中肯定有人撑腰,要不然,他们不可能做得这么顺利。” “物以稀为贵,怪不得他们要绑架大哥来威胁咱们。”沈青黎说道。“以后可得嘱咐好府里的人,不要随便去靖州。若是落入五义盟手里,就没有上次那么幸运了。” “你放心,上次是个意外,这次我会更加谨慎的。”慕云霆低头吻了吻她。说道,“咱们慕府的人可不是吓怕的,他们喜欢去哪里就去哪里。一切有我。” “可是,我不愿意你如此辛苦。”沈青黎仰脸看着他。伸手抚摸着他坚毅干练的脸,有些心疼地说道,“我觉得你太累了。” 这些事情原本都应该是公公操心的,可是现如今,全一骨脑地落在他的肩头上…… “我都习惯了。”他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顺手抓起她的手,放在手里揉搓了一番,想了想,皱眉道,“绾绾,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你都要相信我,我是有苦衷的。” “那你会做什么让我不开心的事情呢?”沈青黎问道。 “我只是打个比方,你干嘛这么认真?”慕云霆笑笑,“只要我们彼此信任,就不会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发生的。” 夏婉月说,若是你心里有我,就应该信任我。 所以,他始终相信她。 直到后来,他亲眼看到她躺在别的男人的怀里…… 想到这里,他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那时的自己,真的很傻啊! “世子,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想起那封信,沈青黎小声道,“前些日子,司徒空托翠枝给我送了一封书信。” “他说什么了?”慕云霆目光一沉,“拿来我看看。” 他的女人必须完完全全属于他,绝对不能容忍别人染指。 沈青黎起身从床头的红木匣子里,取出一封信,递给他:“是一首诗。” “倒是保存得好,你竟然把那个男人的信笺放到床上来了!”慕云霆酸酸地说道。 “瞧你,这不是随手放的吗?”沈青黎嗔怪道,“再说,我都没打算隐瞒你,放哪里重要吗?” 碧波难觅一叶舟,总在遥望。 花零落,意茫茫。 万般无奈唤东风,与肩过,雁自飞。 恨暮春深处,落英难缀柳如丝。? 西窗圆月,半帘相思半帘愁,? 三更琴起,弦沾泪。 杨花飞尽,梦相随。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慕云霆脸一黑,二话不说,径自下床,点上蜡烛,把那封信笺放了上去,说道,“以后这个人就是我的死敌了,所以你也要小心。” “你的死敌也是我的死敌。”沈青黎坦诚地说道,“我之所以留着让你看,就是图个心安,希望咱们能真正做到彼此坦诚。” “绾绾,你放心,我会对你好。”慕云霆眸底闪过一抹亮色,伸手拍拍她的肩头,“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睡吧!” “嗯。”沈青黎也觉得一阵倦意袭来,便翻了身,沉沉睡去。 第二天,沈青黎醒来,天还没有亮。 微蓝的晨光洒在地上。 身边的人还在沉睡,发出均匀低沉的呼吸声。 想着慕云霆还要早早去衙门,沈青黎刚想起身给他做早饭,却听见窗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有些急促。 许是听到了窗外的脚步声,适才还在沉睡的慕云霆迅速地一跃而起,匆匆起身穿衣下床。 所有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令人惊叹,练过的就是练过的。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沈青黎也忙跟着起身穿衣。 这边慕云霆已经穿戴整齐,见沈青黎也在穿衣裳,便转身把她硬按在被窝里,低头吻了吻她:“你身子不适,就多睡一会儿。不要起来。”说着,看了看窗外,又道,“龚四这么早来找我,想必是要动身了,我得走了,这次去靖州。估计也就是四五天。很快就回来了。” “那你凡事小心点,忙完了公务就早点回来。”沈青黎满脸不舍地叮嘱道。 “知道了!”慕云霆朝她笑笑,掀帘走了出去。 “世子。昨晚的事情并不顺利,不但没能除掉那个女人,反而打草惊蛇了。”龚四见慕云霆从里屋走了出来,忙上前说道。“我没想到许铮会突然半路杀出来救了她。”说着,又压低声音说道。“而且我跟许铮打斗的时候,发现还有高手在暗中帮助他,所以,属下没有恋战。” “他们认出你没有?”慕云霆皱眉问道。 “没有!”龚四迟疑了一下。继而又摇摇头,说道,“属下一直蒙着脸。也没出声,他们是不会认出我的。眼下,采嫣已经回了侯府,要不要安排人伺机动手?” “不用了。”慕云霆边走边道,“她既然回了侯府,就是自寻死路,不用咱们动手了!” “是。”龚四顿悟,快走几步跟着慕云霆进了书房,内疚道,“世子,属下这次没有办好差事,还望世子责罚。” 他知道慕云霆之所以让他在外面除掉采嫣,其实是不愿意让采嫣死在府里而已! “先记账上吧!”慕云霆掀帘进了浴室。 龚四挑挑眉,一言不发地垂手站在那里,见慕安颠颠地提着食盒跑进来,便低声问道:“早上吃什么?” “花椒鸡,酱鸭舌,红烧蹄膀,炖乳鸽,还有薏米杏仁粥和肉包子。”慕安嘻嘻笑道,“沈鹤叔半夜就起来准备了,一直忙到现在。” 说着,便把食盒里的菜一一摆放在餐桌上。 “好香。”龚四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肚子也开始咕噜咕噜地叫。 慕云霆漱洗完毕,瞄了一眼那些菜,不动声色地说了句:“吃饭吧!” 冯六也迅速地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坐到了餐桌旁。 除了慕云霆,三人都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地吃了起来。 去了靖州那边,吃饭都是随便解决一下完事了,除了沈鹤,谁能大半夜地起来给他们准备这么丰盛的早饭。 慕云霆勉强吃了两个包子,喝了一碗粥,便放了筷子,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看面前吃得满嘴流油的三个人,轻咳一声,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起身离开了餐桌。 这边三人加快了速度,三下五除二地把桌子上的菜席卷一空,手忙脚乱地跟着下了楼,跟着这样的主子吃饭,是件既痛苦又幸福的事情。 痛苦的是,慕云霆吃的太少太挑,他们往往跟不上他的速度。 幸福的是,每顿饭几乎都不会重样,味道也是一绝的,慕云霆虽然自己不愿动筷子,却喜欢看菜色,看别人吃,所以,每次吃饭他们只管敞开肚皮吃就是。 他们虽然是下人,却享受着跟主子一样的伙食。 就这一点来说,他们是幸福的。 “夫人,听说昨晚那个采嫣私自出府,被老爷抓了个正着,这不,老爷一大早就去豆蔻轩发了很大的火,差点掐死那个采嫣呢!”许嬷嬷小心翼翼地扶起苏氏,幸灾乐祸地说道,“我看这次,采嫣算是废了。” 苏氏倚在被褥上,冷笑道:“难怪老爷发火,那个小贱人自入府以来,就不让老爷近身了,如今还生生给老爷扣了顶绿帽子,这样的女人留在府里还有什么用?” 当初她之所以松口让采嫣入府,无非就是想杀杀田姨娘的威风,眼下这棋子不但没起任何作用,可不是废了吗? “夫人的意思是?”许嬷嬷压低声音说道。 “你说呢?”苏氏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奴婢明白!”许嬷嬷会意。L ps:感谢mili亲的粉红票,谢谢亲,青青这个月有四张粉红了,谢谢亲们的支持,么么! ☆、第一百六十五章 四个女人一台戏 沈青黎特意吩咐厨房炖了鸡汤去看田姨娘。 田姨娘见了她,二话不说,忙下床有板有眼地施礼:“二少夫人,虽说大恩不言谢,可是妾身还是得谢过二少夫人的救命之恩。” 昨晚,百灵已经将这些日子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她,她才知道,若是没有沈青黎,她怕是早就不在了。 沈青黎忙上前扶起她,笑道:“姨娘快快请起,救你的是太夫人和老爷,不是我,你好好养好身子,再好好谢谢他们吧!”说着,又扶着她躺下,吩咐百灵过来喂她鸡汤。 “百灵都告诉我了,他们想保的其实是孩子。”田姨娘无所谓地笑笑,接过鸡汤,一勺勺地喝着,眸光灵动了一番,又道,“总之,二少夫人这个人情我是记下了,日后若是二少夫人有什么委屈……”说着,想想又不妥,忙呸呸地打住。 沈青黎皱眉道:“只是没能保住孩子,我替姨娘惋惜。”她是那么相信那个许铮。 同时心里不由地腾起一丝疑惑,田姨娘的病不是一直是许铮看的吗? 怎么突然换成常太医了? 倒是百灵叹了一声,说道:“二少夫人不要难过,其实,其实老爷从来都没有相信过许大夫,许大夫开的药丸,也从来没有给姨娘服用过,奴婢一直都是按常太医开的方子给姨娘服药,奴婢,奴婢不敢违抗老爷的命令……” 沈青黎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敢情所有的人都被公公骗了…… 怪不得孩子没了,公公却没有去找许铮的麻烦,原来他根本就没有用过许铮的方子。 无语死了! “都是命!”田姨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凄然一笑,“也许妾身注定没有子嗣缘。” “以后日子还长呢!”沈青黎安慰道。“姨娘还年轻,迟早会有孩子的。” “可是老爷并不年轻了。”田姨娘眨眨眼睛说道,“如今老爷都四十多岁了,你知道这个年纪的男人并不想年轻人那样有精力,况且他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人,所以每次我都觉得他……” 沈青黎轻咳一声,忙打住她的话:“姨娘。鸡汤凉了就不能喝了。你还是赶紧把鸡汤喝了。” 她实在是不想听关于自家公公有没有那个精力的话题,汗一个! 百灵会意,站在一边抿嘴笑。 姨娘看来真是完全康复了。说话还是那么口无遮拦。 倒是田姨娘丝毫没觉出有什么不妥,一口气喝完鸡汤,点头赞道:“很长时间没有喝这么好喝的鸡汤了。” “姨娘喜欢喝就好,回头我让厨房再给你炖就是。”沈青黎见她笑容满满的样子。也笑道,“保准你一个月下来胖十斤。” “那可不行。胖了就不好看了,若是老爷不喜欢怎么办?”田姨娘忙摸摸自己的脸,问道,“二少夫人。妾身是不是比原来丑了?” 沈青黎:“……”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田姨娘又问道,“百灵。你说实话,我病着这些日子。老爷是不是天天都腻在豆蔻轩那个小贱人那里。” 沈青黎见她提起豆蔻轩那边的事情,神色并无原先的惊恐,反而流露出跟平日里一样的神情,心里暗忖,难道她失去了当时的记忆? 看来,许铮这个人当真是个谜。 “姨娘,豆蔻轩里的那个采嫣一直病着,老爷不曾去过,大都是呆在书房里。”百灵如实答道。 “看来老爷心里还是有我的。”田姨娘脸上顿时腾起一片笑容,忙吩咐道,“百灵,快给我梳妆,说不定老爷很快会来看我的。” 正说着,窗外真的传来一阵脚步声。 “肯定是老爷来了。”田姨娘眼前一亮。 却见苏氏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许嬷嬷。 慌得百灵忙跑下去奉茶,大概是因为太紧张,竟然一直忘了苏氏喜欢喝什么茶,急出了一头冷汗。 “夫,夫人。”田姨娘忙起身招呼。 “你只管躺着就好,我站一站就走了。”苏氏冲她摆摆手,转身看着沈青黎,笑道,“二郎媳妇也在啊!”她虽然不确定那个纸条是不是沈青黎传的,但是既然慕云霆知道了,那说不定她也知道了呢! 现在,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呢! “见过二少夫人。”许嬷嬷上前施礼。 “儿媳刚要走,可巧母亲就来了。”沈青黎也不冷不热地上前打着招呼,“若母亲没别的吩咐,儿媳告退。” “先不要急着走,母亲正好有事跟你说呢!”苏氏笑盈盈地看着她,说着又转身看着田姨娘,淡然道,“田氏,既然你已经大好了,我也就放心了,什么都不要想,一定要好好养着,日后,还得全靠你伺候老爷呢!” “多谢夫人关心,妾身谨记。”田氏忙应道。 许嬷嬷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动了动,没吱声,若是还像以前那么嚣张,小心再得失心疯。 沈青黎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没吱声。 苏氏不痛不痒地叮嘱了几句,又对沈青黎说道:“二郎媳妇,咱们走吧!” 婆媳俩并肩出了梨香苑,沿着碧水湖畔,慢慢地朝前走。 许嬷嬷刻意落下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人。 “二郎媳妇,母亲早就想找机会当面谢你的,上次,多亏你和二郎鼎力相助,大郎才能平平安安地回来。”说着,苏氏叹道,“要不然,大郎说不定现在还在西域那些人的手里呢!” 晌午的阳光直直地洒了下来,有些炙热。 湖面上有风掠过,吹起层层涟漪,重重叠叠的,宛如朵朵盛开的碧莲。 “都是一家人,母亲何必如此客气。”沈青黎不冷不热地说道,“再说,母亲若是要谢,得谢二郎,若是没有二郎,大哥肯定不能这么顺利的回来。” “是,二郎最是受累。”苏氏点点头,又问道,“怎么不见二郎?最近衙门里很忙吗?” “二郎也不是忙了一天两天了,连他自己都习惯了,习惯的别人都觉得他不管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了。”沈青黎说道,“我嫁过来也快一年了,这些事情自然都看在眼里,我知道母亲一向对二郎好,所以,我们都不希望二郎出什么事情,是不是?” “那是自然。”苏氏语重心长地说道,“二郎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自从姐姐去世后,我一直拿二郎当亲生儿子看的,这些年,我看着他日夜操劳,看着他一次一次受伤,我的心都碎了。”说着,苏氏掏出手帕,轻轻地拭了拭眼角,又道,“府里事多人杂,却不能时时陪在他身边照顾他,所幸的是,二郎身边有你,我看你们两个相处的越来越融洽,也就放心了,母亲真的很感激你!” “母亲言重了,我们是夫妻,彼此照顾是理所当然的。”沈青黎从容道。 苏氏笑笑,鬓间的闪亮的钗环也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柔声道:“对,夫妻就应该这样的。” 许嬷嬷匆匆上前说道:“夫人,王掌柜的来了,说云水庄子那边的账目出了点差错,请您过去看看。” 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在不远处等候。 “二郎媳妇,我先过去看看,咱们有空再聊。”苏氏抿嘴一笑,盈盈转身往回走。 真能装! 沈青黎瞥了一眼苏氏的背影,顺着湖边往回走,刚拐过弯,却见一个粉衣白裙的小丫头急急地朝跑来,慌里慌张地见四下里无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二少夫人救命,有人要杀采嫣姨娘。” 沈青黎见她瑟瑟发抖的样子,低声问道,“是什么人要杀她?” 小丫头惊魂未定地说道:“姨娘刚刚午睡的时候,不知怎么就被一个黑衣人迷昏了吊到了房梁上,幸好奴婢进去送被子撞见,那黑衣人才逃跑了,要不然,姨娘就没命了,姨娘醒来后,说她认出那黑衣人是夫人的人,便让奴婢来找二少夫人,说只有二少夫人才能救她性命。” “我?”沈青黎惊讶道,“我怎么救她?” 再说,她为什么要救她? “二少夫人,老爷禁了姨娘的足,所以豆蔻轩的人哪里也去不了,奴婢此次是冒死前来相告,希望二少夫人务必要将此事告诉许大夫,否则,采嫣姨娘真的就没命了。”小丫头紧张地环视了一下四下里,急声道,“采嫣姨娘说,二少夫人放心,若是帮了她这次,许铮一定从此对二少夫人感恩戴德,绝对会厚报的。” “好了,你先回去,这事我知道了。”沈青黎不动声色地说道。 “烦请二少夫人务必代为通传一声。”那小丫头说完,一溜烟地消失在面前的竹林里。 回到清心苑,碧桃迎上前来,笑道:“少夫人,四少爷和五少爷刚才来过,说他们前晌在后山上打了几只兔子和野鸡,想在咱们这里做烧烤吃,奴婢说世子不在家,少夫人怕是不便接待两位少爷,这才把他们打发走。” “无妨,让他们来吧!”沈青黎想了想,说道。 她出面找许铮,自然不妥。 但是慕云朝,却是可以的。 既然是苏氏想杀采嫣,那她偏偏不想采嫣死。L ☆、第一百六十六章 计成 天高,云淡。 园子里,肉香阵阵。 果木架下,悬挂着几只野兔和野鸡,正滋滋地散着诱人的香味,两个小丫鬟正蹲在火堆前小心翼翼地照着木炭,不时拿刷子把事先准备好的调料一点一点地往上抹,香味愈浓。 “早就听四哥说二嫂这里总有新奇的美味可以吃,今日看来,所言的确不虚。”慕云起学着慕云朝的样子,一手拿刀,一手拿着叉子,饶有兴趣地切下盘子里的烤肉,有滋有味地放嘴里嚼着,扭头对沈青黎说道,“二嫂,这是你们靖州的吃法吗?” “算是吧!我记得小时候,家里这样吃过。”沈青黎莞尔一笑,把面前烤好的兔肉递给坐在身边的慕霜,叮嘱道,“五妹妹多吃点。” “谢谢二嫂。”慕霜连忙点头,继而又问道,“不知道母亲和四姐回来没有,要不要我回去看看?” 她来的时候,柳氏和慕晴不在,有些心虚,万一柳氏找不到她,岂不是又要挨训…… 不等沈青黎开口,慕云朝会意,插话道:“五妹妹不用担心,你是跟我出来的,如果母亲问起,我替你解释就是,出来玩就玩个痛快,不要顾及其他。” “五妹妹放心,待会儿我让碧桃过去说一声,省得二婶回来责怪你。”沈青黎看了慕云朝一眼。 “哎呀二嫂是信不过我还是怎么的?”慕云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摆手道,“我说不用就不用,五妹妹是我带出来的。我保她无恙就是。” “五妹妹,有你四哥这句话,你放心就是。”沈青黎不以为然地笑笑。 慕霜这才释然,怯生生地端起高脚白瓷杯,仔细端详了一下里面的红葡萄酒,浅尝了一口,问道:“二嫂。这是你自己酿的酒吗?真好喝!” “嗯。这是去年秋天酿了两坛,你若是喜欢喝,今年我就多酿几坛送你。”沈青黎说道。 “那二嫂还不如直接告诉我葡萄酒的酿法。”慕霜甜甜一笑。说道,“当然,若是二嫂祖传技艺,就罢了。” “什么祖传技艺。告诉你也无妨。”沈青黎简单地说了一下葡萄酒的酿法,笑道。“现在说也没用,等秋天我再酿葡萄酒的时候,你直接过来看就是。” “那就这么说定了。”慕霜眉眼弯弯地说道。 “原来这葡萄酒这么简单,我也会了。”慕云起冲慕云朝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 “哎呀,你们两个不要喝这么急,这葡萄酒得慢慢地品。你们那样喝,会醉的。”沈青黎见兄弟俩转眼给她喝了半坛。劝道,“这酒可是有后劲的。” “有什么后劲啊!跟蜜糖水似的。”慕云起眯眼笑道,“再说,醉了就醉了,醉了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 “五弟说笑了,你还有什么烦恼?”慕云朝给自己又倒满了一杯,苦笑了笑,“你所有的一切都有伯父和二哥给你打点,而且还有个有权势的岳丈,你还愁什么?” 真正应该愁的应该是他,好不好? 仕途无望,佳人无踪,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地飘渺。 “呵呵!”慕云起干笑两声,捏着眉头说道,“我有媳妇不假,可是眼下我这个媳妇对我来说,只是个摆设而已,还不如没有。” 他都不好意思说,他跟苏如意至今都没有夫妻之实。 “五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慕云朝伸手在他肩头拍了拍,打着酒嗝说道,“你不能老是让五弟妹住在娘家,你得想办法让她回来才是。” “我,请她?得了吧!我宁愿打一辈子光棍,也绝不上门请她。”慕云起不屑道,“自打这个苏如意一进门,就弄一大堆什么破对子对联,来羞辱我,我呸,她不回来正好,我一个人过得更自在。” “死脑筋,我说让她回来,不是说让你堂而皇之地上门去请,而是让你剑走偏锋,想别的办法,比如……”慕云朝压低声音,在慕云起耳边低语几句,又道,“如果你能做到,这才是有本事呢!” “这样也行?”慕云起醉眼迷离地看着他。 这些日子,苏氏天天催他去外祖父家接苏如意回来,可是他愣是拉不下脸来,若是苏如意能自己滚回来,那就最好不过了。 “不信你试试。”慕云朝狠狠切下一块香喷喷的野兔肉,赌气般放进嘴里嚼着,“你听我的保准没错。” “好,明天我就照你说的去做。”慕云起嘿嘿一笑,自顾自地斟满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道,“来,四哥,我敬你。” “干了!”慕云朝也摇摇晃晃地起身。 沈青黎无奈地看着两人,忙吩咐碧桃去厨房熬醒酒汤,敢情这两个人不是因为高兴才到这里来喝酒,而是因为心里郁闷。 真是郁闷! 碧桃忙领命而去。 “怪不得在下等不到四少爷,原来四少爷在这里。”许铮信步走进来,见兄弟俩已有醉意,便笑笑,走到沈青黎面前,拱手道:“二少夫人,打扰了!” 沈青黎见他来,忙让慕霜进了里屋,上前招呼道:“许大夫请坐。”心里暗叹慕云朝办事效率真是高,许铮竟然来得这样快。 “许大夫,来,喝一杯。”兄弟俩先后上前敬酒。 许铮也不推辞,上前端起酒杯,连饮几杯,才坐下,皱眉问道:“不知道四少爷找在下有何事?” “许大夫,吃这烤肉,是要用这套餐具的。”沈青黎把一副刀叉送到他面前,低声道,“是我要找你,府里有人要害采嫣,你打算怎么办?” 许铮神色一凛,眸光流转了片刻,迅速地从袖子里掏出一粒药丸,放在盘子里。悄声道:“多谢二少夫人,这颗药丸给她服下,剩下的交给我来办,事成之后,必当重谢。”又起身走到慕云朝面前,见他已有醉意,忙说道:“我看四少爷是喝醉了。咱们改日再聊。”说着。匆匆离去。 沈青黎把那药丸用手帕包了起来,悄然放在袖子里,不动声色地进了屋。 “若说我心里的那个女子。说起来,可能会让五弟笑话。”慕云朝喷着酒气说道,“她掉湖里,我把她救上来。然后她打了我,就跑了。有时候,我怀疑,这是一场梦,她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因为我连她的模样都没怎么看清,只记得这双眼睛,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 “四哥。你得去找。”慕云起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头,拍着胸脯说道。“横竖跑不出咱们永定侯府,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找,肯定能找到的,我告诉你啊!这进了心里的女子,是一定要娶到身边的,要不然,你会惦记一辈子的,一辈子知道吗?” 说到这里,他又难过地想起了浅月阁的那个女子,她说她愿意跟他白头到老,他相信了,谁知,就因为他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她转眼落到了别的男人的手里,他抢了半天又能怎么样? 还不是依然抢不过晋王? 也许,真的是得不到的是最好的,他现在都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甚至还幻想有一天她还会回到他身边…… 所以说,走进心里的女人,能娶回家就娶回家的好! “知道知道,我找。”慕云朝点点头,一扭头,瞥见一个身影盈盈走了过来,眯眼看了一眼,眼前一亮,颤声道,“不用找了,我好像看到她了……” 吴梨娟眼角瞥见园子里木架旁那两个对饮的身影,感受到那边看过来的目光,便故意放慢脚步,尽量走得莲步生姿,便走便娇声喊道:“二表嫂!” 二表嫂? 慕云朝愣了一下,继而猛然回味过来。 原来,原来她是吴家表妹!! 怪不得他瞧着眼生! 慕云起也醉眼迷离地跟着慕云朝的目光往那边看,却迟了一下,只看到佳人婀娜的背影。 沈青黎正坐在临窗大炕上跟慕霜画画,见吴梨娟进来,不冷不热地招呼道:“表妹来了!” 她不喜欢这个快嘴快舌的表妹。 “听说二表嫂这里有不少绣花的花样,特意过来看看,顺便借几副回去看看。”吴梨娟笑容满面地说道,“我和姐姐离家的时候都忘了带了!” 刚才她听荷香苑的一个小丫头无意说了一嘴,说四少爷和五少爷前晌刚打了野味,正在清心苑这里做烧烤,所以,她便过来借花样了。 与其等着被别人安排命运,还不如自己创造机会。 吴梨娟这样想。 “无妨,我这就让桃枝去给你取。”沈青黎说着,便吩咐桃枝去给表小姐找花样。 吴梨娟看到案几上铺着的宣纸和正在凝神运笔的慕霜,忙道:“不敢打扰二表嫂,我去外面等,顺便看看院子里的花开了多少,二表嫂不会介意吧?” “表妹随意,一会儿我就让桃枝给你送过去。”沈青黎说道,透过窗户,触到不远处那两个风度翩翩的背影,心里猛然明白了几分,皱皱眉,便从桃枝手里拿过花样,走了出去。 “姑娘瞧着好生眼熟,只是不知道在哪里见过。”慕云朝见冷不丁闯到面前的女子,触到那双似曾见过的眸子,情不自禁地问道,“那天,是你吗?”当着慕云起的面,他不好意思说是那晚。 若说那晚,有些不妥。 “你说是就是吧!”吴梨娟愣了一下,继而又浅浅一笑,望着眼前的翩翩郎君,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顿时红了脸,转身跑了出去,竟忘了取花样。 沈青黎无奈,只得让桃枝给她送过去,顺便把那颗药丸给豆蔻轩送了过去。 当晚,豆蔻轩便传出消息,采嫣姨娘自尽而亡! 苏氏冷笑,便宜了那个小贱人。 沈青黎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耐心地等着许铮来找她。L ☆、第一百六十七章 报信 采嫣的死并没有在永定侯府激起任何的波澜,慕长源听说后,也只是冷冷淡淡地吩咐管家妥善处理后事,连豆蔻轩的门也没有踏进去。 连皇甫氏听说后,硬是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她对这种来路不明的女人向来是不屑的,只不过是碍于跟慕长源的母子情分才不好说什么罢了。 楚嬷嬷掀帘走进来,见皇甫氏正拿着剪刀有条不紊地修剪花枝,忙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花剪,说道:“太夫人,冯妹妹来了。” 楚嬷嬷嘴里的冯妹妹正是在后山看护元冬儿的那个冯嬷嬷,两人原先一起在沐影堂伺候,后来各自成了亲,有了不同的差事,但依然是皇甫氏的左膀右臂。 “快让她进来。”皇甫氏忙拍拍手说道,“都说了多少遍了,冯丫头来这里,不用通传。” “奴婢也是这样说的,可是妹妹执意不肯,说不能坏了规矩。”楚嬷嬷转身走了出去,片刻,便引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走了进来,那妇人肤色黝黑,身材精瘦,未语先笑,忙上前屈膝行礼:“给太夫人请安。” “快起来,坐。”皇甫氏冲她和蔼地笑笑,“你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有什么事吗?” 楚嬷嬷不声不响地退了下去。 “太夫人,奴婢觉得最近元冬儿似乎清醒了许多,昨天她突然说她不叫元冬儿,而是叫盈盈,还说她原本应该住在宫殿里的。”冯嬷嬷上前低声道。 “那就是还不够清醒,若是真的清醒了,她就不会这样说。”皇甫氏皱皱眉。脸上的皱纹深了深,叹道,“说起来,也怪对不起她的,这些年,也没给她正儿八经地治病,就任其她这样混混沌沌地过。” “太夫人言重了。只不过是个下人。能得到太夫人这样的照顾,也算是前生修来的福分了。”冯嬷嬷叹了一声,“奴婢倒觉得她这样挺好。每天都活在自己的圈子了,无忧无虑的,也没什么烦恼。” “是啊!我看宅子里,就数这个元冬儿过得自在了。”皇甫氏低头抚摸着自己的手指。幽幽地说道,“冯丫头。如果当初我和老侯爷不要先帝封赏的这个爵位,而是回了老家,说不定,就不会有这么多烦心事了。有时候想起来,就悔不当初啊!” 眼下,府里乱糟糟的。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情。 大房这边虽然袭了爵位,可是儿媳妇却不是她所喜欢的。婆媳俩也说不到一块去,三个孙子倒是成了亲,却没有一房孙媳妇有身孕的,难道她到死都看不见她的重孙子出生吗? 二房那边更是不必说,慕长封不是个上进的,成天闹得鸡飞狗跳的不得安宁,两个孙子倒是好郎君,却生生受父母的连累,到如今也没定下亲事。 总之,一个字:愁! “太夫人放心,府里有世子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冯嬷嬷忙安慰道。 两人正说着,却见楚嬷嬷脚步匆匆地走进来禀报道:“太夫人,慈安宫的李公公来了,说太后急召太夫人进宫。” 半个时辰后。 皇甫氏已经坐在慈安宫里品茶了,萧太后见她正满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皱眉道:“瑾玉,沈府出事了。” 皇甫氏闻言,心猛然跳了跳,不动声色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她自然知道太后嘴里的沈府是靖州沈家,只是她怎么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前些日子,沧浪会的人在靖州作乱,皇上大怒,命人彻查沧浪会,眼下竟然查出这个沧浪会是前朝世家暗中资助的一个团伙,听说,沈府也被牵连其中呢!”萧太后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叹道,“虽说上次的前朝复辟案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可是这些年皇上却一直耿耿于怀,近两年刚刚松了口,让前朝世家子弟陆续进京为官,为朝廷效力,谁知,如今却又闹了这么一出,该如何是好?” “不知道那个沈恪是什么罪名?”皇甫氏问道。 “倒卖山石,从中谋利。”萧太后嘴角动了动,鬓间的钗环也随之摇了摇,看了看皇甫氏,顿了顿,叹道,“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可大可小的罪名!” 皇甫氏闻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大变:“真正的罪名是?” “他正是沧浪会的头目之一。”萧太后叹道,“这可是死罪啊!” “不可能。”皇甫氏摇摇头,说道,“太后明鉴,如今大梁建国整整三十七年,想那沈恪只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并不是从前朝过来的世家子弟,怎么可能成为沧浪会的头目?” “瑾玉,哀家虽然也不相信,可是此事却是千真万确的。”萧太后继续叹道,“不管怎么说,总是沈郎嫡亲的孙子,哀家也不想他有事,只是国有国法,沈恪此次怕是难逃一劫,哀家心里难过,所以才急召你过来说说话。” “太后。”皇甫氏闻言,忙起身在萧太后跪下,俯身在地恳求道,“求太后看在沈郎曾为先帝帝师的份上,饶过沈恪这一次吧!” 那年那月。 那个谪仙般的男子在凝视她许久之后,才长叹一声,瑾玉,你我终究还是错过了…… 看着他绝然而去的背影,她哭得肝肠寸断,却并不恨他,她知道他没有错,错的只是上天牵错了姻缘。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萧太后忙亲自起身扶起她。 “只要太后有心相帮,事情就一定会有转机的。”皇甫氏听萧太后这样一说,心才稍稍安了一些,忙道,“臣妇不是帮沈恪脱罪,而是求太后能保他一条性命,沈家三代单传,这可是沈郎留在世上唯一的一条血脉。” 萧太后长长叹了一声,头靠在贵妃椅上的靠枕上,闭目沉思片刻,缓缓道:“这些哀家都知道,如今太皇太后也参与到此事当中来,哀家怕是有心无力,总之哀家尽力就是。” 清心苑。 “少夫人,奴婢把库房里的银子都换成金条了。”桃枝兴冲冲地拿着账本走进来,说道,“那些字画古董什么的还要换吗?” “不用了!”沈青黎接过账本,细细地看了一下,说道,“库房里若是空空的,会让人怀疑的,还是都留着吧!咱们把这些金条放好就行。” “少夫人,此事世子知道吗?”桃枝饶有兴趣地问道。 沈青黎笑道:“他连库房里有多少银子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这些?” 慕云霆似乎从来都没有亲自打理过库房,里面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问过慕安,慕安竟然对库房里的东西也没数,真是无语! “那少夫人为什么要留下一万两银子呢?”桃枝不解地问道,“还不如都换成黄金放着,如今南梨园那边已经快完工了,不需要这么大笔银子了!” “很快就用到了。”沈青黎从容道,“等南梨园那边安顿好以后,我就把山上都种上茶树,再把半山腰那个水库泄洪,让水在旧村那边聚集起来,形成一个人工湖,然后在湖上建一个茶馆,这样南梨园那边就有收入了。” 前些日子,她反复去山上那边看,发现那片山头上的土,最适合种茶树,而且旧村那边本来地势就低,若是碰到涝年,那里便会被淹,还不如直接建成湖泊,顺便在湖面上建几道长廊,设计成水上茶馆,不愁吸引不住达官贵人们的目光。 “原来如此。”桃枝拍着手笑道,“然后湖面上再放几艘船,泛舟湖面,当真是件美妙的事情。” “对,就按你说的去办!”沈青黎眼前一亮。 门帘晃了晃,碧桃拿着一个小巧的红木盒子走了进来,笑道:“少夫人,世子托人稍了礼物回来。” “咱们世子对少夫人可是越来越上心了。”桃枝打趣道。 沈青黎忙接过盒子,抿嘴进了里屋打开看,是一条紫晶手链。 颗颗紫晶都是不规则的菱形,质地圆润细腻,戴在腕上有种清凉如水的感觉。 依稀还能闻见里面散出来的淡淡的薄荷味,这正是紫晶的独特之处。 听说这一颗紫晶要磨成这样,得耗费十余斤的原石。 看着这串手链,沈青黎心里顿时涌起一丝甜蜜。 其实慕云霆还是蛮细心的。 只不过是前段时间两人闲聊的时候,她曾经提起过,说她其实是喜欢带手链,他问什么是手链,她说就想佛珠一样,一颗珠子一颗珠子串起来戴在手上的就是手链。 没想到,他记在心里了! 窗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碧桃皱皱眉,大踏步走了出去,见不远处两三个身影正在推推搡搡地说着什么,斥道:“大晌午的,嚷嚷啥,吵到了少夫人,你们一个个都得滚出清心苑。” “碧桃姑娘。”其中一个丫鬟慌忙停了手,委屈道,“是,是宋姑娘非要进去建少夫人,奴婢,奴婢们阻拦不住。” 碧桃这才看清果然是宋小玉在那里叫嚷着要见沈青黎,便忙喝道:“有话慢慢说,你们都给我住手。” 宋小玉见是碧桃,忙灰头土脸地扑了过来,急声道:“碧桃姑娘,快让我见少夫人,沈府出大事了,伯爷被官府的人抓走了!”L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失望 “姐姐,你赶紧想想办法吧!沈府所有的人都被抓走了,听说是要满门抄斩的罪名呢!”宋小玉一见沈青黎,索性坐在地上泣不成声地说道,“还有我爹,也被他们抓走了,这可怎么办啊!” 沈青黎听她这样一说,顿时吓了一跳,忙扶她起来,急声问道:“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满门抄斩? 怪吓人的! 宋小玉忙把前两天沈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说当时她是去沈府送肉,却见一群官兵正押着沈恪和府里的人往外走,吓得她没敢上前,悄悄地跑回了家,一打听才知道,说沈恪是沧浪会的人,犯的是倒卖山石的死罪。 沈恪是沧浪会的人? 沈青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到前段时间沈恪突然拿出那么多金条给自己,心里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也许,此事十有*是真的了! 慕云霆这几天就在靖州,沈恪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他肯定是知道的,可是眼下,他对她依然是只字未提…… 能想到派人送礼物回家,就不能稍个片字片言给她吗? 想到这里,沈青黎苦笑了笑。 说什么彼此信任,彼此坦诚,说什么柔情似水,如胶似漆,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他依然把她排斥在外! 她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却缄口不提。 若不是宋小玉,他要瞒她多久? 瞒她到沈恪人头落地吗? 她把她所有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给了他,而他对她却依然不信任,一边跟她恩爱缠绵地想要孩子,一边对她有所防范。对这个男人,她是真的失望了! 想了想,便带着宋小玉去了沐影堂。 “黎丫头。”皇甫氏一见沈青黎,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叹道,“靖州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也进宫求了太后。眼下咱们除了等,没有别的法子了。” “祖母,既然此事都惊动了太后。那我哥此次还有希望全身而退吗?”沈青黎不动声色地问道。 虽然她跟沈恪接触的不多,也算不上有多少深的血脉之情,但是毕竟是原主的娘家人遭了难,她自然得全力相帮。 “唉。皇上对前朝世家本来就忌惮,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还牵扯到了沧浪会,太后也没有把握能说动皇上,放你哥一条生路,此事不好办呐!”皇甫氏眸底掠过一丝黯然。继而又看了看沈青黎说道,“事到如今,你也不要着急。咱们听天由命吧!” “祖母,我想去靖州一趟。去看看我哥和嫂子。”沈青黎听皇甫氏这样一说,心里一沉,幽幽地说道,“眼下,我是他们唯一的亲人,所以得去看看他们。” “你如果要去,就等世子回来陪你一起去,像这样的大案,一时半会也定不了罪,你不要着急。”皇甫氏忙劝道,“再说,眼下世子还在靖州,有他在,你哥他们也受不了什么委屈的。” “不了,我想现在就动身去靖州,不等世子回来了!”沈青黎冲皇甫氏勉强一笑,“我去看看才心安。” 靠谁也不如靠自己。 靠慕云霆,等着吧! “黎丫头,你一个人去靖州,祖母不放心,还是等两天吧!”皇甫氏劝道,“虽然是罪不及出嫁女,但是你还是要避避嫌的。” 毕竟慕云霆是官场上的人,还是靖州总司,出了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呢! “祖母好好照顾自己,孙媳告退。”沈青黎不再多解释,径自退了出来。 回了清心苑,简单地收拾了包袱,带着宋小玉和桃枝阿棋,匆匆上了马车,直奔靖州。 知道沈青黎出了门,皇甫氏长叹一声:“楚嬷嬷,多派几个人跟着,务必保护好少夫人的安全。” 楚嬷嬷匆忙领命而去。 “大少夫人,听说靖州沈家出事了,适才二少夫人带着人回娘家去了!”杨嬷嬷幸灾乐祸地说道。 “哈哈,她也有今天啊!”夏氏冷笑一声,吩咐道,“不管怎么说,沈恪是二郎的大舅子,又是在靖州那边出的事,谁知道他们两人有没有联合起来倒卖山石谋利,若是那样,二郎也脱不了干系。” 说到这里,又想到父亲的吩咐,忙道:“派几个人去清心苑库房里查看一下,看二郎到底私吞了多少银子,只要咱们找到证据,父亲就可以参奏二郎,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杨嬷嬷忙赞道:“一旦皇上起了疑心,世子风光的日子就到头了。” “嗯,俗话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凭什么总是他人前风光无限,这些人都得憋屈着过日子。”夏氏冷笑着,看了看杨嬷嬷,又道,“我得让二郎明白,他失去了夏婉月,就等于失去了一切,一个落魄世家之妻,是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好运的。” 提起夏婉月,杨嬷嬷顿时红了眼圈,咬牙道:“自从世子成亲后,从来没有去小姐坟上看看,看来世子早就把她忘了。” 她希望世子能时时刻刻地记着她家小姐,而不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她家小姐对世子那可是情深意重,若不是那场横祸,两人该是多么般配的一对! “他不得避嫌嘛!”夏氏揶揄道,“我可是听说这两个月,二郎对他这个媳妇可是上了心的,每次下朝都准时回来陪她吃饭不说,还特意从一品居订了药膳,照这样下去,可不是很快就有孩子了嘛!”说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叹道,“前几天,我姨娘劝我说,要我抱养一个孩子先养着,说这样还能带来子嗣运,我想来想去,觉得夫人断不会答应别人的孩子入府为嗣,索性就拒绝了,可是如果今年还没动静,夫人肯定会让大郎纳妾的,到时候,可如何是好。” “大少夫人,这人呐!不能太实在,实在会被人欺负,奴婢有一个办法,不知道大少夫人能不能试试。”杨嬷嬷眸光转了转,悄声道,“不如大少夫人先假装怀孕,然后奴婢再物色个孕妇安顿着,待那妇人生产之日,咱们就把她的孩子抱来不就好了?” “这个主意不错。”夏氏眼前一亮,继而又犹豫起来,“可如果她生的是女孩怎么办?” 那不就白忙活了吗? 她要的是儿子! “大少夫人放心,奴婢保准找来的妇人怀的是男孩。”杨嬷嬷信誓旦旦地说道。 夏氏这才松了口气,兴奋地起身在屋里走了几圈,吩咐道:“嬷嬷,吩咐厨房多备些酒菜,待会儿等大郎回来,我要陪他喝一杯。” 杨嬷嬷会意,满脸笑容地退了下去。 “还有,别忘了我适才交待的事情,也一并吩咐下去。”夏氏忙说道,“国公府那边还等着呢!” “大少夫人放心,奴婢记下了。”杨嬷嬷连声应道。 夏氏看看天色,忙坐在梳妆台前,打开妆奁盒,细心地挑了几支钗环,一一别在鬓间,想着待会儿的旖旎,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如果杨嬷嬷说的这事成了,那她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地过日子了。 她从小在宅门里长大,自然知道一个女人若是没有子嗣傍身,是无论如何也站不住脚的,等自己有了儿子,就算日后慕云澈纳妾,也不愁拿捏不住她们。 沈青黎坐在马车上,望着四下里熟悉的景色,心里百味纷杂,这是她应该是她第三次去靖州,第一次是正月里慕云霆陪她一起回娘家,她原本以为娘家也就是一年回一次,没想到,不久前因为慕云澈的事情,她又去了一次,现在,又是因为沈恪的事情,再一次去靖州。 “少夫人,伯爷一定会没事的,是不是?”桃枝无比担忧地问道。 “不要担心,也许事情根本就没有咱们想的那么严重。”沈青黎皱眉道。 桃枝还想说什么,却见阿棋朝她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才住了声。 宋小玉许是来回奔波太累,靠在软榻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沈青黎望着她年轻稚嫩的脸,心里不禁心生内疚,若不是自己带她来京城,她也不至于又今天,原来还嘱咐沈恪给他物色个人家,可是现在沈恪自身难保,哪里会顾得上这些琐事! 待到了靖州,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 天边依稀有雷声轰隆隆地传来。 不一会儿便淋漓地下起了小雨。 马车缓缓地停在了沈府门口。 虽然沈青黎对靖州的这个娘家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可是如今看到红漆铁门上贴着的那个让人触目惊心的封条,还是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就像一个长途跋涉的路人几经辗转回到家里,而那个家却已经不在属于自己那般的悲伤。 “少夫人,咱们要不要去衙门找世子?”阿棋面无表情地问道。 “不用,咱们先找个客栈住下再说。”沈青黎缓缓放下车帘,把那个封条掩映在马车外。 几人进了悦来客栈,要了楼上两间上房,刚刚安顿好,外面便传来敲门声:“客官,楼下有位许大夫要见您,不知道客官的意思?” 悦来客栈的二楼是不允许散客随便进出的。 所以,女客们往往愿意下榻在这里。 “让他上来吧!”沈青黎对他的到来,似乎并不感到惊讶L ☆、第一百六十九章 想你了 许铮一进门,便取下戴在头上的斗笠,放桌子上一放,大大方方地坐下,展颜笑道:“二少夫人不去衙门,反而住到这里来,是在等在下吗?” “正是,要不然许大夫一路跟着我们干什么?”沈青黎淡淡一笑。 刚出京城,阿棋就发觉有人跟踪。 一猜就知道是他。 “二少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采嫣现在已经改名换姓活的好好的,所以说,我欠你一个人情,而我这个人,最不愿意欠的,就是人情!”许铮挑挑眉,说道,“你说,沈恪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无论我哥的罪名是什么,我只希望他能活着。”沈青黎直接了当地说道。 桃枝上前奉茶,听沈青黎这样问,满脸紧张地看了许铮一眼,继而又匆匆退了下去。 “二少夫人,在下只是个大夫。”许铮看了看沈青黎,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无奈道,“你这话应该跟慕大人说,据我所知,沈恪关押的那个牢房是由四皇子亲自派人看管的,若是慕大人能开口相求,我想四皇子是不会不给面子的。” “许大夫,你别忘了,是你欠我的人情,而不是慕云霆。”沈青黎索性说道,“正因为你是大夫,所以才能想出别人想不到的法子,不是吗?” “既然二少夫人如此相信在下,在下倒可以试试,还是用老法子,先用龟息丸让他假死,等他出狱后,再救活他。”许铮想了想,又道。“只是此事有些风险,不知道慕大人那里能不能通融一下!” 若是碰到有经验的仵作,还是能看出一丝端倪的。 如果有慕云霆从中照拂,那事情就好办得多! “许大夫,此事我不想把慕云霆牵扯进去,他毕竟是官场上的人,所以此事只有你我知道就好。”沈青黎皱眉道。“再说。知道的人多了反而不好!” “我明白了!”许铮笑笑,把茶杯一推,压低声音说道。“少夫人想不想知道沧浪会到底是什么回事?司徒空又去了哪里?” “你说!”沈青黎说道。 “一个消息一百两,二少夫人想听哪个?”许铮正色道,“刚才那件事情是还人情,但这两件事情可不是白说的。” 沈青黎哭笑不得地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推到他面前:“两个都要了!” 许铮收起银票,仔细地端详了一番。一五一十地说道:“沧浪会是前朝世家暗中发展的一个组织,他们最终的目的是复辟,司徒空带着翠枝去了西域的蒙格部落,目前。在下知道的就是这些。” “许大夫,你跟司徒空一向形影不离,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偏偏就能独善其中而不受到牵连呢?”沈青黎不解地问道。 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二少夫人。我是个大夫,再说我也不是沧浪会的人。为什么不能独善其中?”许铮反问道。 窗外,雨越下越大。 依稀夹杂着一两声雷响。 沈青黎笑笑,没有吱声。 许铮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似地,二话不说,迅速走到窗前,打开窗子,纵身一跃,转眼消失在雨幕中。 沈青黎顿感无语,这个人行事还真是跟别人不一样,竟然从窗户里走…… 阿棋则不动声色地从屏风后走出来关窗。 有敲门声传来。 “谁呀?”桃枝上前问道。 “是我!”慕云霆的声音传了进来。 桃枝眼前一亮,忙打开门,屈膝施礼:“世子!” 沈青黎听到他的声音,快步进了里屋,关上门,眼里不知不觉地有了泪,她都不想见这个人了…… “绾绾。”慕云霆敲门,“你来了,怎么不派人去告诉我一声?怎么还在客栈住下了?快收拾一下跟我去衙门里住,这里不安全。” “不劳世子费心,我住在这里挺好的。”沈青黎擦擦眼泪,冷声道,“我来看看我哥就回去了,用不着住衙门。” 门口一阵沉默。 慕云霆又继续敲门:“你先开门,让我进去跟你解释,我并不是有意瞒着你,而是觉得就是你知道了,也只会干着急,我这不是不愿意让你担心嘛!” 当他知道她来了靖州住到客栈,也没有去跟他联系,就知道她肯定因为沈恪的事情生气了。 桃枝和阿棋对视一眼,讪讪地退了下去。 见她不搭理他,他推了推门,催促道:“快开门让我进去。” “你回去吧!事情的经过我都知道了,也不用你解释了!”沈青黎面无表情地说道,“反正你做什么都是对的,你永远都有理由,所以,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既然你不想听我说话,那我走了?”慕云霆问道。 “你走!”沈青黎忍不住地起了高腔,见门外半晌没有声音,知道他走了,越想越生气,又忍不住地落了泪,看样子,除了夏婉月,谁也走不进他的心里,她终究不是他的心上人! 而她还向往什么举案齐眉,夫唱妇随…… 她真是太幼稚了! 突然,一阵冷风吹进来。 随之,一只手突然搭在了她的肩头上,清越的声音传来:“绾绾,别哭了,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 沈青黎转过身去,不搭理他。 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她身上穿的浅粉色衣裙,眸底闪过一抹亮色,他笑笑,忙转身把窗户关紧,上前拥住她,低声道:“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看你哥哥,你放心,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你要相信我!” “你让我相信你什么?”沈青黎奋力地挣脱开他的怀抱,没好气地说道,“相信你对我守口如瓶,相信你对我有所防范,是不是?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早就在动身来靖州之前就知道我们沈家出了事,可是你呢?竟然没有向我透漏过半个字,你是担心我向我哥通风报信呢?还是担心我会求你放过我哥,让你为难?” “是,我是提前知道了消息,可是我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担心你通风报信什么的,或者是跟我求情什么的,而是我觉得此事你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反而会跟着担心。”慕云霆见她气得脸都红了,便解释道,“我只是等此事有个定论以后再告诉你而已。” “如果我哥是死罪,是不是你得等着他临行前的那一刻才会告诉我?”沈青黎腾地站起来,眸底噙着眼泪,说道,“沈恪好歹是我哥,我作为他唯一的妹妹,我有知情权,你为什么非要瞒着我,非得让我从别人那里知道这一切?我真是不懂,我到底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信任?” 如果他信任她,怎么可能瞒着她? 还是他根本不可能跟她心心相印地过日子? 难道别的夫妻也会像他们这样子吗? “绾绾,我是相信你的。”慕云霆眼前顿时掠过两人相处的一幕一幕,特别是她背着他的那次,历历在目,心里一阵百味纷杂,忙安慰道,“好了,是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窗外雨下的更大了。 风声裹着雷声肆无忌惮地袭来,在屋顶上翻滚。 沈青黎勉强一笑,幽幽地说道:“你没有错,错的是我,说到底,是我对你奢望了,还想着跟你心心相印,无话不说,其实在你心里,我只是个能为你传宗接代的女人而已,所以是我错了,我以后也不会了!” “绾绾,不准你这样说,我们是夫妻,本来就应该心心相印的。”慕云霆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好了,眼下咱们要做的,不是吵架,而是要想办法把你哥哥救出来,所以,我明天带你去看他,你得说服他把沧浪会的一切都说出来,争取立功赎罪,好不好?” 沈青黎听他这样一说,便木然地点点头。 慕云霆起身在窗前来来回回地转了一圈,看了看窗外的瓢泼大雨,笑道:“看来老天是要我陪你一起住客栈了,你看这么大的雨,我怎么走?”说着,他一把扯下床幔,不由分说地把她压倒在床上,动情道:“别想了,陪我躺一会儿,好几天不见,你难道不想我?” “不想!”她赌气地别过脸,不看他。 “那就是想。”他笑笑,低头吻住了她,两手迫不及待地探进她的衣襟里,喘息道,“我想你了,每时每刻都在想……” 沈青黎气得抬脚就踹他。 她哪有心情跟他那啥啥啥…… 屋顶传来一阵瓦砾被踩压的声音。 慕云霆顿时神色一凛,忙停了手,朝沈青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站在窗边侧耳倾听了一番,才回到床上坐下,扭头看着沈青黎,平静地说道:“我想,是司徒空来了!” “不可能,司徒空在西域!”想起许铮的话,沈青黎有板有眼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慕云霆悄然抬头看了看房顶,眯眼看着她,“司徒空跟你道过别?” “当然不是,是许铮告诉我的。”沈青黎如实说道,“我不瞒你,他刚才来过,这消息是我花一百两银子买来的。” 慕云霆嘴角扯了扯:“一百两银子买这么个消息?你傻啊!”L ☆、第一百七十章 小别胜新婚 有敲门声响起。 “世子,刚才是沧浪会的人,一共五个,全都被抓住了。”龚四低沉的声音传来。 “带回衙门,交给四殿下。”慕云霆起身理理衣衫,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沉声道,“你跟四殿下说,少夫人来了,我今晚就不回衙门了,陪着少夫人在客栈住下了,明天一早再回去。” “是。”龚四应声退下。 皇甫卓听说慕云霆陪着夫人在客栈住下了,哈哈一笑,对龚四说道:“你家大人小别胜新婚,我岂能不成人之美,把人带上来吧,我要亲自审理此案。” 龚四手一挥,几个侍卫押着一行人鱼贯而入。 皇甫卓审了半天,除了知道他们都是沧浪会的人以外,也没审出有用的线索来,气得他拍着桌子说先把他们押入大牢,择期再审。 沈恪静坐在木床上,神色异常淡定自若喝着茶,直到茶杯里的茶水渐渐变淡,才起身在牢房里慢慢地踱步,一阵脚步声传来,一行侍卫押着四五个黑衣人从门前走过,其中一个眼角带刀疤的黑衣人看了他一眼,手扶了扶牢门上的木板,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脚步声远去了。 沈恪径自走到木板处,看了看四下里,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他伸出纤长的手指从木板的凹槽里扣出一颗小小的药丸,小心翼翼地藏在袖子里,又若无其事地坐回木床上悠然地品茶。 雨,在临近黄昏的时候才渐渐地停了下来。 窗外,一片娇艳欲滴的翠色。 一道弯弯的彩虹赫然出现在碧空之中,七彩斑斓,美不胜收。 站在悦来客栈二楼的回廊下。一切美景尽收眼底。 “绾绾,你喜欢看彩虹吗?”慕云霆一把揽过她,低头问道。 “喜欢。”沈青黎面无表情地答道。 “我也喜欢。”慕云霆见她依然闷闷不乐的样子,轻笑道,“等回去咱们在清心苑建一座彩虹桥,我想看看,你站在彩虹桥上是什么样子。” 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子。越发觉得他的妻连郁郁寡欢的样子也是那么的妩媚可人。情不自禁地捧起她的脸,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感觉到了她的抵触。又道:“别气了,我都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次,我发誓。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好不容易有个独处的机会。 两人这样别扭着,多不好! 沈青黎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回走。 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相信男人那张嘴。 之所以失望,那是因为心里还有希望。 如果没有希望,自然也谈不上失望。 既然做不到举案齐眉。那做个互不干涉吧! “绾绾。”慕云霆忙追上她,眸底闪过一丝忧郁。看着她,说道,“你不要这样,我还是喜欢以前的那个你。” “世子,人都是有多面性的。”沈青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勉强一笑,“我不知道你说的以前,到底是哪个以前,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哪一天的我,不过一切都无所谓了,我不会在意你对我的看法。” 说着,转身就走。 慕云霆脸色一沉,快走几步,一把抱起她,大踏步朝房里走去。 桃枝和阿棋正在整理床铺,见两人这样进来,愣了一下,忙迅速地把从府里带来的床单铺好,抱着换下的被褥匆匆退了下去。 瞥见两人诧异的目光,沈青黎瞬间红了脸。 慕云霆伸手扯下床幔,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不由分说地吻住了她,伸手扯着她的衣襟,大手在她光滑细腻的肌肤上游戈,真不明白,这个女人还在别扭什么,只要他的心还在她这里,不就完了,他还在意着她,渴望着她,还想跟她在一起,难道这一切还不够吗? 沈青黎原本以为他抱她回房,是要好好解释一番,或者,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者是因为他是真的还没来得及说,可是她却没想到他依然是一句话也没有,只想着跟她上床,气得她手脚并用地踢打着他:“慕云霆,你放开我,我不愿意。” “你不是说一切都无所谓了吗?既然无所谓,那还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慕云霆一只手握住她的两只手,慢腾腾地解着她的衣襟,见她挣扎不停的样子,在她耳边低语道,“夫人,小别胜新婚,我不介意你欲擒故纵的小伎俩,或许,还能增添点情趣。” “你才欲擒故纵呢,你滚!”沈青黎气得脸通红,却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又见身上的衣衫已经被他扯了去,裸露在外的肌肤感受着丝丝的凉意,心里一阵羞愤,她讨厌用这样的方式来解决两人之间的矛盾! “我滚也得跟你一起滚。”慕云霆触到她光滑如玉的肌肤,压抑几天的*一下子被熊熊燃起,他不顾她的抗拒,迫不及待地进入了她,身下的床也随之咯吱咯吱地响了起来。 那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刺耳。 客栈里面的床,质量就是不行啊! 两人心里同时感叹了一声,永定侯府随便哪张床都不带这样响的! 沈青黎顾不得生气了,羞愤难耐地推了身上的男人一把,咬牙道:“快停下,你没听到床响吗?” 桃枝和阿棋还在隔壁房间呢! 还让不让她见人了! “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好,还能让你分心听到床响?”慕云霆气喘吁吁地说着,用嘴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两手紧紧地揽住她纤细的腰身,加快了身体的节奏,这个时候要他停下来,开什么玩笑…… 隔壁,桃枝听到咯吱咯吱的床声,开始还有些不解,后来明白过来,羞得不敢抬头,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阿棋也顿觉尴尬。 “我,我去准备热水。”两人不约而同地说道。 又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尴尬地笑笑。 “一起去吧!”阿棋起身走了出去。 桃枝嗯了一声,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整个二楼静悄悄地,不见一个人影走动。 不得不说,龚四的确是个得力的帮手,当他知道慕云霆晚上要住在这里,就找到店家及时把二楼清了场,现在二楼厢房里住的客人,全都是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暗卫,都是自己人。 直到里屋咯吱咯吱的床声停了下来。 桃枝和阿棋才抬着热水和浴桶走了进去,轻手轻脚地放在跟卧室连着的小套间里,放好水和两人换洗的衣裳,不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这边沈青黎听到小套间传来的脚步声,慌忙坐起来穿衣裳,真是没脸见人了,身边传来一阵低笑:“绾绾,你干嘛穿我的裤子?” 晕死! 沈青黎满脸通红的脱下来,扔给正支着身子饶有兴趣地看她穿衣裳的男人,变态,穿衣裳有什么好看的,感受他看过来的炙热的目光,忙取了上衣穿在身上,手忙脚乱地扣着扣子。 慕云霆又是一阵吃吃的笑声:“刚才骗你的,那本来就是你的裤子,你看,你还是相信我的,是不是?” “慕云霆,你还能有点正形吗?”沈青黎羞愧难当地顺手抓起枕头,朝他扔去,真是受不了这样的男人! 慕云霆也不躲闪,任由枕头砸在他头上,见她衣衫半掩,半嗔半怒的样子愈发惹人心动,想也不想地扑了过去,又把人压在了身下…… 床声又起。 隔壁,两人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如果刚才抬进去的水凉了怎么办? 一条黑影悄无声息地上了屋顶。 他的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任何响声。 “绾绾。”慕云霆见身下的女人满脸无奈,不带任何表情,完全是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便停了下来,拍拍她的脸,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道,“我说过,以后我什么事情都会告诉你,你听着,白天的时候,其实一共来了六个人,龚四带走了五个,还有一个他没抓住,现在这个人又回来了,正在咱们的屋顶上。” “这人是司徒空,是不是?”沈青黎见他满脸凝重的样子,知道这次他不是说笑,便也正色道,“你早就知道他要来?” 只是两人姿势太过尴尬。 她脸红红地推了他一把。 “所以我说你傻,你的消息根本不准,白花了一百两银子,回头记得找许铮要回来。”他才从容地从她身上起来,不紧不慢地穿着衣裳,扭头看着她,见她也在麻利地往身上套衣裳,便悄声道:“待会儿打发走他,咱们再继续。” 沈青黎顿觉无语。 真想打开这个人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长的。 “绾绾,你先去洗个澡早点上床睡觉,我衙门里有点事,先回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慕云霆站在窗边,若无其事地说道。 “我不愿意一个人呆在屋里,我要你陪着我,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沈青黎一个劲地朝他摇头,他到底要干嘛? 他一个人出去,她怎么放心? “听话,让桃枝和阿棋过来先陪着你,我很快就回来了!”慕云霆边说边往外走。L ps:这两天有些忙,更新晚了些,抱歉!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今晚,怎么睡? 慕云霆信步出了门。 不紧不慢地下了二楼。 立刻有两个客商打扮的暗卫迎上前来,慕云霆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两人神色一凛,悄然上了二楼,进了沈青黎隔壁的厢房。 慕云霆去马厩牵了马,出了悦来客栈,他拐了个弯,上了一条鹅卵石小道,路边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灌木林,在月色下,显得暗影幢幢。 一个黑影猛然从林子里蹿到面前。 不等慕云霆停下脚步,便上前拱手作揖,沉声道:“慕大人,太皇太后密旨。”说着,从袖管里掏出一个密封的竹筒呈到他面前。 太皇太后? 慕云霆心里一沉,触到眼前这个黑衣人身上的梨花印记,忙上前接过那个竹筒,撩袍跪倒在地:“臣接旨。” “大人快快请起。”那黑衣人忙上前扶起他,轻笑道,“属下程言,适才失礼,还望大人见谅。”说着,又上前低声道,“不瞒大人,属下潜入沧浪会已经有一年有余,对沧浪会的情况还是比较熟悉的,目前司徒空已经投奔了西域的蒙格部落,因为蒙格王妃正是前朝的公主南宫嫣儿,所以此次太皇太后特命属下来协助四殿下和大人彻查此案。” 慕云霆闻言,皱眉问道:“程大人为什么不去衙门找我,反而用这样的方式相见?”既然是太皇太后的人,有必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吗? 程言正色道:“大人,太皇太后密旨,自然是只给您一个人的,若是四殿下知道了,那还叫密旨吗?” “原来如此!”慕云霆不动声色地应道。 “大人保重。属下这就去衙门面见四殿下。”程言转身没入灌木林中,转眼不见了踪迹。 片刻,两个身影飞奔到了面前。 “没事了,回悦来客栈!”慕云霆看了看两人,转身往回走。 沈青黎匆匆梳洗了一番,却毫无睡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后悔没有拦住慕云霆。他就那么一个人出去了。若是司徒空带的人多,那可怎么办? 正胡思乱想着,却听见有人敲门。接着,传来阿棋冷清清的声音:“世子!” “出去吧!”慕云霆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大踏步往里走。 阿棋应声退了出去。 “世子!”沈青黎听见慕云霆这么快就回来了,忙披衣下床走了出去。见他毫发无伤地走进来,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上前帮他脱下外衣,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慕云霆冲她笑笑,又道。“看来许铮的消息还是挺准的,一百两银子不用要了,司徒空的确去了西域。” 说着。慕云霆洗了手,坐在案几前。抬手挑了挑蜡烛,从怀里掏出那个竹筒,打开,见是一张淡黄色的草纸,上面空无一字,便扭头对沈青黎说道:“绾绾,给我端一杯水来。” 沈青黎忙打了水,端过来,放在他面前。 慕云霆把那纸放进去,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在腕上轻轻一划,立刻又血迹渗出来,滴在水里,那血迅速地在水里散开,飘在水上的草纸渐渐有了字迹。 “哎呀,你干嘛?”沈青黎忙取出手帕替他包扎,嗔怪道,“哪有你这样,动不动就受伤的人?” “无妨,我下手轻,很快就好了,这纸上的字,需要血水才能映现出来,你看,这不是有了?”慕云霆指了指水里的纸张,两手捏起来,又细心地放在蜡烛上烤。 “是密旨?”沈青黎好奇地上前问道。 “嗯。”慕云霆点点头,见她饶有兴趣的样子,索性说道,“是太皇太后的密旨,来,一起看。” “那我不看了。”沈青黎忙起身给他倒茶。 “随你。”慕云霆笑笑,“只要你不跟我闹就好。” “哪有?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不该我知道的我也不想知道的,但是你不该瞒我的,也不要瞒着我就好。”一番话说的好别扭。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睡,我一会儿就过去陪你!”慕云霆展开纸条看,看着看着,眉头渐渐打了结,俊朗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太皇太后除了要他严惩沧浪会的人以外,还隐晦地说皇上暗疾发作,让他回京前务必去一趟幽州驼峰寺找一尘大师求取灵心丹云云。 太皇太后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难道她要涉政? 慕云霆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纸条,心里隐约明白了几分,沉思片刻,才放好竹筒,脱鞋上了床,揽过早已睡熟的枕边人,也跟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慕云霆便带着沈青黎去看沈恪。 沈恪看着联袂而来的两人,依然镇静自若地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无可奉告,要杀要剐,随便!” 慕云霆皱皱眉,看了沈青黎一眼,沉声道:“你们聊,我去那边等你。” 沈青黎会意,应了一声,上前说道:“哥,你怎么这么糊涂?你若是有个好歹,嫂子和孩子怎么办?我怎么办?沈家怎么办?” “黎娘,我并不觉得我有错。”沈恪从容道,“自大梁建国以来,我们前朝世家处处受排挤,遭刁难,受尽他们所谓当朝勋贵的冷眼,眼下,我们只不过自发成立了一个组织,有什么过错?只要倒卖山石,我若不做,自然会有人做,为什么偏偏是前朝世家的人做了就有罪,而其他当朝勋贵做了,就是理所当然?” “哥,历来朝代更替,是各朝的气数使然,没有谁能阻止的了,你们又何苦要抱什么复辟的打算,成立了一个组织是没错,但是错的是你们背后的目的。”沈青黎劝道:“眼下大梁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谁也不希望再起什么波澜,哥哥又何必计较是大周还是大梁?” 沈恪没有继续下去这个话题,或者他觉得多说无益,索性说道:“黎娘,为兄做下的事情,为兄一人承担,你待会儿去看你嫂子的时候,告诉她,让她写下和离书,带着孩子出去吧!她还年轻,我不该耽误她。” “哥,你怎么还不明白,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毫无意义。”沈青黎叹了一声,继续劝道,“只要哥哥低低头,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此事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四皇子和慕云霆不是嗜杀成性的人,对那些认罪态度较好的人,也都没有赶尽杀绝,她不明白他还在硬抗什么? “黎娘,去看你嫂子吧!”沈恪上下打量了沈青黎一番,正色道,“务必把我说的话带到。” 沈青黎没吱声,径自去了嫂子秦氏那里。 不等沈青黎开口,秦氏则又是一番哭诉,说自从她嫁到沈家,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府里所有的开销都是她的嫁妆铺子里的等等。 还说如今沈恪犯下了这样的大罪,不知道有没有出狱的可能,她的命怎么这么苦? 沈青黎突然想到许铮的那个计策,心想,若是计划成功,沈恪倒是能逃脱了在,只是得从此隐姓埋名地过了,到时候秦氏母女两个怎么办? 不如,先让他们和离,待此事了了再说。 想了想,便说出了沈恪的意思,说沈恪不希望连累她们母女。 谁知,秦氏竟然想也不想地答应了,说她愿意和离。 沈青黎心里顿时一阵失望。 青梅竹马的感情竟然比不上一场这样不大不小的变故,究竟是谁的悲哀。 秦氏顺从地写了和离书。 小半个时辰后,秦氏便被得到消息的娘家人接了回去。 沈青黎心里一时间百味纷杂。 好好的一个家,转眼便变得支离破碎。 沈恪拿着那一纸和离书,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沈青黎苦劝无果,只得悻悻而回。 待回到客栈,却见桃枝怀里多了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竟然是自己的那个小侄女可馨,小家伙虽然已经睡着了,但是眼角却分明还带着泪水,桃枝无奈道:“少夫人,这是嫂夫人适才送过来的,说可馨小姐既然是沈家的骨肉还是留在沈家的好,还说,还说如果她带在身边,可馨会受很多委屈,不如把她留给少夫人……” 真是个狠心的娘! 沈青黎揉了揉小家伙软软的头发,看着她粉嫩的脸,心里忍不住涌起一阵怜惜,忙从桃枝怀里抱过她:“让她到我屋里来睡吧!” 晚上,慕云霆回屋,看见在床上爬来爬去的小可馨,皱眉对正在铺床的沈青黎说道:“你到底从哪里弄来这么个小孩子,万一让她尿在咱们床上怎么办?” “你不认识了?这是我小侄女可馨。”沈青黎抱起孩子,亲了一口,指着慕云霆,说道,“可馨,这是姑父,快叫姑父。” 大半天相处下来,小可馨已经黏住沈青黎不放了。 果然是血浓于水的感情。 小家伙眨眨眼睛,端详了慕云霆一番,见他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忍不住地咧嘴哇哇大哭起来。 慕云霆脸更黑了。 “哎呀,你干嘛要吓唬孩子?真是的!”沈青黎埋怨道,“你看,都让你吓哭了!” “我没有吓她,是她自己愿意哭的。”慕云霆有些不耐烦地看了那个哇哇大哭的小第三者,皱眉道,“今晚,怎么睡?” 这个小家伙该不会是要跟他们一张床吧! 那他坚决不同意!L ☆、第一百七十二章 讲故事 沈青黎好不容易哄住孩子不哭了,才擦了擦汗,说道:“还能怎么睡?当然是跟我们一起睡了!”她见慕云霆满脸不耐烦,便笑笑,上前晃着他的胳膊,说道,“你不觉得身边睡着个小娃娃是件很好玩的事情吗?” 来这里快一年了,她还没接触过这么小的孩子呢! 何况,这个孩子还是跟她血脉相连的嫡亲侄女。 触到孩子那双清澈的眸子和刚刚换上的红色小纱裙,沈青黎嘴角微翘,忍不住地抱起来,放在怀里细细端详,虽然以前见过一面,但是那时秦氏一直带着她住在娘家,她也没怎么好好看看这个小侄女,现在瞧着,是越看越喜欢。 “不行!”慕云霆不容拒绝地看着她,见她整个心思竟然都放在那个小娃娃身上,便不悦道,“你赶紧让桃枝和阿棋把她抱过去,她在这里,我睡不好。” 别人的孩子,他可没兴趣。 更何况,这孩子摆明了是跟他抢媳妇的。 从他进门到现在,她都没怎么好好看他一眼。 “你怎么这样啊!”沈青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看这孩子多乖,不哭不闹的,你睡你的,她又不会吵到你。”说着,又把孩子抱到他面前,笑道:“世子,你看这孩子的眼睛是不是跟我有些像?” “现在哪能看得出?”慕云霆黑着脸脱鞋上床,“睡觉!” “可馨,咱们也睡了。”沈青黎见慕云霆没有再反对,便莞尔一笑,把孩子放在两人中间。小心翼翼地给她盖好被子,支起身子拍了拍,低头亲了她一下,柔声道,“宝宝睡觉吧!” “不睡!”小家伙摇摇头,黑豆豆的眼睛看着她,有板有眼地说道。“讲故事。” 慕云霆闻言。无奈地翻了身,面对着墙。 就知道他睡不好! 沈青黎起身熄了蜡烛,拉紧床幔。把身边那个娇软的小身子搂在怀里问道:“告诉姑姑,你喜欢听什么故事?” “大飞鸡。”怀里的小人儿立刻说道。 飞机? 沈青黎心里一动,忙问道:“可馨,告诉姑姑。谁给你讲过大飞机的故事?” 暗夜里,她觉得她的心砰砰地跳。 “会扎针的那个叔父。”小家伙扬起小脸。说道,“他说大飞鸡上可以坐好多人在天上飞,我要听大飞鸡的故事。” “好,姑姑给你讲。”沈青黎顿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又兴奋,也有忐忑。兴奋的是在这个异世里,她还能碰到同道中人。忐忑的是,当穿越碰到穿越,会发生什么样的场面,想了想,便清清嗓子说道,“那个大飞机跟鸟一样,有两个翅膀,还有尾巴,只是它的肚子很大,里面可以坐好多人,这样人坐在飞机的肚子里,想去哪就去哪儿!” 慕云霆忍不住地轻笑一声,回头说道:“真能扯,就算有那么大的飞鸡,就算它肚子大,人怎么进去,怎么出来?吃进去,吐出来?” “当然是从门进去,从门出来。”沈青黎不以为然地说道,“这种飞鸡不是你常见的那种。” 只不过是给孩子讲个故事,较真什么的最讨厌了! “没听说过哪种飞鸡肚子上还有门的,还坐好多人,想想就闷得慌!”慕云霆不以为然地说道。 “既然有门就会有窗户,有门有窗的,怎么可能闷得慌?”沈青黎低头看了看睡在身边的小人儿,轻声道,“真是个孩子,这么快就睡着了。” “既然她睡着了,就赶紧把她抱出去,让她去隔壁睡。”慕云霆催促道。 床上多了这么个小人,算怎么回事? “她都睡着了,就不要动她了!”沈青黎白了他一眼,说道,“就让她在这里睡吧!” 慕云霆索性坐起来,没好气地说道:“可是她在这里,我睡不着,你看着办!”这个女人是真的不开窍,还是根本就没有拿他当回事! 沈青黎无奈,只得起身把孩子抱到隔壁桃枝那里,叮嘱了一番才回屋,刚上床躺进被窝里便被身边的人拽过去压在了身下…… 隔壁,桃枝挑亮烛光,细细端详着熟睡的孩子,眸底涌起一片湿润,没想到他会出事,更没想到他会和离,这是可怜了这个孩子…… “这孩子还真像她爹。”阿棋走过去,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 “嗯,尤其是这双眼睛。”桃枝淡淡一笑。 阿棋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信步出了门,在院子里随意地溜达,一抬头,见不远处急急掠过一个人影,径自朝东厢房奔去,她想也不想地跟了上去。 东厢房的烛光还在摇曳。 映出两张表情不一的脸。 “殿下,最近两天皇上偶感风寒,龙体欠安,不得不让太子监国代理朝政。”程言看了看皇甫卓,压低声音说道,“太皇太后很重视沧浪会的事情,甚至主动派人彻查此事,大有越疽代苞之举,不知道太皇太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有什么奇怪的,太皇太后一直不喜欢父王,对太子的人选更是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如今沧浪会牵扯到前朝的事情,她自然得过问一下。”皇甫卓不以为然地笑笑,“这次太子监国,正好看他如何处理沧浪会的事情。” 说着,又走到案几前,提笔泼墨:“沧浪会的人都是软硬不吃的主,本宫这就是上折子启奏太子殿下,该如何处置这些人。” “殿下,那个沈恪该怎么办?他可是慕大人的大舅子!”程言皱眉道。 “大舅子怎么了?慕云霆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给他大舅子求过情。”皇甫卓不以为然地笑笑,“看来咱们这个慕大人还真是有心机的很,就连夫人亲自来了,也依然是无动于衷,真是能沉的住气哪!” “殿下的意思是?”程言有些不解。 “他若是亲自开口。本殿下或许可以网开一面。”皇甫卓狡黠地笑笑,“朝中上下谁不想笼络慕云霆成为自己的助力,其中当然也包括我。” “可是慕云霆未必能开口相求。”若是求早就开口了。 “那是因为时机未到。”皇甫卓挑眉道,“此案尚无定论,他急着求什么?像慕云霆这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我见多了,你且瞧着。沈恪的事情。慕云霆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只是他的做法跟别人不一样而已。” “既然殿下知道慕大人的心思,为何不顺手推舟地送个人情给他。主动把沈恪放了。”如此,岂不是更能笼络住慕云霆? “你错了,这样云淡风轻地放人哪有刀下留人来的惊心动魄。”皇甫卓敛了笑容,问道。“程大人,京城那边有什么动静?” “国公府调查过慕大人的库房。不知道用意是什么?”程言直言道。 “是慕云澈查的吗?”皇甫卓问道。 “算是吧!”程言皱眉。 “有意思。”皇甫卓嘴角一扯,“看来国公爷是想把趁机把慕云霆推到这道浑水里来,若是慕云霆跟沧浪会扯上关系,那慕云霆真是有嘴说不清。” “所以。慕大人之所以没有替沈恪求情,实际上是在避嫌。”程言接着说道。 皇甫卓写完奏折,提笔收墨。细心地吹了吹墨迹:“一切看太子的态度吧!” 过了两日。 慕云霆启程前往幽州。 沈青黎带着小侄女可馨返回京城。 期间,她带着孩子去见了沈恪两次。沈恪却依然是油盐不进,只是郑重地女儿托付给了沈青黎,说务必要替他把女儿好好抚养成人,不希望将来嫁个什么高门大户,只希望女儿能平平淡淡地终老一生。 路上,阿棋便把那晚听来的谈话一五一十地告诉沈青黎。 沈青黎闻言,也明白了慕云霆的难处,便道:“我哥的事情,我再想办法吧!” 待回了永定侯府,沈青黎便带着小侄女去沐影堂见皇甫氏。 皇甫氏一见到这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娃娃,便喜得眉开眼笑,抱着丝毫不肯松手,笑道:“这孩子来得好,我正想着府里许多年也没个小娃娃的哭笑声,实在是闷得慌,听说有个小孩子在身边,还能给你们引来子嗣呢!” 苏氏和柳氏忙笑着称是。 表情不一地说这孩子来得好,说不定真能给府里带来子嗣运。 一个落魄家的孩子,能带来什么好运!柳氏嘴一撇,腹诽道。 正想着,却听皇甫氏说道:“柳氏,三郎的亲事不能再拖了,你当娘的不急,我这老骨头可是撑不住了,若是有门户相当的,就定下吧!这高不成低不就的,怎么行?” “母亲,哪里是儿媳高不成低不就?”柳氏委屈道,“三郎老是说功不成,名不就的,何谈娶妻之事,是他自己不急!” “什么话?”皇甫氏正色道,“俗话说,成家立业,自然是成了家才能立业,咱们当长辈的,哪能由着小辈胡闹,你只管给他物色着,他的亲事,我还做得了主。” “是,儿媳谨遵母亲吩咐。”柳氏眉眼弯弯地笑道。 沈青黎和苏氏各有所思地笑笑,都没吱声,略坐了坐,沈青黎才带着孩子出了沐影堂,路过春晖阁,却见夏云初和许铮有说有笑地从院子里走出来。 “二少夫人,好久不见!”夏云初眼前一亮。 “夏世子!”沈青黎淡淡一笑。 许铮皱皱眉,冲沈青黎点了点头,算是见礼了,接着便径自走到小可馨面前,歪着头问道:“可馨,你还认识我吗?”L ☆、第一百七十三章 英雄救美人 “大飞鸡。”沈可馨看了看他,想也不想地答道,又抬头看了看沈青黎,奶声奶气地说道,“姑姑也知道大飞鸡,说大飞鸡肚子上有门还有窗,可馨坐在里面不会闷。” 许铮愣了一下,继而又不可思议地看着沈青黎,嘴角动了动,表情复杂道:“难道少夫人也曾经见过有门有窗的飞机?” 原来在这里,他还能碰到同道中人。 只是做梦也想不到,会是堂堂永定侯府二少夫人! “小孩子的话,许大夫何必当真?我有没有见过有门有窗的飞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许大夫别忘了答应下的事情就好!”沈青黎浅浅一笑,弯腰牵起可馨的手,“走,跟姑姑回屋。” 感受到背后两道炙热的目光,沈青黎索性抱起可馨,加快步子朝清心苑走去。 直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消失在树丛当中,夏云初才收回缠缠绵绵的目光,一扭头,见许铮还愣在那里,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轻笑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光天化日之下,盯着人家少夫人看,成何体统?小心慕云霆知道了,揍你一顿!” 许铮握拳轻咳:“夏世子,刚才你也是看的眼睛不眨,难道你就不怕慕大人的拳头?” “哪里,我是在看那个小丫头。”夏云初有模有样地朝两个消失的方向张望了一下,从容道,“以前听司徒先生提到过一次,说这个小丫头伶俐的很,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哈哈哈!” 许铮嘴角一扯。大踏步朝前走。 “许大夫,等等我。”夏云初快走几步,跟了上前,见四下里无人,悄声问道,“我姐姐的身子到底如何?能否有孕?” 他早就向夏氏提过许铮的医术,可是夏氏总是对许铮的出身嗤之以鼻。说他是江湖郎中。不足为信,还说上次皇甫氏的病是因为服用了那支天山雪莲,而不是真的是他医好的。 没想到。最近这两天,夏氏突然问起许铮来了,还委婉地提出想让他给自己把脉看看,说自己也是有病乱投医。夏云初自然不会推辞,便约了许铮来给夏氏把脉。 “大少夫人。身体康健,并无大碍,至于为什么迟迟不孕,恕在下无可奉告。”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侯府。不紧不慢地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许铮沉思片刻,又道。“也许,你该让大少爷去看看大夫。这种事情不一定就是女人的原因。” “什么?”夏云初大惊,“你是说,是我姐夫?” “这样的事情得看看大夫才能下定论,一个人也生不了孩子不是吗?”许铮不以为然地看着他,皱眉道,“只是在下并不擅长这些病症,大少爷怕是得另寻高人了!” “许大夫。”夏云初咬牙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说道,“五百两银子,许大夫能否帮忙给我姐夫看一下?” 许铮接过银票,端详了一番,勉强说道:“既然夏世子信得过在下,在下只能勉强一试。” 真他娘的黑! 夏云初心里暗骂道。 若不是看在这厮只如此贪财的份上,他还真不屑于跟他来往。 只要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什么大事! 前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两人循声望去,见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正朝他们跑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气势汹汹的五大三粗的大汉,他们边追边喊道:“看你往哪里跑?” 那女子扑通在两人身边跪了下来,拽住两人的衣角,泣道:“公子救命!” 夏云初眉头一皱,嫌弃地后退几步,冷声道:“起来说话。”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面前,其中一人上前拽起那女子,骂道:“好你个不知好歹的小娘们,你爹欠了我们的赌债,说好了拿你抵债的,至于我们把你卖到哪里,岂能有你选,快跟我们走。” 说着,几人骂骂咧咧地上前拽她,那女子奋力地挣脱出来,朝旁边的墙撞去:“我宁愿一死也不会去浅月阁任人凌辱。” “想死?哪有那么容易?”其中一个人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甩手两个耳光,“想让我们人财两空?门都没有!” 许铮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夏云初,夏云初耸耸肩:“跟我有关系吗?” “那,咱们走吧!”许铮无所谓地笑笑。 那女子再次匍匐到两人面前,仰脸看了看两人,最后目光定格在夏云初身上,索性死死拽住他的衣角,泣道:“公子救命!” 夏云初看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的脸,顿觉有种熟悉的感觉,特别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很像一个人,眼前顿时掠过那个人的身影,忙神使鬼差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小女姜娅,幽州人氏,随父前来京城寻亲,不想父亲竟然去赌场输了银子,拿小女抵债……”姜娅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她欠你们多少银子?”夏云初冷冷地看着面前这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不屑地问道。 “回禀这位爷,一共两百两。”为首那人眼前一亮。 夏云初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扔到地上,沉声道:“欠条拿来。” 那人毕恭毕敬地把欠条奉上。 夏云初接过来,塞到姜娅的手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挑眉道:“你可以走了!” “公子,小女姜娅以后就是公子的人了,求公子收留,小女愿意做牛做马地报答公子救命之恩。”姜娅仰脸看着面前这个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子,楚楚可怜地说道,“恳求公子不要赶小女走。” 许铮低头偷笑。 夏云初看着这熟悉的眉眼,一颗心早就软的不行,马上应道:“那就跟我走吧!”夏云初并没有把她带回国公府,而是把她就近安置在巷后街的一处私宅里。 巷后街离国公府不远,一盏茶的工夫就到了。 月上树梢。 落华满地。 夏云初不由自主地进了姜娅住的小院,不等敲门,姜娅含羞带怯地迎出来,屈膝行礼道:“世子。” 眼前的女子显然是精心装扮过了,眉如远黛,眸似寒星,鬓间斜斜地插着一串串的玉兰花,身上散着若有似无的香味,让人心旷神怡,浮想翩翩。 越看越像! 夏云初嘴角微翘,信步进了屋。 姜娅忙上前奉茶。 她刚来,院子里还是原来那两个粗使婆子才伺候。 那两个婆子只是在门房候着,见夏云初来,自然也不敢进屋伺候。 “姜娅,我一直喜欢一个黎字,从此,无人时,我唤你黎娘可否?”夏云初目光烁烁。 “黎娘谢过世子赐名。”姜娅忙上前施礼。 “黎娘!”夏云初忍不住抬手勾起她的下巴,细细端详了一番,只觉得那张朝思暮想的脸突然近在咫尺,有些难以置信,幽幽地说道,“黎娘,真的是你吗?” “世子,小女就是黎娘。”姜娅顺势扑在夏云初的怀里,柔声道,“黎娘若能有幸伺候在世子身边,是黎娘的福气。” 夏云初听着这糯软的声音,心里顿时澎湃起来,索性一把抱起她朝床上走去。 少顷,床幔里传来男人亢奋的声音:“黎娘,我终于等到你了!” …… 清心苑,园子里则是一片欢声笑语。 慕霜和慕晴听说沈青黎从靖州带回来一个小娃娃,特意赶来看望。 吴梨樱还细心地做了甜点,说小孩子一定爱吃。 白白软软的小点心上还点缀着几颗小樱桃,一看就是费了心思的。 沈青黎拿了一块塞到可馨的嘴里,笑道:“看你表姑姑对你多好。” 不料小家伙不给面子,吃了一口便吐了出来,再也不肯张嘴。 吴梨樱顿时有些尴尬:“可能是我做的不好吃!” 沈青黎忙道:“这孩子从来都没离开过靖州,口味跟我一样,不太喜欢吃甜的。”说着,便从盘子里取了一块放在嘴里,嚼着嚼着,也觉得味道怪怪的,不但不甜,反而还有些发涩,但是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意思吐出来,又咽不下去,索性起身进了屋,吐了出来。 “少夫人,您怎么了?”桃枝见了,悄然上前问道,眸底顿时闪过一丝惊喜,难道是有了? “桃枝,你去把外面桌子上那盘点心端进来,就说我喜欢吃。”沈青黎低声吩咐道,触到桃枝脸上异样的表情,感到很是无奈,丫头,你想的太多了…… 桃枝依言走了出去,把那盘点心端了进来。 沈青黎若无其事地解释道:“这点心味道的确不错,我先留下了,待我学会了再做给你们吃,我还不会做京城这边的点心呢!” 众人不以为然地笑笑,并没有在意。 慕霜和慕晴坐了坐,逗弄了一下孩子,便起身离去。 吴梨樱也跟着告辞,却被沈青黎喊住:“表妹慢走,把你的盘子带走,省得我还得过去给你送。” 吴梨樱会意,皱眉道:“二表嫂,哪里不对吗?” “你自己尝尝吧!”沈青黎面无表情地把点心推了过去。 吴梨樱迟疑了一下,忙捏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嚼着嚼着,变了脸色,硬是把点心咽了下去,咬牙道:“这点心,有人做了手脚。”L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二老爷借钱 “表妹,你院子里的丫头都是从沐影堂调过去的,谁会这么胆大?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放错什么调料了?”沈青黎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沐影堂调过去的那几个婆子丫鬟,都是经过皇甫氏用心挑选出来的,人品什么的,绝对可以信赖,断不会出这样的事的。 “不瞒表嫂,这些点心在端来之前,我都尝了好几个,味道的确没有问题,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端到这里来,就变成了这个味道。”吴梨樱边说边细细回想,越想越觉得心寒,这些点心做成之后,是妹妹吴梨娟亲手往食盒里装的,难道是她…… 不会的! 她们是嫡亲的姐妹,怎么可能出现内讧…… 突然想起她让人送到沐影堂和怡卿园的那两盘点心,脸色愈加苍白,忙道:“表嫂,我还让人把点心送到了太夫人和夫人那里,怎么办?” 本来就客居在人家家里,白吃白喝不说,还跟人家府里的小姐们领着一样的月银,有心送个点心,还是这样怪怪的味道,以后她还怎么在这府里立足? 沈青黎见她满脸内疚,忙安慰道:“你且放心回去,太夫人和夫人那里,我替你周全。” “那就有劳表嫂了。”吴梨樱娥眉微蹙,轻叹一声,闷闷不乐地退了出去。 阿画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一路护送。 “少夫人。”阿棋面无表情地出现在沈青黎面前。 “阿棋,你这就去太夫人和夫人那里打探一下,看看她们是不是都尝了点心。”沈青黎吩咐道。 “是。”阿棋领命而去。 沈青黎见天色不早了,又让桃枝抱着可馨去洗澡睡觉,自己则带着碧桃挽挽袖子进了厨房。 “少夫人。您要做什么尽管吩咐奴婢去做,您赶紧回屋休息吧!”碧桃进门点上蜡烛。 “我睡不着。”沈青黎笑笑,“咱们做些点心,等明天一早给太夫人那边送去吧!” “少夫人是为了表小姐的事情吗?”碧桃洗了手,走到放米面的木架上,取出糯米粉倒在木盆里。 沈青黎点点头,说道:“夫人向来疑心重。我猜她不会吃表小姐送去的点心。也不会随便赏了下人,多半会倒掉,所以。她那边倒是没什么,只是太夫人,晚上从来都不吃甜点,但是明天一早。则多少会尝尝,所以咱们也做些同样的点心送过去。悄悄把原来那盘换出来就好。” “少夫人想得真周到,如此一来,点心的事情也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了。”碧桃恍悟,继而又说道。“到底是谁心肠这么坏,要害表小姐?” “人心难测,谁知道呢!”沈青黎把蛋清和蛋黄分离开打在碗里。拿筷子搅着蛋清,轻叹道。“各房都有各房的小算盘,为了利益,什么事情也能做出来,这点事情算什么?” “少夫人,现在想想还是咱们沈府那边好呢!”碧桃拿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幽幽地说道,“当时虽然嫂夫人待咱们刻薄了些,但是终究她也不会耍这些弯弯道道,哪像这永定侯府,一点小事也能起点波浪,唉,这些人就不能好好过日子吗?成天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累不累啊!” “是啊!人人都羡慕嫁进什么高门大户,可是谁能想像这高墙大院里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心机和手段,所以呀!你和桃枝,我都不打算让你们留在这永定侯府,还是嫁个普通人,过个普通的日子比较好。” “少夫人,奴婢们可没有留下的心思呐!”碧桃瞬间红了脸,她和桃枝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后若是少夫人有了身孕,不能伺候世子,那她们无异就会是通房侍妾什么的首选,貌似也由不得她们拒绝。 眼前瞬间浮现出慕云霆那张俊朗的脸,脸更加红了起来,她对男主人更多的敬畏,别无其他心思,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她怕是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碧桃你不要误会,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把你们留下的。”沈青黎会意,脸也跟着烫起来,忙道,“日后若是你中意谁,尽管跟我开口,我定会成全你。” 她可没想着给慕云霆留什么通房! 通房通房! 一想到别的女人躺在自己夫君的臂弯里,她的心就像掉下无底深渊般的空洞和失落,不能,慕云霆不能有通房的…… “多谢少夫人,奴婢还想多陪少夫人两年,不急!”碧桃没留意沈青黎脸上复杂的表情,不好意思地说道,“咱们靖州那边,二十岁放出去的有的是,奴婢等到二十岁再说。” “那可不行,咱们先物色着,碰到中意的,就赶紧嫁,不能蹉跎了好事。”沈青黎收回思绪,淡淡一笑,“我拿你跟桃枝是姐妹,咱们好好挑挑。” “少夫人。”碧桃似乎是鼓起勇气问道,“伯爷那边怎么样了?嫂夫人跟伯爷是真的和离,还是权宜之计,我见桃枝最近老是偷偷掉眼泪。” 自从桃枝跟着沈青黎从靖州回来,碧桃就觉得她怪怪的,没事的事情,出了发呆,就是掉眼泪,问她,她也说不出个什么。 “哪里是什么权宜之计,他们是真的和离了!”沈青黎皱眉道,“至于日后伯爷若是过了这一劫,他们能不能复合,谁也说不准。” 尽管她不喜欢嫂子秦氏,但是她毕竟是可馨的亲娘,内心深处,她还是希望哥哥嫂子能够复合过日子,毕竟他们两个还是有感情的。 “那伯爷的事情有转机吗?”桃枝继续问道。 “我也不知道!”沈青黎摇摇头,黯然道,“听说皇上抱恙,太子监国,此事还没有定论。凶多吉少就是了!” 沈恪的事情,她也不想让慕云霆插手,若是因此再连累了慕云霆,那沈恪就更没希望了,眼下唯一能信得过的就是许铮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还有,此事要不要告诉慕云霆? 若是慕云霆知道了。万一事情暴露。日后会不会被扣上个知情不报的罪名? 总之,她心里乱得很。 “真是难为少夫人了!”碧桃长叹一声。 “这些事情咱们帮不上忙,只能听天由命。眼下,咱们只能尽心尽力地照顾好可馨就是。”沈青黎把搅好的蛋清递给碧桃,抬头望了望窗外,上前挑了挑烛光。说道,“快半夜了。赶紧做点心吧!” 这时,阿棋推门无声地走进来,说道:“少夫人,夫人那边的点心都被倒掉了。太夫人那边还没吃。” “知道了,你回屋休息吧!”沈青黎冲她笑笑。 果然不出她所料,苏氏还真是不屑于吃那些点心。 第二天一大早。沈青黎便带着点心去了沐影堂。 楚嬷嬷正在给皇甫氏布菜,见沈青黎来了。忙添了一副碗筷,笑道:“少夫人跟太夫人还真是心有灵犀,太夫人刚念叨着少夫人,少夫人就来了。” “可不是,昨晚呀!我做了个好梦,梦见黎丫头有了身孕,高兴的我都笑醒了,再没睡着。”皇甫氏拉过沈青黎的手,笑道,“祖母做梦一向灵验,回头找常太医再给你瞧瞧,说不定这次是真的有了。” “祖母,不要劳烦常太医了,我是真的没有。”沈青黎尴尬地笑笑,“若是有动静,我怎么会瞒着祖母?” 楚嬷嬷看了看沈青黎,便笑道:“太夫人,最近世子常常不在家,也难为少夫人了!” 皇甫氏闻言,叹道:“真是些不让人省心的,不知道哪头轻,哪头重,远哥儿永远都有忙不完的公事,照这样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的重孙子,等他这次回来,说什么也不让他走了,要走,也得等黎丫头有动静再说。” “祖母……”沈青黎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又忙取出点心,放在桌子上,浅笑道,“孙媳学着做了些甜点,还请祖母尝尝。” 皇甫氏似乎想起了什么,扭头对楚嬷嬷说道:“昨晚樱丫头不是让人送了点心过来吗?我还正想尝尝樱丫头的手艺呢!” 楚嬷嬷忙端了点心进来,放在皇甫氏面前。 “祖母有了表妹,心就偏了。”沈青黎嗔怪道,“孙媳亲自送了点心来,祖母看都不看,反而要尝樱表妹的,孙媳吃醋了。” “哈哈,是祖母的不对,祖母吃孙媳妇做的。”皇甫氏笑着尝了一块点心,赞不绝口,说道,“黎丫头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记得回头做给远哥吃,这女人啊!总得有一两样拿得出手的绝活,让男人记在心里,能常常想起。” 皇甫氏说着,眸底蒙上一层雾气,顿了顿,又道:“就像我跟你祖父就是,他呀,也算尝遍天下美食,却偏偏最爱吃我熬的红枣黑米粥,他说,只要他在外面呆上一段时间了,就会想念我熬的粥,然后总是想方设法地回来见我,喝一碗我熬的粥,心里才踏实,如今,他去了,再也喝不到我熬的粥了,所以呀,两口子走在一起是多么大的缘分,一定要好好珍惜彼此,好好地过日子才是!” “孙媳谨遵祖母吩咐。”沈青黎垂眸应道。 虽然才跟慕云霆分开三四天,她却觉得有些想他了。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两人各怀心思地吃完饭。 沈青黎不动声色地把吴梨樱送过来的那盘点心放进食盒里,说自己特别喜欢吃这个味,带回去好好尝尝,到底是怎么做的。 皇甫氏笑笑,直接问樱丫头不就得了。 沈青黎说还是带回去自己琢磨琢磨来的有意义。 皇甫氏只是笑,说那你就带回去好了。 两人正说笑着,却见慕长封掀帘走进来,看了看皇甫氏,又看了看沈青黎,期期艾艾地说道:“母,母亲,儿子有事相求。” 沈青黎见状,忙起身告辞。 “二郎媳妇不要走,此事,此事跟你们也有关系。”慕长封皱眉道。 沈青黎只得重新坐下。 “说吧!”皇甫氏瞥了一眼慕长封,冷声道,“是不是又欠了银子了?” “母亲不要羞煞儿子了!”慕长封讪讪道,“儿子,儿子托人进了兵部,得了个主事的差事,官居六品,花了些银子,加上出了点意外,所以,所以手头紧的快揭不开锅了……” 原本他是羞于到母亲这边来借银子的,可是经不住柳氏一次一次地闹腾,加上手里没银子实在是寸步难行,只要厚着脸皮来了! “手头紧那是因为你们不会过日子,把银子都挥霍掉了!”皇甫氏怒斥道,“这些年,你们吃住都在永定侯府,花销都是公中出的,儿未娶,女未嫁,反而日子过不下去了,这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了大牙?堂堂永定侯府二老爷家里揭不开祸,谁信?” “母亲息怒。”慕长封见皇甫氏动了怒,慌忙撩袍跪下,看了沈青黎一眼,又道,“儿子虽然住在永定侯府,可是儿子知道自己只是客居,所以,所以为一家人着想,便做了点生意,想着手头有些积蓄,也不至于总是从公中拿钱,谁知道生意做的不顺利,连本都赔了进去……” “你糊涂。”皇甫氏骂道,“你明明知道朝廷明令官员不准经商,你为什么还偏偏要铤而走险地做什么生意?” “母亲,这些事情儿子自然知道,所以儿子并没有亲自出面,而是委托亲家娘舅出面做的?”说着,又看了看沈青黎,清清嗓子说道,“就是,就是二郎的娘舅吴顺德。” “老二,你说你让我说什么好呢?”皇甫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无奈道,“吴顺德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你跟他合伙做生意?赔死你活该!” 吴顺德这些年一直靠皇甫氏暗中的接济过日子,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成天在外面混,是个十足的二流子,整个京城没有不知道的,找他做生意,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驴踢了? “母亲,吴顺德前些年是真的不务正业,可是这两年他真的开始琢磨着挣钱养家了,连他自己都说,家里两个女儿都到了待嫁之年,没个好名声就找不到好婆家,所以他真的是改好了。”慕长封急声道。 气得皇甫氏朝他扔了个茶碗:“他改好了还能让你赔了钱?” “母亲,这真的是个意外!”慕长封擦擦额头的汗,又道,“母亲,您借儿子一万两周转一下,很快就能翻本的,母亲,儿子是借,不是要,等儿子赚了钱,一定会把银子还给您的。” 说着,眼睛瞟了瞟沈青黎。 他当然知道,皇甫氏手里或许没有这么多银子,但是对慕云霆和沈青黎来说,那简直是小菜一碟!L ps:感谢闲妻梁母,★点点?亲的粉红票,感谢亲们一如既往的支持,新的一月又开始了,青青厚着脸皮继续求粉红票,亲们,继续支持哦!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祝所有小朋友们节日快乐,也祝大朋友们开心愉快,么么! ☆、第一百七十五章 就是不借给你 皇甫氏见慕长封愁眉哭脸的样子,不以为然地说道:“老二,你就算是把我的棺材本拿出来也凑不够一万两银子,这俗话说,没有金刚钻,揽不了瓷器活,这次赔了就赔了吧!就当花钱买个教训了,以后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别做这些不靠谱的事。” “母亲,儿子不甘心哪!”慕长封急切道,“堂堂永定侯府拿不出一万两银子,传出去都让人笑话,再说了,这银子拿出去做生意,又不是吃了喝了,会翻本的。” “让人笑话?人家笑话谁?”皇甫氏冷笑道,“你做生意赔了银子,怎么不怕人家笑话?人家笑话也是笑话你,而不是笑话永定侯府。” “母亲,怎么就跟您说不通呢?”慕长封叹了口气,又看了看沈青黎,讪讪笑道,“二郎媳妇,叔父知道你们那边手头宽裕些,你看,能不能帮叔父这一次?” 若说二郎没钱,打死他也不信。 “二叔,我们哪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沈青黎有些为难地看着慕长封,皱眉道,“不怕二叔笑话,我光建那个庄子就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最近也正在为银子犯愁呢!还想等二郎回来后跟他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库房里的字画卖掉一些,凑点银子出来,好歹也得把庄子盖好不是?” 她可不想淌这个浑水! “二郎媳妇,这两年皇上接二连三地赏赐了二郎不少银子,你们也没什么开销,只是建了个庄子,就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慕长封显然不信。 “二叔,我们手里真的没钱。”沈青黎一本正经地说道。 反正就是不借给你! “老二。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各房都有各房的难处,你怎么知道二郎手头就宽裕了?”皇甫氏也跟着说道,“你也不要光看着皇上那点赏赐,二郎手底下人多,自然花销也大,现在办什么事情不得拿银子打点!” “祖母说得极是!”沈青黎从善如流地应道。 慕长封挑挑眉。冷冷一笑:“既然二郎媳妇说没钱。那我就等二郎回来问问他,他手里到底有没有银子,到底帮不帮他这个二叔。” 没想到这个侄媳妇还是个一毛不拔的主。 侄媳妇终究是侄媳妇。到底比不上自己嫡亲的侄子来得亲近。 “那二叔就等二郎回来再问吧!”沈青黎正色道。 问就问呗! 慕云霆连库房里有多少银子都不知道,她若说没有,他还能说什么! 慕长封脸一黑,不声不响地挑帘走了出去。出了沐影堂,在偌大的园子里转了半天。径自朝怡卿园走去。 还不信了,堂堂永定侯府还借不到一万两银子! 听完慕长封的来意,不等慕长源开口,苏氏直接了当地说:“二弟。公中根本就挤不出那么多银子,眼下二娘在备嫁不说,庄子那边也都不景气。处处都要银子,哪里有那么多闲钱?” 慕长封只觉一口恶气憋在心里。但是有求于人,又不好说什么过火的话,拍着胸脯说道:“大嫂,我这是做生意,不是吃了喝了,日后我若是挣了钱,自然也忘不了大哥大嫂,如果大嫂还不放心,咱们就立字据,若是赔了算我的,若是挣了,咱们五五分。” “赔了算你的?”慕长源嘴角扯了扯,“你若是赔了,拿什么还我们?” 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也不相信慕长封会做生意。 都是光屁股长大的兄弟,谁不知道谁…… 慕长封不悦道:“大哥这样说,就太不近人情了,我若是赔了,我这辈子还不上,还有我儿子,总之断不会亏了你们的。” “好了,反正这银子又借不成,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嘛?”苏氏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兄弟俩,皱眉道,“二弟,不是嫂子反对你做生意,而是觉得没有金刚钻,揽不了瓷器活,咱们表面是风光,说到底都是吃俸禄的,每个月领着定量的月俸,若没有额外的赏赐什么的,根本就没有什么余钱。” 整个永定侯府,除了慕云霆,谁手里有那个闲钱借给他做生意? 慕长封会意,皱眉道:“若说赏赐,就二郎屋里得的赏赐多,按理说他手头应该宽裕些,可是二郎媳妇说她手里也紧紧巴巴的。” “听说她最近在重建南梨园村,大概花了不少银子。”慕长源附和道。 苏氏白了慕长源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南梨园那边的房子只是些民宅,又不是什么琼楼玉宇,能花几个钱?以前就不用说了,尤其是最近半年,皇上就重赏了二郎两次,别说建一个村子了,就是建十个村子也花不了多少银子,若说二郎那边没有银子,我倒是奇怪的很。” 慕长源瞪了苏氏一眼:“清心苑那边的库房现在是二郎媳妇在打理,若是她说没银子,那肯定是没银子,难道她还能把银子藏起来?”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什么时候说她把银子藏起来了?”苏氏不悦道,“虽说眼下二郎成了亲,他那边库房的事情我不该插嘴问,可是毕竟那些银子都是二郎拿命拼来的,如今莫名其妙地没有了,我还不能插嘴问一下了?” “你说对了,你还就不应该插嘴过问!”慕长源想起慕云澈在靖州被劫,苏氏要拿慕云霆去换慕云澈的事情,就禁不住地火冒三丈,“以后二郎那边的事情,不准你过问。” “好,这可是你说的!”苏氏一下子恼了。 “好了,你们就不要吵了,我走,还不行吗?”慕长封见两人竟然岔开话题吵了起来,只得悻悻地起身离去,什么乱七八糟的! 借个钱真是不容易! 唉! 吴梨樱回去以后就把当时在厨房里的丫头们一一问了一遍,她们都一致说,除了吴梨娟,没人碰过那些点心,虽然她不愿意相信,但事实终究是事实。 她做的点心,的确是自己嫡亲的妹妹做了手脚。 思前想后地考虑了一晚上,她决定对所有的人瞒下这件事情,再给妹妹一个机会。 吴梨娟正站在案几前写字,见吴梨樱突然走进来,慌忙掩了纸笺,笑道:“姐姐来了!”L ps:还有一更! ☆、第一百七十六章 姐妹 许是太慌乱。 手里的纸笺不但不没能掩住,反而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晨月浅,玉绳低。 宫漏无声花语迟。 妆罢卷珠帘。 红日一线长,燕上枝头。 孤影单飞。 吴梨樱上前捡起,看了一眼,不冷不热地问道:“你抄我写的诗词干嘛?” 深闺寂寞,她有随手写几首小诗的习惯。 久而久之,也写了许多,便整理成册子。 吴梨娟抄的正是其中的一段。 “见姐姐写得好,便抄来临摹一下。”吴梨娟莞尔一笑,“姐姐不会小气到连这个也不让妹妹看吧!” “点心的事情,你怎么说?”吴梨樱放下纸笺,直接了当地问道。 “什么?”吴梨娟皱眉。 “妹妹,你我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妹,如今寄人篱下,本应彼此照顾,彼此扶持,如今你为何要置我于这样的境地?”吴梨樱眸底满是失望,“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些点心做好以后,你趁我不注意,往上撒了碱水,是不是?” “我不知道姐姐在说什么。”吴梨娟耸耸肩,“姐姐一来侯府,就忙着做这做那地讨好太夫人,讨好夫人,讨好二表嫂,如今府里人人都夸姐姐聪明伶俐,不知道姐姐为何有此一问?” “妹妹,你怎么能这样想?”吴梨樱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说道,“我做点心给太夫人她们,只是出于感恩,怎么到了你这里反而成了讨好了呢?你我姐妹本是一体。我做的便是你做的,还分什么彼此?” “姐姐如果不分彼此,何必由此一问,自己做坏了点心,反而怀疑是我从中动了手脚,姐姐,你毁了我的名声。对你很有利吗?”吴梨娟嘴角一扯。“这样就会突出你的贤良,以便找个好婆家,是不是?” 吴梨樱气得甩手给她一个耳光:“你不要以己之心度人之腹。我没你那么卑鄙!” “我以己之心度人之腹?姐姐,当初玉郎上门提亲,是谁冷着脸把人撵出家门的?你还不是担心我嫁你前面,让你脸上无光。才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拆散了我的姻缘?你这样做,有没有替我想过?”吴梨娟捂着脸。大声道。 “你那个玉郎原本就是个不务正业的小混混,吃喝嫖赌无一不沾,我能让你跟了这样的人吗?”吴梨樱气愤道,“我明白。你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所以才想报复我,是不是?” 两年前一次庙会。 姐妹俩因为避雨偶遇一年轻男子。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那男子突然上门提亲,欲求娶吴梨娟。 吴梨樱便悄然打听到这男子原本就是当地的一个小混混。成天出没在勾栏赌场,谁知,吴梨娟却被他一副好皮囊和甜言蜜语所迷惑,执意要答应这门亲事。 吴梨樱自然不同意,终于在这个所谓的玉郎第二次上门的时候,找人把他打出了门,她们的爹吴顺德知道此事后,也坚决反对这门亲事,说这小子赌品不好,常常欠赌债被人追债。 吴梨娟很是闹了一通。 恰好这时那玉郎为了躲债,逃出京城,不见了踪迹,此事才不了了之。 吴梨樱原本以为吴梨娟从此算是看清了玉郎的面目,知道自己的良苦用心了,也就不再提起此事,哪知今天才知道,她竟然一直怀恨在心,执意认为是姐姐搅乱了她的亲事,否则,玉郎不会远走他乡。 “是,我恨你!”吴梨娟越说越生气,掀帘进了屋。 吴梨樱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地退了出来,心情黯淡地去了清心苑,见到沈青黎,勉强一笑:“表嫂,太夫人和夫人一定怪我做事太马虎吧!我这就去她们那里道个歉,说我放错了调料。” “不用了,事情都解决了!”沈青黎简单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多谢二表嫂。”吴梨樱感激道。 “表妹不必客气,谁都有疏忽的时候。”沈青黎笑道。 窗外,一个身影匆匆地掠过。 接着,传来慕安大呼小叫地声音:“少夫人,世子回来了,说想吃竹筒粥了,让您先熬上,他一会儿回来喝!” “嗯,我知道了!”沈青黎心里一喜,忙吩咐碧桃去把竹筒用水泡上备用,自己则翻箱倒柜地找纱巾蒙在头上,准备熬粥。 “世子回来了,太好了!”阿画兴奋地一跳三丈高,竟然摇着慕安的肩头猛晃,“现在世子在哪里?” “世子刚进门,便让二老爷请了去,现在正在二老爷那里!”慕安也兴奋道,目光在屋里来回搜索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去这么多天,终于回来了! 吴梨樱见状,忙起身告辞。 沈青黎一听慕云霆刚回来,便被慕长封叫了去,知道肯定是为了借钱的事情,心里顿时有些百味纷杂,不知道慕云霆是个什么态度,若是他同意把银子借出去,那该怎么办? 反正她不同意! 浮想翩翩了半天,耳边冷不丁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一双大手温柔地背后拥住她:“绾绾,粥什么时候好?” “就好了!”她扭过头,顺势倚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熟悉的气息,嫣然一笑,“事情都处理完了!” “嗯,这个月不用再出去了!”慕云霆埋首在她的颈间,深深地吸了口气,哑声道,“你不在我身边的这些日子,我夜夜失眠,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以后,你走哪我都跟着,行吗?”沈青黎心里暖暖的。 “这可是你说的!”他笑笑,情不自禁抱起她,轻声道,“先回屋吧!” 院子里,几个身影低着头,匆匆避开。 “你这几天肯定是累了,先洗个澡休息一下,等吃了饭再……”触到他眸底的炙热,她不好意思往下说了。 “我不累。”他低头吻了吻她,嘴角满是笑意,柔声道,“我想先吃你再吃饭……” 龚四匆匆地走进来,见到两人卿卿我我的样子,忙背过身去,有些尴尬地说道:“世子,舅老爷来了,说有要事找您!” 慕云霆这才把怀里的人依依不舍地放下,随之敛了笑容,满脸不悦道:“让他在书房里等着。”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 “是!”龚四逃一样地走了。L ☆、第一百七十七章 银子去哪里了 书房二楼。 吴顺德蹲在地上,一副愁眉哭脸的样子。 “舅舅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慕云霆面无表情地看着吴顺德,对这个舅舅,他除了反感,就是反感,平白无故地受了侯府这么多年的接济,不但不知道上进给自己挣口气,反而成天游手好闲地不务正业,如今还好意思上门找他! “远哥儿,前些日子舅舅跟人合伙去幽州做了一笔生意,小挣了一笔,寻思着回来空着手也是空着,所以便从那边捎了些玉石扳指回来,想回京城这边卖,谁知,刚出幽州便被人连货带银子给劫走了。”吴顺德拍着大腿,愤然道,“当时我报出你的名号,说我是你们总司大人慕云霆嫡亲的舅舅,你们也敢抢?谁知道,可是他们却大言不惭地说慕云霆是个什么东西,难道我们还怕他不成,抢的就是你,所以远哥儿,这事你得管,你得让他们知道知道你的名号,能震慑住那些劫匪才行。” 慕云霆嘴角扯了扯:“舅舅,就这么点事?” “对啊!”吴顺德愣了一下,说道,“你看我们是在幽州附近遭人劫的,于公你是那边的总司,于私我是你舅舅,所以你得派人抓住那些劫匪,把我的货要回来才行。” “舅舅适才说跟人合伙,是跟我二叔吧?”慕云霆云淡风轻地问道。 怎么适才没听二叔提起过此事呢? “是,他出银子我出力,挣了钱我们五五分。”吴顺德连忙点头,说着,又凑上前讪讪笑道。“你看我们都是你嫡亲的长辈,所以这批货你得想办法给我们赶紧弄回来,跟我们一起去幽州进扳指的那些人,手头的货都卖空了,赚大发了,可怜我和你二叔,亏死了。白白失去了一个挣钱的好机会。” “好了。此事我知道了。”慕云霆瞥了他一眼,捏捏眉头,起身道。“最近靖幽两地乱得很,舅舅还是不要去那边的好,若是真的有心做生意,就在内地几个州转转就好。舅舅既然来了,就去荷香院看看两位表妹吧!我还有事。就不陪舅舅了,待会儿我会让厨房做些饭菜送过去,舅舅好好陪陪两位表妹吧!” 吴顺德见慕云霆要走,忙挡在他面前。说道,“你两个表妹在这里吃得好,住得好。又有你罩着她们,我就不去看她们了。我晚上还有事,就不留下吃饭了!”说着,又皱眉道,“你看我现在手头上一点银子也没了,你看,你是不是接济一下舅舅,你放心,等舅舅挣了钱,一定会还给你的。” 慕云霆摸了摸袖口,里面的银票已经用光了,便挑眉道:“现在我这边是夫人管着库房,待会儿我跟她说一声,让她给你拿点银子先救救急,记住做生意就得有做生意的样子,千万不要干些不靠谱的事情。” 吴顺德闻言,悄然打量了慕云霆一眼,见他表情淡然,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只得点头应道:“那,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也用不了多少,五千两银子就差不多了!” “那你就等着吧!”慕云霆掀帘进了浴室,洗漱了一番,才出了书房,脚步轻松地去了内苑。 饭菜早已准备妥当。 竹筒粥冒着诱人的香味。 两人相视一笑,拉着手,坐下来吃饭。 慕云霆提了提吴顺德借钱的事情。 沈青黎一听吴顺德也来借钱,顿觉头大了一圈,想也不想地拒绝道:“咱们哪有那么多银子往外借?没有!” “没有?”慕云霆疑惑地看着她,问道,“难道库房里连这么点银子也拿不出了?” 他虽然对库房里的银子没个准数,但是也不至于连五千两银子也拿不出来吧? “世子。”沈青黎替他舀了一勺粥,一本正经地说道,“刚才你去二叔那里,二叔是不是开口跟你借钱了?” 慕云霆点点头:“他说借五千两。” “可是他跟我开口借一万两,我没答应。”沈青黎便把慕长封借钱的事情如实说了一遍,正色道,“世子,这个钱咱们不能往外借,前几天,咱们在靖州的时候,阿棋无意听说国公府那边派人打探过咱们的库房,说国公府有意把你跟沧浪会扯在一起,若是他们知道咱们手里有不少银子,难免不会捏造个罪名扣在你头上,到时候,你就说不清了。” 慕云霆脸色微沉,沉思片刻,说道:“现在库房里还有多少银子?” “不到五千两。”沈青黎坦然道。 “银子呢?”不到五千两?开什么玩笑! “都花掉了。”沈青黎忍着笑,有板有眼地说道,“光南梨园那边就花了不少银子,加上你前些日子杂七杂八地打赏手下什么的,眼下库房里就剩下一些字画古董什么的了,若是再有大的开销,得卖字画古董了。” 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对库房里的银子到底有没有数! “也是,光南梨园那边就花销不少。”慕云霆立刻为难起来,“既然咱们手头上没有那么多银子了,那舅舅那边就少给他一些吧!毕竟是开了口的。” 晕死,他竟然相信了。 “世子放心,此事我来处理。”沈青黎莞尔一笑,放下筷子,穿鞋下了炕,到外套间,桃枝正在喂可馨吃饭,见沈青黎进来,忙起身道:“少夫人。” 沈青黎接过她手里的碗,表情淡淡地吩咐道:“你去库房取五百两银子的银票,送到书房那边给舅老爷。” 桃枝应声退下。 吴顺德接过银票,愣了,不是说五千两吗? 怎么变成五百两了? 迟疑地看了看桃枝,问道:“丫头,你确定你家主子让你送五百两,而不是五千两?” “舅老爷,少夫人就是让奴婢送这么多。”桃枝坦然道。 吴顺德脸一沉,捏着银票出了书房,径自进了内苑。 五百两,打发要饭的呢! 阿画拦在门口不让他进。 气得吴顺德跺着脚,大声喊道:“远哥儿,你出来瞧瞧,你媳妇是怎么对待娘舅的,要不是我那可怜的姐姐不在了,这清心苑能轮到她当家做主吗?”L ps:感谢匀墨的平安符,谢谢亲。 ☆、第一百七十八章 分享秘密 “我出去看看。”听到吴顺德的叫嚷声,沈青黎脸一沉,起身往外走,却被慕云霆一把拉住,扭头对慕安吩咐道,“让龚四带舅老爷马上离开这里。” 接济了他这么多年不说,眼下还把两个表妹养在府里待嫁,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竟然还嫌弃给的银子少了,在他面前瞎嚷嚷,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娘舅? 慕安见慕云霆冷着脸,一溜小跑着奔了出去。 龚四得到命令,立刻上前不由分说地把他拖出了永定侯府。 慕长封听说此事,也只得悻悻地打消了翻本的念头。 吴顺德来侯府借钱自然是他的主意,他其实想得很简单,他一个人借一万两,也许数目有些大,但是如果两个人一人借五千两,或许可以借到,但如今吴顺德都被慕云霆赶了出去,那他更不好再开口了。 “夫人,今天舅老爷来找世子借钱,却被世子赶了出去,真是个没脸没皮的舅舅,活该!”许嬷嬷冷笑道,“还以为自己是正儿八经的亲戚呢!也不想想,如今府里谁在执掌中馈。” 若是吴氏还活着,他来闹一闹,倒也说的过去。 可是如今,嫡亲的姐姐早已去了,他还有什么资格再踏进侯府的大门。 “我总觉得二郎和二郎媳妇是故意演戏给咱们看的。”苏氏沉声道,“他们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难道二郎知道夏氏派人去查看过他的库房? “反正奴婢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世子库房里的确没多少财物,难不成是提前转移了?”许嬷嬷顿感疑惑。 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但是若说清心苑没银子,她又不信。 “算了,派人通知国公爷。沈恪的事情怕是牵扯不到二郎了,让他那边早点定案吧!”苏氏沉思半晌,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次是太子监国,沈恪死定了。” 果然,不出十天。 朝廷那边对沈恪就有了定论:斩! “慕大人,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皇甫卓不动声色地说道。 “既然此事已有定论。那下官自然无话可说。”慕云霆面无表情地应道。 “哈哈。慕大人果然有大义灭亲的胸怀,只是不知道夫人那边能不能过关?”皇甫卓见慕云霆丝毫不为所动,笑道。“沈恪可是尊夫人嫡亲的长兄,难道慕大人就不打算替他求求情?” “殿下,牵扯到前朝余党之事,谁愿意淌这个浑水?”慕云霆坦然道。“沈恪虽然是我的内兄,但他毕竟犯了大罪。我若是四处奔走着替他求情,岂不是有负皇上对下官的信任?” 皇甫卓笑笑,看来,他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大舅子死。也不愿意开口替他求情呐! “什么时候行刑?”沈青黎忐忑不安地问道。 如果在许铮动手之前,那她岂不是白忙活了? “这个月底。”慕云霆见沈青黎满脸担忧的样子,安慰道。“你不要着急,事情还没有到了最糟的境地。我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帮他减轻一下罪责。” “世子,你能不能先去皇上那里求求情,拖延一下时间也好。”时间就是生命,一点不假! 慕云霆见她提到皇上,便压低声音说道:“说来也怪,皇上原本不是什么大病,可是太皇太后执意要他去崇水静养,还让我去幽州那边找高僧取药,我药是取来了,你猜皇上吃了以后怎么了?” “不管用吗?”沈青黎见慕云霆满脸凝重地看着她,心里也是一阵打鼓,分享秘密的感觉就是好…… “反而更重了!”慕云霆脸色更沉,继续说道,“眼下虽然是太子监国,实际上朝政很大一部分都操纵在太皇太后手里,也就是说,太子的意思,实际上也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难道皇上成这个样子,是太皇太后的意思?”沈青黎越说越觉得心寒。 如果她没有算错,太皇太后是皇上的祖母吧? 怎么祖母还不盼着自己的孙子好起来呢? 唉,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真是应了那句话,可怜生在帝王家。 “我猜是的。”慕云霆正色道,“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是要沉住气,真正到了以不变应万变的时候了,实在不行,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理解。”沈青黎点点头,索性把许铮的打算告诉了慕云霆,眼下是非常时期,她觉得还是告诉他比较好。 慕云霆听说了许铮营救沈恪的计划,不以为然地说道:“许铮说到底只是个大夫,他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把人从眼皮底下暴毙身亡?再说了,那些仵作是干什么吃的,若是因此弄巧成拙,那岂不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此事,还是我想想办法吧!” “对了世子。”提起许铮,沈青黎顿时眼前一亮,提议道,“不如让许铮去崇水给皇上瞧瞧病,看皇上到底是怎么了?” 若是皇上康健,说不定事情还会有转圜的余地。 太子说到底只是枚棋子,就算不让太皇太后控制着,也会让国公府和晋王爷所利用,这些表面上与有荣焉,谁知道都打着什么小算盘? “皇上疑心重,说不定不会同意让许铮给他就诊。”慕云霆摇摇头,若有所思地说道,“虽然许大夫的医术,我信得过,但是若是让他去给皇上看病,我心里还真是没谱。” “世子,不试试怎么知道?”沈青黎劝道,“你我既然都信得过许铮的医术,那就应该请他去崇水给皇上看病才是。” 慕云霆想了想,便点头答应,“我这就派人去找许铮,让他随我去崇水走一趟。” “世子,我觉得此事不可张扬,如果让太皇太后知道了,反而不好,我觉得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的好。”既然太皇太后不愿意让皇上好起来,那说明心里肯定有想法了。 若是这个时候,慕云霆执意去找大夫给皇上看病,难免太皇太后不起心思。 “你放心,我有分寸。”慕云霆拍拍她的手,笑笑,“你还一直没去过崇水吧?这次我带你去玩几天。” 沈青黎顿感无语。 你到底是找人给皇上看病呢! 还是带媳妇出去玩!L ☆、第一百七十九章 生米已成熟饭 许铮得知龚四的来意,不以为然地说想要他去崇水给皇上看病,得慕云霆亲自来请他,否则,说什么他也不会去。 派个手下来,一点诚意也没有。 龚四只得悻悻而返。 慕云霆听说了许铮的条件,反而饶有兴趣地笑笑:“我去。” 只要真是个人才,张狂一点也没有关系。 况且,他还很欣赏这样有个性的人。 “世子。”龚四看了看慕云霆,皱了皱眉,吞吞吐吐地说道,“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对世子说。” “但说无妨。”慕云霆从容地看着龚四。 “世子,其实,其实库房里的银子并没有花掉,而是让少夫人都换成了金条放起来了。”若是别的事情,他早就跟慕云霆禀报了,可是此事牵扯到少夫人,他有些犹豫了。 前两天,他亲耳听沈青黎跟慕云霆说银子花掉了,而慕云霆虽然怀疑,却也相信了,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慕云霆真相。 想了半天,他还是觉得实言相告。 “我知道。”慕云霆淡淡一笑,伸手把玩着案几上的一方砚台,说道,“我虽然不知道库房里到底有多少银子,但是大体的数目我心里还是有数的,少夫人既然这样做,那想必有她的理由,我相信她是为了我好。” 龚四忙点头称是。 慕云霆起身踱到窗前,推开窗子,望着园子里郁郁葱葱的花木,突然幽幽地问道:“龚四,你觉得以前我待婉月好吗?” “好。”龚四迟疑了一下。继而叹道,“只是她终究辜负了世子。” 慕云霆和夏婉月之间的事情,他太清楚不过了。 夏婉月虽然是国公府的女儿,但是自幼体弱多病,后来有道人指点,说她天生命硬,不宜养在父母身边。所以从三岁起。便被抱到了外祖家里抚养,十二岁的时候,才被接回来。她回来的时候,慕云霆已经去了幽州平叛,所以两人阴差阳错地过了四年才在慕云澈成亲那天第一次见面,从那以后。夏婉月便疯狂地迷恋上了慕云霆,不顾女儿家的矜持。以各种理由来侯府跟他见面。 一向心硬如铁的慕云霆也被她如火的热情一点一点地打动,为了她,还打发掉了两个通房以示痴心。 在所有人的眼里,这两个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任谁也想不到。夏婉月一边跟慕云霆海誓山盟,一边跟太子皇甫诺暧昧不清,只是慕云霆知道夏婉月跟皇甫诺有了首尾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却并没有点破。反而一如既往地跟她来往,可能是夏婉月感觉到了慕云霆的冷淡,还找上门来大吵一架。 后来,两人在一起骑马的时候,夏婉月发生了意外,坠崖而亡。 为此,慕云霆也曾郁郁寡欢了几个月。 直到皇甫氏做主给他定下了靖州沈家的亲事。 不等龚四回过神来,慕云霆已经大踏步出了书房:“我这就去见许铮。” 直到夜幕降临,慕云霆才从外面回来,回了内苑,却不见沈青黎,一问才知道沈青黎抱着可馨去了沐影堂,说皇甫氏想见孩子了。 慕云霆坐在屋里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人回来,便让慕安取了换洗的衣裳,并吩咐沈鹤准备好热水,不多时,阿画便一手提着一个水桶进了浴室,放好水,见慕云霆进来,忙上前问道:“世子,要不要奴婢帮您?” “帮,我?”慕云霆有些不解。 一直以来,虽然他都不敢恭维沈青黎选人的眼光,但是女人的心思,他还是可以了解几分的。 毕竟,挑几个长得丑的丫鬟放在屋里来得放心。 他看了看眼前长得五大三粗,眼睛眯成一条缝的阿画,眉头不禁打了个结。 “是啊!奴婢帮您脱衣裳啊!”阿画更加不解,怎么,不可以吗? 少夫人在的时候,都是少夫人伺候世子宽衣沐浴的,眼下少夫人不在,那她不应该帮忙吗? “出去!”慕云霆脸一黑。 阿画有些委屈地看着他,解释道:“少夫人带着桃枝和碧桃去了太夫人那里,特意留下奴婢等着伺候世子的。” “我让你出去。”慕云霆越听越生气。 她是在考验他吗? “是。”阿画见慕云霆变了脸,这才悻悻地退了出去。 沐影堂这边,则是笑语连连。 皇甫氏眉开眼笑地把孩子抱着怀里,不停地用手抚摸着她粉嫩嫩的小脸,笑道:“这孩子真是聪慧,才刚满两岁,竟然会背好几首诗词,可见她爹也是下了工夫的。” “可不是嘛!长大以后肯定跟二少夫人一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楚嬷嬷边说边把热好的牛乳放在炕上的矮桌上。 沈青黎笑笑,没有吱声。 “黎丫头,你跟二郎明天去崇水,就不要带可馨去了,就把她放在我这里吧!”皇甫氏端起牛乳,小心地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喂到孩子嘴里,笑道,“我老了,就喜欢身边有个孩子闹着,干脆今晚她也不要回去了,省得你明天走,她再闹腾你,这样,你让桃枝留下来哄着她,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那就有劳祖母了。”沈青黎见小侄女很是乖巧地偎依在皇甫氏的怀里喝着牛乳,知道她要走,也没有哭闹,便留下桃枝,带着碧桃回了清心苑。 进了屋,见慕云霆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进浴室洗了澡,绞干头发,才熄了灯,掀开床帐上了床。 月光从窗外泻了进来。 在床前铺了一层光晕。 刚躺下,一只手便搭了过来:“怎么才回来?” “陪祖母说了会话。”沈青黎笑笑,往上拽了拽被子,“还以为你睡着了呢!许铮答应了去崇水了?” “答应了,我让他今晚就动身走了。”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吻了吻她,“以后我在家的时候,你不管去哪里,都要快去快回,不要让我等你。” “你怎么这么霸道?”沈青黎听说许铮已经去了崇水,心想,到时候就有机会问他靖州那边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又见慕云霆依然像没事人一样。便白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只准我等你,而你不能等我。是不是?” “是。”慕云霆从容道,“我希望我无论什么时候回屋,都能看到你,而不是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屋子。” “那你经常不在家。我一个人面对这空荡荡的屋子的时候,你怎么说?”那他在家的时候。她岂不是哪里都不能去了? “那你就等着我,等着我回来。”他翻身压在她身上,伸手解着她的衣襟,喘息道。“还有,以后你出去的时候,不准留下那个阿画在屋里。知道吗?” “阿画怎么了?”沈青黎有些疑惑。 阿画可是她所有的丫鬟当中,最纯真率性的一个了。 难道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没怎么。总之,你以后不要留下她就是了!”他迫不及待地扯开她的抹胸,吻上了她胸前的柔软,这个时候还问什么为什么…… 月上中天。 静思苑的烛光依然在摇曳。 映出眉姨娘那面无表情的俏脸。 她似乎比以前更瘦了,身子单薄的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 “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不要想那么多,日子还得往前过哪!”慕长源安慰道,“再说,你不是还有二娘和我吗?你要振作起来!” 因为三娘慕琳的早逝,这个女人似乎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整天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他看了都发愁。 “老爷,没了三娘,妾就等于失了半条命,一个没了半条命的人,怎么能振作起来?”眉氏凄然一笑,“老爷,妾就这样了,不值得老爷再费什么心思了!” “剩下了半条命?”慕长源脸一沉,愤然道,“失了三娘,你就失了半条命,那你置我于何地?”说着,气呼呼地转身出了门,径自去了梨香苑。 田姨娘见到慕长源,先是一喜,继而又皱眉道:“老爷,妾身自那次小产以后,身子一直淋漓不净,怕是不能伺候老爷。” “没找个大夫看看吗?”慕长源触到她年轻精致的眉眼,心里一阵沮丧。 “看了,大夫给开了药。”田姨娘同样感到沮丧,老爷已经快半年没有近她的身子了,再这样下去,府里迟早会抬别的新人进门。 到时候,她再想挽回老爷的心,可就难了。 慕长源不冷不热地嘱咐了几句,闷闷不乐地回了怡卿园。 看到正房依然亮着的烛光,他想也不想地睡到了书房,他实在是不想见里面那个女人。 “夫人,老爷回来了,在书房歇下了。”许嬷嬷低声道,“老爷先是去了静思苑,又去梨香苑,不知道为什么,都没有在两处留宿。” “哼,随他吧!”苏氏冷冷一笑,“腿长在他身上,我还能拦住他不成?” “夫人,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话,这女人啊就不能太强势,太强势了,反而会把男人推的越远,奴婢觉得夫人何不趁这个机会去书房找老爷说说话,或许夫人跟老爷之间的关系就缓和了呢!”许嬷嬷劝道,“夫人,若是让起了心思的丫鬟钻了空子,夫人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找他?”苏氏想也不想地拒绝道,“我可没那么贱,他愿意在哪里睡就在哪里睡,愿意睡谁就睡谁,由他吧!” 许嬷嬷叹了一声,没再吱声。 半晌,苏氏似乎才转过弯来,叹了口气,问道:“豆蔻轩新来的那个冬玉怎么样?” “奴婢瞧着那丫头很是内向,话也不多,见了人怯生生的。”许嬷嬷会意,又补充道,“老爷对那个冬玉是有印象的,听说采嫣出去那晚,老爷差点把她当成采嫣呢!” “既然是个好拿捏的,就把她给了老爷吧!”苏氏咬牙道,“我可不希望老爷再把像采嫣那样来路不明的女人带回来恶心我。” “是,奴婢这就去办。”许嬷嬷满脸凝重地应道。 冬玉满脸通红地听许嬷嬷说完,半天没吱声,她才入府没多久,就安排去陪男主人,心里自然是紧张万分,她不知道到底是该答应还是该拒绝,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不停地绞着自己的衣襟…… “好了,你赶紧沐浴换衣裳,我在外面等着。”许嬷嬷似乎很满意冬玉的反应,若是面上带着雀跃的那些丫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选的。 冬玉怯生生地应了一声,在一片艳羡的目光里,进了浴室。 路上,许嬷嬷突然停下脚步问道:“你以前没有伺候过别人吧!” “没有!”冬玉脸更红。 许嬷嬷这才放下心来,她还想说什么,想了想,却什么也没说,径自把她领到书房门口,揶揄道:“进去吧!若是老爷问,你就说是夫人让你来的,至于别的事情,就得看你的造化了。” 冬玉含羞带怯地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许嬷嬷没有马上离开,反而绕到窗下,直到听到屋里传来女人低低的娇喘和男人亢奋的呼吸声,才表情复杂地退了出去。 她替夫人不值! 堂堂将军府的嫡女,为了嫁这么个男人,不惜跟娘家翻脸,换来的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事成了就好,没什么值得伤心的。”苏氏勉强一笑,“明天就把冬玉抬为姨娘,这样有她伺候老爷,我也就放心了。” “夫人这样的胸襟,真是少有。”许嬷嬷由衷叹道。 第二天一大早,苏氏便带着冬玉去见皇甫氏,说既然老爷喜欢冬玉,就直接太抬成姨娘就好,皇甫氏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地上那个怯生生的小丫头,既然生米已成熟饭,她除了点头还能说什么? 正说着,却见楚嬷嬷走进来,禀报道:“太夫人,慕安来了,说世子让他来跟太夫人说一声,说他们这就动身走了,就不过来跟太夫人道别了。” “只不过是去个崇水,用不着过来道别,让他们走吧,早去早回。”皇甫氏吩咐道。 马车缓缓地离开永定侯府,朝城外驶去。L ☆、第一百八十章 另有隐情 崇水与其说是个小镇,不如说是偌大的果园。 道路两边,房前屋后,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果树,时值五月初,玛瑙般红艳艳的樱桃一簇簇地掩映在绿叶中,尚未熟透的杏子硕果累累地压弯了枝头,拳头大的桃子挂满了树干,一颤颤地,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一样。 放眼望去,全是郁郁葱葱的果树。 视野尽头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一条瀑布从半山腰倾泻而下,落在山间,发出哗哗的声音。 阵阵果香弥漫在空气里,香甜的味道让人陶醉,似乎忘了这尘世。 怪不得历代帝王都喜欢到这里来,崇水的确是个难得的世外桃源。 若是在这里安个家,该有多好,到处都是触手可摘的果子,没有任何污染的山泉水可以喝,闲暇之余,或是在满是果树的街上散步,或是到去山上登高望远,真是神仙般的感觉。 慕云霆见沈青黎掀着车帘不停地往外看,眸子里满是好奇,便吩咐龚四停下马车,一个跃身跳下去,片刻,便折了两个樱桃树枝进来,往沈青黎怀里一放,笑道:“你先尝尝鲜,待会到了地,保准让你吃个够。”说着,便随手摘了一颗樱桃往她嘴里塞,眉眼间满是宠溺,早就知道她爱吃水果,就算是没有公事,他也会带她来这里玩几天。 沈青黎津津有味地吃着他递过来的樱桃,殷红饱满的果汁沾在娇艳的唇边,莞尔一笑:“怪不得皇上愿意到这里来,这里可真是个好地方。” 瞬间想到沈恪生死未卜,她心里随之一沉。眼前的樱桃顿时失了颜色,毕竟是原主嫡亲的兄长,那份难以割舍的亲情还是时时萦绕在心头的。 慕云霆并没有留意到她瞬间黯淡下来的脸色,忙掏出手帕替她擦拭嘴角,笑道:“你看你,吃点东西跟个孩子似的,都快沾到衣襟上了。” 突然。马车颠了颠。 龚四大喊一声:“世子小心。” 说话间。两支利箭一前一后呼啸着穿进车厢里。 慕云霆眼疾手快地把沈青黎护在身下,一把抓住那两支冷箭,应声跳出车厢。顺手把手里的冷箭甩向正要扑向马车的蒙面人,那蒙面人被射中了大腿,哎呦一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翻到了路边的果树林中。 龚四迅速地奔了过去,见那蒙面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便悻悻地回来说道:“世子,那人是死士,已经自尽而亡。” 这时。四五个身影齐刷刷地奔到眼前:“世子,属下来迟一步。” 只不过是贪吃了几个果子的工夫,竟让人钻了空子。真是该死。 “你们几个先把人安顿了,看能不能查清楚到底是谁敢在天子脚下放肆。”慕云霆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信手把手帕丢弃到一边,面无表情地上了马车。 崇水虽然看似是像个寻常的小镇,但因为是皇上经常下榻在这里,这里的防卫自然很是森严,实际上在这里居住的都是皇上的亲军及其家属亲眷,家家出身清白,户户都有案可查,陌生人根本就没法靠近,眼下,冷不丁出现行刺的蒙面人,只能说出了内鬼。 “世子,你没事吧?”沈青黎心有余悸地问道。 “没事,让你受惊吓了。”慕云霆皱皱眉,伸手揽过她,说道,“这刺客是冲着我来的,有人想置我于死地,绾绾,此处绝非你久留之地,这样,我先派人送你回京城,待这边事情了了,我再回去。” “不,我不走。”沈青黎听他这样一说,忙道,“你有危险,我怎么能离开你,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给你添乱,阿棋和碧桃她们随后就到,说不定还能助你一臂之力。” “你在这里,我会分心的。”慕云霆不由分说地掀开车帘,对龚四说道,“不要往前走了,先送少夫人回京。” “我说了我不回去。”沈青黎拽住他的衣角,抬眸看着他,眸底腾起一层雾气,“如今你身处险境,我怎么能独善其中?你什么也不要说了,就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龚四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到底听谁的? “那就走吧!”慕云霆见她执意如此,只得依她。 到了行宫。 慕云霆安顿好沈青黎,便匆匆去看望病榻上的昭武帝。 龙帐低垂。 檀香袅袅。 一个小太监正靠着门边打着盹,听到脚步声,揉揉眼睛,待看清来人,神色一凛,忙上前细声细气地说道:“慕大人,皇上刚刚睡着,此时怕是不便打扰,您还是去门外候着吧!” 慕云霆上下打量了那个小太监一眼,认出是太子皇甫诺身边的人,也就没搭理他,径自往里走,却又被那个小太监拦住:“不敢瞒慕大人,这两天是太子殿下在此侍疾,明令任何人不得靠近皇上,还请世子体谅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不要让奴才们为难。” “放肆,本宫说的任何人是指你们这些下人,自然不能包括慕大人。”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皇甫诺已经到了两人眼前,抬脚就踢了那小太监一眼,“没有眼力劲的狗东西,还不赶紧退下。” 那小太监莫名其妙地挨了一脚,大气不敢出地退了下去。 “慕大人,请。”皇甫诺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慕云霆,讪讪说道,“父王病情日渐加重,本宫甚是忧心。” 慕云霆也不搭话,只是冲他拱了拱手,信步走了进去。 几天不见,龙榻上的人目光有些木然,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飞扬,见了慕云霆,嘴唇有意识地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父王。慕大人来了。”皇甫诺俯下身说道。 慕云霆心里一沉,忙上前依礼拜见,见昭武帝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纵有千言万语却难以诉说一样,碍于皇甫诺在,慕云霆也没说什么,只是随口问了问皇上的病情。略站了站。退了出来。 皇甫诺也跟着走出来,面无表情地在背后说道:“父王这里有本宫在此侍疾,慕大人不必来回奔波。安心处理公务要紧。” “多谢太子提醒。”慕云霆淡淡一笑,“下官此次来崇水就是有公务在身,既然来了崇水,下官觉得应该过来探望一下皇上。难道太子不这样认为吗?” “自然应该。”皇甫诺似笑非笑地说道,“慕大人对父王忠心耿耿。天地可诏。” 慕云霆抬腿出了寝殿。 沈青黎坐在屋里等了一个多时辰,见日头偏西,不见慕云霆回来,心里有些着急。便起身出了屋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刚走到门口,却被两个守门的侍卫拦了回来:“少夫人。世子有令,少夫人不能随便走出这个院子。” 沈青黎知道慕云霆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只得一声不吭地退了回来。 闲来无事,便取了篮子,走到几棵樱桃树下,百般无聊地摘着樱桃,一个声音突然幽幽地传来:“少夫人好闲情,竟然还在这里怡然自得地摘果子。” 许铮信步走过来。 龚四在两人不远处止了步,不紧不慢地在原地徘徊,眼角却时不时地瞟着两人。 沈青黎见了许铮,眼前一亮,忙把篮子放下,低声问道:“许大夫,靖州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我听说这个月底,就要……” “少夫人,在下正是要过来跟你说这事的。”许铮踱到樱桃树下,伸手摘了一把樱桃,放在嘴里嚼着,说道,“实不相瞒,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哥那样有骨气的人,药丸我早就送进去了,也派人暗示过他了,可是他却死活不肯吃那药丸,还让人捎话出来,他死也要死的有骨气,绝对不做这些下三滥的伎俩。” 许铮耸耸肩:“你哥看不上我,不肯配合我,说我是下三滥,在下说到底,只是个大夫,除了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救人,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所以,少夫人,这个忙,在下是真的帮不上了。” 沈青黎心里一沉,又问道:“许大夫,你再好好想想,除了用这个办法,还能用什么法子?需要多少银子,你尽管说。” “少夫人,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什么大事,你哥的事情,根本就不是银子的问题,所以,恕在下无能为力。”许铮双手一摊,把樱桃核吐了出来,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又走到杏树下,摘了个半熟的杏子,放在手里拿捏了一番,见沈青黎眸底瞬间黯淡下来,又道,“所以此事,少夫人还是跟世子好好商议一下吧!在下是真的帮不上忙。” “知道了!”沈青黎神色黯然地点点头,弯腰提起篮子,去院子中间的泉边打水洗樱桃,殷红的樱桃躺在清凉的泉水里,显得更加红艳,只是落在有心事人的眼里,变得刺眼起来。 “少夫人。”许铮敛了表情,走到沈青黎身边,继续说道,“前两天我给大少爷慕云澈把了脉,从脉象上看,他的身体也没什么大碍,可是他成亲两年却无子嗣,在下实在是很是怀疑。”顿了顿,见沈青黎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又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少夫人心里一定也会有这样的疑惑,那就是为什么世子和少夫人感情融洽,却也没有子嗣,难道少夫人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你说。”沈青黎心里不禁一动。 算起来,她停药也有三四个月了,期间虽然慕云霆有时候也外出,但是两人在一起的次数算起来也不算少,可是她却也没有身孕,开始她只是以为怀孕是件顺其自然的事情,强求不得,但是现在听许铮这样一说,便也开始疑惑起来,难道有什么隐情吗? “少夫人,我怀疑府里有人捣鬼。”许铮环视了一下四下里树影婆娑的果树林,低声道,“而且那人还精通医术。” 翠姑? 沈青黎脑海里顿时掠过这个身影,继而又不可思议地摇摇头:“不会是她吧?” 翠姑在永定侯府多年,做事井井有条,视慕云霆如己出,一向忠心耿耿,怎么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不错,就是翠姑。”许铮不容置疑地看着沈青黎,说道,“不瞒少夫人,自从上次太夫人病倒以后,在下就开始注意她了,自从看了她在清心苑后山上种的那块药田,在下曾经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无意从一本古书上才知道了其中的奥秘,那就是她在你们永定侯府的水里放了一种不易让人怀孕的药物,所以你们府里的女子轻易不会怀上孩子,既然怀上了,也会像田姨娘那样小产的。” “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沈青黎闻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还喝过翠姑亲手熬制的避子汤呢! 如果许铮说得是真的,那谁知道那汤里放了什么…… 她不敢往下想了。 真的不知道,还能再相信谁! “少夫人,请那边坐。”许铮指了指旁边的石桌石凳,“在下替少夫人把把脉。” 沈青黎依言坐下,伸出皓腕,平放在石桌上。 许铮从容地覆上手帕搭了上去,凝神诊听了半天,嘴角弧起一丝冷意,触到沈青黎脸上疑惑的表情,沉声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二少夫人也是虚寒的体质,这样的体质想要受孕简直是不可能。” 顿了顿,又解释道,“先前在下给大少夫人把脉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妥之处,觉得她身体康健,所以我就怀疑是不是大少爷的缘故,可是自从在下给大少爷把脉,知道大少爷身体也很康健的时候,才把大少夫人的脉像细细体会了一遍,才觉得事情可能并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如今,二少夫人和大少夫人一样的体质,一样的脉息,所以在下就更加确定是有人捣鬼了!” 沈青黎满脸凝重地看着他,想了想,又道:“就算是我们怀疑翠姑,但是无凭无据,暂时也不能把她怎么着,所以此事不宜张扬,待我查清了翠姑的底细再说。”L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夜话 夜里,沈青黎便把许铮的怀疑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慕云霆。 不想,慕云霆却不可思议地看了沈青黎半天,半晌才道:“我宁愿相信此事是母亲所为,也绝对不相信会是翠姑,翠姑于我来说,跟亲娘无异,她若是对大哥大嫂起了异心倒也情有可原,可是她若是连我也加害,那是不可能的。” 记得生母吴氏去世那年,他夜里突然发起了高烧,吃了退烧的药也不见好,群医束手无策,便异口同声地说是邪病,非得请高僧驱邪不可。 为此,慕长源和皇甫氏信以为真,真的派人去幽州请高僧来驱邪。 是翠姑执意要用冰块冷敷的法子来退烧,并且在皇甫氏面前立了生死状,不顾群医的反对,义无反顾地去冰窖取了冰块给他冷敷,又担心冰块太寒,慕云霆受不了,所以便索性用冰块浸冷她的双手,然后再把她冰凉的手放在他的额头给他边冷敷边按摩,就这样折腾了一夜,不等高僧来,他的烧就退了。 也就是那次以后,翠姑便落下了手指酸痛的病根。 那年,他十二岁。 现在,有人怀疑翠姑存心要他无后,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 “我自然知道世子不会轻易相信,但是翠姑在后山山泉处种着一块药田,许铮说当时他看那药田的时候,也觉得很是普通,可是后来却在古书上无意得知,这样种植的药材互生互克,看上去无害,但是经药田浸润的泉水却能迅速导致女人体寒,虽说不是什么大的病症。但若是女子体寒,就会,就会导致不孕,所以这些年大哥大嫂一直无子,田姨娘小产,连咱们也没有动静……”沈青黎见慕云霆眉头挑了挑,幽幽地说道。“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还是要有所防备比较好。反正永定侯府里的水,我是不会再喝了。” “你让阿棋连夜回京,就是调查翠姑吗?”慕云霆握拳轻咳道,“你是不是太多疑了?” 怎么可能是翠姑! “是不是翠姑。待阿棋查一查不就知道了。”不相信拉倒。 “你怎么知道你那个阿棋就是个靠得住的?”慕云霆突然反问道。 “阿棋当然靠得住,这几个月以来。她待我忠心耿耿,许多事情若是没有她,定是做不成的。”沈青黎正色道,“上次大哥在靖州遇劫。若不是阿棋,咱们岂能甩掉五义盟的人?” “绾绾,翠姑于我就如阿棋于你一样。眼下,咱们要做的不是处心积虑地调查翠姑。而是尽快让许铮医好皇上的病,这样你哥的事情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慕云霆轻叹一声,伸手抚摸着沈青黎的发梢,忧心忡忡地说道,“我原本还担心皇上会不信任许铮,可是现在看来,他连怀疑的力气都没有了。” “许铮定当会尽心尽力地给皇上看病,就看你怎么安排了。”沈青黎见慕云霆不肯怀疑翠姑,也只好作罢,反正,反正她是怀疑。 始终觉得翠姑就像一个幽灵一样游走在永定侯府,有些让人望而生畏。 “这两天是太子在此侍疾,还是等太子走后再说吧!”慕云霆心事重重地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摩挲着她的鬓间,说道,“许铮的聪明之处就是隐藏了自己的医术和为人过于圆滑,所以在太子眼里,他只是个虚有其名,沽名钓誉的江湖郎中而已,据我所知,在司徒空出事以后,他曾经托人送了厚礼给太子,故此才得以独善其中。” “你说太子在这里,皇上会不会有危险?”沈青黎小声问道。 为了早日登上皇位,弑父杀兄的例子也不是没听说过。 “放心,他不敢。”慕云霆沉声道,“太子虽然资质平庸,但是国公府和晋王府却不是没有分寸的,太皇太后之所以能够把持住朝政,那是因为她手下的旧部多半是手握兵权的武将,这些年,皇上对太皇太后的势力很是忌惮,暗地里铲除了不少对太皇太后忠心耿耿的旧部,以致于太皇太后对皇上很是不满,才有了今天的局面,但是太皇太后又不能直接干涉朝政,所以就只能利用太子来发号施令而已,说到底,太子只是个傀儡罢了,傀儡而已,不足为惧。” “若是太皇太后要除掉皇上,那怎么办?”沈青黎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会的。”慕云霆展颜一笑,抓起她纤细白皙的手,看两人十指紧紧相扣,分析道,“我觉得眼下还没到了那一步,太皇太后本来就对你们这些前朝世家深恶痛绝,恨不得一网打尽,所以最是看不惯皇上重用前朝世家子弟,我觉得她只是想借皇上病重的这个机会做一些以前不能做的事情而已,若是皇上有什么三长两短,太子便会立刻即位,有国公府和晋王府做后盾,太子必然会亲政,一旦太子亲政,太皇太后自然就不能干涉朝政了,所以眼下,皇上抱病在床,太子代为监国,正是太皇太后发号施令的机会。” 高祖感念太皇太后杀敌之功,特留下遗诏,若是当朝皇帝不能亲政,太皇太后有辅佐幼主或代理朝政。 这条遗诏,既防止了主幼外戚干政,又防止了后宫干涉朝政,不能不说高祖用心良苦。 眼下,皇上无法亲政。 所以,太皇太后便可以参与。 “原来如此。”沈青黎顿悟,继而又皱眉道,“这样说来,我们前朝世家岂不是倒霉了?” 说起来,前朝复辟也有年头了,太皇太后还是揪住不放,还不能把前朝世家跟当朝贵勋做到一视同仁,看来,心胸也不是多么开阔。 “好了,不要烦恼了。”慕云霆捏了捏她的眉头,揶揄道,“你可不能经常皱眉,若是眉间有了皱纹,就不好看了,我可不希望我的夫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当我们面对我们不想面对的事情的时候,都要泰然处之,至少不要让别人看出你的情绪来,只要这样,别人才猜不到你的心思,别人越是猜不到你的心思,就越是不敢轻易出手,所以,主动权就在你这边了,记住了吗?”L ps:还有一更! ☆、第一百八十二章 看大夫 “在你面前也不可以吗?”沈青黎问道,难道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强作欢颜,淡定自若吗? “当然可以,我不是别人!你看,我在你面前也没有掩饰情绪,不是吗?”慕云霆刮了她的鼻子一下,拥她上床。 两人躺在床上,彼此却都没有睡意,索性又相拥坐起来,看窗外的月色一点一点地洒进屋里,在樱桃木地板上,汇成斑斑点点光晕。 “世子,我哥那边怎么办?”沈青黎偎依在他宽厚的怀里,问道。 突然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现在太皇太后把持朝政,我不打算出面为他求情,等到临刑前那几天看情况再说。”慕云霆拍拍她的肩头,安慰道,“等我安排好了再告诉你,总之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一切有我!” “我能帮你做什么吗?”沈青黎抬眸,认真地看着他,看着他那么辛苦,她很想替他分担一些,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唯一要你帮的,就是给我生孩子!”触到她清澈如水的眸子,他心里又是一阵悸动,忍不住地低头吻住了她,情迷意乱中,她突然想起了许铮的话,说她这样的体质根本就不可能怀孕,心里不由有些黯淡,但是架不住他狂风暴雨般的掠夺,她很快就沉浸在被他迅速点燃起来的*当中…… 两天后,晋王爷和夏云初等人也来到崇水,同行的还有兵部侍郎许有则,让人想不到的是许有则竟然还带了黄氏和小吴氏一同前来。 黄氏是嫡妻来了也就来了。 可是小吴氏也来,不免让人多了几分浮想翩翩。 男人们各怀心思地去御前侍疾。 女人们则坐在一起悠闲地聊着天。 去年,侍郎府老太爷寿辰。沈青黎是见过黄氏的,两人都是前朝世家千金不说,还都是赫赫有名的两大才子的后人,如今再一次见面,不免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小吴氏是慕云霆的姨母,见了沈青黎,自然是欣喜万分。拉着她的手。亲昵地不肯放下,眉眼弯弯地笑道:“想不到你们倒是先行一步来了,姨母来的时候。还让人递了帖子去府上,想邀你一起来呢!” “我们来的时候匆忙,也没顾上跟姨母说。”沈青黎笑笑,“有劳姨母牵挂了。” 黄氏看了看两人。淡淡一笑,并不插话。只是不声不响地喝着茶,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神态安详的样子,很像慕霜画的那张仕女图。优雅从容。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世家女子应该有的神韵。 而自己只是个冒牌的世家女子罢了! 沈青黎自嘲地笑笑。 “我瞧着黎娘的脸色比上次见的时候还要好看,莫不是有动静了?”小吴氏倒也不避讳黄氏在场。直接了当地问道,目光迅速地瞥了一眼沈青黎的小腹。 “没有。”感受到小吴氏的目光。沈青黎有些尴尬地应道。 “你们这成亲都快一年了,也该有动静了!”小吴氏叹了一声,又扭头对黄氏说道,“姐姐上次说擅长给女人看病的那个孟大夫,是崇水这边的吧!” “是。”黄氏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就离这里不远,翻个山头就到了。” “黎娘,明天我就领你去找孟大夫看看。”小吴氏不容置疑地说道,“你们身边也该有个孩子了,姨母都替你们着急。” “不瞒姨母,前两天我刚刚看了大夫,大夫说只是有些虚寒,不打紧,调养些日子就好了!”沈青黎忙说道。 她可不想去看什么孟大夫! “哎呀你就不要推辞了,都说有病乱投医,多看几个大夫也不打紧,横竖只是扔几个银子罢了!”小吴氏叹道,“这事得抓紧,可不能拖,你放心,远哥儿那边,我去给你说,若是你没什么,他也得去看。” 沈青黎顿感无语。 慕云霆最近忙得焦头乱额的,还有工夫去看大夫? 再说此事原本就不关他的事…… 黄氏见沈青黎一脸尴尬,浅笑道:“我看妹妹是关心则乱,别忘了,少夫人是永定侯府的媳妇,若是瞧病,自当请宫里的太医出面,孟大夫什么的,说到底只是些江湖郎中罢了。” 堂堂永定侯府的少夫人怎么可能找江湖郎中什么的看病! “是啊姨母。”沈青黎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眼下我真的正在调理当中,若是过些日子还没什么动静,再去找那个孟大夫也不迟。” 小吴氏听两人这样说,也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惋惜道:“我只是觉得正好人都来了,顺便去看看。”顿了顿,眼前一亮,又道,“对了,既然黎娘不愿意车马劳顿地前往,那姨母干脆派人去把那个孟大夫请来就是。” 沈青黎见她满脸期待,也不好再拒绝,只得应道:“那就有劳姨母了。” 又过了一日,小吴氏果然领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过来,说这就是方圆百里大名鼎鼎的孟大夫。 孟大夫有板有眼地给沈青黎把脉,凝神听诊了良久,嘴角动了动,才不动声色地问道:“敢问这位小娘子,府上可种着药材?” 沈青黎看了小吴氏一眼,显然小吴氏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便随口说道:“家里不曾种什么药材,不知道孟大夫为何有此一问?” “但是从小娘子脉象上来看,倒像是经常饮用掺进药材的泉水似的。”孟大夫疑惑地看着她,又问道,“水里的药分虽然不重,却是恰到好处,可见这些药材是有意而为之,绝非偶然。” “孟大夫大可直言。”小吴氏越听越糊涂。 什么乱七八糟的,看病就是看病,跟家里种什么药材有什么关系? “不瞒两位,像这样的病例,老朽四十年前曾经遇到过一次。”说到这里,孟大夫似乎有些激动,环视了一眼四下里,压低声音说道,“这还是发生在前朝皇宫里的事情了!” 前朝皇宫? 沈青黎和小吴氏心情复杂地对视一眼。L ☆、第一百八十三章 那些前朝往事 许是看到两人穿戴不凡,神态举止不像寻常人家的女眷,孟大夫顿觉失言,见沈青黎和小吴氏都是一脸好奇的样子,便含含糊糊地说道:“都是些陈年往事了,两位不必当真,像这位小娘子的症状发现的早,倒也不难,直接毁了那些药材调养些时日,自然就会痊愈。” 小吴氏见他提起前朝的时候,言词很是闪烁,不以为然地说道:“大夫也太谨慎了,如今大梁建国也快四十年了,前朝之事也没什么可避讳的,孟大夫说的是不是前朝后宫嫔妃全部不孕的那件事情,可是后来为什么唯独那个容妃有了身孕了呢?” 前朝那点事,坊间有太多版本,有人知道这些,也不足为奇。 容妃之所以过了四十年还能被人想起,并不是因为她当时多么得宠,恰恰因为她当时容貌普通,很不起眼,甚至连大周帝都不待见她,反而把她弃在行宫多年,因为后宫不孕,太医们束手无策,大周帝心情烦闷去行宫散心,偶遇行宫的容妃,一时兴起便临幸了她,不想不久之后,便传来了容妃有孕的消息,当时太后为了安全起见,并没有把消息公开,只是寻了个由头把容妃接进宫里待产,不想,孩子还未出生,便换了天下。 据说破宫那日,容妃在亲信的掩护下出逃,至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此事曾一度在民间传颂一时,不过老百姓关心的不仅仅是容妃和孩子的生死,而是纷纷猜测当时皇上其实是被后宫所算计了,以至于后宫多年无子,好不容易盼来了子嗣。却亡了国。 孟大夫见小吴氏说的有板有眼,也不再遮掩,坦然道:“正是,四十年前,因为后宫不孕,皇上广招天下良医入宫给嫔妃们诊脉,老朽也曾跟随先师入宫。但是先师有意历练老朽。便给了老朽一个亲自看诊的机会,如今,虽然时隔四十年。但是老朽可以断定小娘子的脉象跟当初嫔妃们的脉象无二,当时先师和老朽并不知道病因所在,此事也不了了之,为此先师一直对这个病症耿耿于怀。后来宫破那日,先师趁乱潜进宫中。才偶然发现病因所在,不想却为时已晚。” “所以尊师就把此症写进医书里,以示后人。”沈青黎顿时想起许铮说他是古书上翻到的这个病症,俗话说。隔行如隔山,若不是碰到这两个人,谁能想到永定侯府会有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 “正是。”孟大夫点点头。皱眉道,“想不到时隔四十年。老朽再一次却遇到这样的病症。”继而又有些担忧地看着沈青黎,叹道,“老朽不便问小娘子府邸之事,但求小娘子自求多福吧!” “孟大夫,既然您老人家四十年就已经知道了有这样的病症,想必早已经研制出了治病的法子了,还望大夫不吝赐教。”沈青黎一想到翠姑竟然懂得前朝皇宫嫔妃之间用的那些伎俩,心里顿时感到五味纷杂,她对永定侯府到底有多么大的仇恨,竟然要让慕府绝嗣…… “老朽惭愧,因为此症罕见,故此也没有多少精力来研制解药。”孟大夫摇摇头,说道,“眼下,小娘子除了远离府邸或者毁了药田,自行调理,别无他法。” “烦请孟大夫给开些寻常的解药。”小吴氏沉思了片刻,心里也明白了几分,脸上不禁有了几分焦躁。 “药不对症,吃了也没用。”孟大夫坦然道。 “算了,我们再另想法子吧!”沈青黎挑了挑眉,见他要走,忙喊住他,问道,“孟大夫,当初容妃住的是哪个行宫?” 既然容妃能怀上孩子,那说明她无意得到了解药。 “就是崇水的这座行宫。”孟大夫伸手一指。 “多谢大夫指点。”沈青黎忙让碧桃给足了诊费,并安排马车送他回去。 “黎娘,你是不是想去行宫看看?”待马车远去,小吴氏问道。 行宫里住的都是皇上的近臣嫔妃,像她们这样的女眷,自然不会住进去,而是住在离行宫不远的皇家园林里,由于昭武帝经常来崇水避暑避寒,所以三品以上的官员在园子里都有专属独立的院落,像慕云霆下榻的院落是听涛阁,而兵部侍郎许有则则住在忘忧轩。 “是,我想看看这行宫有什么独特之处。”沈青黎边起身边望着视野尽头那道挂在半空的瀑布,原本以为她在侯府最大的对手是苏氏,想不到还有更棘手的,而这更棘手的竟然是慕云霆最为信赖的人! 凡事百密终有一疏。 这样的事情任凭慕云霆怎么防范,怕是也终究难逃那个女人的算计。 “黎娘,你也猜到了是翠姑,是不是?”小吴氏愤然道,“别看她是我姐姐的陪嫁,跟我也算是自幼相识,一起长大的,可是我对她始终都喜欢不起来,总觉得她这个人心机太深,不是个好相与的,当初姐姐要带她嫁到侯府的时候,我就反对过,谁知姐姐却喜欢她的稳重,硬是带她进了侯府,后来怎么样了,后来还不是差点成了你公公的小妾,要不是皇甫太夫人拦着,怕是现在她就是你们永定侯府的当家主母了。” “姨母是说我公公喜欢过翠姑?”沈青黎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自家公公果然是个多情种,怎么跟平日里不言不笑的翠姑竟然还有一腿,真是不可思议。 “哼,当初我姐姐说你公公挑通房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挑中了翠姑,说当时她也是答应的,谁知府上太夫人却不同意,此事才作罢,谁知道她是不是因此怀恨在心,故意在府里下毒。”小吴氏冷笑道,“黎娘你记住,此事不要回去声张,你自己慢慢调理着生个孩子就好,不要理其他人,他们生不出孩子是他们倒霉,说起来,都是你公公作的孽。” “我现在自身都中招,哪能顾得上别人。”沈青黎勉强一笑。 若是皇甫氏知道让她抱不上重孙的人,就是当年她拒绝给慕长源做妾侍的翠姑,怕是会亲手杀了翠姑…… 真是世事难料,人心莫测! 两人刚进园子,却见晋王爷和许有则迎面走来。L ps:还有一更! ☆、第一百八十四章 玲珑酒坊 有风从半空呜咽而过。 路两边硕果低垂,半熟的杏落了一地。 “沈夫人,别来无恙啊!”晋王爷看着眼前两个盈盈的身影,摇着手里的扇子,目光在小吴氏身上略停了停,最后落在了沈青黎身上。 这女子明显比原先丰润了些,脸上的容妆也越发精致,樱口细腰,飘逸的裙摆随风微动,依然是似乎要乘风而去的模样。 他停下脚步,嘴角微翘地看着她。 沈青黎依礼上前福了福身,便退到一边沉默不语,倒是小吴氏上前从容问道:“王爷和大人这是要进宫吗?” “正是,我们既然是来侍疾的,当然得尽心尽力地在御前伺候。”晋王爷似笑非笑地说道,“若是你们得空,可随我们一起去,行宫里面的桃杏都熟了大半了。” 两人一问一答,倒也看不出有什么暧昧。 许有则挑挑眉,看了看沈青黎,表情复杂地问道:“不知少夫人意下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沈青黎立刻应道。 她正好想去行宫瞧瞧呢! “呵呵,那就走吧!”晋王爷心情大好地爽朗一笑,大踏步地往外走。 沈青黎紧紧地握住小吴氏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慕云霆这两天都在行宫里处理公事,说不定还会碰到他呢! 通过层层门防,四人进了宫门。 许有则停下脚步,指着从脚下的路分叉出去的一条鹅卵石小径,说道:“从这条小路过去,过了湖,就是后花园。那边的桃杏都熟了,你们先过去,等会儿我们再去找你们。” “园大树多,你们可别迷路!”晋王爷含笑道。 “你们忙你们的,我们去摘些桃杏来。”小吴氏莞尔一笑,拽着沈青黎就走了过去。 两人踏上那条鹅卵石小径,拐了个弯。一汪碧水立刻呈现在眼前。这湖水是流动的,欢快地朝下游奔去,湖面上弯弯曲曲地架着一道碧色的回廊。直通对岸。 对岸果然是桃树满地,杏树满坡。 红的桃,黄的杏成簇成簇地挂在枝头,一派繁华美景。浓郁的果香沁人心肺,让人忘了世间所有。 “这么多果子。吃也吃不完,得拿出去卖吧?”沈青黎随手摘了一个红得发紫的桃子,掏出手帕擦了擦就吃,纯天然无公害的果子味道就是鲜美。皮薄汁多不说,颜色也是自然纯正的红,吃在嘴里。还有种淡淡草木清新的味道流连在唇齿间。 “哪里用得着出去卖,听说园子里有个酿酒坊。专门酿了果子酒赏给宫里的嫔妃们喝。”小吴氏也津津有味地吃着手里的桃子,嫣红的果汁溅在胸前的衣襟上也浑然不觉,自顾自地摘着枝头上的红杏。 几个身穿宫装的女子挎着竹篮从果树深处走出来,见了两人,毕恭毕敬地上前依次福身施礼,能进这园子的人不用问,自然都是身份高贵的贵夫人。 “你们都是酒坊的吗?”小吴氏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其中一个身穿桃红色衣裳的女子大大方方地上前说道,“这里离酒坊不远,两位贵人若是不嫌酒坊里的味浓,就移步前往喝杯茶,歇歇脚。” 果林深处,依稀传来男人的说话声,沈青黎听出似乎是晋王爷的声音,便扭头对小吴氏说道:“姨母,咱们过去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那咱们就过去坐坐吧!”小吴氏似乎没有听到那边的说话声,想也不想地挽起沈青黎的手,两人跟着桃红色女子身后朝酒坊走去。 林子深处,赫然出现一座红瓦青墙的庭院,门楼上方上书三个大字:玲珑酒坊。 果香混合着酒糟的味道迎面扑来。 甜糯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辛辣。 “两位贵人请。”桃衣女子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两人信步走了进去,在院子中间一个八角凉亭里坐下,凉亭四下里围着两道涂了红漆的栏杆,栏杆上刻着精美的龙凤花纹,院子中间的假山上有泉水哗啦啦地从石头缝里流淌出来,俨然一道小瀑布挂在假山上,四下里的厢房都是一模一样的样子,门上,窗上都无一例外地描着花鸟的图案,一切都是精致的样子。 一个身穿灰色衣裙的老妇人正拿着木瓢,蹲在那里,全神贯注地接着泉水,把假山上流出来的水舀到身边的木桶里。 “两位贵人请慢用。”桃衣女子毕恭毕敬地上前奉茶。 小吴氏这才发现衣襟上的果汁,正有些为难,那桃衣女子立刻说道:“这里有备用的衣裙,可解贵人之急,贵人若不嫌弃,请随奴婢来。” “黎娘,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裳。”小吴氏只得起身。 沈青黎点点头:“我在这里等着姨母。”说着,便也起身在院子里随意走着,见那老妇人依然蹲在那里头也不抬地接水,便好奇地走了过去。 老妇人缓缓地抬起头,一张苍老的布满皱纹的脸映入眼帘,密密麻麻的皱纹里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沧桑,鬓间的头发已经花白,上面斜斜地别着一支木簪,那木簪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都要掉下来一样,她浑浊无光的眸子盯着沈青黎看了片刻,愣了一下,继而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贵人对这里的一切是不是感到好奇?” 她的声音很低,很沙哑,就像是刻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正是。”沈青黎冲她笑笑,在她身边蹲下来,问道,“老人家,是用这些水来酿酒的吗?” “嗯。”那老妇人点点头,目光落在她腕上的一颗小小的红痣上,缓缓说道,“只有这个泉眼里的水才能酿出地道的崇水果子酒,所以,一到了酿酒的季节,老奴便日夜守在这里接水。” “原来如此。”沈青黎环视了一眼这个院子,又问道,“这酒坊有好多年了吧?” “整整四十三年了!”老妇人比划着,又叹道,“老奴在这里接水也接了四十三年了!” 原来是前朝遗留下来的酒坊。 “听说以前这里住着一位容妃。”沈青黎问道。 “老奴正是容妃身边的贴身侍婢。”那老妇人直截了当地说道。L ps:二更奉上! ☆、第一百八十五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从玲珑酒坊出来,沈青黎袖子里多了一瓷瓶果子酒。 白瓷瓶身上描着一副淡淡的酿酒图,从果子的采摘到酿造的工艺,到木桶里滴出来的酒水,密密麻麻地画了一片,整个画面线条浅淡细腻,若有似无,乍一看,就像一片平躺在地上的羽毛。 那老妇人自报家门以后,便起身进了屋,取了一瓶果子酒出来,沉声道,这果子酒是四十年陈酿,浓郁醇厚,饮用时加蜂蜜加水冲之,不但可以美颜,而且还能解百毒,今日偶遇贵人,也算有缘,就赠与贵人吧! 沈青黎忙连声道谢,身上又没带银子,便摘下腕上的羊脂手镯给她,却被那老妇人拒绝了,她说人生不过百年,老奴已是快入土的人了,要这些身外之物作甚,只不过瞧得贵人有些眼熟,心生几分亲近罢了! 沈青黎听她这样说,顿感奇怪,总觉得她似乎知道什么,便问老人家是不是认识我? 既然是前朝的酒坊,那么她或许会认识祖父也说不定! 老妇人敛了表情:老奴四十年没出崇水一步,怎么能认识贵人?行木将朽之人不愿意再忆前尘往事,只希望贵人出了崇水,就不要再向他人提起老身,这样老身还能多活几年。 沈青黎见她面色异常凝重,忙说老人家放心,我必不会向他人提起。 待回了听涛阁,沈青黎忙唤来碧桃,说让她出去找只猫或者狗什么的回来。 她实在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过了一会儿,碧桃掀帘进来,两手背在后面,讪讪地问道:“少夫人。这园子里没有猫狗之类的,鹦鹉行不行?”说着,把一只绿毛黄嘴的小鹦鹉碰到她面前,“奴婢抓不到它,用石子把它打下来的,腿上受了点伤。” “既然没有猫狗,那只能是它了!”沈青黎笑笑。取出那瓶果子酒。拔下木塞,往碗里倒了一小勺,这果子酒果然很是浓郁醇厚。颜色很像琥珀色,那老妇人说是四十年陈酿,但是丝毫闻不到酒味,只觉一股清甜的果香迎面袭来。碧桃拿起勺子喂给那鹦鹉,大概是熟悉了这种果香。那鹦鹉也不拒绝,狠狠地在勺子里啄食了几口,三下两下便把勺子里的果酒吃光了,继而又扬起脑袋瞧着沈青黎。意犹未尽的样子。 沈青黎见那鹦鹉看不出任何异样,看了看它腿上的伤,吩咐道:“给它包扎一下。找个笼子养起来。” 也许是她太多心了。 “是。”碧桃捧着鹦鹉退了下去。 阿画掀帘走进来,禀报道:“少夫人。王夫人来了!” “快请夫人到正厅就坐。”沈青黎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襟,信步迎了出去。 两人相互礼让了一番,才坐下说话。 碧桃忙上前奉茶。 “少夫人不必客气,我说句话就走。”王氏不动声色地问道,“适才少夫人和府上妹妹一起去宫里游玩,怎么少夫人一个人回来,却不见妹妹? “我们回来的时候,碰到许大人,姨母便留下跟大人说话,所以我就一个人回来了!”沈青黎自然不好说许有则其实是邀请小吴氏去看瀑布了。 当时虽然许有则极力邀请她也一同前往去那边山谷看瀑布,但是沈青黎担心碰到晋王爷,便推说自己累了,才独自回了园子。 只是许有则公然把发妻丢在园子里,带着妾侍四处游玩,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但这毕竟是人家家里的私事,加上小吴氏是慕云霆的姨母,待自己也不错,她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王氏看了看立在一边的碧桃和阿画,没说话,也没吱声。 沈青黎会意,朝碧桃递了个眼色,碧桃会意,福身退下,走了几步,见阿画还木头桩子似地站在那里,又回来拽了她一把,两人悄无声息地退下。 王氏这才嫣然一笑:“少夫人不要误会,我并不是为自己抱屈,想必吴氏跟晋王的事情,少夫人也有所耳闻,只是碍于辈分和顾及吴氏的面子而不愿意直言罢了,这次晋王来崇水,却不带晋王妃,实际上是吴氏的主意,当然少夫人可以信,也可以不信,总之晋王妃受到了这样的侮辱,自然不肯咽下这口气,便发誓一定要让吴氏有来无回,我想少夫人一定不会看着吴氏在崇水枉送了性命吧!” “夫人的意思是晋王妃会派人暗算我姨母?”沈青黎心里一沉,见王氏表情肃然,不像是危言耸听的样子,忙唤进碧桃,吩咐了几句,让她带着阿画去寻小吴氏回来,碧桃和阿画领命而去,又问道,“我跟夫人素日并没有什么交集,不知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跟少夫人素日没有什么交集不假,但是眼下局势有变,皇上卧床不起,太子虽然监国却没有实权,朝政实际上把握在太皇太后的手里,而太皇太后对咱们这些前朝世家本来就不待见,这次又因为沧浪会的事情受到牵连,咱们这些世家的前途实在是堪忧。”王氏娥眉微沉,又道,“我觉得咱们理应联起手共度难关,所以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违心出卖晋王妃也是情非得已,希望少夫人能规劝吴氏尽早离开晋王,以免招来杀身之祸,你知道若是我开口相劝,她必定会以为我是在嫉妒她!” “多谢夫人实言相告,你我虽然同为世家,但是家境却有天壤之别,况且眼下家兄蒙难,我娘家实际上是真的衰落了。”沈青黎自然知道晋王爷和许有则之间的弯弯绕绕,她觉得侍郎府有晋王这棵大树足矣,实在不用跟沈家这样的世家联手以求自保,除非这是许有则的意思,也就是说王氏其实是冲着慕云霆来的,想到这里,沈青黎又道。“眼下我们沈家,人人都避之不及,唯恐受到牵连,哪里敢跟夫人联手避难。” “少夫人言重了,你我同为世家出身,还说什么连累不连累,有道是患难见真情。若是你们沈家无风无浪。青云直上,怕是我连门也不能登了!”王氏见沈青黎对她的示好,似乎并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你们沈家有难,慕大人岂能袖手旁观,人人都说。慕大人早有应对之策,断不会让你家兄送死的。眼下,朝中上下,宫里宫外,不知道有多少眼睛正盯着慕大人呢!” “夫人的意思是?”沈青黎不动声色地问道。 “只要世子一句话。晋王爷和我家大人定会联名上奏太子,保下少夫人家兄一命。”王氏趁机说道。 扯了半天,终于说到重点了! 就知道晋王爷和许有则想拉拢的是慕云霆。而不是什么世家之谊。 沈青黎淡淡说道:“夫人刚才也说如今局势有变,皇上卧床不起。太子监国却没有实权,朝政把持在太皇太后手里,而太皇太后又不喜咱们前朝世家,如今家兄罪名已定,想必任谁说情都无济于事,所以此事就不劳烦晋王爷和许大人了!” “看来少夫人还是不相信我家大人和晋王爷!”王氏嘴角微翘。 “不是我不相信许大人和晋王爷,而是这样的大事我实在是做不了主,此事还是等世子回来再说吧!”王氏这样做,无非是让她吹吹枕边风,让慕云霆主动上门相求罢了. 王氏只得点头称是。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王氏才告辞离去。 随后,碧桃和阿画进来说小吴氏已经跟着许大人回了无忧轩,沈青黎这才放心,本来想去无忧轩找小吴氏坐坐,婉言提醒提醒她,又想到跟王氏谈得不是不融洽,便没有过去,心里想着待找机会再将此事说给她听。 直到日落西山,慕云霆才回到听涛阁,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两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子,三人有说有笑地进了正厅说话,言谈举止很是亲密。 慕安则一溜烟地跑到沈青黎面前说:“少夫人,世子邀了在崇水的两个故友小聚,说让少夫人准备晚饭。” 沈青黎一听愣了,因为是临时在这里住几天,厨房里根本就没有准备多少食材,只是几样家常小菜而已,如今天都黑了,又没有超市,去哪里买菜? 见沈青黎有些为难,慕安才拍了一下脑门,讪讪地笑道:“忘了告诉少夫人了,后晌世子他们去山上打猎去了,厨房里正堆着一堆野味呢!” 啊,还有野味吃啊! 沈青黎脚步轻松地进了厨房,吩咐碧桃和阿画烧上开水,准备收拾地上的那些野味。 慕云霆抽空回了一趟厨房,见忙得不可开交的沈青黎,轻笑道:“不用太麻烦,就像上次那样在园子里架个火堆,烤着吃就行。” “你看你,带人回来吃饭也不早点派人回来说声,我好准备一下。”沈青黎嗔怪道。 “都是以前的战友,不用太考究,随便做点就行。”慕云霆站在她身后伸手揽过她,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说道,“他们都嚷嚷着想见见你,我心里还在犹豫,到底该不该让我媳妇出去见他们一面。” 碧桃忙背过身去。 阿画则神态自若地从两人身边走过。 “我听你的,你让我出去,我就出去。”沈青黎不好意思地掰开他的手,冲他莞尔一笑,一天不见,她都觉得有太多话想跟他说。 “好,待我想好了,再让人来叫你。”慕云霆笑笑,松开她,走到水盆前洗手。 那两个粗人,见了女人不知道眨眼,他可不希望他媳妇让他们那样盯着看。 沈青黎眼皮猛地跳了几下,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她第一次去南梨园村碰到的那个车夫时的心悸,当时她不以为然,后来果然遇到晋王出了那样的事情,现在她很相信她的预感,想到这里,她取了布巾递给他,低声道:“世子,你跟他们多久没见面了?” “差不多二三年了吧!他们虽然家在崇水,但是也是在外地当差,以前我来的时候,都没有碰到他们在家,这次可巧他们都在,这不,他们听说我来了,就立刻赶来看我,后晌我们还一起去了山上打猎呢!”慕云霆接过布巾,擦了擦手,说道,“都是在幽州平叛时候的出生入死的兄弟,就是不常见面,也都是值得信赖的好兄弟。” “世子,人心莫测,再怎么亲近的人,时间长了不见,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有,千万当心些。”沈青黎叮嘱道,“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们两个来者不善。” “你最近是怎么了?”慕云霆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总是疑神疑鬼的,你放心,我知道有人要暗算我,所以都加强了警卫,你看这几天还不是相安无事,我已经安排许铮进了太医院,让他留在这里尽心给皇上治病,等明天我再安排一下这边的事情,咱们后天就回京城了。” 沈青黎吩咐碧桃和阿画去园子准备木架火炭,自己则把收拾好的野兔野鸡放进木盆里,一边往上面洒着调料,一边把王夫人的来意,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慕云霆,说道:“也不知道他们打得什么主意,反正我不希望你跟他们有所牵扯,眼下既然他们都在这里,又想笼络你,咱们还是不得不防。” “多谢夫人提醒,我知道了!”慕云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吻了吻她,低声道,“如果我不叫你,你不要出去,只管在屋里呆着就好,院子里有暗卫保护,你不要担心我。” “那你一定要小心。”沈青黎嘱咐道。 “放心。”慕云霆信步出了厨房。 沈青黎也解下围裙,进了里屋,让慕安把龚四叫进来,叮嘱了几句,龚四领命而去。 月上树梢, 篝火燃起。 果木架上悬挂着四五只香喷喷的野兔野鸡,阿画面无表情地坐在旁边看着炭火,蓝色的火焰温柔地舔着木架上的美食,发出滋滋的声音。 案几前。 跳动的火光映出三张表情不一的脸,慕云霆看了看坐在身边的两人,微微一笑,举起手里的酒杯:“两位仁兄请。”L ps:儿子高烧咳嗽,忧心中。 ☆、第一百八十六章 准确的预感 “想不到时隔三年,咱们又聚在一起了。”身穿蓝色布衣的莫无言举着酒杯感叹道,“俗话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幽州那几场战役下来,多少壮士葬身异乡,才成就了我们这些侥幸活着的人。” 其实莫无言也是前朝世家出身,当年幽州叛乱,其父为了洗清叛乱的嫌疑,便索性让唯一的儿子去了战场平叛,莫无言为了家族,也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去的。 不想,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他不但活着回来,而且还立了军功,很得昭武帝欣赏,便封了个平定侯的爵位,允许其子孙世袭罔替。 这对前朝世家来说,无疑是莫大的殊荣。 “梓青所言极是。”坐在慕云霆对面的男子连连点头,他端起酒杯,跟慕云霆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直接拿袖子擦了擦嘴角,挑眉道,“想当年咱们三人在战场上,那可是威名远扬,一打出慕大人的旗号,叛军无一不闻风丧胆,如今凯旋归来,你俩也算是功成名就,各得其所,泓远就不用说了,位高权重,娇妻在怀,更是大梁官场上的风云人物,梓青也封了平定侯,日后子孙俱荣,不像我,只是得了个京防提督一职,连个爵位也没混上。” 慕云霆笑笑:“世成兄实在是谦虚了,兄虽然没有爵位在身,却是兵权在握,说起来我们这些人都是在兄的羽翼下度日,若是没有兄在京边日夜巡视防卫,我们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了。” 京防提督官居七品,官职虽然不高,但是却掌管整个京城周边两百里以内的防卫重任。若是有外敌入侵,得先突破京防几十万雄兵,才能接近京城重地,可见慕云霆所言并非是安慰他,而是京防提督这一位置的确举足轻重。 这么重要的位置只设了个七品官,朝廷自然有朝廷的用心,若是官职太高。加上手握兵权。若是有了不臣之心,那岂不是养虎为患。 对朝廷这样的用意,慕云霆显然是心知肚明。却也不好明说,只能点到为止。 莫无言也跟着点头称是,他虽然有爵位在身,但是官职也才是六品。眼下外放在并州做巡抚,都是官场上的人。自然都知道京防提督一职不容小视。 闫世成似乎并不理解朝廷的用意,一味沉浸在对自身处境的不满,以为慕云霆只是在随口安慰他,便不以为然地笑笑。抚了抚身上带着犀牛图案的官服,伸手扯过盘子里一只烤的外焦里嫩的鸡腿,大口嚼着。满嘴油光地说道:“也就是敢当着你们的面发几声牢骚罢了,这些年每每身边同僚加官进爵。都没有我的份,说到底,到底是出身太低,不能跟你们这些世家贵勋相提并论罢了!” 相比慕云霆的当朝贵勋子弟和莫无言世家出身,闫世成的大头兵出身的确是寒酸了些,虽然慕云霆和莫无言从未介意过他的出身,但是每每谈起出身,他似乎总觉低人一头。 慕云霆和莫无言会意,两人无所谓地笑笑,便也把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美味上,今晚的野味烤的很到位,外焦里嫩,咸淡适中,香而不腻。 慕云霆见木架上那一排野味已经全部烤好,便吩咐看炭火的阿画:“把野兔和野鸡都送到里屋给少夫人尝尝,其他的她不爱吃,就算了。” 他媳妇还没吃饭呢! 这次三人收获颇丰,除了打了数十只野兔野鸡,竟然还打到了一只小山猪和一只獾,因为担心沈青黎看着那只獾和野猪害怕,便没有往厨房里拿,只是让龚四在外面溪流处处理好了,直接挂到木架上烤的。 阿画眼前一亮,咽了口唾沫,把木架上的野鸡野兔全都取下来,放到大瓷盘,脚步轻松地进了屋。 木架上只剩下小山猪和那只獾在轻轻摇晃,不时有油滴下来,落到炭火上,发出吱吱的声音。 “哈哈,慕大人太不仗义,你是不是应该让嫂夫人出来见见我们,我们也好一睹嫂夫人的绝代风姿才是。”闫世成拍着桌子起哄道,袖口处隐约露出一圈软甲,在淡淡的月色下,迅速地闪过一抹幽幽的光芒。 慕云霆眉头紧了紧,唤过慕安,低语了几句,慕安领命而去。 “就是就是,听说嫂夫人是出身世家,想必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慕大人不要那么小气,快让嫂夫人出来弹奏一曲给我们听听,让我们也领略一下嫂夫人的琴艺。”莫无言瞬间站到了闫世成这一边,眸光兴奋。 这些年,他身边只有两个侍妾相伴,之所以迟迟未娶妻,那是因为一直没有碰到中意的女子,他梦想中的女子必然是沉静稳重,知书达礼,多才多艺的,可是这样的女子显然太少了,寻觅了三两年,竟然也未见芳踪,很好奇当年素有冷面阎王之称的慕云霆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女子! 慕云霆笑笑:“内子今日入宫游玩了大半日,身子有些乏困,实在不宜见客,咱们来日方长,待日后有机会再给你们引见。” “慕大人一个来日方长,怕是又得等上个两三年。”莫无言撇嘴。 “既然没有琴音助兴,那在下就舞上一套新学的剑法给两位开眼。”闫世成一个跃身到了炭火前,从袖子里弹出一把软剑,虎虎生威地舞了起来。 几年不见,他的剑法果然大有长进。 慕云霆举起酒杯,眯眼看着他衣襟下隐约露出的软甲,又扭头看了看身边笑的人畜无害的莫无言,便顺手放在桌子上的剑,拿在手里把玩一番,沉声道:“梓青,咱们也上前献一把丑,比划两下吧!” 未等莫无言开口,只觉耳边一阵劲风呼啸而来。 瞬间数十个身影应声跳到慕云霆面前,挥剑抵挡突袭而来的冷箭。 莫无言也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击落几支箭羽。 闫世成忙闪身到树后,大喊一声:“来者何人?天子脚下,也敢放肆?” “你无需知道我们是谁,只需知道明年今日就是你们的祭日就好。”一个声音从树木深处低沉地传来。 又是一番铺天盖地的箭羽袭来。 龚四快步蹿到慕云霆身边,急声道:““世子快走,少夫人已经在等着您了,这里有我们。”L ps:还有一更!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太子的连环妙计 沈青黎坐在马车上,左等右等不见慕云霆前来会合,心里不禁开始着急起来。 慕云霆一带着那两个人回来,她就觉得情况不对,又恐怕冤枉了那两个人,便让龚四打探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哪知龚四回来说对方来人不少,若是强行撤退担心会打草惊蛇,只得把暗卫分了两拨,一拨留在园子里保护慕云霆,一拨护送沈青黎悄然出了园子。 眼下,小半个时辰过去了,还不见慕云霆来,沈青黎忙跳下马车,把身边的四个暗卫召集过来,吩咐道:“你们快回去接应一下龚四和世子,看他们是不是已经脱身。” “可是少夫人,龚四让我们保护少夫人。”其中一个有些为难。 若是少夫人有个三长两短,慕大人一定会杀了他们的。 “我这里有碧桃和阿画在,你们不要担心,告诉世子,若是在这里找不到我们,就让他直接去前面驿馆跟我们会合。”沈青黎见那人似乎有些松动,忙道,“你们放心,世子若是怪罪你们,就说我是执意要你们走的。” 四人这才领命而去。 “少夫人,咱们现在去驿馆吗?”碧桃望了四下里幽幽的果树林,小声问道。 前面不远处,一道山峰拦住去路,有蜿蜒的山路绕山而上,翻过这座山头,就出了皇庄,那个崇水驿馆,在山那边的山脚下。 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是担心万一这里不安全,咱们也好有个目标去处。”沈青黎让阿画把马车上早已经包好的烤兔烤鸡取下来,分成三份。分别装进布袋里,各自背在身上,说道,“各人背着各人的口粮,等回京城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野味了。” 这些野兔野鸡可都是喝着山泉水长大的,肉鲜味美,可遇不可求。 “少夫人。哪能让您亲自背着。我背着好了。”阿画被包裹里的香味折腾得两腿发软,咽了一口唾沫,要拿沈青黎身上的包裹。却被沈青黎拒绝了,“不用,自己背着,吃的时候还方便。这样,把马车赶到林子里去。咱们找个地方趁热先吃点,凉了就不好吃了。” 碧桃眨眨眼睛,难道她们不是在焦急地等着世子来这里会合? 这样大吃特吃,是不是显得很没心没肺? 沈青黎会意。递过去一个着急也没用,等人也是要吃饭的眼神,她们晚上都还没吃饭呢! 碧桃便再也架不住美味的诱惑。忙把马车隐藏在林子里藏好,三人爬上路边的一个小山岗。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各自取下包袱里的美味,啃了起来。 月光,山林,风声,美味,迎面袭来,若是有他在,一切就完美了,啃了几口,想到慕云霆,沈青黎便悻悻地放下手里的野味,包起来,放回包裹里,还是等他来,一起吃吧! 阿画已经风卷残云地消灭了整只烤鸡,意犹未尽地擦擦嘴,拍拍肚子,说道:“晚上少吃一点,要不然待会睡下不舒服。” 碧桃噗嗤一笑:“一只鸡都进肚了,还少吃点,小心太胖没人要。” “嘿嘿,我自梳,没打算嫁人。”阿画如获珍宝地把剩下的两只烤鸡收拾起来,笑道,“难道碧桃姐姐想嫁人了?我看慕安常往咱们院子里跑,莫不是看上碧桃姐姐了?” 碧桃脸一红,低声道:“死丫头你给我闭嘴,你哪只眼睛看见慕安喜欢我了,慕安喜欢的是桃枝好不好?” 阿画哈哈一笑:“那上次我问你慕安是不是看上了谁,你还说不知道,看看,现在被我套出来了吧?” “看你平日里木言木语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心眼。”碧桃抓起一颗小石头朝她掷去,阿画嬉笑着接住,躲在沈青黎身后,连声喊道,“少夫人救命。” “好了,你们别闹了,是担心别人发现不了咱们吗?”沈青黎收拾起包袱,扭头问碧桃,“慕安真的喜欢桃枝?” 若是桃枝愿意,那也倒不失一段好姻缘。 慕安毕竟是慕云霆身边的人,知根知底的,日后两人若是成了亲,也必定是住在永定侯府,这样她和桃枝就能相互有个照应了。 “嗯,慕安承认了,只是桃枝好像不喜欢慕安。”碧桃如实道。 对了,桃枝喜欢的沈恪! 沈青黎挑挑眉,再没说什么。 一阵马蹄声传来。 三人忙住了声,悄然下了山岗,隐在郁郁葱葱的果树林中。 “太子,大半夜的,你带我到这里来干嘛?”一个娇嗔的女声传来。 这声音沈青黎听着有些熟悉,好像是夏婉冰。 “婉娘,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皇甫诺跳下马背,立刻有人上前牵马。 “这里是……”夏婉冰环视了一下四下里,语气立刻变得黯淡下来,“前面不就是婉月妹妹坠崖身亡的山谷吗?” 虽然夏婉月是她妹妹,但是这大半夜的到她身亡的地方来,心里不禁有些发毛。 “两年前婉月妹妹在这里不幸失足而去,今天我要让慕云霆也葬身在此。”皇甫诺咬了咬牙,说道,“我一直怀疑婉月妹妹的死另有隐情,想那慕云霆号称大梁第一骑士,我不相信,凭他的身手能眼睁睁地看着婉月妹妹跌落山谷而无法出手相救。” “太子的意思是说婉月妹妹实际上慕云霆害死的?”夏婉冰不可思议地问道,“怎么可能?他们两人可是已经谈婚论嫁,海誓山盟的。” 两年前,那个女子曾经甜蜜地跟她说,姐姐,今天我和世子立了誓言,他说他非我不娶,我说我非他不嫁。 这样对夏婉月感情深厚的男人,怎么可能出手伤害自己的心上人? “婉娘,一个男人动情时的甜言蜜语,怎能值得信任?”话一出口,他觉得有些失言,这话打击面太广,把他自己也绕了进去,忙解释道,“我是说像慕云霆这样的男人,你知道慕府太夫人一直不喜欢婉月妹妹,心心念念地想跟靖州沈家联姻,慕云霆难免不受其祖母的影响,急于求娶沈家千金,而甩掉婉月也说不定。” “若是这样,慕云霆当真卑鄙。”夏婉冰愤然道,她望了望前面的陡崖,皱眉道,“慕云霆向来谨慎,你又怎么会诱他至此?” “你放心,我自有连环妙计在等着他。”皇甫诺眸底闪过一丝阴暗,“这次,他是逃不掉的。”L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我来救你了 三人隐在树后,大气不敢出。 透过影影绰绰的树丛,可以清楚地看到皇甫诺和夏婉冰的身影,还有紧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数十名侍卫,一行人上了山岗,立刻有侍卫发现遗落在地上的鸡骨头,细细端详了一下,上前禀报道:“殿下,适才好像有人在这里吃过东西。” 是一只鸡的骨架残骸。 幽暗的树丛里,碧桃狠狠地瞪了阿画一眼,让你随手乱丢垃圾。 阿画心虚地低下头。 沈青黎悄然取出那瓶果子酒,拧开瓶盖,把粘稠的琼浆倒出来一些,涂抹在手上,浓郁的果香四溢,掩盖了她们包袱里的肉香,没法子,若是让他们发现她们,那真的就完了。 皇甫诺瞥了一眼那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头,不以为然地说道:“能吃下一只整鸡的,肯定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而且是多半常年在山里行走的猎人,不足为奇。” 阿画头垂得更低,拳头握了握,谁说能吃下一只整鸡的一定非得是男人,娘的! 夏婉冰自然不会把这等小事放在心上,她嫌弃地捏着裙摆,后退几步,不耐烦地说道:“太子,你说的好戏呢?” 大半夜的,她可不想听他们在这里研究什么该死的鸡骨头。 “婉娘莫急,好戏这就开始了。”皇甫诺手一挥,身边立刻有侍卫从怀里取出烟花往空中一扔,半空瞬间绽放出一圈亮亮的光晕,随即对面山崖上也腾起一圈同样的光晕,接着,山崖处便出现了几个身影。其中一个身影似乎是故意放大了嗓音说道:“沈夫人莫怕,我相信慕云霆很快就会来救你的。” 有回音嘹亮在空谷里回响。 慕云霆三个大字格外刺耳。 一个小巧的身影被推搡到石崖边,嘴里发出嘤嘤的声音,似乎嘴巴被人堵上了。 树丛里,沈青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清楚地听到对方称沈夫人,难道那些人把别的女子错当了自己? 碧桃和阿画也面面相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你抓了慕云霆的夫人?”夏婉冰疑惑地问道。 “哈哈,爱妃,你觉得我会那么好心真的让他跟他夫人合葬?他就是做鬼也得去陪婉月妹妹。”皇甫诺拥着夏婉冰在石头上坐下来。翘着二郎腿,笑道,“想这慕云霆,一辈子也没有过几个女人。比起他爹来,前两年也算过着苦行僧般的日子。自从去年成了亲,听说开始也是夫妻不睦,直到最近两个月,才算开了荤。过上了举案齐眉的日子,我倒要看看,那个沈青黎和婉月妹妹。慕云霆到底是对哪个动了真心!” 见夏婉冰有些不解,皇甫诺拍拍她的手:“莫急。莫急,安心看后面的好戏。” “碧桃,你去对面等着世子,告诉他,那女人不是我,要当心,不要让他们发现。”沈青黎会意,轻声吩咐道,眼下她没心思知道夏婉月和自己到底谁在慕云霆心里重要,她只要他平安。 再说,她也犯不着跟一个死去的人争风吃醋。 碧桃领命悄然而去。 她在果树林里穿梭了一气,眨眼到了路口,刚出了林子,却被一柄长剑抵在胸口,来人蒙着脸,身形高大,显然是个男子,那男子低声道:“少夫人在哪里?别说你不知道,我发现了你们的马车。” “少夫人,在,在……”碧桃索性闭了口,见胸前的利器抵入了她的肌肤,鲜血也随之渗了出来,便咬牙道,“少夫人被人擒了去,就在对面的山崖上。” “那不是她。”那男子立刻戳穿了她的谎言,“再问你一遍,少夫人在哪里,不想死,就说实话。” 那男人索性取下脸上的面巾,碧桃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人竟然是司徒空,触到他冷冽的眸子,咬牙道:“先生,世子,世子跟少夫人约好,在崇水驿馆见面。” “带我去。”司徒空冷声道。 “是。”碧桃悄然褪下手上的手链,丢弃在身后。 这时,对面传来慕云霆愤怒的声音:“闫世成,亏我还拿你当兄弟,你谋害我不成,反而加害于我的夫人,识趣的,赶紧放了她,否则,我定会让你碎尸万段。” “慕大人,就是我不杀她,你也不会放过我,是不是?”闫世成捧着自己的断臂,怒道,“你好意思说你拿我当兄弟,我这断臂全都是拜你所赐,现在我要让你尝尝比失去胳膊还要痛苦的事情,那就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坠崖身亡,而无能为力。” 月色下,那抹纤细的身影被两个侍卫擒住,立在断崖边上,她不时地扭动着身子,拼命地冲他摇着头,塞在布巾的嘴里发出嘤嘤的声音,一双楚楚可怜的眸子露在面巾之外,眸子里全是泪水。 虽然隔着十几丈远,视力极佳的慕云霆还是看清楚了那双熟悉的眸子里所流露出的惊恐和不安,一时间他心痛如绞,稍稍调整了一下情绪,沉声道:“黎娘你不要怕,我来救你了!” 说着,他一个跃身挥剑朝闫世成刺去。 后面几个暗卫也杀气腾腾地上前助战。 双方顿时打成一团。 碧桃身手敏捷,应该很快就能绕过这道山谷,只要她能离开这片果树林,远离太子的布控地段,慕云霆定能很快脱身。 只是碧桃怎么还出现? 沈青黎暗暗着急。 闫世成终究是断了一臂,渐渐体力不支,实在是招架不住慕云霆凌厉地进攻,便索性纵身一跳,跳到那女子身边,用剑抵住她的喉咙,大声道:“慕云霆,你若再敢向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你敢!”慕云霆大喝一声,抬剑指着他,“若是你敢碰她一下,信不信我会让你全家陪葬。” 对面的沈青黎早已经是泪流满面,此生她能嫁给这样的男人,也知足了,她不希望他为了她死,起码在生死关头,他没有弃她于不顾,就凭这一点,足矣。 沈青黎咬牙问道:“阿画,你身上有什么暗器?” 太子人多,若是阿画跟他们一对一的打,那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若是有暗器,自然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除了随身带的这把刀,还有几支飞镖。”阿画从手里掏出几支带着红缨的飞镖,眨眨眼睛,补充了几句,“有两支是带毒的。” 这毒镖是自梳阁的独门暗器,防身用的,虽然毒性不至于让人瞬间死亡,,但却可以让人立刻丧失意识从而达到逃生的目的。 只是她不知道,少夫人问这些干嘛?L ps:还有一更! ☆、第一百八十九章 默契 “阿画,我不能让世子为了我送掉性命,所以,我得让世子知道我现在安然无恙。”沈青黎弯腰把裙摆挽起来,从容说道,“但是我又不能落在太子这些人手里,所以,你现在你得替我抵挡一下,让我跑到前面那断崖旁边,等我,等我脱身后,你就尽快去帮世子,若是我有三长两短,你告诉世子,务必要我葬在南梨园那边的山坡上,我不想入永定侯府的墓地……” “少夫人……”阿画难过地看着她,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奴婢,奴婢定会保护少夫人安全离开的。” “记住我说的话,这是命令,你听明白了吗?”沈青黎沉下脸说道,“那两支毒镖务必要留给太子,是他害得我们夫妻惨遭此劫。” 她已经活了两辈子了,而慕云霆的人生则刚刚开始,她不想慕云霆因为她而送了性命。 但是害她的人,她还是要讨回来的。 “奴婢明白。”阿画沉重地点点头。 “务必小心。”沈青黎拍了拍她结实的肩头,从树林里走出来,朝对面山谷大声喊道,“世子,我在这里,那个女人不是我,你不要上当了。”说着,又大声喊道,“我是绾绾。” 不断有回音在半空回响。 所有的人都为之一凛。 “绾绾真的是你吗?”慕云霆为之一凛,瞬间抽回剑锋,扭头望着对面那个娇小的身影,隔得太远,他看不真切。 “长发绾君心。”沈青黎大声回应道。 “快过去保护少夫人。”慕云霆瞬间明白了,这才意识到的确是受了闫世成的当,便迅速地转身而战。 这是他给她取小字的时候。他对她说的私房话。 除了他们两人,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气得闫世成一跺脚,怒气冲冲地朝他挥剑刺来。 慕云霆没有了后顾之忧,越战越勇,迅速地跳出包围圈,朝对面奔去。 “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抓住她。”皇甫诺这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喊道。真是见鬼了,这个女人怎么在这里冒出来了? 十几个身影应声蹿了过去。 迎面嗖嗖地飞来几支飞镖,直扑面门。 众人忙狼狈地挥剑抵挡。待看清暗器的是个五大三粗的丫头,便气冲冲地围了过去。 阿画虽然胖,但是身手却是很敏捷,挥舞着手里的长剑。从容沉着地迎战,却最终寡不众敌。渐渐败下阵来,她不敢再恋战,只得迅速地退出战斗,隐入果树林藏了起来。 “那只是个丫头。不必理会,快,去追那个女人。”皇甫诺忙喝住那些人。指了指朝断崖跑去的那个身影。 沈青黎跑了一气,一回头见身后竟然有七八个身影不依不饶地追了过来。便想也不想地跳了下去。 众人追到断崖处,见人已经跳了下去,徘徊了半刻,只得悻悻而返。 “一群废物,连个女人也抓不住。”皇甫诺怒斥道,瞥见慕云霆已经带着数十个身影正朝这边奔来,忙吩咐道,“赶紧埋伏起来,务必要将慕云霆拿下。” 众人这才纷纷散去。 待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慕云霆才带着人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他见崖边空无一人,只要一只绣鞋跌落在那里,便失魂落魄地上前捡起来,认出正是沈青黎的鞋,对着空空的山谷声嘶力竭地喊道:“绾绾。”说着,正欲纵身跳下山崖,却被身后几个暗卫死死拽住,“大人万万不可,夫人已去,还请大人节哀顺变。” 这么深的山谷,绝无生还的可能。 慕云霆瞬间平静下来,他望着脚下幽幽的山谷,心如刀绞,沉痛道:“立刻随我去谷底全力搜寻夫人,我一定要找到她。” 说着,他刚要转身,却觉背后一阵劲风袭来,来不及看清出手的人,便瞬间也掉下了山谷。 “大人。”身后一声大喊,立刻有绳索从上面抛了下来,缠了他一下,却终究抵挡不住巨大的冲击,那绳索往上弹了弹,硬生生断成了两段,人也很快消失在茫茫山谷里。 “哈哈,想不到慕云霆还是个多情种,只可惜他命中注定是要葬送在女人手里了。”不远处,皇甫诺轻笑道“只是这样死,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当真便宜他了,让他多活了两年。”夏婉冰的声音也跟着不阴不阳地传来,“当初,他就应该随着我妹妹一起去的。” 嗖嗖! 说话间,两支飞镖凭空朝皇甫诺飞去,皇甫诺忙抽剑抵挡,却迟了一步,一支飞镖射空,另一支则射中了胳膊,皇甫诺应声倒在地上,嘴角有鲜血渗出,惊得夏婉冰大喊道:“快,有刺客,快来护驾。” 侍卫们迅速地奔了过来,惊慌失措地簇拥着皇甫诺上了马,扬长而去。 “哼!让你再胡说八道。”树干上,阿画才跳了下来,想到沈青黎的嘱托,又撒腿朝断崖边跑去,迟疑了一下,便绕到平坦处,踩着断崖处的岩石,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朝谷底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沈青黎才慢慢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已经变得微蓝的晨空,低头一看,见自己正被缠绕在一团青藤里面,晃晃悠悠地挂在岩壁上,她不知道自己离谷底还有多远,便不敢随意乱动,老是这样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想了想,便随手从崖壁上扣了一块小石头,朝下扔去,只听啪地一声,身下立刻传来石头落地的声音,她心里又惊又喜,难道这里离地面不远了? 想了想,便又扣了一块小石头,朝另一个方向扔去,依然很快传来了石头落地的声音,这才放了心,抓住那团青藤往下看了看,借着微弱的晨光往下看,惊喜地发现她离地面也就三四米的距离,便小心翼翼地扯着青藤,滑了下去,待她稳稳地站在地上,摸了摸身上的包袱,东西还在,才彻底松了口气,看来上天还是很眷顾自己的。 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四下里的环境,觉得这里多半不像是谷底,反而像是一片寻常的草地,无数五颜六色的小花随风摇曳,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正欢快地从草地上蜿蜒而过。 不远处的草地上,不时有衣角翻起,那里好像还躺着一个人,只是那人一动不动,是睡着了,还是…… 沈青黎不敢往下想了,迟疑了一下,还是拔开草丛走了过去。L ps:二更奉上。 ☆、第一百九十章 占了狼窝 慕云霆缓缓睁开眼睛,觉得眼皮异常沉重,橙色的晚霞布满天空,不远处的落日正一点一点地沉入远黛般的群山,他动了动,竟然发现自己身下铺了一层褪了色的青色薄被,还有肉香果香肆无忌惮地萦绕在身边。 环顾了一眼四下里,怎么自己躺在一个幽暗的山洞口处。 “你醒了?”一个熟悉的脸庞映出眼帘,眸底满是欣喜,接着一方凉凉的手帕覆在额头,沈青黎继续说道,“你膝盖受了些伤,我见你有些发烧,给你冷敷一下。” 慕云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除了衣襟上有些污渍,整个人看上去还算精神,心里松了口气,忍不住抬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嘴角微扯:“你个傻女人,你说你好生呆着不就完了,你跳下来干什么?” “我不是担心你有事嘛!”沈青黎娇嗔地看了他一眼,“你也是,好端端的,怎么会摔下来?” “我是下来找你的。”慕云霆取下额头的帕子,坐起来,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记住,以后我不准你这样冒失,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日后怎么自处?” “你还说我,当时情况紧急,若是你有个什么闪失,你让我怎么办?”沈青黎垂眸,“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肯定是遭了太子的暗算才不小心掉下来的。” 下来找她,有必要直接跳下来吗? 慕云霆闻言,眸底闪过一丝暖意,轻轻揽过她,下巴抵在她鬓间,柔声道:“好了。所幸咱们都没什么事,现在得好好想想,怎么走出这个山谷吧!”说着,又问道,“没有人来找咱们吗?” 那些属下眼看着他坠崖,不可能不下来找他的。 “有几个人来过,可是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好人。所以。就没吱声,他们在附近转悠了一会儿,就走了。”沈青黎说道。“你身边的人除了龚四冯六慕安,我谁都不认识。” 慕云霆点点头:“昨晚龚四受了箭伤,我没让他跟着来,我猜这些人十有*是咱们的人。” “看来眼下只能靠我们自己了。”沈青黎望着面前重重叠叠的山峦。皱眉道,“要走出这片山。怕是得十天半个月。” “怎么?怕了?”慕云霆不以为然地笑笑,“反正我腿受伤了,走不了了,你看着办。” “你不会又要我背你吧?”沈青黎顿感无语。 在这样的境遇下。难道不应该是男人首当其冲地想办法解决? “等我好了,我就反过来背你就是。”慕云霆嘴角微翘,索性躺下来。捏了捏身下的薄被,不解地问道。“哪来的被子?” “不知道,原本就在这里的,我见里面的棉花都是新的,就拿出去晒了晒,给你铺着了。”沈青黎如实说道。 果然是运气爆棚的节奏。 慕云霆笑笑,目光又落在那个包袱上,这些美味又是怎么回事? 小半个时辰后,两人燃起火堆,就地而坐,美美地吃了一顿野餐。 慕云霆拿起那瓶果子酒,翻来覆去地看,问道:“你说这是玲珑酒坊的那个负责接水的老妇人给你的?” “嗯。”沈青黎点点头,说道,“她说这是四十年陈酿,平日里喝的时候,得加蜂蜜加水冲兑。” “她说?”慕云霆有些惊讶,“那老妇人我认识,园子里都知道她是哑巴,从未开口说过话。” “哑巴?不会吧?”沈青黎更加惊讶。 她明明会说话的。 想到那老妇人的嘱托,沈青黎又忙说道:“世子,此事就你我知道就好,切不可再让别人知晓,她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知道了。”慕云霆微微一笑。 那果子酒当真神奇,慕云霆只尝了一小口,便出了一头汗,烧也随之退了。 夜幕降临。 两人偎依在一起,相拥而眠。 半夜,沈青黎被一阵凉风吹醒,忍不住地往身边的怀里靠了靠,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往外看了一眼,数十道绿莹莹小灯笼般的亮光正悄无声息地朝他们所在的洞口靠近,她顿时一个激灵坐起来,睡意渐消,忙晃了晃慕云霆,颤声道:“世子,你快看,狼群!” 面前的火堆渐渐地暗了下去。 四下里全是绿莹莹的亮光。 慕云霆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抬眼望了一眼那片绿光,不疾不徐地说道:“狼群有什么可怕的,只要咱们呆在不动,它们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 “谁跟你说它们不会主动攻击人?世子,你见过狼吗?”沈青黎见他满不在乎的样子,顿觉哭笑不得。 怎么办啊! 难道坠谷没死成,反而要葬身狼腹吗? “反正书上说狼不会攻击人的。”慕云霆见她满脸紧张的样子,轻笑道,“若是这群狼跟书上说的不一样,一会儿攻击咱们怎么办?” “我哪知道啊!”触到那片绿莹莹的亮光,沈青黎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已经这样了,害怕也没用了,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死的从容些,索性把头埋首在他怀里,说道,“就是死的太难看,我有些不甘心。” 那些亮光已经到了面前,站成一个半圆,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其中为首那狼仰天发出一声嗷呜的叫声,那声音幽远悠长,在寂静的夜里显得让人胆战心惊。 “也是,那咱们还是好好活着吧!”慕云霆说着,悠闲地冲狼群打了个几声口哨,头狼歪着头,细细端详了他一下,片刻,便长吼一声,一步三回头地离去,其他狼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渐渐远去。 “你,你会狼语?”沈青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群狼竟然真的不见了踪迹。 “我哪里会什么狼语,是你占了人家的窝了知道吗?”慕云霆抬手弹了她一下,不以为然地说道,“两年前这群狼的这个狼王还是个幼崽的时候,伤了腿,正好被我碰上,我把它带到行宫养了一个多月才把它送回来,所以它认得我,同意把它们的家让给咱们一晚。” 沈青黎彻底无语。 在这里他都能碰到熟“人”啊! 两人在山谷里走了两天,眼看要弹尽粮绝的时候,所幸碰到了在山间打猎的一对猎户父子,父子俩有着山里人的豁达豪爽,很是热情地把两人领回家里。 问了下他们所处的大体位置,慕云霆这才发现,这两天他们在山间七拐八拐的,走偏了方向,已经偏离崇水那边的官道一百多里了。 殊不知,就在他们夫妻两人在猎户家里享受着山间美味的时候,永定侯府早已炸了锅。L ps:还有一更! ☆、第一百九十一章 喜忧参半 皇甫氏得知她最疼爱的孙子和孙媳妇双双在崇水坠崖的消息后,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幸好翠姑及时赶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挑指尖,皇甫氏才慢慢缓了过来,气得慕长源狠狠地骂了向皇甫氏透露这一消息的苏氏,说好了先瞒着她老人家的,谁让她嘴碎说出来的。 苏氏也气得摔门而去。 瞒瞒瞒! 这种事情能瞒得了初一,瞒得了十五吗? “夫人不要生气,此事对咱们来说,可是好消息呢!”许嬷嬷上前宽慰道,“只要二少爷一除,世子之位就只能是大少爷的了,如今一切如愿,咱们实在犯不着为这些小事而烦恼。” “我觉得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又没有找到尸首,谁知道他们是死是活。”苏氏敛了表情,沉声道,“依太夫人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脾气,此事不折腾个一年半载的,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也绝对不会同意此事尚无定论就重新册封世子的。” 如果到时候,慕云霆再突然冒出来,那岂不是白忙活了? 太子也是,连这么点事情也办得拖泥带水的,看来,真不是个成大事的人。 要是她,就直接来个快刀斩乱麻,顺便把尸身一并送回来,也好了了所有人的心思。 “听说当时出了一点偏差,才弄成了现在的局面。”许嬷嬷说道,“原本司徒先生的计划是让那个长得跟二少夫人有几分想象的姜娅冒充二少夫人,引世子上钩,趁机把世子除去,然后再造成姜娅殉情的假象,让所有人都以为二少夫人已死。这样司徒先生就可以带着二少夫人远走高飞,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二少夫人竟然当时也在现场,并且当众拆穿了姜娅的身份,世子才没有中计,而太子也被暗器所伤。事情才弄成了这个样子。” “那就继续派人前往崇水搜寻。事到如今,除了尸首,绝对不能让活人再踏进京城。”苏氏咬牙说道。 “奴婢这就去办。”许嬷嬷沉声应道。 “母亲。事情尚未定论,您可千万要撑住呐!”慕长源端着药碗苦劝道,“儿子已经派人前往崇水找寻二郎夫妇,咱们安心等消息就是。” “成业。你不觉得此事很是蹊跷?那个京防提督闫世成明明是世子的生死之交,怎么可能突然变脸成了仇人。若说他背后无人撑腰,我是万万不信的。”皇甫氏倚在被褥上,脸色苍白地说道,“我也问过那几个回来报信的暗卫了。他们说,听涛阁进了刺客,二郎便对那个闫世成起了猜忌之心。并且出手伤了闫世成,闫世成才一气之下绑了二郎媳妇的。我看,这倒不是什么误会,而是有人刻意谋划的阴谋,成心要置二郎于死地的。” “母亲所言极是。”慕长源点点头,满脸凝重,“眼下咱们还是要先把人找到要紧,那个闫世成眼下已经被削职查办,京防提督一职暂由夏世子接任,就凭这一点,闫世成也不像是个有后台的样子。” 殊不知,昭武帝之所以让闫世成任京防提督一职,正是看中了他的无根无蒂。 如今,虽然太子没有完全总揽朝政,但是他背后有国公府和晋王府撑腰,换个京防提督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很明显,京防提督换成了夏云初,实际上是国公府和晋王府在跟太皇太后叫板夺权。 皇甫氏红了眼圈:“把府上能派的人统统派到崇水去,务必要把我的孙子和孙媳妇找回来,若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我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再也经不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了! “母亲放心,二郎做事一向沉稳,儿子相信他不会有事的。”慕长源也忍不住地拭了拭眼角,总归是自己嫡亲的儿子媳妇,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心里自然也是着急万分。 慕云霆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他的儿子,更是他的主心骨,他的朋友,若是失去了这个儿子,正如眉姨娘所言,那他真的就剩下半条命了。 “我也觉得他们夫妻两人定能吉人天相,平安归来的。”皇甫氏的情绪也随之稳定了下来,她朝楚嬷嬷招了招手,抱过她怀里的孩子,抬手细细抚摸着孩子粉嫩嫩的小脸,想了想,又道,“成业啊!明天随我进宫一趟,咱们再去求求太皇太后,替沈家公子求个情,看能不能保下他一条性命。” 那些年那些事,再一次从她眼前一一掠过。 沈郎,你放心,我定会尽力护他周全。 “是。”慕长源忙点头答应。 仁寿宫。 太皇太后纳兰氏自然也听说了慕云霆坠崖的消息,好生安慰了皇甫氏一番,说她早已经派人去崇水寻找他们夫妇两人,想来他们很快就会平安回来的。 纳兰氏虽然已经七十多岁,可是依然面色红润,身板硬朗,耳不聋眼不花,举手投足仍见昔日豪迈风姿,特别是那头乌黑油亮的乌发,着实让比她还要年轻十几岁的皇甫氏汗颜。 皇甫氏忙起身谢了恩旨,趁机提了提沈恪的事情,再次跪倒在地:“沈恪毕竟还年轻,此次一时糊涂做了错事,还请太皇太后看在其祖父曾为先帝帝师的份上,放过他这一次,不敢求罪责全免,只求免除一死,给沈家留条血脉。” 纳兰氏冷脸道:“瑾玉,你们慕府跟沈家是姻亲,你为沈家求情,哀家理解,按理说,念在沈帝师和老侯爷的份上,也应该给你们几分薄面,可是沧浪会一案,事关前朝余孽,满朝上下都盯着这个案子,恕哀家不能通融,若不将这些前朝余孽绳之于法,难安天下人之心,所以此事尘埃已定,不必再多言。” 皇甫氏黯然出宫。 慕长源见母亲一路闷闷不乐,只得安慰道:“母亲不必忧心,此事想必二郎早有安排,咱们静候佳音就是。” 皇甫氏叹道:“离月底还有半个月,但愿二郎能早日平安回来。” 母子俩表情不一地回了侯府,刚下马车,却见许嬷嬷眉眼弯弯地迎上前来,福身拜道:“恭喜太夫人,恭喜侯爷,大少夫人有喜了。”L ps:二更奉上! ☆、第一百九十二章 孕妇果然金贵 夏氏慵懒地躺在美人榻上,身上盖着一条蓝底紫花的薄被,一个小丫头半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白瓷碗里炖好的水果羹喂给她,杨嬷嬷则坐在榻边上,轻轻地给她捶着腿,笑着问道:“大少夫人晚上想吃点什么?” “好些日子没吃炖乳猪了,先吩咐厨房炖上吧!”夏氏懒懒地说道。 “大少夫人,您这个时候还是吃点清淡的好,太油腻的饭菜,见了怕是会想吐的。”杨嬷嬷轻咳一声,提醒道,“待过上个两三个月,胃口才会慢慢调回来的。” 说着,便上前取过那小丫头手上的水果羹:“你下去,我来喂。” 那小丫头应声退下。 “可是我就想吃炖乳猪。”待那个小丫头退下后,夏氏索性坐起来,不悦地说道,“可是我就想吃炖乳猪,难不成我还得忍两三个月?”她可是无肉不欢的女人,两三天不吃肉还可以忍受,若是两三个月,那岂不是要她的命吗? 孕妇还真不是好当的。 “大少夫人,但凡女人有孕,开始都是这样的。”杨嬷嬷低声道,“只有这样,才能装得像一点。” “可是我听我姨娘说,她当初怀我的时候,是没有半点反应的。”夏氏不以为然地说道,“再说我也不是真的怀孕,做做样子就罢了,何必兴师动众地弄得饭也不让人好好吃了?” “大少夫人,奴婢觉得这样会更逼真一些。”杨嬷嬷皱眉。 “好了,你不用说了,若是太夫人和夫人问起,你就说我胃口好得很。一点反应也没有。”夏氏满脸不耐烦。 适才退出去的那个小丫头掀帘走进来,禀报道:“大少夫人,太夫人来看您了。” “大郎媳妇,你觉得怎么样?”皇甫氏笑盈盈地走进来,关切地问道。 “祖母来了!”夏氏顿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忙掀开被子,要下地行礼。 却被皇甫氏一把按住。“快躺好。你身子不方便,不必多礼。” “多谢祖母!”夏氏顺势在榻上躺了下来,触到皇甫氏眸底的关切。想起杨嬷嬷适才说的话,忙道,“就是,就是不太想吃油腻的饭菜。老是想吐。” 被人关心的滋味就是好啊! 那个,她还是装得跟其他女人一样。也吐好了。 “不要怕,开始都这样,慢慢就好了。”皇甫氏和蔼地看着她,替她往上拉了拉被子。柔声道,“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就赶紧请太医来看。切不可大意。” 虽然她不待见苏氏,但是孙子总是慕家的骨肉。不管哪个孙媳妇有了身孕,她自然都是欣喜万分的。 “太夫人,国公爷早就给大少夫人请好了太医了,这次大少夫人有孕,就是宫里那位的太医给调理好的。”杨嬷嬷上前福了福身。 “哦,原来如此。”皇甫氏眸底闪过一抹笑意,问道,“是哪位太医?” 回头也让他给二郎媳妇瞧瞧。 “就是宫里的万太医。”杨嬷嬷有板有眼地说道,“万太医刚到太医院三个月,国公爷听说他医术了得,所以便请他给大少夫人把了把脉,当时万太医连说不妨事,开了几副药给大少夫人,不想药刚刚吃完,就怀上了,为了稳妥起见,国公爷提议让万太医帮忙照顾大少夫人这一胎就好。 “也是,既然宫里有这样的杏林高手,那就无需再让他人插手了。”皇甫氏点头称是。又摸了摸夏氏身上的被子,说道,“这被子夏天盖着有些热,回头我让人把我那里那床刚刚做好的蚕丝被给你拿过来盖着吧!” “祖母,孙媳哪能要您的被子!”夏氏谦让道。 早知道怀孕这样金贵,她早就该这样做了。 “哪里是给你的,我是担心热着我重孙子。”皇甫氏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什么都不要想,安心养胎就好,若有什么委屈,就去跟祖母说,祖母给你做主。” “多谢祖母,孙媳记住了。”夏氏越说越心虚。 待皇甫氏走后,杨嬷嬷撇嘴一笑:“看来太夫人盼重孙子盼得心都焦了,这些年,奴婢从来没见太夫人对哪个人这样有耐心过,大少夫人可是头一个呐!” 夏氏低头抚摸着自己平平的小腹,揶揄道:“要是我真的有了身孕,那该多好。” “大少夫人,您记住,从今天起,您就是有身子的人了,万万不可流露出别的心思来。”杨嬷嬷安慰道,“万太医每隔半个月就会来府上请脉,一切有他兜着,大少夫人且放宽心就好。” “我自然知道这些,只是,我这边传出有身孕,母亲肯定会给大郎安排通房,怎么想我心里都堵得慌。”夏氏叹道。 “大少夫人,凡事有得必有失,相比日后身边有个依靠,通房什么的,就认了吧!”杨嬷嬷皱了皱眉,继而嘴角又扬起一丝笑意,“再说夫人不是定了家规嘛!大少爷到了规定的日子,总得回房陪着大少夫人的,算下来,每月也得小半个月是在大少夫人这边的。” 夏氏想了想,这才转忧为喜。 “大郎媳妇这一胎,来得可真是及时。”苏氏笑盈盈地喝了口茶,吩咐道,“去库房取些燕窝人参什么的,给大郎媳妇送去,还有前些日子侯爷带回来的那棵冰雪珊瑚也给她搬过去,听说那玩意放在屋里,整个屋里都会变得凉爽,最是消暑,女人这个时候最是金贵,我这个当婆婆的,若是不表示些,指不定她跟我怎么闹腾呢!” “夫人,侯爷不是说要抬到太夫人那里去吗?”许嬷嬷提醒道。 最近,老爷和夫人关系本来就很紧张,若是为了一棵珊瑚树再吵起来,那就太不值了! 那冰雪珊瑚还是侯爷去并州的时候,偶然在一家玉器行看上的。花了近万两银子才买回来的,这么贵重的东西,府里自然是太夫人才能享用的。 之所以买回来就放进库房,那是因为玉器行的老板说,这冰雪珊瑚最通人性,在异乡呆了许久,冷不丁来到京城。难免有些浮躁怕生。得让它适应一下买家这边的气候水土,才能放进屋里跟新主人和平相处。 尽管说法有些诡异,但是慕长源还是放进库房里锁了起来。这一锁,就是半年。 “那是你无意听说的,老爷又不曾亲口告诉过我,咱们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把珊瑚抬过去就是,我不信老爷还能让人再去抬出来?”苏氏冷笑道。“再说我是因为大郎媳妇有身孕才给她的,又不是平白无故地往大郎那边抬东西,老爷还能怪罪我不成?” “夫人说的是!”许嬷嬷连连点头,又猛然想起了什么。忙上前说道,“夫人,五少奶奶回来了。” 苏氏眉头微蹙:“她不是不回来了吗?” 心里对这个侄女不禁有些不满。她没有嫡亲的女儿,原本把侄女娶进来。就是打算当女儿疼的,哪知她太不识抬举,竟然为了丁点的小事跑回娘家不回来。 她早就想过了,若是苏如意再不回来,就先给慕云起纳个妾,已经是十*岁的人了,屋里没人伺候怎么行? 难道她还怕一个小黄毛丫头不成? “听说五少爷最近常去凌霄寺听一空大师说禅论道,不想却次次都碰上五少奶奶,两人想必多了些接触,五少奶奶就跟着回来了。”许嬷嬷浅笑道,“五少奶奶闹腾了这么久,这次回来肯定会好好过日子的。” “算她识趣。”苏氏嘴角扯了扯,心情大好地坐到梳妆台前,望着镜子里那个笑容满面的女人,问道,“今晚,老爷该回房歇着了吧?” “今儿十六,是老爷回房的日子。”许嬷嬷会意,忙吩咐守在屋里的丫头给夫人准备玫瑰花水,用玫瑰花水梳头,满屋都是淡淡的玫瑰花香。 慕长源喜欢这个味道。 夜里,慕长源果然回了怡卿园。 一进屋,便径自进了浴室洗漱,苏氏早已经收拾妥当,披散着长发在床上等着他,待慕长源上了床,两人也不说话,便直奔主题,云收雨散后,彼此洗漱一番,慕长源才开了口:“二娘的嫁妆准备的怎么样了?” 除了这件事情,貌似两人不能提别的,别的事情太敏感。 终归是夫妻,有些事情能过就过,太较真也不好。 慕长源这样想。 “都准备好了,陈府来信说,按两人的八字算,七月初八,九月初九,十一月二十六都是好日子,说过几日来府上商量商量看选哪个日子好。”苏氏媚眼如丝地答道。 她也才三十九岁,正是一个女人精力最旺盛的时候,她虽然大方地给他女人,可是内心深处,对他还是渴望的,渴望得到他的宠爱,渴望夜夜枕在他臂弯里睡去…… 可是这一切对她来说,竟然是那么遥不可及,他毕竟还有别的女人。 虽然她是侯府的当家主母不假,可是她的儿子却不是世子,正如苏老将军说,她终究还是客居在侯府的。 她不甘心。 她希望能完全融入他的生命里,让她的儿子承袭他的爵位,包括现在她所做的一切,她都不认为自己有错,若说有什么错,那就是她太爱这个男人,她给他如花美眷,不是想推开他,而是更想靠近他,让他知道,她爱他,犹如爱她自己。 “嗯,那你选个日子,让陈府的人来一趟,亲家互相见个面,然后再商量商量哪天吧!”嗅到她鬓间的玫瑰清香,他忍不住地抬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二娘嫁了人,咱们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了,眼下大郎媳妇有了身孕,待明年,咱们就抱上孙子了,都是快要当祖父祖母的人了,日子过得真快啊!” “是啊!”苏氏倚在他怀里,看床前月光洒了一地,也感叹道,“我嫁给老爷,算起来有二十三个年头了。” 那年,她在合欢树下看到这个英姿飒爽的男人,尘封未动的少女的心思就不可救药地疯长起来,她发誓一定要跟这个男人白首不相离,一世终老,为了这个心愿,她被家族所不容,为了这个心愿,她甘愿入府为妾…… 如今,弹指已过二十三年,她终于如愿做了他的妻。 “咱们都老了!”慕长源有些动情地说道,“这些年,你也受累了,一切终究是我做的不好。” 他们这房,一共有六个孩子,吴氏留下的一儿一女,眉姨娘的两个女儿,苏氏自己的两个儿子,哪一个都让苏氏操碎了心,真正逍遥的是他这个当爹的。 “老爷说什么呢!我是老爷的妻,理应替老爷养育儿女的。”苏氏说着,往慕长源怀里靠了靠,柔声道,“眼下我只盼着二郎和二郎媳妇能平安回来,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过日子,该多好。” 提到慕云霆和沈青黎,慕长源心里一沉,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其实对这个女人还是有些期许的,觉得上次的事情,她只是一时糊涂,而不是有意要加害慕云霆,他希望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派出去的人一个没有回来的,也不知道他们小两口怎么样了!” “老爷,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苏氏埋首在他怀里,伸手揽住他依然修长的腰身,幽幽道,“他们不会有事的,我不允许他们有事。” “婉娘,谢谢你这么想。”慕长源感动道,“借你吉言,他们肯定不会有事的。” 月色下。 一个满身狼狈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到了永定侯府门口,有气无力地抬手敲着门:“开门,快开门!” 门房睡眼朦胧的起身开门,往外探了一下头,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的身影,看发饰勉强能看出是个女人,只是这个女人衣衫褴褛,面容黝黑,嘴唇干裂,双目无神,活像从坟堆里爬出来一样,但他偏偏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不怕死人,不怕鬼,略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找谁?” “吴大叔,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清心苑的阿画。”阿画带着哭腔说道。L ☆、第一百九十三章 各怀心思 阿画很快被带到了沐影堂。 正房很快亮起了烛光,皇甫氏端坐在临窗大炕上,听阿画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是太子的人要加害世子,少夫人为了救世子,跳了崖,说要把她埋在南梨园村,随后世子也跟着跳了下去,奴婢待太子的人走后,去谷底找寻了一番,也不见世子和少夫人的身影,就只好回来了。” 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太夫人,奴婢在谷底发现了狼群,莫不是世子和少夫人已经已经……”再也说不下去了。 谷底的狼群? 皇甫氏挑了挑眉,记得慕云霆前两年跟她提了一嘴,说他在崇水的时候,曾经救过一只狼,还说那狼现在已经成了狼王了,所以,他们即使真的碰到了狼群,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狼最通人性,绝对不会袭击恩人的。 既然阿画在谷底也没发现什么,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两人因为某种原因而离开谷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迟迟没有回京。 慕云霆历经那么多年的血雨腥风,相信他不管处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都能坦然应对,如今两人双双失踪,说明他们是在一起的。 想到这里,皇甫氏的心稍稍安了一些,只是此事牵扯到太子,她又有些不解,便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太子的人?” 阿画便把如何遇到太子以及太子跟太子妃说了些什么,一五一十地说给皇甫氏听,当然她隐去了她一个人吃了一只整鸡的小插曲,她不好意思说。 皇甫氏缓缓点点头,若说太子妃因为夏婉月的死记恨慕云霆。还说得过去,怎么太子还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呢? 只是沈青黎明明去崇水的时候带去了三个人随身伺候,怎么如今只剩下了阿画一个人了,其他两个人呢? 阿画忙道:“阿棋姐姐刚去崇水便离开了,奴婢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而碧桃姐姐则是在二少夫人出事前,被二少夫人派去找世子。却不知道为什么。至今也没有影子,不过奴婢在果树林边上,发现了这个。” 说着。她忙掏出放在怀里的钗环给皇甫氏看:“这正是碧桃姐姐的钗环。” 皇甫氏拿在手里细细地看,这种钗环的末端是倒勾式的,轻易不会从鬓间脱落,并且那个碧桃是有身手的。寻常人根本近不了她的身,想着想着。皇甫氏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又问道:“当时事关紧急,你们有没有约定好,在哪里会合。” “二少夫人说在崇水驿馆会合。”阿画这才想起。 “那碧桃会不会去过驿馆?”皇甫氏问道。当时既然有太子的人在,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奴婢回来的时候没有去过驿馆。”阿画摇摇头。 她把这一茬事给忘记了。 当时她身上除了背了两只烤鸡,一个铜板也没有。硬是从一百多里开外的崇水走了回来。 皇甫氏敛了表情,叹了一声。说道:“阿画,你记住,今晚你跟我说的这些,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若是有人向你打听此事,你就说我不让你说,我会派人去打听碧桃的下落,你且回去休息吧!” “是。”阿画如释重负地退了下去,累死了,晚上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太夫人。”待阿画出去后,楚嬷嬷才上前探究地看着皇甫氏,忧心忡忡地问道,“难道世子和少夫人真如阿画所说的那样?” “若说以前还担心着他们,现在我心里的石头才算放下,你放心,他们肯定没事。”皇甫氏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若说他们现在安然无恙,府里肯定有人睡不好,所以咱们得做点什么,让他们暂且睡个好觉,顺便让她们把狐狸尾巴露一露,省得有人日后替她喊冤。” “太夫人的意思是?”楚嬷嬷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你让牡丹把话放出去,就说阿画说世子和少夫人在谷底遇到了狼群,怕是凶多吉少,太夫人忧心不已,病倒在床,并且嘱咐阿画不要把消息透露出去,免得府里人心惶惶。”皇甫氏不动声色地说道,“然后你派人去崇水驿馆一趟,看看那个碧桃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夫人是说夫人肯定会派出人找寻世子他们,并趁机对世子不利?”楚嬷嬷倒吸了一口冷气。 “去办吧!”皇甫氏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一笑,“阿楚,你果然通透。” 楚嬷嬷应声退了下去。 接着,皇甫氏便把贴身丫鬟芍药唤了进来,沉声道:“芍药,你现在就动身去枫叶镇,看世子和少夫人是不是去了哪里,若是见到他们,就让他们暂时不要回京城,直接去靖州处理沈恪的事情,待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再回来。” 虽然芍药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但却是皇甫氏最得力的心腹助手。 枫叶镇距离京城有两百多里地,离崇水也得一百多里,镇上有处顾家茶庄是皇甫氏名下的私产,这些年茶庄的账目也一直是由慕云霆代为管理的,她了解慕云霆,既然这些天没有回来,说不定顺便去了枫叶镇转去了。 芍药领命而去。 第二天,府里的下人们都是开始窃窃私语,异口同声地嘀咕说少夫人和世子其实早已经葬身狼腹,只是太夫人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瞒着大家而已。 众人在心里同情了一把,又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问题,如今府里世子没了,世子夫人也没了,但是府里的爵位还是要传下去的,大少爷慕云澈岂不是就成了新任世子了? 消息迅速地传遍了永定侯府。 苏氏再也坐不住了,当下命人把阿画喊来问话,阿画事先得到皇甫氏的嘱咐,硬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到最后被苏氏逼问的急了索性说道。夫人若是想知道什么,大可去问太夫人,太夫人不让奴婢走漏风声,若是奴婢照实说了,岂不是回头要受到太夫人的责罚? 苏氏见这丫头是个死不开窍的,只得放她回去。 倒是许嬷嬷出了个主意,说何不让吴家姐妹去太夫人那里问个明白。若是世子和少夫人真的没了。那她们还留在府里干什么? 吴梨樱和吴梨娟脚步匆匆地进了沐影堂。 姐妹俩暂时放弃了彼此之间的隔阂,走在了一起,若是二表哥不在了。那她们真的也没有呆在府上的必要了,若是二表嫂不在了,那对她们倒也没什么影响。 说不定,她们当中会有一个。被指给二表哥做继室也说不定。 吴梨娟心里一动,心里突然很后悔跟四少爷慕云朝暗自传了几首诗词。虽然那诗词都是姐姐闲来无聊所作,但是毕竟是经她的手传的。 在慕云朝心里,她才是这些诗词的作者。 兜兜转转地想了一番,当在沐影堂巧遇慕云朝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个冷淡的背影,一开始入府的时候,她觉得只要能留在永定侯府。嫁给谁都无所谓,可是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她看明白了,要嫁就嫁个有权势的夫君,就像二表哥那样的。 二表哥才是府里真正的当家人,其他表哥全都白扯,虽说都是府里的郎君,实际上只是暂时客居在府上罢了。 眼下二表哥生死未卜,府里局势未定,实在不宜现在就定下人选,看情况再说,说不定大表哥日后袭爵了呢! 反正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慕云朝。 慕云朝虽然对吴梨娟的冷淡很是不解,但眼下二哥二嫂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他自然也没有心思去猜忌这个女子的心思,想了想,便主动请缨要去崇水找寻二哥二嫂。 皇甫氏没同意也没反对。 关键时候才能看出一个人的真心,他们兄弟之间的情意,她也不想发表什么意见。 不想柳氏和慕长封却执意反对,意思是二郎出了事,大郎和五郎这些嫡亲的兄弟都无动于衷,何况他这个堂弟,这孩子就是傻。 慕云朝说大哥脱不开身是因为大嫂有了身孕,五弟是因为五弟妹刚刚回来,苏氏不让他出去,他们不是不想去,而是实在脱不开身,而他眼下无牵无挂,他不去,谁去? 于是,他不顾爹娘的反对,当天就义无反顾地去了崇水。 这个人还是很有情意的。 吴梨樱心里默默地想。 显然他把妹妹错当成了自己,瞧着他看妹妹的眼神,觉得他是喜欢妹妹的,想着想着,心里又惆怅起来,毕竟这个时候,她也不好出面澄清什么,有什么好澄清的,说其实那晚落水的是她,而不是妹妹? 那岂不是成了要跟妹妹抢男人了嘛! 再说她对这个男人也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慕云朝走了以后,气得柳氏直跺脚,捎带着把慕长封也数落了一顿,说他在外面当官得花钱买,俸禄不高,也没什么油水,做生意做生意亏损,口口声声说翻本却至今连银子也筹不到,在家里连儿子也管不住,实在是不像个男人。 慕长封更气,好不容易花钱买了个官,进了兵部,却收到同僚的排挤,甚至还当着他的面冷嘲热讽地说兵部牵马的也比他功劳大,气得他只想骂娘,娘的,他们不就是当年战乱去过幽州平乱了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 当年,他也想热血一把去战场杀敌,可是当时慕长源和慕云霆父子俩领兵去了幽州,这一大家子人得有人留下照应着,所以皇上才没点他的名。 如今,荣耀归来的大哥和侄子都风光了,父子俩都加官进爵不说,最近大哥的妾侍一房一房地抬,而他呢!就守着这么个泼妇大气不敢出的过日子,真是受够了! 现在又被柳氏一数落,原本就感到憋屈的慕长封越想越窝火,气冲冲地摔门而去,径自去了洗衣房,想也不想地把正蹲在地上洗衣裳的丫鬟玲珑抱到了床上…… 以前这丫头原本是在书房那边伺候的,模样长得不错不说,性子也是个温婉的,他对这丫头早就起了心思,也曾经旁敲侧击地跟柳氏提了提,哪知柳氏不但装聋作哑地装作不知道,而是寻了个错处,直接把人打发到洗衣房去了,并且暗中让人往死里折磨她,要不然,玲珑也不会日落西山还在洗衣裳。 可怜玲珑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盛怒中的二老爷压在了身下,这样的事情,女人生来就不是男人的对手,她又不敢大声呼叫,唯恐惊动了院子里的其他人,只能流着泪,默默承受着一切,待完事后,心满意足的慕长封才拖着她去了沐影堂,说生米已成熟饭,他要把这个丫头抬成姨娘。 气得皇甫氏当即掀了桌子,抄起棍子对着慕长封就是一顿乱抽,说他为老不尊,眼下府里都成什么样了,他还有心思抬姨娘,刚刚说自己都揭不开锅了,现在还敢再往房里添人,是嫌日子不够乱吗? 当即命人把玲珑拉出去发卖了,说这有这样,才能绝了府里所有丫鬟的心思。 慕长封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被人伢子带走,却敢怒不敢言,只得悻悻地退了出去,暗中派人找到那个人伢子,费了几番周折,才把人赎了回来,再也不敢带回家,而是把她安排巷后街的私宅里。 柳氏知道了玲珑的事情后,自然又是一番大吵。 慕长封懒得跟她计较,闭口不言,直接搬着被褥睡到了书房,反正她又不知道他已经赎回了玲珑,随她怎么骂! 也许,他天生是个养外室的命。 两天后,芍药果然在枫叶镇的顾家茶庄里找到了慕云霆和沈青黎,两人都是一身布衣,正跟庄子里的茶农一起采茶,对芍药的到来,慕云霆一点也没觉得奇怪,只是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了,那我过两天再动身去靖州也不迟,这样,你也不要急着回去,在这里等着这批茶炒出来后,多带点回去给祖母尝尝,我们若不是为了等这批茶,早就离开庄子了。” 沈青黎也莞尔一笑:“庄子上的人说这种猫耳红茶,女人喝了最好,不但能养颜祛斑,而且还能排毒瘦身呢!” 芍药:…… 这些日子,府里因为他们两个闹翻了天,而他们却在这里悠闲地品茶,该不会是摔坏了脑子了吧?L ☆、第一百九十四章 偶遇画圣? 皇甫卓抱胸站在断崖边上,细细地端详了一番脚下的崖壁,扭头问道:“你说慕大人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是。”身边的侍卫点点头,又道,“听说慕大人是亲眼看见他夫人失足坠崖,一时想不开,便也跟着跳了下去。” “哦?”皇甫卓脸上满是揶揄地笑,“意思是慕大人跟着夫人殉了情?” “回禀殿下,崇水这边都是这么传的。”那侍卫皱了皱眉。 皇甫卓顿时大笑了几声:“哈哈,慕云霆会殉情?我告诉你,我宁愿相信我自己有朝一日殉情,我也不相信慕云霆会殉情,此事肯定是另有隐情,你这些话是听谁说的。”慕云霆若是个痴情的,两年前就跳了,还能等到现在? “是,是太子身边的人传出来的。”那侍卫有些底气不足地应道。 “我猜就是。”皇甫卓立刻敛了笑容,信步下了断崖。 想不到,太子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而且事情还做的这样明显,出主意的人跟太子有仇啊! 进了行宫,迎面碰到皇甫诺。 兄弟两人相互见了礼,皇甫卓率先开了口:“如今皇兄在监国,国事繁重,实在是分身乏术,父皇这边,还是由臣弟们轮流侍疾最为合适。” 谁不知道,眼下最盼着昭武帝早点驾崩的,只有他皇甫诺。 “话虽如此,可毕竟我是太子,在此侍疾也是理所当然的,既然你们都有这个心思,那我就能放心地回京了。”皇甫诺看了看他。面无表情地问道,“听说,西域的蒙格前两天刚刚进献了一只麒麟给父皇祈福?” 这次司徒空就是跟着蒙格的使者一起来的,他来的目的就是想带走他昔日的学生,也就是慕云霆的夫人去西域的。 只是没想到事情出了些纰漏,反而让那个沈青黎坠了崖。 为此,司徒空大怒。指责皇甫诺思虑不周。害得他心爱的女人葬身谷底,一气之下跟他割袍断义,并且扬言以后再见面便是仇人。弄得皇甫诺很是郁闷,他不能理解,这一向温尔文雅的司徒先生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要不是为了他的这点私情。自己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得罪慕云霆。 这下好了,他倒是拍拍屁股走了。剩下的这个烂摊子,还不是他皇甫诺收拾? “正是。”皇甫卓嘴角动了动,沉声道,“为此。太皇太后还重赏了蒙格来使,听说蒙格老王妃还有一封私信交给了太皇太后,好像是为了沧浪会的事情。” 西域原本并不是一个统一政权的国家。而是有四个部落组成,其中势力最大的就是蒙格部落。掌控着西域大半的领土,常常在边境作乱,为了笼络了他,大周朝时不得不把公主南宫嫣儿嫁给了当时的蒙格大汗巴刺为妃,只是当时大周节节败退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身为姻亲的蒙格可汗,却并没有出兵援助,眼睁睁地看着大周亡了国。 直到大梁建国,高祖却突然出兵帮蒙格统一了西域,拥立蒙格为王,把其他三个部落改成了诸侯国,由才成就了今日蒙格在西域的绝对统治地位,如今,昭武帝有恙,巴刺送了麒麟祈福,可见巴刺还是感念高祖的情意的。 “什么时候,我大梁的国事,也是外邦人所能参与的。”皇甫诺皱了皱眉,又问道,“太皇太后的意思是?” “太皇太后似乎并不为所动,执意要把人犯斩首示众。”皇甫卓挑挑眉,“太皇太后最是痛恨前朝世家,而沧浪会又偏偏是前朝世家私下里筹建的一个组织,你想,太皇太后怎么会放过他们?只是,眼下是皇兄监国,臣弟以为皇兄还是回宫跟太皇太后商量商量,不防给老王妃一个面子,饶了沧浪会那些人一次,若是因此得罪了蒙格那边,引起战乱可就麻烦了。” 皇甫诺叹了一声,问道:“你还记得幽州土司乌尔瓦之死吗?” “当然记得,据我所知,此案是由慕云霆着手调查的,年前的时候就已经结案,说人是沧浪会的人害死的,原因是乌尔瓦生前屡屡上奏朝廷,说沧浪会的人在靖幽两州图谋不轨,不想却被沧浪会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下药害死了。”这些事情,皇甫卓当然记得。 “乌尔瓦正是当年太皇太后最为信赖的旧部之一,如今沧浪会的人捏在太皇太后的手里,太皇太后岂能善罢甘休?”皇甫诺眉头紧了紧,眼下是他监国不假,可是朝政实际上大都掌握在太皇太后手里,他能有什么办法…… “难为皇兄了。”皇甫卓同情地看了皇甫诺一眼,嘴角扯了扯,又道,“所以眼下非常时期,父皇身边的人,还是不要动的好,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真的出了乱子,没人出面掌控局面,那就真的糟了。” 帮他一把也无妨,反正他不是自己的对手。 皇甫卓心里轻笑了一声。 皇甫诺却有些不解。 他最讨厌说话拐弯抹角的人了。 皇甫卓会意,直言道:“我猜皇兄跟慕大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不然,皇兄也不会明着出手不是?” 皇甫诺这才恍然,权衡了一番,顺藤摸瓜地应道:“太子妃怀疑夏婉月之死是慕云霆所为,所以,我一时气愤,才想给夏婉月报仇雪恨,是我糊涂了,竟然听信了女人的话。” 事到如今,只有出卖太子妃来择干净自己了。 “皇兄糊涂。”皇甫卓沉重地摇摇头,“当初慕云霆对夏婉月一往情深,众所周知,他怎么可能对夏婉月下狠手,误会了!” “那如今该怎么办?”皇甫诺是真的不知道了。 “若是皇兄信得过臣弟,臣弟愿意当这个中间人,去找慕云霆解释。”皇甫卓装作有些为难。 “那,就有劳四弟了。”皇甫诺这才松了眉头。 真是糊涂了。他其实应该把慕云霆纳到自己麾下的,替自己卖力的。 就算他不是国公府的女婿又怎么样? 慕云澈是国公府的女婿不假,可是他手里没有一点实权,有什么用? 就算慕云霆死了,慕云澈做了世子,那慕云澈关键时候,也不能上阵杀敌。替大梁独挡一面的。 慕云澈说起来只是个纨绔子弟而已。 兄弟俩难得达成了统一。 皇甫诺暗中撤回了前去追杀慕云霆的杀手。带着太子妃夏婉冰连夜回了京城,皇甫卓则私下打听了一番,确定了慕云霆大体的安身之处。也随之前往枫叶镇。 枫叶镇是个百年老镇。 镇上尤其以枫树居多,故此而得名。 据说此处原来是前朝大周帝最宠爱的一个妃子的家乡,因为这个妃子喜欢枫树,大周帝为了讨美人欢心。便下令把她的家乡全都栽上了枫树。 后来大周灭亡,这个妃子在太监的帮助下。逃出皇宫,回到家乡,却吊死在枫树下。 据说,那年枫叶最红。 时值五月。别处的枫叶还是郁郁葱葱的,枫叶镇却依然是一片刺眼的红色。 引来不少文人墨客争相来此游玩吟诗,好不热闹。 “当年淑妃就是死在这棵枫树下。”茶庄周掌柜的毕恭毕敬地引着慕云霆和沈青黎来到一棵火红繁茂的枫树下。说道,“世子。少夫人,淑妃是小人本家的一个没出五服的姑姑,所以,每年清明,小人都会来此给姑姑上香。” 慕云霆站在树下,负手而立,没吱声,要不是沈青黎执意来此,他才不想来看什么吊死淑妃的枫树呢! 闲的! 沈青黎听得津津有味,慢慢地绕着枫树转了一圈,看阳光从莹莹灼灼地从树叶间洒了下来,给满树的红色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说道:“想来淑妃一定是个大美人,要不然怎么会让皇帝为她种下这么多枫树。” “实不相瞒,姑姑其实样貌一般,称不上美丽,只是性子温婉些,更难得的是她入宫之前,听说皇上有偏头痛的旧疾,特意学了缓解偏头痛的手法,九年如一日地给皇上按摩,故此才得到皇上的宠爱。”说着,周掌柜的叹了一声,“可惜天妒红颜,她入宫不久,大周就没了。” 慕云霆眉头一皱,扭头道:“周掌柜的,现在朝中对前朝之事很是忌惮,以后此话断不能再跟外人讲,以免惹祸上身。” “小人糊涂,谢世子提醒。”周掌柜的心有余悸地四下里看了看,讪讪地退了下去。 “看你把人吓的。”沈青黎娇嗔地看了他一眼,上前替他拿下落在肩头上的枫叶,低声道,“周掌柜的向来谨慎,断不会乱说的。” 她越来越发现,京城周边的这些乡镇个个像世外桃源,枫叶镇虽然没有崇水那么多果树,可是这里的枫树很是养眼,论景致,丝毫不比崇水逊色。 而且这里的人也相当淳朴。 说什么信什么。 “我是防患于未然。”慕云霆顺势揽过她,看着她的眼睛,眸底闪过一丝笑意,“他说天妒红颜,我就很不赞同,淑妃只是生不假年而已,无关其他。” 不远处,一个年轻男子停了下来,见到眼前这一幕,忙停下脚步,取下背在背上的画板,找了个平坦处铺开宣纸,身边的书童忙磨了墨,捧到他面前,片刻,一副惟妙惟肖的画面跃然纸上。 正小心地吹着画上的未干的墨汁,却听一个声音冷冷地传来:“把画拿来。” 一抬头,见画上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眼前,愣了一下,触到他眼里的冷意,忙解释道:“公子不要误会,在下喜好画画,适才见公子跟夫人在树下相拥的画面太过美好,便忍不住地动手画下来而已,绝无恶意。” 见他言词恳切,态度谦卑,慕云霆也缓了口气,说道:“这画你不能带走,我不希望我跟夫人成了众人欣赏的画中人。” 沈青黎也好奇地走过来看,暗暗吃惊,这画画的虽然是两个人的侧影,但是画的当真是栩栩如生,甚至把她鬓间钗环上的花纹都画的清清楚楚,乍一看上去,像是一副放大了的黑白照片。 “这位公子好不识抬举,我家公子乃是此地大名鼎鼎的画圣,好多人慕名重金请公子为他们画像,我们公子大都婉言拒之,说无缘不动笔,不想,今日主动为公子画像,却受到公子的嫌弃,小人替公子不平。”青衣书童愤然道。 “晴天,休得无礼。”年轻男子忙喝住那书童,收起画卷,径自送到慕云霆面前,好看的凤目闪过一丝尴尬,薄唇动了动,“恕在下鲁莽,失礼了。” 慕云霆接过画,刚要撕掉,却被沈青黎拦住了:“世子,不管怎么说,这画上画的是我们,你怎么能撕掉呢!” 这里又没有照相机,难得碰到一个画画的高手,画了这么好的一副画,怎么能撕了! 慕云霆只得停了手,顺手把画递给了她。 沈青黎见画画的男子眉间似乎舒了口气,便又问道:“公子,这画,我们买下了,多少银子?” 慕云霆闻言,脸一黑,顺着沈青黎的目光看过去,眼前这年轻男子眉清目秀,身穿一袭半旧不新的长衫,虽然袖口处有一小块补丁,整个人却显得很是干净清爽,举手投足倒也有些大家风范。 “在下未经许可,就画了公子和夫人,已经是鲁莽了,哪里还敢提银子?”年轻男子拱手作揖道。 “这位公子技艺超群,画出来的画惟妙惟肖,实属上乘之作,怎么不敢提银子?”沈青黎小心翼翼地把画卷了起来,莞尔一笑,说道,“我们出来游玩,身上也没带多少银子,公子不要嫌弃少就好。”说着,拽了拽慕云霆的衣角。 她才不相信这人是什么画圣呢! 有画圣穿着破鞋出来四处招摇的吗? 多半是个落魄的秀才罢了! 慕云霆什么也没说,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扔了过去,拉着沈青黎扬长而去。 “哇,公子,一百两啊!”青衣书童惊叫道。 遇到贵人了。 “咱们去京城。”年轻男子收起银票,顺手敲了他脑袋一下,轻斥道,“以后不准你再说我是画圣,再瞎说我糊了你的嘴。” “公子,在小的心里,您就是画圣啊!放眼大梁,有几个人能赶上公子的画艺的?公子当之无愧啊!”青衣小童挠头道,再抬头,却见自家主子已经走出好远了,顾不得说什么,忙背起包袱,撒腿追了上去。 “看看你,被骗了吧?”树后,慕云霆也敲了沈青黎一下。 呵呵,真敢吹! “我早就看出来了,好不好?”沈青黎笑笑,说道,“我其实是看见他鞋破了。” 话音刚落,头上又挨了一下:“以后不准你打量别的男人,记住了!” 还看见人家鞋破了,观察的那么细干什么! “好,以后不看了,只看你一个人,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两人正说笑着,却见周掌柜的匆匆走来:“世子,茶庄里来了一位公子,说有要事要见世子。”L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起喝马粪 两人回了茶庄。 慕云霆让沈青黎先回屋休息,自己则去了正厅见客,见来人是皇甫卓,慕云霆淡淡一笑,拱手道:“臣在路上就猜到肯定是殿下来了,殿下消息还真是灵通。” “哈哈,慕大人,眼下崇水都在传慕大人坠崖殉情,唯有本宫不敢苟同,觉得大人肯定是出了点意外从而没有露面罢了,不想,果真是这样。”皇甫卓爽朗一笑,“慕大人躲在枫叶镇,是故意让我们着急吗?” “实不相瞒,微臣和夫人是因为迷了路才辗转到了枫叶镇,当时人困马乏,便在此歇息了两天而已。”慕云霆眉头微挑,轻笑道,“正巧茶庄里出了新茶,索性留下来尝个新鲜。” 顾家茶庄比京城云水那边的茶庄还要大,种植的茶叶也多了好几个品种,其中以猫耳红茶最为有名,却因为口感有些淡淡的苦涩,并不被当地人所接受,而是多半都卖到了靖幽两州。 “太皇太后可是一直盼着慕大人回宫哪!”皇甫卓说着,眸底闪过一丝笑意,“蒙格老王妃派了使臣来,送了麒麟过来给父皇祈福,而且还亲自开口向太皇太后求情,让太皇太后放了沧浪会的那些人,当然,那些人也包括你大舅子沈恪,这下慕大人就可以放心了。” 慕云霆微微一笑,又道,“如果臣没有记错那蒙格老王妃是前朝公主南宫嫣儿吧!许是听闻前朝世家出了事,故此出面求情,也在情理之中,臣觉得太皇太后肯定会答应的。” 龚四早在两天前就找到了他,所以京城以及慕府里的事情。他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只是他不知道这封信的内容而已。 恰恰相反,他觉得太皇太后绝对不会答应南宫嫣儿的要求。 “但愿如此。”皇甫卓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探究地看着慕云霆,又开口道,“我来的时候,太子让我给大人稍个话,说他之前误会了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什么误会?”慕云霆冷声问道。 “皇嫂说夏婉月其实是被慕大人害死的。”皇甫卓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太子信以为真,所以就想着替夏婉月报仇。故而太子就动了念头,并挑拨大人昔日的好友闫世成刺杀大人,是太子糊涂了,还望大人见谅。” “就这些吗?”慕云霆黑着脸说道。“若是他对我下手也就罢了,可是他险些害死了我的夫人。这又怎么说?” 坠崖是闹着玩的吗? “所谓城门失火难免殃及池鱼,你大人大量,此事就算了吧!”皇甫卓皱眉,“闫世成一个小小的七品官竟然敢陷害朝廷堂堂正三品官员。以下犯上,罪不可赦,已经被太皇太后斩首示众了。也算给你报了仇了。” 这就斩了? 慕云霆有些惊讶,太皇太后行事也太雷厉风行了吧? 又转念一想。也许太皇太后是急于给太子洗清罪责吧!便点头道:“臣明白,眼下最重要的是皇上的龙体安康,这些误会就到此为止吧!” “哈哈,就知道慕大人不会放在心上的。”皇甫卓展颜一笑,起身看看天色,又道,“为了大人的安全起见,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大人的行踪,一切的一切还是等大人回了京城再说吧!好了,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崇水了。” 待送走皇甫卓,慕云霆匆匆地回了后院,对正在收拾包袱的沈青黎说道:“绾绾,你准备一下,咱们现在就启程去靖州。” “不是说明天吗?”沈青黎有些不解,见他神色看不出任何异常,问道,“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慕云霆看了看窗外,压低声音道:“适才四殿下说蒙格老王妃亲笔书信太皇太后,替沧浪会的人求情,以我对太皇太后的了解,她是不会答应的,所以,咱们得赶紧去靖州看看那边的情况。” “好,我马上收拾一下,咱们赶紧走。”沈青黎立刻应道。 待慕云霆上了马车,看着车厢里大大小小的包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咱们是去靖州,不是逃难,你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天哪,吃的喝的用的穿的,样样俱全。 这女人到底要干嘛! “世子,此地距离靖州得走两天的路程,咱们吃一堑长一智,多带点东西就是了!”上次在谷底,差点断了顿,剩下一条鸡腿,两人你推我让的,谁也不肯吃,想想就觉得心酸,再也不要委屈了自己了,民以食为天嘛! “少夫人,您的茶具,还有您的琴。”周掌柜的在车外喊道。 慕云霆顿时无语。 难道还要在路上品茶弹琴? 两天后,两人到了靖州,也没去衙门,直接去看沈恪。 沈恪依然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早已了无牵挂,眼下只是一心求死。 他这样的态度让沈青黎很是伤怀,若是他听许铮的,早点服下那龟息丸逃出来,也用不着他们这样大费周章地过来救他了。 慕云霆自始至终地没说一句话,见沈恪除了问了问可馨的近况,再不肯说别的,便上前拉过沈青黎就走。 见过不可理喻的,没见过这么不可理喻的。 既然他一心求死,那就去死好了! 两人从牢房里出来,径自上了马车,一时相对无言。 半晌,慕云霆才长叹一声:“我现在就让人把沈恪放出来,从此天涯海角随他去吧!” 终究还是不能不管他! “此事会不会牵扯到你?”沈青黎担忧地看着他,若是因此牵扯到了慕云霆,那她自然是不同意的。 “放心,我不会亲自出面。”慕云霆说着,径自跳下马车。对龚四交待了几句,龚四匆忙领命而去。 沈青黎心里顿时忐忑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就把人救出来? 太不可思议了吧? 慕云霆则顺势躺在软榻上,双手枕在脑后,见沈青黎时不时地向外张望着,展颜一笑:“别看了,你哥哥不会从这里走。你看不到他的。” “你要把我哥送到哪里去?”沈青黎问道。 “西域。”慕云霆不假思索地说道。“蒙格老王妃是前朝公主,所以西域是你哥哥最好的去处。” 沈青黎点点头,感激地冲他笑笑:“世子。大恩不言谢,你对沈家真是尽心尽力了。” “谁说大恩不言谢,大恩就得好好谢。”慕云霆一把拽过她,低头看着她。说道,“我救沈恪。就要你拿一辈子的真心来谢我的。” “世子,就是你不救沈恪,我也会用一辈子的真心来待你的。”沈青黎仰脸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愿意跟世子同生死,共命运。” “这可是你说的。”慕云霆低头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唇,看着她清澈无比的眸子。动情道,“绾绾。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你记住,此生我必不负你。” “我记住了。”沈青黎柔声应道。 他笑笑,温柔地吻住了她,感受到了她青涩的回应,他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索性把她揽进怀里,忘情地吻着她的唇,直到车外传来龚四低沉的声音,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世子,冯六早已经准备妥当,现在沈公子已经在去西域的路上了。” “咱们现在就去幽州跟周掌柜的会合。”声音里,听不到任何表情。 “是。”龚四应了一声。 马车缓缓往前走。 “世子,那些猫耳红茶是要卖到西域去吗?”听说沈恪脱了险,沈青黎才彻底松了口气,她偎依在他的怀里,伸手握住他带着薄茧的大手,两人十指相扣。 “是。”慕云霆点点头,下巴在她鬓间温柔地摩挲了一下,说道,“只不过要稍稍处理一下,才能卖到西域去,这些处理过的红茶到了西域就不叫猫耳红茶了,而是叫做马里红,因为马里红茶最适合用来斗茶,所以很受西域贵族的青睐,故此价格也路飙升,常常供不应求。” “怎么处理?”沈青黎好奇地问道。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慕云霆索性卖起了关子。 “世子你告诉我吧!”沈青黎晃着他的衣角,娇嗔道,“我最不喜欢被人吊胃口了。” “你真想知道?”他一本正经地反问道。 “当然想知道了!”她就是想知道猫耳红茶到底是怎么变成马里红的。 “可是还是不想告诉你。”慕云霆神秘道,“有些事情得亲眼看了才印象深刻,听别人说转眼就忘了。” “不说拉倒。”沈青黎白了他一眼,“我自己去看就是了!” 到了幽州。 马车在一个马场停了下来。 两人牵着手走了进去。 立刻有伙计迎上前来,引着两人进了亭子。 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毕恭毕敬地上前奉茶。 亭子前面的草地上拴着十几匹纯白色的小马,那些小马全身白色,没有一根杂毛,体型娇小,跟羊差不多。 周掌柜的已经到了,正站在马槽里那边喂马。 等等,沈青黎睁大眼睛,那周掌柜的怎么把那些猫耳红茶倒进马槽里了? 扭头疑惑地看了看慕云霆。 慕云霆笑笑,端起茶杯送到她嘴边:“先喝杯茶润润嗓子。” 沈青黎接过来,轻抿了一口,茶汤浓郁红润,带着一丝甘甜,味道还不错,见慕云霆津津有味地喝着手里的茶,便问道:“什么茶这么甜?” “马里红。”慕云霆答道。 “这就是马里红?”沈青黎又喝了一口,点点头,“确实不错,到底是怎么处理的,你该告诉我了吧?” “自己看。”慕云霆忍着笑,冲前面努了努嘴。 周掌柜的把猫耳红茶倒进马槽里后,就转到后面,跟几个小伙计一起在马身后栓了个布袋,慕云霆有板有眼地解释道:“它们拉出来的就是马里红!” 沈青黎闻言,顿时一口茶喷在地上。 原来她喝的是马粪…… 坐在身边的慕云霆忍不住吃吃地笑起来。 “慕云霆,你就知道捉弄我。”沈青黎气得扬拳捶打着他。 慕云霆这才止住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一本正经地说道:“咱们都同生死共命运了,还不能一起喝马粪?这马粪是你夫君的最爱,所以你也得尝尝。” “你爱马粪?” “我爱你!” “滚!” …… 夜里。 苏氏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一动,身边的男人也醒了:“怎么了?” “二郎和二郎媳妇迟迟没有音讯,该如何是好!”苏氏忧心忡忡地说道。 “府里的人不是都出去找去了嘛!”慕长源皱眉。 虽然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也太让人着急了。 “老爷,若是二郎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苏氏叹了一声,“总觉得对不起姐姐。” “切不可这样想。”慕长源拍拍她的手,“二郎不会有事的。” 苏氏见他语气温柔,并不想是怀疑自己的样子,便松了口气:“明天,我去凌霄寺上香,求求菩萨。” “你受累了。”慕长源打了个哈欠。 窗外,依稀有人在低声争吵。 苏氏忍不住起身问道:“楚嬷嬷,怎么回事?” “夫人,没事了。”许是当时楚嬷嬷不在外套间,而是有人跑出去喊的她,过了一小会,才传来楚嬷嬷的声音:“夫人,没事了。” “我怎么听见是百灵的声音。”慕长源坐起来,疑惑地问道,“楚嬷嬷,是不是百灵来过?” “是,是!”楚嬷嬷见瞒不住了,只得应道。 “老爷,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苏氏脸色一沉。 “我得去看看。”慕长源披衣下床,掀帘走了出去,快步出了怡卿园,朝梨香苑走去。 百灵听到脚步声,忙迎了出来,满脸泪痕地说道:“老爷,姨娘突然腹痛不止,您快进去看看吧!” 慕长源撩袍走了进去,见床上的女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地哀嚎不止,便忙上前扶起她:“你怎么样?” “老爷,妾身腹痛,怕是不行了。”田姨娘面带痛苦地应道。 “快,快去清心苑喊翠姑来。”慕长源吩咐道。 百灵撒腿就跑。 进了清心苑,见园子里冷清清的,没有半个人影在走动,四下里也是一片漆黑,百灵颤颤地止住脚步,正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却听见一个声音从树后低沉地传来:“翠姑,现在该是你出手的时候了!”L ☆、第一百九十六章 来日方长 月上中天。 有风从树梢盘旋而过,发出呜呜的声音。 百灵大气不敢出地躲在树后,不是她有意要偷听,而是若是惊动了那两个人,她命就没了。 “要我做什么?”翠姑面无表情地问道。 “限你一个月内除掉慕云霆。”男人沙哑的声音传来,“这是主上的意思。” “为什么?”翠姑皱眉问道。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那男人顿了顿,又说道,“你侯府蛰伏多年,是时候该动一动了。” “我知道了。”翠姑低声应道。 那男人再没说话,只是纵身跳上屋顶,转眼消失在夜色里。 翠姑也不紧不慢地回了屋,点上蜡烛,橘红色的烛光照亮了她表情黯淡的脸,要她杀了慕云霆,杀了她一手带大的孩子,这么残忍的任务为什么会落到她的身上…… 百灵隐在树后,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便一路小跑地进了院子,气喘吁吁地敲着翠姑的门,喊道:“翠姑,田姨娘得了急症,老爷让奴婢过来请翠姑去看看。” 翠姑面无表情地开了门,也不说话,瞥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去了梨香苑。 这府里就数这个田姨娘得急症的时候多。 “怎么样?”慕长源急切地问道。 “姨娘晚上吃的什么?”翠姑看都没看慕长源,不冷不热地问道。 慕长源看了看百灵,百灵忙答道:“姨娘晚上吃了两个猪蹄,还喝了两碗薏米粥。” 吃的还真是不少! 翠姑嘴角动了动,冷声道:“姨娘是吃多了,起来喝点茶消消食就好了。” 说着。扭头就往外走。 “还是开点药吧!”慕长源在背后说道。 翠姑脚步一停,什么也不没说,快步走了出去。 “老爷,不用吃药,我喝点热茶就好了。”田姨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她用手按了按肚子,那个。现在真的好多了。 “你歇着吧!我走了。”慕长源这才放心地起身。 “老爷要去豆蔻轩吗?”田姨娘有些委屈地问道。 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了吧? “不是。今儿逢九,我在夫人那里。”慕长源蹙了眉头,额头上顿时有些几道波浪般的皱纹。慌得田姨娘忙伸手把那些皱纹抚平,朱唇轻启,“老爷,妾身不问了。只要老爷开心就好。” “田氏,委屈你了。”慕长源心里掠过一丝暖意。索性撩袍坐在她身边,说道,“今晚我不走了,留下来陪陪你。” “老爷还是回去吧!”田姨娘摇摇头。像是突然通透了许多一样,正色道,“若是老爷留在我这里过夜。怕是夫人又要说我故意使绊子留住老爷的。” “随她怎么想。”慕长源解衣上床。 反正他刚才已经在怡卿园陪过她了,难道他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 田姨娘莞尔一笑。猫一样地靠了上去,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衣襟,仰脸问道:“老爷,有世子和少夫人的消息吗?” 这些日子,她在梨香苑急得团团转,若是他们两人有个好歹,那府里岂不是乱套了。 “没有,你放心,他们肯定会没事的。”慕长源替她往上盖了盖被子,支起胳膊看着她,“怎么,你也替他们担心?” “当然了,妾身跟二少夫人情投意合,很是投缘,上次我生了病,还不是她忙前忙后地伺候我,如今她落了难,妾身怎么不着急?”田姨娘说着,撇嘴道,“如今,世子和二少夫人生死未卜,府里就流言四起了,有的说世子和二少夫人其实已经葬身狼腹了,有的说老爷已经打算让大少爷袭爵了。” “胡说八道。”慕长源气愤道,“世子吉人自有天相,他很快就回来了。”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老爷不要生气了。”田姨娘见他变了脸色,忙安慰道,“反正我是不会相信的。”见他不语,又往他身边靠了靠,埋首在他怀里,轻声道,“老爷,您给妾身取个字吧!我不想老爷,田氏田氏的喊我。” “取个字?”慕长源挑挑眉,那个,婚后夫君给取字的,只能是正妻,妾侍什么的,哪有什么字啊! “怎么不行吗?”田姨娘睁大眼睛看着他,“我听说,二少夫人的字就是世子给取的。” “好吧!”慕长源懒得跟她解释,稍稍思索了一下,说道,“绾绾,怎么样?长发绾君心。” 田姨娘顿时脸一黑:“老爷,二少夫人的小字就是绾绾。”不亏是父子俩,取个小字也一样,不带这样的。 慕长源讪讪一笑:“原来二郎媳妇叫绾绾啊!那,那婳字怎么样?婳着,娴静美好的意思。” “就这个字吧!”田姨娘也他想也不想地说出来,心里不禁有些失落,但有总比没有好,婳就婳吧! 想到这里,眸底含笑地看着他:“谢谢老爷。” 触到她灿烂的笑脸,他心头一热,问道:“你的病好些了吗?” “大夫说,还得过些日子。”田姨娘会意,脸微微一红,“老爷,妾身对不起您。” “无妨,我只是随便问问。”慕长源笑笑,体贴道,“咱们来日方长,你好好养病就是。” 两人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田姨娘猛地坐起来提议道:“老爷,眼下夜深人静,府里的人都睡着了,不如妾身陪老爷出去转转吧!” 许是她的热情打动了他,慕长源也一骨碌坐起来:“好,咱们来个秉烛夜游。” “太好了老爷。”田姨娘兴奋道。 苏氏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便打发丫鬟去梨香苑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派出去的小丫鬟不一会儿就回来禀报道:“夫人,老爷在梨香苑歇下了。” 苏氏咬了咬牙:“知道了。” 那个田氏,竟然敢如此猖狂地跟她叫板?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夫人,切不可为了这样的事情生气,赶紧上床休息吧!”楚嬷嬷安慰道,“定是那田氏胡搅蛮缠地不让老爷回来,您知道老爷那脾气,最经不住女人那一套的。” “那个冬玉是死人吗?”苏氏愤然道,“怎么不见老爷去她哪里?”L ps:还有一更!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主动 “夫人,冬玉虽然是个好拿捏的,可是她生性腼腆,又不爱说话,老爷新鲜了两天,便不去她那里了。”楚嬷嬷皱眉道。 “都是些不中用的。”苏氏黑着脸穿衣下床。 “夫人,您冷静些,咱们不跟那个小贱人一般见识。”楚嬷嬷忙上前劝道。 老爷和夫人的关系刚刚缓和了些,可千万不要再为这件事情闹僵了。 “嬷嬷,你以为我要去找那个小贱人理论吗?你太抬举她了。”苏氏冷笑道,“你放心,我才不屑搭理她呢!我睡不着,想去找我儿子说说话。” 说着,匆匆穿衣走了出去,径自去了春晖阁。 楚嬷嬷也忙跟着走了出去,却被苏氏喊住:“我想一个人去。”楚嬷嬷只得停了脚步。 春晖阁。 正房一片漆黑。 不远处的书房却依然亮着烛光。 苏氏心头一热,推门走了进去。 “母亲。”慕云澈微怔,忙起身相迎。 “大郎。”苏氏和善地笑笑,盈盈地走了过去,见他面前的书桌上放在许多木盒子,盒子里装满了沾满了五颜六色的染料,吃惊地问道:“你这是在干嘛?” “母亲,您也知道太子最爱画画,儿子也是在投所其好地给他调制一些染料而已。”慕云澈走到一边净了手,拿布巾擦了擦,又起身给苏氏倒了杯茶,笑道,“明天,太子要我跟他一起去凌霄寺画竹呢!” “嗯。”苏氏满意地点点头,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手里的茶。低头瞧了瞧碗里的茶汤,诧异道,“怎么你这里有猫耳红茶?” “后晌去祖母那里,祖母给的,说芍药刚去了枫叶镇那边的庄子。”慕云澈淡淡一笑,“眼下庄子里的红茶都已经采摘完毕,听说周掌柜的已经把茶叶送到幽州去了。” “哦。”苏氏嘴角动了动。说道。“这些年,你祖母虽说没从公中领过钱,但是她也没填补公中一两银子。每年光猫耳红茶就是一大笔进账,也不知道银子都去哪里了!” “母亲,顾家茶庄那边的生意都是二郎在打理的。”慕云澈说到这里,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他是府里的长子,只因当时不占一个嫡字。处处矮慕云霆一头,现在他母亲被扶正,他成了府里名副其实的嫡长子,却依然处处低人一头。不说别的,就说府里的人力财力,哪个不是先由着慕云霆用? 顾家茶庄是祖母的私产不假。可是凭什么庄子里的收益都添补了慕云霆? 府里可是有好几个郎君呢! “母亲知道,母亲什么都知道。”苏氏点点头。叹了一声,说道,“大郎,母亲对不起你,没能给你一个嫡长子的身份,让你处处受人压制,都是母亲的错。” “母亲,切不可这样想。”慕云澈忙安慰道,“这是儿子的命。” “什么命不命的,我从来都不认什么命!”苏氏咬牙切齿地说道,“大郎,咱们母子绝对不能认命,若是认了命,就活该被人欺负一辈子。” “母亲,咱们有什么办法呢!”慕云澈叹了一声。 “我派去崇水的人回来两个,其中一个打听到,说是太子妃怀疑夏婉月是二郎害死的,所以才鼓动太子要除之而后快,可是太子不知听四皇子说了些什么,中途又改变了主意,撤回了已经派出去的杀手,匆匆回了京城。”苏氏皱眉道,“若是太子是个手腕强硬的,替咱们除掉二郎,咱们倒也省心了,可是太子突然收了手,二郎十有*能活着回来,那咱们岂不是又回到以前的日子里了?” “那母亲想怎么样?”是啊!如果慕云霆死了,那他就是永定侯府的世子了,可是如果他活着回来,那他依然是永定侯府的大少爷。 日子可不就回到从前了嘛! “大郎,母亲觉得眼下局势对咱们很有利。”苏氏索性把茶碗一推,头头是道地分析道,“二郎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不假,可是他又不是太子的助力,眼下皇上卧床不起,太子监国,虽说太子凡事得听太皇太后的,可是太子毕竟是太子,他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只要他向太皇太后旁敲侧击地提一提此事,我觉得这等小事,太皇太后还是会放权给太子去处理的。” “母亲的意思是让太皇太后下旨让二郎给世子之位让给我?”慕云澈惊讶道。 他自然知道苏氏之所以起了加害慕云霆的心思,就是为了这个世子之位,可是几次都屡屡没有得手,碍于慕云霆的势力,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暗中谋害不成,明着要,能行吗? “不错。”苏氏干脆道,“这两天我想明白了,若是二郎这次死在外面,那也算是各得其所,若是他活着回来,咱们就利用太子和二郎之间的矛盾,把世子之位夺回来。” “母亲,如果是这样,那咱们不就跟二郎撕破脸了吗?”慕云澈有些担忧。 他们毕竟是亲兄弟呢! “傻孩子,难道你觉得你们兄弟之间,还有多少亲情?再说了,此事又不是咱们母子说了算,得太皇太后点头才行,你想,太皇太后点了头,谁还敢说三道四?”苏氏冷声道,“想当初,柳烟失踪的时候,你当大哥的都求到他面前了,他可曾帮着你找过?没有!你五弟,为了赎那个青楼女子,跟他借银子,他一两都不出,倒是后来瑜娘紧接着出了事,你看二郎急成什么样子了?就连二郎媳妇也顾不上矜持,跑到晋王那里去打探消息,不是母亲挑拨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你自己比较一下,二郎可曾真心待过你?” 慕云澈心情复杂地点点头,心里的内疚也跟着一扫而光。 的确如此。 慕云霆似乎从来都没把他这个大哥放在眼里过,以前是,现在是,将来怕是还会这样。 不,他要改变将来。 有银铃般的笑声依稀传来。 不远处的小径上,田姨娘一手挑着灯笼,一手挽着慕长源的胳膊,悠闲地散着步,两人举止亲昵,不时低头交谈几句,其乐融融的样子。 气得苏氏猛地关上窗子,顾不得慕云澈在场,咬牙道:“这个小贱人。” 她不是病了嘛! 现在出来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贱人就是贱人! 慕云澈忙上前安慰道:“母亲不要生气了,您还有儿子和五弟呢!”他总不能说自己的父亲怎样怎样吧! 苏氏凄然一笑:“大郎,你看见了吗?凡事主动的人,就会处处占先机,所以,咱们以后要主动。” “哦。”慕云澈并没有听出苏氏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是随口应了一声。 第二天,慕云澈如约到了凌霄寺。 “你是说,有人非议你们府上的世子之位?”皇甫诺一边泼墨挥毫,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殿下,放眼大梁,那个府邸的爵位是由次子来承袭的?”慕云澈淡淡一笑,“好像就我们永定侯府吧?”接着,又继续说道,“太子不要误会,臣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俗话说能者多劳,我家二郎那么能干,世子之位理应是他的。” “对啊!好像只有你们慕府的爵位是有次子承袭的。”皇甫诺似乎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他放下手里的毛笔,细细端详了一番纸上栩栩如生的墨竹,不得不说,慕云澈调的这些染料,还是用了心的,便不以为然地说道,“哪有什么理应不理应的,凡事得按规矩来才是,你放心,此事我给你办,没听说次子还能袭爵的。”L ps:二更奉上!亲们,青青有时间的时候,会每章都找找错别字什么的,有时侯难免会有遗漏的,所以如果亲们发现错别字什么的,麻烦亲们告诉我一声哈! ☆、第一百九十八章 总算回来了 皇甫诺当然不会傻到真的要替慕云澈讨回公道什么的,很多事情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他说过的话,很快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但是慕云澈却记在心里了。 对夏氏也愈发体贴起来,并且亲自备好了礼物,要她去太子府找太子妃聊聊天,话个家常什么的,以便联络一下感情。 夏氏忸怩了半天,还是去了太子府。 不是她不想跟太子妃套近乎,而是人家太子妃压根就瞧不上她们这些庶女出身的姐妹,她又不是傻子,没事谁愿意去碰钉子。 夏婉冰见夏氏突然到访,颇有些意外,娥眉微蹙,不冷不热地问道:“二妹妹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吗?” 夏氏和夏婉月虽然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但是夏婉冰喜欢夏婉月,却不喜欢夏氏。 她觉得夏氏为人自私小气,像极了她们的生母王姨娘。 “没什么事情,只是来看看太子妃。”夏氏讪讪地说道。 “听说你家世子和少夫人还没有回来?”夏婉冰抚摸着自己纤长白皙的手指问道。 “嗯,一直没有消息。”夏氏点头。 “俗话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夏婉冰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若有所思地说道,“你放心,他们肯定会平安回来的。”接着,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说道,“二妹妹,难道你从来就没怀疑过三妹妹的死吗?” “难道婉月不是坠崖身亡?”夏氏颇有些意外。 “前几天,我跟太子去崇水侍疾,去过婉月坠崖的那个山谷。”夏婉冰直视着夏氏的眸子,沉声道。“我觉得此事有些蹊跷,那山谷位于两座山峰之间,一座是玉女峰,一座是神女峰,玉女峰山路陡峭,根本不适合骑马,而神女峰边缘有一片果树林。也不适合骑马。你说咱们婉月妹妹是怎么掉下去的。” “难道世子撒了谎?”夏氏心里一动。 “哼!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了,若是人从玉女峰那边跳崖的话,必死无疑。但如果是从神女峰那边跳下去,却多半会安然无恙,你知道为什么吗?”夏婉冰顿了顿,又道。“当地人说,神女峰壁岩上长着一种青藤。已经成了精,通常会缠住从崖上跳下去的人或者野兽什么的,所以,从神女峰那边跳下去的人。通常都不会死,当时世子明明说婉月是从神女峰坠崖身亡的,这说明什么?” “太子妃的意思是?”夏氏有些不解。 “二妹妹。不瞒你说,那天晚上。我亲眼看见世子和少夫人从神女峰那边双双坠崖,若是他们死了,我也就不怀疑了,若是他们没死,那么为什么婉月妹妹却香消玉殒了呢?”夏婉冰满脸凝重地说道,“我原本以为慕世子对婉月是一往情深,可是现在看来,事情绝对不是咱们想的那么简单。” 当初婉月坠崖,也没见他要跟着跳下去什么的,怎么看着他夫人掉了下去,竟然也要跟着跳呢? 难道他和婉月的情分,还抵不上他新婚的妻子? “可是当时山上就他们两个人,当时的场景是怎么样的,咱们都不知道!”夏氏叹了一声,“再说,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就算咱们怀疑世子,也无从追究啊!” “二妹妹,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绝对无从追究的事情,而是你想不想去追究。”阳光从菱形轩窗上透了进来,太子妃鬓间的发簪在橙色的天光里,散着刺眼的光芒,她优雅地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敛了脸上的表情,说道,“二妹妹,婉月毕竟是咱们的姐妹,如今又是死的不明不白,咱们俩应该联起手来,把此事彻查清楚才是。” 说着,她的目光又轻轻掠过夏氏平坦的小腹,忍不住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线,假孕,亏她想得出…… 心里瞬间掠过一丝厌恶。 见夏氏不语,夏婉冰索性吩咐道:“婉月既然是在崇水出了事,那么我派人在崇水那边暗中查访,看到底有没有人亲眼看到婉月坠崖的那一幕,至于你,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要好好留意慕云霆身边的那几个人,最好能笼络过来一个,俗话说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就不相信除了慕云霆,没人知道真相。” “太子妃放心,等我回去后,一定会留意慕云霆身边的那几个人。”夏氏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若是婉月真的是慕云霆所杀,那咱们也饶不了他。” “嗯,只要咱们姐妹同心,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两人的关系似乎一下子拉紧了许多,夏婉冰与有荣焉地冲夏氏笑笑,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心情大好地说道:“前些日子,西域进献了一只麒麟为皇上祈福,现在这麒麟正在府上,二妹妹可想过去一睹麒麟的模样?” “想,我还没有见过麒麟呢!”夏氏见她眉眼弯弯的样子,也莞尔一笑 “那就走吧!”夏婉冰出乎意料地伸手握住夏氏的手,柔声道,“二妹妹随我来,咱们从这边去看。” 夏氏在太子府兴致勃勃地看了麒麟,吃了美味,兴冲冲地回了永定侯府,一五一十地把跟夏婉冰的谈话都告诉了慕云澈,疑惑地说道:“难道你也相信婉月是世子害死的吗?” 慕云澈皱皱眉说道:“我觉得婉月是不是二郎害死的,真相倒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太子和太子妃对二郎的态度,如果他们想拉拢二郎,而二郎也有此意,那么婉月就算是二郎害死的,也会不了了之,否则,婉月就算不是二郎害死的,也会被认为是二郎害死的,毕竟对太子来说,要捏造个证人什么的,实在是太容易了。” “也是。”夏氏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可是我是真的想知道婉月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你就好好查查吧!”慕云澈沉声道,“记住,切不可打草惊蛇,二郎身边的人个个谨慎小心,足智多谋,若是打草惊蛇。被他们反咬一口。反而惹了一身臊。” “你放心,我知道此事也不是一天两天所能查到的,我也知道太子妃肚子里的小算盘。太子和太子妃对二郎的心思其实很矛盾,他们是既想用他,又防着他,转过身来又恨不得除掉他。” “看不出。你还看得这么透。”慕云澈稍稍有些吃惊,什么时候他媳妇变得这么聪明了…… 夏氏娇嗔地看了他一眼:“怎么?难道在你的眼里。我就那么笨吗?” “没有没有,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这么聪慧的。”慕云澈笑笑,一把揽过她,有些动情地说道。“淑娘,我以后会对你好,你好好养胎。给我生个儿子,咱们好好地过日子。好吗?” “好。”夏氏埋首在他怀里,问道,“眼下我不能伺候你,你会纳通房吗?” “放心,我不会纳通房,我会一直陪着你身边,等着咱们的儿子出生。”慕云澈抬手抚摸着她满头的情丝,柔声道,“我快当父亲的人了,绝对不会再像以前那么荒唐了,你要信我。” “我信你!”夏氏有些心虚,不敢抬头看他。 还未到月底,靖州那边就突然传来了信,沧浪会的一干人等,全都就地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桃枝听到这个消息,当场就瘫软在地上。 皇甫氏则着急地等着慕长源回来,那些被斩首的人当中,到底有没有沈恪。 楚嬷嬷和芍药知道皇甫氏的心思,便轮流到大门口去等。 一直等到黄昏时分。 却见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永定侯府门口,待看清了从车上下来的人,楚嬷嬷忙擦擦眼睛迎了上去:“世子,少夫人,你们可回来了!” 片刻,慕云霆和沈青黎回府的消息传遍了永定侯府。 各房的人都各怀心思地跑到清心苑嘘寒问暖,弄得两个人都没有工夫好好歇息,最后还是慕云霆下了逐客令,众人才如鸟散去。 两人梳洗了一番,顾不上吃饭,便匆匆去了沐影堂。 皇甫氏早就在门口翘首以待,见了毫发无伤的两个人,忍不住老泪纵横,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拉着沈青黎的手,不停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虽然她早已经得知两人安然无恙的消息,可是冷不丁见了人,还是有些难过的,谁知道好好地出趟门,竟然遭遇了那么多的事情。 “让祖母担心了。”沈青黎忙掏出手帕给她擦泪,哄劝道,“您看我们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慕云霆站在一边,皱了皱眉:“祖母,孙儿不孝,让祖母担心了。” 皇甫氏这才停了眼泪,屏退屋里的人,问道:“沈恪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禀祖母,已经安排妥当。”慕云霆看了看沈青黎,又道,“我把他暂时安排在绿腰那里,等过了风声再作打算吧!” “祖母放心,家兄一切安好。”沈青黎说着,又叹道,“只是此事还得做做样子,免得让人怀疑。” “嗯。”皇甫氏这才松了口气,缓缓点头道,“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除了咱们三人,切不可再让第四个人知道。” 这是要连慕长源也要瞒住的节奏啊! 两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随后,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兴奋地说话声。 慕长源和慕长封有说有笑地进了屋。 柳氏和苏氏紧随其后地走进来。 屋里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苏氏上前一把拉过沈青黎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又扭头看了看慕云霆,轻泣道:“你们可算回来了,这些日子,母亲都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以后出门在外,务必要加倍小心才是。” “让母亲操心了。”沈青黎淡淡地抽回手。 “回来就好,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慕长源爽朗一笑,坐下,翘起二郎腿,说道,“我早就说过二郎和二郎媳妇是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哈哈,果然如此。” 终于可以好好睡个觉了! “那是那是。”慕长封连声点头,眉开眼笑地说道,“你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柳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屁话! 慕长封感受到身边凌厉的目光,不以为然地端起茶碗喝茶,看都没看柳氏一眼,怎么?我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 苏氏看了看慕长封,又看了看柳氏,没吱声,只是满是关切地看着沈青黎:“我看二郎媳妇都瘦了一圈了,想必路上吃了不少苦,现在回来了,得好好调养些日子才是,眼下,你大嫂已经有了身孕了,你们也得抓紧一些,母亲还盼着明年府上添两个小孙子呢!” 夏氏有身孕了? 怎么可能? 许铮不是说,府上的女人不可能怀上孩子吗? 还是夏氏只是侥幸怀上,最终还是会像田姨娘那样小产…… 沈青黎心里顿时有些疑惑。 扭头看了看慕云霆,慕云霆无所谓地笑笑,说什么翠姑下药,真是无稽之谈! 柳氏轻笑了一声,说道:“大郎媳妇嫁过来也有两个年头了,如今终于算是守的云开见月明了,但愿她能一举得男,早点让母亲见到重孙子。” 提起夏氏的身孕,皇甫氏脸上顿时有了笑容,拍拍沈青黎的手,说道:“你大嫂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算起来,正好是可馨来府里的时候,这孩子还真是给咱们府上带来子嗣运了。” 沈青黎低下头,沉默不语。 “对了母亲,听说二郎媳妇的家兄已经被……”慕长封看了看沈青黎,皱眉问道。 慕长源和苏氏也忙扭头看慕云霆。 慕云霆叹了一声:“原本想找人通融一下,给他来个痛快的,不想刑期提前,我们去晚了一步,尸首都没找全。” 沈青黎忙掏出手帕,佯装拭了拭眼泪,感受到身边的几道表情不一的目光,忙起身道:“祖母,我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了。” “黎丫头,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吧!毕竟咱们该做的都做了!”皇甫氏会意,看了看慕云霆,说道,“二郎,你陪你媳妇回去,早点歇着,有什么事情咱们以后慢慢聊。”L ☆、第一百九十九章 怀疑 夜里,沈青黎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不是羡慕夏氏有孕,而是觉得此事有些不可思议,许铮说因为后山上那些药材的缘故,府上的女人都是虚寒的体质,根本不可能怀孕,若是许铮诊断有误,那也不可能,毕竟孟大夫也是这样说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还不睡?”身后,一只手搭在了腰间。 “世子,你不觉得大嫂这一胎很是蹊跷?”沈青黎翻了个身,面对着他,见他双手反枕在脑后,满脸悠然自得的样子,又道,“你说会不会是大夫诊断错了,许大夫前些日子刚刚给大嫂诊过脉,说以大嫂这样的体质,根本不可能怀孕的。” 慕云霆见她满脸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嘴角微翘:“我都是觉得你很少蹊跷,怎么突然关心起大嫂的身孕来了?她有没有身孕,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许铮那个人虽然医术还算上乘,但是他的话也不能全信,我听说给大嫂看病的是宫里的太医,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太医还能诊断错了?” “如果是许大夫一个人说的,那我自然不能全信,可是上次在崇水的时候,姨母给我找了个孟大夫,那孟大夫也是这么说的,这说明许铮没有给我和大嫂把错脉,既然是许铮没错,那么大嫂这一胎肯定有问题!”沈青黎有板有眼地说道,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弯弯绕绕,反正要说夏氏有孕,她第一个不信! 慕云霆沉默片刻,缓缓道:“难道你一定要怀疑府上不孕是因为翠姑在后山种了药田的缘故?” “不是我要怀疑,而是事情原本就是这样的。”沈青黎见慕云霆根本就不想怀疑翠姑。便道,“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是翠姑这个人,你不能不防。” “绾绾,我知道你对翠姑有成见,可是你无凭无据就说她在水里下药,也太牵强了不是?”慕云霆皱皱眉。拍了拍她的肩头。“好了,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 “什么叫我对她有成见?”沈青黎听他这样一说,心里一阵不悦。“咱们就事论事,你不要太主观了好不好?” 明天她就把那个孟大夫请来,当场戳穿翠姑的把戏,看到时候慕云霆怎么说…… 两人一夜无话。 第二天。待慕云霆出门后,沈青黎这才把阿棋叫到面前。阿棋也不含糊,立刻把查来的消息告诉了沈青黎:“少夫人,翠姑的爹因为牵扯到宫里的一桩命案,全族流放充军。唯独翠姑当时年龄还小,被充当官奴,后几经辗转。到了吴府,在吴府期间。翠姑加入了沧浪会,现在她的肩头还有刺青的图案。” 原来翠姑是沧浪会的人! “我知道了。”沈青黎点点头,又吩咐道,“阿棋,你今天就启程去崇水找一个姓孟的大夫,务必要把他请到府上来。” “是。”阿棋面无表情地退了下去。 “少夫人,碧桃还一直没有回来呢!”桃枝眼睛红红地抱着孩子走进来,忧心忡忡地说道,“奴婢以为碧桃是跟少夫人和世子一起的,可是少夫人和世子都回来了,她还是没有音讯。” 沈青黎这才发现从她回来到现在,一直没见碧桃,心里不禁一沉,便忙唤了阿画来问,阿画原原本本地说了当时发现了簪子的地点以及后来沐影堂的芍药去驿馆找寻却没发现碧桃的踪影。 沈青黎顿时惊出一头冷汗。 也就是说碧桃从那天晚上以后就失踪了? 芍药说,驿馆的人都说没见过碧桃这么个人,倒是见过几个西域打扮的人。 “少夫人,要不奴婢再去崇水走一趟,好好打听一下碧桃姑娘的下落吧!”阿画说道,“说不定碧桃姑娘是迷路了!” “不必了!”沈青黎摇摇头,既然驿馆那边见过西域的人,那碧桃很有可能是被西域的人给劫走了…… 而西域那边认识碧桃的除了司徒空,不会有别人。 “姑姑抱。”可馨偎依在桃枝的怀里,细细端详了一番沈青黎的脸,半晌才认出了她,忙张开胳膊向她扑去,沈青黎伸手接过孩子,柔声道:“可馨乖。” “姑姑,我要找娘,找爹爹。”可馨脆生生地看着她,不谙世事的眸子里闪着些许的泪光,许是在府里住了这么久,新鲜劲过去了,小家伙开始想家了。 “少夫人。”桃枝闻言,忍不住地哭出了声,泣道,“伯爷,伯爷,就这么去了吗?以后可馨小姐怎么办?” “桃枝,生死有命,也许这就是我哥的命,可馨以后就跟我过,我自然会把她视如已出的。”沈青黎木然道,“哥哥以前留了话,说不希望可馨嫁什么高门大户,只求一世平淡安康就好,我定会把可馨好好抚养成人的。” 桃枝闻言,愈加悲伤,一时间哭得梨花带雨,几近昏厥。 沈青黎也陪着掉了几滴眼泪,好生安慰了一番,才让桃枝回去休息,自己则领着可馨在院子里溜达。 夏天了,院子里的花木一片欣欣向荣,红的花,绿的树,满目灿烂,假山上的流水欢快地从石缝里流出来,溅到池底的玉石上,发出哗哗的声音。 再一次走在永定侯府熟悉的景色里,沈青黎顿时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门口,一个身影欢快地朝她走来:“二嫂。” “五妹妹,你来了。”沈青黎淡淡一笑,停下脚步等她。 一只白色的小蝴蝶飞过来,落在脚下的茉莉丛中。 可馨顿时张开嫩藕般的胳膊,欢快地扑了过去,咯咯地笑个不停。 “二嫂,你和二哥这次可把我们吓坏了。”慕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心有余悸地说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二嫂了呢!” “怎么会?我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吗?”沈青黎莞尔一笑。“五妹妹最近可有新作?” “哪有什么新作,我都快被四哥烦死了。”慕霜悄然环顾了一下周围,见眼前只要小可馨在花丛里捉蝴蝶,便低声道,“不瞒二嫂,四哥最近常常拿了诗作来找我配图,那些诗作多半是出自女子的手笔。我记得有这么几句。什么晨月浅,玉绳低。宫漏无声花语迟,妆罢啭黄鹂。红日一线长。燕上枝头,孤影单飞。四哥便让我根据这受诗词给他画一副画,我问他何人所做,他也不肯说。很是奇怪呢!” 沈青黎笑笑:“我看你二哥多半是有了心上人了,等以后见了。我得问问他。” “二嫂是说四哥有心上人了?”慕霜抿嘴一笑,“那敢情好,我又有新嫂子了。” 两人正说着,却见慕云朝匆匆走进来。朝沈青黎拱手一礼:“见过二嫂。”说着又扭头对慕霜皱了皱眉,问道,“五妹妹。你怎么到二嫂这里来也不说一声,让我好找。我让你画的那副画呢?” 慕霜见他面无表情地样子,忙敛了笑容,从袖子里掏出那副画递给他,慕云朝接过画就走。 弄得两人面面相觑。 沈青黎提议道:“走,咱们跟着出去看看,看你四哥要去哪里。” 跟踪别人什么的,最有趣了。 沈恪碧桃什么的,她也担心,可是眼下担心也没用。 都是死了两回的人了,沈青黎觉得过日子还是挑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去做吧! 只要不委屈自己就行! “好,我听二嫂的。”慕霜兴奋地点点头。 沈青黎笑笑,从花丛里抱出可馨,跟慕霜出了清心苑,见慕云朝的身影消失在碧水湖畔的竹林处,便也跟着走了过去。 吴梨娟正拿着水壶在院子里浇花,她喜欢玫瑰,院子里满是刚刚移植过来的玫瑰花,时值六月,玫瑰花开得正盛,火红火红的,宛如一片燃烧的火海。 一抬头,触到站在门外的那个身影,她放下水壶,理了理身上的衣襟,盈盈走了过去,不冷不热的看了慕云朝一眼,淡淡一笑:“四少爷。” 慕云朝目光热切地看着眼前这个高挑的女子,见她一袭素色暗花长裙,满头乌发用一根玉簪别住,整个人显得很是淡雅,触到她那双梦里出现过多次的眸子,幽幽问道,“我去崇水找寻二哥和二嫂这几日,表妹可曾担心过?” “民女只是客居在永定侯府,身份低卑,哪有什么资格担心四少爷,四少爷向来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也用不着别人操心的。”吴梨娟垂眸道。 这个人还在国子监读书,前途未定,仕途渺茫,她等不起,她要的是像二表哥这样的人。 “这可是你的真心话?”慕云朝颇有深意地看着她,疑惑地问道,“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些什么?” 该不会是他娘柳氏知道了他的心思,过来找她的麻烦了吧? “这当然是我的真心话,也没有人跟我说什么。”吴梨娟抬起头,从容反问道,“难道四少爷觉得我应该怎么回答?” 慕云朝皱皱眉,冷冷一笑:“我以为表妹会像诗作里一样的蕙心兰质呢?” 很难想象,那个字里行间充满了淡淡的忧伤和彷徨的女子会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看来四少爷是误会了。”吴梨娟坦然道,“诗作是诗作,跟人终究是不能比的。” “可我却听说过字如其人一说的。”慕云朝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副画扔到她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终究是我看错了。” 说着,大踏步地离开。 想不到慕云朝的心上人竟然是吴梨娟。 不远处的树丛里,沈青黎低声对慕霜说道:“五妹妹,此事你知我知,切不可再跟别人说起。” 慕霜使劲点头,说道:“二嫂放心,我装作不知道。” 她哪里敢四处乱说,若是传到嫡母柳氏的耳朵里,那她岂不是也要跟着倒霉? 两人正说着,却见阿画脚步生风地奔到沈青黎面前,结结巴巴地说道:“二少夫人,不好了,不好了,桃枝姐姐她悬梁自尽了。” “什么?”沈青黎一听,只觉脑子嗡地一声响,眸底顿时有了泪,一把抱起可馨就匆匆往回走。 是自己大意了。 明明看出她很伤心,却只是安慰了一下了事。 慕霜迟疑了一下,脸色苍白地跟了上去。 “少,少夫人,桃枝姑娘已经被慕安救,救下来了。”阿画见沈青黎变了脸色,又忙道,“少夫人不要着急,慢慢走。” “阿画,你说话能不能一次说完。”沈青黎顿时哭笑不得,这才停下身来,掏出手帕擦泪,怀里的可馨接过帕子,也给她擦着泪,“姑姑不哭,可馨想爹娘都没哭呢!” “可馨是个好孩子。”沈青黎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心里那处被称作母爱的情愫不可救药地涌上心头,她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孩子,脚步匆匆地回了清心苑。 “少夫人,我……”桃枝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几乎不敢抬头看沈青黎。 若是死了,倒也一了百了。 只是眼下,她丢人丢大发了。 “桃枝,我知道你很伤心,难道我就不难过了吗?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我们都得坚强才是,你说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你的父母,怎么对得起你如水的年华?”沈青黎握住她的手,苦口婆心地劝道,“我很高兴你对我哥的一网情深,但是我觉得你若是喜欢他,就应该帮我把他的孩子抚养成人,我想你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可馨没人管吧?” “少夫人,我,我自从听说了伯爷的噩耗,我这心里就空荡荡的,恨不得恨不得随伯爷而去。”桃枝抽泣道。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穿她做的鞋了。 “我知道,可是喜欢伯爷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是非得跟着赴死才能人觉得你用心良苦。”沈青黎叹了一声,替她把额前的一缕乱发捋了过去,继续劝道,“桃枝,死最容易,活着最难,所以我们活下来的人,一定是得帮逝者完成心愿不是吗?”见桃枝不语,又道,“以后可馨就跟着你睡了,你帮我照顾照顾这个孩子,好不好?” “奴婢遵命。”桃枝咬牙道。 两日后,阿棋果然带着白发苍苍的孟大夫回了永定侯府,沈青黎当下便让他去了沐影堂。L ps:嘤嘤,家里断网断了三个小时,青青差点崩溃,好在最后时刻修好了,呼呼! ☆、第二百章 姜还是老的辣 孟大夫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面对雍容华贵的皇甫氏,异常淡定从容,津津有味地品着上好的猫耳红茶,待茶过三巡,才开始动手把脉。 楚嬷嬷上前把残茶端下去,触到孟大夫的脸,稍稍愣了一下,继而又低头匆匆退了下去。 孟大夫全神贯注地把着脉象,并没有留意到那道稍纵即逝的异样目光,待把完脉,才在一屋子人殷切的目光注视下,不紧不慢地收起药箱,抚摸着稀疏的胡子,展颜一笑道:“太夫人,之前府上少夫人在崇水的时候,听闻在下的药膳在当地小有薄名,便执意把在下请来给太夫人开些药膳的方子,在下真是惶恐。” 顿了顿,又道:“恕在下直言,太夫人年轻的时候,想必中过一种无色无味的毒,因为当时调养不当,所以体内仍有残毒存在体内,所以这也是太夫人一旦情绪波动,便会晕厥过去的原因,因为残毒在体内多年,已经深入血液当中,现在再怎么调养,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故此,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保持心情舒畅,切不可再动怒就是。” “孟大夫真乃神医。”皇甫氏闻言,动容道,“我年轻的时候的确中过一种无色无味的毒,三天不省人事,还是一位游方僧人赐药,才救了我一命,此毒从来没有大夫诊出过,孟大夫果然医术超人。” “太夫人谬赞,在下只是恰好对此症略知一二而已。”孟大夫淡然一笑,“所谓三分病,七分养,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沈青黎小鸟依人般偎依在皇甫氏的身边。听孟大夫这样一说,也跟着附和道:“祖母您听听,以后一定要高兴,切不可再为了府里的那些琐事再伤神费心,一定要好好保证自己的身子才是。” “好好,祖母听孟大夫的,每天都乐呵呵的。活到一百岁。”皇甫氏爽朗一笑。又满是慈爱地看了看沈青黎,说道,“那我不是成了老妖精了。到时候,你们可千万别嫌弃我在府里碍眼就好。” 孟大夫只是笑。 芍药掀帘走进来,重新上茶。 屋里茶香愈浓。 “哪里会嫌弃祖母碍眼,孙媳巴不得祖母活到二百岁呢!”沈青黎娇嗔一笑。如果可以她倒是真的愿意这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在永定侯府永远康健常乐! “那我真成了老妖精了。”皇甫氏笑容更甚,看了看沈青黎。又低声道,“黎丫头,你可曾让孟大夫把过脉?”这么医术高超的大夫,可不能错过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抱重孙子。而不是调养她的身子,她老了,无所谓了。活一年就赚一年,只要永定侯府后继有人。她就死而无憾了。 “在崇水的时候,孟大夫给我看过。”沈青黎点头应道,眼角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孟大夫说,不碍事,好好调养些日子就好。” “不碍事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动静?”皇甫氏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声,又扭头对孟大夫说道,“烦请孟大夫再给我这孙媳瞧瞧。” 孟大夫放下茶杯,又是一番凝神把脉,眉头微蹙,随口问道:“少夫人的脉象平和了许多,是府上的药田不在了吗?” “什么药田?”皇甫氏不解。 “太夫人,恕在下直言,以前在崇水的时候,在下曾经给少夫人把过脉,觉得少夫人的体质虚寒,是因为长期喝了掺进药材的山泉水,剂量虽然不大,却恰到好处,足以能导致不孕,所以在下怀疑贵府泉水源头种了药田。”孟大夫直言道,“可是眼下少夫人的体质有了好转的迹象,全然不似开始那样柔弱了,故此才有此一问。” “我这些日子在外面住过一段时日,没喝府里的水。”沈青黎不以为然地笑笑,“想必是我自己体质不好,不管那些药田的事,况且府上大嫂已经身怀有孕,所以我怀疑是我自身的原因。” “太夫人。”孟大夫满脸凝重地说道,“在下虽然医术有限,却对自己诊过的脉象却是很有把握的,这样,烦请太夫人这就让人从府里府外各找几名女子过来,在下凭着脉象,定能分辨出哪些女子是府里的,哪些女子是外面的。” “芍药,去办。”皇甫氏敛了表情,吩咐道。 芍药依言退下。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芍药便带了十名装束一模一样的女子依次走了进来。 沈青黎不禁多看了芍药几眼,这女子做事的确周密稳妥。 孟大夫也不含糊,挽挽袖子开始给这些女子把脉,很快,那些女子按孟大夫的吩咐站了两行,一行站了七个,一行站了三个,孟大夫指着那三个人,说道:“只有这三个女子是贵府的,其他七人,都不是。” 芍药眸底闪过一丝惊讶,忙上前禀报道:“回禀太夫人,孟大夫所言极是。” 这下,连沈青黎也吃了一惊。 想不到孟大夫的医术竟然如此出神入化。 皇甫氏更是心里一沉,府上喝的水都是后山上的山泉水,而府里摆弄药田的,除了翠姑,再无其他人,难道是…… 随后,一个疑问跳上心头。 怎么就夏氏有了身孕了呢? 想了想,皇甫氏当下有了主意,挥了挥手,那些女子退下,吩咐芍药:“去把大少夫人叫过来,就说我找她过来说说话。” “是。”芍药领命退下。 过了一会儿,夏氏才在慕云澈的陪伴下,盈盈来到沐影堂。 “大郎,你今天沐休吗?”皇甫氏面无表情地问道。 “回禀祖母,淑娘有些不适,孙儿特意告了一天假。”慕云澈与有荣焉地答道。 “祖母,这府里好热啊!”夏氏被慕云澈小心翼翼地扶到美人榻上坐下,抓起手里的团扇一下一下地给她摇着扇子,体贴之情溢于言表。 夏氏心里一阵得意,眼角瞥了瞥沈青黎,心里冷哼一声,娇声道:“不瞒祖母,母亲特意从库房抬了棵珊瑚树放在我屋里,果然凉爽,若不是祖母唤我,我才不出来呢!” “大郎媳妇,最近感觉怎么样啊?”皇甫氏笑着问道。L ps:还有一更! ☆、第二百零一章 表哥表妹 “回禀祖母,孙媳胃口有些不好。”夏氏说着,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本想装装样子,吐几口,却也怎么也酝酿不出那种感觉,只好作罢,只是捧起面前的茶杯,一口一口地抿着。 慕云澈眉头微皱。 那个,晌午吃了半个肘子,两只乳鸽,这叫胃口不好…… “大郎媳妇,这位大夫医术很是了得,最是擅长药膳调理。”皇甫氏指着孟大夫,和颜悦色地说道,“祖母早就听说你胃口不好,正好让大夫给你把把脉,开点药膳,调理一下。” 夏氏愣了一下,讪笑道:“祖母,我有专门的太医随侍,还是不用了吧!祖母前些日子不是说,过了这个时候就好了吗?” “眼下天气炎热,胃口不好,怎么吃得消,我是心疼我重孙子。”皇甫氏展颜一笑,对慕云澈吩咐道,“大郎,快扶你媳妇过去把把脉,老是吃不下饭怎么能行?” “不用了。”慕云澈和夏氏竟然异口同声地答道。 慕云澈自然不知道夏氏假孕的事情,他之所以也阻止孟大夫给夏氏把脉,是因为之前夏氏明明胃口很好,却硬说自己胃口不好,若是诊出胃口没问题,那岂不是丢人丢到家了! 夏氏一听皇甫氏找了大夫给她把脉,自然心虚得心惊肉跳。 沈青黎冷眼旁观了一番,淡淡一笑:“大嫂,祖母这么心疼你,我看着都眼红呢!虽然大嫂有太医随侍,可多一个大夫看看也是好事,再说这也是祖母的一片心意,你怎么能拒绝?” 夏氏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急中生智地把捂嘴呕吐了一番,口里的茶弄污了身上的衣襟,忙起身走到皇甫氏面前,皱眉说道:“祖母,孙媳失礼了,待孙媳回屋收拾一下,再来让这位大夫把脉吧!” 不等皇甫氏回答。夏氏便迈着小碎步奔了出去。 慌得慕云澈也跟着冲了出去:“淑娘。你慢点走!” 一屋子人顿时面面相觑。 “让孟大夫见笑了。”皇甫氏勉强一笑,“我这孙媳妇头一次有孕,难免有些大惊小怪。” “无妨无妨。”孟大夫笑笑。又起身作揖拱手道,“太夫人,在下还是想看看贵府的泉水。” “芍药,带路。”皇甫氏冲芍药递了个眼色。 “孟大夫。这边请。”芍药毕恭毕敬地领着人走了出去。 “祖母,咱们也过去看看吧!”沈青黎提议道。还没见过翠姑在后山种的药田呢! “那就走吧!”皇甫氏抚了抚衣襟,缓缓起身,眸底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想了想。喊了声:“楚嬷嬷。” 楚嬷嬷应声掀帘走进来,嗓音微颤:“太夫人。” 她的眼睛有些微红,似乎是哭过。 “你派人去把常太医请来。就说我有要事找他。”皇甫氏吩咐道。 “是。”楚嬷嬷匆匆退下。 沈青黎亲昵地挽着皇甫氏的胳膊,两人出了沐影堂。不紧不慢地朝后山走去。 “黎丫头,你觉得翠姑这个人怎么样?”走着走着,皇甫氏突然开口问道。 “回禀祖母,翠姑除了待世子不错,对其他人都是冷冷淡淡的。”沈青黎如实说道,“孙媳和翠姑虽然都住在一个院子里,却彼此间没什么来往,所以,孙媳对翠姑也不是很了解。” 从没见过翠姑跟府里某个人有什么来往。 她出入都是一个人。 “这些年她在府里一直都是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安静地就像一只猫,几乎我都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了,如今,她却突然变成老虎跳了出来,着实让我吃惊啊!”皇甫氏扭头看了看沈青黎,嘴角动了动,叹道,“黎丫头我不瞒你啊,当年你公公在你婆婆怀孕的时候,曾经看上过翠姑,原本想把她收了房的,可是我无意中得知她是罪臣之女,全族被流放充军,永世不得回京城的时候,我就阻止了你公公和翠姑的事情,之后,翠姑就一直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就连你婆婆病逝时,拉着她的手恳求她嫁给你公公,她也没同意,所以到现在,她都是一个人。” “看来翠姑这些年也不容易。”沈青黎也跟着叹了一声,深宅大院里的女人哪个是容易的。 包括她自己。 “我自然知道这些年她待二郎不薄,可是若是药田的事情真的是她所为,那么我照样不会原谅她。”皇甫氏沉着脸,“这样心肠歹毒的女人,实在是世间罕见。” “祖母,我听说翠姑是沧浪会的人。”沈青黎索性说道。 “沧浪会?”皇甫氏有些惊讶,她缓缓停下脚步,略一沉思,忙道,“黎丫头,咱们先不去后山了,待我好好想想再做打算。” “怎么?”沈青黎见皇甫氏神色有些异样,忙问道。 “因为沧浪会的人绝对不会擅自行动,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整个沧浪会的意思,咱们最好不要打草惊蛇。”皇甫氏沉声道,“待会儿等芍药和孟大夫回来后再说吧!” “嗯。”沈青黎点点头,抬头看看天色,又道,“孙媳先送祖母回去,然后再回清心苑等世子回来以后,再去沐影堂陪祖母吧!” 待会儿若是慕云霆回来见不到她,又该批评她了。 “黎丫头,你不用送我了,直接回屋就好。”皇甫氏笑笑,“我在这府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四十年,闭上眼睛都能走回去,我告诉你啊!在屋里等着夫君下朝,是做妻子的本分,比什么事情都重要,你快回去!” 沈青黎应了一声,回了清心苑,径自进了厨房,琢磨着给慕云霆做点什么好吃的等着他回来。 大门口处。 吴梨娟提着裙摆在那里来来回回地走着,不时地抬眸看着前方,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直到耳边响起了熟悉的马蹄声,看到马背上那个英俊潇洒的身影,才盈盈地迎了上去,甜甜一笑:“二表哥回来了!” “你在这里干嘛?”慕云霆翻身下马,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这个表妹分明是刻意打扮过了,她脸上的容妆显得格外精致。 门房立刻有人过来牵马。 “我特意过来等二表哥回来,姐姐做了点心,让我过来喊二表哥去吃点心的。”吴梨娟笑着,忙从他手里接过马鞭,跟他并肩往里走。L ps:二更奉上! ☆、第二百零二章 唇印 “表哥,先洗把脸吧!”吴梨娟径自把慕云霆领到了花厅里,她似乎早有准备,把布巾放在水里浸了浸,拧干,伸手要给他擦脸,慕云霆摆摆手,展颜一笑,“不用了,一会儿我回屋洗。” “哎呀表哥,你就在这里洗洗就是了,我又不是外人。”吴梨娟娇嗔地看了他一眼,执意把布巾塞到他手里,莞尔一笑,“我去给表哥沏茶,端点心。” 慕云霆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信手把布巾扔到木盆里,顺势在藤椅上坐下来,问道:“樱表妹去哪里了?” 适才她不是说是她姐姐做了点心喊他过来吃的吗? 眼下怎么不见人影? “刚才还在,现在怕是去园子里散步了。”吴梨娟毕恭毕敬地把沏好的茶和雪白的带着纹路的点心放在他面前,高耸的酥胸有意无意地蹭了一下慕云霆的肩头,顺势在他面前坐下,托着泛红的脸看着眼前这个位高权重却又风度翩翩的男人,娇声道,“表哥还记得咱们小时候的事情吗?有一次我在后山玩耍,迷了路,府里的人急的不行,是表哥冒着大雨找到了我,还把我从山上背了下来,每每想起此事,我心里就对表哥感激不尽。” 那时姑母吴氏还健在,曾开玩笑说,娟娘,我家哥儿救了你,还把你从山上背下来,不如就给我做个儿媳妇吧! 当时她羞得直往人后躲。 如今,光阴如梭,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她再次想起这件事情,再次羞红了脸。虽说那只是儿时的一句戏言,可是他若是有意,也不是不可能…… 慕云霆似乎没怎么注意到她妩媚含羞的脸,捏拳轻咳一声,皱皱眉:“不记得了。”说着,把面前的点心盘子推了推,起身道。“好了。我该回去了。” “表哥,你再坐一会儿嘛!姐姐很快就回来了。”吴梨娟忙上前拽住他的衣角,整个人几乎完全贴到了他身上一样。几乎是埋首在他胸前娇嗔道,“自从我们姐妹住到荷香苑,表哥还一直没有过来看看我们呢!就再坐一会儿嘛!” “不了,改天吧!时候不早了。想必你表嫂该等急了!”慕云霆面无表情地推开那个娇软的身子,撩袍往外走。嘴角扬起一丝冷意,他怎么说也是经历了女人的,怎么会不懂得她的心思,只是碍于情面。他不便点破而已。 这丫头真是太放肆了。 竟然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了。 “表哥!”吴梨娟见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气得眼圈都红了起来,怎么说表哥也是有过好几个女人的。怎么就看不懂她的心思呢? 她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一个身材瘦小的小丫头怯生生地从屏风后走出来,小声提醒道:“表小姐。世子已经走了。” “我眼没瞎,用不着你提醒他走了,你成心看我笑话是不是?”吴梨娟转身掐腰骂道,“好你个小蹄子,刚才你是死人哪,你看情况不好,为什么不帮我把表哥留住?我要你何用?干脆打发人伢子把你卖到浅月阁得了,让你去那里好好学学,怎么才能留住男人!” “表小姐,奴婢求求你,千万不要把奴婢卖到浅月阁去,奴婢知错了。”那小丫头忙跪地求饶。 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妹妹如此大动肝火?” 吴梨樱停下脚步问道。 “我只不过是教训一个丫头,难道姐姐也要管吗?”吴梨娟头也不回地冷笑道,“姐姐适才去沐影堂送点心了吧?说不定太夫人明日就会给你许一门好姻缘的,妹妹先在这里祝贺姐姐了。” 仗着自己厨艺好,会做几道点心,就成心四处招摇着送给这个,送给那个,这不是故意显摆自己贤惠嘛! 亏她还是自己的亲姐姐,如果真的是同心的姐妹,就不应该把自己表现的那么出色。 吴梨樱闻言,脸上腾起一丝冷意:“妹妹,我送点心给太夫人,完全是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完全是为了谋求一门姻缘,做事之前先做人,我希望妹妹能摆正自己的心态,我再说一遍,咱们姐妹俩在这府里是一体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不分你我。” “做事之前先做人?姐姐亏你能说出口,当初若不是你,我能有今天的寄人篱下?”吴梨娟越说越生气,绞着帕子说道,“说什么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如今府里人人称赞你心灵巧,聪明贤惠,而我呢!我完全成了你的陪衬,陪衬懂吗?陪衬就是你挑剩下的才是我的!” “你简直是无理取闹。”这个妹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吴梨娟掐腰冷笑道:“我就是无理取闹怎么了?有本事你去沐影堂跟太夫人说去,让太夫人把我逐出府好了。” 吴梨樱气得扭头就走。 沈青黎在厨房里做好了饭,左等右等不见慕云霆回来,只好让阿画把饭菜端到花厅炕上,用盘子一一扣好,自己则去内屋换了件家常的粉色衣裙,稍稍梳洗了一番,耐心地坐在窗前的美人榻上等他,闲来无事,便顺手取了一本书,随意地翻看着。 桃枝站在一侧,表情木然地给她扇着扇子,她想明白了,从此以后,她要守着他的妹妹和他的女儿过一辈子,也只有在这两个人面前,她才会觉得自己离他并不遥远,若他在天有灵,魂兮归来,定会前来看他的妹妹和女儿,这样,说不定他就会看到她,哪怕是不经意地一瞥,她就满足了! 阿画端着水盆,用手舀起里面的水,一点一点地把花厅里的花木洒湿,男主人喜欢吃饭的时候,看一片绿意盎然。所以,女主人说,枝叶上洒点水,效果就出来了。 这时,门帘晃了晃。 百灵盈盈走进来,未语先笑,毕恭毕敬地把手里描着白色茉莉的瓷盒递上去:“二少夫人。姨娘让奴婢送了养颜霜过来。” “替我谢谢姨娘。”沈青黎莞尔一笑。伸手接过瓷盒,打开看了看,里面的膏体是白色的。散着茉莉的味道,幽香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甜味。 “回禀二少夫人,姨娘说这养颜霜晚上用效果最好。”百灵说道。 “嗯,好。”沈青黎点点头。大方地给了赏银,百灵忙连声道谢。接了银子却也没有走的意思,只是一个劲地看着阿画和桃枝,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沈青黎会意,让桃枝和阿画退了出去。才开口问道:“什么事?” “奴婢,奴婢不敢说。”百灵迟疑了一下。 沈青黎端详了一番自己新涂的指甲,笑道:“那怎么样。你才敢说?是让我也出去吗?” “奴婢不敢。”百灵触到她脸上的笑意,悄然看了一眼窗外。忙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奴婢有件事情不敢瞒二少夫人,那就是有人指使翠姑除掉世子。” 接着,便把那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青黎,继而又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说道:“二少夫人,奴婢思前想后了好几天,不知道该怎么办,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二少夫人,因为奴婢知道世子才是咱们永定侯府的顶梁柱,若是世子出了事,咱们谁都别想好过。” “我知道了。”沈青黎神色也随之凝重起来,翠姑果然是要出手了,又问道,“此事还有谁知道?” “奴婢不敢告诉别人。”百灵低声道,“因为奴婢不知道这府里谁是谁的耳目,不敢乱说,就连田姨娘奴婢也没敢告诉,奴婢担心姨娘沉不住气。” “无妨,你找几个人把此事传出去,记得要独善其中就好。”沈青黎认真地看着她。 “奴婢不解?”暗杀这样的事情,大肆旗鼓地在府里相传,好吗? “如果人人都知道府上有人要加害世子,世子反而会更安全,你说不是吗?”沈青黎嫣然一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嘛! “奴婢明白。”百灵眼前一亮,盈盈走了出去,刚到门口,便差点跟匆匆走进来的慕云霆撞了个满怀,慕云霆瞥了百灵一眼,“你来干嘛?”不知道吃饭的时候,他不愿意让人过来打扰吗? “回禀世子,奴婢,奴婢奉田姨娘之命过来给,给二少夫人送养颜霜。”百灵结结巴巴地答道。 “知道了,退下吧!”说着,慕云霆掀帘进了屋。 一丝清香迎面袭来。 “夫人恕罪,我回来晚了。”慕云霆见美人榻上的女子面色红润,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心里禁不住一阵悸动,走过去,弯腰抱起她,“咱们吃饭吧!”他换了衣裳,身上还有沐浴的清香,看样子,回来好一阵子了。 “你怎么才回来?”沈青黎把扣着饭菜的盘子掀起,开始给他布菜,这个人现在又多了个习惯,那就是吃饭的时候,一定要她陪着,说要不然吃不下去。 “我去了荷香苑一趟,看了看两个表妹。”慕云霆淡淡一笑,想起吴梨娟的热情,皱了皱眉,随口问道,“绾绾,你觉得两个表妹怎么样?” “挺好的。”沈青黎说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事,随便问问。”慕云霆忙低头吃饭,碗里的肉块炖的入口即化,野生蘑菇的清香沁人心肺,随口赞道,“绾绾你做的饭,越来越好吃了。” 他虽然挑食,但是这些年也算是吃遍天下美味,相比之下,他还是喜欢吃这些家常菜,尤其是他的女人做的家常菜。 “好吃就多吃点。”沈青黎甜甜一笑,“这道小野鸡炖蘑菇炖的时间长了些,有些肉都化了。” “我就是喜欢吃这样的。”慕云霆连连点头。 一抬头,触到她脸上的笑容,觉得今晚的她格外妩媚可人,便索性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手,放在手里揉捏着,悄声道:“绾绾,咱们回屋吧!我想要你了。” “哎呀,你说什么呢?”沈青黎顿时闹了个红脸,嗔怪道,“一会儿我们吃了饭,还要去沐影堂见祖母呢!等从沐影堂回来,再……”她不好意思往下说了。 “可是我等不到了。”慕云霆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他一把把她揽进怀里,开始解她的衣裳,不知道为什么,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了…… “慕云霆,这里是花厅。”沈青黎耳红面赤地推着他,待会阿画和桃枝肯定会进来收拾桌子,门没关,窗没带,这是在邀请别人看他们的活春宫吗? 真是受不了! 慕云霆抬手一弹,对面的窗子应声关上,接着地上的椅子也长了腿一样,飞一般地移动到了门口处,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气喘吁吁地说道:“就这里吧!没人过来打扰的。”说着,翻身压在了她的身上,气得沈青黎拼命地用脚踢打着他,哪有这样的…… “慕云霆,现在真的不行。”沈青黎紧紧拽住腰带,红着脸抗议道,“我跟祖母说好了,吃完饭去沐影堂的。” 也不知道孟大夫看了药田会怎么说? 还有大嫂的身孕,到底是不是真的? 一切的一切都等着今晚揭晓,眼下,天还没有黑透,院子里还有人在走动,这个时候实在是不宜那个啥…… “耽误这点工夫没事的。”慕云霆说着,三下两下地扯开她的腰带,不由分说地吻住了她,开始她还试图阻止这场不合时宜的欢爱,渐渐地,便也沉沦在他的热情里,到最后她竟然从被动变成了主动,开始迎合他狂风暴雨般的掠夺…… 桃枝站在廊下,耳红面赤地听着屋里依稀传来压抑的低喘声,转身退了出来,一扭头见阿画正要推门进去,忙快步走过去说道:“阿画,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阿画眨眨眼睛,问道。 “没有为什么,反正你不能进去。”桃枝太了解这个榆木疙瘩了,她知道就算这个榆木疙瘩闯进去,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桃枝姐姐,我有要事要跟少夫人说。”阿画难得低声道。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桃枝问道。 “告诉你也无妨。”阿画自然知道桃枝是沈青黎的心腹之人,便悄声道,“我在世子换下来的衣衫上发现了一个女人的唇印。” 唇印? 桃枝心里一沉。L ps:感谢好基友妞妞蜜和依月夜歌送的粽子,哈哈,偶可是甜粽派的,各位亲,你们吃粽子了吗? ☆、第二百零三章 合欢香 田姨娘吃了饭,去院子里溜达了几圈,便回到屋里洗漱沐浴了一番,又仰躺在美人榻上,让百灵取出她新做的养颜霜给她敷面,这种养颜霜是用水果和花瓣熬制而成,气味淡雅清新,若有似无,很受店里的女客青睐。 百灵一边细心地给她往脸上涂霜,一边低头看着瓷盒里的紫色的膏体,说道:“姨娘这次做了两种养颜霜吗?奴婢怎么觉得跟送给二少夫人的不一样呢?” 她看见二少夫人那个瓷盒里装的是白色的养颜霜,好像是用茉莉做的。 “怎么不一样?眼下正是紫丁香开的季节,我就做了这一种啊!”田姨娘微眯着眼,见百灵脸上有些不解,便随口说道,“你不会送错了吧?” 百灵指了指木架,皱眉说道:“姨娘不是说让奴婢把木架的那一盒送给二少夫人?” 田姨娘似乎想起来什么,顾不上敷面了,忙一骨碌爬起来,走到木架旁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天哪,真是送错了,那盒合欢香不见了!!! 气得田姨娘跺着脚,低声骂道:“百灵啊百灵,我看平日里是个精明懂事的,怎么能如此糊涂,你知道你给二少夫人送了什么吗?那是合欢香,合欢香你懂吗?” 就因为府里添了新人,她担心慕长源喜新厌旧,把她忘了,特意偷偷熬制了一瓶合欢香,以便慕长源来的时候用,她原本是放在木架的抽屉里的,只是今天熬了新霜,要找瓷盒,才翻出来放在木架上。忘了放回去了。 谁知,一眨眼的工夫,就让百灵送到清心苑去了。 天哪! 丢人丢大发了! “啊!”百灵顿时吓得脸煞白,忙道,“姨娘,那可怎么办呢!奴婢,奴婢出来的时候。看见世子去了花厅。” 若是世子中了合欢香。那岂不是…… 世子会杀了她的! “赶紧去要回来啊!”田姨娘催促道。 百灵撒腿往外跑。 阿画站在廊下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屋里摇摇晃晃地亮起了烛光,想到适才桃枝的嘱咐。她又等了片刻,才轻咳一声,推门走了进去。 刚想掀起门帘,屋里立刻传来两个声音;“别进来。” “少夫人。奴婢,奴婢是进来说一声。热水和换洗的衣裳都送到小套间去了。”阿画停下脚步,立在门帘处,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有。沐影堂的楚嬷嬷来过,说让世子和少夫人吃完饭后,务必要去沐影堂一趟。” “知道了。你下去吧!”沈青黎手忙脚乱地取过散落在炕上的衣裳,匆匆往身上套。好丢人,她还没来得及吃饭呢! “是。”门外,阿画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慕云霆见她手忙脚乱的样子,轻笑一声,上前拽了拽她的衣角:“不用穿了,待会儿还得洗,我抱你过去就是。” “我不用你抱。”沈青黎无比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穿鞋下炕,这下好了,连沐影堂的人也知道了…… “真是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明明刚才你也很热情的,现在又怪起我来了。”慕云霆心满意足地起身穿好衣裳,在她耳边低语道,“夫人,我希望你以后每次都能像今晚这么主动。” 毕竟,这是两个人的事情嘛! 沈青黎顿时红了脸。 她自然不好意思说,今晚她竟然也能感觉到有些压抑不住的情动的感觉,两世为人,这种感觉还是前所未有的,前世不必说,都没有正儿八经地喜欢过一个人,来这里以后,跟这个夫君的床事也多半是为了尽妻子的义务而已,想不到今晚,倒有些难以启齿的渴望了。 慕云霆见她很是难为情的样子,也没说什么,展颜一笑,上前将她拦腰抱起,朝小套间走去。 两人卿卿我我地洗了澡换了衣裳,才牵着手去了沐影堂。 皇甫氏双目微闭地坐在临窗大炕上,手里拿着一串佛珠,一颗一颗地轻捻着,许是听到脚步声,才睁开双眼,冲两人笑笑:“你们可来了。” 沈青黎尴尬地笑笑,挨着她身边坐下来:“让祖母久等了。” 慕云霆顺手捏起案几上放着的砚台,放在手里把玩着,问道:“祖母,到底出了什么事?” 楚嬷嬷上前奉茶。 随后,又不声不响地退了下去。 “二郎,今儿我找了个大夫来,给府里的女人把了把脉。”皇甫氏满脸凝重看着慕云霆,缓缓道,“你猜如何?府里的女人都是虚寒的体质,都不可能受孕。” “可是大嫂……”慕云霆一头雾水,情不自禁地扭头看了看沈青黎,沈青黎皱皱眉,没吱声。 她知道,此事若是牵扯到别人,慕云霆肯定会立刻派人去调查,可是一说是翠姑,他是不信的。 这个人有时候自信得过了头。 “我怀疑你大嫂根本就没有怀孕。”皇甫氏简单把白天的事情说了一遍,神色黯淡地说道,“二郎,你大嫂的事情,祖母就交给你了,我倒要看看,夏氏到底要干什么?” “是,我立刻派人去调查此事。”慕云霆捏了捏眉心,想不到家里也变得不安稳起来。 其实朝廷里也是一团乱,因为太皇太后执意下旨处死了沧浪会的那些人,蒙格老王妃大怒,扬言要跟大梁兵刃相见,弄得人心惶惶,主站派和妥协派成天吵来吵去的,也没个结果。 永定侯府不是主站派也不是妥协派,而是保持了沉默。 “二郎,你不问问到底是什么缘故才让府里的女人得了虚寒之症的吗?”皇甫氏又问道。 “还请祖母明示。”慕云霆这才转回思绪。 “就是因为那个江小翠,要不是她在泉水处动了手脚,府里怎么可能这么多没有添子嗣?”皇甫氏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一想到她在你身边呆了这么多年,我就觉得后怕,二郎,无论如何你都要给我除了她,府里怎么能容下如此狠毒的女人?” “祖母,孙儿觉得此事不可能是翠姑。”慕云霆皱眉。L ps:推荐一本好友的书:《香怡天下》作者:末节花开。简介:异能花粉女遇上强悍傻夫君,一起努力创造属于他们的幸福! ☆、第二百零四章 翻脸了 “二郎,我知道这些年你跟翠姑相处的情同母子,现在冷不丁告诉你,这个人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你一时半会肯定接受不了。”皇甫氏长叹一声,说道,“别说是你了,连我也不愿意不信,毕竟这些年,她待你是极好的。” 慕云霆沉默不语。 往事一幕幕地涌上心头。 在他心目中,翠姑就是他的娘亲,他的亲人,是他值得信赖的人。 “最近府里下人都在议论,说翠姑接了沧浪会的命令,要害世子。”沈青黎这才开了口,她看了看慕云霆,皱眉道,“其实我也是不相信的,翠姑怎么可能要加害世子,觉得是流言误耳,所以,也就没告诉世子。” “黎丫头,你真是糊涂,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关系到世子安危,就算流言也得有所提防的。”皇甫氏嗔怪道,“以后要记住,夫妻间要无话不说,哪怕是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也得互相说一声,以免酿成大错。” “祖母,孙媳知错了。”沈青黎看了看慕云霆,垂眸说道。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怎么做,想必二郎心里也有数了。”皇甫氏敛了表情,轻叹道,“那个孟大夫我已经让他回去了,我不想再牵扯更多的人过来,日后若是用他,再去崇水请他来就是。” 两人点头称是。 春晖阁。 夏氏急得团团转:“万太医,你说我该怎么办?若是太夫人执意要让别的大夫给我把脉,那我岂不是露馅了?” 她还没有当够孕妇呢! “大少夫人不要着急,下官自有应对的法子。”万太医抚摸着山羊胡,从容笑道。“若是有人要给大少夫人把脉也无妨。”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张方子递给夏氏,“只要按照这个方子说的去做,任谁前来把脉,都会是喜脉。” 夏氏大喜:“多谢万太医。” 百灵匆匆进了清心苑,一问才知道世子和少夫人去了沐影堂还没回来,便耐心地站在院子里等。毕竟这样的事情得亲口跟少夫人说清楚才行。 等了好一会儿。见两人还没回来,便悻悻地出了院子,这么晚了。还是算了吧!只是一盒合欢香,又不是什么毒药,世子和少夫人是夫妻,即使真的中了合欢香。也没什么…… 刚出门走了几步,却见一阵冰凉的触感抵上心头。是匕首,身后的声音冷声道:“那天晚上是你偷听了我们的谈话,是不是?” 她身上特有的香味,翠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翠。翠姑饶命,奴婢,奴婢没有偷听。”百灵吓得大气不敢出。 “没有偷听?那府里的流言是怎么回事。你当我是傻子吗?”翠姑一把拽住她,一直把她拖到竹林边上。继续用匕首抵住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是二少夫人让人传出来的,是不是?” “不是,奴婢,奴婢什么也不知道。”百灵浑身发抖起来。 “什么也不知道的是死人?你愿意当死人吗?”脖颈上的那把匕首往下沉了沉。 “不,奴婢不要。”百灵哭出了声,“你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说,你来清心苑干嘛?”翠姑问道。 “田姨娘让奴婢给二少夫人送养颜霜,奴婢不小心把合欢香给送了过来,所以,所以姨娘让我过来取。”不说不行了! “合欢香呢?”翠姑问道。 “还,还在少夫人的屋子里。”百灵颤声道。 “走,带我去拿,不要跟我耍什么花样,弄死你简直跟弄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不信你试试。”翠姑一把拽过她,径自拉着她朝院子里走。 ”奴婢不敢。”百灵脸色苍白地望着静悄悄的院子。 正房一片漆黑,只有耳房的烛光在微弱地摇曳着。 百灵很快从花厅的窗台上找到了那盒合欢香,看样子,世子和少夫人还完全没有察觉到。 翠姑在那盒合欢香收起来,漠然道:“这香我收着了,至于你回去怎么交差,就看你的了,还有,以后我问什么,你就给我如实回答,若是不能,我会让你死的很难堪知道吗?” “奴婢明白。”百灵脸色苍白地点头道。 “你走吧!”翠姑头也不抬地说道。 百灵撒腿就跑。 “我以为你会杀了她。”龚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背后,幽幽地说道,“沧浪会的人很少留下活口。” “你都知道了!”翠姑从容说道,“为什么不拆穿我?” “因为我相信你,相信你跟他们不一样。”龚四沉声道,“只要你不杀世子,我永远替你保守这个秘密。” “你觉得我会杀世子?”翠姑回头笑着问道。 “当然。”龚四不假思索地说道。 “哈哈,还是你了解我。”翠姑哈哈一笑,眼疾手快地掏出一柄软剑,指着他,“是,我肯定会杀了世子,因为我得服从沧浪会的命令,所以,眼下你最好还是杀了我,要不然,世子的安全可就没法保住了。” “我现在还不想杀你,但是你也休想敢碰世子一根毫毛,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龚四看了看她,转身就走。 身后一道劲风袭来。 龚四不躲闪,自顾往前走。 一把短剑直直地刺进他的肩头。 “你,你为什么不躲?”气得翠姑一个翻身跃到他面前质问道。 “我为什么要躲?”龚四从容拔出剑,扔在她脚下,从容道,“本来用了九分力,临了却收住六分,看来,你并非心肠冷硬之人。就冲这一点,我相信你要加害世子的计划,只是一些流言罢了。” “哼,我不杀世子,自然会有人杀他,既然被怀疑了,那实在是没有留下的必要了,就此告辞,若是再见面,你我就是仇人了。”翠姑一个纵身跃上墙头,刚想离开,却被一道劲风又带到了原地。 一个熟悉的低沉地传来:“翠姑,你说说,再见面,你跟龚四怎么就是仇人了?” “世,世子。”翠姑见慕云霆冷不丁站在面前,像看陌生人一样地看着她,心里不免有些不习惯。L ps:推荐一本好友的书《福临门》作者:若珂,简介:这是一个小丫鬟逆转成为国公夫人的故事。 ☆、第二百零五章 秘方 “你要杀我?”月色下,慕云霆负手而立,神态自若地望着眼前的女人,语气平常的似乎是在跟她寒暄话家常。 翠姑听着,却是一阵心冷。 没人比她更了解他,他越是这样,就说明他对她已经失望了,他从来都不会对自己亲近的人用这样平淡的语气,若是他此刻朝她大发雷霆,说不定她会感到有些安慰,可是他没有。 “世子,你信吗?”翠姑木然地问道。 难道这么多年的情意,就这样被抹杀了吗? 她表情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她一手带大的男人,她熟悉他的一颦一笑,熟悉他的每个动作,只是此时的他,让她感到很是陌生。 “回答我!”慕云霆的语气愈加冰冷。 “是,我是要杀了你,我恨不得把你们永定侯府的人统统都杀死,为我们江家报仇雪恨。”翠姑突然声嘶力竭地朝他喊道,眸底瞬间有了泪,“当年若不是你祖父暗中指证我父亲,我江家又怎么会落得家破人亡的地步,所以,我恨你们慕家每一个人,你明白了吗?” 慕云霆其实对江家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是牵扯到了宫里的一桩命案,并不知道当时是祖父指证的,所以虽然当时江家的人判得是流放充军,可是他知道,早在几年前,江家的人不堪忍受那种颠沛流离的日子,死的死,亡的亡,到现在剩下的也没几个了。 现在听她这样一说,越发心冷地问道:“所以你到慕府,一开始是为了报仇,是不是?” “是。我江家承受了多少痛苦,你们慕家都要加倍地还回来,你们越是渴望什么,我越是不让你们得到什么。”翠姑干笑一声,“世子,我言尽于此,你不必多问。动手吧!” 龚四迟疑地看着慕云霆。他觉得翠姑说的话很有出入,若是一开始为了报仇,那么府里的人早就不会安然活到现在。还有,沧浪会的人不会私自行动,翠姑所做的这些,多半是沧浪会的意思。 显然她在隐瞒什么。 门后。站着几个木然的身影,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他们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怎么翠姑转眼就变成要刺杀世子的刺客了呢? “你走吧!正如你所说,再见面,你我就是仇人了。”慕云霆敛了表情。转身进了内苑,留给她一个决然的背影。 他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翠姑站在原地,直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拱门后。才一个纵身跳上墙头,转眼消失在夜色里。 院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夜里,慕云霆彻底失眠了,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翠姑的影子,心里不禁一阵酸楚,他还能再相信谁…… “世子。”沈青黎知道他还没有睡,便往他身边靠了靠,伸手环上他的腰身,劝道,“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可是事已至此,还是不要想了,也许翠姑她也是受人指使,她也是迫不得已。”她不想把他心目中在意的女人一棍子打死。 翠姑不是婉月,在感情上,她跟自己不能相提并论。 “绾绾,你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慕云霆伸手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摩挲在她的鬓间,幽幽说道,“先是我娘离我而去,现在翠姑也走了,我只有你了。” 头一次看到这个男人脆弱的一面,沈青黎忍不住伸手抚摸着他的年轻俊朗的脸,动情道:“世子,你放心,我怎么会离开你呢?我是你的妻,我们一生一世都是要在一起的。” “对,我们一生一世都要在一起。”他顺势捉过她的手,温柔地吻住了她…… 第二天,待慕云霆出了门,桃枝才把那件还未洗的衣衫拿给沈青黎看:“少夫人,奴婢打听过了,昨天世子回来的时候,在门口碰到二表小姐,随后两人便一起去了荷香苑,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世子才从里面出来,随后,大表小姐才从太夫人那里回去,说明当时世子跟二表小姐是单独在一起的。” 虽然世子跟二表小姐单独呆在一起也没什么,但是如今衣襟上有了唇印,就不能不让人浮想联翩了。 沈青黎正站在案几前画一张草图,瞥见衣襟上那枚唇印,略停了一下笔,不动声色地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去把衣裳洗出来,此事我不想追究。” “可是少夫人,若是被二表小姐钻了空子,那您岂不是……”桃枝担心地问道。 “我相信世子的为人。”沈青黎莞尔一笑,“若是我们夫妻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还谈什么白首到老。” 慕云霆吃饱了撑的去招惹吴家表妹,此事多半是个误会。 桃枝听沈青黎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拿了衣裳去洗。 沈青黎继续在纸上画图。 南梨园新村那边早已经建成,最近村子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地搬了过去,前几天,她让人带话给吴庄头,让他把旧村那边收拾出来,向下深挖十米,并且全部铺上上好的云冈岩,四周加固堤坝,围成一个湖泊的轮廓,待湖面上建好回廊楼阁,就可以把半山腰的那个大水库泄洪,引入湖里,这样,她心心念念的要建的水上茶馆就大功告成了。 “二少夫人是在画画吗?”田姨娘掀开门帘,讪讪地走了进来,见沈青黎面色如常,才捏了帕子,笑盈盈地上前看画。 画上栩栩如生地画着回廊和八角楼阁,四下里,还有几艘小舟点缀其中,整个画面看上去很是唯美,唯美的似乎不是这尘世里的场景。 “姨娘来了,快坐。”沈青黎冲她笑笑,小心地吹了吹画上的湿墨,拿压尺把画压住,才陪着她坐下来。 百灵说,她已经换回了那盒合欢香,只是路上走得匆忙,不小心把那盒合欢香打碎了,气得她狠狠把百灵训斥了一顿,要知道熬制那盒合欢香是多么的不容易,光是采集各种香料就很是费周折,眼下竟然让那个小蹄子弄没了,若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既然沈青黎不知道那是合欢香,那她也不好再提起此事,只是随口问道:“二少夫人,可有什么动静了?” “没有。”沈青黎摇摇头,皱眉道,“此事顺其自然就好。” 世子身边的人,口风历来紧,翠姑的事情并没有传扬出去,对外的一致口径是翠姑回老家去了。 所以药田的事情,府里的其他人并不知道。 “话虽如此,可是总得想办法啊!”田姨娘眨眨眼睛,神秘地说道,“我听说巷后街来了一家外乡人,是婆媳俩,说他们那里的女人,几乎人人都生儿子,若是生个女儿倒是稀奇的很呢!二少夫人有没有兴趣去讨个秘方?” “什么秘方?我才不信呢!”沈青黎笑笑,“难道姨娘想去讨个秘方不成?” “听说大少夫人都去过呢!”田姨娘低声道,“是我娘家铺子的掌柜的,前几天去那外乡人隔壁送胭脂水粉,正好碰到大少夫人去了那外乡人的院子,待大少夫人走后,掌柜的悄然打听了一下,那个外乡婆婆才支支吾吾地说大少夫人是去讨方子的。” 沈青黎顿感无语,说道:“姨娘,你不要听风就是雨,大嫂已经怀孕了,男女已成定数,讨秘方有什么用?” “二少夫人,你可别不信,听说那方子灵验的很,就算怀了个闺女,只要吃了她们的药,也能把女儿变成儿子。”田姨娘说得有板有眼,“所以我才过来问二少夫人的,若是有了,就赶紧去那里买剂药,好给世子生个儿子。” 沈青黎忍不住地笑出声:“姨娘你不要说了,打死我我也不信女儿能变成儿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 “是真的。”田姨娘见沈青黎不信,无奈地叹道,“可惜我自从上次小产以后,就一直不能伺候老爷,否则我早就去讨方子了。” “姨娘身子还不好吗?”沈青黎有些惊讶,这都多久了! 田姨娘点点头,绞着帕子说道:“要不是这样,夫人能把冬玉抬成姨娘?”说着,又冷笑道,“可惜那个冬玉是个不解风情的,听说每次见了老爷,就畏惧的不行,老爷新鲜了她两次,便再也不去找她了。” 沈青黎顿时想起那瓶从崇水带回来的果子酒,便起身给她倒了一杯,说道:“姨娘尝尝这个果子酒,上次世子得了风寒,喝了一口,烧就退了,说不定也能医治你的病呢!” 小伙伴有难,她岂能袖手旁观。 田姨娘二话不说,端起来就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光,别说是果子酒了,就是毒药,只要能医好的她的病,她也愿意。 两人正说着,却见阿画匆匆地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支短镖和纸条:“少夫人,这是刚刚在树上发现的。” “上面写着什么?”田姨娘一脸好奇地凑过来。 纸条上写着:想要碧桃,两日后西山茶庐单独见,若带人来,碧桃必死。 沈青黎心里一沉。 她认出,这是司徒空的字迹。L ps:推荐好友的书《喜气盈门》作者:隽眷叶子简介:重生归来梦琥珀发誓要“不择手段”赶走那些胆敢觊觎她幸福生活的各种极品,守护小家,让小家喜事不断,过上幸福的生活。 《打倒女神》作者:半枝莲简介:撞个大神当师傅,报仇游戏戏美男。 ☆、第二百零六章 皇家那些事 宝庆十八年六月。 西域那边的赛罕部落开始在边境上操练兵马,并且连二连三地侵入边境之城凉州作乱扰民,时常跟凉州守军发生冲突,虽说都是小打小闹,当地百姓苦不堪言,联名上书官府,请求朝廷出兵驱除敌军,还凉州一方安宁。 消息传到京城。 朝会上,群臣又炸开了锅。 以国公府和晋王府为首的求和派说,赛罕部落只是西域皇室的附属国,他们胆敢在边境上挑衅大梁,实际上是受了蒙格老王妃的授意,所以,赛罕本身不足为惧,只要派人去老王妃那里主动表示一下诚意,赛罕自然会不战而退。 四皇子皇甫卓和陈丞相则极力主张出兵,说明明知道赛罕是蒙格投出来的问路石,为什么还要主动派人求和,解决这样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武力。 多数人则保持了沉默。 慕云霆就是其中之一。 两帮人吵了半天也没个定论,谁也没有说服谁,最后索性把球抛给了坐在一边的太子,皇甫诺手头上还有一副画还没有完工,他坐在那里,正琢磨着用什么样的颜色着色,却见面前这两帮人吵来吵去的,感到很是不可思议,打就打,不打就不打,吵吵什么? 但是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该打还是不该打,见群臣正等着他拿主意,便起身踱到屏风后,瞥了一眼珠帘后的那个身影,小声道:“太皇太后,您意下如何?” 横竖自己只是个傀儡而已,傀儡哪有随便发表意见的。 “让他们退下,此事明日再议。”太皇太后开口道。说着,又朝身边的太监吩咐了一声,那老太监应声退下。 慕云霆随群臣出了养心殿,刚要出宫门,却见太皇太后身边的老太监苏有全颤颤巍巍地走过来,笑容满面地作揖施礼道:“慕大人留步,太皇太后有请。” 慕云霆见是苏有全。忙拱手还礼。跟着他进了仁寿宫。 “泓远,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是主战呢还是求和?”纳兰氏正倚在贵妃榻上缓缓喝着茶,也不抬头看他。只是盯着茶杯里起起伏伏的茶叶看。 当朝第一武将,今儿成了闷葫芦,她很是纳闷。 “回禀太皇太后,据臣所知。赛罕在去年的时候因为领土问题,对蒙格皇室很是不满。常常公然违抗蒙格皇室的命令,所以这次微臣以为赛罕部落此次骚扰我大梁,实属一已之举,跟蒙格皇室无关。只需让凉州守军好好保卫边境就好。”慕云霆从善如流地答道。 “以凉州守军的实力能打过赛罕那些人吗?”太皇太后听他还样一说,心里才稍稍安慰了一下。 “太皇太后放心,凉州地势居高临下。亦守亦攻,待过几日。相信塞罕会因为给养不足而主动撤军,以后知难而退,定不会再骚扰凉州了。”慕云霆对边境一带的地势自然很是熟悉,头头是道地分析道。 太皇太后这才彻底放了心,脸上笑容更甚,问道:“那你刚才在朝堂上为什么不开口?” “回禀太皇太后,微臣觉得自古大难兴邦,虽然这次是小小的赛罕进犯,但也毕竟是外邦进犯,当臣子的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也是理所当然的,再说,趁这次机会振兴一下群臣的士气也是很有必要的。”慕云霆淡淡一笑。 “国公府和晋王府主张求和,你觉得他们是不是贪生怕死,明哲保身?”太皇太后突然问道。 “太皇太后容禀,微臣觉得求和的未必是贪生怕死,主战的也未必是不怕死,而是站在角度不同罢了。”慕云霆一抬头见屋里一角的屏风后似乎有人影在晃动,便住了声,不再言语, 太皇太后顺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抿嘴一笑:“慕大人莫怪,定是楠汐公主在我仁寿宫贪玩,不料你我先后进来,才躲到了屏风后面,待我唤她出来,让她跟慕大人相见。” 说着,便朝苏有全递了个眼色。 苏有全会意,忙颠颠地走向屏风处,躬身道:“有请公主。” 一个蒙着面纱的红色身影应声跳了出来,嬉笑着朝太皇太后跑去,一头闯进她的怀里,娇嗔道:“太皇太后明明知道我在屋里,为什么还要装作不知道,害得我白躲了这么长时间。” 楠汐公主是昭武帝最小的女儿,今年刚刚十三岁,生母纳兰氏是太皇太后娘家的侄孙女,纳兰氏生楠汐公主的时候难产而亡,太皇太后怜惜小公主一出生便无母,便抱到仁寿宫来抚养,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太皇太后对儿孙辈素来严厉,唯独对楠汐公主宠爱有加,视她为心头至宝。 “楠汐不得无礼,也不看看谁在这里!”太皇太后眼里全是宠溺。 “微臣见过公主。”慕云霆忙起身施礼。 “慕云霆,听说你是大梁第一骑士,敢不敢跟我赛一场马?”皇甫楠汐双手抱胸,斜睨道,眼前的男人身姿如玉,剑眉星眸,神色端庄,明明是中规中矩的官服穿在他身上却立刻有了几分飘逸出尘的味道,她觉得这样的男人其实不适合当官,而是应该持剑行走江湖,做个剑客的。 她喜欢剑客。 “微臣不敢。”慕云霆再次施礼。 “楠汐,休得胡言,慕大人公务缠身,哪有时间陪你赛马,还不快退下。”太皇太后嗔怪道,看了看慕云霆,又道,“慕大人莫怪,楠汐公主被我宠坏了。” “太皇太后又在说楠汐的不是了。”皇甫楠汐瞥了一眼慕云霆,脸微微红了起来,“慕云霆,哪天待你空了,我就去找你赛马,到时候,你可别躲出去。” “微臣恭候公主大驾。”慕云霆只得勉强应道。 从宫里出来,慕云霆没有回府,而是骑马去了崇水,到崇水以后,没有去行宫,直接去太医院找到许铮,了解昭武帝的病情,许铮很乐观的说他很有信心医好昭武帝的病,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多久?”慕云霆见许铮神采飞扬的样子,心里也跟着腾起一丝希望。 “少则半年,多则一年。”许铮拍拍胸脯保证,“慕大人放心,眼下皇上除了口不能言,手不能书以外,神智还是很清醒的,加上德贤皇后的悉心照料,肯定会好的更快的。” “德贤皇后来了?”慕云霆有些惊讶。 “正是。”许铮耸耸肩,“只是这皇后也是个少言寡语的,到现在在下还没有听过她说话呢!” 五年前,因为昭武帝最宠爱的一个妃子意外死去,被怀疑到德贤皇后的身上,帝后反目,德贤皇后一气之下搬到京城边上的一个行宫里去居住,这一住,就是五年。 昭武帝竟然连看也没去看过她。 虽然帝后闹成这样,后宫虽然也是明争暗斗,但是却没闹出什么大的风波来,其实人人都知道,昭武帝虽然坐拥后宫三千佳丽,但是他最爱的女人却是德贤皇后,所以,这五年来,后宫当中即使最得宠的妃子,对皇后之位也不敢心存半点非分之想的。 德贤皇后是大梁第一才子蓝如海的女儿,曾担任过昭武帝的老师,昭武帝在还是皇子的时候,两人在书房一见钟情,并结为连理,只可惜德贤皇后早年生养了一个儿子不幸夭折后,再没有生育过,现在的太子皇甫诺说起来,只是皇上的庶长子,其母病逝后,才记到德贤皇后名下抚养。 因宫里无嫡子,所以太子是庶长子的身份,无人敢对此事三道四。 果然,一进行宫,慕云霆就看见了那个端庄娴静的身影,忙上前施礼问安:“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德贤皇后见了他,嘴角难得扬起一丝笑意:“慕大人终于来了,本宫等你多时了。” 见慕云霆眉头微挑,德贤皇后又缓缓开了口:“慕大人,如今皇上有恙,朝中难免有人趁机作乱,阳奉阴违,希望大人能站稳立场,尽心辅佐太子,帮皇上度过此劫,把住大局,太皇太后虽然有辅佐之权,但那是高祖遗旨,并非皇上所愿,所以,眼下太子已经成人,无需后宫辅佐。” 言下之意,就是朝中其实是不需要太皇太后把持朝政,让她哪凉快哪呆着去,她虽然贵为皇后,可她上面还有太后,还有太皇太后,相比之下,她实在是人微言轻。 “娘娘,朝中有太子监国,太皇太后和群臣辅佐,定能把持住朝政,还望皇上和娘娘放心。”慕云霆沉声道。 “慕大人,本宫虽然远离皇宫五年,却依然是正宫皇后,所以本宫对朝中的事情还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德贤皇后引着他,不紧不慢地进了园子里的一方凉亭下,才停下脚步,转身朝他嫣然一笑,“慕大人,你好好看看她是谁?” 一个身着宫装的中年女子正端着红漆茶盘走了进来。 竟然是自梳阁的阿琴。 阿琴见了慕云霆,从容上前施礼:“奴婢采珠见过世子。”L ps:推荐好友的书《重生萌夫追妻》作者:妞妞蜜简介:重生女音乐家跟土大款不得不说的事。 还有一更! ☆、第二百零七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慕云霆一脸震惊。 原来自梳阁的幕后组织者竟然是德贤皇后。 待阿琴退下,德贤皇后才盈盈笑道:“慕大人不必惊慌,大人对皇上忠心耿耿,白玉无瑕,本宫甚慰,所以,适才本宫所托之事,还望慕大人务必答应。” “微臣领命。”慕云霆忙应道。 去寝殿看了看病榻上的昭武帝,昭武帝见了他,嘴角动了动,却终究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目光热切地看着他,慕云霆知道他有很多话要跟自己说,却力不从心,便在他床边坐下,把朝廷里的事情说给他听。 昭武帝听了,脸上的神色变得愈加凝重,德贤皇后忙道:“皇上不必忧心,太子由慕大人辅佐,西域的事情定能妥善解决的。” 慕云霆略坐了坐,才匆匆出了行宫,连夜赶回京城。 待回到家,天色早已经沉了下来。 又在门口碰到吴梨娟,慕云霆这次没有搭理她,不顾她的热情相邀,头也不回地回了内苑,恼羞成怒的吴梨娟一跺脚回了荷香苑,刚进院子,差点跟她屋里的那个莲生撞了个满怀,气得她甩手给了莲生两个耳光,直骂她眼瞎,吓得莲生大气不敢出,只是跪在地上一个劲地陪不是。 恰好慕云起和苏如意相拥从门口走过,见到院子里鸡飞狗跳的一幕,苏如意轻笑道:“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举止言行哪里是个能上了台面的,当初我和大嫂也是抬举她们了,还以为这吴氏姐妹是两个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呢!” 为了她们俩,她还赌气闹了一场。想想,真是可笑。 “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慕云起从善如流地问道,“以后你还会为了别的女人进府,跑回娘家去吗?” “我发誓,再也不会了。”苏如意眉眼弯弯地看着他,想到两人这几晚的旖旎,脸微微红了起来。一抬头。见他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忙晃着他的胳膊,撒娇道。“表哥,以后不要再此事了,好不好,再提我就无地自容了。” “好。不提了。”慕云起笑笑,伸手揽过她的细腰。“走,我带你去大哥那里坐坐,咱们去看看大嫂。” “嗯。”苏如意连连点头,娇嗔道。“听说大嫂有了身孕,咱们正好去瞧瞧她去。” 两人嬉笑着朝春晖阁跑去。 吴梨娟眼巴巴地听着两人肆无忌惮地损了她一顿,又自得其乐地离去。气得回屋蒙住被子哭了好一会儿才沉沉睡去。 隔壁,吴梨樱听完莲生的哭诉。好言安慰了一番,好说歹说地把莲生劝了回去,自己则心事重重地起身去了清心苑。 上次,她搅合了妹妹和玉郎的事情,是因为那个玉郎不务正业,不是个善类,所以,她宁愿被妹妹怨恨着,也要做这个恶人,但是这次不同了,这次妹妹喜欢的二表哥,二表哥仪表堂堂,位高权重,虽说妹妹嫁过去,是做个妾侍,但毕竟所嫁良人,她也就放心了。 平日里,瞧着二表嫂是个好相与的,想必也不会苛待了妹妹。 花厅里的烛光通明,亮如白昼。 慕云朝正在跟慕云霆下棋。 沈青黎正坐在慕云霆身边,笑盈盈地拿着扇子,一边给他扇着风,一边不动声色地看着棋盘,慕云霆擅长进攻,招招凌厉,慕云朝节节败退,只好弃子认输。 慕云朝惨败,大呼不公平:“二哥身边有人扇着扇子,头脑清醒,自然能胜,哪里像我,热得汗流浃背也没人管,太不公平。” 慕云霆听他这样一说,勉强绷着脸,实际上心里却乐开了花,沉声道:“你小子少找借口,有本事你也找个人给你扇扇子,看你能不能赢了我。”说着,又把棋盘往他面前一推,“赶紧摆棋。” 慕云朝苦着脸,郁闷地摆棋。 吴梨樱掀帘进了屋,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一一拜见:“表哥表嫂,四少爷。” 慕云朝听见声音有些熟悉,便抬头看了她一眼,知道是吴家姐妹当中的姐姐,便客套般的冲她点了点头,又开始凝神下棋。 “表妹来了。”慕云霆也抬头不冷不热地打着招呼。 沈青黎见是吴梨樱,便放下扇子,下炕穿鞋,笑道:“走,咱们里屋坐。” 两人在里屋坐下。 桃枝见是吴梨樱,一脸不悦地上前奉茶,又见吴梨樱一个劲地盯着她看,却又不开口,便也装作不知情一样地站在两人身边,也不退下,直到沈青黎开了口:“桃枝,你去看看可馨睡了没,我跟表小姐说几句话。” 桃枝这才退下。 “二表嫂,有件事情我知道原本不该我开口,可是如今,我为了妹妹,不得不厚颜有求于二表嫂了。”吴梨樱说着,觉得脸上一阵发烫。 “你说。”沈青黎心里早已明白了几分。 吴梨樱便把吴梨娟如何如何喜欢慕云霆,一骨脑地说了出来,又道:“还请二表嫂看在妹妹一片痴心的份上,让二表哥将妹妹收了房,毕竟都是自家姐妹,日后相处起来,也比外人容易一些。” 慕云霆位高权重,日后绝对不会只有一个正妻的,侍妾通房什么的,是迟早会有的,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让妹妹近水楼台先得月。 “表妹不愧是长姐,处处为妹妹打算。”沈青黎忍着怒气,从容道,“表妹让我看在妹妹的一片痴心上,又有谁看到我对世子的痴心?敢问表妹,世上有哪个女人会如此大度地主动往夫君身边安排妾侍?表妹日后嫁了人,能做到吗?” 吴梨樱一下子被问住了。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此事原本就是妹妹存了非分之想,自己原本就应该劝妹妹打住的,可是自己在做什么? 自己竟然在劝说二表嫂接受妹妹,实在是,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想到这里,她慌忙起身施礼道:“妹妹一时口不择言,说了浑话,还望表嫂见谅。” “罢了,你也是为了你妹妹,我不怪你了。”沈青黎上前不冷不热地扶起她,冷声道,“表妹,人无论处在什么境遇下,都是要有志气的,俗话说,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希望表妹,切不可贪一时私欲,而误了终生。” “表嫂教训的是,妹妹知错了。”吴梨樱汗颜道。 “表妹,我丑话说在前面,若是二表妹再缠住世子不放,休怪我翻脸无情。”沈青黎沉声道,“凡事不要做的太过火,咱们女人身份低一些没关系,若是坏了名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妹妹记住了。”吴梨樱顿感无地自容,羞愧难当地告辞离去。 待沈青黎重新回到花厅,兄弟俩这一盘棋还没下完,慕云朝随意问道:“二嫂,吴家表妹来找你干嘛?” “没什么,只是来问个点心的做法。”沈青黎淡淡一笑。 “看不出这个姐姐还是贤惠的。”慕云朝撇撇嘴。 “那是,樱表妹不但厨艺了得,而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连我也望尘莫及呢!”沈青黎继续赞道。 “这些固然重要,可是女子最重要的是人品,是吧二哥?”慕云朝认真地问道。 “自然,女子若是无品,犹如花失了颜色,这样的女子要来何用?”慕云霆有板有眼地说道。 “二哥所言极是。”慕云朝连连点头。 夜里,沈青黎如实跟慕云霆说了司徒空让人送了纸条来的事情。 慕云霆想也不想拒绝道:“不行,司徒空这个人诡计多端,绝对不能上了他的当,你说什么也不能去。” “那碧桃怎么办?”沈青黎料到慕云霆断不会让她去冒险,果不其然。 “你放心,我来安排。”慕云霆沉思片刻,说道,“这样,等到那天,我会派人埋伏在西山茶庐那边,趁机救下碧桃,你安心呆在府里就好。” “嗯,好。”沈青黎点头应道,想到皇甫氏让慕云霆去查夏氏怀孕那件事情,又问道,“大嫂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正如祖母所言,大嫂并没有怀孕,而是在巷后街提前准备了一个孕妇放在那里待产。”慕云霆窝火道,“此事不要声张,待过几个月,我就把那妇人带走,我倒要看看大嫂打算怎么生这个孩子。” 竟然敢混淆慕家的血脉,真是岂有此理。 沈青黎顿时觉得啼笑皆非,为了生个孩子,夏氏也真是够拼的了! 过了两日,凉州那边果然传来击败赛罕的消息。 朝中一片欢腾。 太皇太后赞道,慕大人果然料事如神,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呐! 苏有全见太皇太后心情大好的样子,忙上前说道:“启禀太皇太后,听说今儿是慕府二娘定亲的日子,想必府上定是贵客盈门呐。” “苏有全,哀家最喜欢热闹,去,给哀家准备一份厚礼,让楠汐替哀家送到慕府去。”太皇太后凤目含笑,眉眼弯弯地吩咐道。 “是。”苏有全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 少顷,一身盛装打扮的皇甫楠汐便领着人马浩浩荡荡地到了永定侯府门口。L ps:推荐好友的书《夫贵荣妻》作者:依月夜歌简介:穿二代于古代学霸的鸡飞狗跳又传奇的故事。 三更奉上! 今天青青竟然写了九千字,呼呼! ☆、第二百零八章 不该来的人都来了 众人一听是太皇太后的贺礼到了,忙大气不敢出地跪在地上接旨。 待苏有全读完懿旨,皇甫楠汐才跳下马去,径自进了大门,在人群中找到慕云霆,笑道:“慕云霆,咱们赛马去吧?” 齐刷刷的目光看向两人。 慕云霆顿时有些尴尬,忙朝她拱手施礼,不冷不热地说道:“公主,今天臣家里有喜事,恕臣不能奉陪。” “哎呀我的公主殿下,今儿府上这么忙,慕大人哪有工夫去赛马?咱们还是回去吧!不要让太皇太后等急了。”苏有全忙上前劝道。 “慕云霆,你别忘了,你可以答应陪我一起骑马的。”皇甫楠汐站在他面前,笑容满面地看着他,他今天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衫,腰间系着犀角带,上面缀着一枚白玉佩,整个人愈显清爽飘逸,若是再配上一把剑,活脱脱的一个剑客。 “臣自然记得。”慕云霆讪讪一笑。 “公主,咱们走吧?”苏有全瞧着慕云霆脸上的尴尬,忙上前催促道。 皇甫楠汐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永定侯府,临了,还特意喊了一声:“慕云霆,等你有空的时候,我再来找你。” 慕云霆顿时脸一黑。 待浩浩荡荡的队伍远去,众人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纷纷窃窃私语地回到正厅就坐。 慕云朝和慕云起再也忍不住地吃吃笑个不停,哈哈,这下有二哥好看了,太皇太后的掌上明珠众目睽睽之下示好,那个。晚上二哥还能上了二嫂的床吗? 慕云霆见两人幸灾乐祸的样子,脸一沉,狠狠地踢了两人一脚,又转身在人群里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适才她就在自己身边的,怎么这会儿不见人影了。 慕云朝会意,揉着吃痛的屁股。呲牙咧嘴地指着清心苑。说道:“适才我看见二嫂朝那边走了。” 不就笑了几声吗? 出手也太重了! 慕云霆忙挤出人群,朝清心苑奔去。 院子里的丫鬟仆妇大都调到畅风堂帮忙去了,只剩下桃枝领着可馨在树丛里玩耍。两人不时发出开心的笑声,慕云霆推门进了内屋,一进门,便看见沈青黎正坐在梳妆台前发呆。忙走过去,上前拥住她。轻咬着她的耳垂,低声道:“你生气了?” “你真的约了楠汐公主骑马?”沈青黎面无表情地问道。 公主什么的,可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不是,是她约了我。我推辞不过,就答应了。”慕云霆在她面前蹲下,握住她的手。展颜一笑,“你想多了。楠汐公主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 “还说我想多了,你若不多想,你干嘛过来找我?”沈青黎幽怨地看着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男人,不是她想多了,而是这个男人太引人注目,谁知道日后会不会出现别的跟他年龄相当的公主郡主之类的向他示好…… “我找不到你,就回来看看你,你放心,我有娇妻在怀,是不会对别的女人动心的,你要相信我。”慕云霆拉她起来,笑道,“好了,别瞎想了,今儿府里来了这么多女客,你不出面多不好,走,跟我去畅风堂招待一下客人。” “嗯。”沈青黎应了一声,想起碧桃,又忙拽住他的衣角叮嘱道,“你别忘了碧桃的事情。” “放心,人我都安排好了,若是有消息,他们会火速给我报信的。”慕云霆低头吻了吻她柔软的唇,柔声道,“我办事你放心,只要碧桃一出现在京城,我定能把她救回来,哪里还用得着你操心。”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沈青黎朝他莞尔一笑。 “没有奖赏吗?”他低声说道。 “什么奖赏?”她不解地看着他,触到他含笑的目光,会意,脸微微红了起来,便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慕云霆感受到她软绵的唇留在他脸上的湿意,心里顿时一阵悸动,顺势揽过她的细腰,低头吻住她的脸,她的脖颈,大手开始不安分地往她衣襟里探去,沈青黎忙拽住他的手,脸红道:“外面还有客人在等着。” 慕云霆这才悻悻地停了手,见她衣衫有些凌乱,便笑笑:“我看你还是换件衣裳再过去吧!” 沈青黎这才发现胸前的扣子都被他扯开了两个,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去衣橱里取衣裳:“你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慕云朝的声音传来:“二哥在里面吗?四殿下来了,正到处找你呢!” “来了。”慕云霆撩袍走了出去。 “怎么样二哥,哄好媳妇了?”慕云朝见慕云霆神采奕奕地从里屋走出来,忙上前问道,“晚上不用去书房睡吧?要是二哥去书房睡,为弟舍命陪君子,陪你下一晚上的棋。” 慕云霆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大踏步向前走去。 “哎,二哥,你等等我,走那么快干嘛?”慕云朝快步追了上去。 不远处,可馨拍手笑道:“桃枝你快看,四少爷追不上姑父。” “你姑父是有身手的,一般人哪能追得上他。”桃枝看了看里屋,以为沈青黎是忙里偷闲回来歇息一下,忙抱起可馨,说道,“可馨小姐,咱们去后院玩,让慕安上树给你抓个鸟好不好?” 可馨兴奋地点点头,继而又一本正经地问道,“桃枝,我爹娘怎么还不来接我?他们是不是不要可馨了?” “可馨小姐,伯爷和伯爷夫人出远门去了,等他们回来,就来接你了,你安心住在姑姑家,好吗?”桃枝看着孩子身上穿的素色小衣裳,眼里立刻噙满了泪水。 孩子太小,无法给她爹披麻戴孝,她就特意给可馨缝了几套素色的小衣裙。也算给她爹尽孝了。 还有那个秦氏到底是个狠心的,就这么把幼小的女儿扔给沈青黎,再也没有音讯了,也不知道过来看看孩子…… “好!”可馨爽朗一笑,挥舞着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奶声奶气地喊道,“抓鸟去了!” 沈青黎换好衣裳。对着镜子细细整理了一下妆容。才掀帘出了内室,却见外套间的门无声地开了,一个高大硕长的身影投了进来。以为是慕云霆回来了,便语气轻松地说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黎娘,是我!”司徒空轻轻掩上门,信步朝她走来。轻声道,“是不是觉得很意外?” “司徒先生?”沈青黎大吃一惊。忙后退几步,失声问道,“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司徒空穿一袭蓝色印花劲装。头上挽着同色的方巾,腰间还别着一柄短剑,脸色甚是黝黑。特别是眼角处还多了一道浅浅的伤疤,他似乎在路上奔波了许久。满面风尘的样子。 记忆里那个温尔儒雅的司徒先似乎在路上奔波了许久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客。 司徒空目光热切地看着眼前这个精致无比的女人,动情道:“我怎么进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跟我走!”说着,朝她伸出手,“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西域,我会即刻封你为我的正妃。” “不,司徒先生,我已经嫁为人妇,是不可能跟你走的。”沈青黎忙摇摇头,说道,“我跟先生只是师徒之谊,还望先生自重。” 一股陌生的草木气息朝她迎面袭来,将她层层包裹。 “哈哈,师徒之谊?”司徒空大笑几声,步步逼近,自顾自地地说道,“若你我只是师徒之意,你会在临嫁的前一天晚上执意把自己给我吗?我后悔那时没有答应你,反而劝你嫁给慕云霆,现在,现在我反悔了,我要要回你,带你远走高飞。” 晕死,想不到原主敢这么胆大,竟然想在临嫁的前一天晚上把自己献出去,谁说养在深闺的女子一定是中规中矩的…… 幸好她来的时候,这身子还是清清白白的,要不然,这辈子真的别想好好过日子了。 想到这里,沈青黎稍稍冷静下来,沉声道:“司徒先生,以前是我年轻不懂事,若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希望先生不要放在心上,现在我已嫁为人妇,只想安安稳稳地陪着夫君过日子,再没有其他想法,还望先生见谅。” “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慕云霆?”司徒空冷声问道。 “是,我喜欢慕云霆,我要跟他终老一生。”沈青黎坦然道,“还望先生成全。” “他喜欢你吗?”司徒空走到她面前,直视着她,幽幽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当时说你的慕云霆心里有人,你嫁给他,他心里必容不下你,所以你不愿意嫁给他。”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我们是彼此喜欢。”沈青黎又往后退了几步,拉开跟他的距离,说道,“今天府上有喜事,先生来的事情,我不想惊动别人,先生还是快快离开吧!” “怎么?这么快就想赶我走了?”司徒空嘴角微翘,目光炯炯地上下打量着她,动容道,“黎娘,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已非完璧之身,心生愧疚才不肯跟我走,你放心,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冰清玉洁的黎娘,你跟我走吧!” “先生,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我喜欢的是慕云霆。”沈青黎见他依然执迷不悟,索性说道,“我不但人是他的,心也是他的,先生还是死心吧!” “如果,我执意要带你走呢?”司徒空敛了表情,冷冷问道。L ps:推荐好友的书《闺春》叶草心,重生女pk重生男,携手共创美好未来! 《斩侯〉作者:月若兮辰。简介:重生侯门,一雪前耻,踹开渣男得幸福 ☆、第二百零九章 以死明志 “你休想!”沈青黎顺手拿起桌子上的花瓶抱在怀里,大声道,“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这是在永定侯府,你不要太放肆。” 司徒空见她如此绝情,心里一阵愤怒,咬牙切齿地说道:“黎娘,我告诉你,现在你院子里没有一个人能保护你,连那些暗卫都被慕云霆调到了西山茶庐待命,你们都中了我的调虎离山之计,所以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也不客气了。”说着,怒气冲冲地朝她扑了过去。 “卑鄙!”沈青黎想也不想把手里的花瓶朝他砸了过去。 他一侧身,那花瓶应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沈青黎转身往外跑,刚到门口,却被他一个跃身挡在面前,他三下两下把她逼退到墙角处,把她的双手分开压在墙上,低头看着这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情不自禁地低头吻她,却见她头一偏,满脸厌恶的表情,便直起身子,冷声道:“黎娘,我不怪你适才出言不逊,我会等你慢慢回心转意,此生你注定是我的女人,我一定会让你重新爱上我。” 二话不说,一把抱起她,径自朝窗口奔去。 沈青黎眼疾手快地死死扳住墙角的衣帽架,大声喊道:“慕云霆,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你真是不可理喻。”司徒空用力掰开她的手,怒道,“难道我们多年的情意,就这样付诸东流了吗?” “先生若是再苦苦相逼,我唯有以死明志。”沈青黎触到他腰间的短剑,趁机拿在手里,甩掉剑鞘。抵在自己脖颈处,咬牙道,“我死也不会跟你走,我若离了慕云霆,只有一死了之,你要个死人干什么?” “黎娘,你不要冲动。”司徒空见状。忙松了手。好言劝道,“刀剑不长眼,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快放下,免得失手伤了自己。” “你走。”沈青黎眸底顿时有了泪,朝他喊道,“你趁早死了这份心思。我再说一遍,我死也不会跟你走。” “我走我走。”司徒空见她哭得梨花带雨。一时间感到心痛如绞,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纵身从窗子里跳出去,转眼不见了踪迹。 沈青黎这才觉得腿一软。顿时跌到在地上,忍不住泪如泉涌。 片刻,桃枝匆匆推门进来。见沈青黎满脸泪痕地坐在地上,大吃一惊。忙上前扶起她,问道:“少夫人,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适才她在后院,依稀听见这边有声响,便过来看看。 “司徒空来过。”沈青黎掏出手帕拭了拭眼睛,低声道,“他要带我去西域。” “司徒先生行事越来越让人匪夷所思了。”桃枝气愤地说道,继而又担忧地看了看沈青黎,“少夫人,您没事吧?他,他没怎么着您吧?” 沈青黎木然地摇摇头。 桃枝这才松了口气,见她脸上的妆容已经被眼泪打花了,忙打来水,替她梳洗了一番,小心地把脂粉一层层地扑在她脸上,安慰道:“少夫人,今儿府里客人多,您可得打起精神来,若是再不露面,夫人怕是派人来叫您了。” “我知道。”沈青黎的心情也渐渐平息下来,又对着镜子,细细地整了整妆容,直到看不出有哭过的痕迹,才打起精神去了畅风堂。 时值六月,碧空骄阳似火。 树丛里蝉声四起。 三三两两的丫鬟手里端着冰盆依次从院子里穿过,见了沈青黎,纷纷上前屈膝施礼:“二少夫人。” “去忙吧!”沈青黎冲众人勉强一笑,信步进了后院,畅风堂前院向来是招待男客的地方,若是有家宴,也是在前院,后院则是专门用来招待女客的。 刚进院子,便听见屋里传来一阵娇声软语的笑声,随后一个火红的身影嬉笑着从身后跑过来,苏如意上前挽着她的胳膊,娇声道:“二嫂,这大半天的,你躲到哪里去了?母亲刚刚让我去找你呢!” “我回屋换了件衣裳。”沈青黎朝她淡淡一笑。 妯娌俩并肩进了屋。 屋里坐了好几桌女眷,见两人进来,齐刷刷地看过来,倒是把两人看得不好意思,苏氏走过来,笑盈盈地拉着两个媳妇,向众人一一做着介绍。 女眷中有人认识沈青黎,笑问道:“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见过世子夫人,这一晃眼都大半年了。”说话的正是当今丞相的夫人冯氏,冯氏五十出头,保养得极好,肤色白皙细腻,瞧着比实际年龄要年轻的多,膝下二儿一女,除了次子已经成亲,长子和幺女还未婚配,有传言说,长子有些痴傻,女儿则有暗疾,才让前去说媒的望而却步。 冯氏跟苏氏自幼要好,是名副其实的手帕交。 只因二十多年前,苏氏众亲叛离地嫁了慕长源做妾,一度让冯氏很是不齿,直到前几年,苏氏被扶正,应酬的机会多了些,才跟冯氏有了些交集,但苏氏对冯氏之前的态度很是不满,所以两个人的关系一直是不冷不热,碍于自家男人的情面,客套地来往着。 “可不是,岁月不饶人,咱们都老了。”苏氏展颜笑道,“夫人膝下的龙凤胎,可都曾定下终身了吗?” 此话一出,邻桌的几个女眷忙左顾右盼地开始聊天,左右言他的样子,让苏氏很是纳闷,眸光流转了片刻,笑盈盈地妯娌俩说道:“你们去沐影堂看看你们的祖母怎么还不来,就等着她老人家开席了呢!” 沈青黎和苏如意应声退了出来。 冯氏淡淡地开了口,叹道:“唉,我哪有你那样的福气,三个儿子都已经娶了亲,我还有一儿一女没娶没嫁的。让人忧心。” “姻缘天注定,夫人莫急。”苏氏安慰道,心里却乐开了花,哈哈,活该! 倒是坐在一边的柳氏上了心,适才冯氏说她一儿一女没娶没嫁的,正好她膝下的儿女也是没娶没嫁的。若是能跟丞相府攀上亲戚。那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想到这里,柳氏往她身边靠了靠,眼睛笑成一朵花。和声细雨地说道:“不知道令郎令爱年方几何,想必是年幼,姻缘未动呢!” “我儿二十有一,女儿也十七岁了。”冯氏浅笑道。 “哦。正好到了婚配的年纪了,夫人莫急。妾身膝下也有两子一女,至今也未从婚配呢!”柳氏笑容更甚,她的三郎慕云轩也已经二十一岁了,配丞相女儿岂不是刚刚好嘛! 还有她的慕晴已经十六岁了。若是能嫁进丞相府,那岂不是直接就把大房的女儿们都比下去了。 哈哈,什么人什么命。 他们二房儿女们的姻缘迟迟未动。原来是好事多磨啊! 苏氏见柳氏一个劲地上赶着跟冯氏说话,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冷笑道,真是个傻的,也不想想,堂堂丞相的儿女为什么至今没有婚配,难道她都没有听说那些传言? 冯氏听柳氏这么一说,顿时也动了心,虽然说慕府二老爷官职不高,眼下只是寄居在永定侯府,可是毕竟府上的几个郎君她都是见过的,无论是大房的,还是二房的,永定侯府的郎君个个都是一表人才,文武双全,这一点毋宁质疑。 两个女人越说越热乎,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苏氏也不插话,只是在一边冷眼旁观。 哼,三郎摊上这么个傻乎乎的娘,也是个点背的,儿女亲事这么的事情,得好好打听一下,了解人家的底细才行,她倒好,一听是当今丞相的儿女,便火烧屁股般地往上蹭,蠢! 沐影堂。 也是一片欢声笑语。 皇甫氏和慕长源陪着前来下聘的靖州陈家父子在正厅里喝茶聊天。 陈老爷陈有堂四十多岁,身高体壮,颇有练家子的架势,陈公子则生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书卷气,乍一看,不像父子,再细看,眉眼间的确有些相似。 沈青黎和苏如意到了沐影堂,知道亲家父子在,也不便过去打扰,只是陪着慕瑶坐在外套间耐心地等着他们,慕瑶静静地坐在临窗大炕上,见了人就脸红,苏如意打趣道:“二姐,二姐夫就在正厅那边,你见过没有?” “没有。”慕瑶脸更红了,她自从被皇甫氏唤到这里来,哪里也不敢去,哪能见到自己的未婚夫婿…… “二嫂你见过?”苏如意又扭头问沈青黎,她娘家也是靖州的嘛! “我也没见过陈家公子。”沈青黎摇摇头,见慕瑶满脸羞涩,便拍拍她的手,笑道,“二妹妹放心,姐姐相中的人,不会有错的。” 这门亲事是慕瑜做的媒,按说她应该回来参加妹妹的定亲宴,可是前两天,靖州童家来了信,说慕瑜近日有些身子有些不适,就不回来了。 新嫁娘身子不适,难免会让人想到有喜之类的,皇甫氏便马不停蹄地派人去靖州去看,才知道慕瑜是偶染风寒,并非是有喜。 苏如意却有些着急:“俗话说各花入各眼,大姐相中的人,未必二姐就能相中,不行,我得替二姐去相看相看。” 说着,风风火火地朝正厅那边走,迎面碰到陈老爷从正厅走出来,苏如意一见他,暗喊了一声娘啊,这人怎么这么老? 接着,她又一溜烟地跑回外套间,狐疑地问沈青黎:“二嫂,你确定祖母和父亲是让二姐去陈家做正妻,而不是妾侍?”L ps:推荐好友的书《斩侯〉作者:月若兮辰。简介:重生侯门,一雪前耻,踹开渣男得幸福。 ☆、第二百一十章 亲家老爷的私情 “当然是正妻了。”沈青黎闻言愣了一下,“弟妹怎么会这样问?” 堂堂永定侯府的女儿能嫁给别人做妾不成? 慕瑶顿时也变了脸色。 也许自己终究比不得大姐,大姐怎么说也是府里的嫡长女,即使再嫁,也能嫁个正妻之位,而自己终究是姨娘养的。 “可是可是刚才我明明看到那陈公子五大三粗的,年纪跟咱们公公差不多啊!”苏如意有板有眼地说道。 沈青黎顿时哭笑不得:“弟妹肯定看错了,那是亲家老爷也说不定。” 定亲都是当爹的陪着儿子来女方下聘,年龄可不是得跟公公差不多。 慕瑶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芍药掀帘走进来,毕恭毕敬地上前施礼道:“二少夫人,二小姐,五少奶奶,太夫人已经去了畅风堂,让奴婢回来把二小姐送回疏梅苑,还说让二少夫人和五少奶奶赶紧去畅风堂那边,筵席快开始了。” “祖母竟然不跟咱们一起。”苏如意吐吐舌头。 “祖母和父亲是陪着亲家老爷和公子过去的,不便跟咱们同行。”沈青黎笑笑,扭头对慕瑶说,“我送二妹妹回去吧!” “不用劳烦二嫂了,让芍药送我回去就好。”来了一趟,也没见着那个人,慕瑶心里难免有些怅然所失,还是正如苏如意所说,是去给人家当妾侍,所以祖母才故意不让她见的。 一时间,她心里已经千回百转,甚至有些万念俱灰。 也许,她原本就不该答应这门亲事。她就应该自己终老一生的。 “走吧!正好我也不喜欢热闹,我待会儿再去。”沈青黎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安慰道,“二妹妹不要担心,我会帮你好好相看相看的。” “就是啊二姐,你不要担心了,我这就去帮你相看一下那陈公子。看他到底是不是个翩翩公子。”苏如意说着。脚步生风地朝畅风堂跑去。 从疏梅苑出来,沈青黎进了畅风堂,去席面上略坐了坐。见皇甫氏和苏氏正陪着女眷们聊得正欢,自己也插不上什么话,便放下筷子,起身走了出去。今天一大早,怡卿园的许嬷嬷就派人把清心苑所有的下人都叫到畅风堂厨房那边帮忙。到现在她还没有看到阿棋和阿书阿画她们几个呢! 厨房在畅风堂的偏院,一溜十几间厢房,此时都是人头攒动,一派繁忙的场面。一进拱门,便只觉一阵热浪袭来,沈青黎忍不住拿了手帕扇了扇风。问了问厨房的管事,才在靠边上的一间厢房里找到阿画和阿书。两人得了个烧水的差事。阿书看火,阿画则满头大汗地拿着舀子把锅里的水舀到面前几十个水壶里,屋里一片白茫茫的水汽。 厨房管事是个中年仆妇,知道烧水的两个下人是二少夫人的人,便陪着笑脸,讪讪说道:“二少夫人,这差事在厨房里算是轻松的,二少夫人放心,一旦抽出人手,就会立刻让她们回去伺候二少夫人的。” “二少夫人,您放心,这活不累,就是屋里有些热。”阿画一边抹着汗,一边粗声粗气地说道。 沈青黎点点头,又问道:“阿棋呢?” “阿棋姐姐出去好一会儿,不知道去哪里了!”阿画又抹了一把汗。 沈青黎也没在意,便从厨房退了出来,绕着偏院的小径慢慢朝后院走去,路过前院,见里面也是人来人往的,知道慕云霆在里面,又不好过去找他,只得沿着寂静的小径往前走。 远远瞧着树丛里有两个身影在里面晃动,依稀能听见一男一女的说话声,那声音有些熟悉,更重要的是两人似乎是在争吵,沈青黎忍不住拔开树丛再看的时侯,那两个身影却不见了踪迹。 沈青黎顿时心生诧异,若是司徒空今天不来,她还不会起疑心,但是今天她算是险中救生,再碰到异样的事情,就不得不警惕些,便立刻回厨房喊了阿画出来,交待了几句,让她务必查清树丛里那两个到底是谁,阿画早就烧水烧够了,闻言,眼前一亮,挽挽袖子进了树丛。 沈青黎这才回到后院,悄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吃席。 前院这边,慕长源和慕云澈在人群里穿梭着招待客人,忙得不亦乐乎。 慕云霆则跟四皇子皇甫卓坐在一起喝酒聊天,皇甫卓似乎已有醉意,举着酒杯说道:“此次赛罕进攻凉州,我们吵得不可开交,慕大人却不动声色地抢了我们所有的风头,如此一来,慕大人摇身一变,又变成太皇太后的主心骨了,你让我们这些皇家子孙情何以堪?” “殿下说笑了,下官只是误打误撞,碰巧猜对了而已。”慕云霆端起酒杯,一仰而尽,挑眉道,“其实我从心里还是很敬佩殿下的,危难之际,殿下敢挺身而出,执意领兵前去抗敌,实乃精神可嘉可叹。” 昭武帝膝下的十个皇子中,太子是庶长子,二皇子才是正宫嫡子,只可惜他早年夭折,三皇子自幼体弱多病,自身难保,更别说是参与政事了,五皇子和六皇子奉命在禹州镇守皇陵,鲜少回京,七皇子则是十足的书呆子,整日躲在自己宫里看书写字,是真正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九皇子和十皇子是一对双胞胎,才刚刚八岁。 所以,四皇子和八皇子才得以脱颖而出,可惜的是八皇子因为刺杀慕瑶的事情败露,被贬到外地,至今还没有回来。 眼下朝中只剩下太子皇甫诺和四皇子皇甫卓对抗,目前来看,皇甫卓在朝中的威望要比太子大得多。 大臣们都喜欢遇事往前冲的四皇子,自然不喜欢唯唯诺诺地只听别人讨论而自己不出声的太子。 “哈哈,慕大人言重了,其实我就是看不惯晋王跟国公爷那两张指点江山的嘴脸,好像是父皇一病,朝政没有他俩就要垮塌了一样。”皇甫卓把酒杯一放,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眯眼道,“谁不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只求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而已。” 慕云霆笑笑,没有吱声。 有些话皇甫卓能说,他不能说,不管怎么说,皇甫卓是君,他们只是些臣子罢了。 这时,慕安悄然走过来,说道:“世子,亲家老爷出去多时了,还没有回来。” “不会是迷路了吧?你出去找找就是。”慕云霆吩咐道。 “是。”慕安领命退了出去,沿着小径一直往前走,亲家老爷初来侯府,从席间退出来,自然是去净房了,而净房离得有些远,看样子多半是迷路了。 正想着,却看见树丛里猫着一个五大三粗的身影,看身影像是阿画,便悄然走过去,问道:“阿画,你在这里干嘛?” 阿画闻言,吓了一跳,忙拽住他:”别说话。” “什么事情?”慕安刚要探头,却被阿画硬是按下,“别看。” “到底怎么回事啊!”慕安恼了,问道,“我是来找亲家老爷的,你看见亲家老爷了吗?” 阿画见他又要起身,又把他按倒在地,粗声道:“看见了,你不用找他了,他这就回去了。” “他到底在哪里?”慕安彻底火了,自知打不过身材魁梧的阿画,只得躺在地上没好气地说道,“我怎么没看到?” “好了,你现在看吧!”阿画猫着腰出了树丛,转眼不见了踪迹。 “什么人啊!”慕安懊恼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抬头,见前面两个身影正朝这边走来,竟然是阿棋和陈有福,他眼前一亮,忙迎上前去:“亲家老爷,您该不会是迷路了吧?世子特意让下人出来接您。” “不好意思,我走错了方向,幸亏这位娘子把我送了回来。”陈有福从容一笑。 阿棋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亲家老爷有人领路,奴婢告辞了。”说着,扬长而去。 慕安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什么,忙笑道:“亲家老爷,快屋里请。” 待筵席散了,阿画才悄声告诉沈青黎,说她在树丛里看见阿棋和亲家老爷抱在一起,很是亲热的样子。 沈青黎听说是阿棋和陈有福,吃了一惊,他们两个怎么在一起,想了想,吩咐道,“阿画,此事不可再让别人知道了,知道吗?”既然是抱在一起,那说明两人是有私情喽! “奴婢明白。”阿画忙说道,“当时慕安到了眼前,奴婢硬是没让他看。”当然,她没好意思说她是把人打倒在地的。 晚上,慕云霆回屋的时候,竟然满身酒味,衣裳也没脱,倒头就睡,叫也叫不醒,沈青黎无奈,忙吩咐厨房给他煮了醒酒汤,等他醒来再喝,又见他热得满头大汗,只得动手替他脱了外套,然后又拿起扇子,轻轻地给他扇扇子,看着他熟睡中的脸,想起白天的事情,沈青黎只觉得心里一阵委屈,眼泪又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慕云霆才迷迷糊糊地醒来,翻了个身,习惯性地把身边的人拥进怀里,低头一看,见沈青黎虽然还在睡着,脸上却满是泪痕,他以为她做了噩梦,便轻轻地晃了晃她,低声问道:“绾绾,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L ps:三更奉上,呼呼! ☆、第二百一十二章 相看 朦朦胧胧中,沈青黎觉得自己被困在一间幽暗的房间里,那房间沉闷的让人窒息,身边有人轻唤着她的名字,叫她绾绾,她欣喜地以为是慕云霆,细看之下,却是司徒空面无表情地坐在她身边,说你跟我走,我带你去西域,立你为妃。 她大喊慕云霆的名字,却看见慕云霆冷着脸站在她面前,说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还说跟她恩断情绝,此生不再相见。 她反复解释不是这样的,她从来都没有爱过司徒空,司徒空却拿出数百张诗词给慕云霆看,说这都是他们两人互相爱慕的凭证。 气得慕云霆把那些诗词都扬在她身上,决然而去。 一任她在他身后哭得肝肠寸断…… 她不怕死,但是她却怕背负着这样的名声被她所爱的男人嫌弃和误解,泪水又忍不住地流下来,慕云霆从未见过她哭得这样伤心过,再次晃了晃她:“绾绾,你到底是怎么了?” 沈青黎猛然醒来,看着慕云霆满是关切的目光,才知道刚才是做了一个梦,她情不自禁地埋首在他怀里,低泣道:“世子,你不要离开我。” “你说什么啊!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慕云霆失笑,取过手帕递给她,打趣道:“夫人,你不要眼泪鼻涕弄我一身,我还得重新换衣裳呢!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沈青黎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手帕,擦干眼泪,想了想,如实说道:“昨天,昨天司徒空来过……” “什么?你是说司徒空来这里找过你?”慕云霆立刻变了脸色。坐直身子,正色道,“他说什么了?”该死的,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了。 “他说他要带我去西域……”沈青黎咬牙说道,“后来我执意不肯,他才走了。” 这样的事情当然是放在明面上说开了好。 “绾绾,你跟我说实话。你跟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慕云霆瞬间冷静了下来。若说师徒之谊,他断然是不信的。 她都成亲了,他对她还心存幻想。若说只是他一往情深,她丝毫没有回应,那是不可能的。 “世子,你知道闺阁时。司徒先生做过我三年的西席,所以交往难免多了些。我那是豆蔻年华,懵懵懂懂,而他却年长我二十多岁,足足可以做我的父辈。所以,许多事情在我眼里根本没什么,落在他的心里。却是另一番心思。”沈青黎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说才确切些,顿了顿。又道,“所以在司徒空眼里,我们以前是两情相悦的,其实,其实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我对他并无半点男女之情。” 她是她,原主是原主,她不可能把原主的意愿也如数揽在自己身上,原主为了司徒空还抑郁而终呢! 若不是原主抑郁而终,她也不可能来到这里重活一回,想到这里,沈青黎对原主跟司徒空之间的爱恨纠葛,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享受了人家身份带来的福利,自然也得承受这身份所带来的苦恼吧! 见慕云霆一张俊脸几乎要冷结成霜的样子,沈青黎以为他心存疑虑,忙道:“世子,不管怎么说,你我是经历过生死历练的,你要相信我。” “我信你。”慕云霆伸手把她揽进怀里,紧紧抱住她,似乎抱着一件险些丢失的珍品,沉声道,“绾绾,我一想到你当时的险境,我就感到后怕,若是若是他真的把你带走了,那我岂不是永远失去了你!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你,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里了。” “世子……”沈青黎说着,眸底又有了泪水。 “好了,没事了,你再睡一会儿,我去书房了,想必龚四他们早已经等着了。”慕云霆替她盖了盖被子,穿好衣裳,大踏步去了书房。 见慕云霆进来,龚四忙上前禀报道:“世子,昨天碧桃姑娘没有进京,而是被安排在京城外的客栈里,待咱们的人找到的时候,司徒空的人已经带着碧桃离开,我们一路追了过去,才在幽州边境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这才把碧桃救下,碧桃姑娘在打斗中受了伤,不宜骑马急行,所以属下安排了一辆马车,让她慢慢往回赶,属下估计她今天就能回来。” 慕云霆点点头,又问道:“你跟冯六碰面了没有?靖幽两州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由于昭武帝有恙,太皇太后下令把调任在外的三品以上官员调回京城,以便随时共商国事,慕云霆只得把冯六提拔成副将,替他监管并靖幽三州的事务。 “世子放心,一切都在世子的掌控之内,自从世子把当地的蛇头提拔做了官,无人敢再动那些靖幽两州的山石了,为此听说西域那边几个部落为了争夺境内仅存的山石,屡屡大动肝火呢!”龚四满眼钦佩地看着慕云霆,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忙道,“还有,最近西域皇室那边出了一件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蒙格世子乌布殿下未过门的媳妇被他父亲巴刺大汗看中,父子俩为了争夺这个女人大打出手,乌布殿下一气之下拿剑把大汗巴刺砍成重伤后出逃,至今下落不明,而大汗巴刺也是性命垂危,听说是熬不过这个月。” “若是巴刺一死,西域那边怕是又要混乱了。”慕云霆捏了捏眉间,略一沉思,冷声道,“司徒空去西域都做了些什么?他真的是前朝遗腹子吗?” 对司徒空的身份,他其实早有所耳闻,只是他觉得司徒空是前朝遗腹子的可能性不大,多半是为了号召那些前朝世家而杜撰了这么个角色而已。 对此,朝廷也是半信半疑。 众所周知,前朝皇宫的嫔妃们数十年不孕,大周朝后继无人,怎么会突然冒出个遗腹子来? “世子。蒙格老王妃认同了司徒空的身份,再加上司徒空文武双全,为人处事甚是圆滑,很受西域各部的拥戴,如今在蒙格皇室风头正甚,被巴刺封为平毅王,并且出任乌布殿下的西席。还让他上朝参与政务。总之此人野心不小,不能不防。”龚四如实禀报道。 慕云霆暗暗握紧了拳头,沉思了一番。不动声色地说道:“龚四,你给冯六去了信,让他最近两日回府一趟,说我有要事跟他相商。还有,去找两个身世清白。武艺高超的女子来府里,要年轻一些的,人品一定要好,记住。不能从自梳阁找人。” 自梳阁是皇后的耳目,他当然不能再引狼入室。 “是。”龚四虽然不解,但是也没有多问。只是不声不响地领命而去。 沐影堂这边,格外热闹。 陈家父子昨晚被安排客栈歇息。一大早又被慕长源派人接回永定侯府跟皇甫氏道别,各房的人接到消息,不约而同地赶到沐影堂来相看新女婿。 众目睽睽之下,陈公子倒也不忸怩,有问必答,落落大方,完全是一派大家风范,他虽然生的眉清目秀,白面书生一般,实际上却是个武职外官,时任靖州招讨司副招讨使,专门负责抗御外敌,讨杀盗贼之类的事务,官居六品。 慕瑶由慕晴慕霜姐妹陪着,坐在屏风后,听见正厅里传来的那个温尔如玉的声音,只觉心跳的厉害,头也不敢抬。 倒是慕晴,不时起身越过屏风往外看,回头悄声对慕瑶说道:“二姐,二姐夫果然是个英俊潇洒的,气质模样丝毫不逊色于咱们二哥,快过来可,他穿着淡青色的长衫,越看越不像武官,倒像是个秀才呢!” 慕霜低头抿嘴偷笑。 慕瑶越发脸红。 这时,外面又传来皇甫氏的声音:“好了,你们都回去吧!我要跟亲家老爷商量一下成亲的日子,芍药,去叫瑶娘出来给亲家老爷奉茶。” “二姐,祖母让你出去奉茶呢!”慕晴眉开眼笑地推了推慕瑶,“去呀!” “四姐,芍药还没进来呢!”慕霜小声提醒道。 “要你多嘴!”慕晴白了她一眼,“不说话会死啊!” 慕霜忙低下头,一声不吭地绞着衣襟,是啊!她干嘛要开口说话呢! 倒是慕瑶有些过意不去,拍拍慕霜的小手,起身道:“五妹妹,咱们去里屋坐。” 两人刚起身,就见芍药端着茶盘走了进来,笑道:“二小姐,去吧!” 慕瑶脸一红,接过茶盘,盈盈走了出去。 余光瞥见边上那抹淡青色的身影,慕瑶的心顿时砰砰地跳起来,又不好意思抬头看,只是低着头往前走,许是太紧张,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朝后仰去,屋里顿时发出一阵惊呼,突然一个身影眼疾手快地闪身到了面前,稳稳地扶住她,接着温润的声音在耳边传来:“慕小姐,您没事吧?” 慕瑶见手上的茶盘已经瞬间被他接了过去,忙伸手端过茶盘,屈膝行礼道:“多谢陈公子。” 四目相对。 彼此眼里闪过一抹亮色,又慌忙移开目光。 皇甫氏眸底的笑意更浓:“陈公子果然好身手,瑶娘,快奉茶吧!” 陈有堂接过茶,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精致的可人儿,微微一笑,和颜悦色地说道:“有劳慕小姐。” 早就听说慕家女儿个个出众,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说起来,自家可是捡了个大便宜,听说这女子原来是太后看中,准备赐婚给八皇子的,谁知出了那档子事,才退了婚。 由于慕家不愿意把她嫁在京城,所以才寻觅到自家的。 慕长源笑笑,指着慕瑶说道:“如今咱们两家已经定了亲,她就是陈家的媳妇了,以后小女有不周之处,还望亲家多多包涵。”说着说着,慕长源心里竟然有些发酸,他又要嫁女儿了…… “哪里哪里。”陈有堂忙谦让道,“慕小姐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应该是多多包涵我们陈家才是。” 沈青黎一声不吭地坐在皇甫氏边上,看看慕瑶,又看看陈公子,见两人想看对方却又不好意思直接看过去的样子,不禁脑补了一下当初慕云霆去沈家下聘时的场景,像慕云霆那样脾气的人,也会不好意思看她吗? 想着想着,心里难免有些遗憾,可惜她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成亲了,她本人根本没有体会到两人初遇时的那种心悸和难以言表的酸酸甜甜的感觉。 不行,有机会得问问慕云霆,当初他去沈府下聘的时候,到底是见没见过她,继而又一想,那时候的沈青黎是原主,不是她,就算他当时心里有什么想法,也只是对原主,而不是对她,可是她又很想知道怎么办? 随后屋里人说的什么,沈青黎一句话也没听见,直到陈家父子告辞,才晕晕乎乎地跟着众人起身相送。 陈家父子走后,沈青黎没有去沐影堂,而是回了清心苑,想到阿棋跟陈家老爷的关系,心里不禁有些纳闷,又不好直言相问,便把阿画叫过来,随意问了几句阿棋和阿书以前的事情,说按她们的年龄看,应该都已经嫁过人的,怎么还进了自梳阁呢? 阿画见沈青黎难得问起她们几个的事情,便清清嗓子,上前低声道:“少夫人,奴婢以前见过阿书包袱里有一双虎头小鞋,而且没事的时候,她常常拿着那双小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便猜那肯定是她自己孩子的鞋,那时候阿琴还在,奴婢便问她,阿书是怎么回事,阿琴说她不知道,其实我知道她们是嫌我小,不肯告诉我,后来有一次,我无意听说了阿琴和阿棋的谈话,才知道原来阿棋也生过一个孩子呢!” “阿棋和阿书都生过孩子?”沈青黎有些惊讶,见阿画卖起了关子,又问道,“那后来呢?” 怎么有了孩子的人,还进自梳阁立志不嫁呢? “少夫人,您可不要跟世子说啊!咱们女人知道就好了。”阿画神秘兮兮地说道。 “你快说吧!我不告诉他,他哪有兴趣知道这些?”沈青黎哭笑不得。 阿画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阿棋是因为家里穷被她夫君送给一个大户人家做了典妻,后来她给那户人家生了一个男孩以后,契约未满就被主母赶了出来,当她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却发现她夫君得了她的卖身银子又娶了别人的女子,后来她心灰意冷,服毒自尽,不想却被人救起,虽然捡回了一条性命,却把脸给毁了,阿棋脸上的红斑不是胎记,而是上次服毒留下的痕迹。” “原来如此!”沈青黎心里一阵惋惜,听说过平妻,可是还从来没听说典妻,便又问道,“典妻是什么?” “典妻就是男人把自己的媳妇租给别人,给别人生孩子,然后自己收取租金。”阿画有板有眼地说道,“等媳妇给人家生完孩子,到了契约的日子,就可以回家了,可惜,等阿书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他夫君已经娶了别人了。” “她原来那个男人真卑鄙!”沈青黎心里不禁一阵愤怒。 怪不得她万念俱灰地进了自梳阁,放在谁身上,谁也受不了啊! “就是,有朝一日若是让我看见她那个男人,看我不揍死他。”阿画咬牙切齿地说道。 想到昨天阿画在树丛里看到阿棋和陈老爷的事情,沈青黎心里不禁一动,会不会是阿棋给陈老爷做过典妻呢? 要是这样的话,那陈公子岂不是就是阿棋的儿子了? 沈青黎顿时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正胡思乱想着,却见门帘被人猛地掀开,碧桃跌跌撞撞地走进来,扑通一声跪在沈青黎面前,泣道:“少夫人,奴婢回来了!”L ☆、第二百一十二章 公报私仇 碧桃终于回来了! 清心苑一片欢腾,桃枝和阿画抱着碧桃又哭又笑地闹了好一阵子才算消停,连阿棋和阿书也赶过来嘘寒问暖,毕竟大家在一起共事多时,彼此间都有了感情。 沈青黎看着眼前这几个人,禁不住也湿了眼睛,这都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哪一个她都舍不得失去,便当下吩咐厨房那边多炒一些大家都爱吃的菜,给碧桃接风洗尘压惊。 阿画立刻拍手赞同,说她要吃烤乳猪和烤全羊。 话音一落,屋里一片寂静。 众人都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继而还是碧桃扑哧一笑,打趣地问道:“是整猪和整羊吗?” 阿画眨眨眼睛:“当然,难道猪和羊还能长成一半一半的?”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沈青黎注意到,唯独阿棋的嘴角微微扯了一下,淡淡的笑容里似乎还带着一丝苦涩,想了想,便扭头吩咐阿棋,漫不经心地说道:“阿棋,你去疏梅苑,把二小姐请来热闹热闹。” “是。”阿棋眉头一挑,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 阿书看看天色,比划了两下,意思是天色不早了,得赶紧去厨房准备了。 众人这才兴高采烈地散去。 进了疏梅苑,阿棋的脚步才慢慢放轻,这院子她来过多次,却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她希望见到二小姐,又怕见到二小姐,还是正在院子里浇花的小丫头灵玉看到阿棋,知道她是清心苑的人,便眉眼弯弯地上前打着招呼:“阿棋姐姐有事吗?” “二少夫人让我过来请二小姐去清心苑用晚膳。”阿棋下意识地理了理衣襟,淡淡一笑。 “真是不巧。二小姐适才不小心扭了一下脚,大夫刚刚来看过,说是得卧床静养几日才行。”灵玉皱眉道。 “哦,那真是不巧。”阿棋心里一沉,又道,“灵玉,麻烦你进去通传一声。说我会看一些跌打损伤之类的外伤。我想进去给二小姐看看。” “那敢情好,你跟我进来就是。”灵玉笑着应道,引着她进了屋。 慕瑶倚在床上。正捧着一本书在读,晚霞透过薄薄的窗纸映了进来,在屋里洒下一片橙色的光晕,连同床上的人。也变得温馨起来。 “二小姐,好些了吗?”阿棋看着她。满眼的关切。 “不碍事,已经擦了药,大夫说很快就可以下床走动了。”慕瑶冲她莞尔一笑。 “让奴婢看一看,行吗?”阿棋目光热切地看着她。 “有劳了。”慕瑶勉强笑笑。把身上的薄被撩开,露出一对纤细白皙的玉足,轻声道。“我左脚扭了一下。” 大夫来看过,大概是碍于男女有别。又伤在脚上,只是把了把脉,开了些外涂的药,就走了。 “二小姐,光涂点药是不行的,得把里面的筋骨正过来才行。”阿棋在她床边蹲下来,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覆在她左脚的稍稍有些红肿的脚踝处,柔声道,“二小姐忍着点,奴婢手很快,一下就好了。” “阿棋姐姐,大夫让静养的。”灵玉有些担忧。 “无妨,阿棋,我不怕,你动手吧!”触到阿棋眸子里洋溢的温情,慕瑶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在这永定侯府里,虽然自己是永定侯府的主子,可是毕竟自己只是个庶女,又不怎么被父亲喜爱,除了生母,还会有谁能真正地关心自己。 阿棋手腕一动,只听一声细微的轻响传来,接着慕瑶动了动,惊喜道:“真的不痛了,谢谢你阿棋。” 灵玉脸上也是一阵欣喜:“二小姐,二少夫人是让阿棋过来喊您去清心苑吃饭呢!能去吗?” “二小姐刚刚好,还是躺在床上静养着吧!”阿棋看着慕瑶,温柔一笑,“奴婢这就回去跟二少夫人说一声,说二小姐脚扭了,不便出门就是。” “多谢阿棋。”慕瑶莞尔一笑。 “二小姐好好养着,待奴婢明日再来看小姐。”阿棋眸底含笑地看了她一眼,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二小姐,您不觉得阿棋姐姐有些奇怪吗?”待阿棋走后,灵玉疑惑地问道。 头一次见阿棋笑呢! “奇怪什么?”慕瑶拿手揉着脚踝,不以为然地问道。 “二小姐以前见过阿棋笑吗?”灵玉直言道。 “没见过。”慕瑶顿悟,可不是嘛!从来没见过阿棋笑,今儿可是头一遭。 “大概大概是因为小姐刚刚定亲,来沾点喜气吧!”灵玉眸光流转了一番,笑道。 慕瑶笑笑,没吱声。 眼前不禁浮现出那个人的一颦一笑,脸又微微红了起来,不得不说,她对那个人是很满意的,觉得他完全符合她想象中的那样,英俊温和,至于官职什么,实在不是很重要,她只希望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天色渐渐地沉了下来。 慕安正站在大门口不停地朝远处张望,这么晚了,世子怎么还不回来,晚上园子里可是有家宴呢! 一想到灶上还做了自己喜欢吃的菜,他心里又是一阵着急。 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头:“慕安,又在等世子吧?” 回头一看,是余木头。 这厮原来是慕云澈身边的贴身小厮,后来被调到下面庄子里当管事,很少回府。 “是啊!”慕安不冷不热地应道。 他对大少爷身边的人实在是没什么兴趣,主子心不正,下人还能好了吗? “听说世子今儿后晌刚去了崇水,现在哪能回来?等也是白等,走,跟哥去门房,咱们好好说说话。”余木头说着,硬是把一张银票塞到他手里。笑道,“哥最近做了点小生意,小赚了一笔,这点是小意思,就等让兄弟喝茶了。” 慕安眨眨眼睛,见是一百两银票,忙把银票塞到怀里。拍拍胸脯:“好。以后就跟哥混了。” 两人进了门房。 余木头财大气粗地拿了银子给门房值夜的两个小厮,让他们去买了酒和菜回来,推心置腹地跟慕安说道:“今儿咱们兄弟好好叙叙旧。咱们两个是同一年做了两个少爷的贴身书童吧?” “不错。”慕安点点头,余木头虽然是家生子,但是却是跟他同一年到少爷身边做事的,便道。“如今,你已经升了管事。可是我依然是贴身小厮。” “无妨,咱们哥俩谁出人头地了都是一样的。”余木头顺手把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眯着小眼问道,“哥这里有一笔大买卖。你敢不敢做。” “只要挣钱,我就敢干。”慕安拍拍胸脯说道。 “好,有种。”余木头猛地一拍桌子。脸上的横肉也跟着一颤,嘴角一扯。说道,“事成之后,哥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什么买卖?”慕安好奇地问道。 “从西域那边贩茶叶过来卖。”余木头神秘道。 “贩茶叶?”慕安哈哈一笑,“你忘了,咱们永定侯府光茶园就两个,还用着从西域往这边贩茶叶了,难道你不知道咱们侯府的茶叶大都运往西域了吗?” “那又怎么样?我听说最近西域出了一种新茶名唤美人面,最受咱们大梁这边欢迎,前几天我从西域那边运过来一批货,这不,小赚了一笔,怎么样?干不干?”余木头越说越兴奋。 “可是我手里没有多少银子。”慕安如实道。 “嗨,你刚开始干,先出一百两,怎么样?”余木头喷着酒气说道。 “这样也行?”慕安忙把适才放到口袋里的银票掏出来,推到他面前,眼前一亮,空手套白狼啊这是! “太行了!”余木头无所谓地说道,“咱哥俩谁跟谁啊!” “好好好,那就这样定了!”慕安兴奋道。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我得走了,世子回来了!”慕安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你忙你的,咱们改日再聊。”余木头笑道,又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看着那个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眸底闪过一丝阴冷的笑意。 清心苑的接风宴一直到了月上中天才散去,开始众人还有些无拘无束,待慕云霆回来后,气氛便凝重起来,人人都掬着脸,不敢大声言笑,很拘束的样子。 沈青黎只得拉着慕云霆去外面散步,他在家里,貌似她们谁都不能尽兴。 慕云霆会意,便拥着她,信步出了清心苑。 两人走在月下,看月光拉长了彼此的身影,沈青黎想到白日里相看陈公子的场景,忍不住问道:“世子,当初你去沈府下聘的时候,咱们见过面吗?” 想了半天,她才发现原主没有这段记忆。 难道当时原主正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而完全没有在乎两人的初遇吗? “我见过你,你没见过我。”慕云霆不以为然地说道。 “怎么?难道你偷看过我?”沈青黎娇嗔地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不会像陈公子一样规规矩矩地等着长辈安排。 “我还用偷看?”慕云霆大大方方地说道,“实不相瞒,早在下聘的前几天,我就去了靖州了,因为那时侯靖州正好有个龙舟节,未出阁的姑娘什么的都会去,我是在龙舟节上看到你的,不过,那时候,你还不认识我。” 说着,他看了看身边这个小鸟依人般的女子,忍不住嘴角微翘,初见时,他对她的印象并不是很好,觉得这个女子眉眼间带着一缕淡淡的忧郁,心中似乎有什么打不开的愁结,让他很是不悦。 记得他回来曾经跟皇甫氏提过,说他并不中意沈家小姐,皇甫氏却说沈家小姐那是因为闺阁失母才变得抑郁寡欢而已,这恰恰是因为这女子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接着又给他分析了一番为什么永定侯府娶妻门楣不能过高的种种理由,最后,他还是听从了皇甫氏的意见,娶了她! “太不公平了。我竟然没有见到你。”沈青黎一脸惋惜,若是她在龙舟节那时穿越而来,那该多好,在人群里,跟他初遇,多么浪漫的一幕,想到这里。她又挽住他的胳膊。问道:“世子,那你说,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是怎么样的?” “当时我在想。这女子这么瘦弱,能是个好生养的吗?”慕云霆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正色道,“可是祖母说。娶回来好好调养调养,就一定能生儿子。你说,祖母说得对吗?” “哎呀,你不正经。”沈青黎顿时红了脸,嗔怪道。“哪有一见面就想这些不找边际的,亏你还是朝廷命官呢!” “你看你,你问我当时在想什么。我如实说了,你就说我不正经。”慕云霆无奈道。“那你说,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你怎么想?”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让我滚,然后我就心里把你骂了一顿。”想起来了,她跟他的初遇就是在他刚从幽州回来的那场家宴上,那时她刚来,便被秋月设计,梳了跟他的心上人婉月一样的发型,然后惹得他大怒,众目睽睽之下,让她滚,现在想起来,她还感到委屈,她又不是故意的! “你骂我什么?”慕云霆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竟然主动忽略了前半句,他让她滚的缘由了。 那个,当时的确他错了,他不该当着那么多的人面让她滚的,虽然当时他还没有喜欢上她,但是毕竟她是他的妻,是他冲动了! 可是事情过了那么久,他也拉不下脸来跟她道歉,所以此事不提也罢。 “骂你混蛋。”沈青黎直接了当地说道。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骂夫君是混蛋?”慕云霆闻言,顺势把她压到在路边的树干上,低头吻了吻她,轻咬着她的耳垂问道,“现在敢不敢骂了?” 月光照在树梢上,树梢变成了银白色。 树丛里,却是一片幽暗,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音。 “不敢了。”她眨着又亮又大的眸子,含羞带怯地看着他。 “这还差不多。”低头看着她娇艳欲滴的脸,他心里一阵悸动,忍不住地低头吻住了他,她顺势勾住他的脖子,温柔地回应着他热切的拥吻,就算没有美好的初遇,若是日后的日子犹如美酒般醇香浓郁,时时刻刻都会有那种酸酸甜甜的感觉萦绕心头…… 三天后,冯六从幽州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见了慕云霆,问道:“世子,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你回去从军营里挑出一百个能兵强将,组成一个侍卫队,务必用心操练,我要用人。”慕云霆站在窗前,目视远方,负手而立,冯六只看到他冷硬的侧面,想了想,又上前问道:“不知世子有何打算?” 毕竟训练杀手和训练侍卫是不一样的,他得弄明白顶头上司的意图才行。 “沧浪会最大头目司徒空目前已经逃往西域,咱们的任务是务必将他缉拿到案,不得有误。”慕云霆冷着脸说道,“若是他执意抵抗,你们不用请示,就地斩杀就好,一切后果有我一人承担。” 于公于私,他都不能放过司徒空。 “属下明白。”冯六神色一凛,见慕云霆面色有些凝重,又问道,“世子,皇上的病?” 地方上早已经暗中传开了,说昭武帝挨不过今年了,太子已经准备登基了之类的,人心难免惶惶了些。 “皇上病情日渐好转,估计再有三两个月就能临朝理政了。”慕云霆知道他的担忧,笑笑,“这里的事情有我,你就安心回幽州吧!” 冯六这才展了眉头,脚步轻松地退下。 这时,门开了,吴梨娟提着食盒,盈盈走进来,未言先笑:“表哥,我看你在书房呆了大半天了,一定累了吧!我特意做了酸梅汤给你,快尝尝看!”L ☆、第二百一十三章 高攀 “表妹,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从来都不喝酸梅汤,你还是端回去吧!”慕云霆头也不抬地坐在黑木案几前,端起茶碗,悠闲地喝着茶,眼角瞥了瞥那个立在面前的身影,又道,“还有,以后没事的时候就呆在屋里绣绣花,写写字什么的,不要四处乱跑。” “多谢表哥关心。”吴梨娟听他这样一说,又往前走了两步,柔声道,“我就是看表哥太辛苦了,所以心里难免牵挂着,就过来看看。” 目光缠缠绵绵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心里顿时涌起一种酸酸甜甜的感觉,这几日她闭门不出,在屋里想了好几天,觉得还是不能错过这个知根知底的表哥,若是跟了他,衣食无忧不说,可谁还敢小瞧她,就算是做妾,她也愿意。 虽然他现在还不能接受她,但是她有这个耐心等他,等他对表嫂腻了,自然会接受她的。 男人嘛!哪能一直对一个女人好。 看看姑父就知道了,开始对姑母百般宠爱,还不是被半路杀出来的苏氏抢了风头,姑母到头来,却落了个早逝的下场,所谓原配正室哪有几个长久的。 “我还有事,你回去吧!”慕云霆皱皱眉,他自然不知道她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觉得总归是寄居在自己家里的表妹,若是出口太重,自然不妥,要是换了别人,恐怕早就被他扔楼下去了。 “那表哥千万注意休息。”吴梨娟含情脉脉地叮嘱了一句,才依依不舍地退了下去,刚下楼,却看见龚四领着两个年轻女子进了书房,那两个女人一个长得很是一般。个矮肤黑,另一个却眉眼异常精致,貌若天仙,难道是表哥准备放在书房里的妾侍吗? 她心里一阵不悦,想跟着上去看看,触到龚四面无表情的目光,却又生生地止了脚步。表哥也是。明明有这个心思,却装的若无其事,放在眼前的人不要。反而去找陌生女子吗? 只是,他这样明目张胆地把女人往书房里带,二表嫂知道吗? 想了想,便把手里的食盒随手往小丫头手里一放。脚步轻松地进了内苑。 桃枝见了吴梨娟,心里一阵厌烦。不冷不热地说,二少夫人带着可馨小姐去了沐影堂还没有回来。 吴梨娟只得悻悻地退了出来,心情烦闷地走在林荫小径上,百般无聊地踢打着脚下的一颗鹅卵石。却听见身边传来一阵轻笑声:“哎呀,这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连生气的样子。都这么好看。” 余木头冷不丁从竹林里窜了出来,眯着小眼打趣道:“可是表小姐?” 他早就听说府里来了两个表小姐。眼前这个女子,看装饰不是下人,可不就是吴家来的表小姐嘛! “你是谁?”吴梨娟迅速地打量了他一眼,嫌弃地往后倒了两步,一看就是个下人,这样的身份还有资格跟她说话吗? “在下是侯府的茶庄管事姓余名木头。”余木头忙朝她拱手施礼,“表小姐有礼了。” 原来是个小小的管事。 吴梨娟轻蔑地笑笑,自顾自地往前走。 “在下送表小姐回去。”余木头笑笑,颠颠地跟在她后面。 不远处,夏氏和杨嬷嬷站在树丛后,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夏氏甩着帕子冷笑道:“还是木头有办法,若是能笼络住慕安和这个吴梨娟,不愁从他们两人嘴里套不出话。” “大少夫人,奴婢觉得只要能拿下慕安就好,这个表小姐有什么用?”杨嬷嬷不解地问道。 这些日子,她跟大少夫人一直在挨个琢磨清心苑的每一个人,看到底哪个有可能被笼络住,琢磨了半天,才看中了慕云霆身边的慕安和刚来侯府不久的吴梨娟。 慕安在慕云霆身边已久,慕云霆的事情他肯定知道的最多,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生性单纯,也没什么心机,笼络住他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夏氏狡黠地笑笑,这其实是夏氏的一步远棋,吴梨娟在大门口勾引慕云霆的笑话,她早就听说了,正如她所料,这个表妹果然不是个安分的,当然,她爱勾引谁勾引谁,只要不勾引自家的男人就好。 夏氏怎么说也是永定侯府的大少夫人,若是亲自出面跟吴梨娟套热乎,难免太引人注目,所以只好放出余木头了,他是下人嘛!就算是出了什么纰漏,自己一推了之就是。 皇甫氏抱着可馨逗弄了一番,才让楚嬷嬷抱下去喂牛乳糕,笑着对沈青黎说道:“我听说夏日里小孩子吃牛乳糕比较好,特意吩咐庄上买了两头母牛,专门用果子掺着甘草喂,这几日那两头母牛才下了牛犊,刚好能做牛乳糕,这孩子是个有福的,想吃什么有什么。” “让祖母费心了。”沈青黎感激地笑笑,见皇甫氏眉开眼笑的,知道她是真心喜欢孩子,就算不是慕府的骨肉,她也是倾注了全部的精力来对待的。 “费什么心思,只不过是动动嘴吩咐下去罢了。”皇甫氏笑笑,又道,“待过几天,我就让庄子上多养几头母牛母羊什么的,这样等你有了孩子,随时随地都可以吃了。” 说得沈青黎尴尬一笑,她知道后山山泉处那块药田早就被皇甫氏清理掉了,府里的水是能喝了,可是怀孕的事情,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 最近这两天,她又找孟大夫把过脉,孟大夫都说她身体虚寒的体质已经好转了许多,怀孕应该不成问题,可是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样的事情也急不来,只能耐着性子等着。 “最近事多,也没顾上问二郎,你大嫂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皇甫氏问道。 沈青黎只得把夏氏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皇甫氏,皱眉道:“世子说。此事暂时不想声张,待过几个月就把那妇人带走,让大嫂自己去收拾这个烂摊子。” 慕云霆的这一招虽说有些损,但是她心里也是举双手赞同的,也该杀一杀夏氏的锐气了。 “糊涂,此事切不可再节外生枝了,就此打住便是。”皇甫氏虽然是也怀疑夏氏这一胎。可是怀疑是怀疑。真正听说了是假孕,心里还是感到很是失望,从田姨娘的小产到夏氏的假孕。再到府里这些孙媳妇们的不孕,她简直是心灰意冷了,怎么到了她这里,想抱个重孙子。这么难…… “祖母的意思是跟大嫂摊牌吗?“沈青黎问道,心里都有些后悔把慕云霆的计划告诉皇甫氏了。 “不错。我岂能容忍她在我眼皮底下忸怩作态地继续做样子给我看!”皇甫氏冷哼一声,当下唤来芍药,“去,把巷后街那个女人给我带到这里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想把我老婆子当猴耍?” “是。”芍药领命退下。 这时,门帘挑起。柳氏面带喜色地走进来,径自走到皇甫氏身边。福了福身,笑道:“儿媳有要事要跟母亲商量。”说着,又朝沈青黎笑笑:“二郎媳妇也在啊!” “二婶。”沈青黎忙起身打招呼,听柳氏有要事相商,便对皇甫氏说道,“祖母,那我先回去了。” “二郎媳妇不用回避,一家人也没什么好避嫌的。”皇甫氏不以为然地说道,“柳氏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沈青黎只得重新坐下。 “是喜事,二郎媳妇听听也好。”柳氏显然心情大好的样子,在皇甫氏身边坐下来,眉眼弯弯地说道,“母亲,上次二娘定亲宴上,儿媳听丞相府冯夫人说府上有一儿一女未娶未嫁,当时儿媳也说了咱们府上也有两个郎君尚未婚配,不想冯夫人是个热心的,隔天又找儿媳坐了坐,说陈丞相对三郎赞赏有加,说三郎虽然年轻,处事却很是稳重,人品也好,还问了问三郎的年龄,只说跟府上二小姐很是般配呢!” 柳氏继续笑颜如花地说道:“母亲,咱们三郎今年也二十一岁了,从前年就开始说亲,他一直不应,这次说什么也由不得他了。”多好的亲事呐! 沈青黎听着很是诧异。 堂堂丞相府还用如此主动地给女儿找婆家? 不太正常了! 皇甫氏显然也对此事表示很怀疑,沉思片刻,说道:“两个孩子的年龄倒是很般配,若是论起身份来,也是咱们三郎高攀了人家,只是丞相府对此事如此热忱,倒是很让我生疑,这样,此事你先不要急着应下,咱们得好好打听打听再说。” “母亲,人家冯夫人说了,丞相是看中咱们三郎的人品了。”柳氏有些不悦,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好机会,若是再让别人家捷足先登了,那她岂不是白欢喜了吗? “就是因为咱们三郎人品好,不愁找不下好人家的女儿,咱们才要谨慎些呢!你也不想想,多少青年才俊想当丞相府的娇客,为什么独独是你家三郎?”皇甫氏白了柳氏一眼,不悦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是急什么?等我让侯爷和二郎打听一下丞相府那个千金人品样貌再说。” “那母亲可得让他们抓紧点,免得三郎白白失了这么好的一段姻缘。”柳氏顿时感到很扫兴,自家婆婆就是太谨慎了,堂堂相府千金自然是人品样貌样样出挑的。 “好了,此事你先不要管了,我自有分寸,三郎是我的孙儿,我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皇甫氏不紧不慢地说着,又扭头对沈青黎说道,“二郎媳妇,记得回去跟二郎说一声,让他好好打听一下相府千金的事。” 沈青黎忙点头应道。 片刻,芍药便领着一个年轻妇人走了进来。L ps:推荐好友的书完结美食文《厨娘来啦》作者:容自若,完本美食文,吃货vs官二代。 《大妇》作者:容自若,穿越心理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南瓜盅 柳氏刚想起身告辞,却看见芍药领进来的这个年轻妇人瞧着面生,心里有些疑惑,便耐着性子坐下来,想一探究竟。 哪知皇甫氏却下了逐客令:“柳氏,二郎媳妇,我这里还有点事,你们都先回去吧!” 柳氏只得跟沈青黎一前一后地出了沐影堂。 走了几步,又悄声问道:“二郎媳妇,适才那妇人你可认识?我看举止打扮也不想是个有身家的,怎么太夫人还引这样的人进府呢?” “我也不认识!”沈青黎淡淡一笑,扭头见芍药也随后出了院子,朝怡卿园那边去了,心想,敢情皇甫氏是把苏氏喊过去做证人了,看来,好戏真的开演了。 心里突然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两人并肩走了片刻,柳氏又神秘兮兮地看着沈青黎说道:“二郎媳妇,我听说你院子里那个翠姑是沧浪会的人,她潜在府里,是要加害二郎,却被二郎识破赶走的,是这样的吗?” “二婶,你可不要信这些传言,都是没影的事。”沈青黎皱眉道,“翠姑老家出了点事,回家去了。” 柳氏讪讪一笑:“看来二郎媳妇是不信任你这个二婶,俗话说无风不起浪,若是没影的事哪能传的这样风响呢!” 见沈青黎不语,也就知趣地没有再问,又说道:“对了二郎媳妇,你回去以后可千万不要忘了你三弟的事,得让二郎用心打听着。” “二婶放心,我忘不了。”沈青黎冲她莞尔一笑。 到了岔路口,两人才各自散去。 迎面,一个桃红色的身影分花拂柳地走来。见了沈青黎,上前福了福身:“二表嫂回来了。” 沈青黎见是吴梨娟,眸光淡淡地在她身上扫了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表妹这是要去哪里?” “二表嫂,适才我看见龚四领着两个年轻女子进了二表哥的书房……。”说着,又上前低声道,“是二表嫂院子里添丫鬟了吗?” “是的。我院子里是添了两个丫鬟。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沈青黎自然不知道院子里添人的事情,但是又不愿意跟吴梨娟多做纠缠,才推说自己已经知道了。 “没。没有了。”吴梨娟讪讪地说道,她还以为沈青黎知道此事后,会火冒三丈呢! 沈青黎转身就走。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如此厚的。勾引慕云霆不成,反而颠颠地跑过来离间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什么东西! 只是,她适才说那两个丫鬟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梨娟见沈青黎冷冷淡淡的样子,脸上顿时一阵尴尬,也悻悻地回了荷香苑。绞着帕子,越想越生气,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是落魄伯府的女儿,只不过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才暂时入了二表哥的眼罢了,待过几年失了颜色,看她还怎么笼络住二表哥的心…… 待沈青黎回了清心苑,果然见院子里添了两张生面孔,两人一见沈青黎,忙毕恭毕敬地上前屈膝行礼,说她们是姐妹俩,世子找来专门侍弄园子里的花草的, 稍矮一点的,姿色平平的那个是姐姐方悦,个子高挑,肤白貌美的是妹妹方璃。 沈青黎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两人一番,也没说什么,只是让碧桃带两人下去休息,想起这两天慕云霆又有些食欲不振,心里盘算了几个菜,挽挽袖子进了厨房,没法子,谁让她碰到这么一个挑食的老公呢? 正当沈青黎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田姨娘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见了沈青黎,还没开始说话,便率先咯咯地笑弯了腰。 沈青黎正在做南瓜盅,也没功夫搭理她,只是由她站在自己身边自顾自地地笑个不停。 待田姨娘笑够了,才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笑道:“二少夫人,我长这么大,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好笑的事情,大少夫人她,她竟然是假装怀孕,不想,被太夫人识破了,眼下夫人正在春晖阁大发雷霆呢!” 沈青黎嘴角一扯,把南瓜里面的子掏出来,放在一边,笑笑:“亏她想得出来,怀不上孩子就应该想办法看大夫,她倒好,反而剑走偏锋地闹了这么一出,真是不可思议。” “哈哈,你是没看到,夫人的脸都气绿了,要不是大少夫人是国公府的女儿,怕是早就被赶回娘家去了。”田姨娘笑得几乎合不拢嘴,又道,“侯爷也气得不轻,不但让人去国公府把国公爷叫了过来,而且还去宫里把那个万太医也找来了,说要当面对质,府里都炸了锅了!” 可不是炸了锅了嘛! 沈青黎也忍不住抿嘴偷笑。 田姨娘见她有板有眼地切肉,调馅,好奇地问道:“我说二少夫人,厨房里的这点事情你怎么还亲力亲为地自己动手呢?厨娘做饭不好吃吗?” “自然不是。”沈青黎笑笑,“我是看世子这几天胃口不太好,想做点他以前没吃过的,厨房里又不会做,说又说不清楚,只好自己动手了。” 田姨娘又咯咯地笑:“你家世子什么时候胃口好过?他挑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再说他常年走南闯北的,尝遍天下美味,你还能做出什么他没吃过的美味?” “火腿。”沈青黎指了指瓷盆里的肉馅,自信道,“我保证他没吃过这个,所以我打算用火腿做个南瓜盅给他吃。” “火腿?真的没听说过哦!”田姨娘眸光流转了一番,也忙走到一边洗了洗手说道,“快,你教我怎么做,回头我也做给老爷尝尝。”这么多年了,他还没吃过她做的饭呢! “那可不行,我这可是秘方。”沈青黎故意拒绝道,“这秘方是祖传的,祖传的能外传吗?” “哎呀二少夫人,我做了,又不是拿去卖,而是给你公公吃,你想,你人都是永定侯府的了,还差这个秘方吗?”田姨娘知道沈青黎在逗她,便顺杆爬树地晃着她的胳膊,娇声道,“你若是不跟我说,我就把你跟世子房里的事情,都说给你公公听,看你以后如何见你公公。” “姨娘这话好没道理,我又从来没对你说过我们夫妻房里的事情,你怎么说给公公听?”沈青黎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个,有个关系要好,而且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庶母,貌似不是件好事哦! “这样的事情,非得你亲口跟我吗?”田姨娘继续打趣道,“想想就知道了,世子嘛!年轻力壮,又是个练家子,这每天晚上若是不缠你到半夜,能让你睡觉吗?我可是观察过了,世子越是容光焕发,你就越是憔悴,你敢说不是因为房事过多?”说着说着,心里顿时有些泛酸,她倒是想有个男人这样每晚痴缠着她,只可惜她的男人又不止她一个女人…… “哎呀姨娘,你在胡说什么?”沈青黎顿时脸红如酡。 晕死! 她从来都不知道这样私密的事情可以拿来这样讨论的…… “那,你那个秘方?”田姨娘心里感慨了一番,瞬间又不想了,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问道。 “怕你了,我教给你还不行吗?”沈青黎无奈道,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本来想跟她开个玩笑的,反而让她把自己打趣了一番…… “哈哈,这就对了嘛!来,我跟你一起做。”田姨娘挽挽袖子,有板有眼地跟着她学着做。 晚上,慕云霆回来,看见饭桌上立着的那个色香味俱全的南瓜盅,顿时食欲大开,津津有味地把里面的火腿煎蛋还有半盅五颜六色的米饭吃了个精光,连声赞道:“我还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米饭,绾绾,你辛苦了。” “什么辛苦不辛苦,只要你喜欢吃就好,以后想吃,我就再给你做。”沈青黎见他一口气吃光了那个南瓜盅,顿时感到无比欣慰,只要他能吃好,她辛苦点也愿意。 站在一边伺候的阿画咽了口唾沫,突然开口说道:“还不辛苦?二少夫人为了做这个南瓜盅,足足忙了一后晌呢!” 两人对视一笑。 沈青黎扭头笑道:“阿画,厨房里还有好几个南瓜盅,你这就拿出来,让桃枝她们尝尝。”光是做火腿就很麻烦,她自然不可能只做一个。 “嗯,好!”阿画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 慕云霆顿时皱皱眉。 怎么别人都有份呢! 他能说他还想吃一个吗? 沈青黎会意,浅笑道:“世子不能再吃了,再吃,我这南瓜盅半年都不能做了。”就是要让他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那我还没吃饱,你怎么补偿我?”慕云霆眼睛不眨地盯着她纤细的腰身看。 “没正经!”感受到他落在她身上炙热的目光,沈青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院子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慕安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大汗淋漓地说道:“世子,不好了,侯爷跟国公爷因为大少夫人的事情在怡卿园打起来了,夫人,夫人让您赶紧过去。”L ps:推荐好友的文《娇女悍嫡》书号:3490588?作者:誓言无忧简介:重活一世,再不做那身娇体弱的娇娇女,再不做那认贼做母的糊涂蛋,有仇报仇有冤伸冤,守护家人平安一生做悍嫡! 《重生异能女》?爱吃松子?简介:重生帝国特种女兵,掌控家族天生异能,为了帝国的兴盛,将一切的危险扼杀在萌芽中。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上阵父子兵 慕长源和夏延是亲家,又是同朝为官,按理说关系应该很是亲密才是,但是最近这两个月以来,两人屡屡因为对政事上意见不同,彼此心里早已经有了隔阂,只是碍于情面,才隐忍不发而已。 这次因为夏氏假孕的事情,彻底激怒了慕长源。 此事若没有国公府的默许和支持,凭夏氏一介女子怎么可能瞒天过海地骗过永定侯府所有的人,真是欺人太甚!! 永定侯府岂是这么好欺负的! 面对慕长源咄咄逼人的指责,国公爷夏延也恼羞成怒:“慕长源,我告诉你,若不是你们永定侯府嫌弃我家淑娘不孕,扬言要给大郎纳妾什么的,我女儿能出此下策吗?这都是你们逼的。” 其实此事原本夏延是不知情的,当初得知女儿有孕,心里也很是高兴,还颠颠地找了宫里的太医为其保胎,随后,夏婉冰不知怎么知道了真相,才悄悄告诉他,说夏氏根本就没有怀孕,之所以假装有孕,只是为了不让慕云澈纳妾生子而已,夏延为了女儿,只得默认了此事,谁知此事这么快就被揭穿了,若是慕府悄然处理了此事,他也就装聋作哑地找个台阶下了。 谁知,慕长源如此不给情面,他虽说理亏,但是岂能咽下这口气去? “你家女儿嫁进侯府两年,都没能给我们慕家生下一儿半女,我们可是慢待过她?可是给大郎娶过侧室?”慕长源气得脸通红,越说越激动,“就算平日里言语之间有些不满,那也是在情理之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道理你不是不知道,这也就是在我们慕府,换了别家,早就给大郎重娶侧室了,你们不但不知道知足,反而想出如此龌龊的法子来冒充我慕家的血脉,真是不知廉耻。你们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 “我们的良心被狗吃了。你们的良心又在哪里?”夏延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抢白过,挽挽袖子,铁青着脸吼道。“慕长源,你们慕府若是只娶了我女儿一个儿媳妇,她婚后不孕,我也无话可说。可是你们慕府连娶了三房儿媳妇,我问你。她们都成亲那么久了,哪一个有过身孕?分明是你们慕府的郎君们不中用,生不出孩子,反而要怪罪到媳妇们身上吗?京城人哪个不说你们慕府之所以无后。都是因为你慕长源生性风流做的孽,你这辈子活该绝嗣!” 此话太过狠毒,慕长源想也不想地挥拳狠狠地朝他打了过去:“你竟然敢咒我绝嗣。我跟你拼了。” 见慕长源出了手,夏延也毫不示弱地接招打了回去。两人虽然上了年纪,但都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人,加上心里堵着一口气,招招充满杀气,毫不手软。 闻讯赶来的苏氏见此情景,急得不行,又插不上手,连忙派人去清心苑叫慕云霆来,又想到慕云霆此时不一定在家,又慌忙吩咐人把府里的郎君都叫过来劝架。 慕云起和慕云朝此时恰恰刚好在怡卿园附近的竹林处练剑,听说慕长源和夏延打了起来,二话不说,立刻提剑气势汹汹地过来助战。 竟然敢找上门来打架,什么东西! 还劝什么架,直接把夏延打倒在地再说。 夏延身边的小厮颤颤地看见慕云朝和慕云起进了院子,担心自家主子吃亏,忙一溜烟地跑回国公府搬救兵。 永定侯府和国公府本来就隔着不远,正在书房拥着美人喝茶的夏云初听说自家老爹在永定侯府被人围攻,立刻拍案而起,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地冲进永定侯府,三下两下打退了闻讯而来的家丁护院,直奔怡卿园助战。 怡卿园顿时乱成一团。 双方越战越勇,大有鱼死网破之意。 夏延本来就是武将出身,这些年又一直天天坚持晨练,武功自然是日渐精湛,慕长源渐渐体力不支,虽然有慕云起和慕云朝助战,但是他们两个还要应付夏云初他们,夏云初虽然是个半吊子,但是架不住他们人多,慕家父子渐渐败下阵来。 慕云霆得到消息,快步赶往怡卿园,看到眼前这混乱的一幕,脸一沉,大喊一声:“住手!你们都不要打了。” “二哥,你快来,他们国公府欺人太甚,竟然带着人来围攻咱们,不用跟他们讲理。”慕云起显然打红了眼,怒道,“咱们永定侯府是好欺负的吗?” “二郎,你不要跟着起哄了,赶紧把他们劝住才是。”苏氏上前急声道,“咱们有话慢慢说,伤了和气总归不好。” 她还有把柄捏在夏延手里呢! 若是公然翻了脸,谁知道夏延情急之中会不会把她供出来? 慕云霆点点头,本来想动手上前劝架的,可是一见夏延出手招招狠辣,逼得慕长源节节败退,却仍然不收手,心里大怒,一个跃身跳了过去,挡在慕长源面前,接住夏延运气十足的一拳,冷声道:“国公爷,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就算欺人太甚,也是你们逼的。”夏延这一拳本来是想把慕长源打倒在地的,可是被慕云霆这么一拦,竟然后退一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心里自然是恼羞成怒,情急之下,竟然抽出腰间的短剑,朝慕云霆刺了过去,“此事本来跟你无关,是你非要搅进来,休怪我不客气。” “好,看在您是长辈的份上,我让你三招。”慕云霆冷笑,侧身躲过他三剑之后,赤手空拳地发起了凌厉地进攻,三两个回合以后,夏延手里的剑竟然被慕云霆用掌风给震断了。 “二郎,好样的,替为父好好教训一下那个老小子。”慕长源大喊一声,“夏延,你听好了,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们永定侯府的男人中用不中用。” “我跟你们拼了。”夏延大吼一声,扔掉手里的断剑,怒气冲冲地朝慕云霆扑去。 “拼了就拼了,谁怕谁!”慕云霆也不含糊,从容应战。 好些日子没有练练拳脚了,今儿正好舒展舒展筋骨。 “哎呀二郎,都说了不要打了。”苏氏急得团团转,见怎么说也无济于事,只得亲自朝沐影堂去请皇甫氏,眼下除了皇甫氏,谁能制止住这场混乱…… 有了慕云霆的加入,局势很快发生了变化,慕家父子顿时占了上风,夏云初节节败退,竟然被慕长源父子三人一路追着打出了永定侯府。 气得夏云初一跺脚,回府振臂高呼道:“国公府但凡能喘气的,都给我带着棍子给我往永定侯府里冲,今天我不打得他们落花流水,跪地求饶,我枉为国公府世子。” 众人闻言,纷纷取了武器,直奔永定侯府。 永定侯府早就得到消息,也纷纷拿了武器挡在大门口,不让他们往里冲,连清心苑的阿棋和阿画都被沈青黎派出来抵抗国公府的进攻。 唯独新来的方悦和方璃,寸步不离地跟着沈青黎身边,丝毫不为府里的混乱所动,主子说了,她们进侯府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少夫人的安全。 沈青黎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心里很是着急,龚四他们此时恰好不在侯府,她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又担心有人趁乱进永定侯府捣乱,便让碧桃把各房的女眷都叫到沐影堂陪着皇甫氏。 恰好苏氏也神色匆匆地进了沐影堂,心慌意乱地说道:“母亲,眼下只有您能制止住这场打斗了,若是闹出人命,那就麻烦了。” 皇甫氏叹了一声,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真是乱套了! “母亲,眼下这么乱,祖母不能出去。”沈青黎见皇甫氏刚要起身,忙上前阻止道,“现在国公府的人正带着人往府里冲,若是一时抵挡不住,冲进来怎么办?外面实在太危险,祖母不能冒这个险。” “就是啊母亲,您不能出去,刀剑可是不长眼的。”柳氏听着外面的嘈杂声,也心有余悸地说道。 “我都一把年纪了,还怕什么刀剑吗?”皇甫氏拍拍沈青黎的手,沉声道,“我倒要去看看,国公府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祖母,有父亲和二郎在,不会有事的。”一想起慕云霆在府里,沈青黎感到很是心安,她虽然也担心他的安危,但是她相信他,不会有事的。 苏氏见沈青黎执意拦着皇甫氏,脸一沉,急急地奔了出去。 倒是柳氏小声嘀咕道:“大嫂这么紧张干什么?府里不是有男人在吗?” “黎丫头,我还是出去看看吧!”皇甫氏担忧地望了望窗外。 “祖母,你好生呆着,我出去看看。”沈青黎安慰道。 “什么话?我哪能让你冒这个险。”皇甫氏起身要走,沈青黎一把按住她,莞尔一笑:“祖母,您不是说人总要有些经历的吗?孙媳怎么能一辈子都在您的庇护下度日,您总得让孙媳经历点事情吧?” “好,你替我去看看。”皇甫氏眸底闪过一丝笑意。 “祖母安心。”沈青黎笑笑,带着方悦和方璃出了沐影堂,直奔怡卿园。L ps:推荐好友的书《福临门》作者:若珂,简介:一觉醒来,穿越成屁股被打烂的小丫鬟,小闲开始了卢国公府的新生活,做美食,看宅斗,日子越过越顺遂。 《重生萌夫追妻》作者:妞妞蜜简介:重生女音乐家跟土大款不得不说的事。 还有一更! ☆、第二百一十六章 猪一样的上司 慕云澈自然知道怡卿园那边的混战。 这让他很为难,他虽然是永定侯府的儿子,却也是国公府的女婿,太子殿下的连襟,无论站在哪一边,他觉得都不妥。 若是他现在帮着父亲打自己的老丈人,那他以后连国公府的门都不用进了。 想来想去,心里一阵烦乱。 扔下哭哭啼啼的夏氏,趁乱从后门溜出去,躲在马车里静观其变。 在马车里呆了片刻,见夏云初被赶了出来,随后又带着人往永定侯府里冲,才开始担心父亲他们吃亏,便悄然派了人给太子报信,反正宫中迟早会知道两家的这场混战,还不如提前告诉太子。 皇甫诺正在御花园陪太皇太后散步闲聊,听说此事后,神色一凛,忙把事情的原委说给太皇太后听,太皇太后听说是永定侯府跟国公府两家竟然为了一点琐事大打出手,心生不悦,当场下令:“太子,你带着人去走一趟,把他们两家的人都统统给我带进宫里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唯恐天下不乱。” 皇甫诺忙领命而去。 刚出仁寿宫,却见皇甫楠汐蹦蹦跳跳地走过来,问道:“太子殿下,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皇甫诺只得把两家混战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皇甫楠汐顿时来了兴趣:“我跟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慕云霆到底是怎么跟别人打架的,走,咱们骑快马去,若是去晚了,他们打完了。岂不是无趣?” 皇甫诺顿时无语。 有喜欢看戏的,有喜欢看画的,还没听说过有喜欢看打架的。 这个皇妹口味还真重! 兄妹两人骑着快马,身后带着一队骑兵,浩浩荡荡地直奔永定侯府。 夏云初虽然有备而来,带的人也多,但是手下的人也不是没脑子的。谁不知道永定侯府世子慕云霆是大梁第一武将。敢冲进他的府邸闹事,他们得掂量掂量,若是日后算起秋后帐。倒霉的还不是他们! 虽然有那么几个人大张旗鼓地吆喝着往里冲,但是多数人还是做做样子,在一旁虚张声势地叫嚷着冲啊冲啊,却只是象征性地撞了几下门而已。 夏云初原本只是个礼部掌管乐曲什么的小官。虽然眼下调任了京防提督一职,真正的实权实际上也不在他手里。他多半只是个摆设,他又从来没有领兵打过仗,自然看不出手下人这些弯弯绕绕,他带人往永定侯府冲。那是因为面子上挂不住,想找回几分面子而已,眼下。见正门进不去,便打起来几个侧门的主意。大手一挥,让属下回国公府搬了梯子来,娘的,还不信进不了永定侯府。 木梯搬来。 夏云初觉得自己应该做个表率,自告奋勇地上了木梯,往下一看,见好几个家丁拿着棍子,气势汹汹地站在那里,忙狼狈地爬下木梯,冲身后的人一挥手:“里面没人,你们几个给我上。” 身后的人闻言,挽挽袖子,二话不说,也不用梯子,翻身上了墙头,扑通扑通地跳了下去。 随后,墙里面传来几声惨叫。 身上挨了闷棍子的人心里暗骂道,碰到猪一样的上司,真他娘的点背。 夏云初又朝身后剩下的人挥挥手,正色道,“走,去前面那个侧门。” 看来门多了,真不是件好事! 到了侧门,夏云初侧着耳朵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见里面悄无声息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心里大喜,又颠颠地爬上墙头,一看,果然没人,忙朝身后的人招招手,低声道:“里面没人,你们几个快进来。” 身后的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肯靠前,那个,世子说的话能信吗? 刚才那几个兄弟就是被世子给害惨了,他们才不上当呢! “你们聋了?”夏云初气急败坏地冲他们喊道,“真的没人,若是有人我还能这样跟你们说话吗?” 说着,他纵身上了墙头,有模有样地在墙头上来回走了几步,回头说道:“你们看,真的没人。” 话音刚落,却看见三个婀娜的身影远远地从树丛后转出来,朝这边走过来,他心里猛然狂跳了几下,细细一瞧,是她!这女子穿一身淡蓝色的束身长裙,把身上曼妙的曲线衬得恰到好处,鬓间别着同色的蝴蝶钗环,随之她盈盈的步伐来回摆动着,似乎随时都会展翅飞走一样。 他缠缠绵绵地看着她,心里顿时被一阵莫名的惆怅所包围。 上次,那个酷似她的姜娅在崇水不辞而别,他曾经患得患失了好久,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足可以弥补他的遗憾的人,却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莫名离去,现在他坐在墙头上,看着她,才知道他心里思念的并不是姜娅,而是她…… 夏云初坐在墙头上,心里千回百转一番,才悻悻地下了墙头,垂头丧气地吩咐道:“算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若是身后这些粗人贸然进去,吓坏了她怎么办? 夏云初刚领着人绕道正门,便被犹如从天而降的宫里侍卫呼啦一下围了起来,皇甫诺大喊一声:“都给我站着不许动,违者立斩。”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人人都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夏云初也愣了,怎么就惊动了宫里的人了呢? 一溜烟跑到皇甫诺身边,满脸堆笑:“太子殿下,不,太子姐夫,您听我说,此事是误会,一场大大的误会。” “夏世子,你不要自圆其说了,太皇太后都知道了,你们两家在打架。”皇甫楠汐骑马走过来,看了看四下里的人,朗声道,“你们这么多人,这么久都没有攻入永定侯府。你不想想是为什么吗?” “还望公主赐教。”夏云初忙拱手施礼。 “因为你们笨。”皇甫楠汐直言道。 “公主教训得是。”夏云初狼狈地应道。 皇甫诺见夏云初满脸尴尬,差点笑出声来,众目睽睽之下,只得勉强绷住脸,冷声吩咐道:“叫门。” “是。”身后的侍卫应声上前叫门。 沈青黎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外面的嘈杂声消失了,四下里变得安静了起来。便吩咐方悦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方悦脚步生风地领命而去,眨眼工夫,又回到沈青黎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少夫人,是太子带人来了,夏世子说是一场误会。” 太子? 宫里怎么知道消息的? 想了想,便吩咐方悦:“你速速去怡卿园告诉世子。说太子带了人来,多半是得到消息来平息这场混乱的。让世子也好有个应对的法子。” 方悦点点头,转身不见了踪迹。 待皇甫诺带着人冲进怡卿园的时候,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慕云霆和夏延正在下棋。 两人神色从容,面带微笑。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皇甫诺揉揉眼睛,他看错了吗? 慕云霆慢腾腾地走了一步棋,才上前拱手作揖:“臣不知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不知殿下驾临寒舍,有何贵干?” “见过太子殿下。”夏延也面无表情地上前施礼。 “本宫听说你们两家打起来了,太皇太后特命本宫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皇甫诺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人。 “殿下,您看我们像是打起来的样子吗?”夏延反问道。 “不像。”皇甫诺摇摇头,又道,“只是外面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国公爷对赛罕部落兵败一事很是不解,臣只是就地演练一下给国公爷看一下而已,为了逼真,除了我们两个,谁也不知道我们是在假戏真做。”慕云霆从容不迫地说道。 “正是。”夏延也从善如流地说道。 “既然如此,两位还是到太皇太后面前去解释吧!”皇甫诺见两人说得有板有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殿下,此事只是一场误会,再说眼下天色已晚,就无需惊动太皇太后了!”慕云霆皱眉道,“待明日上朝,我和国公爷自然会亲自跟太皇太后解释的。” “殿下,慕大人所言极是,眼下天色已晚,臣等不敢惊扰太皇太后,还望殿下回宫跟太皇太后解释一下就好。”夏延附和道。 “可是,可是太皇太后要本宫把你们带回宫里的。”皇甫诺有些为难。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地到底是闹哪一出? 慕云霆笑笑,看了看夏延,没吱声。 相比永定侯府,国公府才是最不愿意让太皇太后知道真相的。 假孕是件很光彩的事情吗? “殿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这是一场误会。”夏延皱眉道,“太子,此事若追究起来,终究对我们两家不利,太子还是通融一下吧!” 皇甫诺这才领悟过来,忙点头应道:“既然是场误会,那本宫就带人回去了,带明日上朝,尔等再亲自跟太皇太后解释吧!” “多谢太子殿下。”慕云霆和夏延异口同声地说道。 “慕云霆,你敢说今天的事情真的是误会吗?”皇甫楠汐突然出现在几人面前,冷冷说道,“你们骗得了太子殿下,可骗不了我!”L ps:感谢fellowgirl亲的粉红票,谢谢亲,这是世妻这个月第一张粉红哦,汗一个,多谢哦! 继续推荐好友的书《夫贵荣妻》作者:依月夜歌简介:穿二代于古代学霸的鸡飞狗跳又传奇的故事。 《闺春》叶草心,重生女pk重生男,携手共创美好未来! 《斩侯〉作者:月若兮辰。简介:重生侯门,一雪前耻,踹开渣男得幸福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不想和离 “你们无非是怕今日的事情闹到太皇太后面前而难以收场,所以才不得自圆其说成误会而已,你说是不是?”见众人不语,皇甫楠汐大踏步走到慕云霆面前,仰脸打量了他一眼,触到他狭长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无奈,忍不住噗嗤一笑,“怎么样?被我猜中了,就知道你这个人实在,从来都不会撒谎。” 皇甫诺顿时脸一黑。 慕云霆是个实在人?呵呵! 夏延见状,只得上前圆场,冲着皇甫楠汐施礼道:“此事臣有错,还往公主见谅,实在是不敢因为这点小事惊动了太皇太后。” “我这个人最见不得别人欺骗我,既然你们都有悔意,又是为了不惊扰太皇太后,那此事本公主就当作是误会了。”皇甫楠汐说着,冲慕云霆甜甜一笑,又道,“慕云霆,别忘了你答应下的事情,等你哪天休沐在家,我就过来找你去郊外骑马,你可不要躲出去哦!”” “公主放心,臣怎么会躲出去,定会在家恭候公主大驾。”慕云霆淡淡一笑。 “那就这么说定了!”皇甫楠汐笑容满面地收起马鞭,蹦跳着往外走。 皇甫诺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怎么就让这个小丫头抢了风头了呢? 夏延和慕云霆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把两人送出永定侯府。 到了门口,见夏云初的人还在大门口被宫里的侍卫们团团围住,忙下令道:“放了他们,回宫!” 夏云初这才长舒一口气。 当下吩咐手下人回府,见慕云霆和夏延并肩站在一起,两人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也没搭理慕云霆,径自走到夏延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关切地问道:“父亲,您没事吧!” 夏延冷哼一声,也不搭话,只是身子晃了晃。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接着整个人便向后仰去,慌得夏云初忙一把扶住他:“父亲,您到底怎么了?” 身边的慕云霆也上前一步。眼疾手快地在夏延身上点了两下,淡然道:“夏世子不必惊慌,国公爷只是急火攻心,回去歇息一下就好了。”说着。扭头就往回走。 夏云初见慕云霆云淡风轻的样子,气得把自家老爹往身边的侍卫手上一放。抽出腰间的短剑,朝慕云霆刺去:“慕云霆,你敢出手伤害我爹,我跟你拼了!” 慕云霆头也不回。只是一个闪身,伸出两根指头夹住从身后刺过来的剑锋,冷声道:“夏世子。此事我不想节外生枝,你若是再在此胡搅蛮缠。休怪我翻脸无情,连你也揍了!” “世子,咱们走!”夏延此时已经缓过神来,忙喝住夏云初,他都不是慕云霆的对手,何况是夏云初。 夏云初听父亲喊他,忙扔了剑,满脸悲愤地扶着夏延上了马车,父子俩扬长而去。 沈青黎让方悦传了信,便带着方璃进了怡卿园后院静观其变,适才皇甫楠汐的那一番话,自然也一字不差地听了去,直到慕云霆和夏延好说歹说地把两人送走,才松了口气,回沐影堂跟皇甫氏报信。 路上,恰好碰到慕长源领着慕云朝和慕云起正跟从后门翻墙进来的几个国公府的侍卫打成一片,幸而方璃出手相助,几人才合力把人擒住。 沈青黎忙跟慕长源说了前院的事情,说此事已经惊动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派了太子和楠汐公主来,夏延和慕云霆已经将人送走,父亲不必再出面了等等。 那几个侍卫闻言,忙变了脸色,连连跪倒磕头说他们只是奉命行事,并非有意潜入永定侯府捣乱,慕长源这才把他们放了,说再有下次,不管是否受人指使,定当依法把他们送官府查办。 几人忙跪地谢恩,连滚带爬地出了永定侯府。 沐影堂的女眷们忐忑不安地在屋里等着消息,待见了慕长源他们,忙一窝蜂地上前围住他们,问他们有没有受伤,得知他们只受了些轻伤,并无大碍,皇甫氏这才松了口气,忙让楚嬷嬷拿了跌打损伤膏给他们上药,屋里又是一番忙乱。 慕长源的伤在背上,田姨娘忙取了药膏,拖着他进了内室,帮他脱衣上药,埋怨道:“有话不能好好说,老爷的脾气也够冲的,看看,都受伤了!” 慕长源皱皱眉,没吱声。 田姨娘只得住了口,小心翼翼地给他上着药。 苏如意见了慕云起额头的淤青,顿时心痛不已,忙拿起布巾小心替他擦拭,嗔怪道:“也不知道小心点,看,差一点就伤到眼睛了。” “无妨,很快就好了。”慕云起心里一暖,悄声说道。 看得慕云朝心里一阵羡慕,目光触到人群里那个身影,见她表情木然地坐在那里,似乎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一般,心里冷哼一声,原来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而已。 越想越恼,索性从芍药手里拿过药膏,自己擦了起来,芍药皱眉:“四少爷,还是奴婢帮你上药吧!” “不用,我自己就行。”慕云朝心里有气,药膏涂得哪里都是,柳氏一把夺过来,看着儿子脸上的淤青,又心疼又生气地说道:“不要任性了,还是我给你上药吧!” 他们二房跟着大房受了多少磨难啊! 若是这次二老爷挣了钱,得想想分家的事情了。 这次夏氏的假孕风波,谁知道会不会连累到他们儿子身上来。 若是府里郎君不中用的消息传出去,那谁家还敢把女儿嫁进来…… 皇甫氏这才发现自始至终慕云澈都没有露面,苏氏之前露了一面之后,现在却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便敛了表情吩咐道:“楚嬷嬷,去春晖阁把夏氏和大郎连同苏氏都给我叫过来。” 府里闹得鸡飞狗跳的,他们倒是躲起来了! 楚嬷嬷领命而去。 片刻,慕云霆也闪身而入。 沈青黎忙起身迎上前去问道:“世子,你有没有受伤?” “一点轻伤,无妨。”慕云霆晃了晃手指。 “那也得包扎一下。”沈青黎见他手指上沾着血迹,心里一紧,忙上前取了布巾,帮他擦拭了一番,又拿了药膏给他抹在伤口处,慕云霆见她神色甚是凝重,轻笑道:“不用上药,一会儿就好了。” “表哥,你受伤了?严不严重?”吴梨娟也上前关切地问道,“我帮你包扎吧!” 沈青黎面色一冷,没搭理她,自顾自地取了细棉布给他包扎着,倒是慕云霆冷声道:“不用你,退下。” “表哥……”吴梨娟可怜兮兮地唤了一声,绞着衣襟退了回去。 吴梨樱坐不住了,索性起身拖着吴梨娟出了屋子,太丢人了! 屋里的女眷们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抿嘴不语。 慕云朝更是面色一冷,神使鬼差地跟着姐妹俩走了出去。 “你放开我,我关心表哥有什么不对?”出了沐影堂,吴梨娟甩开吴梨樱的手,恼怒道,“你这样一拖我,反而让人觉得我对表哥献殷勤似地。” “难道你没有吗?”吴梨樱气得俏脸通红,见她振振有词的样子,忍不住地说道,“你明明知道四少爷在府里翻天覆地要找的人是我,却偏偏故意往你自己身上引,拿了我的诗词跟四少爷套近乎,若是你跟因此入了四少爷的眼,我也就装聋作哑地装不知道了,可是你呢!转过身来又跟二表哥纠缠不清,眼下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他示好,你,你不嫌丢人哪!” “以后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吴梨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愤然离去。 喜欢一个人就是得让他知道嘛! 至于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吴梨樱顿时红了眼圈,对这个妹妹,她真是没有办法了…… 一转身,差点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慕云朝一头雾水地看着她:“那天晚上,落水的人是你,写那些诗词的也是你,是吗?” “不是,四少爷,您认错人了。”吴梨樱擦擦眼泪,扭头就走。 却被慕云朝一把拽住她的衣袖:“说清楚再走。” “我都说了不是了,四少爷何必苦苦相逼?”吴梨樱见他拽住她的袖口,有些恼了,这样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她可不想跟永定侯府哪一个郎君再纠缠不清,丢不起那个人…… 不远处,几个身影朝这边走来。 慕云朝这才松了手,嘴角扯了扯,冷讽道:“那晚是不是你,已经不重要了,你们吴家的女子终究是入不了我的眼的。” 吴梨樱没有吱声,扭头就走。 寄人篱下,哪能不受人点欺辱…… 走着走着,顿时泪流满面,她想回家了。 “你们都说说,此事想怎么办?”皇甫氏看看苏氏,又看看慕云澈,面无表情地问道。 夏延回府不久,便派人把夏氏接了回去,并且扬言要夏氏跟慕云澈和离。 苏氏和慕云澈苦劝未果,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回了娘家。 “母亲,此事不是咱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而是,而是国公爷想让他们小两口和离。”苏氏沉声道。 慕长源一听,心里顿时来了气:“和离就和离,这样的儿媳妇不要也罢!” 苏氏扫了慕云澈一眼,慕云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父亲,儿跟淑娘自幼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儿不想和离。”L ps:感谢magichan亲的粉红票,谢谢亲,么么! 还有一更! ☆、第二百一十八章 做多了? 屋里一片宁静。 所有的人几近屏住呼吸,不约而同地看着皇甫氏。 是否和离。 只是皇甫氏一句话了。 皇甫氏长叹一声,不假思索地表了态:“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此事虽然夏氏做的荒唐,但是念她也是盼子心切,再说也没有酿成大错,我这个当祖母的原谅她了。”又扭头看了看慕云澈,说道,“大郎,眼下你父亲和你岳父已经翻了脸,一时半会怕是也抹不开面说话,如今闹成这样,你媳妇若是愿意跟你回来,我们自会待她跟从前一样,若是她不肯跟你回来,我们也没法子帮你,所以,此事得看你的了!” 她自然知道今天的事情,慕云澈之所以不露面,也是在给自己留后路呢! 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了,这孩子自个藏着心眼呢! “是,多谢祖母成全。”慕云澈眼前一亮,只要祖母不同意让他们和离,那父亲自然也无话可说。 苏氏心里也顿时松了口气。 若是慕云澈跟夏氏和离了,那她所有的计划岂不是都泡汤了,眼下昭武帝缠绵病榻,能活几天还说不定,眼看太子就要即位了,她怎么会在这个关口上跟国公府闹翻,所以,这个媳妇无论做下什么事情,都不能不要。 见慕长源依然黑着脸,似乎并不同意皇甫氏的决定,忙道:“母亲所言极是,此事虽然是夏氏的错,但她也是念子心切,俗话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咱们就原谅她这一回。再说二娘下个月就要出嫁了,大郎若是和离,难免会引人非议,还有,府里还有三郎四郎正是成婚的年纪,咱们不能不顾及他们。” 慕长源这才长叹一声,算是默认了皇甫氏的决定。 是啊!慕瑶的婚期定在了下个月初。她的婚事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还有二房的三郎四郎正是议婚的年纪。若是因此此事蹉跎了岁月,那他岂不是罪过了! 当晚,苏氏便带着慕云澈去了国公府。不想,却吃了个闭门羹,守门的说,国公爷说了。永定侯府的人一个也不见。 母子俩只得悻悻回府。 很快,永定侯府和国公府两府之间的混战传遍了整个京城。尽管太皇太后没有再作深究,可是永定侯府郎君不中用的消息还是在京城世家贵勋间传开了,弄得慕长源很是尴尬,一连几天称病没有上朝。 慕云霆对此事很是淡定。 这样的事情。向来是堵不住众人的悠悠之口的,谁爱说怎么说就怎么说, 倒是小吴氏听说后。急得不行,又派人去把那崇水那个孟大夫请来。好说歹说地把慕云霆和沈青黎都叫到孟大夫下榻的客栈里给两人把脉。 弄得两人都很尴尬。 孟大夫满脸凝重地把完脉,半晌无语。 慌得小吴氏连忙问道:“孟大夫,他们府里的那些药田什么的,都已经清理干净了,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只是为什么迟迟不孕呢?” 沈青黎顿感无语。 什么叫迟迟不孕,那些药田被毁,也就一个月的时间,虽然她之前早就知道府里的水不好,也在慢慢调理,但是调理体质需要一个过程,不是说今天调理了,明天就能怀上的。 慕云霆则悠闲地在一边喝茶。 那个,只要两人感情好,还怕没有孩子? 虽然他心里也盼望着有个孩子,但是毕竟不是那么殷切,有孩子,更好,没有,也无所谓,反正来日方长,孩子慢慢要。 孟大夫看看沈青黎,又看看慕云霆,轻咳一声,说道:“少夫人的身体已经完全调理过来了,世子的身体也很康健,按理说,只要感情好,不应该不孕的。”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孕呢?”小吴氏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孟大夫抚摸着花白的胡子,面色似乎有些尴尬,顿了顿,索性直言道:“若是房事过多,反而会不容易怀孕。” 小吴氏扭头看着两人,问道:“是这样吗?” 沈青黎顿时脸红如酡。 天哪!哪有地缝,她想钻进去…… 慕云霆面上一热,尴尬道:“也许是吧!” 此言一出,屋里都沉默了。 半晌,小吴氏才讪讪说道:“那,那以后得克制点,等有了孩子,再……”她也不好意思往下说了。 待回了清心苑。 沈青黎二话不说,从床上抱起被子往慕云霆怀里一塞,不温不火地说:“从今天起,你去书房睡,每隔五天,才能回房一次。” 太丢人了! “五天?你开什么玩笑?”慕云霆索性把被子往床上一扔,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便上前抱住她,正色道,“我知道你很想要孩子,可是那个孟大夫说的话,你也不能全信,再说了,五天时间太长了,我好不容易在家里呆这么长时间,你忍心让我一个人睡?难道孩子比我还重要吗?”他已经习惯每晚拥着她睡觉了,而且这段时间,他已经不再失眠,夜夜好睡,他不想再回到以前那些失眠的日子了。 “世子,你明明知道府上因为孩子的事情,背负了太多的流言,所以眼下咱们应该首当其冲地要个孩子,让那些流言不攻而破才是。”沈青黎嗔怪道,“再说了,你平日里只顾着自己痛快,很少顾及我的感受……” 难道不是吗? 只要他有那个心思,貌似她就不能拒绝,也拒绝不了…… “要怪就怪你太诱人,我见了你就把控不住自己,怎么办?”慕云霆轻咬着她的耳垂,低语道,“要不这样,你让我留下,我保证不碰你,行吧?我真的不想去书房睡。” “这可是你说的,你保证?”沈青黎何尝愿意他去书房睡,只是孟大夫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们可能就是房事过多,才导致不孕的,还有就是,她觉得两人的蜜月期已经过了,也该降降温了,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若是有朝一日,他对自己腻了,谁知道他会不会有其他想法…… 她不敢保证永远能抓住这个男人的心。 但是起码她得在两人如胶似漆的时候把他的心抓得更牢一些。 “我保证。”慕云霆连连点头。 古代的夜还真是漫长。 尤其是夏天。 吃了饭,两人在府里随意溜达了半天,才回到清心苑,给他弹了首曲子,荒天破地地给他跳了一支舞,太阳竟然刚刚落下。 慢腾腾地泡了个花瓣澡,月才刚上树梢。 沈青黎便提议两人下几盘棋,慕云霆欣然同意。 无奈,棋逢对手将遇良材。 两人下完一盘棋竟然到了半夜,不能再下了,再下得到天亮了。 索性上了床休息。 所以说有时候,人是越没什么,越想什么,明明知道不能做,两人心里却都想着那事,沈青黎一上床,自觉地靠了墙边睡下,还特意在两人中间隔了条被子,警告那个人不能越雷池半步。 慕云霆一脸沮丧地躺在床边,半天没吱声,不去看身边那个身穿粉色睡衣的可人儿,盯着床顶看了一会儿,顿觉无趣,便伸手戳了戳她:“干嘛弄这么严肃,不做就不做,连话也不能说了吗?” “世子,都下半夜了,该睡了。”沈青黎打着哈欠说道,“有什么话明天说吧!” “你明天白天再睡就是了,陪我说说话。”慕云霆丝毫没有睡意,翻了个身,面对着她,伸手扳过她的身子,说道,“有件事情我忘了告诉你了,你不是让我打听陈丞相家的事情吗?我打听到了,你想不想听?” “你说。”沈青黎顿时来了兴趣,八卦别人家的事情什么的,她最感兴趣了,凭什么这阵子,京城里的人都在议论永定侯府的长长短短? “陈丞相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陈二公子是进士出身,在兵部任郎中一职,三年前娶了德贤皇后的堂侄女蓝氏为妻,去年春天生了个儿子,长女陈大小姐就是四皇子的正妃,入府不久也生了儿子,没有成亲是陈大公子和陈二小姐,陈大公子身缠弱症,身体不太好,而且还有些木讷,坊间传说他有些痴傻,其实不然,他只是被药物刺激的反应慢了些而已,而陈二小姐,听说是有暗疾,至于是何暗疾,我也不清楚。”慕云霆娓娓道来,“冯夫人之所以如此着急,那是因为长子和次女都是她亲生的,已经成亲的陈二公子和陈大小姐都是府里的贵妾所生,事情就是这么的不可思议。” “原来四皇子妃是丞相府的庶女!”怪不得冯夫人这样着急,沈青黎想了想,又道,“世子,你得打听一下陈二小姐到底有什么暗疾才行,说不定能治好了呢?” “你管那么多干嘛?回头如实跟祖母说就是。”慕云霆皱眉道,“再说女儿家的暗疾,哪能轻易打听出来?要是都知道了,那人家还嫁不嫁了?” 也是! 这样的事情得藏着掖着,那能让人打听出来。 “看来,这门亲事成不了了。”沈青黎有些惋惜。 两人说着说着,渐渐沉沉睡去。 窗外,一个身影悄然掠过,转眼消失在茫茫夜色里。L ps:感谢起点,起点亲的粉红票,哈哈,今天丰收了,竟然收到两张粉红票,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二百一十九章 传言 龚四也从书房那边无声地蹿了出来,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借着皎洁的月光,他看清那个身影左拐右拐很快地没入了山间的树丛里,并且沿着山间小径朝山背面奔去,心里有些诧异,山后除了一片松林什么也没有,她去哪里干嘛? 他自然一眼就认出那身影正是翠姑,忙跟着她朝山后奔去。 翠姑瞥见身后的影子,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引着他在松林里穿梭了一气,才悄然按原路返回,径自朝山间那个宅子里奔去。 宅子里静悄悄地,一只黑色带条纹的大狼狗警惕在站在院子当中,翠姑似乎早有防备,悄无声息地趴在墙头朝它飞手掷了一枚绣花针,适才还威风凛凛的狗瞬间软绵地躺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她这才飞身跳下墙头,直奔东厢房。 东厢房住着元冬儿,此时她没有在床上睡觉,而是坐在桌边,托着脸发呆,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时而发笑,时而发呆,屋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翠姑进了屋子,冷不丁看到坐在桌边的身影,愣了一下,继而又开口轻声道:“元冬儿,我找到你的孩子了。” “真的?”元冬儿腾地起身走到她面前,拽住她的衣角,兴奋道,“我的孩子在哪里?快带我去找他。” “那你得先告诉我,你是谁?”翠姑温柔地冲她笑笑,拉过她的手,和声细雨地问道,“我知道你不叫元冬儿,元冬儿只是别人给你取的名字,你好好想想。小时候,你娘叫你什么?” 元冬儿的手被她一握,眼神顿时变得空洞起来,努力回想了片刻,喃喃道:“我娘喊我盈盈,我其实是叫司徒盈盈的。” 记忆深处,有个女人在轻叹。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司徒盈盈?”翠姑眼前一亮,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轻声问道,“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还有个兄长?他叫司徒空!” “司徒空?”元冬儿的眼神愈加空洞,低声道。“我娘说,国亡家破两相空。万事终究逃不过一个空字,我是有个叫司徒空的兄长,不过,我好多年没有见过他了。” 她果然是司徒空孪生妹妹司徒盈盈! 翠姑心里一喜。又低声继续问道:“盈盈,我问你,你孩子的父亲是谁?你可知道他的名字?” “孩子的父亲?”元冬儿眸底顿时闪过一丝惊恐。记忆深处那个模糊的场景顿时在眼前一闪而过,忙摇头颤声道。“我不知道,不知道他是谁,他喝醉了,拽着我,不让我走,我很害怕……” “你好好想想,他可曾给你留了什么信物?”翠姑用力捏了捏她的手,继续问道,“比如玉佩首饰什么的。” 一个未婚生子的女人能在永定侯府的庇护下,衣食无忧地活到现在,只能说明孩子的父亲大有来历。 以前她在侯府多年,对这个元冬儿并没有起过疑心,只是信了慕云霆的话,以为这个元冬儿真的只是府上一个疯癫了的下人而已。 就在前几天,她突然得到上峰新的指示,除了伺机刺杀慕云霆,务必要摸清永定侯府那个疯女人的来龙去脉,据说,这是京城这边送过去的消息,具体是谁的暗线,她也不知道。 “玉佩?”元冬儿歪着头,想了一起,点点头,“是有个玉佩的。”说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在屋里四下里张望了一番,似乎是努力回忆,随后便走到窗边,在窗棂处一个凹下去的位置,竟然真的取出一块玉佩来,送到翠姑面前,“他给了我这个!”依稀记得那个人酒醒后,一言不发地取下腰间的玉佩扔给她,然后什么也没说地走了。 她当时不知道那是信物,只当是那个人给她的补偿,就一直随身带着,后来,后来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把玉佩藏到窗棂这里了。 翠姑刚想从她手里拿起那块玉佩看,不想身边一道劲风袭来,硬生生地把把元冬儿猛然从翠姑身边推开,那元冬儿一个趔趄没站稳,一下子跌倒在地,软软地躺了下去,手里的玉佩也应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掉地声,接着,冯嬷嬷的声音从身后冷声传来:“翠姑,好久不见?怎么来了,也不吱一声,老身好出来招待一下,深更半夜的,跑到一个疯子屋里干什么?” “老贼婆,休得啰嗦,我跟你无话可说。”翠姑脸一沉,拔剑朝她刺去,冯嬷嬷闪身躲开,从容迎战。 两人且战且到了院子里。 龚四在后山转了半天也没见着人影,知道是上了当,正懊恼地往山下走,却突然听到宅子里有打斗的声音,便迅速地翻墙而入,挥剑朝翠姑刺去,冯嬷嬷本来武功不弱,加上有龚四助力,翠姑渐渐不支,便奋力一跃,跳上墙头,欲抽身而去。 冯嬷嬷正要提剑追赶,却被龚四喝下:“看好元冬儿,我去看看。” 冯嬷嬷这才想起元冬儿还在屋里,这才转身回屋,见元冬儿躺在地上已经昏迷,忙伸手试了试她的鼻息,见气息尤在,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忙对闻讯赶来的女儿吩咐道:“快,去沐影堂那边找芍药过来。”芍药虽然不是大夫,但是略通医术,皇甫氏平日里有个头痛脑热的,就是她照顾的。 这边龚四一个跃身拦住翠姑的去路,冷声道:“你来干嘛?刺杀世子吗?” 月色下,那张熟悉的脸变得陌生起来,陌生的犹如从未见过。 “是又怎么样?”翠姑看了他一眼,冷笑道,“龚四,以前我敬你是条好汉,可是如今我瞧不起你。你跟随世子多年,成就他的一切,可是你呢?到头来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四十多岁的人了,连家也没有,我替你不值。” “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龚四沉着脸。目光复杂地抬眸看着她。若她不是沧浪会的人,那该多好…… “龚四,你喜欢过我吗?”翠姑突然问道。她看上去依然年轻的脸上闪过一丝凄凉,见龚四不语,又追问了一句,“你老早就知道我是沧浪会的人。是吧?” “你走吧!若是再敢来永定侯府,我必不会放过你。”龚四敛了表情。转身就走。 翠姑咬咬牙,迅速地消失在树丛里,转眼不见了踪迹。 慕云霆听说翠姑昨晚去后山宅子找过元冬儿,便直接去找了冯嬷嬷。问了事情的缘由大概,看到那块有了一丝裂痕的玉佩,拿在手里端详了一番。吩咐道:“冯嬷嬷,你这院子里再添几个人。务必保护好元冬儿,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是,是。”冯嬷嬷有些汗颜。 “她怎么样了?”慕云霆看了看里屋。 “回禀世子,元冬儿一直睡着,今天一早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没什么大碍,等她睡够了,自然会醒。” 从山上下来,慕云霆回内苑,把玉佩交给沈青黎,让她好生保管着,说这玉佩非同小可,切不可让外人瞧见。 沈青黎见他神色凝重,忙仔细收起,又听说了昨晚翠姑去后山找元冬儿的事情,忙道:“是不是沧浪会那边的人知道了什么,才派翠姑来打听,难不成是国公府搞得鬼?” 别忘了,司徒空可是做过国公府的西席的,说不定夏延私下里跟他来往甚密呢! 眼下慕长源和夏延闹得正僵,夏延落井下石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慕云霆展颜一笑:“随他们怎么打听,二十年前的事情,就算打听出什么,又能怎么样?” 大不了让那个元冬儿暴病身亡就是。 谁有兴趣打听一个死人的过去。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逝,他嘴角抽了抽,既然永定侯府敢让元冬儿活在现在,自是有应对的法子,还怕国公府和沧浪会什么的不成…… 正想着,一低头,触到眼前这张精致如画的脸,想到昨晚的忍耐,心里又是一阵郁闷,抬头看看天色,见还未到上朝的时辰,不由分说地把她按到在床上狠狠亲着她,直到阿画冒冒失失地掀帘闯进来说龚四早已经等着外面了,他才意犹未尽地从她身上爬起来,冷冷地瞥了阿画一眼,大踏步出了门。 阿画顿时感到很委屈。 明明少夫人已经梳洗完毕,准备用膳了,谁知道他们两个人还那样…… 沈青黎更是感到羞愧难当,怎么连半点*也没有了呢! 直到坐在沐影堂跟皇甫氏说起陈家的事情,沈青黎依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总感到在座的人对他们夫妻房里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般的尴尬。 为了三郎的事情,柳氏恨不得住在沐影堂等消息,眼下听沈青黎这么一说,忙捏着帕子上前说道:“母亲,这传言哪里能信?外面的人还说咱们永定侯府的郎君都不中用呢?若是京城里的人都信了,那三郎四郎岂不是永远都娶不上媳妇了?” 就知道此事会连累了她的三郎四郎,他们二房真是倒霉到家了,要知道,大房的郎君都成亲了呐! “那是国公府污蔑咱们家,京城里的人是不会相信的!”想到这些传言,皇甫氏脸一沉,白了她一眼,又道,“只是丞相府的千金,总不会被人平白无故地冤枉了的,既然二郎打听到他家女儿有暗疾,那就说明此事是真的了,咱们怎么能让三郎娶个有暗疾的媳妇回来,所以这亲事,你还是推了吧!”L ps:感谢yh_yh1166亲的平安符,么么,亲们太热情了,哈哈! 还有一更! ☆、第二百二十章 谁在耍心机 柳氏一心要攀上这门好亲事,听婆婆这样一说,一腔热血顿时冷了下来,思前想后了半天,又眼前一亮,提议道:“母亲,眼下正在云水那边采茶的好时节,往年这个时候,咱们早就开始准备品茶会了,只是近来因为大郎的事情,大嫂才无心操办罢了,不如,咱们再办个品茶会,这次京城里的千金们都请来,亲眼看看陈家二小姐,不就好了?若是那陈小姐真有暗疾,那咱们可以物色别人家的女子就是,母亲,三郎四郎的亲事不能再拖了。” 一番话说得于情于理,皇甫氏立刻点头答应:“那好,那咱们就赶在二娘出嫁前,尽快办个品茶会,争取早日把三郎四郎的亲事定下来。” 柳氏顿时笑成一朵花:“还是母亲明事理,我呀,这就去找大嫂商量去。” “听说苏氏最近身子有些不适,又加上为了大郎的事情烦心,这次品茶会,就由你去办吧!”皇甫氏不动声色地说道。 “母亲,这些事情一直都是大嫂操心的,儿媳能行吗?”柳氏心花怒放,嘴上却谦让着,高兴归高兴,总不能表现出来吧! “这个无妨,让二郎媳妇协助你就是,你们两个还办不了个品茶会?”皇甫氏自然知道她的心思,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若是你还觉得人手不够,还有五郎媳妇呢!” “不用了,有儿媳跟二郎媳妇就够了。”柳氏忙应下来。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若是身边还有两个侄媳妇指手画脚的,那算怎么回事? “二郎媳妇,你意下如何?”皇甫氏问道。 “谨遵祖母吩咐,孙媳一定好好协助二婶。办好这次品茶会。”沈青黎欣然点头答应。 她原本就打算在南梨园那边也弄个茶馆什么的,正苦于没有经验,眼下正好趁这次品茶会好好学习学习。 苏氏得知此事,气得差点摔了茶碗:“我只不过是因为大郎的事情烦心,最近几日没有去给那个老不死的请安而已,她倒好,竟然直接把这么大的事情交给她们两个去办。这不是成心跟我过不去嘛!” 她知道虽然皇甫氏嘴上说原谅大郎媳妇。其实心里还是很愤怒的,甚至还怀疑她事先知道大郎媳妇假孕而故意隐瞒,从而对她愈加冷淡。 这次。竟然连茶会也不让她办了。 这不是欺负人吗? 大郎媳妇假孕的事情,她压根不知情,不管怎么说,大郎总是她亲生的儿子。她能容忍别人的孩子入府充当自己的亲孙子? 到底那个老不死的,还是看不上她而已。 许嬷嬷见苏氏生了气。忙劝道:“夫人息怒,不过是个品茶会而已,既然太夫人让她们去办,那就让她们去办。夫人正好可以躲个清闲,再说了,这次品茶会跟往年不同。听说邀请的多半都是些未出阁的千金小姐,摆明了要给三郎四郎挑媳妇的。让二夫人去办也好,夫人您想啊!你若是办得好了,太夫人说您浪费银子,办得差了,二房那边又说您不尽心,还不如让二夫人去办!” “什么时候我还得琢磨别人的想法了?”苏氏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是赞同许嬷嬷的说法的,反正不管她怎么做,婆婆动不动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看不上,还不如交给老二媳妇去办,就凭她那个猪脑子,还能办出什么花来不成? “夫人,太夫人毕竟是夫人的婆婆,心里再怎么别扭,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要不然,影响了侯爷跟夫人的夫妻情分就太不值了。”许嬷嬷劝道,“最近,侯爷请假在家好几天,也不见到夫人这里来,夫人切不可再赌气了,得低低头,主动去看看侯爷才是,要不然岂不是便宜了那个小贱人?” “你说最近老爷都歇在梨香苑吗?”苏氏疑惑地问道,“那个田氏不是身子一直不好,不能服侍老爷吗?” “夫人,这些事情奴婢哪能知道?”许嬷嬷讪讪说道,“反正,老爷昨晚是歇在梨香苑的,一直不见出来,也不知道在那里干嘛!” “你去豆蔻轩,跟冬玉说我有事要找老爷相商,若是老爷不在,你就想办法让冬玉帮着去梨香苑看看老爷在不在哪里就是。”苏氏眸光流转了一下,心里顿时有了主意,见许嬷嬷不解,又道,“反正那个冬玉也入不了老爷的眼,成了一步废棋,若是老爷迁怒于她,趁早把她打发了也好,要是她是个开窍的,说不定也能得到点启发,我愿意给她个机会,就看她能不能抓住了!” “是,奴婢这就去。”许嬷嬷会意,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怎么觉得夫人越发像个小孩子了呢? 冬玉站在梨香苑的门口绞着手帕走来走去地不敢进去。 若是老爷真的在里面,她进去自然不妥,只是她已经答应许嬷嬷过来看看,若是不进去,耽误了夫人的事情,可如何是好。 犹豫了片刻,她才脚步迟疑地走了进去。 百灵认出是冬玉,当下冷着脸迎上前来问道:“姨娘有事吗?” “我,我来看看老爷在不在……”冬玉见百灵满脸不屑地看着她,顿时红了脸,“夫人,夫人有事找老爷。” “哦,那你自己进去说吧,老爷在里面呢!”百灵自顾自地往回走。 她能说,这样的伎俩是她家姨娘玩剩下的吗? 明明是自己想见老爷,却非要说是夫人要她来的。 真能装! “烦请姑娘通报一声就好。”冬玉怯生生地说道,额头竟然急出了一头汗,许嬷嬷不小心崴了脚,还在豆蔻轩等着呢! “老爷和姨娘在屋里说话,谁敢进去打扰。”百灵越走越快。 无奈,冬玉只得硬着眉头敲了敲门,半晌,才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她才低眉顺目地进了屋。 临窗大炕上,田姨娘媚眼如丝地偎依在慕长源怀里,见冬玉进来,不等慕长源开口,田姨娘直起身子,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率先开口问道:“妹妹有什么事吗?” “老爷,许嬷嬷适才去豆蔻轩找您,说夫人有事跟您相商,见您不在妾身那里,本来她想到田姐姐这里来找您的,不想,出门的时候却扭伤了脚,所以,所以妾身便过来看看老爷在不在。”冬玉如实说道。 “妹妹,豆蔻轩的丫鬟都是摆设吗?怎么不让她们来?”田姨娘反问道,她冷眼瞧着眼前这个怯生生的小丫头,就这点笨拙的心思也想跟她抢男人? “她们,她们都不在。”冬玉说得是真的。 因为许嬷嬷一进门,便把她们都差遣出去了,当时她不以为然,现在想想,好像是故意的。 “哈哈,老爷,听见了吗?豆蔻轩的下人们该换了,竟然把主子一个扔屋里让人随意差遣。”田姨娘扭头娇嗔地看了慕长源一眼,“这大晌午的,为了见老爷,妹妹顶着大日头走这一趟,也怪不容易的哦,真是难为妹妹了!” 冬玉脸更红。 再不济,她也能听出田姨娘在讽刺挖苦她,只是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绞着帕子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慕长源不动声色地立在地下的这个几乎快要被他遗忘的小姑娘,见她满脸羞涩,怯生生的样子,竟然是别有一番风情,毕竟是他的女人,面对田姨娘的挖苦,他也没跟着说什么,只是起身下炕穿鞋,对田姨娘说道:“既然是夫人有事,那我就先回去看看,等空了,我再来看你。” 说着,扭头看了冬玉一眼,信步走了出去。 冬玉亦步亦趋地跟着后面。 田姨娘气得俏脸通红,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老爷和那个小贱人一起出了梨香苑,消失在视线里。 “姨娘。”百灵也愤愤地走进来,说道,“这个冬姨娘看上去那么老实本分,实际上却是个有心机的,打着夫人的幌子竟然把老爷给骗去了,真是太可恨了。” “气死我了!”田姨娘越想越气,竟然在炕上跺起脚来。 “姨娘莫急,咱们好好想想法子,杀杀她的威风再说。”百灵提议道,“比如……”百灵语塞,她一时也想不起要怎么处置那个冬玉了。 “你不会要我杀了她吧?得了吧!我可下不了手。”田姨娘摇摇头。 “姨娘误会奴婢了,奴婢哪有那个狠心,凡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咱们得有个应对的法子才行。”百灵提醒道。 “反正若是再有下次,我饶不了那个小贱人。”田姨娘愤然道。 说着,她匆匆穿鞋下炕:“对了,我听说府里这两天要在茶园那边办个什么品茶会,不是夫人操办,而是二夫人和二少夫人打理,我得去清心苑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当然更重要的是跟小伙伴诉诉苦,骂一骂豆蔻轩的那个小贱人是如何的不要脸,把老爷从她身边骗去了什么的。 沈青黎听田姨娘唾沫横飞地骂了冬玉一番,笑笑:“你怎么知道是冬玉姨娘在耍伎俩?说不定真的是夫人让她过去找老爷的呢!” 她见过冬玉,一个怯生生的小丫头,断然不会耍这样的心机的。 “二少夫人的意思是夫人在暗中指使她的?”田姨娘眨眨眼睛。L ps:第二更奉上,呼呼! 今天下了大风推了,嘤嘤,亲们多多支持哦!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我猜是的。”沈青黎点点头,正色道,“姨娘,难道你还没有看透,夫人其实是利用冬玉来转移老爷对你的喜爱,你若是跟冬玉过不去,岂不是恰好正了夫人的计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田姨娘恍悟,冲沈青黎笑笑,“还是二少夫人聪慧。” “哪里,你是当局者迷而已。”沈青黎淡淡一笑,想到她适才说慕长源昨晚宿在她那里,忍不住地问道,“姨娘,你的病好了吗?” “我正要告诉你呢!”田姨娘甜甜一笑,兴奋道,“自从上次我在你这里喝了那杯果子酒,当晚就发现血止住了,开始以为是暂时的而已,哪知这几天一直都很好,所以,我昨晚才敢留老爷在我那里的。” 说着,又晃着她的胳膊说道,“二少夫人,您那酒还有没有了,再让我喝一杯吧!” “那可不行,你既然都好了,还喝什么?”沈青黎断然拒绝,“我那可是四十年陈酿,喝光了就没了,平日里我都舍不得喝呢!” “真小气。”田姨娘无所谓地笑笑,又问道,“对了,听说府里要办品茶会?怎么不是夫人操办?“ 该不会是夫人跟太夫人闹别扭了吧? 哈哈,要是这样的,那就太好了,她就喜欢看府里鸡飞狗跳的场面,比如上次,若不是百灵拦着她,她都恨不得去怡卿园那边看热闹呢! 反正府里的名声什么的,是主子们的需要担心的,跟她一个小小的妾侍一文钱的关系也没有,只要自己有吃有喝有男人陪,管那么多干嘛? “夫人最近有些不适。所以太夫人便让我和二夫人操办此事。”沈青黎淡淡一笑,又道,“我头一次插手府里的事情,到时候姨娘可要多帮我长个心眼才是。” “你放心,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肯定会全力支持你。”田姨娘信誓旦旦地说道。 “就知道姨娘待我好。”沈青黎莞尔一笑。 “夫人,事成了。”许嬷嬷脚步轻松地掀帘走进来。眉眼弯弯地说道。“我是亲眼瞧着老爷和冬玉进了内室才走的,想必这下冬玉心里已经明白,夫人心里是向着她的了。我猜梨香苑那个,肯定气得跺脚了。” 苏氏脸上却无半点笑意,嘴角扯了扯,叹道:“老爷怎么说?” “夫人。奴婢跟老爷说,夫人要事要跟老爷相商。老爷只是说他先在这里陪陪冬玉,等晚上再过来。”许嬷嬷顿时明白了苏氏的苦楚,脸色也随之黯淡下来。 “嬷嬷,你说。老爷晚上会来吗?”苏氏突然问道。 “夫人,若是老爷不来,您就。您就主动去找老爷。”许嬷嬷皱眉,“咱们女人该低头的时候。就一定要低头。” 苏氏木然地点点头。 待到了晚上,苏氏见书房亮起了烛光,便主动推门走了进去。 “老爷。”苏氏看着坐在案几前那个依然修长挺拔的身影,轻轻唤了一声,不知为什么,眼泪却一下子掉了下来。 这些日子,因为夏氏假孕的事情,她几乎都不敢出门走动,唯恐一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地说三道四,去国公府又被人家拒之门外,回家来,皇甫氏又对她冷冷淡淡,这次品茶会的事情,也没有事先跟她商量,就擅自做主让二夫人和二郎媳妇去做,不是她揽着手里的大权不愿意放,而是弄得她实在没面子。 慕长源不看她,只是随手翻着手里的泛黄的书页,怎么说呢!今天的事情他一猜就知道是她让冬玉去梨香苑找自己,然后提醒他,她不喜欢他总往梨香苑那里跑…… 什么时候,他在哪个屋里过夜,还得看她的脸色了? “老爷。”苏氏见慕长源不搭理她,以为他因为大郎的事情在生自己的气,索性上前覆在他的膝上,低泣道,“老爷,大郎那边的事情,我真的是不知情,你不要再生气了。” “我知道你不知情,凭你的性情,怎么会容忍一个不属于自己血脉的孩子冒充大郎的子嗣呢?”慕长源不冷不热地看着她,顿了顿,又道,“你多心了,大郎的事情,我并没有怪你。” “可是这些日子,老爷待我越发冷淡,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哪里错了!”苏氏忍不住掩面低泣,她无法容忍,也不能接受,这个男人从此跟她形同陌路…… “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我最近有些累而已。”慕长源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心也随之软了下来,忍不住抬手抚了抚她的肩头,“好了,不要哭了,没有谁怪你的。” “老爷,是为妻不好,不能给老爷分忧。”苏氏见他这样一说,知道他已经消了气,依然撒娇般地抱住他,幽幽说道,“我知道母亲为了三郎四郎的亲事,想开个品茶会,好给他们兄弟俩物色个好姻缘,所以母亲便让老二媳妇去操办此事,我也不是不给她历练的机会,而是觉得这么大的事情,她难免会顾此失彼,若是有什么闪失,费几两银子是小事,误了三郎四郎的姻缘可就得不偿失了。” “母亲虽然让她去操办,但是府里的当家主母毕竟还是你,这么大的事情,你自然也得从旁协助她才是,不是说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别的不说,品茶会上的花费都是要从公中出的,她也得从你这里领银子不是?”慕长源低声安慰道,“凡事你得提醒着她,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老爷,若是她过来领银子,我总得给她吧?若是不给,那岂不是让母亲觉得我小气不明事理吗?”苏氏又往他怀里靠了靠,还不知道他们二房,得了这么个机会,还不知道怎么狮子大开口要呢! “不是有去年品茶会的开销吗?到时候你照着去年的给她拿银子就是。”慕长源给她出主意。 “还是老爷想得周到。”苏氏娇嗔地笑笑。 第二天,柳氏笑容满面地拿了账单来。往苏氏面前一推,说道:“大嫂,昨天晚上我可是一宿没睡,想着怎么操办这个品茶会,哎呀,都说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此话当真不假。你看这单子。我是减了又减,缩了又缩,才到了这个数目。” 苏氏轻轻瞟了一眼。一万两? 哼!就知道这女人不是个省油灯,还真敢要! 想到这里,她慢腾腾地拿起账单看了看,又推了回去。轻笑道:“弟妹,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去年品茶会,府上连五千两也没花上,怎么今年就翻了一倍呢?” “大嫂,去年跟今年怎么能一样啊!去年都是男人们在一起喝茶聊天什么的。今年可都是姑娘家,姑娘家历来金贵,所以花销自然多些不是?”柳氏见苏氏连看都没看单子上罗列的要花费的开销。便又往她面前推了推,笑道。“我初次办这么大的事情,也是唯恐不周,便大体列了这么多,大嫂办这样的事情,向来有经验,还望大嫂指点一二。” 苏氏这才捏过账单,浅笑道:“弟妹,品茶是件风雅的事情,你请个戏班子来,咿咿呀呀地吵个不停,岂不是破坏了兴致?” 请个戏班子要一千两? 抢钱呐! “大嫂,你也知道,说是品茶会,无非是给三郎四郎物色个好女子罢了,你想,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品茶,能看出什么好赖来?”柳氏不悦道,“请个戏班子来,搭个戏台,正好有个热闹的去处,也不至于冷场不是?好歹是咱们永定侯府的品茶会,办得寒酸了,让人笑话不是?” “咳咳,弟妹,我们大房三个郎君娶妻的时候,也没有办过品茶会啊!更别说是请戏班子了!”苏氏看了看柳氏,忍不住说道,“当然,若是弟妹愿意自己出这个银子,我也没话说。” “区区一千两银子,大嫂也能拉下脸来。”柳氏讪讪笑了笑,又把账单推了过去,说道,“好吧!那我就听大嫂的,不请戏班子了,剩下的这些,大嫂总能同意吧?” 苏氏轻笑,又扫了扫账单,再次无奈道:“弟妹,不是我小气不舍得花银子,而是桌椅茶几茶杯茶具什么的,库房里都有,不用再买新的了,那按照弟妹的想法,咱们年年举办品茶会,岂不是要年年买新的了?那不出几年,库房里的桌椅什么的,岂不是堆成山了?” 还要买什么带金边的桌椅茶几! 等等,连茶杯茶具都是带金边的那种! 气死她了! 敢情花别人的银子不心疼是吧? 好吧,光这些花销,又得出去四千两。 “大嫂,库房里是有桌椅茶几茶杯茶具什么的,可是那都是用了好几年的了,多半都旧了,反正迟早得换新的,不如今年全换了就是了,再说了,这些明年都能用,我之所以挑这些带金边的,也是觉得这种款式的大气好看不是吗?”柳氏一听急眼了,不是说品茶会要她操办吗? 这个不让买,那个不让买,那她还操办个屁啊! “弟妹,你知道咱们举办品茶会是为了给三郎四郎相看媳妇,又不是炫耀家产,咱就简简单单地品个茶,聊个天,就挺好,实在不必这样大张旗鼓。”苏氏抿嘴一笑,继续看了看账单,才把账单递给了许嬷嬷,吩咐道,“嬷嬷,领着二夫人去账上支五千两银子,好让二夫人早就准备。” “二夫人,咱们走吧!”许嬷嬷面无表情地说道。 柳氏顿时一口恶气憋在心里。 明明预算是一万两,却硬生生地给砍到了五千两,见过小气的,没见过如此小气的,她本来想甩了袖子走人的,可是转念一想,不拿白不拿,先拿了银子再说。 柳氏拿了账单和银子,回屋苦苦思索了半天,才把账单上的需要采买的物什挪出来一小部分,抄到另一个纸上,然后核算出所需的银两,才把银子和账单派人送到了清心苑。 既然皇甫氏要沈青黎协助她操办品茶会,那她自然要让沈青黎帮忙购买一部分所需的物品了,若是她自己去买,难免有中饱私囊的嫌疑。 沈青黎看了账单和银子,便吩咐阿画照着账单去街上问问价格,她也不知道这些银子能不能买下账单上的物品,若是超支了,那岂不是还得自己讨腰包? 阿画拿着账单抬脚就走。 “阿画,别忘了,要货比三家,多走几家,好好问问价格。”沈青黎嘱咐道。 小半天的工夫,阿画才问完价格回来,神秘兮兮地说道:“少夫人,账单上的这些,若是都按照西城这边的店铺里的价格去买,这些银子刚刚好,若是跑远去东城那边买,会省下三成银子,咱们买哪边的?” “质地都一样吗?”沈青黎问道,她账单上的这些都是些饰品之类的,有铺在地上的红毯,桌子上的桌布,还有悬挂起来的红绸什么的,林林总总地买下来,得一千两。 “自然是西城这边的好。”桃枝插嘴道,“前些日子,我去给可馨小姐买了些衣料,就是去西城区买的,那老板说别看这衣料跟东市那边的差不多,其实质地却差得远,东市那边价钱之所以低,多半都是偷工减料了,乍看一样,洗几次就看出来了。” “那就买西城这边的质地好的,记住跟老板要收据。”沈青黎说道。 “少夫人,东市那边差不多能省三百两银子呢!”阿画提醒道,“反正那些红毯桌布什么的,一年也用不了几次,任谁也发现不了什么!” 桃枝和碧桃也纷纷点头。 反正又不是什么穿在身上的,质量差一点,没什么关系。 “那你们说,我若是省下这三百两银子,是自己留下呢?还是给二婶送过去?”沈青黎问道。 桃枝顿悟:“留下也不好,送过去也不好。” 若是留下,就是私吞了公中的银子,日后若是说起来,脸上也挂不住,若是送回去,那岂不是等于打了二夫人的脸,说明买这些东西根本用不了那么多银子,是预算出了问题。 “所以啊!既不能留,又不能送,干脆把银子都花完就是了!”沈青黎无所谓地说道。 转眼到了举办品茶会的日子。 一大早,永定侯府的数十辆马车便浩浩荡荡地直奔茶园。L ☆、第二百二十二章 吃醋了 茶园里布置得花红柳绿的,很是赏心悦目,尤其是茶亭里面铺着的红毯上还绣着一对对模样娇憨的七彩鸳鸯,几乎让人不忍下脚去踩踏。 几棵古茶树上系满红色茉莉香囊,宛如一树盛开的繁花,在夏日的微风里徐徐伸展,若有似无的清香在半空里缓缓流淌。 可谓万事俱备,只待佳人。 让人尴尬的是,虽然永定侯府准备得很是充分,下的请帖也不少,佳人却来了没几个。 丞相府的冯夫人本来就有意跟永定侯府攀亲,自然不会爽约,侍郎府的黄氏也带着两个庶女如期而至,除他们两家之外,其他接到帖子的家里有未嫁女儿的人家,竟然都以各种理由婉言谢绝了永定侯府的邀请。 看来,永定侯府郎君不中用的传言还是很深入人心的。 皇甫氏强忍住心里的不快,跟冯氏黄氏见礼以后,又笑容满面地把丞相府的陈二小姐和侍郎府的两个双胞胎庶女叫到自己身边一一给了见面礼。 陈二小姐身着一袭杏黄色拖地长裙,鬓间没有琳琅满目的钗环饰物,只是插了几朵开得正艳的黄玉兰花,样貌不是很出众,属于很普通的那种,但是她举止投足间却无一不透露出一种家教森严的大家风范,怎么看都是中规中矩的大家小姐,怎么坊间就私传她有暗疾呢? 沈青黎忍不住地多打量了她几眼。 见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喝茶,神色很是从容,并无半点异样。 相比陈二小姐的恬静,侍郎府的两个庶女则灵动得多,两人都是许有则的贵妾许氏所生。许氏原本是黄氏的陪嫁丫头,当年黄氏怀许大公子的时候,被指给了许有则做通房,后来因为生了这一对双胞胎女儿难产而亡,所以这对双胞胎姐妹自一出生便记在嫡母黄氏名下的,黄氏到底出身世家,又是两大才子之一的东王的女儿。平日里对两个庶女要求极为严格。故此这两对双胞胎的琴棋书画在京城也小有名气,素有京城两朵金花之称。 两人虽然是双胞胎,模样却并不一样。各有千秋,姐姐许惠萱身材适中,脸上无时不刻地挂在一丝淡淡的笑意,只是嘴角的弯起的弧度有些勉强。似乎只是为了笑而笑,妹妹许惠珊许个子高挑。眸光灵动,说话就笑,唇红齿白,完全是一派天真无邪的小女儿姿态。 皇甫氏拉着三人闲聊了几句。无非是问近来在做什么,都读什么书之类的,三人都礼数周全地做了回答。随后皇甫氏便唤来慕晴慕霜还有吴家姐妹陪着三人去茶园里逛逛,一行人这才盈盈出了茶亭。 柳氏则陪着冯氏和黄氏有说有笑地出了茶亭。在茶园里散步闲聊,既然她们愿意来,说明都有意跟侯府的郎君们结亲,虽然今天来的人少了些,但是毕竟也来了三个姑娘,说不定还能捎带着把四郎的亲事也解决了呢! 想到这里,柳氏脸上的笑容更甚,恨不得把三郎四郎都推到她们面前,让冯氏和黄氏好好相看相看,自家两个儿子可是不比京城哪一个勋贵子弟逊色,都是一等一的好儿郎。 苏氏推说身子不适,没有来茶园,慕瑶很快就要出嫁了,自然不宜抛头露面,也呆在府里没出来,皇甫氏因为没有了预想中的热闹,心里不快,在茶亭里坐了坐,便回到茗月轩歇息。 白日里都是女客,慕长源和慕云霆都没有来,而是照常上朝去了,说是下朝以后会赶过来,因为晚上还有男客前来品茶。 慕云澈也没有来,他因为夏氏的事情而弄得心情烦闷,从衙门里回来后,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要么睡觉,要么喝闷酒,自然没有心思参加什么品茶会。 慕云轩原本也不想来,功未成名未就地成什么亲,可是架不出柳氏的软磨硬泡,硬是把他拽了来,既然来了,慕云轩也没有心思逛茶园相看什么媳妇,而是躲在慕长源的那个书房里看书喝茶,气得柳氏直骂他木讷,说这样的事情得主动才行,若是被动了,只能捡别人剩下的, 二十好几的人来,就不会自己跟丞相府的小姐来个偶遇什么的,说不定还能自行成了一门亲事,不得不说,两个儿子在这方面,连他老爹的小指头也比不上,真是让柳氏又气又着急。 慕云朝和慕云起苏如意倒是来了,只是眼下三人骑着马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半天也不见人影。 郁郁葱葱的茶园里,只有一行莺莺燕燕的身影在闲聊说话,贵女们分花拂柳地走了一气,许惠萱盈盈停下脚步,满是关切地扭头看了看陈二小姐,轻声道:“陈小姐走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累了,要不,咱们歇一会儿?” 许惠珊也忙附和道:“就是啊!姐姐不说,我都忘记了,陈小姐身子娇贵,可比不得我们,坐下来,歇一会儿再走吧!” 言下之意,陈小姐身子弱吗? 慕晴皱皱眉,指着不远处的那个茅草书房,浅笑道:“倒是我疏忽了,咱们去书房那边歇一会儿,喝点茶,润润嗓子再逛吧!”说着,忙吩咐身边的丫鬟去书房那边准备茶点。 “多谢各位姐姐关心,咱们去书房那边坐坐就是。”陈二小姐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在丫鬟的搀扶下,跟着众人到了书房。 书房前面的八角凉亭里早已经备好茶点,白玉瓷碗里的碧汤正散着袅袅的热气,六碟颜色各异的螺纹小点心和各种时令水果琳琅满目地摆满了石桌,可见主人的安排很是用心。 吴梨樱见到这周密细心的安排,不禁抿了嘴角,二表嫂的心思果然细腻周到,不愧是出身百年世家,二表哥身边有这样的夫人相伴左右。就算是有些纳妾,想必寻常女子必是入不了二表哥的眼了,何况吴家这些年已经衰败…… 想到这里,又扭头看了看吴梨娟,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慕家如此大费周章地给三少爷四少爷相看媳妇,想必是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她们姐妹俩的…… 可见虽然太夫人好心好意地接她们姐妹俩进侯府待嫁。打心里还是看不上她们的…… 心里千回百转了一番。却见许惠萱轻抿了一口茶,捏着手帕拭了拭嘴角,关切地看着陈二小姐。轻声道:“前些日子,听说陈小姐身子不适正服着药,不知道吃饭什么的有什么忌讳,也好让厨房里早做准备。” 慕晴闻言。忙说道:“小姐但说无妨。”同时心里也犯了嘀咕,难不成这个陈二小姐身子如此绵弱。若是自家三哥娶了她,那岂不是娶了个药罐子吗? 俗话说,娶妻当娶贤,若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那娶回去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慕晴看陈二小姐的目光稍稍冷淡起来,丞相千金又如何。就是皇上的女儿娶回来也不是要当菩萨供着的。 慕霜也很疑惑,表面上。许家姐妹是关心陈二小姐,实际上是在有意无意地透露她有病吗? 吴梨娟则是无所谓地笑笑,反正此事也不管她的事情,只管看狗咬狗好了,这许家姐妹看上去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倒是希望她们能嫁到二房那边,这样的性情跟柳氏倒是针尖对麦芒,到时候就有热闹看了。 反正,她中意的是二表哥,又不是二房的郎君们。 “不劳各位姐姐担心,适才府上二少夫人已经托人问过了忌讳什么的了。”陈二小姐不冷不热地说道,“再说前些日子,我只是偶染风寒而已,难道许姐姐就没有染过风寒之症吗?” 许惠萱面上一阵尴尬。 “问过就好,走,咱们去那边看看吧!”许惠珊忙打着圆场,起身笑道,“早就听说永定侯府的茶园是京城最大的茶园,今儿非得好好瞧瞧。” 众女纷纷起身。 唯独陈二小姐捏着茶碗,浅笑:“众位姐姐先行一步,我想在这里再歇息一下。” “那陈小姐就好生歇着,我们去那边走走。”慕晴语气也跟着平淡起来。 “小姐,那许家姐妹分明是在有意无意告诉慕家的人,小姐身子弱,实在不是慕府郎君的佳偶,她们真是欺人太甚。”待众人走后,陈二小姐身边的小丫鬟愤然道,“不过是侍郎府的庶女,也敢对小姐如此不敬?” “嘴巴长在人家身上,自然人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陈二小姐淡然一笑,“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咱们何必计较这么多,与其在这里生闷气,还不如寄情于眼前的山水来的实际,走,咱们去后山那边看看,听说那里有道瀑布。” “小姐凡事就是想得开,奴婢遵命。”小丫鬟脸上这才有了笑容。 书房里,慕云轩手握一碗碧汤,静静地听着窗外那女子轻柔的话语,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何必计较这么多,不禁眸光一亮,心里犹如满天雾霾里透进来的一道暖阳,照亮了他黯淡的心底,他扔了书本,推开纱窗一角,远远瞥见那个杏黄色的身影朝后山那边走去,嘴角不禁扬起一丝笑意,若是身边能有这样的女子相伴左右,日子必定如此了无生趣了…… 想到这里,慕云轩出了书房,慢慢地朝后山踱去。 也许他娘说得对,凡事都要主动才能占了上风,被动只会捡别人剩下的。 虽然他对自己的亲事,并没有把握。 眼看就要到晌午了,沈青黎亲自去厨房细细查看了食材,再次确认了一遍客人们忌讳的食材,并且嘱咐桃枝和碧桃务必要在这里帮衬着,千万不能出什么错,才带着方悦和方璃出了茗月轩,去茶亭那边看。 茶亭那边用的水都是取了后山的山泉水直接烧开的,眼下十几个大茶壶里正冒着腾腾的热气,四下里茶香四溢。 沈青黎便过去嘱咐那几个负责奉茶的小丫鬟,女眷们一般都喜欢淡茶,记得茶千万不要泡浓了,茶温也得等到八成热的时候才可以往桌子端,免得不小心烫着客人,还有丞相府和侍郎府带过来的车夫丫鬟什么的,也要招待周全。 几人忙连声说二少夫人放心,奴婢们记住了。 待一切都安排妥当,沈青黎才在茶亭里坐下来歇脚,以前不当家不知道操心,如今只是操办个品茶会,就累得够呛,若是以后自己掌管侯府中馈,岂不是要累得趴趴下了,唉,侯爷夫人不是那么好当的哦! 顾不得平日里苏氏总是来去匆匆的,经常见不着人影,光是府里诸多的琐事也就缠的她够呛了。 又想到这次采买的事情,心想,自己只不过是初次采买,就能轻易得了三百两的好处,那么苏氏掌管中馈这么多年,若是起了私心,还不知道拿了公中多少好处,那么会不会待自己接手的时候,永定侯府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呢? 沈青黎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以她对苏氏的了解,这些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正胡思乱想着,却见慕安从不远处匆匆走过,好像很着急的样子,不一会儿,便牵着两匹马,东看西看地往前走,似乎很是小心的样子。 该不会是慕云霆有什么事情吧? 沈青黎忙让阿画把慕安叫过来问:“怎么就你自己过来了?世子呢?” 慕安有些心虚地把两匹马栓好,上前挠挠头,说道:“少夫人,世子,世子有事外出,让小人过来牵马。” 沈青黎见慕安挑的那两匹马,其中一匹是体形娇小的红缨马,便不动声色地问道:“世子要去哪里?” “小人,小人不知道。”慕安垂眸道。 “世子去哪里,你都不知道,你骗鬼啊!”阿画忍不住地上前踢了他一脚,慕安没站稳,顿时摔了四脚朝天。 方悦和方璃忍不住掩嘴偷笑。 “阿画,不要闹了。”沈青黎忙喝住阿画,直接了当地问道,“世子是不是要跟楠汐公主出去骑马?” “是,是的。”慕安苦着脸。 本来慕云霆是能跟他一起回来的,可是架不住楠汐公主的死缠烂打,非要今日陪她去郊外骑马,还说一定要从府上给她挑匹性情温顺的马送给她才行,慕云霆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我早就知道楠汐公主要跟世子赛马的,有什么值得隐瞒的。”沈青黎淡淡一笑,说道,“快去吧,记得让世子早点回茶园,晚上侯爷请了人来茶园里喝茶,又都是些长辈,切不可回来迟了。” 慕安见沈青黎脸上并无不悦之色,才松了口气,连声应道:“少夫人放心,世子很快就回来了。” “去吧!”沈青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情不自禁地脑补了一番慕云霆和皇甫楠汐策马奔腾的场面,心里一阵不悦,是的,她吃醋了,她的男人陪着别的女人骑马算怎么回事? 再说了,凡事有一就有二,若是那个皇甫楠汐动不动就找慕云霆骑马怎么办? 不行,得跟他说。 以后,不准再跟皇甫楠汐去骑马了!L ☆、第二百二十三章 心思 皇甫氏因为听说丞相千金有暗疾,心里早就不同意这门亲事,本来想着今天能多来几家贵女让她相看相看,谁知道却只来了这么两家,难免有些沮丧,同时也把国公府恨的牙痒痒,若不是他们那边慕府郎君不中用的传言,永定侯府怎么会有今日的尴尬? 看来这亲家是要做到头了! 夏延仗着自己是太子的岳丈,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诋毁永定侯府吗? 真是岂有此理! 想到这里,皇甫氏推开窗子,望着不远处茶园里那几个莺莺燕燕的身影,叹了一声,若是看这陈二小姐的人品模样,跟三郎倒是相配,只是模样好家世好又怎么样?慕府娶的是媳妇,而不是选拔官员,谁愿意娶个药罐子回家供着,再说了,若是能看到的病症,心里好歹有个计较,只是这看不到的暗疾,到底是什么病症,只能让人浮想翩翩了! 再说侍郎府那两个庶女,模样什么的,还算可以,只是姐妹俩目光太过灵动,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娶回来的媳妇跟大郎媳妇夏氏那样泼辣的性子,那岂不是自找麻烦? 二房那边,说什么得娶个稳重持重能过日子的女子过去,要不然,日后一家人有的烦恼了! 她这个年纪,也算阅人无数了,所以,侍郎府的那两个庶女,也被皇甫氏否决了,不是因为出身,而是因为性情。 越想心里越乱,皇甫氏索性把沈青黎叫来吩咐了一番,说自己对这山上的气候很是不适应,就带着人先回府了,沈青黎见皇甫氏脸色有些不好。便说祖母放心,这里有她照应着,让皇甫氏回去好好休息。 皇甫氏的马车走到半路,却被宫里的太监拦下了,说萧太后邀皇甫氏到凌霄寺喝茶吃斋,皇甫氏欣然前往。 到了凌霄寺,萧太后拉着皇甫氏的手只是叹气:“最近太皇太后把持朝政。利用当朝贵勋们愈发打击那些前朝世家。还公然拂了蒙格老王妃南宫嫣儿的面子,执意把沧浪会的人斩杀,听说南宫嫣儿大怒。扬言要攻打大梁,替沧浪会的人报仇呢!” 皇甫氏忧心忡忡地说道:“这该如何是好?眼下皇上卧床不起,边境那边万万不可再生什么事端了。”若是再有什么战端,倒霉的还不是他们永定侯府。永定侯府是武将出身,素来都是领兵打仗的。 “所以。哀家一直在想,能不能让太子提前即位,这样,新皇一旦亲政。太皇太后便无法干涉朝政了。”萧太后低声道,“哀家之所以到凌霄寺,就是跟你说这事的。”皇宫里耳目繁多。此事若是泄了密,那她的日子也到头了。 “太后。太子有国公府和晋王府两大助力支持,我们永定侯府能帮什么忙?”皇甫氏皱眉道。 “瑾玉,眼下局势想必你已经看清楚了,哀家若是执意让太子即位,那么四皇子和丞相府必定反对,他们两人反对,群臣就会跟着反对,但是只要永定侯府站在太子这一边,事情就会顺利的多。”萧太后显然有备而来。 若是,若是丞相府和永定侯府攀了亲,永定侯府则就站在了四皇子这一边,那么太子即位之事,是不会那么顺利的,所以,太后一听此事,就赶紧过来找皇甫氏商议,想听听她的看法。 皇甫氏会意,也不瞒萧氏,直接了当地说道:“听说丞相府陈二小姐有暗疾,所以我并不打算跟丞相府结什么亲家,太后无需担忧就是,再说了,就算我们结为亲家,永定侯府也会对皇家马首是瞻的。” “有你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萧太后微微点头,沉思片刻,又道,“此事还需再找国公府和晋王府商量一下,看他们是怎么说的。” 皇甫氏低声道:“此事切不可操之过急,免得让太皇太后忌惮,反而误了大事。” “这个你放心,哀家自有分寸。”萧太后这才松了口气。 待用完午膳,柳氏笑盈盈地陪着客人们在茶亭里喝茶聊天,目光在陈二小姐那边停了停,接着又落到了侍郎府姐妹俩身上,陈二小姐既然被二郎查出有暗疾,想必皇甫氏是不会同意的,皇甫氏不同意,那这门亲事就成不了了。 看来,三郎的媳妇只能在侍郎府的姐妹俩身上选了,姐妹俩是双胞胎,虽然长得不一样,但是模样还是不错的,若是她们能分别嫁给她的三郎四郎,那岂不是妙事一桩? 眸光流转了一番,柳氏看着许家姐妹,笑道:“早就听说两位许小姐有京城两朵金花之称,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不知道两位小姐肯赏光抚琴一曲,我们也好一饱耳福。” 柳氏自己不通音律,所以内心深处自然希望有个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儿媳妇,别的不说,有才艺的女子到了场面上就是能拿出手,也不至于给夫家丢了面子。比如,就像二郎媳妇那样的。 黄氏眼角瞥了瞥沈青黎,笑道:“二夫人谬赞了,她们哪里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只是略通一二罢了,府上的二少夫人才是真正的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她们哪敢在此班门弄斧?” 沈青黎闻言,也浅笑道:“若是夫人这样说,那我岂不是也不敢出声了,若论才艺,在场的哪个能比上夫人?妹妹们只是即兴弹个曲子而已,没什么班门弄斧之嫌。” 说着,便让碧桃去拿取乐器。 这些她早就想到了,贵女们在一起,不喝酒不谈什么仕途纠纷,若是要展示自己,无非是琴棋书画什么的。 冯氏摇着团扇,冷眼看着许家姐妹,哼!她倒是要看看,侍郎府的千金是怎么跟慕府套近乎的。 只不过是侍郎府的庶女也要跟丞相府的嫡女叫板吗? 等等,什么时候慕府二老爷的郎君这么抢手了,明明慕长封只是兵部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呐! 想想。连自己也觉得可笑。 陈二小姐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地看着在座的每个人,目光不经意间触到沈青黎的看过来的眸光,感受到那里面和善的笑意,便也回敬了一个善意的目光,两个女人隔空没有说话,却对彼此有了莫名的好感。 许府姐妹也不含糊。盈盈起身分别去了古筝和古琴。各弹了一首曲子,手法娴熟自如,音色优美。姐妹俩不分上下,竟然是平分秋色。 慕晴也不含糊,当场也取了琵琶,弹奏了一曲在坊间流传已久却并不为人所知的曲子《念春回》。这曲子意境深远,一般人很难把握住分寸。但是慕晴却弹得有模有样,黄氏浅笑:“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慕小姐这首曲子弹得果然不错。一听就是得了高人指点的,敢问小姐的西席是哪位高人?” “是国公府的司徒先生。”慕晴如实答道。 “司徒先生果然是名不虚传呐!”黄氏看着沈青黎,继续说道。“想当年,这首曲子。我可是练了整整一年,才弹出点意境来,不想慕小姐经名师一指点,竟然弹得这样好,真是名师出高徒呐!”说着,又叹道,“可惜司徒先生受沧浪会连累,至今下落不明,唉,真是天妒英才,像司徒先生这么好的西席,咱们是再也碰到了!” 沈青黎闻言,顿时敛了表情,没有吱声。 一想到司徒空,她心里顿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但愿以后不要再碰到他。 倒是柳氏,一听她说起沧浪会,忙扯开话题,笑道:“好了,咱们不说什么沧浪会了,听上去怪吓人的,我若是早知道那个司徒先生跟沧浪会有什么瓜葛,我是不会让我家四娘跟着他去学什么琴艺的。” “娘,您在说什么,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慕晴嗔怪道,“司徒先生是司徒先生,沧浪会是沧浪会,不要往一起说行不?” “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柳氏笑着应道。 众人只好也跟着笑。 这时,冯氏悄悄给陈二小姐递了个眼色,大家都在展示才艺,自家女儿这样闷着,岂不是自认比别人逊色吗? 见陈二小姐不语,冯氏索性开口道:“琳娘,诸位小姐已经弹了曲子了,你也上前弹奏一曲,让大家听听吧!” “娘,女儿身子不适,今儿就算了吧!”陈二小姐拒绝道。 冯氏脸一黑,低声道:“只不过是弹个琴而已。” 陈二小姐只是笑,却垂眸不语。 许惠珊忙道:“夫人就不要勉强陈小姐了,弹曲只是为了弹个乐子,若是累着了,却是不值得的。” “就是啊夫人,若是陈小姐累了,就到客房里去休息一下,切不可硬撑着。”黄氏也在旁边添油加醋地劝道。 气得冯氏略坐了坐,拉着陈二小姐就扬长而去。 黄氏见母女俩远去的身影,只是得意地笑。 柳氏权衡了一番,当下心里有了主意,拉着许家姐妹俩的手,不停地夸两人懂事乖巧,倒是把慕晴慕霜晾在了一边。 后半晌,慕长源宴请的客人们陆续到茶园,品茶,喝酒,吃饭。 沈青黎又是跟着一番忙碌。 待客人们酒饱饭足地走后,已经月上中天了。 忙了一天,沈青黎回屋匆匆洗漱了一番,才彻底放松下来躺在床上休息,累死了,说是让她协助柳氏操办这场品茶会,其实柳氏到了茶园以后,只顾忙着跟冯氏和黄氏说话去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全是她一手安排的好吧! 好在这次品茶会没出什么差错,没出差错就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嘛! 沈青黎给自己默默地点了个赞。 只是,那个人怎么还不回来? 乐不思蜀了吗? 望着窗外的月光,沈青黎又担心又生气,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还不回来? 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因为有心事,沈青黎睡得并不踏实,朦朦胧胧中,便听见窗外似乎有人在小声说话,是慕安的声音:“世子,这么晚了,想必少夫人都睡了,您是去书房睡吗?” 他们所住的这个院子是茗月轩的一个独立的偏院,院子里有书房,有厨房,还有几间客房,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无论走到哪里,慕云霆向来都不会委屈了自己的。 “我回里屋睡,你休息吧!”慕云霆的声音越来越近。 沈青黎迅速起身把内室的门锁上,你就睡在书房好了! 慕云霆推了推门,知道门从里面反锁了,便扭头对在外套间值夜的方悦方璃姐妹俩说道:“你们出去。” 方悦和方璃面无表情地退下。 “绾绾,我知道你没睡,你快开门,让我进去。”慕云霆敲着门,小声说道。 半晌,里面没声音。 慕云霆继续敲了敲门:“我不是故意回来晚了的,而是楠汐公主非要我陪着她去崇水,你想想,是去崇水,我能回来吗?” “她让你去你就去啊!你怎么那么听话?”沈青黎忍不住地反唇相讥,“那我让你去书房睡,你怎么不去书房睡?” “那好,我去书房了!”慕云霆转身就走。 沈青黎哼了一声,索性蒙住头,继续睡觉。 突然,窗户颤了颤,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接着,一阵劲风袭来。 沈青黎忙拥着被子坐起来,见慕云霆竟然从窗户跳了进来,他似乎没有站稳,刚落地便哎呦一声眼疾手快地扶着桌子坐下来,手扶着腹部,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你怎么了?”沈青黎忙上前问道。 “今天骑马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扯伤了大腿这边的肉,现在很痛。”慕云霆不看她,只是用手按住腿,“坐一会儿就好了。” “那你先到床上休息一下。”沈青黎见他眉头紧皱的样子,顾不得生气了,忙上前把他扶上了床,问道,“你是哪里痛?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看看?” “不用,你先帮我揉揉再说。”慕云霆摇摇头,指指他的腿,皱眉道,“这里痛。” 沈青黎忙伸出手给他揉着腿,边揉边说道:“这样揉也不是办法,我还是让桃枝去冰窖拿冰块给你冷敷一下吧!” 说着,刚要起身,却被他一把拉住:“不是很严重,不用冷敷,你给我揉揉就好了,我自己的伤自己有数。”L ps:感谢天微微青和寥若辰的粉红票,谢谢两位亲,七月份第一天,青青就收获了三张粉红,哈哈,彩头不错哦! ☆、第二百二十四章 礼物 沈青黎见他呲牙咧嘴的样子,便索性脱了鞋坐在他身边,认真地给他揉着腿,某人眯着眼,舒服地躺在那里,享受着身上那双柔软的小手所带给他的舒爽的感觉,索性拽过她的手,放在胸口处,哼哼道:“这里也不舒服,快帮我捏捏。” “你不是伤着腿了吗?怎么胸口也不舒服?”沈青黎疑惑地问道。 “十指连心你不懂吗?”慕云霆微微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以为伤着腿,就光腿疼?看来你从来没受过伤!” 沈青黎只得把手伸到他胸口处,反复给他推捏了一番,见他嘴里直哼哼,又皱眉问道:“我捏痛你了吗?” “没有,我是觉得好多了。”就凭她那点力气,还能捏痛了他,慕云霆闭着眼睛,继续说道,“好了,再往下一点,肚子也难受。” 沈青黎只得耐着性子给他揉肚子,怎么肌肉拉伤,肚子还疼?到底是真的假的…… “往下,再往下一点。”慕云霆陶醉其中地哼哼道。 再往下就是…… 触到他腰间支起的衣襟,沈青黎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心里这才明白过来,索性抓起枕头朝他扔过去,愤然道:“慕云霆,你无耻,你少拿这些伎俩来骗我。”说着,腾地起身往外走,这个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得了便宜还卖乖! 外套间没人,沈青黎顺手从衣帽架上取了外套穿在身上走了出去,清凉的晚饭迎面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虽然说已经是六月了,可是山头上的风还是带着一丝寒意的。院子里的古茶树也随风沙沙作响。 沈青黎赌气地朝对面客房里走去,反正这院子里客房多得是,怎么还不能睡到天亮! 就让那个男人自己在那里装吧! 谁知,刚迈出两三步,却被人从身后拦腰抱起,不由分说地回了屋,直接被扔到了床上。随后便被人结结实实地压在了身下:“你想去哪里?” “要你管!”沈青黎拼命地推着他。耳红面赤地说道,“有事说事,我不喜欢这样。你放开我。” “我就不放!”慕云霆低头看了看她,见她一脸不悦,面无表情地说道,“为什么生气?就因为我回来晚了?我说我去崇水了!” 沈青黎见他说得振振有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等等。回来晚了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跟楠汐公主一起去的崇水,便愤然道:“府里的人都在茶园这边忙着品茶会的事情,你倒自己去逍遥去了。不在品茶会上露面也就算了,还深更半夜才回来?你去崇水之前,连个招呼都不打。你说我为什么生气?” 去崇水就去崇水,而且让慕安回来牵马的时候。也没主动捎个信回来,看来心里还是有鬼的。 “慕安不是已经告诉你,我跟楠汐公主骑马去了吗?”慕云霆皱眉道,“再说去崇水,只不过是楠汐公主临时起意,我才陪她去的,并不是事先说好了的,你不要无理取闹了好不好?” “到底是谁在无理取闹?慕安告诉过我你去骑马了不假,但是那是我问他的,不是他主动跟我说的,这说明什么,说明你根本就没有让他告诉我,不是吗?”沈青黎愤然推开他,坐起来,气愤道,“今天楠汐公主要你陪她去崇水,你二话不说,就去了,明天呢?明天楠汐公主要你陪她去幽州,你是不是也得扔下一切,陪她去幽州?” “说来说去,你就是嫌我陪着楠汐公主骑马去了是不是?”慕云霆不疾不徐地看着她,心里一沉,原来慕安那厮竟然没主动跟她说他跟楠汐公主去骑马的事情,真想现在就踹他一脚。 “是又怎么样?”生气就是生气了。 “她还是个孩子,你瞎想什么?”慕云霆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嘴角微翘,“你是不是担心她看上我了?” “你倒是希望她看上你吧?”沈青黎白了他一眼,“若是你有这个想法,咱俩趁早拉倒,我给她腾地方,人家公主岂能进府做小?” “这个主意不错。”慕云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而又打量了她一眼,沉声道,“不过,现在不行,楠汐公主那么小,近两年怕是不能生养,祖母又是个喜欢孩子,我也不能让她一个劲地等不是?这样,你要腾地方,也得先给我生个孩子再走,祖母有了重孙子,就不会再像催你一样地催楠汐生孩子了。” “你想得美!”沈青黎听他这样一说,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恼火道,“慕云霆,你好没良心,你把我当什么了,当给你家传宗接代的工具呀!别说我没有孩子了,我就是有孩子了,真到了那份上,我也不可能把孩子留给你,你想娶谁就跟谁去生就是。” “你的意思,我若是再娶,你就要离开我是不是?”慕云霆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烛光下,她的脸因为气愤而变得格外红润,落在他眼里,偏偏变得格外妩媚动人。 “是,我记得我以前说过。”沈青黎眸底闪过一丝黯淡,“因为我不想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虽然我不是你第一个女人,但是我希望我能做你最后一个女人。” 有时候想想,还得多感谢一下夏婉月,要不是她,慕云霆也不会打发走他的两个通房,若是她来的时候,清心苑还有两个女人每晚眼巴巴地盼着慕云霆进她们的屋子,那她真的是无法接受!! 月色一点一点地西沉。 墙角的水漏已经流尽,斗状的漏器自动翻了个身,又开始一滴一滴滴下来,在屋里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好了,我都知道了,你放心,你就是我最后一个女人。”慕云霆伸手揽过她。指着墙角的水漏说道,“你看,都过了子时了,新的一天开始了,咱们不要为了这些琐事争吵了,我以后不跟她骑马就是,不要生气了。你看我为了你急匆匆地往回赶。把腿都拉伤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腿痛?”沈青黎嗔怪道,“装得跟真的似地。” “这不是怕你生气吗?”慕云霆有些尴尬地笑笑,顿时想起了什么。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红木盒子,递到她面前,柔声道,“送给你的。打开看看。” 巴掌大的镂空红木盒子,四下里还镶着一圈精美的金边。金边周围还刻着密密麻麻的花纹,光看盒子就知道里面的饰物价值不菲。 “送给我的?”沈青黎疑惑地问道。 “当然,给别人的,还敢带到床上来?”慕云霆支起手腕。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催促道,“快打开看看。” 盒子里装的。竟然是一套精美的金镶玉玉兰花头面,这套头面是用黄金混合着玉石精心打造而成。上面的玉兰花都是用白色玉石精雕而成,花形栩栩如生,宛如初开的玉兰花,花瓣四下里又全部用黄金镶了边,做工细腻精致不说,还尤为高贵大气。 “喜欢吗?”慕云霆缠着她的头发,柔声问道。 “喜欢,干嘛要送我这个?”捧着这么贵重精致的礼物,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的。 “傻瓜,今天是你的生辰,这是为夫送你的生辰礼物。”慕云霆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连自己的生辰都忘记了吗?” 其实以前沈青黎也曾经问起过自己和慕云霆的生日,桃枝和碧桃都异口同声的说,京城这边的习俗,除了出生后的第一个生辰要好好庆祝以外,不到而立之年,是不能过生辰的,也就是说,从三十岁以后,才开始过生辰。 想想自己到三十岁还有十多年,沈青黎便很快把生辰的事情忘到了脑后,不过就不过,反正她又不盼着过生辰,每过一次生辰,就意味着老了一岁嘛! “你还记得我的生辰?我自己都忘了!”沈青黎这才猛然想起今天的确是自己的生辰,看到盒子里的熠熠生辉的首饰,心里顿时腾起一丝暖意,又问道,“世子,你是什么时候生辰?” “我也是今天。”慕云霆不假思索地说道。 “什么?不会吧!咱俩同一天生辰?”沈青黎睁大了眼睛,欣喜道,那个,怎么从来都没有人告诉她,慕云霆是和自己同月同日生的? 唯一可惜的是,他跟她不是同年,他比她还大三岁! “绾绾,你对我,到底是不上心的,你忘了,去年的今天正是咱们成亲的日子!”慕云霆皱皱眉,成亲整整一年了,这女人竟然不知道他们的婚期就是跟两人的生辰定下的…… 没错,一年前的今天,就是两人成婚的日子。 “原来今天是咱们的成亲周年的日子,这个我倒是忘记了!”沈青黎娇嗔地看了他一眼,“至于生辰,我听说你们这边不到而立之年之前是不过生辰的,所以,就没有在意。” 结婚纪念日恰好是两个人的生辰,太巧了有没有? “那只是风俗,但凡成了亲的夫妻,都是私下里过的,咱们既然是同一天,那我礼物都送了,你送给我什么?”慕云霆不动声色地问道。 深更半夜的,她去哪里给他准备礼物。 “等回去,我再把礼物给你补上。”沈青黎冲他笑笑,把首饰从里面拿出来,满眼喜爱地看了一番,又细细放了回去。 既然他那么喜欢骑马,那她就送他一匹上好的马! “礼物哪有补的,我今晚就想要……”慕云霆低头动情地吻着她,呼吸也随之变得急促起来,为了配合她要孩子,他已经忍耐了好几天了…… 沈青黎会意,脸腾地红了起来,顺势倚在他怀里,仰脸看着他年轻俊朗的脸,娇声道:“那我把我自己送给你,做你的生辰礼物吧!” 慕云霆深情款款地看着怀里这个眉眼如画的女子,不由地心花怒放,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 窗外,风声依旧。 屋里却是春光满室,花影浮动,一片旖旎! 皇甫氏想着萧太后跟她密谈的那些话,竟然一夜无眠,好容易捱到天亮,见窗外窗纸已经发蓝,便索性披衣下床,站在窗前沉思。 萧太后和太皇太后素来不睦,此次昭武帝卧床不起,太皇太后把持朝政,萧太后只是碍于辈分和太皇太后的势力没说什么,其实心里对太皇太后很是不满。 这些年,太皇太后因为不喜昭武帝,并没有把手里旧部什么的,交给昭武帝,那些旧部表面上虽然忠于朝廷,实际上只是忠于太皇太后一人而已。 昭武帝为此很是恼火。 想暗中出手解决了太皇太后手下的那些旧部,却被萧太后劝住,说太皇太后已到风烛残年,油枯灯尽之时,切不可因为此事再生出什么波澜来,不管那些旧部是忠于谁,只要忠于朝廷就好。 当初萧太后好说歹说地劝住了昭武帝没动手,没想到现在,她却因为此事犯了难,若是太皇太后一意孤行地想把沧浪会的那些所谓余孽余党赶尽杀绝的话,那大梁迟早得乱了套,只是现在皇上生死未卜,太子软弱,她手里也没有什么势力,该如何是好。 萧太后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永定侯府,她前思后想了许久,才觉得当下能力挽狂澜的,只有永定侯府了。 所以她一听说永定侯府在茶园举办品茶会以及去参加品茶会的人家时,便急急出宫拦住了皇甫氏,说让无论出了什么事情,永定侯府都要站在她这边就好。 想到这里,皇甫氏捏了捏眉头。 她跟萧太后是手帕交不错,但是萧太后毕竟是皇家的人,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不管他们皇家出现什么事情,她不想让永定侯府牵扯其中,谁知道最后的赢家是谁?若不是萧太后,那永定侯府岂不是危机重重? 只是既然萧太后已经开了口,她又无法拒绝,怎么办? 唉!还是等慕长源和慕云霆回来商量商量吧! 正想着,窗外一道箭影呼啸而来,呯地一声插在窗棂上,把她吓了一跳。L ☆、第二百二十五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晨起。 山间薄雾缭绕,鸟鸣虫叫,草木清香,一切都别有一番风味。 田姨娘睁开眼睛,扭头见身边的男人还在沉睡,便支起胳膊,细细端详着男人不再年轻却依然俊朗的脸,什么时候他的额头竟然出现了几道些许的皱纹了,她心里一阵泛酸,忍不住拿手想要替他把皱纹抚平,谁知,一动,他就醒了,低沉的声音传来:“醒了怎么不叫我?” “我想让老爷多睡一会儿。”田姨娘往他怀里靠了靠,冲他甜甜一笑,“老爷熟睡的样子,很好看。” 慕长源一低头,触到怀里女子那双水汪汪的眸子,展颜一笑:“看了多少次了,还没看够?” “不够,妾身想看一辈子!”田姨娘顺势环住他的腰身,埋首在他怀里,幽幽地说道,“今天咱们就要回府吗?妾身倒是希望能跟老爷在这里多住几天呢!” 在这里,他才是她的男人,夜里会回到她房里睡觉,也会缠她到半夜,也会陪她说话聊天,可是若是回去,她就不是他的唯一了…… 慕长源抚摸着她满头乌发,柔声道:“这里是茶园,怎么能够常住?待会儿吃了早饭,就该回去了,若是你想来,待日后空了,我再带你来小住,好不好?” “不好,老爷才不会带我来小住呢!多半是句空话罢了!”田姨娘抱着他丝毫不肯松开,娇嗔道,“老爷是不是喜欢上冬玉了,她毕竟年轻嘛!” “胡说,冬玉哪能跟你比。无论模样和脾性她都不及你。”慕长源失笑,哄劝道,“若不是前些日子,你身子不适,夫人也不会把她收房的,现在既然她成了姨娘,我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才是。这样。我也就安心了。” 想起沈青黎的话,田姨娘忙说道:“老爷放心,冬玉妹妹性子恬静乖巧。是个好相与的,妾身很喜欢她呢!” “好,那就好。”慕长源笑着连连点头,准备起身穿衣。又见她抱着自己不放,便低头吻了吻她。轻声道,“该起床了,你放心,就是回府。我也会经常去梨香苑陪你的。” “有老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田姨娘爽朗一笑,迅速坐起来。起身下床,伺候慕长源穿衣洗漱。若是这个男人每天都在她身边醒来,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这时,门帘晃了晃,百灵毕恭毕敬地走进来,禀报道:“老爷,芍药姑娘来了,说是有要事禀报。” “让她去花厅等着。”慕长源理了理衣裳,匆匆梳洗了一番,才径自去了花厅。 “老爷,太夫人刚刚在府里接到一封信,说五少爷和五少奶奶被人劫持,对方扬言要世子和老爷带着十万两银子去赎人呢!”芍药说着把信掏出来递给慕长源看,说道,“太夫人急得不行,便让奴婢火速来找世子和老爷。” 慕长源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难道五郎和五郎媳妇没有回府? “他们昨天不是回府了吗?怎么会被人劫走?”田姨娘也纳闷,昨天她忙着招待侍郎府和丞相府的下人,也没顾上看他们几个在不在,现在想想,果然是昨天根本就没有见过他们。 永定侯府的人以为他在茶园,茶园里人以为他回了永定侯府,谁也想不到他们竟然是被劫持了。 “姨娘,四少爷说昨天他跟五少爷和五少奶奶在山上骑马的时候,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扭了脚,便早早下了山回了府,也再没有见到五少爷和五少奶奶,他还以为他们在茶园里住下了呢!”芍药皱了皱眉,又道,“太夫人说,府里的银子已经准备就绪,就等老爷和世子吩咐了。” “去找世子来。”慕长源一边展开信看,一边吩咐道。 芍药抬腿就走。 片刻,慕云霆神采奕奕地走进来,一进门,便说道:“父亲,快把信拿来我看。” 慕长源忙把信递了过去。 看罢,慕云霆捏了捏眉头,不紧不慢地说道:“父亲不要着急,既然他们要银子,那就说明五弟他们现在是安全的,咱们只管拿着银子赴约就好。” 信上说,明天晌午,幽州城外,交钱放人! “二郎,你说是不是西域那边的人?”慕长源着急地问道。 “多半是西域那边的人!”慕云霆捏了捏信纸,沉思片刻,又道,“也许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因为我昨天不在茶园,所以他们才绑了五弟和弟妹,总之,父亲不要担心,一切有我!” 慕长源心里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沐影堂。 苏氏见了慕长源,眼圈一下子红了起来,泣道:“欢欢喜喜开了品茶会,不想却出了这样的事情,早知道就不让他们去凑那个热闹了。” 媳妇没相中,反而把自家的儿子媳妇搭进去了。 “放心,他们会没事的。”慕长源心情复杂地安慰道。 皇甫氏最见不得人哭哭啼啼,不悦道:“世上哪有那么多早知道,事情出了就按出了的办,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亏你还是府上当家主母,连这么点事情也受不住吗?” 苏氏这才住了声。 柳氏眸光流转了一番,也忙安慰道:“大嫂,不要伤心了,五郎和五郎媳妇肯定会平安回来的。” 苏氏冷笑,敢情不是你的儿子儿媳丢了,站着说话不腰疼! 柳氏触到苏氏脸上的冷意,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她可不想府里再出什么事情了,别忘了,三郎四郎还没成亲哪! 想到侍郎府里的那两个女儿,她心里顿时乐开了花,看样子,侍郎府是有意要跟他们结亲哪! 黄氏自从生下许大公子以后,一直未育,许惠萱和许惠珊姐妹俩虽然是庶女。却也是兵部侍郎许有则的掌上明珠,因为府上并无嫡女嘛! 所以,若是这门亲事成了,那么三郎四郎的仕途则又多了一个助力,怎么算,自家都不亏。 慕长封眼里只有银子,一听对方要十万两。便喃喃说道:“十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 十万两啊! 十万两。若是他能有十万两银子翻本,那他早就发了! 可惜,银子都在大房手里。人家怎么可能给他。 “现在不是银子的问题,而是人到底落在谁的手里,怎么才能尽快回来。”慕长源皱了皱眉,他还在乎那点银子吗? “二郎怎么没来?”皇甫氏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心里很是烦乱,却发现不见慕云霆的影子。这么大的事情,他不来怎么能行? 况且,她还有更大的事情要找他商量呢! “母亲放心,二郎已经知道了。今天不上朝,他说衙门里有些事情,先去处理一下。很快就回来了!”慕长源说道。 苏氏嘴角弯了弯,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有心思去衙门,可见凡事不能都依靠别人的,想到这里,她腾地起身说道:“母亲,家兄知道此事,也在家里急得团团转,儿媳想回娘家一趟,跟他说说这边的情况,让他也好放心。” “去吧!”皇甫氏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我陪你一起回去。”慕长源见苏氏脸色苍白,忙起身道。 待苏氏和慕长源走后,皇甫氏才扭头问柳氏:“昨天茶园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母亲,儿媳觉得侍郎府那两个女儿都不错。”柳氏笑得眉眼弯弯,说道,“若是给三郎四郎一起娶回来,那就再好不过了,只是得劳烦母亲去侍郎府提亲了!” 皇甫氏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冷声道:“你倒是会算计,还娶两个,我告诉你,侍郎府的女儿,一个都不能要。” “母亲,好不容易人家侍郎府有意跟咱们攀亲,咱们怎么能不答应呢?”柳氏一听急眼了,怎么说也是高攀了人家好不好? “母亲说不能就不能。”慕长封打着哈欠开了口,昨夜他宿在巷后街玲珑那里,半夜才偃旗息鼓地睡觉,原本想着今儿休沐能好好睡一觉,谁知道五郎和五郎媳妇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不得不过来看看。 “母亲,儿媳不明白。”柳氏白了慕长封一眼,心里暗骂道,死鬼,难道三郎四郎不是你的儿子,还母亲说不能就不能,只顾着自己乐呵,全然不顾两个儿子的死活,什么东西! “有什么不明白的?侍郎府那两个女儿你也见到了,你觉得哪个你能拿捏住?”皇甫氏白了她一眼,又道,“我不是说咱们慕府非要找个能拿捏住的媳妇,而是娶妻当娶贤,三郎的性子向来沉稳干练,自然得配一个沉稳干练的媳妇,要不然,成天鸡飞狗跳的,日子怎么过?再说了,你也不想想,为什么别的人家听见那些传言吓得不敢来了,独独丞相府和侍郎府不怕?是因为她们不怕传言,还是她们另有隐情?” 柳氏顿时语塞。 又见皇甫氏不容置疑的态度,才悻悻地住了口。 心里顿感沮丧,如此一来,这品茶会岂不是白开了…… 唉!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慕云轩不动声色地听柳氏口沫纷飞地数落着皇甫氏的种种不是,便皱了皱眉,说道:“母亲,祖母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再说,我对侍郎府那两位小姐无意,还望母亲不要乱点鸳鸯了。 柳氏听儿子也这么说,才算彻底死了心,同时心里又是一阵烦乱,婆婆还说自己高不成低不就,眼下她倒是同意了门亲事,怎么婆婆又死活不答应呢! 照这样下去,她的三郎四郎什么时候才能娶上媳妇? 待柳氏自哀自怨地走后,慕云轩才从袖子里掏出一方手帕,拿在手里细细地看,昨日,他远远看着那杏黄色的身影去了后山,跟身边的丫鬟在瀑布下嬉戏,她的笑脸至今都在他心头萦绕,后来,她掏手帕的时候,不小心把手帕掉了水里,那丫鬟着急忙活地想下水去拿,说那是小姐亲手绣的,却被她拦住了,他依稀听见她说,随它去吧,它离了我,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去处。 直到那手帕顺着溪流飘到了他的脚下。 他神使鬼差地捡起来,想要还给她,却见她已经盈盈远去,只留下这方散着栀子花香的丝帕。 他虽然知道她有暗疾,但是心里却是不愿相信的,这样美好洒脱的一个女子怎么会有暗疾呢? 她到底得了什么暗疾? 慕云轩突然心生好奇。 田姨娘坐在清心苑的临窗大炕上,口沫纷飞地跟沈青黎说着慕云起和苏如意被绑架的事情,拍着大腿感慨道:“好好开个品茶会,原本就是给四少爷和五少爷相看媳妇的,谁知道,媳妇倒是一个也没相看上,反而惹了这祸事,这下好了,老爷和世子又有的忙了,明天去幽州赎人,还不知道能不能赎回来呢!” “既然对方是要银子,那么咱们带了银子去,自然是能赎回来的。”沈青黎挑挑眉,无奈道,“若是他们志在银子,也也好办,一手交银子,一手交人就是,只要他们中途不变卦,老爷和世子就肯定能把人带回来的。” 从回府到现在,她还没有见到慕云霆呢! 不用猜,肯定是去忙这事了! 想到昨晚两人的旖旎缠绵,她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忙端起茶碗轻轻地抿着,掩饰住脸上的红晕,不想,一低头,碧汤中依然映出自己娇羞无比的模样,原来从心里透出的笑意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嗯,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什么大事。”田姨娘捏着帕子轻笑着,没看见她脸上的娇羞,反而被她鬓间的金镶玉头饰吸引住了,左看右看了一番,忍不住上前问道:“二少夫人这套玉兰花头饰,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是新买的吗?可是如意楼的?” “是世子送的。”沈青黎淡淡一笑,“我没问他在哪里买的。” “啧啧,世子对二少夫人果然是一往情深,出手这么阔绰,这套头饰没有万儿八千两的银子,是绝对买不下来的。”田姨娘一边细细地端详着她鬓间的玉兰花,一边咂着嘴说道,“这些玉兰花都是羊脂玉精雕而成,别的不说,光是雕这一朵小小的玉兰,得花费数月的工夫,这一套头面少说也得二十朵羊脂玉兰,光手工得两年多啊!世子可真有眼光。” 沈青黎听她这样一说,心里自然是一阵甜蜜,又不好说什么,只是含笑不语,总不能跟着她一起夸慕云霆眼光好吧! 这时,桃枝匆匆走进来,脸色有些不自然地禀报道:“二少夫人,晋王爷来了,说是有要事要找二少夫人。”L ☆、第二百二十六章 试探 跟皇甫泽一起来的,还有靖州知府王宁熙。 两人表情不一地坐在正厅喝茶。 沈青黎带着方悦和方璃不冷不热地走到皇甫泽面前屈膝施礼:“臣妇见过晋王爷。” 皇甫泽放下茶碗,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从她鬓间的玉兰花珠翠到她绯红色长裙裙摆上绣着的大朵牡丹花,最后在她精致如画的眉眼上流连了一番,才微微一笑,和颜悦色地说道:“少夫人快快请起,本王冒然来访,还请少夫人不要见怪才是。”触到她身后那两个面无表情的女子,又皱了皱眉,这女人对自己有了防御之心了呢! 坐在一边的王宁熙也跟着讪讪一笑。 “王爷驾临寒舍,府中上下荣幸之至。”沈青黎淡淡一笑,盈盈落座,“王爷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王爷此次前来,有什么吩咐?” 忍不住想起了那次茶庐的事情,心里顿时感到很是尴尬,貌似慕云霆也没有跟他握手言和的意思吧? 如今,这人这样大刺刺地找上门来,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待他了,总不能把人打出去吧? 皇甫泽笑笑,扭头看了看王宁熙。 王宁熙会意,朝沈青黎拱手作揖道:“少夫人容禀,前些日子少夫人的娘家落难,王爷和本府甚是痛心,万万没想到沈伯爷会跟沧浪会有牵扯,无奈国法无情,我等跟伯爷虽然昔日交好,却无能为力,故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伯爷……,唉!” 沈青黎不动声色地听他说。 王宁熙叹了一声。继续说道:“伯爷跟晋王素来交好,想必少夫人也有所耳闻,就在出事前两个月,伯爷还曾经从晋王爷那里借过一百万两银子,说是要拿去做山石的生意,不想慕大人严令靖州山石不准出境,所以。这生意就耽搁了下来。只是这银子还在伯爷手里呢!眼下伯爷去了,可是这人死债不能空,您看……” 说着。王宁熙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借据,推到沈青黎面前,皱眉道:“下官正是这上面的保人,还请少夫人替伯爷还了这债务才是。” “区区一百万两银子。是难不倒少夫人的。”皇甫泽的目光在她白皙细嫩的脖颈上打了个转,等等。他看到了什么,他竟然看到了一个浅浅的红痕若隐若现地掩映在她高高的衣领下,那痕迹看上去浅浅淡淡的,分明是用厚厚的脂粉掩饰过了。别人或许不会注意,可是在他这个风月老手面前,还是无所遁形的。 就知道慕云霆怎么可能会对这样的美人不动心。怪不得又是送地又是送饰物讨这个女人欢心呢! 是的,她头上那套白玉兰头面正是他如意楼的镇店之宝。价值一万八千两的白玉兰花头面,曾经引来多少勋贵之家的贵妇千金们的叹为观止,想不到此时竟然戴在了这个女人的发上,呵呵,慕云霆出手可真是阔绰! 想着想着,忍不住浮想翩翩起来,若是她是他的女人,那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把这套玉兰花头面送给她的,不为别的,只博得佳人一笑…… 沈青黎一听一百万两银子,差点喷茶。 这是要她倾家荡产的节奏啊! 既然对方是有备而来,想必字据什么的,是真的了。 沈青黎一门心思在银子上了,自然也没有察觉皇甫泽打量她的炙热的目光,忙拿过那张借据看了看,没错,落款的确是沈恪的,字迹也是,便正色道:“王爷,既然家兄借了银子是准备做生意,却没有做成,那想必银子还是在的,可惜当时家兄并没有交待此事,所以臣妇对此事完全不知情,还请王爷再等几日,等臣妇把此事查清楚了再说。” 顿时想起了沈府书房暗橱里的那些金条,难道是沈恪把银子都换成金条了? 那也不对啊! 一百万两银子哪能就换那么点金条? 她又不是没换过金条! 若是沈恪真的欠了晋王爷的银子,那么怎么一直不曾听沈恪提起过呢? “少夫人不会想赖帐不还吧?”皇甫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欠账还钱,天经地义。” “王爷说笑了,臣妇怎么可能是赖账?首先这银子不是臣妇跟王爷借的,而是家兄跟王爷之间的事情,虽然说人亡债在,但是臣妇对这笔债毫不知情,王爷总得给臣妇些时日,让臣妇好好彻查一番吧?”沈青黎不动声色地说道。 王宁熙悄然看了看皇甫泽,人家少夫人说的也有道理啊!永定侯府再怎么财大气粗,也不可能一上来就把一百万两银子还了吧? 皇甫泽沉思片刻,缓缓点点头:“那好,本王希望少夫人尽快查清此事,想办法把银子付清,本王虽然不是放高利贷的,可也不是白白往外放银子的,少夫人,咱们有言在先,我这一百万两银子可是要收利钱的,若是少夫人拖上个一年半载的,怕是光利钱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哦!” 沈青黎顿感郁闷。 没想到竟然被人追债追到门上来了,她可真是有个好哥哥! 待送走皇甫泽和晋王爷,慕安匆匆走进来说道:“少夫人,世子让小人回来跟您说一声,说他跟侯爷去靖州了,还说让少夫人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知道了!”沈青黎心里顿时有些失落,说走就走了…… 晋王府书房。 “王爷,看样子沈少夫人的确不知道咱们跟沧浪会的关系呢!”王宁熙掏出借据,仔细地看了看,又细心地收起来,“这说明慕大人也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皇甫泽斜眼看了看他,嘴角一扯,“沈少夫人不知道的,未必慕云霆不知道,但是慕云霆不知道的。沈少夫人是一定也不知道就是了!” “啥?”王宁熙被绕晕了。 什么跟什么啊! “算了,你不明白也无妨!”皇甫泽捏拳轻咳,“总之咱们知道慕云霆也不知情就是了,所以,咱们该好好部署一下自己的计划了!” 王宁熙顿时神色一凛,继而又道:“王爷,虽然京防提督换了夏世子。但是他毕竟是太子的人。若是行动时,他不听咱们的,怎么办?” “你怕什么?”皇甫泽冷声道。“太后不满太皇太后*,执意要把太子扶上帝位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想,皇上虽然奄奄一息。可是还没咽气呢!所以,太皇太后必定不会答应。所以兵刃相见是免不了的,到时候战乱来临,咱们伺机而动就是。” 螳螂若是不扑蝉,黄雀怎么会有机会? “王爷的意思是?”王宁熙问道。 王宁熙跟国公府沾亲不假。可是他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是,若是晋王爷赢了,那他就是新皇功臣。若是输了,他依然是国公府的连襟。横竖也不能把他怎么着。 没法子,多条路才能多条命啊! “如果他们打起来,谁胜算大咱们就帮着谁就是,若是太皇太后稳操胜劵,那咱们就趁机攻打太子,到时候再逼着太皇太后立我为帝,若是太子这边有把握,那咱们就帮着太子把太皇太后手下的那些旧部灭掉,然后,然后再让太子阵亡,到时候,我作为唯一的驻京王爷,自然就顺理成章地继承帝位。”皇甫泽微微一笑,似乎看到了他辉煌如锦的前程,又扭头道,“所以你的唯一任务,就是潜到崇水,听候命令,我一旦登上皇位,我那卧床不起的皇兄,只能先走一步了,到时候,你就不再是一个小小的靖州知府了,而是堂堂正正的御前行走。” “臣领旨谢恩!”王宁熙闻言,神色一凛,忙整整衣衫,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万岁。” “好了好了,你快起来,这只是个计划,又不是真的,你赶紧把咱们的人都召集过来,咱们好好商议商议才是。”皇甫泽嘴上佯怒,实则心里乐开了花,娘的,受人朝拜的感觉就是好啊! “臣遵旨。”王宁熙毕恭毕敬地应着,又问道,“那慕府五郎两口子怎么办?明天若是见了银子,就放人吗?” 原本只想抓慕云起的,哪知竟然一下子抓到了两个,真是天意! “哼!那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当初竟然敢跟我抢女人,这口恶气我至今还没出尽呢!”皇甫泽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我只是想教训一下慕云起吧?你错了,我只是在利用慕云起来牵制住慕云霆罢了,免得他坏了我的事情。” 若是这小子跟他唱反调,那他岂不是白忙活了嘛! 得支开他,远远地支开他。 王宁熙点点头,又道:“那明天慕长源跟慕云霆拿了银子去赎人,咱们怎么说?” “这点事情还用问我吗?”皇甫泽白了他一眼,沉思片刻,又道,“反正务必拖住他只要他不坏我的事情就好。” 垂花门外,余木头悄然拦住正在院子里溜达的慕安,很是神秘的样子,慕安有些惊讶:“木头大哥,什么事?” “咱们做的那笔生意,赚了!”余木头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不由分说地往慕安手里塞,“这是当初入的那一百两银子的股份的分红。” 慕安低头一看,竟然是八百两,当下惊讶道:“这么多?” 娘呀,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啊! “这有什么?我这批货,赚了八千两,你只是一小部分罢了!”余木头不以为然地说道,“当初若是你再出点银子,也不至于赚这么点不是?” “说起来,这还是木头大哥的银子呢!”慕安笑笑,索性拍拍胸脯,大大方方地说道,“走,美味居,今晚小弟请客。” “那,就去?”余木头故作迟疑地问道,“世子若是找你找不到怎么办? “世子有事去靖州已经两天了,我正好没事。”慕安不假思索地说道。 两人相视一笑,一前一后地出了永定侯府。 有说有笑地去了巷后街的美味居,找了个临窗的座位坐下来。 菜很快上齐了。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先是海阔天空地聊了聊生意上的事情,后来自然而然地聊到了女人,许是喝了点酒,余木头指点江山般地把永定侯府的女人头头是道地评论了一番,最后总结般地说道:“若论永定侯府真正的美人,上到主子,下到丫鬟,府里非二少夫人和田姨娘莫属,若是再在两人之间比较,二少夫人虽然容貌上略胜田姨娘一筹,可是她毕竟出身百年世家,又是正室,平日里太中规中矩了一些,骨子里全然没有田姨娘的那种肆意妩媚的气质,所以,我真正心仪的女人还是田姨娘那样的,妩媚撩人。” “你喜欢,田姨娘?”慕安大惊。 谁不知道田姨娘是慕长源的宠妾,喜欢主子的小妾,想死吗? “我是说我喜欢像田姨娘那样的女人,而是不是说喜欢田姨娘。”余木头白了他一眼,又道,“我拿你当兄弟才这样说的,你可不敢回去瞎嚷嚷啊,免得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小弟晓得。”慕安忙点头。 “慕安,你还记得婉月小姐吗?”余木头漫不经心地问道,接着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有滋有味地嚼着,喷着酒气说道,“听说你当时也没跟着,而是在山脚下等着。” “是。”慕安点点头,叹了一声,“好好的人,就那么没了,要不然,唉,现在婉月小姐就成了二少夫人了,毕竟世子是那么喜欢她。” “嗨,什么喜欢不喜欢,我看世子也就是一时情动而已,你看,婉月小姐死后,他还不是转眼就娶了现在的二少夫人。”余木头不以为然地说道,“而且,我看世子对现在的二少夫人喜爱并不逊色于当初对夏婉月,我可是都听说了。” “世子,世子当初娶二少夫人的时候,的确是奉太夫人的命令,可是眼下看,世子对二少夫人还是比较满意的。”慕安打着酒嗝道,“我看比当时对婉月小姐还要好。” “怎么说?”余木头不动声色地问道。L ☆、第二百二十七章 出嫁 “木头大哥,你在永定侯府多年,应该了解主子们的秉性,他们慕家的男人对自己的女人总是宠爱有加的,你看侯爷,虽说妻妾成群,但是他从来不曾亏待了哪个,大少爷也是,别看平日里跟大少夫人有些磕磕碰碰的,关键时刻,他还是舍不得大少夫人的,世子更是长情,以前他待婉月小姐是不错,但是婉月小姐终究不是他的女人,她怎么能跟二少夫人相比?”慕安端起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喷着酒气说道:“就连五少爷,自从五少奶奶回来后,两人还不都是出入成双,形影不离,要不然,也不会被人一起劫了去,不是吗?” “是是,主子们待女人的确是没得说。”余木头见慕安说着说着,竟然把话题扯到了慕云起身上,便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说,就算婉月小姐还没有成为世子的女人,但她当时毕竟是世子的心上人,以世子的武功和骑术,怎么能让婉月小姐坠崖而亡呢?”说着,便起身给他倒了一杯酒。 “凡事都有意外嘛!”慕安愣了一下,继而又嘿嘿说道,“再说世子又不是神仙。“哪能确保跟他在一起的人就一定能平安无事呢!” “也是。”余木头展颜一笑,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好了,不说这些了,干了。” “干了!”慕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待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怎么看都看不到视野的尽头,一个声音在他耳边问道:“慕安,当时慕云霆和夏婉月在山间骑马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我看到世子和婉月小姐起了争执,两人好像吵架了。”慕安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场面。 “随后呢?”那个声音又问。 “随后,随后世子就翻身上马,急驰而去,婉月小姐也紧跟在后面追了上去,再后来,婉月小姐就坠崖而亡了。”记忆一幕一幕地涌现在脑海里。 “是世子把夏婉月推下山崖的。是不是?”那声音急切地问道。 “不是。是婉月自己掉下去的。”慕安摇头。 “世子为了迎娶二少夫人,急于摆脱婉月小姐,才把她推入山崖的。”那声音越来越飘渺。似乎在眼前,又似乎从天边传来。 “不,不可能。”慕安拼命否认。 “慕安,别替世子隐瞒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都有人看见了,你还在狡辩什么?”余木头冷眼看着混沌不清的慕安,俯下身,在他耳边低语道。“你记住,是世子把婉月推下去的。” “我知道了,是世子把婉月推下山崖的。”慕安喃喃说道。 余木头脸上顿时有了一丝笑意。忙上前扶起他,连声道:“哎呀慕安老弟。你怎如此不胜酒量,走走,咱们回府去。” 阿画看见喝得酊酊大醉的慕安被余木头扶了回来,嫌弃地后退了几步,又见两人走路都歪歪扭扭的,便上前一把拽过慕安,半拖半拽地把他扶到书房一楼,随手往地上一扔了事,刚想转身,却听见慕安梦呓般嘀咕道:“是世子把婉月推下山崖的。” “什么?”阿画回头踢了他一脚。 慕安头一歪,沉沉睡去。 “有病啊你!”阿画又踢了他一脚,见他已经打起了呼噜,才愤然转身离去,她最讨厌男人喝酒了,印象里,她爹一喝酒就打她娘,然后她娘就抱着她哭…… 唉,那些烦人的回忆。 阿画想着想着,摸了一把眼泪,回了内苑。 余木头趁机出了清心苑。 碧桃和桃枝瞥见阿画眼角的眼泪,惊得挣大了眼睛,她哭了? 一向没心没肺的阿画竟然哭了? “慕安,慕安喝醉了。”阿画解释道。 不想,屋里却笑成一团。 “少夫人,等世子回来,您可一定要让世子带着慕安来向咱们阿画提亲呐!”碧桃打趣道,“要不然,阿画该埋怨咱们不近人情了。” 沈青黎也跟着笑:“阿画,你可中意慕安?” 说着,眼角瞥了瞥桃枝。 她知道,慕安心仪的是桃枝。 “少夫人,奴婢是自梳女,不嫁人的。”阿画一本正经地答道,“这是自梳阁的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只要你嫁人的心思,我为你做主就是。”沈青黎浅笑,“我想阁主也是愿意成人之美的。” 阿画摇摇头,有板有眼地说道:“少夫人,奴婢不嫁人,只希望少夫人在奴婢契约期满的时候,能留下奴婢,继续在少夫人身边伺候就好,奴婢愿意留在永定侯府,愿意留在少夫人身边。” “我也愿意你们继续留下呢!”不得不说,阿画和阿棋阿书都是她得力的助手,尤其是阿棋,若是没有她,府里的诸多事情她也不可能看得这么通透。 慕瑶婚期渐近。 沈青黎特意把阿棋调到疏梅苑帮忙,也算是成人之美了。 以前阿棋每每见人都冷若冰霜,现在在疏梅苑帮着操办慕瑶的婚事以来,脸上也渐有喜色,也许,她永远都不会告诉慕瑶她的真实身份,但是她在心里却早已经把慕瑶当成自己的儿媳妇来看待了。 这一切,沈青黎看在眼里,惋惜在心里。 自梳阁的女子果然个个有着不堪回首的往事。 如果阿棋愿意,沈青黎也想把她留在永定侯府,不为别的,只是想给她一个安稳的住处,何况,她还是慕瑶不为人知的婆婆。 一转眼,慕云霆和慕长源去靖州已经三天了,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苏氏坐不住了,忧心忡忡地回了娘家打探消息。 “对方不守信用,开始说十万两只能赎一个人,两个人得加银子,后来你们慕府凑齐了银子。他们又说信不过慕府的人,得找个对他们有利的地方交换,所以,眼下妹夫和世子还在靖州那边等消息。”苏从胥自然也很担忧,毕竟被绑的人是他的女儿和女婿。 “到底是什么人?敢如此放肆!”苏氏咬牙切齿地说道。 “还能是什么人,自然是黑道上的,既想讹点银子花。又不想被官府拿住。自然是变着花样提条件。”苏从胥皱眉,又道,“只是对方点名要世子和妹夫两人出面换人。别人也帮不上忙!” “那咱们该怎么办?”苏氏叹道。 “还能怎么办?除了等,再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苏从胥也跟着叹了一声,接着问道,“听说这两日府上太夫人陪着太后在凌霄寺吃斋念佛。可有此事?” “是啊!太夫人自从前天就被太后派人接到凌霄寺,说是让太夫人陪着太后一起为皇上诵经祈福。这不,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苏氏顿时心生不悦,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回来看看…… “妹妹。最近朝中发生了一些事情,我觉得有些纳闷。”苏从胥沉思片刻,又道。“最近好几个军营都有调动,若是正常换防。倒也无妨,若是有意而为之,那朝中怕是会有变故,你看京防提督都换成了夏世子,实在是让人费解!” 夏云初可是个文官! “我听说原来的京防提督是我家世子的旧友,后来因为一点琐事跟世子起了争执,被革职查办,夏世子才被临时调过去的,夏世子是文官不假,可是国公爷确是实打实的武将,俗话说上阵父子兵,若是真有麻烦,国公爷不会不管的。”苏氏心心念念地牵挂着慕云起和苏如意的安危,对这些朝中的事情,并不在意。 “可是我总觉得最近朝中乱糟糟的。”苏从胥心情复杂地看着苏氏,“眼下太皇太后把持朝政,一味地打压前朝世家不说,反而还相继提拔了一些旧部上来,那些旧部仗着太皇太后撑腰,全然不把大臣们看在眼里,甚是嚣张,群臣表面上不说什么,实际上早就怨声四起,甚至有许多大臣私下里求到太后面前,要求太子即位理政,可太子又不是个能独扛乾坤的,可如何是好?” “皇家的事情岂是咱们所能猜忌的。”苏氏不以为然地说道,“眼下,我只要我的儿子媳妇平安回来就好。” 苏从胥知道妹妹对朝中的事情不感兴趣,便就此打住,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兄妹俩又闲聊了几句,苏氏才告辞离去。 随后苏从胥便被苏老将军叫到眼前,大意问了问慕云起和苏如意的事情和朝中的变动,捋着花白的胡子沉思了半晌,随后才压低嗓音说道,“你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我看朝中有人就要动了,你得想想咱们将军府的处境才是。” “父亲觉得儿该怎么做?”苏从胥满脸凝重。 自致仕以来,苏老将军对朝中的事情向来是不管不问的。 可见这次真是要出事了。 “太皇太后虽然是一介女流,但是手下有旧部拥戴,势力不可小觑,太子虽然有国公府和晋王府支持,但没有太皇太后点头,仅凭太后和国公府和晋王府的势力想把太子扶上帝位,肯定不是那么容易的,而咱们又跟太子沾亲,手里又有兵权,不论是不是支持太子,都会被太皇太后认为是太子党,况且按太子的性情,又不是个能坐稳皇位的,咱们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苏老将军从容不迫地分析道,“所以,咱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出京避祸,这样,你寻个由头出去走一趟,待京城尘埃落定后再回来。” 苏从胥会意。 当天便离了京城,去了并州。 又过了五六日,直到慕瑶出嫁的那天早上,慕长源和慕云霆才风尘仆仆地从靖州回来。 没能赎回慕云起和苏如意,苏氏自然很是失望。 “不要担心,这次我们已经知道五郎和五郎媳妇的确切位置,已经派了人在那里盯着了,你放心,他们没事的。”几天不见,慕长源见苏氏憔悴了许多,忙好言安慰道,“原本二郎想前几日就动手的,可是考虑到五郎他们的安全,觉得还是等对方主动放人比较好,昨天,他们派人说,三日后,在西域边境放人。” 苏氏见慕长源说得信誓旦旦,这才转忧为喜。 盛装下的慕府二娘自然是极美的,在管事婆子和陪嫁丫鬟的搀扶下,分别去沐影堂和怡卿园拜别了祖母和父母姨娘,才依依不舍地朝大门口走去。 陈家的花轿早已经在门口等侯多时了。 表情淡淡的慕云澈和气宇轩昂的慕云朝分别骑在红头大马上立在花轿两侧,他们是跟着去靖州送亲的。 按照大梁风俗,小姑出嫁,应是长嫂出门相送的。 眼下夏氏在娘家没有回来,这差事自然落到了沈青黎身上,慕瑶性子温婉,平日里不多言不多语,跟沈青黎来往的虽然不是很密切,却也融洽,盖头下,慕瑶隐约看见身边这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红了眼圈,低声道:“二嫂,今日一嫁,我姨娘在府上难免孤苦无依,还往二嫂平日里多多护我姨娘周全。” “二妹妹放心,日后我一定会常常去静思苑看她的,只要二妹妹过得好,姨娘才” 更安心。”沈青黎望着眼前这个一身嫁衣的女子,眼里顿时有了湿意,这女子今日就要嫁了呢! 盖头下,一张俏脸早已经泪流满面。 她想到早逝的妹妹,想到了孤苦无依的生母,对生母若即若离的父亲,还有她自己即将面对的那个遥远而又陌生的婆家,若是她未来的那个人根本不像初遇般的那么美好,她又该怎么办? “今天是妹妹的好日子,妹妹应该高兴才是。”沈青黎见她双肩微颤,知道她在哭,只得悄然塞了手帕给她。 “多谢二嫂。”慕瑶接了帕子,紧紧地攥在手里。 霎时,鞭炮齐鸣。 乐器声四起。 慕府二娘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花轿,吹吹打打地出了京城。 “总算又嫁出去一个!”慕云霆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过来,眉眼弯弯地看着她,说道,“刚才,你跟二妹妹在嘀咕什么?”L ☆、第二百二十八章 爬床是个技术活 “不告诉你!”沈青黎冲他莞尔一笑,转身穿过在门口围观的人群,不紧不慢地往回走,慕云霆嘴角微翘,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 两人进了门,一前一后地朝清心苑走去。 方悦和方璃知趣地拉开一小段距离,走在两人身后。 “绾绾,你有话对我说吗?”慕云霆快走几步,追上去握住她的手问道。 他回来都大半天了,两人都忙得还没顾上说句话呢! “五弟的事情很麻烦吗?你什么时候再去靖州?”沈青黎仰脸看着他,几天不见,他看上去憔悴了许多,眼里还带着些许的血丝,看样子,这几天他都没有睡好。 哪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 “已经查清了是西域那边的人,三日后,不管他们是不是遵守承诺放人,我都会把他们接回来,所以,我后晌就得走了。”慕云霆伸手揽过她,在她耳边低语道,“这几日,我都没有睡好,你陪我回屋睡一会儿。” “府上这么多人,你想什么呢!”沈青黎嗔怪道。 前来贺喜的客人都在畅风堂吃席未散,若是他们在屋里卿卿我我,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慕云霆会意,捏了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打趣道:“我这几日乏困的很,想让你陪着我回屋小眯一会儿,难道你想了……” “哎呀不要说了,真是的,谁想啊!”沈青黎顿时脸红起来,“要睡你自己回屋睡,我得去沐影堂那边看看祖母有什么吩咐。” 府里人人都在忙着招待客人,她怎么好意思陪着夫君在屋里睡觉? 说着。扭头往沐影堂那边走。 方悦和方璃也忙寸步不离地跟了上去。 “你跟祖母说,我回屋歇息一会儿就过去。”慕云霆满脸不舍地看着这个蓝色飘逸的身影嘱咐道,“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太累了!” 沈青黎应了一声,转眼消失在拐角处的花丛里。 慕云霆笑笑,慢悠悠地回了清心苑。 花丛深处,一个身影悄然跟了上去。 回到内室。慕云霆脱了外衣。拉开床幔,躺了进去,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就算出去几个月,也不觉得想家,现在不行了,才出去不到十天。心里就觉得空荡荡的,想回来的不行。直到他躺在舒服的床上,他才知道,其实他最不舍的就是他的妻,这个女人总能带给他所要的一切的美好的感觉。在她面前,他不用设防,不用伪装。完全可以做他自己,他对这样的感觉很是着迷。 想着想着。嘴角又扬起一丝笑意。 扭头见床边放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布偶,便取过来细细地看,这个小布偶做的惟妙惟肖,眼睛鼻子都是用针线巧妙地缝制而成,针脚精细,用的线色也恰到好处,想不到这女人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也这么好,他媳妇不愧是才女。 一阵倦意袭来。 他不知不觉地沉沉睡去。 知道男主人在屋里小憩,清心苑的人都自觉地纷纷回避,除了几个被调去畅风堂帮忙的小丫鬟,剩下的几个全都回了后院。 桃枝担心可馨吵到慕云霆睡觉,便也悄然领着她出了清心苑玩耍,临走,还体贴地拿了窗帘把窗户从外面遮住,晌午的阳光还是很炙热的。 慕云霆睡了一会儿,感觉有人在他身边替他扇着扇子,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他身边,拿着扇子一下一下地替他扇着扇子,便问道:“绾绾,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看看你,见你热的满头大汗,就给你扇扇。”身边的人柔声答道。 “绾绾,你对我真好。”他打了个哈欠,顺手握住她的手,屋里光线有些幽暗,他看不真她的脸。 不是梦吧? 他揉了揉眼睛。 “以后,我一直对你这么好。”声音软绵绵的,似乎要把他融化了一样。 “陪我一起进来睡会吧!”他往里挪了挪身子。 吴梨娟见她心仪已久的男子主动邀请她上床,又喜又羞,便掀开蚕丝薄被小心翼翼地躺了进去,想象着将要发生的狂风暴雨,心里紧张得砰砰地乱跳,既然二表哥已经将她误以为是二表嫂,那么两人数日不见,必定会痴缠一番…… 想着想着,她的脸腾地红了起来,目光随即落到身边这个位高权重,身材魁梧壮实的男子身上,若是跟这样的男人缠绵…… 她不好意思往下想了。 自从上次品茶会,她其实也看明白了,慕府择妻的眼光其实是很高的,想那丞相府和侍郎府的小姐身份是何等高贵,明明人家上赶着来了,太夫人却硬是不松口,她悄悄打听了一番,说是太夫人不喜欢那几个小姐的性情,才不愿意应承下他们两家的亲事的。 也就是说,就算是她跟四少爷慕云朝有什么,想必太夫人也不会答应的。 所以,她想成为二表哥的女人,除了爬床,再无其他办法了。 听余木头说,慕家男人对女人最是宽容,不管当初动机是什么,一旦生米煮成熟饭,慕家是绝对不会亏待被男主人受用过的女人的,远的不说,田姨娘就是个活脱脱的例子,她当初还不是靠爬上姑父的床,才做了姨娘的,现在还不是照样成了姑父最宠爱的侍妾? 田姨娘能,她也能! 谁知,这边的女人含羞带怯地想了半天,那边的男人却半天没有任何动作,竟然自顾自地躺在那里呼呼大睡,这让她很是尴尬。 吴梨娟知道沈青黎现在正在沐影堂那边替皇甫氏招呼前来贺喜的客人,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但若是一直这样躺下去,有什么用啊! 她得把自己送出去啊! 想到这里,吴梨娟合拢床帐。鼓起勇气上前抱住了他健壮的腰身,埋首在他怀里,柔声道:“世子。” 田姨娘在畅风堂那边没有看见沈青黎,便差遣百灵到清心苑来找她,百灵刚进清心苑,却见一个小丫鬟正鬼鬼祟祟地在内苑那边徘徊,认出她是表小姐院子里的莲生。便疑惑地问道:“莲生。你怎么在这里,二少夫人在屋里吗?” “没,没在。”莲生撒腿跑上前来。支支吾吾地说道,“二少夫人在沐影堂。” “哦。”百灵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又疑惑道。“那你在这里干嘛?” “我,我这就走了。”莲生脸涨得通红。语无伦次道,“我是陪着表小姐来的。” “是二表小姐在屋里吗?”百灵瞥了瞥挂在窗户外的窗帘,不动声色地问道。 “是,是的。”莲生低下头。声如蚊蚁。 “二少夫人不在,二表小姐在屋里干嘛?”百灵愈加不解。 “百灵姐姐,你不要问了。我什么也不知道!”莲生拼命摇头。 “我知道了,是世子在里面。是不是?”百灵心里顿时猜到了几分,见莲生低头不玉,知道被她猜了个中着,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找到田姨娘,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田姨娘眸光流转了片刻,立刻道:“此事先不要声张,你先去清心苑那边盯着,我这就去找二少夫人回来。” 主仆两人立刻分头行事。 刚刚送走了前来看望皇甫氏的女眷们,沈青黎正搀着皇甫氏在廊下散步,见田姨娘站在不远处,趁皇甫氏不注意,拼命地朝她招手示意,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沈青黎便找了个借口,快步走了过去,问道:“姨娘,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你不要问了,快回清心苑,迟了就错过好戏了!”田姨娘二话不说,拖着她,就往回走。 “到底什么事情啊?”沈青黎被她连拖带拽着往前走,顿感无语,田姨娘就是这样,老是一惊一乍的。 “哎呀,别问了,赶紧走,迟了你可不要后悔啊!”田姨娘故意卖起了关子。 “你不说,我回去了,祖母还有事跟我说呢!”沈青黎扭头往回走。 “你家世子和二表小姐呆在屋里老半天了,你不想回去看看,他们在干嘛?”田姨娘忍不住地脱口而出。 沈青黎心里猛地一沉,快步朝清心苑走去。 “少夫人,您慢点走!”方悦和方璃无奈地对视一眼,也跟着急急地往回走。 走着走着,心里顿时感到一阵酸楚和愤怒,吴梨娟对慕云霆有意,她是老早就知道了的,只是碍于情面,不轻不重地说教了一番,并没打算将这个不安分的表妹怎么着,哪知,吴梨娟依然死心不改,还敢明目张胆地勾引慕云霆,慕云霆竟然还让她在屋里呆上老半天,他到底是饥不择食,还是将错就错…… 莲生站在廊下,看到怒气冲冲而来的二少夫人,吓呆了,竟然忘了施礼问安,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她推门进了里屋。 方悦和方璃知趣地站在外面,没有跟着进去。 沈青黎掀帘进了里屋。 入目一片幽暗。 紧紧拉住的床帐里人影浮动,呼吸凌乱。 沈青黎气急败坏地上前猛地拉开床幔,见吴梨娟正钗环不整地缠在慕云霆身上,慕云霆身上的衣衫虽然整齐,但是他的手却是扶着她的肩头,任她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地撒着娇,许是被突如其来的亮光一刺激,慕云霆一抬头,触到站在床前那张愤怒的脸,愣了一下,猛然推开倚在他怀里的女子,看着沈青黎,忙尴尬道:“绾绾,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以为是你……” 吴梨娟忙掩面低泣:“表哥,我只是只是给你来送点心,想不到会是这样,我以后可怎么见人……”说着,又可怜兮兮地拽住沈青黎的衣角,“二表嫂,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过来送点心的。” 沈青黎差点气晕,甩手给了她一个耳光,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像你这样不知羞耻的女人,你连跟我说话都不配,你赶紧给我滚!” 吴梨娟不走,依然泣道:“我出去怎么见人!” “哼,这会儿想起怎么见人了?”田姨娘捏着帕子走进来,也不顾慕云霆一脸黑线,径自上前笑道,“表小姐,你明明知道世子一个人在屋里睡觉,却恬不知耻地往上靠,当时你怎么不想你进了这屋,日后怎么见人呢?” “我不知道二表嫂不在。”吴梨娟低头拭泪,“我原本想放下点心就走了。” “呵呵,你让你的贴身丫鬟在外面放风,不是有备而来是什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吗? 就凭她德行也想效仿她爬床? 真是笑话1 “你们都给我闭嘴.”慕云霆气得踢翻了桌子,厉声说道,“来人,赶紧把她们给我轰出去。” 方悦和方璃应声进来。 一个拖住吴梨娟,一个拖住田姨娘,推推搡搡地往外走。 世子说,把她们轰出去,那么自然也包括田姨娘。 “世子,你干嘛这么对待我,又不是我的错。”田姨娘不乐意了。 吴梨娟只是哭。 闻讯而来的吴梨樱掀帘进了屋子,上前拉扯着吴梨娟,连说要带她回家。 屋里顿时一团乱。 沈青黎冷冷地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身心疲惫地转身往外走。 慕云霆忙一把揽住她:“绾绾,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以为是你,再说,我跟她也没有……”他真的以为是她回来了。 沈青黎厌恶地推开他,抬腿往外走。 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愿相信男人那张嘴。 她跟他同床共眠了那么长时间,他连枕边人也分不清吗? 是将错就错吧…… 慕云霆不由分说地抱起她,大踏步进了花厅,把她放在临窗大炕上,抓起她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打:“你消消气,打我吧!” 沈青黎冷冷地抽回手:“出去。” “绾绾。”慕云霆满脸凝重地看着她,刚想说什么,却听慕安在窗外轻咳了一声,说道,“世子,太夫人说让您去沐影堂一趟,说有要事找您商量,老爷说让您快去快回,半个时辰后,就该动身去靖州了。” “知道了,我这就去。”慕云霆沉声应道,待慕安离去后,又继续握住沈青黎的手,恳求道,“我待会就要走了,你原谅我,此事我会交给祖母来处理,你放心,我不会留她在府里的。” 沈青黎扭头不看他。 慕云霆抬头看看天色,只得心情烦乱地退了出去。L ps:感谢汪施慧亲的粉红票,谢谢亲的支持! ☆、第二百二十九章 想开了 田姨娘被慕云霆轰出清心苑后,并没有离开,而是拉着百灵躲进了树丛里,直到看见慕云霆黑着脸出了门,才又一溜烟地跑了回去,院子里静悄悄地,所有的人恨不得屏住呼吸走路,见田姨娘来,桃枝悄然上前说道:“少夫人一直在花厅里坐着,也不说话,姨娘快过去劝劝吧!” “我这就进去看看。”田姨娘脚步轻松地进了门 ,见沈青黎抱膝坐在临窗大炕上,正盯着窗外发呆,便凑上前去笑道,“多大点事啊?至于吗?” 不就是起了心思的表妹想爬个床嘛! 况且还是个未遂的,有什么可伤心的? 再说了,就算是成了,也没什么,只要慕云霆不答应,吴梨娟也成不了侍妾,倒霉的只是爬床的人而已。 并不是人人都有她的好运气的! 想到这里,田姨娘心里一阵得意,伸手推了推她,打趣道:“你不知道你今天 生气的样子有多吓人,我看世子都被你吓坏了,又是哄又是劝的,你就不要多想了,出了这样的事情,男人也有委屈,你还甩脸子给他看,他不是更伤心了?” “姨娘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已经想通了,像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是我所能掌控的,我又何必因为别人的过错来惩罚我自己,让自己不开心。”沈青黎淡淡一笑,按了按肚子,说道,“我饿了,姨娘想必也没吃饭吧?不如留下陪我一起吃吧!” 田姨娘听她这样说,眨眨眼睛,继而又猛地拍了拍炕面。笑道:“痛快,我就喜欢这样的脾性,就冲你这一点,我今晚不走了,咱们来个不醉不休,让那些让咱们烦心的男人什么的,统统滚一边去。” “好。咱们不醉不休!”沈青黎爽快地应道。当下吩咐厨房备下酒菜,自己不对自己好,还指望别人对你好吗? 慕云霆明明知道她不开心。还不是拍拍屁股走了,因为靖州的事情比安慰她还要重要嘛! 难道她还要在家里一个劲地自哀自怨地钻牛角尖吗? 才不呢! 离了男人一样活。 桃枝和碧桃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清心苑短暂的沉默之后,开始有了些许的笑声。 吴梨樱硬拖着爬床未遂的妹妹进了沐影堂,说是来辞别太夫人的。她们姐妹俩真的没脸再在永定侯府住下去了。 吴梨娟不说话,只是掩面低泣。 不管怎么说。她跟慕云霆同床共眠过,是有目共睹的,名声上有了瑕疵了,好人家是嫁不了了。慕府怎么着也得给个交待吧! 皇甫氏看着跪在地上表情不一的吴家姐妹,叹了一声,半晌才道:“樱娘你的心情我理解。说起来此事我也有错,最近只顾忙着二娘和三郎的婚事。也没顾上你们姐妹俩,甚至也没有好好跟你们谈谈,才让娟娘心里犯了嘀咕做出傻事,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此事我不打算声张,所以你们姐妹先安心住着,待过了这一阵子,五少爷的事情了了,我定会好好给你们姐妹俩谋算一番的。” 只不过是在一张床上躺了躺,也没做什么越礼的事情。 算了吧! 吴梨樱听皇甫氏这样一说,越发羞愧:“太夫人,府上最近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们不但不能替您解忧,反而还添了乱子,我们姐妹实在是无地自容。” 她知道前些日子父亲来闹着借过银子,被慕云霆轰了出去,心里本来就愧疚万分,加上先前跟慕云朝的误会,越发让她惭愧,现在妹妹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无地自容了。 “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谁家过日子不是磕磕碰碰的,有些事情能过就过去吧!”皇甫氏不动声色地看了吴梨娟一眼,直接问道,“娟娘,你是怎么个意思?” “太夫人,小女虽然是一时糊涂,但是小女也是心仪表哥已久,希望太夫人能成全。”吴梨娟垂眸低声道,“小女自知出身不高,配不上表哥,不敢奢求姨娘侍妾,只要,只要能做个通房,也就知足了!” 吴梨樱闻言,顿时气得满脸通红,扬手甩了一个耳光:“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不知悔改,还想做什么通房?你还有没有羞耻心?因为你,表哥和表嫂都闹的不痛快,你怎么就不知道为别人想想呢?” “你,你凭什么打我?”吴梨娟捂住火辣辣的脸,泣道,“我为别人考虑,谁为我考虑了,我喜欢表哥我错了吗?我只求做个通房,我是不为别人着想吗?”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皇甫氏忙打住姐妹俩的话,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表哥这一辈,我老早就定了规矩了,那就是在没有嫡子之前,他们是万万不能有什么姨娘侍妾通房的,就算日后,他们有了孩子,想要纳侍妾通房什么的,那也得经主母点头的,所以,娟娘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吴梨娟一时语塞,咬着嘴唇不说话。 “丫头啊!”皇甫氏又是一声长叹,起身上前拉住她的手,细细地端详着她年轻娇嫩的眉眼,语重心长地说道,“有句话说的好,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当人家妾侍哪里是你想得那么容易的,一辈子为人奴役不说,生的孩子也不能唤一声娘亲,其中的心酸,只有那些做了姨娘侍妾的人才知道,别人咱们不看,你看看你姑父的几房妾侍就知道了,二娘出嫁,都不能拜别自己的生母,还不是因为她生母是姨娘是妾侍,说到底,是个下人而已,所以,我这心里头,是压根没想让你们姐妹俩给我们哪个郎君做妾侍的,我是想,等哪天物色了好人家,把你们风风光光地嫁出去的。” “太夫人。”吴梨樱拉着皇甫氏的手,眸底有了泪。“终究是我们对不住太夫人。” “娟娘,你回去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皇甫氏见吴梨娟低头不语,索性问道,“你还想给你表哥做通房吗?” 吴梨樱忙拽了拽她的衣角,吴梨娟才缓缓摇头。 “这不就说通了!”皇甫氏笑笑,又回到榻上坐下。“好了。你们回去吧!你们放心,你们表嫂那边,我会跟她说。而且此事我会让知道的人全都烂在肚子里的,此事就算过去了!” 待吴家姐妹走后,楚嬷嬷才上前问道:“太夫人,世子不是说让打发了她们吗?” 这样的女子留在府里迟早是个祸害。 还不如趁早打发了! 皇甫氏摇摇头:“阿楚。你知道最近朝中动荡不安,人心惶惶。府里的这点事情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是不想再起什么事端了,再说了,世子是个男人。这样的事情他也是不吃亏的,只要黎丫头想得开就好。” 楚嬷嬷笑笑:“太夫人放心,奴婢适才去清心苑打听过了。说二少夫人跟田姨娘在清心苑吃酒呢!看来,二少夫人是个能想得开的。” “嗯。她能想得开就好,这才是一个正妻应有的胸襟,若是哭哭啼啼地来找我哭诉,反而不妥。”皇甫氏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难免嘀咕,若是感情深厚的夫妻,夫君出了这样的事情,做妻子的能如此洒脱地吃酒吗? 若是换了她,怕是得好几天才能缓过劲来。 “太夫人,咱们还去凌霄寺陪太后吃斋念佛吗?”楚嬷嬷问道。 “去吧!”皇甫氏皱了皱眉,“我跟太后毕竟交好一场,眼下她心情不好,我多陪陪她也是应该的。” “那也得等二娘回门后再说。”楚嬷嬷眉眼弯弯地说道。 府里有喜事,她们这些当下人的,自然也会跟着开心。 “嗯,是啊,那孩子心重,她回来若是看见我不在,心里难免会想三想四的。”皇甫氏点点头。 “太夫人,太后要世子站在她这边,到底是什么意思?”楚嬷嬷不解地问道。 “太皇太后因为沧浪会的事情,激怒了西域皇室,也就是蒙格老王妃,听说西域那边正在备战,扬言要攻打大梁,可是眼前朝中群龙无首,所以太后想趁机把太子扶上帝位,从太皇太后手里夺回朝政大权,来缓和跟西域的关系。”皇甫氏面无表情地说道,“眼下,两宫正在私下里较量,若是和商不成,怕是要动武了。” “那皇上?”楚嬷嬷忧心忡忡地问道。 皇上还没驾崩呢! “太医院都会诊过了,皇上就那样了,早一天晚一天的事。”皇甫氏捏了捏眉头,大梁才太平了几天啊! “那世子怎么说?”怎么所有的事情都挤到一块去了呢? “我让他借着五郎的由头,出京避祸,二郎没表态,只是说看情形再说。”皇甫氏继续捏着眉头,叹道,“我看以二郎的性子怕是做不到出京避祸,所以便嘱咐老爷这几日警醒些,最好待太皇太后和太后商讨出个结果以后再让二郎回来,太后说这两天就跟太皇太后商议,所以,能不能商议成,也就是这三两天的事情了。” “但愿两宫太后能把此事协商好,要不然,如果打起来,岂不是乱套了?”楚嬷嬷满脸凝重,她自然知道太夫人之所以让慕云霆出京避祸,是怕慕云霆夹在两宫之间难以做人罢了! “放心,她们都是皇家的人,不会轻易打起来的。”皇甫氏沉声道,“太皇太后虽然有些势力,但是太子背后有国公府和晋王府撑腰,双方势力也算旗鼓相当,所以,他们都得掂量掂量,不会贸然出手的。” “太皇太后那么大年纪的人了,还独掌大权不放,还是真是精力充沛!”楚嬷嬷揶揄道,要是她是太皇太后,早就把大权一交,一把年纪了,还闹腾什么,还不如好好过自己舒适的日子来得实在。 皇甫氏笑笑,没吱声。 隔日一早,皇甫氏让楚嬷嬷把沈青黎叫到沐影堂,好生安慰了一番,又正色道:“黎丫头,不是我有意偏袒二郎,而是眼下的确顾不上这些事情了。”说着,便把最近朝中的波涛暗涌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沈青黎,“若是二郎回来,切不可因为此事恼他,光朝中的事情就够他烦的了。” “祖母放心,孙媳知道了。”沈青黎皱眉应道。 不管皇甫氏待自己如何如何好,她终究还是慕云霆的祖母,看看,竟然拿朝中的事情来劝她,不是偏袒是什么…… 转眼到了慕瑶和新婚夫婿回门的日子,府里自然又是一番忙碌,沈青黎见慕瑶眉眼间越发妩媚,脸上一直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便知道陈家定是没有亏待了她,这才放了心。 慕瑜原本想跟着一起回来热闹一番的,无奈婆婆身子不适,做儿媳妇的走不开,回娘家的事情只能一拖再拖。 皇甫氏便让慕瑶捎话给她,说伺候好婆婆才是首要的大事,娘家一切都好,让她不要挂念,等日后空了,随时都能回来走娘家。 苏氏也连声称是,还特意让许嬷嬷从库房里挑了补品让慕瑶给慕瑜捎去。 沈青黎也回来分别给大姑子和小姑子都准备了两份厚礼,让阿棋一并给慕瑶送过去。 阿棋回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想必是见了陈公子喜极而泣的缘故吧? 沈青黎想。 新婚夫妇在娘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便启程回了靖州。 随后,太后身边的老太监便到了府门外,说太后已经回宫,让皇甫氏入宫陪她说说话,皇甫氏只得带着楚嬷嬷上了马车,当着那老太监的面,对沈青黎说道:“二郎媳妇,今儿二郎就回来了,记住祖母说的话,不要恼他才好。” “母亲放心,二郎和二郎媳妇一向和睦,断不会因为这段事情恼的。”苏氏含笑道,如果不出意外,五郎和五郎媳妇今天就回来了呢! “就是啊!母亲只管放心地陪太后就好,就不要操心这些琐事了。”柳氏也附和道。 不就是爬个床嘛! 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是二郎媳妇连这么点担当也没有,那日后的日子岂不是难了? “孙媳记住了。”沈青黎勉强一笑。 一直到了晚上,慕云霆并没有带着慕云起和苏如意回来! 苏氏和沈青黎不约而同地担心起来。L ☆、第二百三十章 风雨欲来 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美味居的门口。 立刻有小厮颠颠地上前把矮凳放在马车下面,毕恭毕敬地上前掀着车帘,满脸堆笑道:“老爷,美味居到了。” 夏延面无表情地撩袍起身,踩着矮凳下了车。 余木头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望外张望了一番,确信没有别有熟识的人从这里经过,才一溜烟跑上前来,笑道:“国公爷,楼上请。” “你确定他知道真相?”夏延沉声问道。 “国公爷放心,您见了人就知道了。”余木头警惕地看了看四下里,引着夏延径自上了二楼,进了最边上的一间厢房。 慕安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夏延扭头看了看余木头,他的目光像一把刀凌厉地刺在余木头身上,余木头心头一颤,忙晃了晃慕安:“慕安,快醒醒。” 慕安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揉揉眼睛,嘀咕道:“木头大哥什么事?” “慕安,婉月小姐是自己掉下断崖的,还是世子把她推下去的?”余木头急促地问道。 “是世子把她推下去的。”慕安顺口答道。 夏延闻言,只觉得血腾地一下涌上心头,气急败坏地上前抓住慕安的衣襟,怒道:“你给我再说一遍,婉月到底是怎么死的?你说!” “国公爷息怒。”慌得余木头忙上前劝阻道,“他只是个下人,主子的事情哪里敢出来直言,此时也只不过是因为小人用了催眠香,才让他说了实话而已,国公爷切不可伤了他。” 夏延这才松了手。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慕云霆,你敢害我女儿,我跟你势不两立,跟你们永定侯府势不两立。 余木头趁机把慕安送回了清心苑。 慕安歪歪扭扭地在院子里走了几步,便摇摇晃晃地躺在地上,睡了过去。 阿画一见慕安又喝得大醉而归,气得连踹了他两脚。还不解恨。索性舀了一瓢凉水泼到他脸上:“让你喝个够!” 桃枝和碧桃正领着可馨在院子里溜达,见阿画拿凉水泼慕安,碧桃忙上前夺过水瓢。责怪道:“哎呀,你成心让他生病是不是?” “碧桃姐姐,你不知道,这两天。世子不在家,他闲着没事就往外跑。都醉了两次了,哪有这样当下人的。”阿画气得又踢了他一脚。 “那你也不能用凉水泼人家呀!”碧桃上前扶起慕安,搀着他往书房里走,扭头对阿画说道。“快去请沈鹤大叔来,让他帮着慕安换衣裳,你看。他的衣裳都被你泼湿了。” “我才不去呢!他衣裳湿了活该!”阿画抬脚就走。 “还是我去吧!”桃枝哭笑不得地抱起可馨往后院走。 “是世子把婉月小姐推下山崖的。”慕安嘀咕道。 “你说什么?”碧桃问道。 “我说是世子把婉月小姐推下山崖的。”慕安又重复了一遍。 “慕安,你在胡说什么?”碧桃吓了一跳。 慕安身子一沉。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碧桃只得连拖带拽地把他扶到了床上,待沈鹤匆匆赶来,才退了出来,想到他刚才说的话,心里一阵狐疑,便回屋悄然告诉了沈青黎。 沈青黎正在屋里焦急地等着慕云霆回来,心里正忐忑着,冷不丁听到碧桃带来的这个消息,吓了一大跳:“什么?慕安说夏婉月是被世子害死的?” “少夫人,慕安的确是这么说的。”碧桃小声道,“都说酒后吐真言,此事怕是真的了。” 沈青黎心里不禁一沉。 怎么可能? 夏婉月不是慕云霆的心上人吗? 他怎么可能把她推下山崖…… 越想心里越发冷,是的,当她听说慕云霆喜欢夏婉月的时候,她是心里不舒服,想必每个女人听说起老公的前女友什么的,心里都会不舒服。 可是如今,又听说这个前女友是被自己的老公所害。 她心里又是一番百味纷杂。 有震惊,有怀疑,更多的感到有些不安。 自家的这个男人,她虽然不敢说她有多么了解他,可是通过这半年多的相处,她还是觉得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对待自己也越来越好,不曾有过半点怠慢。 知道他上过战场,也知道他杀人无数,但若是说他杀了他昔日心爱的女人,她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的。 自她嫁给他,听过最多的传言就是慕云霆怎么怎么喜欢夏婉月,夏婉月失足坠崖而亡以后,慕云霆如何如何伤心,从来没人怀疑过夏婉月的死因…… “少夫人,慕安就在书房,您亲自去问问。”碧桃小声提醒道。 沈青黎想也不想地往外走。 方悦和方璃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进去一下看看慕安就出来。”沈青黎吩咐道。 姐妹俩顿时止了步。 “姑姑,我要姑姑抱。”可馨晃着桃枝撒娇道。 “可馨小姐,你姑姑去看慕安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碧桃皱皱眉,接过孩子抱了一会儿,又递给桃枝,“天色不早了,你快陪可馨小姐回去睡觉吧!今晚,我值夜。” 桃枝点点头,抱着可馨回了屋。 不一会儿,碧桃见沈青黎沉着脸进了屋,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少夫人……” “碧桃,记住此事切不可再让别人知道。”沈青黎叹了口气,低声道,“待慕安醒了酒,你让他来见我。” 虽说酒后吐真言,但是她还是想听听慕安清醒时会怎么说。 “是。”碧桃忙应道,本来想安慰她几句,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得说道,“少夫人。天色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吧!若是世子回来,奴婢再叫醒您。”说着,便动手替她铺被子。 自从吴梨娟在内屋床上躺过以后,沈青黎便再也没回内室睡,反而搬到花厅这边来了,她知道。少夫人是眼不见心不烦。 月光透过菱形轩窗。柔柔地撒了进来。 在屋子里投下一抹朦胧的光晕。 沈青黎一个人躺在临窗大炕上,往上拽了拽绣着多子多福的图案的蚕丝薄被,想着半年来跟慕云霆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的霸道,他的坏脾气,他的温柔,他的体贴。还有慕安的那句话,她亲耳听他说。是世子把婉月小姐推下山崖的…… 慕云霆,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就这样胡思乱想了半天,沈青黎才沉沉睡去。 一晚上,梦里全是慕云霆和夏婉月的身影。甚至她还梦见夏婉月对着她冷笑说慕云霆杀人成性,谁都不爱,他厌倦了我。所以连我都杀,能放过你吗? 慕云霆也冷冷地走过来跟她说。沈青黎,我已经厌倦你了,所以你也得死。 随后,他便恶狠狠地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沈青黎惊叫一声,大汗淋漓地醒过来,猛然坐起来,才发现是做了恶梦,接着,门帘被挑起,碧桃匆匆走进来:“少夫人,您怎么了?” “没事,做了个梦而已。”沈青黎脸色苍白地应道。 “少夫人,梦都是反的,您不要害怕。”碧桃忙掏出手帕替她擦汗,安慰道,“现在才刚过丑时,少夫人再睡一会儿吧!奴婢就坐在这里守着您。” “不用,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沈青黎勉强一笑。 碧桃只得退下。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 碧桃见慕安已经醒了酒,便领着他去见沈青黎。 沈青黎随意地问:“慕安,你昨晚去了哪里?怎么喝那么多酒?” 慕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回少夫人,是余木头请我去了美味居坐了坐,哪知这次如此不胜酒力,没几杯竟然喝醉了。 余木头? 沈青黎知道他是慕云澈的人,便问道:“你们聊了些什么?还见了什么人?” “没聊什么?就是就是随便聊了聊,也没有其他人,就我和余木头两个人。”慕安继续挠头,见对面看过来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忙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少夫人放心,小人以后再也不敢出去喝酒了!还望少夫人原谅小人这次。” “慕安,我问你,夏婉月是怎么死的?”沈青黎突然问道。 “少夫人,少夫人怎么突然问这个……”慕安有些意外,触到她面无表情的脸,忙道,“夏小姐,是失足坠崖而亡。” “是她自己掉下去的吗?”沈青黎看着他问。 “是她自己掉下的。”慕安连连点头。 “可是你昨天怎么说是世子把她推下的呢?”碧桃上前一步,低声说道,“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会害死世子的。” “我,我从来都没有说是世子把婉月小姐推下去的啊!”慕安大惊。 “可是你昨晚喝醉的时候,就是这样说的。”沈青黎冷声道,“你说,我应该信你哪句?” “少夫人,小人冤枉,小人是酒后失言。”慕安吓得跪倒在地。 沈青黎冷眼打量了他一番,一时也看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便吩咐道:“慕安,在世子回来之前,你不准踏出清心苑半步,也不准见任何人,更不准喝酒,知道吗?” “小人明白。”慕安大气不敢出地应道。 “下去吧!”沈青黎不动声色地说道。 “是。”慕安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出门时,差点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楚嬷嬷顾不得骂他,掂着小脚匆匆进了屋,见了沈青黎,忧心忡忡地说道:“少夫人,太夫人昨天进宫,到现在一直没回来,奴婢甚是忧心,过来跟少夫人说道说道。” “父亲知道吗?”一听皇甫氏没回来,沈青黎也感到很意外,以前太后也召见过祖母进宫,可是也没有彻夜不归的先例呐。 皇甫氏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她在哪里也睡不好。 “侯爷一大早就被衙门里的人接走了,还不知道太夫人没回来的事情,奴婢只得禀了夫人,夫人说想必是太后跟太夫人聊得尽兴,忘了时辰,便在宫里住下了,让奴婢不要担心。”楚嬷嬷皱眉道,“可是奴婢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接着,又上前小声道,“二少夫人,最近宫里可是不安稳呐!” 沈青黎顿时想起皇甫氏临走时跟她说的话,心里一沉,忙道:“嬷嬷是听说了什么吗?” “二少夫人,今早,奴婢听门房那边一个从家里探亲回来的管事说,昨晚他回来的时候,看见京城边的兵营人影攒动,一片灯火通明,好像是在调兵,若平日里,奴婢也不会放在心上,可是眼下正是两宫太后夺权的时候,奴婢觉得此事很是蹊跷。”楚嬷嬷满脸凝重地说道,“眼下,世子和太夫人不在,侯爷也不在家,若是有人趁机到府上作乱,可怎么办?” 沈青黎听慕云霆说起过,说京城边上的兵营是京防营,以前就是那个闫世成管,现在闫世成被免了职,京防提督一职就落在了夏云初手里了,想了想,便唤过阿棋,吩咐道:“阿棋,你出去看看,看看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到底有没有军队进京!” 阿棋应声走了出去。 “碧桃,你去国公府打听一下,看昨晚国公府那边有什么动静。”沈青黎又道。 碧桃抬腿就走。 “少夫人,我干嘛?”阿画凑上来问道。 “你,你负责到府外转转,看附近有什么可疑的人。”沈青黎随口说道。 阿画神色一凛,大踏步地往外走。 “少夫人,太夫人有意让世子离京避祸,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想必世子也不会回来。”楚嬷嬷叹道,“奴婢就是担心国公府的人趁机报复咱们,而咱们却无还手之力。” “嬷嬷,此事非同小可,我这就去跟母亲商量,看母亲怎么说。”沈青黎快步往外走。 苏氏闻言,却不以为然地说道:“眼下京城里风平浪静的,哪会有什么祸事发生,再说今儿一大早,我已经派人去城外迎接二郎和五郎他们了,若是有什么事情,他们自然就回来禀报的。” 话音刚落,却听见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影匆匆闯进来,急声道:“夫人,京城已经被军队围住了,说任何人不得出入,属下们出不了城,没法出去接世子他们了。”L ☆、第二百三十一章 进宫 苏氏这才着急起来。 忙吩咐道:“快,去衙门里找老爷,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报信的人抬腿就走。 接着门房有人来报,说宫里来人了,要见夫人和二少夫人。 苏氏看了沈青黎一眼,沉声道:“快请。” 宫里来人,要见二郎媳妇干嘛? 沈青黎心里也是一阵狐疑。 这个时候,宫里来人干嘛? 而且还点名要见她! “夫人,二少夫人。”太后身边的那个李老太监面色如常地朝两人拱了拱手,说道,“府上太夫人昨天在宫中突感不适,故此太后便留她在慈宁宫歇息了一晚,原本想着今天送太夫人回府,哪知太夫人今日病情不减,反而更重,所以太后便派老奴过来跟府上说一声,暂时留太夫人在宫里住两日,因为担心太夫人想家,太后特召二少夫人进宫侍疾。” “有劳李公公了。”苏氏笑盈盈朝许嬷嬷递了个眼色。 许嬷嬷会意,忙取了银票往李公公手里塞:“我家夫人请公公喝茶的。” 李公公推辞了一番,才收起来,脸上有了笑容:“二少夫人,请吧!” “二郎媳妇,既然是太后召你前去侍疾,你就去吧!”苏氏拉过她的手,正色道,“太夫人一向喜欢你,你去侍疾,我和你父亲也就放心了。” 沈青黎点点头,说道:“还请李公公稍等,我回屋收拾几件衣裳。”一天肯定回不来! “老奴恭候二少夫人。” “少夫人,您真的要进宫去吗?”路上,楚嬷嬷提醒道。“昨晚走的时候,太夫人还好好的,怎么一到了宫里就突然病倒了?奴婢觉得这里面定有隐情。” “就算是有隐情,我也得去宫里看看祖母到底是什么了,再说,太后特召,我也不能不去。”沈青黎对此事自然也是半信半疑。但这是太后的旨意。她又不能抗旨。 “奴婢这就回去给太夫人收拾几件衣裳。”楚嬷嬷无奈地回了沐影堂。 桃枝麻利地给沈青黎收拾好包袱,忧心道:“二少夫人只身进宫,我们怎么放心的下。” “我跟祖母在一起。你们不用担心。”沈青黎从容地接过包袱。 碧桃匆匆走进来,说道:“少夫人,昨晚国公爷匆匆去了一趟美味居,回来后。便跟夏世子一起出了门,至今都没有回来。听说他们是去了京防衙门。” 美味居! 昨晚慕安不是说去美味居喝酒了吗? 又把慕安叫过来问:“慕安,你好好想想,昨晚你在美味居,除了余木头。有没有碰到国公爷?” 慕安茫然地摇摇头:“小人当时喝醉了,实在是不记得了。” 沈青黎无奈,只得让他退下。又对碧桃说道:“碧桃,你给我取把匕首来。”吃一堑长一智。她得小心点。 出门在外,得带个防身的武器才行。 “少夫人,这些东西,您怎么可能带进宫里去?”碧桃皱眉,迟疑了一下,便从头上取下一支不起眼的珍珠钗环,说道,“要不,您把这支珍珠钗环带上,这钗环的末端煨了毒,刺入人身上,能让人立刻昏迷不醒,比匕首好用。” “这个好。”沈青黎眼前一亮,忙接过来,对着镜子,细心地插到鬓间,又问道,“你们谁还有这样能防身的首饰,都拿出来,我一并带着。” 碧桃顿时语塞。 少夫人,您是进宫侍疾,又不是去刺杀谁…… 阿画气喘嘘嘘地走进来说道:“少夫人,奴婢围着永定侯府跑了好几圈,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倒是发现余木头在后门墙根处撒尿,奴婢看见了,把他揍了一顿,他打不过我,就跑了,然后我就捡到了这个。”说着,肥胖的手在沈青黎面前一摊,手心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小巧的竹笛。 众人:…… 阿画,重点不是你把人家揍了一顿,而是人家在撒尿…… 这竹笛有小拇指长短,做工很是精细。 碧桃忙上前看:“这么小的笛子还是第一次见。” “少夫人,准备好了吗?”楚嬷嬷掀帘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袱。 许嬷嬷也探头探脑地在门口看。 “这就走了!”沈青黎随手把那个竹笛塞到碧桃,低声道,“这竹笛交给你了,这个余木头行事诡异,慕安怕是上了他的当,这几天,你务必盯着他,看他到底是谁主使的。” 碧桃忙小心地收好。 “还有,等阿棋回来后,你告诉她,如果我晚上还不回来,让她想办法进宫找我。”以阿棋的功夫,深夜走一趟皇宫,怕是没有什么问题。 “少夫人,该走了。”许嬷嬷上前接过沈青黎的包袱,笑着催促道,“李公公是个急性子,已经让人来催了。” 马车一路颠簸着朝皇宫驶去。 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异样,街上的人照样熙熙攘攘地走动着,也不见有官兵出没。 沈青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到了皇宫,下了车,换了软轿,李公公领着她进了慈宁宫。 到了慈宁宫门口,沈青黎才下了轿。 迎面见一池荷花怒放,绿叶红萼,在微风里徐徐伸展。 花香袭人。 穿着各色宫装的宫女来回穿梭,见了两人,皆屈膝行礼。 李公公领着沈青黎绕过那池荷花,穿过弯弯曲曲的回廊,再上了一座弯弯的拱桥,下了拱桥,又是一段回廊,所不同的是这回廊上面开满了串串紫色的小花,透过上面的木格里垂下来,地面上落英一片,踩上去软软的。 沈青黎诧异地问道:“李公公,我怎么觉得越走越偏僻了呢?” “二少夫人。最近天热,太后都不怎么在正殿睡了,而是搬到这清凉阁这边来了,可不是有些偏嘛!”李公公不以为然地笑笑。 待出了回廊,入目则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竹林边上才见一排排高大精致的厢房。 沈青黎暗暗叫苦。 怎么这么绕,她会迷路的。 李公公领着她进了其中一间厢房。笑道:“二少夫人。您先在这里歇息片刻,待老奴去禀了太后,再来请二少夫人跟太夫人相见。”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有劳公公了。”沈青黎忙道。 立刻有身穿绿色宫装的女子端着茶和点心走进来,放在她面前,浅笑道:“少夫人请用。” “谢谢。”沈青黎淡淡一笑,轻轻推到一边。她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 绿衣宫女放下茶点,便退了下去。 沈青黎耐着性子在屋里等。一直等了半个多时辰,还不见李公公来,便起身往外走,那宫女忙迎上前说道:“少夫人。府上太夫人正在睡觉,太后不让打扰,待太夫人醒来。自会传少夫人过去的。” “太夫人就是睡着了,我过去也无妨的。麻烦你领我过去见一见太夫人吧!”沈青黎越发觉得不对劲。 “少夫人,您稍等一下,奴婢这就过去看看。”绿衣宫女盈盈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接着,沈青黎便听见咔嚓一声,心里暗叫不好,忙跑过去看,坏了,门被锁上了。 气得沈青黎抬脚就踹门:“快放我出去。” 外面静悄悄地,自然没有应答。 沈青黎踢打了一阵,只得退回来,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动着想着脱身的法子。 正殿这边,皇甫泽还在苦口婆心地劝着萧太后:“母后,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您为什么还不过去找太皇太后摊牌呀!眼下边境那边动乱不堪,西域已经扬言要攻打咱们大梁了,若是再不把太子扶上帝位,稳定朝纲,怕是大梁就要乱了啊!” 一切他都布置好了,若是太后和太皇太后握手言和了,那他岂不是白忙了了嘛! “哀家听说昨天慕云霆并没有回来。”萧太后淡淡地说道,“若是太皇太后提前笼络了慕云霆,到时候他在城外反戈一击,咱们实在是没有任何胜算。” “母后,您忘了慕府太夫人还在慈宁宫呢!”皇甫泽低声道,“眼下太夫人和少夫人都在咱们手里,还不怕慕云霆不帮着咱们?” “哀家跟慕府太夫人自小交好,是十足的手帕交,所以哀家不忍心,也不打算拿她们作这个筹码。”萧太后眸底闪过一丝黯淡。 昨晚,她和皇甫氏一夜未眠,说了一晚上体己话,皇甫氏劝她不要跟太皇太后闹翻,而是要好好和谈,说她们都是皇家的人,一旦翻脸,就是兵戎相见了。 一旦闹到这份上,那就只有你死我活了。 皇甫泽见萧太后不愿意拿慕家的人做人质,忙朝坐在一边的夏延递了个眼色,心里一阵得意,太后就是心肠软,好在他早有计划,已经把慕云霆的夫人骗进宫里来了,到时候,不怕慕云霆不听令于他。 夏延忙上前跪倒在地:“请太后为天下苍生计,即刻扶持太子登基,若有人从中阻拦,臣建议治他个图谋不轨之罪,当立斩。” 萧太后叹了一声,扭头看着一声不吭的皇甫诺,皇甫诺忙上前说道:“孙儿惶恐,一切听太后决议。”反正国公爷是他的岳丈,晋王爷是他的亲叔父,他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恳请太后决议。”皇甫泽和夏延齐声说道。 这时,正殿的门被猛地踹开了。 太皇太后信步走进来,凌厉的目光扫视了一番屋里的人,冷声道:“决议什么?决议把这个不成器的太子扶上帝位吗?你们妄想!我看你们一个个地想谋反,是不是?” 纳兰氏虽然年过七十,但是说起话来,依然落地有声,铿锵有力,慌得慈宁宫的宫女们跪了一地。 萧太后也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地上前说道:“太皇太后,自皇上病重以来,太皇太后就独揽朝政,不顾群臣反对,执意要铲除沧浪会,以至于连累了众多前朝世家,官怨民愤不说,还擅自提拔昔日旧部入朝理政,消除异己,打压皇上的势力,敢问太皇太后用心何在?”事到如今,只能撕破脸了! 她知道,太皇太后不喜欢她,从她一进宫就不喜欢她,不为别的,就因为先帝在她进宫的第一天就不顾宫规宠幸了她,却把太皇太后嫡亲的侄女冷落了大半年,以至于在跟她同期进宫的嫔妃中,只有她顺利地生下了皇子,也就是昭武帝。 一直以来,她对这个太皇太后几乎是言听计从,多般忍让,是因为后宫宁静,她的儿子才能安心在前朝坐天下。 如今,太皇太后把手伸得太长,大有临朝听政的架势,她实在是忍不了了。 “哀家的用心是希望我皇甫家的江山永固,子孙文成武德,千秋万代,而不是一味地靠妇人之仁来换取这一时的安逸和片刻的安宁。”太皇太后怒视着萧太后,厉喝道,“来人,将这几个密谋造反的乱臣贼子,给我拿下。” 门外的侍卫应声冲进来,将几人团团围住。 “太皇太后不要逼人太甚,我等商议让太子登基怎么就成了密谋造反了呢?”皇甫泽率先挡在萧太后面前,飞起一脚踢开跑上来的侍卫。 夏延也挥拳上前参战。 皇甫诺趁机在心腹的护送下离开正殿,躲了出去。 正殿顿时乱成一团。 越来越多的侍卫跑过来助战,很快战火已经波及整个皇宫。 双方似乎都早有准备,很快打成一团。 此时,皇甫氏已经坐着软轿,颤颤悠悠地出了宫门,见到闻讯前来的慕长源,心有余悸地说道:“成业,太后已经答应好好跟太皇太后和谈了,想来宫里不会出什么事情了。” 话音刚落,一个小太监匆匆跑过来说道:“太夫人,侯爷,你们还是快快离开吧!宫里,宫里已经打起来了。”说着,一溜烟地跑了。 皇甫氏和慕长源顿时变了脸色。 “母亲,咱们先回府,再作商议吧!”慕长源小心翼翼地把皇甫氏扶上马车。 母子俩匆忙回了府。 楚嬷嬷看到安然无恙回来的皇甫氏,喜出望外,忙问道:“太夫人,奴婢还以为您还要在宫里住上几日呢!还让二少夫人给您稍了衣裳呢!” “二郎媳妇进宫了?”皇甫氏吃了一惊。 “是啊!适才太后身边的李公公说您病了,刚刚把二少夫人接进宫给您侍疾呢!”楚嬷嬷见皇甫氏满脸惊讶,忙问道,“难道太夫人没见到二少夫人?” “我没有见到二郎媳妇,也没听说太后要召她进宫啊!”皇甫氏顿时变了脸色。L ☆、第二百三十二章 冲冠一怒 城外。 落霞满天。 偶尔一两只归巢的鸟急急地从天边掠过,瞬间便消失在视野里,不见了踪影。 皇甫卓再一次被夏云初毫不留情地拦了回来:“太后有令,不准放一兵一卒进城。” 气得皇甫卓黑了脸:“你瞎了眼不认识本殿下是谁吗?我是进宫劝和的,不是帮哪一边的。” 他能看得出来,太皇太后对他还是很欣赏的。 若是这次太后占了上风,趁机把太子扶上帝位,那他岂不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嘛! 都怪他太过信任慕云霆,要不是为了等他,他也不至于回来晚了,被夏云初拿着鸡毛当令箭地拦在城外了。 夏云初丝毫不为所动地作揖道:“殿下,臣只是个小小的京防提督,奉命驻守京城,实在是不敢擅作主张放殿下进城,还望殿下原谅。” 手里有兵权就是好啊!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皇子,也能理直气壮地把人拒之城外。 皇甫卓望着面前黑压压的守军,只得悻悻地退了回来,见慕云霆正悠闲地坐在马车上跟慕云起品茗下棋,忍不住埋怨道:“慕大人,你倒是给出个主意啊!咱们不能老是在城外呆在呐!” 苏如意抱了柴火,放在早已经燃起的火堆里,仔细翻动着木架上烤得焦黄的野兔,可惜没有调料,要不然吃起来会更香。 慕云霆的目光在火堆里落了落,不动声色地说道:“夏世子连殿下的面子都不给,臣能有什么办法?殿下,咱们还是安心等着,我想再过几个时辰就会有结果了。” 太皇太后和太后之前都给过他密诏。让他站在自己这一边,他倒不是感到为难,而是觉得他帮谁都不对,皇上还没有驾崩啊! 反正太皇太后和太后之间的恩恩怨怨,他又不想跟着搀和。 今晚,他倒要看看,到底是鹿死谁手。 “可是可是。等有了结果。一切就都完了。”皇甫卓急得恨不得捶地,见慕云霆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心里一阵无奈。索性上前说道,“慕大人,借一步说话。” 慕云霆只得起身下了马车,随着皇甫卓远离人群。 慕云起也跟着跳下马车。走到火堆旁帮苏如意一起烤野味,这次能平安回来。多亏慕云霆动用了西域的关系相助,要不然,他们夫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京城呢! 短短几天,经历了一连串的起伏动荡。他才觉得世上再没有哪个地方比家更为重要的了,也再没有哪个人能跟眼前这个女人更让他感到亲切的了,在这段颠沛流离的日子里。是这个女人一次一次地放弃了逃生的机会,陪着他度过了他生命中最难捱的日子。 “我来帮你。”他冲她笑笑。 “好。”苏如意擦了把脸。往一边挪了挪地方。 这边,皇甫卓沉声道:“慕大人,此事事关重大,不管谁胜谁负,宫里都会是一场恶战,定会有众多无辜的人因此死去,希望慕大人能跟我联手想办法进宫,你我共同制止这场战乱。” “殿下的意思是?”慕云霆故作不明。 “慕大人,我手里没有一兵一卒,想进城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是慕大人不同,慕大人可是兵权在握的,只要大人把三司卫调过来,京防提督营岂是三司卫的对手?”皇甫卓跟慕云霆打交道已久,自然知道他的性子,所有的事情,只有他不想做的,要是他想做,谁也拦不住。 慕云霆见他提到三司卫,叹道:“殿下,三司卫岂是那么好调动的。” 他作为并靖幽三州总督,手里自然是兵的,只是他手里的这支三司卫是护卫边境三州的,朝廷明令,所有司卫只能在管辖区内活动,不准随意调动,否则,便以谋反论处,更别说是调到京城这边来了。 “慕大人,眼下是非常时期,不可跟平日里同日而语,日后若是有人追究,本宫一定会出面为你作证的。”皇甫卓极力说服他。 “殿下莫急,咱们再好好想想,看除了调兵,再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慕云霆压根就没想调兵。 他吃饱了撑的把他的三司卫千里迢迢地调过来攻打夏云初,反正他又不急着进城。 皇甫卓之所以这么着急,那是因为他担心帝位落到皇甫诺身上,他日后就被动了而已。 这一点,慕云霆自然看得很清楚。 但是他,却不能任由别人牵着鼻子走。 “慕大人,咱们连京城都进不去,还能有什么办法。”皇甫卓见日头一点一点地落向西山,急得团团转,谁知道,他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再冉冉升起。 若是,皇甫诺坐上帝位,头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他了。 慕云霆敛了表情,负手而立。 见城门上空炊烟四起,隐约还能听到那边传来的说话声和嬉笑声,显然气氛很是轻松。 夏云初时不时骑着马出来气宇轩昂地巡视一番,满脸得意地看着不远处的人影,哼,慕云霆,你也有今天! 气得皇甫卓翻身上马,怒气冲冲地提剑朝城门冲去,我跟你拼了,我就不信进不了京城。 吓得夏云初慌忙进了城,让人赶紧关上城门,任凭皇甫卓再怎么挑衅,却是再也不敢露面。 有马蹄声传来。 慕云霆循声望去,见龚四跳下马背,匆匆朝他走来,低声道:“世子,驿站那边来报,说是太夫人的急信。” 从京城到靖州,沿路每个驿站慕云霆都派了人驻守在那里,以便随时掌握边境那边的消息。 只是这个时候太夫人用飞鸽传信,莫不是府里有什么急事? 慕云霆忙打开信看,瞬间变了脸色,情不自禁地握起了拳头。沉声道:“龚四,传我命令,两个时辰内,务必要把三司卫所有的人给我调过来,我要入京。” 太后为了牵制他,竟然扣押了他的夫人,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眼前顿时浮现出沈青黎的一颦一笑。想到她此时深陷深宫。生死未卜,他的心一阵刺痛。 “世子,三司卫远在并州。两个时辰内,怕是无法到达,再说,三司卫不能擅自调动。否则,便是蓄意谋反……”龚四触到他愤怒的眸子。忙住了声。 “这是命令,快去。”慕云霆几近咆哮。 他就是要谋反了!! 龚四大气不敢出地退了下去。 暮色四合。 月光透过窗棂上的白桑纸,一点点地透进来,照在樱桃木地板上。沈青黎抱膝坐在那抹光晕里,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刀剑碰撞的声音。从一开始的惶恐不安,渐渐冷静下来。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宫变了吧! 这次,若是太皇太后胜了,那太子必定是做不成皇帝了。 太皇太后一定会另立新君。 而在昭武帝诸多皇子中,沈青黎觉得最有希望的新君,就只有四皇子皇甫卓了,而皇甫卓平日里又跟慕云霆交好,所以,对慕云霆来说,皇甫卓登上帝位,形势要有好的多。 所以,她心里其实是希望太皇太后能赢的。 若是太后赢了,太子皇甫诺当了皇上,那国公府和晋王府岂不是更加嚣张,更不把永定侯府放在眼里了吗? 窗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青黎心里一阵紧张。 门动了动,没有打开,却悄然开了一条缝隙,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传来:“你是慕云霆的夫人沈青黎吗?” 沈青黎忙站起来,走到门口,迟疑了一下,轻声答道:“我是,敢问贵人是?” “我是皇甫楠汐。”皇甫楠汐趴在门缝上说道。 接着,一个纸包从门缝里递了过来:“你饿坏了吧?快吃点吧!” 纸包里包着两个包子,散着诱人的香味。 “你放心吃,我不会害你的。”皇甫楠汐悄声道,“是太后将你扣押在此,她想利用你要挟慕云霆帮她对付太皇太后,所以,你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你吃点东西,我想办法放你走。” “多谢公主。”沈青黎见她说的有板有眼,句句在理,便拿起包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她来这里有大半天了,还真是饿了。 尽管屋里摆在琳琅满目的点心和水果,但是她不敢吃。 “沈青黎,你等着,我去找钥匙。”皇甫楠汐警惕地看了看四下里,小声道,“他们正忙着打架,还顾不上你。” “外面怎么样了?”沈青黎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 “胜负难分,这个你不用管了,只要慕云霆不搀和,我们就有胜算。”皇甫楠汐说着,从门缝塞进来一把匕首,说道,“这个你先拿着,待会出宫的时候说不定能用上。” 沈青黎应了一声,忙把匕首藏好。 “有人来了,我先走了。”皇甫楠汐一抬头,见不远处似乎有人影攒动,忙猫着腰,一溜烟地远去。 沈青黎没听清她说的什么,听见外面没了动静,知道皇甫楠汐已经走了,便又坐下来,开始吃第二个包子,默品着包子里面的馅,有香菇,有肉,有白菜,貌似还有粉条之类的。 很家常很美味的包子。 难道御膳房也会做这样家常的包子? 只是这包包子的纸怎么这么熟悉? 借着月光,沈青黎看清了纸上印着一行小字:一品居。 原来是楠汐公主去一品居给自己买的包子,这下放心了。 两个包子很快下了肚。 这时,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一个身影迅速地闪进来,带进一阵夜风。 待看清来人,沈青黎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是晋王爷。 皇甫泽信步走进来,随手点着桌子上的蜡烛,若无其事地笑道:“少夫人,怎么不点灯?” 烛光映出他身长如玉的身影,那身影映在墙上,落在沈青黎的眼里,显得格外狰狞恐怖,她下意识地握了握袖子里的匕首。 皇甫泽玩味地笑笑:“怎么?见了本王,少夫人忘记礼数了吗?” 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情调。 “臣妇见过晋王爷。”沈青黎皱皱眉,盈盈上前行礼。 “少夫人不要担心,本王是来救你的。”皇甫泽走到门口,朝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又关上门,回头有板有眼地说道,“待这些人打过去,本王就带你离开这里。” “有劳王爷了。”沈青黎顺口说道,“臣妇本是奉命来伺候祖母的,不想却被困在这里,敢问王爷,祖母可曾还在宫里?” “府上太夫人前晌已经回府了。”皇甫泽大大方方地坐下来,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在桌子上,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倒是少夫人,好端端的被困在这里,偏偏又遇到了本王,少夫人不觉得这也是缘分吗?也不知道少夫人愿意不愿意跟本王结缘。” “若是王爷能送臣妇出宫,世子定会对王爷感恩戴德,王爷身份高贵,前程似锦,跟臣妇结缘,不如跟世子结缘,这样君臣和睦融洽,即是王爷之福,更是世子之福。”沈青黎不卑不亢地答道。 “哈哈,少夫人伶牙俐齿,本王说不过你,总之,本王就想跟你结缘,你说怎么办?”皇甫泽眼睛不眨地看着她。 “王爷请自重。”沈青黎没好气地答道。 “差点忘了一件事。”皇甫泽起身走到她面前,低头问道,“不知道少夫人欠我的那一百万两银子,查得怎么样了?” “王爷放心,待臣妇查明原委,定当连本带利一起奉还。”沈青黎身不由己地后退一步。 窗外,呐喊声渐渐远去。 四下里静悄悄地。 “少夫人,我的心思,你是明白的,所以,此事根本就不用这么麻烦,只要,只要你做我的女人,咱们之间的帐就两清了。”皇甫泽上前一把抱住她,急促道,“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如果你愿意,我就会娶你为妃。” “你滚开。”沈青黎气急败坏地推了他一把,眼疾手快地取下鬓间的钗环,猛地刺向他的肩头,却被他一个闪身躲开,皇甫泽见她恼羞成怒地看着她,哈哈一笑:“本王就喜欢这样带刺的美人,来来,我让你三下,若是你刺不中,就休怪我不知道怜香惜玉喽!”L ☆、第二百三十三章 攻心 这人不但身手不错,而且还脸皮极厚。 若是硬拼,她显然不是他的对手。 沈青黎索性收起钗环,重新插回鬓间,冲皇甫泽莞尔一笑:“臣妇一时失礼,还望王爷见谅,王爷一时逗笑之言,臣妇本不应该放在心上,又怎么敢伤了王爷。” 皇甫泽见眼前的女人眸似秋水地对着自己浅笑,不由地心花怒放,忙上前说道:“本王不是一时逗笑,而是真心的,先前只是听人说起,说永定侯府二少夫人清丽脱俗,貌若天仙,早就有意相见,哪知西山茶庐匆匆一面,便再也不能忘怀,今日见了心爱之人,难免情动难耐,少夫人放心,本王贵为王爷,绝非登徒浪子,绝对不会对少夫人得之后弃的。” 他一直对这个女人念念不忘,若是今日得了她,那此生便再无遗憾了。 “可是王爷,臣妇是有夫之妇,怎么能委身于王爷?”沈青黎扶了扶鬓间的钗环,叹道,“臣妇早就听夫君说,王爷为人刚直不阿,文武双全,还说王爷是不世之才,却不知王爷还是个多情郎君……” 刚直不阿,文武双全,我呸! “只要少夫人有意,本王保证慕云霆不会察觉,退一万步,若是慕云霆因此迁怒于你,本王也绝对不会做缩头乌龟,定会娶你为妃,入我皇家族谱。”皇甫泽信誓旦旦地说道,见她似乎动了心思,索性分析道,“少夫人,眼下慕云霆的确是位高权重,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可是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慕云霆跟太子一向不睦,一旦太子即位,岂能会饶了慕云霆,少夫人天资聪颖,不会不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吧?” 说着。把手伸向沈青黎的肩头。 “看来臣妇误会王爷了。臣妇还以为王爷是个窥视大臣之妻的无耻之徒呢!想不到王爷是个如此有担当的男人,竟然还想到了谈婚论嫁,王爷处事的确周全。”沈青黎笑笑。随意往前走了几步,躲开那只突如其来的咸猪手,回眸一笑,不动声色地转眼了话题。说道:“只是王爷把臣妇绕糊涂了,太子怎么会记恨慕云霆呢?就算是太子即位。他也得有人替他保卫江山吧?他怎么会跟大梁第一武将过不去?” 皇甫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哈哈,看来少夫人对慕大人跟太子之间的恩恩怨怨一无所知,既然本王视你为红颜知己,自然不会拿你当外人。告诉你也无妨。” 说着,皇甫泽拽过雕花木椅坐下来,翘着二郎腿。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继续道:“慕云霆和太子看上去没什么往来。实际上积怨已久,众所周知,慕云霆的心上人是国公府三小姐夏婉月,夏婉月生性活泼,又是貌美如花,她跟慕云霆两人郎情妾意,真是羡煞旁人,可惜,美人谁都愿意多看一眼的,太子是夏婉月的姐夫,平日里来往难免多了些,太子不知什么时候对这个小姨子起了心思,频频示好,最终得了芳心,两人瞒着太子妃,明铺暗盖做了露水夫妻,慕云霆知道此事后,却佯装不察,选择了沉默,没多久,夏婉月便出了事,据说当时太子就怀疑夏婉月的死另有隐情,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才隐忍不发,你说,太子一旦即位,他想处置慕云霆,还用着找证据吗?所以,少夫人,你做我的女人,百利而无一害,只要慕云霆默认了你我的关系,我定会保他安然无恙的。” 不得不承认,皇甫泽的确是攻心高手,一番话说的沈青黎好像如果不跟着他,她和慕云霆都活不下去了似的。 “此事甚是隐秘,王爷是怎么知道的?”沈青黎平静地问道,实则心里早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直觉告诉她,皇甫泽并没有骗她。 原来一直以来,她看到的,听到的,都跟事实有出入。 慕云霆并不是夏婉月的唯一。 夏婉月在慕云霆心里,就算是最初爱过,到最后也终究是落了个水性杨花的印象,他对她终究是失望的。 也就是说,就是夏婉月活着,慕云霆也不可能娶她的。 想到这里,沈青黎心里一阵轻松。 她原本以为慕云霆会一直心心念念地想着夏婉月,没想到,两人竟然是这样的结局,看来,以前是冤枉他了。 又突然想起慕安醉酒后说的那番话,是世子把婉月小姐推下山崖的,沈青黎心里不禁一沉,该不会是有人借此要除掉慕云霆吧? 皇甫泽见沈青黎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她在替慕云霆忧心,便好言安慰道:“少夫人不必忧心,有本王在,府上定会安然无恙的。” 心里忍不住一阵得意。 她知道此事的利弊,定会心甘情愿地委身于他的,以前的那几个女人不就是这样投入他的怀抱的吗? 女人,说起来好哄! 外面,隐约传来嘈杂声。 越来越近。 皇甫泽快步移到门口,见有火把朝这边奔来,忙回头说道:“是太皇太后的人,少夫人,此地不便久留,快跟我走。” 沈青黎忙道:“他们是冲我来的,王爷快走。” 只要你走了,我就安全了。 “就因为他们是冲你来的,所以我才要带你走的。”皇甫泽迅速地上前拽她,正色道,“少夫人,你想想,你若是落到太皇太后手里,慕云霆岂不是又要被动了,不如先随我离开这里,再作商议。” 见沈青黎有些迟疑,忙道:“哎呀,少夫人,外面这么乱,本王又不是登徒浪子,能对你怎么样的,你信我一次。” “好吧,我信王爷。”沈青黎咬牙应道。 有句话皇甫泽还是说对了,她若是落到太皇太后手里,也许慕云霆就真的被动了,她虽然希望太皇太后在这场战乱中胜出。但是前提也不是拿她作为要挟慕云霆的筹码的。 两人匆匆出了厢房。 “快,跟我来,那边有个暗门,出了暗门,就出了慈宁宫了。”皇甫泽悄声道,想抓起她的手,见她本能地抗拒。只得作罢。叮嘱道,“小心脚下,这边鹅卵石特别多。” 沈青黎应了一声。跟着他迅速地朝前跑去。 两人刚跑了没几步,就听见厢房那边有人大喊:“人已经跑了,快给我追。” 四下里,顿时火光一片。 果然如皇甫泽所言。前面宫墙上有个不起眼的暗门,出了暗门。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花园,花园里,有一群人在厮杀,不时传来几声惨叫声。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走这边,不要让他们发现了。”皇甫泽不顾她的抗拒,拽着她。健步如飞地穿过花园,上了一座拱桥。 刚走几步。几支冷箭嗖嗖地从两人身边掠过,皇甫泽一把把沈青黎挡在身后,沉声道:“你先走,下了拱桥,左转,便是琴英殿,你去那里等我。” “王爷小心。”沈青黎撒腿就跑。 按照皇甫泽所言,朝琴英殿跑去,路过一片竹林,她想也不想地一头扎了进去,她现在谁也不信,只信自己。 晋王爷也不是什么善类,她好不容易跑出来,岂能再落到他的手里,若是他再拿她要挟慕云霆怎么办? 沈青黎躲在树后喘息着,一抬头,见又一个身影闯了进来,林子里太暗,她看不清来人的脸,刚忐忑间,却听那人小声道:“少夫人,您在哪里,奴婢是阿棋,刚才奴婢看见少夫人进了林子。” “阿棋,我在这里。”沈青黎心里一喜,两腿一软,再也迈不动步子,差点坐在地上。 “少夫人。”阿棋循声朝她走来,忙上前扶住她,兴奋道,“奴婢可找到您了。” “走,咱们赶紧出宫。”沈青黎望了望不远处的琴英殿,若是碰到晋王爷,那她怕是走不了了。 “少夫人,现在整个皇宫都被太皇太后的人围住了,咱们出不去,奴婢认识浣衣房的一个老嬷嬷,咱们先到她那里去避避,再找机会出去吧!”阿棋面色凝重地说道,“浣衣房地处偏僻,也很安全。” “好,咱们就去浣衣房。”沈青黎连连点头。 皇甫泽回了琴英殿,却没有见到沈青黎,心里不免有些嘀咕,转眼工夫,那个女人能去哪里? 便立刻吩咐几个随从去四下里找。 几人找了一番,悻悻而归。 哪有女人啊! 啥也没有。 气得皇甫泽直骂几人没用,敢情他忙了一晚上,白忙活了,到头来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啊这是! “王爷,咱们该怎么办?”身边为首的一个随从上前问道。 宫里已经乱成一团。 王爷还有心思在这里找女人? 不合逻辑啊! “现在是怎么个情况?”皇甫泽似乎这才醒悟过来,猛地捶着桌子,玩鹰的反而被鹰啄了眼,他真是昏头了,怎么就被那个女人哄了呢! “回禀王爷,太皇太后的人围了皇宫,咱们冲不出去。”那人汗颜,“太后,太后这边,怕是要抵挡不住了。” 日后,他若是见了那个该死的女人,非一剑杀了她不可,竟然把他家王爷迷成这个样子,全然不顾个人安危,颠颠地跑去救她。 到头来,还被那个女人给玩了! 晋王爷,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 “四殿下现在何处?”皇甫泽突然问道。 怎么把他给忘记了? “王爷,您忘了,四殿下因为得了辅助慕云霆调查靖州山石一事,五日前就去了靖州,到现在还没回来。”那随从脸色一沉,忙道,“原本四殿下昨天就应该回来了,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没回来,难道他是提前得到了消息?” 不会啊! 虽然太皇太后和太后都有准备,可是其实她们两人开始是奔着和谈去的,并不是一定要动手的。 “通知王宁熙,让他前来护驾。”皇甫泽一字一顿地说着,目光愈加阴沉,“改变计划,全力支持太后。” “王爷……”那随从疑惑不解。 之前不是说谁有胜算,就帮谁吗? 难道眼下不应该帮太皇太后攻打太后和太子? “还不快去,你没看见四殿下没在宫里吗?”皇甫泽见他不解,愤然道,“太皇太后一向看重四殿下,本王若是站在太皇太后这边,灭了太后和太子,岂不是替四皇子做了嫁衣,而本王却落了个临阵倒戈的名声,再说了,若是四皇子得了帝位,那本王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娘的,他怎么把如此关键的事情给忘了。 原本以为四皇子也在宫里,他趁乱把太子和四皇子一网打尽的,谁知道,四皇子竟然不在宫里。 “王爷说的是!”那随从忙应道,刚要转身往外走。 “等等,若是碰到四皇子,就……”皇甫泽敛了表情,抬手做了个砍的动作。 “是。”那随从立刻领命而去。 在一队弓箭手的掩护下,跳下城墙,夺路而去。 城门口。 夏云初小心翼翼地扶着梯子爬上城墙,看见骑马立在城门外的慕云霆和皇甫卓以及两人身后的千军万马,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天哪!父亲不是说自己守在这里,只管蒙头大睡,不会有麻烦的吗? 他睡个屁啊! 看慕云霆那脸阴得结了冰,完全是要拼命的架势,他哪里是他的对手,真是不明白,到底就惹得慕云霆炸了毛了呢! “夏世子,识趣的,赶紧把城门打开,否则,休怪我们下手无情,伤了自家兄弟。”慕云霆骑着马,径自到了城门下,大声道,“我喊三个数,你若是不开,我就动手了。” “夏云初,赶紧把门打开,你不是我们的对手的。”皇甫卓在骑马上前喊道。 “殿下,慕大人,咱们有话好好说。”夏云初趴在城墙上探头道,“你们私调三司卫入京,是谋反之罪,趁大祸为成,在下劝两位深思而行。” “一!”慕云霆冷冷地喊了个数。 “慕大人,虽然咱们之前有些小误会,但是咱们毕竟是姻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三司卫真的不能随意调动。”夏云初继续劝道。 “二!” “慕大人,在下真的是为了你好。” “三!”L ps:感谢雪花い葬的香囊,么么! ☆、第二百三十四章 你终于来了 慕云霆大手一挥。 三司卫立刻井然有序地开始攻城,呐喊声顿时响彻云霄。 夏云初顿时急得团团转。 他从来都没有领过兵,更别说怎么布局打仗了,而慕云霆则是大名鼎鼎的第一武将,双方差距太过悬殊,这仗怎么打? “大人,咱们怎么办?”立刻有副将过来请示。 “抵挡,给我拼命抵挡。”夏云初急声道,“只要关好了城门,不放他们进来就好。” “大人,对方势头太甚,咱们抵挡不住啊!”那副将悄然抹了一把汗,见夏云初六神无主的样子,无奈道,“京防营松懈多年,根本不是三司卫的对手,咱们还是撤吧!” “要撤你们撤,反正我不走,我死也要死在这里。”夏云初大义凛然地说道,还没打,就撤了? 太丢人了! “是。”那副将立刻领命,转身大声喊道,“兄弟们,赶紧撤,咱们不是他们三司卫的对手!”谁不知道三司卫的人个个都是拼命三郎,别说一个京防营了,就是十个京防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所有的人得了命令,立刻停了手,火急火燎地往回跑。 夏云初顿时惊呆了,他们就真的这样撤了? 尘土飞扬中,他郁闷地翻上马背,立在路边,眼睁睁地看着外面的人声势浩大地用粗壮的木头一下一下地撞着城门。 看来慕云霆真是急眼了。 私调三司卫进京真是谋反之罪啊! 少顷,城门便被一下子撞开了。 群情激昂的三司卫骑兵一窝蜂地从城门涌了进来。 慕云霆和皇甫卓连看都没有看立在路边的夏云初一眼,便带着大队人马朝皇宫扬鞭疾驰奔去。 “慕大人,咱们这一去,太皇太后的人定会如虎添翼。肯定能把太子他们收拾住的。”皇甫卓兴奋道。 “殿下,臣觉得咱们还是应该冲进宫去,全力保护两宫太后的安危方为上策,至于谁胜谁负,真的不是很重要。”慕云霆从容答道,“所以,谁阻拦咱们进宫。谁就是咱们的敌人。” “对对对。慕大人所言极是,咱们进宫就是为了保护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安全的,免得让有些人趁机作乱。”皇甫卓立刻会意。连声点头。 不禁对慕云霆又多了些敬佩之情,这人年纪跟自己相差无几,但是心思却异常缜密,日后。就算是有人秋后算账,说他私调三司卫进宫是谋反之罪。他大可以以这样的理由为自己辩护。 相信两宫太后也不会对此事袖手旁观的。 一行人到了皇宫,三言两语没有谈妥,很快便跟那里的守军交上了火,龚四事先得到慕云霆的命令。并没有恋战,在周围人的掩护下,带着数十个人迅速地突破防线。冲进了皇宫。 世子有令,他们的最终牡目的就是入宫寻找二少夫人。 崇水。行宫。 月已偏西。 院子里落华满地,碎影婆娑。 德贤皇后手里拿着串佛珠,一颗一颗地轻捻着,静静地听完阿琴打探来的消息,不禁娥眉微蹙,沉声道:“皇上还健在,宫里就乱了套,看来两宫太后根本就没把皇上放在眼里,她们这是以为皇上再也回不了宫了呢!” “娘娘,太后不满太皇太后把持朝政,所以才想提前把太子扶上帝位的。”阿琴低眉顺目地说道,“只是太皇太后对太子很是不满,不同意太子即位,所以才跟太后起了争端,眼下双方互不相让,正僵持着……” 对太子不满? 什么时候储君人选,轮到后宫来评头论足了? 德贤皇后嘴角扯了扯,面上浮起一丝冷意,太子资质平庸了一些倒是不假,但是自古储君都是立嫡立长,才能保证江山永固,难不成太皇太后想另立储君吗? 哼,想都别想。 太子自幼记在她的名下养大,对她这个嫡母一向敬重孝顺,而她一直视他为己出,若是有人阻碍太子即位,那就是成心跟她过不去。 想到这里,德贤皇后面色沉静地吩咐道:“传许铮,就说本宫有要事相商。” “是。”阿琴立刻领命而去。 片刻,许铮信步而来,毕恭毕敬地上前行礼:“臣见过娘娘,不知娘娘有何旨意?” “许大夫,皇上的病怎么样了?”德贤皇后和声细雨地问道。 “回娘娘,皇上龙体近来大有起色,比原来预想的要好得多,估计再有两个月左右,便能书能言了。”许铮再次一揖到底,“这都得归功于娘娘日夜不分地精心侍候,皇上才能够恢复的这样快。” “许大夫谦让了,这一切都是许大夫的功劳。”德贤皇后淡淡一笑,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瞬间,又收了笑容,正色道,“许大夫,本宫命你配一个药方,一个能让人吃了,就会立刻变得跟皇上症状一样的药方。” “这?”许铮有些为难。 他只会救人,不会害人呐! 古代人都这么狠吗? “许大夫,本宫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不必有什么顾忌。”德贤皇后见许铮很不情愿的样子,淡淡道,“许大夫,医者父母心,应该知道这方子是死不了人的,本宫一时权宜之计,希望许大夫配合。” “臣遵旨。”许铮只得依从。 “拿了药以后,务必快去快回。”德贤皇后心情复杂地看了阿琴一眼,阿琴神色一凛,领命而去。 不多时,一匹快骑从行宫疾驰而出,转眼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娘娘为什么不斩草除根?”身边一个老嬷嬷眼里闪过愤愤之色,皇后的耳目遍及宫中各个角落,若是趁乱刺杀太皇太后,还是很有把握的。 “她若是死了,本宫还得给她披麻戴孝。操办丧事,想想就觉得麻烦,还不如先让她熬上几个月,好好尝尝皇上这些日子拜她所赐遭的罪。”德贤皇后盈盈起身,走到案几前泼墨挥毫,沉声道,“传本宫旨意。太子监国期间。让慕云霆务必全心全意地辅佐于他,不得有误。” “是。”那老嬷嬷忙上前福身应道。 三司卫在慕云霆的带领下,很快击退了守在皇宫四下里的守军。一举进入了皇宫。 一进宫,慕云霆和皇甫卓便兵分两路,分别朝慈宁宫和仁寿宫奔去。 皇宫里,又是一阵响彻云霄的呐喊声。 沈青黎倚在浣衣房的土炕上打了个盹。一下子被突如其来的撞门声吵醒,忙起身往外看。阿棋一步闯进来,脸色微变:“少夫人,晋王爷不知道怎么的得到风声,已经把这里包围了。” 天哪! 这个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若是自己再落到他手里。断无逃脱的可能了。 “阿棋,眼下咱们只能背水一战了。”沈青黎边说边取下那个珍珠钗环和匕首握在手里,拼了! “少夫人。您呆在屋里千万不要出来,奴婢出去对付他们。”阿棋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阿棋小心。”沈青黎忙关了门窗。躲到了屏风后面,她决定了,待逃过此劫,回去就跟着阿棋她们学武功,不求成为高手,能保护自己就行。 院子里,很快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 屋里,沈青黎几乎屏住呼吸。 过了一会儿,那些让人惊悚的声音不见了。 四下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地,阿棋似乎也消失了。 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了,一个黑影映进来,接着传来皇甫泽冷冷的声音:“少夫人,你不用躲了,我知道你在里面,识趣的,赶紧出来,不要挑战本王的耐心。” 沈青黎心里一惊,紧紧地握住手里的珍珠钗环,透过薄薄的屏风,看着那个影子一点一点地朝她这边逼近,难道他发现她了? 顾不得多想,她鼓起勇气,快步冲了出去,奋力地朝那个身影刺去,那珍珠簪子深深地没入皇甫泽的后背,他的身子晃了晃,还没有来得及回头,便扑腾一声倒在地上。 沈青黎见他半晌没动,这才小心翼翼地绕过他身边,快步跑到院子里。 院子里,静悄悄地躺着好几具尸体。 场景很是恐怖。 正门那边,依稀还能听见刀剑碰撞的声音。 沈青黎撒腿往院子的那个小侧门跑去,她不清楚碧桃那支珍珠簪子的药效是多长,反正先离开这里再说。 刚出了小侧门,却见两个身影正木雕般地立在那里,见她出来,持刀气势汹汹地朝她扑去,吓得沈青黎转身就跑:“快来人,救命啊!” 耳边嗖嗖两声劲风穿过。 身后没了声响。 沈青黎壮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两个身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胸口触目惊心地插着两只短刀,在清冷的天光里,散着让人胆寒的光芒。 又一个身影朝她飞奔而来,转眼到了她面前,沈青黎想也不想地拿起匕首就刺,却被那人一下子攥住手腕,语气惊喜道:“绾绾,是我,我刚好路过,听见你的呼救声,就赶紧过来了,所幸没有来迟。” 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沈青黎仰起头,见眼前这人果然是慕云霆,心里一阵狂喜,忙扔了匕首,扑在他怀里泣道:“世子,你终于来了。” “好了好了,让你受委屈了。”慕云霆满脸怜惜地看着她花容失色的脸,伸手把她额前一缕散发捋到耳边,低头吻了吻她,一把抱起她,大踏步往前走,沉声道,“走,咱们回家。” “阿棋也在宫里。”沈青黎紧紧抱住他的腰身,说道,“咱们还是等她一起回去吧!” “不要担心,她身手极好,不会有事的。”慕云霆往上抱了抱她,路过那两个黑影身边,抬脚踢了踢两人,见那两人一动不动,才又低声安慰道。“宫里还很乱,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再说。” “嗯。”沈青黎点点头,见他胸前的衣襟处有一道划痕,忙问道,“我听说皇宫都被围住了,你是怎么闯进来的?” “他们防守松懈,所以我就进来了。”慕云霆低头看了一眼她精致的眉眼。柔声道。“傻瓜,就算他们防守森严,我也得进来找你呀!若是我失去了你。谁给我做饭生孩子?” “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沈青黎娇嗔地往他怀里靠了靠。 三司卫已经控制了整个皇宫的场面,纷纷在原地待命,见慕云霆抱着沈青黎走来。不约而同地背过身去,给两人让路。 他抱着她。迈过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踩着血流成河的鹅卵石路面,一步一步地朝宫外走去。 早有马车迎上前来。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上马车,扯过车厢里的薄被。盖在她身上,嘱咐道:“什么都不要想,回去好好睡一觉。等我回去。” “世子,你不跟我一起回家吗?”沈青黎拉着他微凉的手不放。 “你先回去。我现在还走不开。”慕云霆拍拍她的手,俊朗的脸上满是疲惫之色,勉强一笑道,“听话!” 借着幽蓝的晨光,沈青黎见他双目布满血丝,知道他也是一夜奔波,忙松了手,依依不舍地说道:“那你当心点,早点回家。” 慕云霆点点头,扭头对龚四吩咐道:“好生护送少夫人回府,不得有任何差错。” “世子放心。”龚四忙应道,亲自跳上马车驾车。 马车调了个头,缓缓前行。 数十名侍卫亦步亦趋地护卫在马车四下里,满脸警惕。 “慕云霆,慕云霆!”一个红色的身影,旋风般地飞奔而来,皇甫楠汐上气不接下气地上前拽起慕云霆的衣角就走,“快,太皇太后突然昏厥,昏迷不醒,你快去看看吧!” 慕云霆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她朝仁寿宫走去。 仁寿宫。 宫女嬷嬷乱成一团。 有的已经哭出了声,有的站在那里吓得不知所措。 “乱了一晚上,太皇太后恐怕是急火攻心。”皇甫楠汐在一边急声道。 “怎么不请太医?”慕云霆远远地站在珠帘外问道。 “太医院不敢出诊。”皇甫楠汐愤然道,“他们都是墙头草,还不是担心惹恼了太后?” “去请太医吧!”慕云霆解下腰牌,扔给身后的随从,那随从应声往外跑,又问道,“四殿下呢?” “四皇兄见太皇太后晕倒,气不过,去找太后他们理论去了。”皇甫楠汐越说越激动,“都是太子他们,若不是他们挑起事端,太皇太后也不至于成这样。” 慕云霆皱皱眉,抬腿往外走。 “慕云霆你去哪里?我要你陪着我留在仁寿宫一起照顾太皇太后。”皇甫楠汐拉住他的衣角,不让他走。 “公主,臣是外男,哪敢进太皇太后寝殿?”慕云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道,“臣去慈宁宫走一趟,看看四殿下。” 皇甫楠汐这才悻悻地松了手。 “老四,你这是什么话?太皇太后突然发病跟哀家有什么关系?再说这次纷乱,是太皇太后先翻的脸,哀家若是不奋起反击,岂不是早就成了刀下鬼?”面对皇甫卓的责问,萧太后坐在贵妃椅上,冷冷地看着昭武帝的这个四皇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孙子什么时候对太皇太后忠心耿耿起来了? 难道,在他心里,太皇太后比她这个嫡亲的祖母还要亲? 真是个不识趣的。 “太后,一时情急,闹起来也就罢了,咱们总归是一家人,如今太皇太后有恙,不管怎么说,得请太医诊治才是哪!”太医院不出诊,显然是得了太后的命令。 “老四,你哪只眼睛看见太后没有派人去出诊?”皇甫诺不紧不慢地从外面走进来,冷笑道,“不信,你回仁寿宫看看,太医院的人都围满了屋子了。” “都是因为你,若不是因为你这个太子软弱无能,怎么会有今日之祸?”皇甫卓一见皇甫诺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揪住他的衣襟,咆哮道,“你什么时候能有点正形,好好替父皇扛起这片江山来?” “你给我住口,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皇甫诺恼羞成怒地推开他。 “你们都给我住手。”萧太后气得拍了桌子,“来人,四皇子以下犯上,无视尊长,目空一切,给我拿下。” 身边的侍卫立刻上前团团围住皇甫卓。 “我自己会走。”皇甫卓冷笑一声,昂首挺胸地走了下去。 李老太监颤颤地走进来:“太后,慕云霆求见。” “他来得正好,哀家正想找他算账呢!”提起慕云霆,萧太后便恨得牙痒痒,“哀家倒要好好问问他,私调三司卫,硬闯皇宫,他是要谋反吗?”L ☆、第二百三十五章 惩罚 “臣忠于皇上,忠于朝廷,不敢有半点谋反之心,今日之所以冒险调兵,实乃形势所逼,再说,臣只是斗胆调动了三成兵力,而非全部,所以短短一天时间,也不至于延误三州的事务!”慕云霆腰身挺直地跪在萧太后面前,从容不迫地说道:“臣得知宫中动乱,本欲回宫救驾,哪知被夏世子拦在城外,无法进城,又担心太后和太子的安危,才出此下策,动用了三司卫,还往太后明察。” 夏延冷哼一声:“慕云霆,你不要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以你的本事,想要进城,还用着动用三司卫吗?分明是你是想趁此机会把三司卫调到京城,准备趁乱另有图谋罢了。” 动用三司卫本来就是谋反之罪,今日就是任他说破了天,也绝对不会放过他的,自己大错铸成,还想拖他的儿子下水,做梦! “国公爷,进城对下官来说,的确不是难事,可是难就难在进城以后,下官能不能进宫才是关键,下官早就知道,皇宫已经被太皇太后昔日的那些旧部所围,太皇太后的这些旧部都是当年的开国功臣,势力太甚,下官不是神仙,凭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入宫,若是下官不能进宫护驾,下官还不如呆在城外,眼不见心不烦。”慕云霆不冷不热地说道,“倒是夏世子,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不让我等进城,若是太后和太子有什么闪失,不知道国公爷要怎么跟皇上交待,怎么跟众臣交待?” “你,你分明是强词夺理……”夏延气结,他怎么说来说去的。还是不肯放过他的儿子。 “好了,你们都不要吵了。”萧太后没好气地打断两人,看了看跪在地上丰神俊朗的慕云霆,又看了看气得满脸通红的夏延,冷声道,“慕云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本宫不管你动机如何,私调三司卫就是谋反之罪,若是换了别人。早就立斩不赦了,但是本宫念你先前平叛有功,免你一死,死罪虽免。活罪难逃,本宫罚你一年俸禄。即刻起,你去养心殿跪地思过半个月,你可心服?” “臣谢太后不杀之恩。”慕云霆再次叩首。 “下去吧!”萧太后冷脸道,“哀家会派人去府上说一声。你安心去养心殿思过去吧!你手头上的公务,哀家也会吩咐人给你送过去,你不要偷懒就是。” “是。”慕云霆面无表情地退了下去。 “太后。这样的处罚实在是太轻了。”夏延皱皱眉,太后果然是妇人之仁。要是太皇太后,说不定早就斩了。 “你还想怎么样?”萧太后敛了表情,不动声色地说道,“你是要我杀了慕云霆吗?糊涂,眼下皇上病重,太子监国,正需要用人的时候,若是我这个时候处置了慕云霆,朝中岂不是人心惶惶,再说了,边境那边一直动荡不安,哀家还指望慕家父子上阵杀敌呢!你跟慕府是姻亲,怎么不替他求情,反而嫌哀家处罚的太轻了呢?” “太后,臣是以大局为重,从来是不殉私情的。”夏延忙擦汗道,“臣只是担心如此处罚,不能服众,反而让朝中大臣个个居功自傲,屡屡触犯朝廷律法,到时候,岂不是要乱了套……” “这个你放心,俗话说,艺高人胆大,有多大的功劳就敢犯多大的错误,放眼朝廷,有谁还敢犯跟慕云霆一样的错误?”萧太后反问道。 夏延一时语塞。 沈青黎接到慕云霆被太后拘在宫里跪地思过的消息,心里顿时犹如万箭穿心,眼下虽然还是夏季,但是地上还是很凉的,他平日里吃饭那么挑,肯定吃不惯宫里的饭菜,这漫长的半个月怎么熬? 想着想着,眸底悄然有了泪。 她知道,他之所以调动三司卫,全是因为她。 皇甫氏见沈青黎黯然神伤,忙安慰道:“黎丫头,你不要担心,男人嘛!吃点苦怕什么?太后跟我一向交好,她处罚远哥儿,只是做个样子给别人看而已,放心,他很快就回来陪你了。” 听皇甫氏这样一说,沈青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他吃不好,祖母能不能跟太后通融一下,咱们每天去宫里给世子送饭。” 皇甫氏哭笑不得:“黎丫头,我知道你对远哥儿的好,只是此事真的不可行,没人比我更了解太后的脾气,咱们越是这样关注此事,太后心里越是不舒服,所以,咱们还是什么也不要做,安心在府里等他回来就是。” 沈青黎只得无奈地点头应着,想起之前在宫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夜,疑惑道:“祖母,您不觉得这个李公公还可疑,明明是他进府传旨让我进宫,可是太后却不知晓,这说明他并不是奉了太后的旨意,那他会是奉了谁的旨意呢?”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难道是晋王爷? 若是这样,那就是说,李公公是晋王的人了吗? 可是李公公又明明是太后身边的心腹呐! 艾玛,宫里的事情还真是复杂! “也许是太后忘记跟我说了吧?”皇甫氏想想,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便道,“反正你已经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日后待我见了太后,再好好问问此事吧!” 沈青黎也觉得脑子乱得很,越想头越痛,只得起身回了清心苑,坐在花厅的临窗大炕上托腮沉思了片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让桃枝把慕安叫进来:“慕安,你记住,若是余木头再找你出去喝酒,你一定跟我说一声再出去,知道吗?” “小人,小人不敢再跟他出去了。”慕安满脸愧疚,忙道,“少夫人,世子是不是因此此事被拘?” “自然不是,你不要多想。既然余木头有意接近你,那必然是有所图,你现在知道此事是个圈套,那以后跟他交往起来多留个心眼就是。”沈青黎不动声色地问道,“慕安,当年夏婉月出事的时候,你可在身边?” “没。没有。世子和夏小姐在山上骑马,小人在山脚下等候,并无跟随。”慕安眨眨眼睛。问道,“少夫人,怎么会这样问。” “你把当时的情景,原原本本地说给我听。”沈青黎又问。 慕安虽然一头雾水。但是还是一五一十地把那天的事情如实叙述了一遍,说他看见世子跟夏婉月拌了几句嘴。然后世子骑马就走,夏婉月跟在后面追什么什么的,说完又道:“少夫人,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夏小姐坠崖的时候,小人,小人真的没有在场。” 沈青黎点点头。又问:“还有人谁问过你这些?” “是,是余木头。”慕安心里一沉。 “以后。若是再有人问起,记得跟我说。”沈青黎嘱咐道。 “是。”慕安忙连声应道,“少夫人放心,日后若是再有人问起此事,小人是一个字也不说的。” 碧桃掀帘走进来,见慕安在,也不避讳,直接把竹笛往桌上一放:“少夫人,奴婢昨晚在后门吹了吹竹笛,见怡卿园的许嬷嬷走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是不是巧合,再吹一次就知道了。”沈青黎心里一沉,又问道,“余木头那边怎么样了?” “少夫人,余木头在庄子里管账,私底下也做点小生意,再就是他这人还好色好赌,经常在勾栏和赌场里出没。”碧桃白了慕安一眼,说道,“怕是以后再跟慕安熟悉一下,就要带着慕安去那种场合玩耍了。” 慕安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脸红一阵,白一阵地挠头道:“怎么会?我才不去那种地方呢!” “去不去,你自己掂量。”沈青黎淡然道,“务必记住,无论去哪,都要跟我说一声就是,我倒要看看余木头到底想干什么?” 慕安连连点头,见沈青黎端起了茶碗,忙起身退下。 “少夫人,这个余木头难道跟夫人有关?”碧桃疑惑地问道。 “我怀疑是的。”沈青黎看了看两人,抬头看看天色,又道,“碧桃,你现在就去一趟崇水,请许大夫务必来府里一趟,说我有要事找他。” 碧桃领命而去。 “少夫人,您要的布料。”桃枝手里拿着一卷浅蓝色细棉布走进来,疑惑道,“少夫人要做什么?” “给世子做两个护膝。”沈青黎接过布料,放在案几上铺平,又取过慕云霆的睡裤放在布料上比量了一番,才小心翼翼地绞着布料。 她清楚地听到那个李老太监说是跪地思过,不是面壁思过,既然跪地思过,那想必就是真的跪在地上了。 “那奴婢帮少夫人缝。”桃枝恍悟。 待缝好护膝,沈青黎又犯了愁,怎么送进去呢? 想着想着,突然眼前一亮,对了,慕长源经常出入皇宫,让他带给慕云霆是最好不过了。 约莫着到了慕长源下朝的时辰,沈青黎收拾了几件给慕云霆换洗的衣裳连同那对护膝去了怡卿园。 怡卿园很是热闹。 慕云起和苏如意正簇拥着苏氏身边,滔滔不绝地说着前几日两人惊险的一幕,吴家姐妹抿着嘴,静静地坐在一边听。 许嬷嬷笑盈盈地在一边伺候。 一派其乐融融地场面。 见沈青黎进来,苏如意三下两下地下了炕,拉着她的手,兴奋道:“二嫂,你平安回来就好,你不知道我们都担心死你了,只是母亲说你刚回来需要休息,不让我们过去打扰你,所以我们只好到母亲这里来打听消息了。” “多谢弟妹关心。”沈青黎淡淡一笑。 苏如意性子爽直,说话不会拐弯抹角,沈青黎对这个弟妹印象还不错。 “二郎媳妇,来,到母亲这里来坐。”苏氏一脸关切,“看脸色还有些苍白,就知道没休息好,得注意身体哪!” “睡了大半天了,没事了。”沈青黎依言走到苏氏身边坐下。 “二表嫂。”吴梨樱满脸尴尬,吴梨娟则是声如蚊蝇,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两位表妹也在啊!”沈青黎不冷不热地说道。 “二嫂,我们刚才还在这里说二哥呢!”苏如意显然还不知道吴家姐妹跟沈青黎之间的别扭,眉眼弯弯地说道,“二哥真是太厉害了,你不知道当时那个夏云初就是不开门,不让我们进城,气得二哥让龚四去并州调了三司卫过来,当时我还寻思,这么短的时间,三司卫怎么能赶到呢!等见了三司卫,我们才知道,哇,原来三司卫都是骑兵,又正好在周边巡视,所以两个时辰就真的赶过来了。” 慕云起也插话道:“当时我们真的有种神兵天将的感觉,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当个骑兵,那该多好。” “好什么好?舞刀弄棒的,多危险!”苏氏轻斥道,看了看沈青黎,自知失言,又忙道,“就算是当骑兵,也得先好好读书才是。” “就是啊五郎。”苏如意猛地拍了拍他的肩头,一脸崇拜。说道,“你看二哥,不但身手好,而且学问也不错,说起话来也是落地有声,当时,他对着夏云初喊道,夏世子,我数三个数,你若是不开门,我就不客气了,你看那个夏云初,还是不开门,二哥还不是果断就闯进去了,二哥不愧是大梁第一武将啊!” 见苏如意一脸痴迷,慕云起有些不悦道:“当时,当时我也在二哥身边的,京防营根本没怎么抵抗,就让咱们进去了!” 当着他的面,夸别的男人怎么怎么威武,不太好吧? “可是你一进城,就回家了,是二哥带着三司卫闯的皇宫啊!”苏如意白了他一眼,“你不会又要说,守皇宫的人也没有抵挡,二哥和三司卫如入无人之境似的进了皇宫了吧?” “自然不是。”慕云起挠挠头。 “所以还是二嫂好福气啊!有个如此威风的夫君,走到哪里也不怕。”苏如意越说越兴奋,“我虽然出生在将军府,可是却也从来都没有看到万马奔腾的场面,这次算是开眼了。”沈青黎闻言,只是笑。 苏氏轻咳一声:“如意,你和五郎也坐了大半天了,先回去吧!母亲有话想跟你二嫂单独聊。” 这侄女也是个傻的,没看见五郎的脸已经黑的不像样了吗? 苏如意只得收了话,耸耸肩,下炕穿鞋,跟慕云起走了出去。 吴家姐妹也跟着起身告辞。 待众人出去后,苏氏问道:“二郎媳妇,昨晚你在宫里,可曾遇到了晋王爷?”L ps:电脑太卡,传了一个小时才传上来,泪奔! ☆、第二百三十六章 家家锅底都是黑的 沈青黎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实话实说肯定不妥,再传出什么流言蜚语,那她真是说不清楚了。 苏氏又不是个向着自己的,每每遇到这样的情况,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永远不要指望她为自己圆场,沈青黎略一沉思,斟字酌句地说道:“我刚到宫里的时候,正好碰到宫乱,碰巧晋王爷路过,便说要引我去琴英殿避一避,哪知路上遇到有人偷袭,晋王爷为了掩护我,只得让我先走,随后,我在琴英殿附近碰到了阿棋,也就没有去琴英殿叨扰,直到世子找到我的时候,便再也没有见过晋王爷。” 说着,悄然打量了一眼苏氏,见她满脸疑惑,又说道:“先前虽然跟晋王爷有些误会,但是没想到,危急时刻,晋王爷还是很大义的,不知道母亲为何有此一问?” “是这样,晋王受伤昏迷不醒,太后下令让你公公彻查此事,我只是随便问问你。”苏氏皱了皱眉,又道:“那可能晋王就是被那些偷袭的人所伤的,若是彻查起来,怕是不容易,你当时可看清了那刺客的面容?” “没有。”沈青黎不假思索地说道,“宫里的侍卫没有不认识晋王爷的,他们胆敢偷袭王爷,想必是筹谋已久的,又怎么会轻易被人看了面容?再说,当时我光顾着害怕了,那敢抬头见他们长什么样子。” “也是。”苏氏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沈青黎,又道,“其实那天晚上,你公公也是急得团团转。可惜就是进不了皇宫,要不然,他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深陷宫中不管的。” “这个我自然知道。”沈青黎淡然道。 是的,每个人都很担心,只是还没担心到像慕云霆那样要拼命的程度而已。 慕长源一步跨进来。 带进一阵草木清新的气息。 “老爷回来了。”苏氏盈盈上前替他脱下外套,仔细地挂在衣帽架上。 “父亲。”沈青黎也忙起身问安。 慕长源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挨着苏氏坐下来。许嬷嬷上前奉茶,见慕长源热得满头大汗,便去了团扇。一下一下地替他扇凉。 “晋王爷怎么样了?”苏氏似乎很是关心晋王爷的事情。 “至今还昏迷着,跟太皇太后一个症状,真是中邪了。”慕长源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老爷也不要太累了。”苏氏一边起身给他倒茶。一边分析道,“当时那么乱。谁知道是谁,二郎媳妇说她在宫里遇到晋王的时候,晋王碰巧遭遇到了几个人的偷袭,你想。能偷袭晋王爷的人,自然是太皇太后那边的人,加上太皇太后也昏迷不醒。说不定是一伙人干的。” “二郎媳妇在宫里遇到过晋王爷?”慕长源朝沈青黎看过来。 沈青黎便把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皱眉道:“只可惜当时儿媳并没有看清那几个人的面容。所以也帮不上父亲什么。” “当时情况危急,你一个弱女子,哪能顾及上这些。”慕长源倒也通情达理。 苏氏敛了表情,没吱声。 沈青黎这才把包袱拿出来,放在慕长源和苏氏面前,起身再次屈膝福身:“父亲,这些是世子换洗的衣物,烦请父亲明日入宫捎给世子。” “哦,还是当媳妇的细心,我倒是把这一茬忘记了。”慕长源点点头,接过包袱,“你放心,明天我就捎给远哥。” 窗外,隐约传来一声竹笛的声音。 那笛声很是随意,不像是刻意吹的。 苏氏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许嬷嬷。 许嬷嬷放下扇子,浅笑道:“老爷,夫人特意在厨房炖了您最爱喝的莲子羹,奴婢这就去瞧瞧。” 慕长源似乎没有听见一样地捏着眉头沉思。 苏氏拿过团扇,给他一下一下地扇着。 沈青黎这才起身告辞。 不多时,桃枝神秘兮兮地走进来说道:“少夫人,这次又是许嬷嬷过去了。” “我猜就是她!”沈青黎冷笑。 “少夫人,咱们应该怎么办?这些摆明了都是夫人在背后捣鬼,她是想害死世子吗?”桃枝愤然道,“以奴婢看,咱们还是得找老爷和太夫人,让老爷和太夫人给评评理,继母这样对待继子,到底有没有天理了?” “现在咱们手里没有足够的证据,找老爷和太夫人都是白搭,反而会打草惊蛇,这疖子熟了才能挤,急什么?”沈青黎面色凝重地说道,“咱们得打起精神来,看他们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唉,少夫人,这永定侯府看上去金碧辉煌,气势磅礴,让人倾羡,怎么这么多事啊!”桃枝叹道,“还是咱们沈府好啊!嫂夫人当年虽说泼辣了些,可是也没这么多弯弯绕绕啊!” “过日子不就是这样嘛!”沈青黎坦然一笑,“家家锅底都是黑的,没有哪家好,哪家不好之说,所谓的好与不好,都是相对的,就看你站在哪个角度上看了。” “也是。”桃枝噗嗤一笑,“世子待少夫人还是极好的,就冲这一点,咱们在永定侯府还是能呆下去的。” 若是夫妻不睦,婆媳妯娌关系再好,也白搭! “这不就是了!”沈青黎浅笑,就冲那个人千里调兵来找她的这份情意,她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桃枝也跟着笑。 主子和睦情深,她们做下人的,也跟着扬眉吐气了。 这几个月以来,别的房里的下人见了她们,都只有巴结的份,哪敢想开始那样对她们指手画脚的冷脸相看,哼,都是些逢高踩低的货色! “阿棋怎么样了?”沈青黎又问道。 阿棋在那晚胳膊上挨了一剑,正在后院养着。 “好多了,就是伤到了骨头。怕是一时半会动不了。”桃枝答道。 “都怪我,我不该让她去宫里找我的。”沈青黎心里一阵自责,阿棋自到了永定侯府,一直是忠心耿耿,可谓立下了汗马功劳,想到她早年的遭遇,加上她还是慕瑶的亲婆婆。沈青黎早就想给她调个轻松的差事。让她安安心心地过几天舒服的日子。 哪知,又让她受了伤。 “少夫人,您不要自责了。眼下府里能出入皇宫的只有阿棋了,再说当时境况危急,她不去别人也进不去啊!”桃枝安慰道。 “走,看看她去。”沈青黎起身道。 两人抱着可馨去了后院。 过了六七天。许铮才从崇水来到永定侯府,不来不行。那个碧桃是个死心眼,他不动身,她不走。 只得跟德贤皇后告了假。 许铮先去拜见了皇甫氏,给皇甫氏把了把脉。嘱咐了几句,才去清心苑见沈青黎,见沈青黎神色如若地在花厅等他。两人彼此见礼后,许铮笑着问道:“少夫人气色不错。是世子快回来了吧?” “还得*天才能回来。”沈青黎淡淡一笑,“许大夫如今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轻易见不到你呢!” “少夫人说笑了,在下只是个大夫而已。”许铮掏出折扇,扇了几下,打趣道,“世子私调三司卫进京,虽然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什么是进宫护驾,我猜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吧?” 或许能骗得了别人,可是绝对骗不了他。 “你说是,就是吧!”沈青黎也不解释,直言道,“许大夫,我这么急着让你来,其实是有要事相求,我怀疑慕安被别人下了什么药,老是胡说八道,所以,我想请许大夫给他看看。” 碧桃上前奉茶。 许铮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碧桃脸一红,盈盈退了下去。 许铮笑笑,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两根金条。” “好吧!”沈青黎无奈地点点头,冲桃枝递了个眼色,桃枝皱皱眉,刚要转身,却又被许铮叫住:“等等,我改变主意了,不要金条了!” 沈青黎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少夫人,听说你在南梨园那边建了个人工湖?”许铮饶有兴趣地问道。 “是,因为南梨园那边那个半山腰上有个水库,常年悬在头上也不是办法,我只好把那个水库豁了口,把水引到下游,建了个人工湖。”沈青黎如实答道,“我打算在湖面上建个茶庄,做点生意。” 许铮微微一笑,拍拍手,赞道:“少夫人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在下不要金条,只是想入个股,怎么样?少夫人不会拒绝吧?” 沈青黎皱皱眉,还不如要金条呢! “少夫人放心,在下是不会空手套白狼白要股份的。”许铮敛了表情,认真道,“在下只是觉得平日里居无定所,四下飘零,只想找个落脚的地方而已,希望南梨园那边,有在下的一席之处就好。” “许大夫放心,我会让人在南梨园那边建一座宅子送给许大夫,至于股份,不知道许大夫要入多少?”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沈青黎也瞬间想通了。 “一成就好。”许铮爽朗一笑,“这样,我就有理由住进我的宅子里了。” “那就这么定了。”沈青黎痛快地应道,随即,便让桃枝去叫了慕安来。 许铮让沈青黎准备了一间安静的屋子,带着慕安进了屋。 大半个时辰以后,两人才表情不一地出了屋。 许铮神色如常,倒是慕安看上去有些疲惫,哈欠连天的样子。 “搞定。”许铮表情轻松地说道,“少夫人放心,日后就是再有人催眠慕安,他也绝对不会再任由人摆布了。” “那就好。”沈青黎心里一喜,想起受伤的阿棋,便又让桃枝带着许铮去后院给阿棋看看伤势,许铮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沈青黎:“少夫人,你最近运气怎么这么背?怎么身边的人不是遭人算计,就是受伤呢?要不要,在下给少夫人也把把脉呢?” “我就算了吧!我身子好着呢!”沈青黎讪讪一笑。 是啊! 她最近怎么这么背呢! 好在阿棋的伤也没什么大碍,许铮给她施了施针,开了些药,当天便回了崇水。 碧桃一直把许铮送出京城,直到看不见他的影子,才转身回府,心里暗自思忖,这个人除了有些贪财,还是挺仗义的,想着想着,脸悄然红了起来。 刚进屋,便听见阿画大惊小怪地喊道:“少夫人,像您这样的身份,还学什么武功?有奴婢们保护您,不就成了?” 方璃和方悦姐妹俩做错了事一样垂首站在一边,是少夫人对她们不满吧? 可是上次入宫,她们不能跟着进去,就是有心保护,也保护不了啊! “你们误会我了。”沈青黎看了看她们,笑道,“我知道,我这辈子是不可能练得像你们那样了,我只是让你们教我几个可以防身的招数而已,平日里,有你们跟着,我是没有什么危险,可是你们不能时时跟着我,上次就是个例子,要不是阿棋和世子及时赶到,我哪能毫发无伤地出宫?” 方悦和方璃对视一眼,垂眸不语。 阿画继续口沫纷飞地说道:“少夫人,上次是个意外,奴婢相信不会再发生了,再说了,就是几个普通的防身招数,也需要力道的,所以,少夫人还得先练基本功的,比如晨练了,压腿之类的,很苦的。” 碧桃也忙上前点头:“就是啊少夫人,您还练什么武功啊!” “好了,你们不要纠结我是练还是不练这个问题了,你们几个都是练家子,赶紧商量一下,看短时间内,交给我几招最实用的防身招数。”沈青黎想到之前刺空晋王爷的那一次,就觉得很是窝火,若是她知道怎么刺,也不至于让晋王在她面前那么得瑟,虽然她最后还是刺中了他,但那完全是侥幸而已! 她得大体了解一下防身招数是怎么样的吧? “少夫人,不是奴婢们不肯用心教您,而是奴婢们觉得与其让我们这些身手平平的人教,您还不如等世子回来,让世子教您。”方悦一本正经地提议道,“世子毕竟身经百战,少夫人若是想学,还不如听听世子的意见。” 她们姐妹俩是奉世子之命保护少夫人安全的,自然凡事得听令于世子,若是世子不同意少夫人练武功,那她们岂不是很为难? 方璃会意,忙跟着点头附和道。 “少夫人,奴婢们还是先陪您练基本功,等世子回来,再让世子指点一二不就好了?”碧桃也劝道。 练武功哪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少夫人哪能受得了这个苦…… 脑补了一番慕云霆教她武功的那一幕,沈青黎的脸微微红了一下:“那,那就先练基本功,等世子回来,让他指点指点我。”L ☆、第二百三十七章 家宴 晨起,沐影堂院子里便飞来两只喜鹊。 立在枝头上喳喳地叫。 楚嬷嬷掀帘进了屋,笑盈盈地说道:“太夫人,看来连喜鹊都知道今天世子回来,提前赶过来报信呢!” 这两日,皇甫氏便开始坐立不安地算着日子,不时打发慕长源去宫里打探消息,唯恐有什么变故。 昨晚,慕长源信誓旦旦地说,太后说了,明日一早,就放慕云霆出宫。 皇甫氏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虽然才半个月,但是因为隔着那场动乱,她感觉像是很久了似的。 “去跟苏氏说,让她准备晌午的家宴,给远哥儿接风洗尘。”皇甫氏对着镜子,细心地把额前新生的白发绾到钗环底下别好,最近白头发似乎又多了些,真是老了! “奴婢刚刚去传过话了,这样大的事情,奴婢怎么敢忘?”楚嬷嬷笑笑,便上前取过首饰盒里的金钗给她别在鬓间,遮挡住那片白发,说道,“大少爷也在,正在跟夫人商量什么事,见奴婢进去,两人便都住了声。” “他们还能有什么事情?自然说的都是大郎媳妇。”皇甫氏皱了皱眉,说道,“昨晚,我也问过老爷了,现在国公府跟永定侯府闹得水火不相容,私下里闹翻了不说,在朝堂上也不和,先前虽然国公爷口口声声说让两人和离,但是太后并不同意,她还是希望咱们两家能和好如初,共同辅佐太子,眼下,就看大郎有没有手段让他媳妇回来了。” “太夫人,其实夫人是真的不想跟国公府闹翻的。奴婢听说,前几天夫人还跟国公夫人一起去凌霄寺上香呢!”楚嬷嬷收起首饰匣子,仔细放好,又道,“大少夫人还真是个能沉住气的,这都多久了,还不回来。况且。此事理亏的还是她自己。” “哼!我们慕家的男人对女人好是不假,可是也不是没有原则的好,她愿意住在娘家。就住呗,只不过是一个不受嫡母宠爱的庶女,我不信,娘家还能养她一辈子。”皇甫氏冷笑。“此事由他们去折腾吧!反正我有好几个孙子,也不指望他们给我添重孙子。” “太夫人是指望世子和二少夫人两人吧?”楚嬷嬷笑着问道。 “三郎四郎还没有成亲。五郎媳妇还小,眼下可不是就指望着二郎媳妇给我慕家开枝散叶了嘛!”皇甫氏正色道,“等二郎回来,我得跟他说。除了上下朝,让他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陪着他媳妇,哪里都不准去。我还不信了,我想抱个重孙子。怎么就这么难?” “太夫人,您放心。”楚嬷嬷说道,“奴婢看这两天少夫人天天早起去后山晨练,说是要跟着碧桃她们学几招防身的招数呢!” “什么?你说她二郎媳妇要学防身?”皇甫氏闻言,连连摇头,忙说道,“不行不行,府里有这么多人保护她,她还学什么防身?她现在最重要的是怀孩子,而不是这些没边没际的,你赶紧把她叫过来,我跟她说,这舞棒弄刀的,万一再伤着自己怎么办?” “太夫人,您不要着急,现在想必少夫人已经晨练回来了,待会儿见了少夫人再说也不迟。”楚嬷嬷笑道,“眼下,少夫人肯定还在洗漱打扮呢!” 世子今天回来呢! 沈青黎从后山晨练回来,出了一身汗,回屋洗了澡换了衣裳,梳妆打扮了一番,才去了花厅那边吃饭,说是晨练,其实只是爬爬山,压压腿而已。 没法子,貌似她身边的这几个练家子对她学武功的事情,不感兴趣,根本没人正儿八经地教她的意思,只是说,得先练基本功。 算了,还是等慕云霆指点她吧! 一想起慕云霆今天回来,沈青黎心里还是很兴奋的,吃了几口粥,便放了筷子进了厨房,吩咐沈鹤把慕云霆喜欢吃的菜准备好。 沈鹤神采奕奕地应着,世子再不回来,他就快失业了! 不知不觉到了晌午。 阿画和慕安早就跑到大门口张望了好几次,却依然不见慕云霆回来。 倒是慕长源派人传了话,说慕云霆临时有事耽误了,再过半个时辰就回来,让大家先去畅风堂等着。 苏氏顿时有些不悦。 明明知道府上备了家宴在等着,有什么事情不会往后推推吗? 但是主角还没有回来,又不能先开席,只得让许嬷嬷吩咐厨房先上一些甜点,让大家吃。 “二哥怎么还不回来,我可饿了,先吃了。”苏如意率先从盘子里取了块点心吃起来。 “慢点,有那么饿吗?”慕云起笑笑,忙起身走过去,拿起手帕替她擦了擦沾在嘴角的碎屑。 “哎呀,我们没看见。”慕云朝大叫一声,忙用手捂了脸,从指缝里露出两只眼睛,打趣道,“啧啧,是表哥关心表妹呢?还是夫君体贴媳妇?” 众人一阵哄笑。 “四哥就知道取笑别人。”苏如意脸腾地红了起来,“等你娶了四嫂,看我不好好羞羞你。” “对,四哥你等着,等四嫂进了门,看我们怎么收拾你。”慕云起也帮着媳妇奋起反击。 “哎呦喂,你们表哥表妹的,联手反击呢这是?”慕云朝朝两人扮了鬼脸,捏着鼻子说道,“我好怕你们哦!” “二婶,你看四哥,他老是取笑我们。”苏如意娇嗔地拽了拽柳氏的衣角。 “四郎,你说你好歹也是大伯哥,怎么还跟弟媳妇逗趣呢?”柳氏气极反笑,抬手打了他一下,“你丢不丢人?” “不丢人。”慕云朝正色道,“我在跟表妹打趣,有什么可丢人的?”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吴梨樱一抬头,触到慕云朝看过来的目光,忙低了头。垂眸不语。 慕云朝不以为然地移开目光,抬头望着屋顶,不再吱声。 慕晴和吴梨娟却没有理会身边的热闹,两人坐在一起,小声嘀咕,慕晴拿过吴梨娟的手,看着她手上的手链。那手链是用一个个墨玉串起来的。质地细腻,色彩也不错,满脸羡慕道:“娟姐姐。这手链真好看,在哪个铺子里买的?” “不是买的,前几天,我爹来看我的时候给我稍过来的。就这一条,我姐姐也没有。”吴梨娟得意道。终于有件她们慕府小姐也没有见过的首饰了! 其实这手链是余木头送她的。 她自然不好实话实话。 只能把她爹抬出来当挡箭牌,反正慕晴又不会去问。 “听说,你爹前些日子去了西域,肯定是从西域捎回来的吧?”慕晴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笑眯眯的慕长封。小声问道。 这几日,她爹总是很开心的样子,听她娘说。最近这几趟生意特别好,也挣了些钱。还说再这样挣几笔,他们二房就可以考虑提前置办套大宅子了。 反正,他们家是迟早得搬出永定侯府的。 “嗯,还说过几天再去,若是姐姐喜欢,我这个先送给你就是。”吴梨娟说道,就摘下手链,往慕晴手上戴。 “那我岂不是夺人所爱了嘛!”慕晴假意谦让。 “一家人客气什么!”吴梨娟脸上顿时笑成了一朵花,不管怎么说,她都得在这永定侯府里找个同盟才行。 吴梨娟早就警告她了,若是再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肯定会带她走的。 那她什么都不做,找个手帕交总可以了吧? “以后,我若是有什么好东西,也绝对是忘不了姐姐的。”慕晴低头端详着手腕上的手链,越看越喜欢。 慕霜静静地坐在一边,沉默不语。 慕晴瞥了她一眼,满脸嫌弃:“你去厨房给我们端点炸糕来,我要吃豆沙馅的。” 慕霜应了一声,默默起身。 “五妹妹,给我放上几个水果馅的,记住,我不要吃木瓜的。”吴梨娟也趁机说道。 吴梨樱白了她一眼。 怎么说也是二房的五小姐,岂是你能随意吩咐的? 柳氏闻言,不冷不热地对慕霜说道:“快去吧!不要让你两个姐姐等急了。” 反正又不是她的女儿。 说着,目光越过众人,落到慕长封身上,真是越看他越不顺眼,要不是因为他最近做生意挣了些钱,她早就把他在巷后街养外室的事情给他捅出来了,还以为她不知道啊! 慕霜低眉顺目地走了出去。 待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盘黄灿灿的炸糕。 吴梨娟和慕晴有说有笑地吃起来。 苏氏看在眼里,只是笑。 沈青黎见大家都饿着肚子在等慕云霆,有些过意不去,便扭头道:“祖母,我看大家都饿了,还是先让大家都先吃吧!我等着他就行!” “无妨,就是多等了半个时辰而已,再等等就是。”皇甫氏稳如泰山地坐在主位上喝茶,说道,“家宴就是聚在一起吃个热闹嘛!谁饿了,就吃点点心就是。” “也是,不着急,再等等。”苏氏听皇甫氏这样一说,也忙附和道,“二郎现在肯定在路上了。” “就是,再等等。”柳氏嘴里塞着点心。 皇甫氏瞥了一眼柳氏的吃相,不悦地别开目光。 这时,门口突然投进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慕云霆一进门快步朝皇甫氏走去,长揖一礼:“祖母,孙儿回来了。” “回来就好,以后记住,凡事切不可鲁莽行事。”皇甫氏见她这个宝贝孙子在宫里的这些日子,消瘦了不少,实在不忍心说别的,只得吩咐道,“快回去坐好,就等着你开席了!” 接着,慕云霆又一一跟苏氏和柳氏施礼问安。 “回来就好。”妯娌俩不约而同地低头拭泪。 随即,慕云霆的目光便落到身旁那个朝思暮想的人身上,沈青黎冲他甜甜一笑:“回来了。” “嗯,早上正好幽州那边来了急报,所以才回来晚了。”他不顾众人在场,眼睛不眨地盯着她看,“让你久等了。” “回来就好。”沈青黎在他炙热的注视下,脸微微红了起来,他看上去比原来瘦了些,但是也好像比先前结实了,他穿着一身藏青色长袍,头发用一根同色的玉簪挽着,整个人显得冷峻严肃,想必这些日子,他也是难熬的吧! “二郎,是关于西域那边的吧?”坐在邻桌的慕长源倒是没看到小两口的眉来眼去,突然开口问道。 他经常在宫里出入,自然能时常看到慕云霆,所以,慕云霆回家,对他来说,只是回家而已。 “是。”慕云霆这才转身走过去,跟慕长封打了招呼,坐下来喝茶。 “怎么?西域那边有什么动静吗?”慕长封见父子俩说起西域,很是严肃的样子,便插话道,“该不会是那个蒙格老王妃,还是对沧浪会的事耿耿于怀吧?” “二弟,这些事情还是私下里谈吧!”慕长源轻咳一声。 太皇太后这一病,所有的事情都涌到了太后面前,这都是些烂摊子,得一件一件地梳理。 原先太皇太后信任的陈丞相和四皇子都被太后不冷不热地搁置到了一边,晋王在府里养病,朝中诸多的事务都落到了国公爷和他们父子身上,而国公府又跟他们不和,所以许多事情处理起来很是不顺手。 许多大臣又是墙头草,处事摇摆不定,所以,眼下朝堂之上,只要他们父子唇齿相依了。 “是是是,先吃饭。”慕长封会意,他自然知道慕长源和慕云霆父子俩的处境,心里有些幸灾乐祸,原来你们父子俩也有为难的时候呐,还真是高处不胜寒! “二哥,你可回来了。”身后慕云朝和慕云起一左一右地涌上前来,硬是把他拽到他们身边坐下,慕云朝悄然看了看沈青黎,见她一直盯着这边看,而慕云霆也扭头看着她,便上前拍了拍慕云霆的肩头,打趣道,“回屋再看行不?你媳妇又跑不了。” 慕云霆有些尴尬地收回目光,低头喝着茶。 “二哥别介意,今天四哥受刺激了,逮着谁就说谁。”慕云起趁机说道。 好不容易捱到吃完饭。 众人酒饱饭足地散去。 慕云霆原本也想跟着沈青黎回屋,却被慕长源叫住:“二郎,西域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L ☆、第二百三十八章 名师出高徒? “先前就听说西域小王子负气离宫,没想到至今未回,老王妃很是着急,便派人呈了国书,说据可靠消息小王子来了大梁,所以想派遣一个使节团到大梁来找人。”慕云霆负手而立,皱眉道,“太后很是为难,所以明日上朝多半就是商议此事。” “我猜,夏延肯定是极力促成此事的。”慕长源冷笑道,“这样,他就可以趁机笼络西域那边的人,为太子日后登基打好铺路,夏延最擅长私下拉拢关系,二郎,眼下陈丞相和四皇子受到打压,除了咱们父子,朝中再无人跟夏延和晋王府对抗了,所以,咱们得好好研究一下应对的法子才行。” “说到底,国公府只是为了一己之私来促成此事而已,若从大局考虑,此事绝不可为。”慕云霆捏了捏眉头,说道,“若是放了那个使节团进了大梁,岂不是等于让外人到了自己家里随意翻腾,若是再动点坏心思,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老百姓,但愿太后能看透这一点。” “如果因为此事西域翻脸,那咱们父子岂不是成了罪人了?”慕长源有些为难,眼下朝中一团乱,若是跟西域那边的关系再闹僵,起了战端,那不是乱上加乱吗? “父亲,咱们永定侯府蒙受皇恩已久,岂能为了个人的私利而弃朝廷于不顾,弃百姓于不顾。”慕云霆目光坚毅,缓缓道,“男人总是要有所担当的。” “二郎,父亲不是有心做缩头乌龟,而是夏延在朝中势力太甚,门生遍布,他若是提议的事情。太后仰仗他的势力,怕是很难反对。”慕长源见慕云霆主意已定,叹了一声,劝道道,“你再回去好好想想,咱们明日上朝的时候,看情况再说。”有时候。当个墙头草也不错。起码不用担什么责任。 也许,他上了年纪了,实在是不愿意在朝堂上跟人争的脸红脖子粗的讨论政事。他只想过几天平稳安逸的日子。 “那明日上朝再说吧!”慕云霆点点头,他自然知道父亲的心思,父亲在朝中多年,对这样的纷争。早就厌倦了。 但是在他眼里,有些事可以沉默。而有些事情绝对不能视若无睹,比如想今天这样的事情。 就算是他的意见不被采纳,他也得在朝堂上发出自己的声音。 父子俩心思不一地出了畅风堂。 慕云霆脚步生风地回了清心苑,不见沈青黎的影子。一问才知道沈青黎刚刚被皇甫氏喊了去,便也抬腿去了沐影堂。 “黎丫头,刚才祖母跟你说的话。你可记住了。”皇甫氏一本正经地看着沈青黎,说道。“你要是嫌你院子里的人不够,就尽管说,祖母再给你安排过去几个会身手的人保护你,总之,祖母不准你再去后山晨练什么的,眼下正是盛夏,那后山得有多少虫蛇什么的,万一,你有什么闪失,那可怎么办?” 这丫头魔症了,好好地学什么武功? 她可不喜欢舞刀弄剑的女子。 比如,那个苏如意。 风风火火的,成什么样子! “祖母,这谁会都不如自己会,就像上次孙媳进宫,宫里不让带下人进去,孙媳还不是落了单,幸而世子及时赶到,否则,孙媳怕是不能完好地站在祖母面前了。”沈青黎极力争辩,“再说,孙媳只是想学几招防身的招数,而不是要练得跟碧桃她们那样身手多么敏捷,顺便锻炼一下身体也是好的。” 才去后山几天啊,就被祖母发现了。 她在这永定侯府,还真是没什么秘密可言。 “锻炼身体祖母不反对,你可以在永定侯府走走,散散步什么的,反正就是不能去后山,后山那地势太不平坦了,我可不放心。”皇甫氏说着,抓起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语重心长地劝道,“黎丫头,你上面没有嫡亲的婆婆教导着,这样的事情,你公公自然也不好开口说,苏氏又是八面玲珑的,自然也不肯说什么,所以,祖母只能做这个恶人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你得赶紧怀个孩子,早点为咱们慕家延续香火才是,祖母盼重孙子,盼得心都焦了。” 沈青黎一时语塞。 反正孩子的事情,她也尽力了,至于为什么迟迟没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提起孩子,她心里还是很殷切的,可是如今,被皇甫氏一催再催,她反而有些麻木了,就是没有啊,没法子! 见沈青黎沉默不语,皇甫氏继续说道:“回头我把芍药给你调过去,芍药这丫头精通医理,而且身手极好,我让她做你的贴身丫鬟,你走哪里她跟哪里,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你落单了。” 沈青黎一听头大了,敢情这是要在她身边安插个眼线呐,忙道:“多谢祖母关心,我院子里的人够用了,无需再往里添人,芍药还是留给祖母吧!我不学武功就是。” “谁要学武功?”慕云霆掀帘走进来,笑盈盈地看着两人。 楚嬷嬷忙上前奉茶。 沈青黎抬头冲慕云霆笑笑,没吱声。 “你媳妇最近嚷嚷着要学武功。”皇甫氏嗔怪地看着慕云霆,说道,“远哥儿,你来的正好,我刚才还跟你媳妇说呢!眼下你们最重要的是赶紧给我怀个孩子,这都进了八月了,离过年也不远了,你们总不能让我老婆子今年还听不到我重孙子的动静吧?” 慕云霆笑笑,看了沈青黎一眼,见她低眉顺目地坐在那里,一副小媳妇的姿态,便走到皇甫氏身边,毕恭毕敬地给皇甫氏斟了茶,说道:“孙儿谨遵祖母吩咐,祖母放心,孙儿一定会尽快让祖母抱上重孙子的,不但要抱重孙子,重孙女也得有,我们早就商量好了。趁年轻多生几个,越多越好,到时候,只要祖母不怕吵就好。” “你说哪里话?我怎么会嫌吵?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想着儿孙满堂的场景,皇甫氏一下子兴奋起来,扭头对沈青黎说道,“黎丫头。你放心。你只管生,其他都不要你操心,你生多少。我都替你养着,你看看我这沐影堂,一院子花花草草,最适合养孩子。还有京郊那个庄子,我都派人围成了牧场。养了好多鸡鸭牛羊什么的,日后喝个羊奶牛奶什么的也方便,这些全都是为了给你们养孩子准备的。” 沈青黎嘴角扯了扯。 原来她只是一个给他们家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 “难为祖母想得这么周到。”慕云霆一听京郊那个庄子被皇甫氏围成了牧场,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个庄子是永定侯府的口粮地,最适合种水稻,府里的米粮都是从那个庄子里出的…… “你们知道祖母的良苦用心就好。”皇甫氏目光殷切地看着两人。说道,“毕竟祖母的这点要求并不过分。你们也该有个孩子了,所以,学武功的事情,黎丫头你还是不要想了,好好调养身子要紧。” “祖母放心,我们记住了。”慕云霆拍拍她的手,笑道,“我们一定不会让祖母久等的。” 从沐影堂出来,沈青黎还是有些情绪低落。 太有压力了! “绾绾,我半个月没回来,你就一点也不想我?”慕云霆见她一言不发,便上前揽过她的细腰,安慰道,“再说,祖母也没说什么,咱们不是一直也想要孩子吗?” “自己想要是一回事,被别人跟着后面催又是一回事。”沈青黎索性靠在他怀里,仰脸看着他,“世子,我觉得我压力太大了,我要是生不出孩子怎么办?” “这点事情,就把你难住了?”慕云霆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该有压力的是我才对,眼下整个京城传得可是我们慕家的男人不中用,你说你有什么压力?外面可都是在同情你啊!” “那是不知情的人在瞎传罢了!”沈青黎娇嗔地看了他一眼,“外面的人怎么传,我又听不到,倒是祖母催得紧,我现在都不敢见她了。” “傻瓜,祖母她老人家就是唠叨了些,她又没有恶意,你顺着她听着就是,她不让你学武功,你答应就是,至于你私下里怎么做,还不是由着你。”慕云霆拥着她,拐了个弯,顺着脚下的鹅卵石小径往清心苑走。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学武功?”沈青黎眼前一亮,继而又晃了晃他的胳膊,娇嗔道,“那你教我好不好?”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是向着自己的。 “我?”慕云霆挑挑眉,笑道,“我哪有时间教你,你随便找个人跟着学学就是了,方悦方璃什么的,都行,再不济,还有碧桃阿画,她们都是你的人,这样你学起来,还方便一些。”这女人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主,若是不让她过过学武功的瘾,怕是不会消停。 “可是她们都把我推给了你。”沈青黎顿感无语,怎么所有的人都把她推来推去的不愿意教,她的人缘就那么差吗? “那你愿意让谁教?”慕云霆问道。 “自然是你了,名师出高徒嘛!”沈青黎莞尔一笑。 两人边说边回了清心苑。 进了花厅坐下。 桃枝和碧桃见两人面带笑容地从沐影堂回来,忙喜形于色地上前备好热水让两人洗漱换衣,上了茶点,才悄然退下。 “那你想学什么?”慕云霆脱鞋上了炕,盘腿坐在案几前,给两人的茶碗里斟满茶,不动声色地问道。 “你教我几招防身的招数就行。”沈青黎见他并没有拒绝自己,便凑到他身边,认真道,“比如,有人近身攻击我,我应该怎么对付他。” 脑海里顿时浮现出晋王爷那狰狞的嘴脸,心里顿时堵得慌,恨不得一掌劈死他。 “踢裆。”慕云霆不假思索地说道,“只是前提,你必须得练好基本功,腿上有了力气,才能做的又准又狠,要是你软绵绵地踢一脚,肯定没用。” 又是基本功! 沈青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仰脸问道:“另外,我还想学扔暗器的绝招,就像你在皇宫的时候,隔着那么远,就能击中那两个侍卫那样。” 慕云霆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这女人的胃口还真是不小,就凭她这样一点基础都没有,还想练得跟他一样? 见她娇嫩的脸上满是期待,他实在是不忍心直接打击她,便笑笑,说道:“没问题,等明天,我让慕安从库房里找出我打猎用的那张弓,你若是拉开它,你就等于学成了一半了。” “嗯,好。”沈青黎兴奋地点点头,继而又疑惑地问道,“为什么我先要拉开弓呢?” “我得先看看考考你的臂力怎么样?才能继续教你,若是你拉不开弓,那你就没法学后面的。”慕云霆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朝她招招手,说道,“你过来,光有臂力是不够的,我还得试试你的平衡力怎么样,若是平衡力不行,是没法那么远就把暗器投出去的。” “平衡力怎么试?”沈青黎有些不解,顺从地坐到他面前。 平衡力是应该在木桩上测试的吧? “平衡力就是这么试的。”慕云霆伸手抱住她,顺势把人压在身下,这宫里受过的这些日子,他无时不刻在想着她,念着她,他哪有心思教她武功…… 还是祖母说的对,眼下要孩子才是主要的。 “天还没黑呢……”沈青黎听着院子里不时传来的脚步声,满脸通红地推着他,虽然她也很想跟他在一起,可是现在真的不是时候。 别人还好些,若是那个阿画再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怎么办? “我等不到天黑了。”慕云霆气喘吁吁地说道,他低头看着她娇艳欲滴的脸,感受着她呵气如兰的气息,低声道,“放心,不会有人过来打扰的。”说着,伸手解她的衣襟。 小别胜新婚不知道吗? 谁会那么不知趣地过来讨人嫌。 话音刚落,窗外便传来阿画的大嗓门:“世子,三少爷来了,正在书房那边等着您。”L ☆、第二百三十九章 情有独钟 日落西山。 橙色的霞光透过薄薄的白桑纸影影绰绰地洒了进来,在一尘不染的樱桃木地板上投下一抹模糊的光晕。 慕云轩负手而立,站在窗前的栏杆处凝神深思,似乎是有满腹心事,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触到推门而入的月白色身影,冷峻的脸上微微扬起一丝笑意,习惯性地拱手施礼道:“叨扰二哥了。” 真的是叨扰了。 “三弟来了,坐!”慕云霆微微一笑,绕到宽大的书桌前,坐下来,翘着二郎腿,问道,“三弟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情吗?” 慕云轩性子沉闷,不喜跟人言笑,平日里在家的时候,也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埋头苦读做学问,颇有一番成就一代大儒的架势。 慕安颠颠地跑进来奉茶。 慕云霆瞥了他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慕安顿时莫名地心慌起来。 看来,他跟余木头的事情,世子已经知道了。 完了,等着挨罚吧! 待泡好茶,慕安讪讪地退了下去。 “二哥,有件事情我闷在心里多日了,想来想去,还是想找二哥商量一下。”慕云轩目送慕安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回过头来,顿了顿,继续说道,“不瞒二哥,我对丞相府陈二小姐情有独钟,意欲上门求娶,想听听二哥的意见。” 这些日子,那个女子几乎每天都要去凌霄寺上香拜佛,几乎每次他都能远远地看着她的轿子从太仆寺门前颤颤悠悠地路过。 他尘封已久的心也跟着颤悠起来。 只是先前因为传出她有暗疾,祖母和母亲便不再提起此事,先前提亲的事情。也不了了之,而他,就因为品茶会那一面,却再也不能忘怀。 “三弟,陈二小姐有暗疾在身,实在不是良配佳偶。”慕云霆似乎并不感到吃惊,云淡风轻地看着他。朗声道。“我虽然并不知道是什么暗疾,但是此事却是千真万确,否则。陈二小姐也定不会蹉跎到现在还未出阁。” 这些他自然是从皇甫卓那里打听来的。 皇甫卓虽然是陈二小姐的姐夫,但他毕竟是男人,也不清楚陈二小姐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只知道陈二小姐身边一直有大夫随身伺候罢了。 “二哥。这些我都知道,也不在乎。”慕云轩显然是有备而来。目光恳切地看着慕云霆,说道,“我只是想跟她这个人天长地久,无关其他。” “我知道三弟不是鲁莽之人。但事关终生,所以三弟还是要跟祖母他们商量的。”慕云霆轻咳道,“若是她们不同意。这门亲事还是成不了。” 若是人家小姐同意了,而皇甫氏和柳氏不同意。那岂不是自找麻烦? “还望二哥在祖母和母亲面前多多周全。”慕云轩突然起身长揖一礼,“烦请二哥这就是随我前往沐影堂走一趟。” 慕云霆不禁眉间轻锁。 看不出,这个兄弟还是个心急的…… 皇甫氏自然是坚决反对,她看着直挺挺跪在面前的慕云轩,语重心长地说道;“三郎,那个陈二小姐虽然家世不错,又是嫡女出身,教养定是极好的,可是她身患暗疾,却也是不争的事实,虽说娶妻当娶贤,但是这个贤字,也得有个好身子才行,婚姻大事,切不可一时冲动,以至于悔恨终生,你娶个病秧子回来,她非但不能照顾你,反而还得你照顾她,这样得不偿失的事情,你又何苦而为之呢?” 慕云霆端坐在一边喝茶,沉默不语。 柳氏也沉默不语。 她本来就是很赞同跟丞相府结亲的,有暗疾怕什么?要不是陈二小姐有暗疾蹉跎了时光,能轮到他们家三郎? 再说了,凡事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先跟丞相府攀上关系再说,只要三郎仕途顺利,日后步步高升,还愁个女人? “三郎,你祖母说的对,陈府二小姐身患暗疾,这亲事不能成。”慕长封见皇甫氏沉着脸,扭头看了柳氏一眼,说道,“娶媳妇说白了就是身边多个人伺候你,而不是拖累你,现在她待在闺中,你看不出什么,谁知道她一旦嫁过来就成什么样子了?” 柳氏不禁白了慕长封一眼。 就是一嫁过来就死了也无妨。 只要对三郎仕途有利就行。 她早就看明白了,指望大房一家是指望不上了,看看他们父子做了些什么事,跟国公府闹翻了不说,还跟太子有芥蒂,一旦太子登基,倒霉的还不是永定侯府。 虽然陈丞相是四皇子的岳丈不假,但是别忘了,陈丞相的次子却也娶了德贤皇后的堂侄女为妻的,陈丞相老谋深算,处事圆滑,若是三郎成了他的女婿,那肯定是能青云直上的。 “柳氏,你同意这门亲事?”皇甫氏见柳氏难得地不出声,冷冷淡淡地问道。 “母亲,儿媳人微言轻,说了也不顶事的。”柳氏讪讪道。 “你这是什么话?”皇甫氏不悦道,“你总归是三郎的生身母亲,你儿子的终身大事,你怎么就人微言轻了?” 慕长封不轻不重地咳了咳。 “母亲,三郎难得起了心思要娶媳妇,儿媳觉得不如依从了他。”柳氏不看慕长封,自顾自地说道,“再说,说不定三郎只是一头热,人家陈府压根就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呢?” “他们答应不答应是他们的事情,反正咱们得把意见统一起来,到底要不要去陈府提亲?”慕云霆不疾不徐地插话道,看了看表情不一地几人,知道短时间内怕是无法统一意见,便提议道,“不如这样,我先派人去打听一下那个陈二小姐到底是什么暗疾。看咱们能不能接受再说。” “那就先这样吧!”皇甫氏见自始至终都坐在一边沉默不语,气定神闲的慕云轩,知道这孙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只好妥协。 慕长封见母亲答应了慕云霆的提议,也只好跟着点头同意。 气得柳氏一路上也没搭理他。 凡事就知道唯唯诺诺地听他娘的话,没有一点主见,自己儿子的亲事一点不知道着急。敢情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女人身上了。 又见慕长封进了院子。没有到她屋里来,而是径自去了沉香苑看他那个宝贝庶女去了,心里又是一阵烦乱。索性也跟着抬脚去了沉香苑。 她倒要看看父女俩个是怎样尽享天伦之乐的。 “五娘,这是你近来画的画吗?”慕长封手里捏着一副仕女图,和风细雨地问道。 画上的女子眉眼清秀,身材绵软。正坐在葡萄架下,托腮凝神望着远方。眼神有些哀怨,还有些迷茫,人见忧怜。 “嗯。”慕霜怯生生地站在父亲身边,望着他满是笑意的脸。鼓起勇气上前拽住他的衣角,问道,“女儿手拙。还望父亲指点一二。” “哈哈,我的女儿可不手拙。”慕长封哈哈一笑。忍不住抬手抚摸了一下她柔软的头发,“我女儿聪慧着呢!” “父亲……”冷不丁受到难得的夸奖,慕霜忍不住鼻子一酸,眸底顿时有了泪。 “好孩子,父亲近日比较忙,不能时常过来看你画画,不要怪父亲。”慕长封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墨绿色绣着文竹的钱袋,悄然塞到慕霜手里,低声道,“父亲最近挣了点钱,这些银子你拿着,平日里买些笔墨颜料什么的,不用跟母亲要,我知道你母亲一直反对你画画的。” “父亲,这银子我不能要,您还是留着自己花吧!”慕霜吓得忙推开那个钱袋,低声道,“父亲放心,除了每个月的月银,祖母也时常给我一些银子,还有,我的笔墨颜料什么的,墨宝堂那边会每个月送过来,二嫂说,她会每个月派人去结账的,所以父亲,我手头宽裕的。” “你说你二嫂每个月都给你买笔墨颜料?”慕长封听说,心里顿时有些酸楚,他从来都没想到,女儿画画是需要买笔墨颜料的…… “嗯。”慕霜低头绞着衣襟说道,“二嫂待我极好的,母亲自从知道我的笔墨颜料都是二嫂给买的,便再也没有问起过。” “五娘,父亲对不起你。”慕长封看着眼前这张秀气瘦弱的小脸,不禁想起那个女人的一颦一笑,心里一酸,硬是把钱袋放到她手里,低声道,“你手里有钱是你好好放着,这些是父亲给你的,你拿着买些胭脂水粉什么的,不要拂了父亲的一番心意!” “多谢父亲。”慕霜颤颤地接过钱袋。 她长这么大,父亲还是第一次给她钱。 门猛然被推开了。 柳氏见了父女俩其乐融融的样子,冷笑道:“大晚上不回屋,颠颠地跑来看女儿,还真是父女情深哪!” 慕霜见柳氏冷不丁闯进来,一下子变得脸色苍白起来,忙上前屈膝行礼:“母亲。” “我过来看看五娘,一会儿就回去了,你跟着来干什么?”慕长封不冷不热地说道,径自往外走。 “等等,这是什么?”柳氏触到慕霜手里的钱袋,一把夺过来,放在手里掂了掂,冷声问道,“五娘,这是谁给你的钱?” “这是,这是……”慕霜大气不敢出地看着慕长封。 慕长封已经走到门口,听柳氏这样一问,便停了脚步,回头看了看颤颤巍巍的女儿,只得说道:“这些钱是二郎媳妇让我给五娘稍过来的,说是让五娘挑些上好的纸墨颜料什么的,给她画一副画?怎么?这些你也要管?” “五娘,是真的?”柳氏狐疑地问道。 慕霜诚惶诚恐地点点头。 柳氏看看慕长封,又看看慕霜,冷声问道:“二爷,这银子是你给她的吧?敢情你只有这一个女儿是吧?” 二郎媳妇给的银子。 骗鬼啊! “你胡说什么?”慕长封一脸不悦,“本来就是二郎媳妇给的嘛!不信,你明天去问二郎媳妇就是。” “好,这可是你说的。”柳氏抓起钱袋,气冲冲地往外走。 刚走到院子。迎面碰到慕云朝,慕云朝见柳氏怒气冲冲的往外走,忙上前拦住她:“母亲,要去哪里?” “你不要管我。”柳氏气急败坏地推开他,愤然道,“今天我一定要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你五妹妹手里的银子。到底是你二嫂给的。还是你父亲私下里给的。” 慕长封也急急地从屋里冲出来,拽住她,说道:“求求你不要闹了。是我给的还不行吗?这孩子从小到大,没有花过我挣得一文钱,我心里过意不去,想着趁手头有几个银子。便想给她点,尽尽当父亲的心。” 慕云朝听到这里。扭头就走。 慕霜颤颤地坐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吵闹声,忍不住泪流满面,在这个世上。她就是一个多余的人,也许,她原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慕长封。说起来你还是忘不了那个狐狸精是吧?”柳氏怒道,“难道三郎四郎四娘不是你的孩子吗?凭什么你有了银子。就先惦记着给你这个女儿花?” “三郎他们有你照拂,还用着我操心吗?倒是五娘,从小到大,你给过她几次好脸色看?她只不过是个孩子,她何罪之有?”慕长封越说越激动,“你不要以为不知道你的刻薄,你看五娘见了你吓成什么样子了?” “慕长封,你个没良心的,你在外面偷吃生下的野种,难道还要我把她捧在手里供着吗?”柳氏气得跺脚,“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在巷后街的那个小贱人,是不是等那个小贱人生下孩子,你再抱回来让我替你养?我告诉你,门都没有,看我不告诉母亲,再把你那个小贱人给发落掉。” “你给我闭嘴,瞎嚷嚷什么?”慕长封愤愤上前捂住她的嘴,警告道,“你这个蠢货,你是嫌家里不够乱,还是想让我身败名裂?” 若是母亲知道了此事,说不定会拿拐杖打死他。 他好不容易得了兵部主事的差事,如果这个时候再传出他养外室的丑闻,保不齐会有别有用心的人参奏他,那他岂不是仕途无望了? 柳氏猛地醒悟过来,甩开他:“你也知道害怕啊!要我不告诉母亲也可以,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慕长封没好气地问道,还两个。 “你必须答应我,不准让那个女人生下孩子。”柳氏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个你放心,待过些日子,我自会打发了她。”慕长封想也不想地应道,“若是你告诉母亲,事情闹大了,对你我都不好。” 他只是图个新鲜而已。 又不是真的想跟一个外室过日子。 “还有,你得答应三郎的亲事。”柳氏见他主动要提出打发了玲珑,口气也变得缓和下来,索性拽着他回了屋,正色说道,“你不要凡事都听母亲的,你想想,若不是陈家小姐有暗疾,也轮不到咱们头上呐!况且跟陈府联姻,对咱们来说,算是高攀了,但是陈小姐有病,那自然是另当别论了,陈丞相怎么着,也得好好掂量掂量,为自己的女儿以后做打算,就凭这一点,他肯定不会亏待三郎的,再说了,这是三郎自己愿意的,咱们何乐而不为?” 慕长封顿悟。 柳氏见慕长封动了心思,也顾不上追究钱袋的事情了,索性继续头头是道地分析这门亲事给自家所带来的种种好处。 慕长封连连点头:“回头我再劝劝母亲,只要三郎愿意,咱们做长辈的答应就是。”反正,只要她不把他的事情捅出去就行。 过了两日,慕云霆下朝回来,一进门便神秘兮兮地跟沈青黎说:“你猜,陈二小姐得的是什么暗疾?”L ps:感谢所有正版订阅的亲们,谢谢你们的支持,么么! ☆、第二百四十章 报应 沈青黎正站在屋里满头大汗地拉手里那张慕云霆平日里打猎用的弓,拉了一天了,那弓弦纹丝不动,心里正郁闷着,听慕云霆这么一问,便闷闷不乐地答道:“我怎么会知道?” 慕云霆说了,拉开这张弓就教她投射暗器的招数。 原来她以为这是件很轻松的事情,可是现在知道了,他这是摆明了不想教她! 这张骨灵长弓除了方悦方璃和阿画能拉开以外,就连碧桃也很勉强能拉开一点,桃枝更不用说,跟她一样,用尽所有的力气,就是拉不开。 “快坐下来,我告诉你。”慕云霆见她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手里的弓弦就是纹丝不动,便上前把弓收起来,拉着她坐下,掏出手帕给她擦着汗,低声道,“我让龚四买通了陈二小姐身边的奶娘,那奶娘说陈二小姐十二岁的时候就得了倒经之症,那就是每个月都有那么四五天咳血不止,过后症状消失跟常人无异,调理了五年有余,至今不见好。” “这也不算大病呐,怎么就治不好呢?”沈青黎一听是倒经,倒也不感到陌生,只是她不是大夫,具体也不知道此症到底能不能彻底治愈,但是一想到慕云轩喜欢陈二小姐,便又多问了一句,“那依你看,陈二小姐的这个暗疾,祖母他们会不会接受?” “不会。”慕云霆直接了当地说道,“我问过大夫了,这样的病症,不可能生养,你想,祖母怎么会同意三弟娶个不能生养的媳妇进门?” “敢情你们永定侯府娶媳妇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啊!”沈青黎虽然这样说。其实心里是很明白的,说一千道一万,谁家娶媳妇不是这样…… “我就不是。”慕云霆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说道,“我娶媳妇就是希望有个情意相通的人在我身边陪伴,不至于寂寞,至于子嗣真的不是那么重要。” “我不信呢!”沈青黎娇嗔地看着他一眼。是谁在沐影堂信誓旦旦地说。趁年轻多生几个的…… 要是按她的心思,一儿一女两个就好。 可是看皇甫氏和慕云霆的说法,她以后的岁月。怕是都要用来生孩子的。 怪不得古代有身家的男子大都是三妻四妾,原来以为他们是花心,现在才知道,其中不乏是想多要子嗣。 慕云霆笑笑。顺手抓起那长弓,不费吹灰之力地拉开又放下。正色道:“夫人,你没有拉开长弓,所以恕为夫不能教你武功了,所以。你还是乖乖地呆着,若是无聊,就去沐影堂陪着祖母说说话什么的吧!” “就知道你压根没打算教我!”沈青黎不悦道。 碧桃说了。这弓是十石力,一般人根本就拉不开。 “绾绾。要是你要靠自己学武功来保护自己,那我岂不是太没用了吗?”慕云霆一把把她揽进怀里,捧着她的脸,沉声道,“你放心,晋王爷他再不会出现你在面前了。” 尽管她说起宫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夜的时候,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提她被晋王爷要挟的经过,对他而言,却已经是莫大的耻辱了。 一个男人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还有什么颜面在这个世上立足! “难道他……”沈青黎吃惊地看着他。 “半个月之内,他必死无疑。”加了剂量的软骨散,能撑半个月算他命大。 “世子,难为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沈青黎顺势依在他怀里,抚摸着他的衣角,仰脸看着他,眸底悄然用了泪,低喃道,“而我总是给你惹麻烦,我连个弓都拉不动,我真的是很没用。” 甚至,她连个孩子都怀不上。 “傻瓜,谁说你没用了?你看,你还会给我做饭,还能陪我聊天说话,尤其是还能陪我……”慕云霆含着笑意,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沈青黎顿时红了脸,白了他一眼,“没正经。” 果然不出所料,皇甫氏得知陈二小姐的暗疾,坚决反对,娶个不能生养的媳妇进门想也别想。 原本跟柳氏达成统一战线的慕长封也立刻站到了母亲这一边,既然陈二小姐不能生养,那就意味着三郎此生不会有嫡子嫡女,他日就是有了庶子庶女,三郎这辈子也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就是青云直上有什么用啊! 到头来还不是给妾侍的孩子打拼家业? 还有,正室无子,难保不会虐待妾侍的孩子,到时候闹的家里鸡飞狗跳的不得安宁,想想就头痛。 他想到了慕霜。 柳氏倒是没想这么多,只是看到皇甫氏不容商量的架势,才彻底断了跟陈家攀亲的念头,皇甫氏不同意,这门亲事是不可能成了的。 倒是慕云轩,得知陈二小姐的暗疾,丝毫不为所动,只是不疾不徐地再次跪倒在皇甫氏面前:“孙儿此生非陈家二小姐不娶,还望祖母成全。” 说着,起身回屋。 一屋子人顿时面面相觑。 这孩子是魔症了吗? 只不过是见了一面,怎么就非她不娶了呢? 晋王府。 数十名太医站在偏厅里交头接耳地交换了一下意见,随后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晋王在宫变那晚受伤后一直卧床不起,原本以为是风寒所致,前来侍疾的太医只是开了些寻常的药剂,哪知,隔天便突然变得严重起来,呼吸也停了好几次,慌得晋王妃亲自进宫向太后禀报,太后也很是忧心,急命宫里所有的太医前来会诊。 眼下,群医束手无策。 常太医作为太医院的领头院使,自然被晋王府奉为上宾请进正厅就座,面对晋王世子和晋王妃殷切的目光,神态凝重地说道:“下官怀疑晋王爷中了软骨散之毒,此毒无色无味。轻易不会被人察觉,一旦毒发,便无药可救,所以,还往王妃和世子节哀。” “难道王爷他已经无力回天了吗?”晋王妃已经泣不成声,她家王爷不过四十岁,还很年轻。她实在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虽然他风流轻狂,名下女人如过江之鲫,她这个正妃形同虚设。但是他毕竟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她实在是接受不了这个噩耗。 “太医,父王自那晚在宫里受伤以后,便卧床不起。我实在是不知道这软骨散从何而来?”皇甫瑾强忍悲痛,仔细回忆道。“难道父王在宫中就已经中了软骨散?” 那晚那么乱,谁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毒手。 “这个,下官就无从得知了。”常太医皱了皱眉,叹了一声。“下官这就回去给太后复命,还望王妃和世子珍重。” “太医留步。”晋王妃似乎想到了什么,忙擦了擦眼泪。问道,“我听说去年因为永定府三娘的夭折。慕府太夫人生命垂危之际,是服用了西域那边的天山雪莲才捡回一条命,不知道王爷此症能不能用天山雪莲一试?” “王妃,世子,天山雪莲功效神奇不假,对体虚血亏之人的确是有起死回生的药用,可是下官没听说还可以解软骨散之毒的。”常太医如实说道。 “母妃,只要有一丝希望,儿就不会放弃营救父王。”皇甫瑾目光如炬,决然道,“儿这就动身前往西域求取天山雪莲。” 夏延得知皇甫瑾因为晋王爷的病,要去西域找寻天山雪莲,亲自上门劝道:“世子,眼下西域使臣被太后挡在幽州那边,想必早已心生憎恨之心,您这个时候去西域,实在是太危险了。” 说道这里,他只觉心里一阵气闷。 太后听从慕家父子的建议,并没有答应西域使臣入境的请求,而那些使臣也是不依不饶的,反复申述只是入境寻找他们的小王子,绝对不会扰民的。 可是太后就是不答应。 西域跟大梁的关系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日益紧张。 这一切还都是全拜慕家父子所赐。 “眼下,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皇甫瑾黯然道,“为了父王的病,我也只好冒这个险了,毕竟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王毒发身亡,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便不能放弃。” “世子真是纯孝之人。”夏延心里一阵感动,只是好言宽慰了一番,才起身回府。 一进门,见夏云初竟然在跟几个侍妾院子里捉迷藏,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心里一阵不悦,上前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几个侍妾脸一红,盈盈退下。 “父亲,您有事吗?”夏云初理理衣衫,上前问道。 “你看你,成天无所事事,成什么样子了?”夏延训斥道,“大白天的在此嬉戏,成何体统?” “父亲,那您要我干嘛?”夏云初双手一摊,“您说我除了自己找乐子,还能干嘛?眼下这天下太平,京防那边也闲着呢!” “你这个不知道上进的,京防那边战时作战,闲时是要操练的,你身为京防提督,反而成天跟一堆女人混在一起,今后你如何领兵?”气得夏延操起墙角的棍子要打他。 夏云初不躲不闪地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 打吧!打吧! 反正他不被父亲打死,也会被别人打死的。 他原本是精通礼乐曲谱的才子,可是父亲硬是把他调去当什么鸟京防提督,整天面对那些舞刀弄剑的粗人,还动不动就要带兵跟人打架,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慌得黄氏忙上前拦住棍子,劝道:“老爷,他也的确是没事干,才放纵了自己一回,您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哼,都是让你给惯坏了。”夏延心情烦乱地扔了棍子,对着黄氏怒道,“你赶紧给他物色个媳妇,要找个能管住他的,两个月之内,赶紧给我完婚,要不然,就给我混出国公府,我没这个儿子。” “找找找,这不是一直在找吗?”黄氏忙连声应道。 国公府的门槛都快被说亲的人踏破了,可是夏云初愣是这个没看上,那个没看上,硬是不松口,她这个当娘的,都快急死了。 “母亲,我现在不想成亲。”夏云初顶嘴道。 “看你这个吊儿郎当的样子,不想成亲也得给我成亲。”夏延气得又要拿棍子抽他,不想成亲,老子打不死你! “老爷不要生气了,两个月以内,务必给他完婚就是了!”吓得黄氏忙拖着夏云初就走。 夏延这才扔了棍子,气冲冲地回了书房。 不远处,杨嬷嬷挽着夏氏盈盈路过,看见眼前的这一幕,夏氏看到黄氏花容失色的样子,幸灾乐祸地说道:“想不到母亲也有害怕的时候呐!” 自她回到国公府,黄氏一直没有给过她好脸色,还暗自讥讽她,败坏了国公府的家风,弄得府里的下人们对她也是不冷不热的样子。 生母王姨娘虽然待她不错,可是她毕竟是个姨娘,又没有儿子傍身,自顾不暇,更别说是顾及她了。 住了一个多月,夏氏早就住够了。 可是,又拉不下脸来回永定侯府。 杨嬷嬷自然知道她的心思,趁机劝道:“大少夫人,这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娘家再好,也不再是自己的家,奴婢看,下回大少爷再来接您,咱们还是回去吧!” “可是父亲不让我回去,我该怎么办?”夏氏叹道。 “大少夫人,国公爷只是跟永定侯府置气,又不是跟大少爷,再说,这日子是自己过的,您都成亲了,回自己的婆家去,也不是件丢脸的事情,”杨嬷嬷继续劝道,当然她不会承认是慕云澈给了她一个沉甸甸红包。 “我再想想。”夏氏皱眉。 “世子,晋王世子刚刚出了京城,听说要去西域找寻天山雪莲给晋王爷解毒。”龚四匆匆进了书房,禀报道,“咱们要不要动手拦下他?” “不用,让他去。”慕云霆站在案几前泼墨挥毫,他在画一个草图,早就打算给夫人建一座彩虹桥,只是抽不出时间弄这事,眼看冬天就要过去了,这事得办了,他仔细地描着桥身的轮廓,从容道,“天山雪莲解不了软骨散的毒,晋王世子此去西域也是白跑一趟。” 突然,窗棂似乎是被什么从外面击中了,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龚四神色一凛,闪身而出。 慕云霆直起身子,把毛笔放在砚台上,扭头望了望窗外,冷声道:”滚出来,我没空跟你捉迷藏。”L ☆、第二百四十一章 绿腰来访 绿腰咯咯笑着从后窗翻进来,提着裙摆盈盈走到慕云霆面前,抬腿坐到案几上,甩着帕子打了慕云霆一下,娇声道:“慕郎,你明明知道人家被拦在境外,也不派人去接人家一下,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你来干什么?”慕云霆面无表情地收起草图,拿镇尺压好。 他跟绿腰之间的恩恩怨怨,基本上已经两清了。 眼下两国关系紧张,他实在是不愿意跟她来往甚密。 “来看你,不行吗?”绿腰两手托腮,眼睛不眨地看着慕云霆,眉眼弯弯地说道,“我可是听说了,你前些日子调动三司卫,硬闯皇宫,被太后罚在宫里跪了半个月,慕郎,我发现你的脾气越来越大了,小心气大伤身啊!”不得不说,这个男人是她目前所见过的唯一能吸引住她的翩翩郎君了,特别他待她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更是让她着迷。 “世子,这……”龚四这才从门外走进来,看见绿腰大刺刺地坐在世子书桌上,愣了一下,这也太不妥了吧? “下去吧!我跟少主有要事要谈。”慕云霆冲龚四摆摆手。 龚四应声退下。 对于这个绿腰,他们自然都是认识的。 “听说巴刺大汗受了重伤?”慕云霆不动声色地问道。 “慕郎,看来你的人最近还真是懒惰了,怎么你目前还只是以为大汗受了重伤了?”绿腰掩嘴一笑,凑到他面前,低声道,“巴刺早在十天前龙御归天,眼下西域那边是平毅王在主持国事。眼下老王妃才急于找寻乌布小王子回去即位,所以对巴刺大汗之死一直是秘不发丧呐!” “原来如此。”慕云霆心里一沉,捏了捏眉头,沉思片刻,又问道,“那你们铁血盟的人来干大梁干什么?” 他知道绿腰是不会单独行动的。 只是,寻找乌布小王子是皇室的事情。铁血盟的人跟着掺合什么? “这个。恕我不能告诉你。”绿腰翘着兰花指,浅笑道,“道上有道上的规矩嘛!总之。你知道我之所以亲自来,只是为了来看看你罢了,还有上次,我帮了你大舅子一次。你准备怎么谢我?” “沈恪的事情,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有机会定会还你。”慕云霆坦然道,“或者,你现在就可以提一个条件。” “条件嘛!倒是有一个。”绿腰眸底含笑地看着他,说道。“我要你八抬大轿地抬我进门做你的妻,你可答应?” “不要闹了,这是不可能的。”慕云霆脸一黑。沉声道,“我跟夫人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此生绝不会另娶他人。” “哈哈,看把你吓的。”绿腰笑得花枝乱颤,捏着帕子说道,“慕郎,我身为铁血盟的少主只能招婿,绝对不会外嫁的。” “沈恪最近怎么样了?”慕云霆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心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若是绿腰以真实身份跟他交往,那或许他们还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但是一直以来,她对他刻意隐瞒身份,那他对她只能敬而远之了。 “你大舅子这个人,甚是清高,我有心留他在帮里做点事情,却被他断然拒绝,我只好把他安排在客栈里住着,他倒也能沉住气,整天呆在屋里读书写字,日子过得比我还自在。”绿腰微微一笑,“好在也没人怀疑他,他就先呆在我那里吧!” “老是在你那里也不是办法,眼下风声已过,他也该回来了。”慕云霆沉思片刻,心里有了主意,正色道,“少主,你这两天就派人回去把沈恪接到幽州,我会派人在那里接他,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 “慕郎,你的意思是我那里也不安全了吗?”绿腰也敛了表情问道。 “自然不是,而是目前大梁这边对沧浪会的人并无赶尽杀绝之意,所以内兄实在是无需在留在西域了。”若是被司徒空察觉到了沈恪藏身西域,定会把沈恪接走的,他不想让沈恪再跟司徒空有什么瓜葛。 “好吧,那一切就听你安排吧!”绿腰这才从案几上跳下来,在屋里伸展了一下拳脚,漫不经心地问道,“慕郎,你真的不打算放西域的使节团进大梁吗?我知道,这都是你的主意。” “是,你不防带话回去,我们可以帮你们留意乌布小王子的下落,可是绝对不会让你们西域的人进境来找的。”慕云霆直接了当地说道,“所以,你们还是趁早死心回去吧!” “算你狠!”绿腰冷冷一笑,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慕郎,我再提醒你一句,小心翠姑,她若是不杀了你,怕是无法跟平毅王交待,而且她现在已经在大梁了。”绿腰快步走到窗前,翻身而出,转眼不见了踪迹。 西风,弯月。 古藤树下。 指骨分明的双手熟捻地拨动着琴弦,琴音时而犹如高山流水,激荡回旋,时而似春风拂面,润物无声,许是听见背后的脚步声,琴声嘎然而止,司徒空起身毕恭毕敬地对来人长揖一礼:“姑母。” “早就听闻平毅王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今日一见,果然了得。”年近七旬的南宫嫣儿在一群宫奴的簇拥下,款款而来,鬓间的钗环在月光下散着闪闪的光芒,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她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 “姑母过奖了,侄儿大志未酬,哪有心思专研什么琴棋书画,这些萎靡之音,只是侄儿平日里为了解闷才为之而已。”司徒空展颜一笑,上前虚扶了南宫嫣儿一下,又道,“姑母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巴刺大汗突然离世。宫里秘不发丧,他自然不好表露什么哀伤,只得依然保持着每日弹奏一曲的习惯,以免引起别人的怀疑。 而南宫嫣儿也算是饱经风霜之人,遭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之后,倒也很快恢复了常态,当然。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是她得找回她的孙子回来即位才是。 “大梁拒绝了咱们进境寻找乌布,你怎么看?”南宫嫣儿屏退了身边的人,坐下来问道。 眼下。西域皇宫里的大小事务,南宫嫣儿已经全权交给平毅王来处理了,她坚信这个半路冒出来的侄子绝非假冒他们南宫一族的血脉,而的确是她兄长嫡亲的血脉。眼前这个男人眉眼间的确跟她兄长很像。 要不然,她也不可能把他封为平毅王。 “侄儿觉得大梁此举是在挑衅咱们。或者他们已经找到殿下,故意藏而不报而已。”司徒空眉间轻锁,继续说道,“姑母。去年大梁皇宫来求取天山雪莲一事,姑母可曾记得?” “自然记得,去年宫中仅存一朵天山雪莲。咱们可能轻易给了大梁?”南宫嫣儿伸出涂着嫣红护甲的手,扶了扶鬓间的钗环。不以为然地说道,“他们总不可能因为此事而记恨咱们吧?” “不敢瞒姑母,上次大梁来宫里求取天山雪莲,其实并非为太后所求,而是给永定侯府太夫人治病用的。”司徒空淡淡一笑,“当时求取咱们皇宫的天山雪莲未成,永定侯府世子慕云霆通过西域黑市,还是把天山雪莲搞到了手,才救了太夫人一命,想来慕家对咱们西域皇宫是颇有微词吧?” “那又怎么样?”南宫嫣儿淡然道,“只不过是小小的侯府,能奈我何?” “姑母有所不知,永定侯府世子慕云霆虽然年轻,却官居三品,时任并靖幽边境三州总司,而且还兼任辅政大臣一职,侄儿听说,这次拒绝我西域使团入境的人,就是他。”提起慕云霆,司徒空强忍怒意,和风细雨地说道,“此人有战功在身,号称大梁第一武将,如今又是辅政大臣,依侄儿看,眼下大梁那边发出的各种号令,多半都是他的意思。” “哼!难道大梁举朝上下就听他一个人发号使令吗?”南宫嫣儿脸一沉。 “眼下大梁皇上卧床不起,群龙无首,总得有个挑头的吧?”司徒空叹道,“侄儿以前在大梁的时候,曾经做过太子皇甫诺的幕僚,皇甫太子不爱江山,对美人也没什么兴趣,唯独喜欢画画,所以这个人一旦临朝,咱们是无所惧畏的。” “什么?你说皇甫太子他喜欢画画?”南宫嫣儿似乎很是吃惊。 “嗯。”司徒空似乎没注意到她脸上异样的表情,不疾不徐地点点头,“皇甫太子的画艺的确不错,当朝大臣都曾经向他重金求过墨宝,据说一副画能卖到千两以上。” 南宫嫣儿顿时无语。 想不到大梁储君也喜欢画画,殊不知她是孙子乌布就是个画痴,走到哪里画到哪里,为此,她还多次规劝这个未来的大汗,说画画只能是爱好,切不可痴迷,他将来面对的可是整个天下。 好在乌布还算听话,连声答应说他知道轻重,定会跟着父王好好学习打理皇宫的事务,谁知道,父子俩却因为一个女人而反目成仇,乌布失手把巴刺刺中重伤而愤然离家出走,唉,真是一对冤家父子。 半晌,南宫嫣儿又忧心忡忡地问道:“那你说眼下咱们怎么办?说什么,也得把乌布给找回来呐!” “姑母放心,侄儿自有应对之策。”司徒空从容道,“眼下咱们有求于大梁,自然不能跟他们翻脸,只能先把使节团撤回来,然后再用重金打通大梁那边的重臣,让他们帮咱们暗中查找乌布殿下的下落就是。” “那就只有这样了。”南宫嫣儿无奈地点点头。 “夜已深,侄儿送姑母回房歇息。”司徒空毕恭毕敬地起身相送。 “不用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歇息吧!”南宫嫣儿站起来,冲他笑笑,说道,“对了,前些日子,姑母给你提到的那个西蒙郡主,你意下如何?” 这个侄儿已经是老大不小了,早该成亲了。 怎么着,也得给南宫一脉绵延子孙吧! “一切听凭姑母做主。”司徒空微微一笑,长揖一礼。 他自然知道南宫嫣儿的用意,西蒙部落是西域第二大部落,为了让他们对皇室忠心,保证蒙格的统治地位,不得不通过结亲来巩固两个部落的关系。 反正是政事姻缘,娶谁都一样。 瞬间,脑海里闪过那个人的影子,若是此刻她在他身边该有多好,如果有她在,他是断不能同意这门亲事的,他只要她! “嗯,那好,等过些日子,姑母就替你操办了这桩婚事。”南宫嫣儿说着,心里一阵惋惜,可惜蒙格此时并无尚能婚配的郡主于他为妻,要不然,亦侄亦婿该有多好…… “多谢姑母。”司徒空再次作揖。 翠枝静静地站在廊下,听说两人说的话,望着那个衣襟飘飘的男人,眸底顿时有了泪,原来,她从始到终,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她算什么? 她只不过是一个伺候他的侍婢罢了,她连给他生孩子的资格都没有…… 夜里。 沈青黎静静地躺在那个温热的怀里,看窗外的月影,一点一点地漫过窗棂,些许的清辉柔柔地散了进来,幽幽地问道:“世子,你说,如果我哥哥在幽州安定下来,咱们要不要把此事告诉我嫂子?” 其实她内心深处还是希望沈恪跟秦氏能和好如初的,毕竟两人是青梅竹马长大的,重要的两人还有个孩子。 “我看,还是不要了。”慕云霆支起胳膊,缠着她的发丝,说道,“因为我信不过你那个嫂子,一切还是等见了你哥的面,问问你哥的意思吧!” 绿腰已经派人送了信来,说沈恪已经在幽州安顿下来了。 他这才把消息告诉她。 “嗯,那我明天就带着可馨去幽州看他。”想到很快就能见到沈恪,沈青黎心里还是很兴奋的,起码她也有机会亲口问问沈恪,他跟晋王爷的那笔帐到底是怎么回事……L ps:感谢a?b?c123亲的两张粉红票,谢谢亲,两张哦,哈哈,青青发财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一了百了 “二郎,幽州离京城这么远,你就放心让你媳妇长途跋涉走那么远?”皇甫氏不动声色地看着前来问安的慕云霆,眸底闪过一丝不悦,敢情这小两口压根就没有她的话放在心上哪! “祖母,来回不过五六天,很快就会回来的。”慕云霆不以为然地笑笑,见皇甫氏面上不带一丝喜悦,忙道,“孙儿是觉得她跟家兄多日不见,前去叙叙旧,也在情理当中。” “二郎,我看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呐!”皇甫氏索性把手里的茶碗往桌子上一放,面无表情地说道,“人人都以为沈恪已经不在人世了,已经把此事快要淡忘了,可是现在,你媳妇带着可馨急匆匆地往幽州赶,你也不想想,别人会怎么想?你总不能告诉人家,你媳妇是去幽州游山玩水了吧?再说,幽州是边境之城,咱们跟西域的关系日益紧张,若是有什么差池,你后悔都来不及,反正我不同意你媳妇去幽州,你看着办!” “祖母,若是别人问起,就说黎娘带着可馨回娘家看看,顺便去幽州转转,不会有人怀疑的。”慕云霆有些为难道,“我多派些人跟着,不会有事的。” 他知道现在沈青黎已经在屋里收拾行李了,很快就会过来跟皇甫氏请辞的。 若是皇甫氏不同意,那她岂不是会很尴尬。 “你怎么知道一定不会有事?”皇甫氏反问道,“远的不说,就拿上次你媳妇进宫的那件事情,我还觉得不会有事呢?谁成想逼得你调动了三司卫才把她救出来,二郎。眼下是非常时期,稍稍考虑不周,就会酿成大错,这个时候,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祖母……”慕云霆还想说什么,却被皇甫氏不由分说地打断,“你不要再说了。若是你陪她去。我无话可说,眼下你忙得团团转,分身乏术。我不能再让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去冒这个险,如果你们眼里有我这个老太婆,就给我乖乖呆在家里,如果觉得我是多管闲事。那随便你们。” 慕云霆只得悻悻起身回屋。 “怎么?祖母不让我去啊?只不过五六日,很快就回来了!”沈青黎顿感失望。不就是去个幽州嘛! “绾绾,你还是听祖母的,不要去幽州了,让桃枝她们先去看看。待过些日子,我有时间再陪你去也是一样的。”慕云霆好言劝道,“再说祖母也是担心你的安危。你还是安心呆在家里吧!” “是啊二少夫人,您就听太夫人劝吧!”楚嬷嬷掀帘走进来。笑道,“不瞒二少夫人,眼下太夫人是心心念念地盼着抱重孙子,实在是经不起半点波折了,二少夫人得体谅体谅太夫人才是。” 一提孩子,沈青黎顿时感到头都大了,只得无奈地点点头:“我知道了,那就让桃枝和碧桃替我走一趟吧!” 过了五六日,桃枝和碧桃风尘仆仆地从幽州赶回来,两人皆是一片喜悦之色,特别是桃枝,虽然已经亲眼见了沈恪,却依然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开口说起沈恪,眸底顿时有了泪:“伯爷住的地方太偏,身边也无人服侍,整个人也消瘦了许多,也不见添什么新衣裳,穿的还是原来那些旧衣……”就连鞋子,也都破了好几个洞。 “人无恙就好,这些都是暂时的,只要哥哥在幽州稳住了脚,一切都会好的。”沈青黎悬着的心这才放下,顺手把在炕上玩耍的可馨抱着怀里,又道,“等他安顿下来,我再带可馨去见他。” 桃枝咬咬牙,扑通一声跪倒在沈青黎面前:“少夫人,奴婢,奴婢愿意前往幽州服侍伯爷……” 以前,只当他死了,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眼下,他死而复生,她定要不离不弃,相伴左右。 沈青黎早就猜到了她的心思,淡淡一笑道:“桃枝,我知道你的心思,此事待我跟世子商议以后再做决定吧!你既然愿意到伯爷身边服侍,我自然不会让你以下人的身份去的。” “少夫人……”桃枝会意,腾地红了脸,“奴婢断不敢有非分之想。” 碧桃掩口偷笑。 “好了,你先下去休息,我还有话要跟碧桃说。”沈青黎说道。 桃枝这才依言退下。 “少夫人,您是打算把桃枝嫁给伯爷吗?”碧桃笑得眉眼弯弯。 “我是有这个心思不假。”沈青黎瞥了瞥消失在门后的那个身影,莞尔一笑,“但是这也得看他们两人的缘分了。” 沈恪那边若是有桃枝照顾,她自然放心。 “那如此说来,桃枝岂不是就成了少夫人的嫂子了?”碧桃大惊。 “只要他们过得好,嫂子就嫂子呗。”反正她又不会在乎那个称呼。 见碧桃还沉浸在震惊当中,沈青黎轻咳一声:“好了,我托你问的事情,你问了没有?” 若是自己跟着去,那现在不是也平安回来了嘛! 祖母就是喜欢胡思乱想。 “伯爷说,他从来都没有跟晋王府借过银子,跟晋王府有生意来往的是司徒先生,那借据肯定是被人动了手脚的。”碧桃说道,“少夫人,伯爷一再交待,若是晋王府再拿此事发难,少夫人大可一推了之。” “嗯,我知道了。”沈青黎点点头。 晋王爷还是脸皮厚到家了,拿着一张伪造的借据就敢上门追债,还有那个王宁熙,简直是晋王爷养的一条狗,竟然敢说他是证人什么的,两人还真是狼狈为奸。 又隔了三日,晋王府便传出噩耗。 晋王爷皇甫泽因身中软骨散之毒,不治身亡。 消息一传出,宫中上下一片嘘唏。 太子皇甫诺感念宫变那日,皇叔晋王护驾有功,特宣布罢朝三日。以示哀思,特命三品以上大臣以及诰命夫人入府吊丧。 沈青黎木然地跟随着众人叩首行礼,望着四下里扯着白布的晋王府,顿时有些恍然隔世的感觉,想到跟这个人的初遇所带来的种种耻辱和不安,今日虽然这个人的逝去,一切都算了了。 是的。 从此以后。再也不担心这个人会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纠缠自己了,再也不会了! 想着想着,心里竟然是一阵轻松。 礼毕后。女眷们被安排在偏厅歇息。 屋里才有了窃窃私语声。 三品以上的贵妇中,沈青黎无疑是最年轻的那一个,且又是跟着皇甫氏和苏氏来的,跟其他人当然插不上话。只是坐在角落里,安静地看着贵妇们装模作样地拭着眼泪。互相低语着晋王昔日的种种好。 沈青黎顺手拽了拽头上的素布,哭不出来,低着头总可以了吧? “二郎媳妇,你跟晋王虽然有些过节。但是人死为大,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苏氏有板有眼地应酬了一番,走到她身边坐下来。低声提醒道。 “母亲此言差矣,我跟晋王虽然之前有些误会。可是在宫变那晚,晋王还是对我有恩的,我对晋王是心存感激的。”沈青黎不冷不热地答道,“所以,无需做什么样子。” “二郎媳妇,看来你终究还是信不过母亲的。”苏氏嘴角抽了抽,叹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怀疑去年你去庄子的时候,遇到晋王的那次,你是不是以为一切都是我安排的?” “难道不是吗?”沈青黎索性直言道,“当时我嫁到侯府不过两个多月,跟晋王素未谋面,若不是有人在他面前提起我,他又怎么会刻意在路上等我?” “二郎媳妇,你的确误会我了,晋王耳目繁多,谁家娶了新妇,他自然是了如指掌,还用着别人通风报信吗?”苏氏沉声道,“再说,你毕竟是我的儿媳妇,若是你败坏了名声,对我有什么好处?” “但愿是我误会母亲了。”沈青黎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无意跟母亲作对,若是母亲再出手相逼,那就不要怪我不敬长辈了。” 苏氏突然面色一沉,刚想说什么,却见一个全身缟素的小丫头盈盈上前,毕恭毕敬地对着沈青黎屈膝行礼道:“沈少夫人,王妃在花厅等您,还请沈少夫人移步。” 苏氏有些疑惑。 晋王妃找她会有什么事情? 难不成晋王妃怀疑晋王那晚在宫里受伤是另有隐情? 沈青黎起身就走。 反正晋王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晋王府就算查有能查出什么? 到了花厅。 却不见晋王妃。 晋王世子皇甫瑾和靖州知府王宁熙正在喝茶聊天。 沈青黎心里顿时明白了。 “沈夫人,听说我父王生前跟府上还有一桩债务未了,所以便请沈夫人过来问问。”皇甫瑾一本正经地说道,“眼下父王尸骨未寒,想必少夫人不会另有托辞吧?” “自然不是。”沈青黎木然道,“世子,如今家兄虽然不在了,可是臣妇还是查到了一些线索,据臣妇所知,家兄跟晋王并无银钱上的往来,所以,臣妇觉得此事是个误会。” “这,这怎么可能是个误会。”王宁熙一听急眼了,忙道,“伯爷和王爷不在了不假,可是在下这个证人还在,当初的确是他们双方立了字据的,这一点沈夫人不必质疑。” 他知道皇甫瑾前些日子去西域找寻天山雪莲,无功而返,心里很是郁闷,总觉得身为人子,并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总想着找点事情做,来弥补一下对晋王的愧疚,所以,就咬住此事了。 “王大人,此事事关重大,岂是你片面之词就可以证实的?”沈青黎冷声道,“此事说起来,我也是局外人,如今既然晋王府要债要到我面前,我自然有权力甄别此事的是非曲直的,我总不能一见了借据,就认下这笔债务吧?” “沈夫人,据我所知,我父王已经给了沈夫人足够的时间来调查此事了。 ”皇甫瑾一脸不悦,“难不成沈夫人非得让我们晋王府把此事移交官府才算罢休吗?” “臣妇倒是希望官府能出面调查此事呢!”反正又不是她欠下的银子。 “好,那咱们公堂上见。”皇甫瑾愤然道。 “世子请便。”沈青黎起身告退。 “世子,您看这?”王宁熙为难道。 “她一个女人都不怕,你我怕什么?”皇甫瑾冷哼一声,“想欠我们晋王府的银子,门都没有,就是闹到太后面前,我也一定要把银子讨回来。” “那是,那是。”王宁熙悄然擦了擦额头的汗。 慕云霆得知此事,想也不想地对沈青黎说道:“此事你就不要管了,交给我处理便是,就是告到太后面前,我也不怕他。” 也不知道慕云霆从中做了什么,晋王府并没有把此事告到官府,也没再听说有关此事的长长短短,就此不了了之了。 对此,慕云霆只是说此事他并没有亲自出面,而是交给靖州一个手下去办的,至于怎么办的,他也没时间细问。 沈青黎一时无言,这也行啊! 因为晋王的死,随后而来的中秋节,宫里也没有像往年一样邀请世家贵勋们入宫赴宴,贵勋们自然也不敢在家大肆庆祝。 永定侯府也是,连家宴也没有准备,各房只是多加了几个菜而已。 这一年的中秋注定沉寂。 倒是随后而来的九月初九重阳节,给京城又带来了新的活力。 士子佳人纷纷骑马乘车前往云水凌霄寺那边登高望远。 一大早,永定侯府的马车也浩浩荡荡地出了门,直奔凌霄寺。 “二郎媳妇也去凌霄寺了?”皇甫氏一边拿着剪刀剪着花木,一边不悦道,“这次,他们小两口倒是学精了,学会先斩后奏了。” 竟然没有来请辞? “太夫人,少夫人毕竟年轻,老是把她拘在府里也不是那么回事。”楚嬷嬷劝道,“这次,少夫人有世子和一大帮人在身边陪着,不会有事的。”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今天我一听说她出了门,这心里就有些慌乱,你说她不会出什么事情吧?”皇甫氏索性放下剪刀,叹了一口气,“看来,我真是老了,就知道跟着瞎操心。” “若是太夫人不放心,就让芍药跟着去看看。”楚嬷嬷见皇甫氏心事重重的样子,忙上前提议道。L ps:自己给自己投了一张粉红票,嘿嘿! ☆、第二百四十三章 爬山 碧空如镜。 不见一点云彩。 众人顺着山间弯弯曲曲的石阶蜿蜒而上。 说话声,娇笑声,还有隐约传来的笛声,随着萧萧的山风迎面袭来。 “小心点,不要踩脚下的小石子,也不要踩边角上的那些青苔。”人群里,慕云霆小心翼翼地扶着沈青黎,顺着石阶往上走,许是平日里不经常有人从这里走,那些石阶缝隙里泛着点点墨绿的青苔,带着一抹盈盈的湿意。 身边,立刻有几道表情不一的目光看过来,高大魁梧的年轻男子一袭藏青色衣衫跟身后苍茫的山景映成一片,被他紧紧护在臂弯下的女子身穿淡青色窄袖宽摆的衣裙,在一片姹紫嫣红中,两人郎才女貌很是惹眼。 慕霜走在两人身后,捂嘴偷笑。 阿画则背着几个大大小小的几个包袱,健步如飞,对世子和少夫人的卿卿我我,毫不在意,这算什么,比这亲密的举动她都见过…… 碧桃和桃枝早就得了沈青黎的体谅,说今天她们可以随便走动,不必在身边伺候,就当是放了一天假了。 所以眼下,这两人早就跑的不见了踪迹。 “哎呀,我自己能走。”沈青黎娇嗔地看了慕云霆一眼,推开他的手,浅笑道,“我又没有生病,不用你照顾的。” “这段山路特别不好走,我怕你摔倒。”慕云霆丝毫不理会四下里的目光,展颜一笑,“你不常走这样的路,还是我扶你好了。”若是她有什么闪失,别说他不能原谅自己。就是祖母也饶不了他。 众目睽睽下,不好跟他再作争执,只得由他。 到了半山腰的八角凉亭处,沈青黎才发现除了慕霜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以外,慕府其他人早就跑得没影了。 适才在山脚下的时候,还看见他们都在呢! 奇怪,她真的走得这么慢吗? 八角凉亭周边有回廊层层环绕。廊檐下的风铃随风轻轻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犹如天籁。 从这里可以看到对面山上的凌霄寺弯弯曲曲的墨蓝色后墙,可以看到四下里幽幽的山谷和丛林树梢上若有似无的轻雾。偶尔被游人惊起的鸟,一群群从眼前急急掠过。 山上骄阳似火。 急于登高的众人却兴致勃勃地穿过凉亭,有说有笑地继续往上爬,这山名唤三穗山。其实就是指依次建在山间的这三个八角凉亭,这才到了第一个亭子。起码得爬到第二个凉亭里才可以坐下来休息的。 沈青黎却觉得有些撑不住了,才爬了半个山坡,两条腿便像灌了铅似的,格外沉重。大概是平日里不经常运动的缘故吧! 若是在前世,她绝对可以一口气爬到山顶上那个凉亭里的,可是现在。太养尊处优了,连山也爬不动了。 “你没事吧?”慕云霆见沈青黎热得满头大汗。忙掏出手帕给她擦着汗,扶着她进了亭子坐下来,扭头看了看日头,又道,“要不,咱们歇息一会儿,就下去吧!反正已经爬了山了,意思意思就行了!” “那不行,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今天我一定要爬到山顶上去。”原本待她百依百顺的祖母最近突然改了心性,大有把她关在侯府,一步不准外出的架势,实在是让她感到憋屈。 更重要的是,她还不能不听。 因为皇甫氏早就挑明了,说她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要重孙子。 慕霜倚在沈青黎身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慕云霆,见他脸上并无不悦之色,小声道:“二哥,咱们在这里多休息一会儿,慢慢往上爬,不用急的。” 二哥和二嫂可不要为了此事吵起来哦! 她可是最怕看到别人吵架的。 “好,听你们的。”慕云霆并没有留意到这个妹妹心里的千回百转,只得无奈应道。 倒是阿画坐不住了,索性问道:“少夫人,要不,我到上面那个凉亭里等你们?”这边地势太低,多没意思。 “嗯,好,那你就先上去等我们吧!”沈青黎应道。 阿画二话不说,背起包袱,转眼消失在人群里。 沈青黎满眼羡慕,这丫头的体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回廊那边。 一个身长如玉的年轻人正端坐在画板面前凝神临摹着眼前的山山水水,身边站着一个布衣小厮,正一动不动地给他撑着油布伞。 慕云霆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那两个身影,目光又看向别处,除了三两个在此凭栏远望的年轻女子,再无他人。 他这才扭过头来,随意问慕霜:“五妹妹最近在画什么画?”这个妹妹生性软绵,倒是能跟他们这边说上话。 “也就画些山山水水什么的。”慕霜看了慕云霆一眼,垂眸答道。 “五妹妹这么喜欢画画,却一直是在家里闭门造车,得找个先生好好教教才行。”沈青黎认真道,“以五妹妹目前的功底来看,稍稍有人指点一二或者是切磋一番,定能成为画坛泰斗的。” “二嫂谬赞了,我只是随手涂鸦而已。”慕霜绞着衣襟,母亲连笔墨钱都不肯出,怎么可能同意给她请个先生。 “五妹妹,这事是二哥的疏忽。”慕云霆伸手拍了拍慕霜的肩头,正色道,“待过些日子,二哥给你物色个先生,好好教教你。” “此事不成,母亲知道了会骂的。”慕霜慌忙摇头。 以前国公府请先生的时候,柳氏嫌弃她的出身,都没有让她跟着四姐去国公府听教,怎么可能同意单独给她请先生。 “这个不用你管了,我来安排。”慕云霆皱了皱眉,这才想起这个妹妹在府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五妹妹,你放心,一切有我和你二哥。不用害怕。”沈青黎见她诚惶诚恐的样子,顺势揽过她的肩头,安慰道,“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永定侯府的千金小姐,我们请个先生指点,都是在情理之中的。” 慕霜忙点头答应。 一时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只得随手取过画板。铺上宣纸。对着青山长空,一阵描摹。 回廊外,一主一仆进了凉亭。 那年轻公子见了沈青黎。眉眼间有些欣喜,说道:“这位小娘子好生面熟,咱们可是在哪里见过?” 身边小厮见被自家主子搭讪的女子生得肤白貌美,会意。也上前笑着补充道:“兴许是前生有缘?” 慕云霆脸一黑,轻喝道:“滚出去。” 当着他的面。竟然敢这样大刺刺的搭讪他媳妇,是想死吗? “你这郎君怎么如此狂妄,今日九九节,可以不拘小节的。认识一下又何妨?”那小厮上前一步,双手一摊,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家公子并不是每个女子都愿意结交认识的。” 年轻公子闻言,顿觉哭笑不得。这厮跟他有仇吗? 怎么他才说了一句话,就被这厮描成这样了? 清了清嗓子,转身对慕云霆说道:“这位公子误会了,在下只是想感激一下小娘子的知遇之恩,想请小娘子喝杯茶,聊表寸心而已!” “我再说一遍,你们给我滚出去。”慕云霆冷声道。 “世子,说不定咱们跟他们真的是以前见过。”沈青黎忙拽了拽他的衣角,低声道,还别说,她也觉得这两个人有些眼熟,只是实在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的。 慕霜颤颤地坐在那里,大气不敢出。 手里的画也跟着飘了出去,随风跌落到了山谷间。 “咱们走。”那年轻人许是被慕云霆吓住了,愤然咬了咬牙,一甩袖子,大踏步出了凉亭。 那小厮也灰溜溜地跟着跑了出去。 娘的,刚才怎么没有留意这亭子里还有一个男人呢! 主仆两人朝山下疾走了一气。 那年轻公子才回头气得踢了那小厮一脚:“你不说话会死啊?” 还说什么前世有缘? 找死! “属下,属下以为公子看上了那小娘子了,所以……”那小厮挠挠头。 “你傻啊!你没看见亭子里还有个男人吗?”还他看上人家了。 “属下,是真的没看见。”不是说今日可以不拘小节的吗? “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 “不知道。” “你是蠢死的。” …… 直到两人远去,沈青黎这才想起。 那年轻公子不就是在枫叶镇给她和慕云霆画像的那个潦倒的公子吗? 那画她至今都还保存着呢! 慕云霆这才恍悟,只是面上不显任何表情,只是随口应了一声,便也就没有在意。 三人歇息了小半个时辰,才起身奋力地往上爬,终于爬到了第二个八角凉亭里,果然是一切美景尽在眼底。 慕霜欣喜地取出画板作画。 沈青黎却是有些体力不支,坐在亭子里一动也不想动,只得望山兴叹,不行了,山顶处的那个八角凉亭,她是爬不上去了。 到了这里,却依然不见阿画,那丫头不会是爬到上面去了吧? 沈青黎顿时有些沮丧。 她在府里准备的那些吃食,可全都在阿画的包袱里啊! 慕云霆随手在人群里招呼出一个人,吩咐了几句,那人点点头,迅速地没入山路中,朝山顶奔去。 怎么会有如此胆大的下人,竟然敢抛下主子,独自带着包袱去了山顶,这样的事情,整个永定侯府,怕是只有阿画能做出来了。 这边的凉亭格局跟先前的那个一样,四下里也有层层回廊环绕,只是这里的地势反而比原来那个要平坦得多。 在凉亭里乘凉的士子佳人也不少,大家在亭子里不时发出阵阵欢笑声。 慕霜收起画板,走到沈青黎面前,有些忸怩地跟她低声说了几句,沈青黎笑笑:“我陪你去。” 人有三急嘛! “我们去去就回来。”沈青黎指了指亭子后,对慕云霆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们一下。” 慕云霆会意,又实在不方便跟着去,只得叮嘱道:“不要走远了,快去快回。” 亭子后面是一片茂密的松林。 山风掠过树梢,沙沙作响。 “就在这里吧!”沈青黎回头看看那个八角凉亭,只能看到八角凉亭尖尖的亭尖,说道,“我在这里等你,你在前面那棵松树后就好。” “嗯。”慕霜点点头,提着裙摆走了过去。 烈日当头。 沈青黎取了帕子盖在头上,退到了一旁的树荫处,是颗郁郁葱葱柳树,扬起的枝条像乱了的头发在风中肆意地飞舞。 一个声音从背后低醇地传来:“黎娘,我们又见面了。” 沈青黎吓了一跳,忙循声望去,竟然是司徒空。 他似乎不是从八角凉亭那边走过来的,而像是从山洞里冒出来一样。 “先生。”有了先前晋王爷的教训,沈青黎忙上前盈盈行礼,淡然道,“想不到还能在这里见到先生。” 先拖住他。 慕云霆会很快过来的。 “黎娘,你不必紧张,我今日来,不是要带你走,而是想过来告诉你一声,我要成亲了。”司徒空淡淡一笑,说道,“我娶的是西蒙部落的紫檀郡主,婚期在下个月的今日。” “恭喜先生。”沈青黎再次施礼。 司徒空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突然面无表情地把手伸到她面前:“你难道不送为师个贺礼吗?” 昔日,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又涌上心头。 只是眼下,早已经物是人非。 是她变了。 沈青黎只得从手腕上摘下一只玉镯,嘴角微翘:“恭贺先生大婚之喜。” “谢谢。”司徒空微微一笑,小心翼翼地收好玉镯,眸底掠过一片暖色,又道,““黎娘,你记住,他日我得了天下,后宫当中定会有你一席之地,你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吧!我要让你知道,我对你的情意远比慕云霆给你的要多。” 沈青黎轻叹:“先生你是何苦?为什么就不能放下以前的事情,重新开始呢?你若是执意如此,岂不是辜负了紫檀郡主?” “没有付出,何来辜负?我和紫檀只不过是各有所需罢了。”司徒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扔给她,“这是解药。”说着,这才扬长而去。 沈青黎这才想起慕霜,忙朝松树后跑去。L ☆、第二百四十四章 起哄 慕霜蜷缩在树丛里,似乎是睡着了。 沈青黎忙上前扶起她,从小瓶里倒出一粒黄豆大小的白色药丸,塞到她嘴里,瞬间,慕霜便睁开眼睛,疑惑地问道:“二嫂,我睡着了吗?” “五妹妹,你没事吧?”沈青黎关切地问道,悄然环视了一眼四下里,除了松树,看不见一个人影,但是她心里还是感到一阵后怕,就这么点工夫,就能遇上司徒空,他和他的人肯定是早就盯上他们了。 “我刚起身走了几步,就觉得头一阵发晕,便什么也不知道了。”慕霜有些不可思议,见沈青黎面色有些凝重,忙说道,“我是不是给二嫂添麻烦了?” “没有,咱们快回去吧!你二哥该等急了。”沈青黎勉强一笑,见慕霜醒来后,并无异样,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气,挽着她,脚步匆匆地出了松林。 不远处的山间小径上,司徒空不动声色地看着那抹淡青色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才收回目光,扭头对身边的随从冷声说道:“咱们走吧!” “主上,您刚才为什么不出手掠了那个小娘子?”那随从一脸不解。 他知道司徒空对刚才那个女人一直是念念不忘,只是如今见了面,怎么只是说几句话,就完了? 难道他们远道而来,就是为了跟她讨个贺礼吗? 主上可不是这样善心的人。 “别忘了,我此行的目的不是她,而是乌布殿下。”司徒空冷声道,“况且我下个月就要大婚,不想节外生枝地出什么岔子。” 小不忍则乱大谋! 总有一天。他要让她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女人。 那随从颌首,又皱眉道:“主上,以属下对乌布殿下的了解,像这样的盛会他是不可能来的,只是眼下,怎么还不见他的踪迹?难不成他知道咱们会到这里找他,而故意躲着咱们?” “可能是吧!”司徒空目光凌厉地看着散落在山间树下的游人。沉声说道。“南天,你记住,见了乌布殿下。立斩。” 不要奢望他司徒空是来寻乌布回去的。 乌布不死,他怎么统一西域,统一天下!! “属下明白。”南天神色一凛。 “除了乌布,还有一个人我是断断不能容下的。”司徒空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就是慕云霆,夺妻之恨。我跟他不共戴天。” “是。”南天长揖一礼,“主上放心,属下为了主上千秋基业,万死不辞。” 千秋基业! 司徒空嘴角动了动。撩袍上马。 山风萧萧掠过。 随风扬起的衣角沙沙作响。 眼前的这山这水,原本都是属于他的! 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他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罢了! “还有,那个翠姑迟迟不见动手。你去催催她,看她到底想怎么样?”司徒空手挽缰绳,冷声道,“我沧浪会是从来不养无用之人的。” “主上,翠姑她在侯府身份早已暴露,已经打草惊蛇,永定侯府她是回不去了。”南宫皱眉,“翠姑这个棋子,已然是废了的。” “既然是废棋,那我还要她干嘛?”司徒空面带杀气,“你跟她说,三日之内,若是再不动手,她必死。” “是。”南宫挑眉应道。 两人迅速骑马疾驰而去。 八角凉亭里,一片欢声笑语。 石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点心,还有上好的菊花酿。 “世子,我刚才碰到司徒空了,他也在山上呢!”沈青黎坐在慕云霆身边,低声道,“他说他下个月要成亲,娶的是西蒙的郡主。” 为了不让慕云霆误会,她省去了给司徒空送了贺礼。 “他就跟你说的这些?”慕云霆脸一沉,说道,“这个人实在是太阴险狡诈,你离开我这么一小会儿,他就盯上了,我真恨不得杀了他。” 真是防不胜防。 想想还有些后怕,若是这个人再坏一点,那后果真是不敢想。 “那咱们还怎么办?还继续爬山吗?” “司徒空这个人,要么不现身,一旦现了身,就不会再留在这里了,我想,他早已经走了。”慕云霆勉强一笑,“既然出来了,就好好玩玩,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此事交给龚四吧!”说着,朝龚四招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龚四领命而去。 “二哥二嫂,你们和五妹妹爬得太慢了,大半天时间才爬到这第二层,若是你们到了山顶,怕是就只能赏月了。”慕云朝端着酒杯,痛快地一饮而尽,迎着萧萧的山风,擦了擦嘴角,见慕云霆和沈青黎在一边小声嘀咕什么,揶揄道,“二哥这么心疼二嫂,还不如直接抱着二嫂上去算了,省得二嫂自己爬了。” “哈哈,这个主意好。”慕云起拍手笑道,起哄道,“二哥,你看我们都从山顶下来了,你们还没到山顶,这登高节就是登高的,既然二嫂爬不动了,你就应该抱着二嫂爬上去看看嘛!大家说,是不是?” “对对对,这个主意出得好。”苏如意拿着筷子兴奋地敲着石桌,笑道,“以二哥的本事,抱着二嫂到山顶简直是小菜一碟,让大家都看看,咱们慕家男人是怎么疼媳妇的。” 吴梨樱悄然看了看吴梨娟,心里叹息,若是没有先前那些尴尬,此时大家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该有多好! 只是眼下,唉,开口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吴梨娟倒没有半点尴尬,反而若无其事地跟着拍手笑道:“二表哥,你就抱着二表嫂爬到山顶嘛!” “对对对,要爬要爬。”慕晴也满脸红光。 “好了,你们都不要起哄了。”沈青黎见众人都在打趣她和慕云霆,脸微微红了一下。忙说道,“你们爬山是为登高,而我们享受的则是沿途的美景,咱们是各有所需罢了,不一定是要到山顶的。” 慕霜怯生生地看着众人,沉默不语。 慕云霆自顾自地喝着手里的茶,不时捏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对众人的起哄,充耳不闻。 “登高节就是要到山顶的,不然。还叫什么登高节?”慕云朝继续起哄,笑道,“来来,二哥。你就背着二嫂爬到山顶嘛!” “抱着抱着!!”慕云起和苏如意兴奋地四目放光,苏如意不由分说地上前拽着沈青黎往慕云霆身上推。笑道,“二哥,你就抱着二嫂到山顶讨个吉利嘛!” 这弟媳妇…… “弟妹,不要起哄了。”沈青黎有些尴尬。适才见了司徒空,她已经没有了爬山的心思,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好跟慕云霆直言罢了。 慕云霆不慌不忙地喝完手里的茶,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也不说话,伸手揽过沈青黎,将她拦腰抱起,大踏步出了亭子,往石阶那边走。 抱着就抱着,不就是爬个山嘛! 身后,立刻传来一阵哄笑:“二哥,你们慢慢爬,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们。” “世子,你快放我下来。”众目睽睽之下,沈青黎顿时红了脸,小声道,“我跟你一起往上爬就是。” “别动,我抱着你就好。”慕云霆冲她笑笑,低声道,“连爬山都是美人在怀,为夫感到很是荣幸,放心,咱们很快就到山顶了。” “这么多人看着,多不好意思。”沈青黎娇嗔地看着他,两手抓住他的衣角慕府的人也就罢了,山上这么多人…… “你闭上眼睛,不就看不到他们了嘛!”慕云霆边说边健步如飞地抱着她,往山上奔去。 引得路人纷纷给两人让道。 女眷们无一不掩嘴偷笑。 “咦,那不是永定侯府的世子嘛!”侍郎府的管事嬷嬷一扭头望着在石阶上疾走的身影,忍不住嘴角微翘,“这又是闹哪一出?” “爱闹哪一出就闹哪一出,管咱们什么事?”许惠萱冷笑,“自从晋王爷去了以后,吴姨娘终日郁郁寡欢,不善言笑,也不见世子前去探望,反而带着媳妇在此逍遥,若是吴姨娘知道了,也不知道会有多么伤心呢!” “小姐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管事嬷嬷撇嘴道,“只不过是一个残花败柳的女人,老爷和夫人若不是看在慕世子的份上,早就容不下她了。” 许惠萱笑笑,不再言语,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两个人进了不远处的八角凉亭里,嘴角微翘:“走,咱们到别处去走走,免得扰了人家小两口的清静。” “小姐,听说前些日子慕府二老爷还跟丞相府来往甚密,大有联姻之举,可是最近却听说自品茶会以后,两家就不来往了,想必是慕府也知道了陈二小姐的暗疾了吧?”两人站在一片墨菊里,小声地说着话,管事嬷嬷抚着胸口说道,“当奴婢听说夫人要带着两位小姐去品茶会的时候,奴婢心里直打颤,慕府郎君不中用的消息,可是传遍了整个京城了呢!奴婢还以为夫人要两位小姐当中的一个嫁过去呢!” “嬷嬷,你多虑了。”许惠萱狡黠一笑,“父亲只是担心慕府跟丞相府联姻罢了,如今咱们的目的达成了,谁会再去理会慕家。” 父亲说了,想让她们其中的一个入宫为妃,只有是她还是妹妹,父亲并没有挑明。 “也是,老爷跟丞相府素来不睦,若是丞相府跟慕府联姻,那对咱们侍郎府可是很不利的。”管事嬷嬷恍悟。 “对了,妹妹呢?”许惠萱朝人群里张望着。 “在玉女湖那边画画。”管事嬷嬷挑挑眉。 “听说妹妹最近画艺大增哪!走,咱们看看去!”原来是想讨好太子啊! 还真是胆子不小。 管事嬷嬷只得笑着依从。 待慕云霆抱着沈青黎从山顶气喘吁吁地下来的时候,八角凉亭里又是一番沸腾的笑声,慕云霆见了芍药,感到很是惊奇,忙问道:“芍药,你来干什么?”该不会是府里出了什么事了吧? “世子,太夫人说,说让您和少夫人早点回府歇息。”芍药讪讪说道。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慕云霆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芍药还想说什么,触到慕云霆的目光,只得屈膝福身道:“奴婢遵命。” 一家人围在凉亭里,肆意地说笑了一番,直到日头偏西,才意犹未尽地打道回府。 沈青黎累得像散了骨架似地,晚饭也没吃,早早洗漱更衣上床睡觉,慕云霆则在书房跟龚四说话说到半夜才回房。 他轻手轻脚地洗澡上了床,却毫无睡意,见身边的女人正睡的香甜,便替她盖了盖被子,低头吻了吻她熟睡的脸,仰望着床顶静静地想着事情,他知道最近京城这边,都在心照不宣地寻找着乌布小王子,这次司徒空悄悄来到大梁,也是在找乌布小王子,只是他找到乌布以后,是要拥立他回西域为大汗吗? 不,他觉得不会。 以司徒空的性格,多半是会除掉乌布,然后自己再取而代之,继而把西域操纵在他的手里来达到他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肯定是的。 此人不除,对西域和大梁来说,都是个祸害。 只是此人太过狡猾,把自己保护的犹如铜墙铁壁,平日里外出又是神出鬼没的,冯六派去的人迟迟得不到机会,想要除掉他,并非易事。 所以,眼下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找到乌布,把他保护起来,绝对不能让司徒空先找到他。 只是怎么才能找到乌布殿下呢? 慕云霆苦苦思索了半天,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越想不出办法,就越没有睡意,索性起床到窗前站了半天,稍稍平复了奔腾起来的心事,才又上了床。 感受着身边清浅的呼吸,他心里不禁一阵悸动,晃了晃她,在她耳边低声道:“绾绾,你起来陪陪我再睡。” “别碰我,我太累了。”沈青黎嘀咕了一声,又沉沉睡去,感觉两条腿都不是自己了,爬山的确是个力气活。 “你这丫头,我睡不着,你还想睡?”他不由分说地伸手解开她的衣襟,迫不及待地翻身压在她身上……L ps:感谢yfd014的两张粉红票,么么,青青这个月粉红好多哦!谢谢亲! ☆、第二百四十五章 有了 日上三竿。 阳光从外套间的菱形轩窗投了进来,斑斑点点地洒了一地,桃枝脚步轻松地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子一角,晨风混着草木的清香迎面扑了进来,吹得挂在墙上的字画微微晃了晃。 “少夫人还没有起来吗?”碧桃掀帘走进来,说道,“田姨娘给少夫人送了点心过来,我让她在花厅那边等着。” “少夫人说一会儿就起,大概是昨天爬山累了。”桃枝看了看里屋,又道,“你让田姨娘等一会儿,我再进去看看。” 碧桃应声走了出去。 桃枝进了屋,见床幔里的人还没有起身,有些担心,轻轻掀开床幔问道:“少夫人,你是不舒服吗?” 说着,便把手放在她额头拭了拭,还好,不烫。 “我没事,就是感到太累,浑身没力气。”沈青黎刚想起身,却发现被子下的自己寸缕未着,便尴尬道,“桃枝,你去给我准备热水,我想洗个澡。”这才想起昨晚那人折腾了半宿才肯让她睡觉,这些日子,他连那个孟大夫的话都不管不顾了,说什么凡事随缘就好…… 随缘的结果是他生龙活虎地上朝去了,她却起不来了。 桃枝会意,悄然红了脸,才转身走了出去。 田姨娘在花厅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沈青黎慢腾腾地走进来,捏着帕子笑道:“是不是妾侍来的不是时候,惊扰了少夫人的美梦了。” “姨娘快不要取笑我了,我今天真的是迟了。”沈青黎淡淡一笑,看着放在桌子上的晶莹剔透的点心,惊奇地问道。“姨娘,这是你自己做的点心吗?” 这点心很是特别,外面像果冻一样透明润滑,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包着一朵小小的黄色稚菊,更让人称奇的是里面的菊花依然保持着栩栩如生的模样,就像它本来就长在点心里一样。 “当然,昨晚你们都出去爬山去了。妾身闲来无事。便在府里做了这水晶菊花糕,原本只是想做做试试,谁知竟然一下子就成功了。所以,就特意送过来让少夫人尝尝喽!”说着,她又上前低声道,“刚才我让百灵送了几个给沐影堂。不知道太夫人喜欢不喜欢吃。”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婆婆。该讨好的时候自然得好好抓住机会。 “哪还用说,祖母肯定喜欢吃。”沈青黎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水晶糕放在嘴里,甜甜糯糯的。还带着一丝菊花的清香,味道很是特别,只是她一向不喜欢吃甜。吃了一个,便放了筷子。说道,“这水晶糕的确很好吃。” 就跟前世的果冻一样。 “喜欢吃就好,也不枉我昨天的一番忙碌。”田姨娘笑笑,轻咳一声,低声道,“少夫人,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什么秘密?”沈青黎好奇地问道。 “难道少夫人昨天没发现少了一个人没去吗?”田姨娘问道。 “昨天,我倒是没看到三少爷。”沈青黎这才想起昨天真的没见慕云轩跟他们一起去爬山呢! “这就对了。”田姨娘一拍桌子,低声道,“昨天我做点心,厨房里少了一种江米,厨娘出去买了一次,不是我要的那种,说了半天,她也不知道我想要的哪种米,我只得亲自到铺子里去买,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三少爷正跟一个女子站在路边说话,你说,三少爷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你认识那个女子吗?”慕云轩不是心心念念地想着丞相府的陈二小姐吗?难道他又另有所属了? “当时那女子背对着我,我没看清楚,但是看她衣着,倒像个丫鬟打扮。”田姨娘有板有眼地说道,“我看见三少爷跟那个丫鬟说了几句话以后,那丫鬟就急匆匆地离开了,像是要去跟谁传话似地,难不成三少爷自己要去丞相府提亲?” 慕云轩的那点事情,她自然也知道。 “三少爷不是朝三暮四之人,我觉得那丫鬟十有*是丞相府的人。”沈青黎忙嘱咐道,“此事咱们几个知道就行,切不可再让别人知道。” “那是自然,除了你,我谁都没告诉。”田姨娘莞尔一笑,又道,“我可是听说了,你最近被太夫人看起来了,哪儿也不许去,专门在家准备给慕府添丁,是不是?” “姨娘,我求你别提孩子的事,一提我就发愁。”沈青黎叹道,“府里这么多孙媳妇,干嘛盯着我一个人不放,昨天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出去透了透气,想必,今年是没有机会再出去了。” “少夫人,能被太夫人这样牵挂着,是你的福气,像我这样身份的,就是怀上了,太夫人向来也不会放在心上的。”田姨娘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她,神秘道,“看,这是我托人买的生儿秘方,你们照着这上面说的去做,肯定能生儿子。” “什么生儿秘方?”沈青黎哭笑不得,展开一看,所谓秘方,只不过根据小日子推算出来的容易受孕的日期罢了,这些她也知道,只是她的小日子从来都没有准过,所以她也就不便推算罢了,便把那纸推回去,“姨娘你自己拿回去看吧!这些我都知道。” “少夫人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少夫人有别的秘方吗?”田姨娘忙问道。 她也很想怀个孩子好吧! 若是没有孩子,那她在这个永定侯府该是多么地寂寞无聊! “我哪有什么秘方?有的话,肯定不会瞒你。”沈青黎见她紧张兮兮的样子,惺惺相惜地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孩子迟早会有的,一切都随缘吧!” “少夫人说得对,凡事随缘就好。”田姨娘爽朗一笑,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块水晶糕放到她碗里,说道。“再吃一个,好事成双嘛!” 沈青黎刚咬了一口,只觉得这块水晶糕的甜味愈加奇特,胃里顿时被刺激的七荤八素的,忍不住吐了出来,接着竟然连同原来吃下去的点心一起吐了出来,吓得田姨娘慌忙上前扶住她:“少夫人。你别吓我。这是怎么了?”难道她的点心有问题? 忙大声地喊人。 桃枝和碧桃匆忙走进来,见沈青黎吐得一塌糊涂,碧桃大惊失色地跑出去找大夫。 桃枝脸色苍白地上前扶着她:“少夫人。您怎么样了?” “没事,我就是头有点晕,躺一会儿就好了。”原本就没休息好。 两人忙扶着她回了屋。 不多时,碧桃便匆匆领着一个年过半百的妇人进了门。毕恭毕敬地说道:“池娘子,里面请。” 一直以来。永定侯府的人大凡有个头痛脑热的都是找翠姑看的,鲜少找外人入府就医,如今翠姑不在,碧桃只得去巷后街请池娘子来。池娘子的医馆在整个京城都是很有名望的。 池娘子把完脉,不带任何表情地看了看沈青黎,说道:“恭喜少夫人。您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只是目前来看。少夫人脉象有些无力,胎像也不稳,得好好调养些日子才行。” 屋里,静悄悄地。 所有的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 “多谢池娘子。”沈青黎更是不可思议地把手放在她依然平坦的小腹上,她有孩子了? 随即她心里涌起一种难言的欣喜,在这个异世里,她终于有了一个跟自己血脉相通的骨肉了,慕云霆,咱们有孩子了!! 忙吩咐桃枝给池娘子赏钱。 池娘子拿了赏钱,脸上依然没有笑色,只是对桃枝说道:“请姑娘随我去医馆取药。” “恭喜少夫人,真是太好了。”田姨娘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转身往外走,“我,我得告诉太夫人去。”说着,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太夫人还不得高兴疯了! “恭喜少夫人。”碧桃半跪在沈青黎床前,小心翼翼地给她盖着被子,兴奋道,“奴婢要不要把世子叫回来,让他回来陪着您。” “不用,叫他回来干嘛?他下了朝,自然也就回来了。”沈青黎浅笑道,若是他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呢! 皇甫氏得到消息,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又连声吩咐楚嬷嬷,赶紧去请常太医来,巷后街的那些医馆里的那些大夫,她向来是看不上的。 楚嬷嬷应声退下。 “恭喜太夫人。”芍药面上一喜,忙上前屈膝府上,“再过几个月,太夫人就能抱上小世子了。” 屋里的其他人也跟着福身道贺。 喜得皇甫氏忙让芍药给沐影堂的人一一打赏,随后便匆匆地去了清心苑。 “祖母。”见皇甫氏进来,沈青黎忙坐起来,却被皇甫氏一把扶住,急声道:“你快躺好,好好休息,待会儿常太医就来了,得让他好好给你瞧瞧。” 一想到这个孙媳妇昨天怀着一个多月的身子去爬山,她心里就一阵后怕,真是些不省心的,有了身孕竟然都不知道。 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可如何是好! “祖母,就不用麻烦常太医了,适才池娘子已经看过了,说好好调养几天就不碍事了。”沈青黎见皇甫氏竟然大张旗鼓地去请太医来给自己把脉,也太大张旗鼓了吧?“ “常太医是宫里的老太医了,医术人品什么的,我信得过。”皇甫氏坐在床头,握住她的手,和颜悦色地说道,“黎丫头,你好好养胎就好,这些事情祖母来做。” 沈青黎只得点头依从。 倒是碧桃面上有些不悦,难不成太夫人在怀疑少夫人会像夏氏那样假孕? 要是这样,那少夫人可真够冤枉的。 常太医的诊断跟池娘子不太一样,常太医并没有说什么胎像不稳什么的,而是说她最近没有休息好,而导致脉象有些无力,得好好调养一番才是。 皇甫氏这才彻底放心,连声吩咐楚嬷嬷跟着常太医去抓药,又吩咐芍药去库房把灵芝燕窝鹿茸什么的都统统拿到清心苑。 楚嬷嬷和芍药领命而去, 转眼间,沈青黎有孕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永定侯府,府中上下一片欢腾。 很快传到了国公府。 夏氏愣了:“二少夫人竟然有了身孕?” 不可能吧? “大少夫人,此事千真万确。”杨嬷嬷信誓旦旦地上前说道,“木头说了,是常太医亲自进府把的脉,还有,巷后街的池娘子也去过。” “哼!不过是怀个孩子,竟然惊动了这么多人。”太夫人果然是偏心那个妯娌的。 “大少夫人,奴婢觉得咱们得去跟二少夫人道贺吧?”杨嬷嬷咬牙切齿地说道,“正好大少夫人借此机会回府,于情于理,加上府上有喜事,太夫人也会原谅大少夫人的。” 老是住在娘家也不是办法。 娘家也不是个好住的。 她知道,夏氏早就住够了,只是碍于情面,才没有松口回去罢了。 “我上门给她道贺?”夏氏冷笑,“什么时候,我得跟她低头了?” “大少夫人,这不是低头,而是给自己找台阶下啊!”杨嬷嬷苦口婆心地劝道,“您看,大少爷为了您,竟然都没有去爬山,这次,大少爷待大少夫人是真心的好。” “那,就回去看看吧!”夏氏闻言,这才松了口。 不管怎么说,她是为了她自己回去的,而不是真的给那个妯娌道贺,想到这里,她心里才勉强平衡一点。 苏氏不动声色地看着突然回来的夏氏,若无其事地问道:“回来了?” 她已经不想责备这个儿媳妇什么了。 眼下,她需要的是同盟。 “母亲,儿媳知错了。”触到杨嬷嬷的目光,夏氏忙道。 “知错就好。”苏氏笑笑,“你先去沐影堂给你祖母请个安,待明天我再带你一起去看二郎媳妇。” “是。”夏氏乖巧地退下。 彻底松了口气。 婆婆果然没有怪自己。 皇甫氏正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自然对夏氏说话也和善了许多,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便让夏氏退下,自己则带着楚嬷嬷和芍药,脚步轻松地去祠堂上香。 她得跟慕家的列祖列宗说一声,慕府很快就要添丁了。 慕云霆下朝后,刚进大门,便不时有下人跑过来跟他道贺,他乍听这个消息,顿时感到云里雾里的,不会是慕云朝和慕云起什么的在捉弄他吧?L ☆、第二百四十六章 孩子 皇甫氏约莫着慕云霆下朝回家的时辰,便让楚嬷嬷去门口拦下他,说有些事情得好好嘱咐他一下,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凡事都无所顾忌了。 慕云霆一头雾水地进了门。 皇甫氏眉开眼笑地看着他,拉着他的手在她身边坐下,说道:“远哥儿,常太医已经来过了,说你媳妇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还说她脉象无力,得好好调养调养,你们年轻,有些事情难免考虑不周,所以祖母得好好跟你说道说道,从今天起,你还是搬到书房里去吧!等黎丫头生了以后,你再搬回去。” 原来他真的要当父亲了! 慕云霆兴奋道:“祖母,那我应该留在绾绾身边照顾她才是,怎么祖母还让我搬到书房去了呢?” “你照顾?你照顾她我才不放心呢!”皇甫氏收起笑容,正色道,“瞧瞧你,昨天竟然还带着她去爬山,现在想想,我都后怕得不行,你说万一这孩子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向列祖列宗交待?” “祖母,我们昨天不是不知道嘛!若是知道了,哪能敢去爬山?”慕云霆信誓旦旦地说道,“祖母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带她出门就是。” 皇甫氏见他似乎还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顿了顿,索性直言道:“远哥儿,祖母让你去书房睡,是因为,因为这个时候你们不能在一起,凡事得顾及着孩子才是。” 罢了,这个恶人还是她来当吧! 她可不想她的重孙子有任何的差池。 慕云霆会意,面上一阵尴尬。 看来,像昨晚那样的旖旎。眼下是再也不能了。 “对了,最近靖州幽州那边没什么事情吗?要不然,你就先去处理一下那边的事情,离家走几天。”见他沉默不语,皇甫氏又提议道。 慕云霆哭笑不得,略坐了坐,才皱着眉起身告辞。 听上去祖母像是极力要赶他出府的架势呢! 怎么这小家伙一来。他在府里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了呢? “太夫人。奴婢看世子爷好像不情愿的样子,想必是不愿意搬到书房里去的。”楚嬷嬷笑道,“世子和少夫人固然年轻。可是还是有分寸的,太夫人多虑了。” “他们有什么分寸?”皇甫氏不以为然地说道,“黎丫头上面有没有个正儿八经的婆婆管着,这些事情我不操心谁操心?”她都私下里问过阿画了。昨晚那两个人可是折腾了半宿才睡,这样下去怎么才行? 说起来。她也是个操心的命。 以前还担心小两口两看相厌,现在又担心他们太粘伤了孩子…… 楚嬷嬷笑笑,没有吱声。 “对了,余丫头最近怎么样了?”皇甫氏突然问道。 半年前。余姑姑主动提出要带着画眉去乡下庄子当差,念在她们母女在府里当差已久的份上,皇甫氏便准了她的请求。还特意把画眉的爹也调了过去,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眼下府里有了大喜事,皇甫氏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 “还好,听说在给画眉物色人家。”楚嬷嬷低声道,“只是余妹妹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眼光高着呢!” “余丫头向来是心高的。”皇甫氏一听这个,心里随即打消了召她回府一聚的念头,就让她自哀自怨地在庄子里挑女婿吧! 心里千回百转了一番,又吩咐道:“把芍药叫过来,说我要重要的事情要她去做。” 楚嬷嬷应声退下。 慕云霆脚步轻松地回了清心苑,直奔内室。 沈青黎正睡着,桃枝坐在一边轻轻地打着扇子,见慕云霆进来,忙起身问安:“世子。” “我来。”慕云霆接过她手里的扇子,撩袍在床边坐下来。 桃枝盈盈退下。 睡梦中的女子呼吸清浅均匀,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有了孩子,她也是高兴的吧! 触到她纤细的腰身,慕云霆忍不住地伸出大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这身子正孕育着他的孩子,他和她的孩子! 内心深处顿时又涌出一股喜悦,他要当父亲了呢! 沈青黎感觉有人在动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是慕云霆正坐在身边给她打着扇子,低唤了一声:“世子,你回来了!” “你醒了。”慕云霆放下扇子,脱鞋上了床在她身边躺下,把她拥进怀里,低头啄了一下她柔软的唇,柔声问道:“绾绾,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你知道了还问。”沈青黎娇嗔地往他怀里靠了靠。 适才阿画早就过来禀报过了,说世子一回来,便被太夫人叫到沐影堂去了,祖母怎么可能不跟他说这事。 他笑笑,轻轻扳过她的身子,低头看着她平坦的小腹,动情道:“绾绾,你说我该怎么对待你,才能让你知道我有多么高兴,我们有孩子了!” “我只要你在我身边陪着我就好。”沈青黎伸手抱着他的腰身,心里一阵甜蜜,只要他在她身边,她什么也不怕! 在这个异世他是她最亲的人。 “放心,我陪着你,陪着你一起等着咱们的孩子出生。”慕云霆展颜一笑,轻轻在她肚子上抚摸了一下,想到里面还有个小人儿,便低声问道,“你说,咱们孩子现在在里面干什么?” “现在他在睡觉吧!”沈青黎眨眨眼睛,这些事情她也是一知半解,知道的也不多。 “那咱们在这里说话,会不会吵醒他,若是吵醒了,他会不会哭?”慕云霆好奇地把耳朵覆在她的肚子上,凝神倾听着,突然,他抬起头来,惊喜道。“我听到了,里面有声音,真的有声音,他能听到的,你说,他是不是知道我是他父亲?” 沈青黎哭笑不得:“那是因为我饿了,我肚子在叫。” 才一个多月的胎儿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真是太玄幻了! “那赶紧去吃饭。”慕云霆一个跃身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扶起她。说道,“还是我抱你过去吧!” “不用,我又不是不会走路。”她又不是生病了。 虽然饥肠辘辘地坐在饭桌前。沈青黎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看到慕云霆给她夹过来的猪蹄,胸口一阵翻腾,忍不住地又是一阵呕吐。慌得慕云霆忙吩咐碧桃去请大夫来,芍药一步跨进来。说道:“世子不要着急,太夫人让奴婢过来伺候着。” 沈青黎忙摆手:“快把这猪蹄端下去。” 桃枝迅速地把猪蹄撤了下去。 这原本就是给世子准备的。 “少夫人不宜吃这么油腻的,喝点清淡的粥就好。”又有两个丫鬟走进来,从食盒里端出几个瓶瓶罐罐。芍药说道,“这是奴婢专门为少夫人熬的药膳粥,少夫人请用。” “得多少吃点。”慕云霆听说是药膳粥。便端过来,自己尝了一口。又拿了勺子喂到她嘴边,笑笑,“来,我喂你。” “我自己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青黎哪里好意思让他喂,勉强吃了几口,便放下碗,这药膳太甜,不是她的菜。 “以后还是让一品居送饭来吧!”慕云霆也觉得芍药熬的药膳有些甜,沉思片刻,便吩咐碧桃,“碧桃,你现在就去一品居,把那里的老板叫过来,说我有急事找他。” 碧桃撒腿就往外面跑。 “世子,可是太夫人说,以后少夫人的饮食就交给奴婢了。”芍药咬着嘴唇,说道。 “你回去跟祖母说,说少夫人这边,我自有安排。”慕云霆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从一品居挑几个厨艺好的人过来伺候就是。” 众人面面相觑。 难不成是要把一品居的人请到府里来专门给少夫人做饭? 芍药只得领命退下。 沈青黎见慕云霆大张旗鼓的架势,忙劝道:“世子,不用这样麻烦的,我过些日子就好了。” “世子,有身孕的女人孕吐很正常,您不用担心,奴婢定能伺候好少夫人的。”芍药也上前解释道,“大部分人到了四个月左右,孕吐的症状就会自行消失的。” “别人吐到什么时候,我不管,反正我不想让少夫人遭这份罪。”慕云霆满脸冷峻地看了芍药一眼,说道,“我想,一品居的人应该有办法的,你先下去,有什么事情我再找你。”得请个大夫在府里伺候了。 芍药只得带着两个小丫头悻悻退下。 沈青黎闻言,心里一阵动容。 “你先歇息一下,我去书房等王老板。”慕云霆拍了拍她的手,“等我回来。” 少顷,一品居的王老板便毕恭毕敬地站在慕云霆面前了:“不知道世子爷有什么吩咐?” “我夫人有了身孕,孕吐得厉害,我要你配制一份药膳,吃了不会吐的那种。”慕云霆见他眉头轻轻挑了一下,展颜一笑说道,“我想,对你来说,实在是不是一件难事。” “恭喜世子爷!小人定当全力以赴给少夫人配制药膳,只是来的匆忙,有些食材没有带来,小人这就回去取来就是。”王老板忙一揖到底,“世子放心,小人定不负所托。” 半个时辰以后,碧桃又端上一碗粥送到沈青黎面前,笑道:“少夫人,您快尝尝,这是一品居老板亲自给您熬的粥,听说吃了以后,不会孕吐。”沈青黎原本不想吃,但是想到人家好不容易来熬的粥,便端起碗吃了几口,味道还不错,一口气喝完,果然半点没有想吐的迹象,心里暗暗惊喜,难道自己再也不用忍受孕吐所带来的痛苦了? 桃枝掀帘走进来,见沈青黎喝完粥,依然安然无恙地坐在那里跟碧桃说话,忙上前笑道:“不亏是一品居的药膳粥,果然是名不虚传。” “虽然胸口还是有些闷,但是没有要吐的意思了。”沈青黎心情大好地问道,“世子呢?”得好好谢谢他才是。 “世子正在书房跟王老板说话,吩咐慕安过来看看少夫人怎么样了,慕安不敢进来,便央了奴婢进来瞧瞧。”桃枝笑道,“那奴婢先去回慕安,说少夫人不吐了。” 说着,掀帘走了出去。 “少夫人,桃枝什么去幽州?”碧桃小声问道。 自从那天沈青黎跟她摊开以后,桃枝就像变了人似的,一会儿笑,一会儿发呆,弄得她瞧着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前些日子,我跟哥哥去了信,哥哥到现在还没有回音,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沈青黎轻叹道,“我都后悔跟桃枝承诺此事了,若是哥哥不同意,那此事岂不是弄得很尴尬。” “原来是伯爷没有回信。”碧桃嘴角动了动,说道,“奴婢觉得伯爷其实是很喜欢桃枝的,只是觉得会委屈了罢了。” “谁知道呢!哥哥向来深思熟虑,做出的事情却让人不可思议。”沈青黎皱眉道,“还是等等哥哥的回信再说吧!”说不定是有别的事情耽误了呢! “也是。”碧桃附和道。 慕云霆站在窗前,负手而立,低头走了几步,再抬头,已经满脸凝重,他扭头看了看王老板,问道:“你说晋王世子也在暗中寻找乌布殿下?” “是。”王老板听慕云霆这么问,忙低声道,“不光是晋王府,国公府和侍郎府都在派人暗中找寻乌布殿下,他们三家是独立行动,彼此心照不宣。” “我知道了,以后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及时过来禀报。”三家联合起来找,乌布殿下能躲到哪里去…… “世子放心,只要乌布殿下一出现,小人一定会火速前来禀报的。”王老板神色一凛。 慕云霆点点头,在案几前坐下来,捏了捏眉心,说道:“从你店里派两个亲信过来,照顾一下我夫人的饮食,待她饮食如常的时候,我自会让他们回去。” “小人遵命。”王老板毕恭毕敬地应道。 待送走王老板,慕云霆刚要回屋,却见芍药迎上来,屈膝行礼道:“世子,太夫人,太夫人说,让世子在书房歇息。” “你且回去,跟祖母说,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慕云霆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径自出了书房,进了内苑,心里一阵不悦,祖母管得也太宽了吧! 芍药左右为难起来。L ☆、第二百四十七章 教导 第二天一大早,沈青黎照例去沐影堂请安。 还没进门,就看见楚嬷嬷急匆匆地迎出来,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她:“少夫人,这院子里的路都是鹅卵石铺成的,您可千万小心点走。” “多谢嬷嬷关心,这院子我都来了多少次了,没事的。”沈青黎哭笑不得,难道她有了身孕,连路都不会走了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凡事都得小心一点。”楚嬷嬷不依不饶地搀住她进了屋,却不见皇甫氏,楚嬷嬷笑盈盈地说道,“太夫人知道少夫人过来,亲自下厨给少夫人炖了乌鸡汤,少夫人安心坐在这里等着就是。” “祖母真是费心了,我已经吃过饭了。”沈青黎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想不到她竟然还有这待遇,果然是母凭子贵。 “太夫人多年没有下厨了,这次是真高兴,就由着她做吧!”楚嬷嬷笑盈盈地说道,“太夫人昨晚高兴得都没睡好觉,奴婢多少年都没见太夫人这样高兴过了,少夫人还真是永定侯府的福星呢!” 沈青黎只是笑。 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接着,帘子又被挑起。 苏氏和柳氏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沈青黎忙起身施礼问安:“母亲,二婶。” 不等苏氏开口,柳氏率先上前扶住她,大惊小怪地说道:“哎呀,二郎媳妇,你赶紧坐下,你现在怀着身子,可是咱们永定侯府最最尊贵的人了,日后这些虚礼可得免了。” “就是啊二郎媳妇,你快坐好。这些虚礼以后就免了。”苏氏笑容满面地拉着她的手,说道,“你这一胎来得真是时候,我跟你二婶今儿正是为了此事来的,想着跟太夫人商量商量,咱们怎么庆祝庆祝这桩大喜事。” 沈青黎:“……” “你们妯娌俩是不是有了什么好主意了?”正说着,皇甫氏笑眯眯地走了进来。身后还有个小丫鬟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乌鸡汤走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沈青黎面前,低声道:“少夫人请用。” 苏氏瞄了一眼那碗汤,又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她怀了两个儿子,也没见婆婆亲手给她熬碗汤。 可见,在婆婆心目中,正室留下的子嗣才是最金贵的。 倒是柳氏没心没肺地开口笑道:“哪里是商量好了的。只是媳妇跟大嫂在路上碰到,说起此事。我们都觉得这么大的喜事,应该好好庆祝庆祝才是,这不,才开口跟婆婆商量嘛!” 眼前的鸡汤散着诱人的香味。这香味让沈青黎感到很是刺鼻,平息了一晚上的胃口,又隐隐翻腾起来。她只得把汤碗往一边推了推,扭头对楚嬷嬷低声说道:嬷嬷。我现在还吃不下,你先端下去吧!” “那奴婢先给少夫人放灶上热着。”楚嬷嬷端着鸡汤退下。 皇甫氏忙关切地问道:“黎丫头,你若是不舒服,就去里屋躺一会儿,待什么时候想吃饭了,祖母再给你重新去炖一碗就是。” 苏氏和柳氏悄然对视了一眼,表情不一地笑笑,没有吱声。 “祖母,我看我还是回去歇着吧!”沈青黎起身道,“我恋床,换了地方睡不着。”这话是真的,她在花厅那几晚,真的睡不好,只得把原先吴梨娟躺过的被褥全换了以后,才又搬了回去。 “那就让楚嬷嬷陪着你去里屋坐一会儿,祖母有话要跟你说。”皇甫氏和风细雨地说道。 沈青黎只得依从,起身去了里屋。 楚嬷嬷忙跟着后面去伺候。 “你们打算怎么庆祝?”皇甫氏又转身问道。 “母亲,前些日子咱们刚办了品茶会,接着再办也不合适,儿媳觉得不如在咱们府里办个赏花会什么的,给府上也招揽一些人气。”柳氏顿时喜上眉梢。 不得不说,二郎媳妇这一胎对他们二房来说,实在是件喜事,如此一来,永定侯府郎君不中用的谣言不就自攻而破了! 这样,慕云轩和慕云朝的亲事不就有着落了嘛! “赏花会?”皇甫氏白了柳氏一眼,“若说起花,府里就我院子里多,难道你是想让乱七八糟的人,到我院子里赏花吗?” “自然不是。”柳氏讪讪地说道,“儿媳只是提议罢了。” 苏氏沉思片刻,正色道:“母亲,大家都知道咱们侯府以前是先帝的行宫,大家对这里都充满了好奇,只是大多数没有机会进来看看,不如咱们借着这个机会,办一个游园会,好好热闹一番。” “那就办个游园会吧!”皇甫氏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看了看妯娌俩,说道,“至于怎么办,你们妯娌俩商量着来,也不用太铺张,简简单单就行,我老了,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母亲放心,只是个游园会,把府里里里外外都好好打扫一番就是,除了待客的吃食,也花不了多少银子的。”苏氏看了柳氏一眼,正色道,“倒时候,让厨房好好准备就是。” 柳氏触到苏氏的目光,不以为然地说道:“大嫂,光打扫一番怎么能行,我们总得好好布置的,比如,碧水湖得放几艘小船在那里,还有祠堂那边的花木太少,这次怎么着也得移些花木过去,还有每个院子的外墙什么的,都得修缮修缮,总不能让人家觉得咱们永定侯府只不过是虚有其名吧?” 还打扫一番就行。 她早就看透了,苏氏就是不想花银子。 “弟妹,那照你这么说,得花多少银子呐!”苏氏扶了扶鬓间的钗环,嘴角动了动,说道,“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因为上次二郎私自调兵,被罚了一年的俸禄,还有京郊的那个庄子……”说着,她看了看皇甫氏。趁机说道,“那个庄子如今也种不成稻米了,而另外买地才行,又是一笔支出,你以为府里现在很宽裕吗?” 说到这里,她心里一阵不悦。 婆婆表面上是不管家了,可是她却觉得婆婆管家管得太宽。就拿京郊那个庄子来说吧。明明是一片良田,却硬是被皇甫氏改成了牧场,说什么是为了养孩子准备的。这算下来,这养孩子的代价可就太大了, “苏氏,你不用说了。我知道府里用钱的地方多,也难为你了。这样,这次游园会的花费我来出,你们好好商量一下,看大体用多少银子。然后到我这里来拿就是。”皇甫氏自然听出了苏氏的弦外之音,难道她连建个牧场的权利都没有了? 柳氏大喜。 反正又不是她出银子。 “母亲,儿媳不是这个意思。”苏氏不冷不热地说道。“儿媳只是说能省下的银子还是省下的好。” “好了,不要再说了。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反正我既然说了这银子由我来出,就由我来出,下去准备吧!”皇甫氏有些不耐烦。 苏氏还想说什么,却见皇甫氏脸上不带一丝笑容,只得起身讪讪退下。 回到屋里,忍不住地对许嬷嬷埋怨道:“太夫人是越来越不讲理了,一边说要节约银子,一边又嫌我不肯花钱,还说自己出银子办游园会,若是老爷问起,那我岂不是里外不是人?” “夫人不用生气,太夫人既然说银子由她出,那就由她出就是,反正又不用从公中出银子。”许嬷嬷劝道,“眼下,咱们只盼着大少爷和大少夫人能尽快和好,早点怀个孩子才是正事。” “昨晚,大郎回房了吗?”苏氏皱眉问道。 这些日子,慕云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从衙门里一回来,就躲进书房不肯出来,说是最近在跟皇甫诺画画。 他哪里是画画的料! 多半是为了讨太子开心罢了。 看来,这孩子多少也通透了些了。 “回了,可是大少夫人赌着气,不让他进去,大少爷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去书房睡下了。”许嬷嬷讪讪道,“小两口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就是,夫人就不要跟着操心了。” 苏氏心里一阵烦乱。 还不如不回来呢! 不回来,她正好有理由往大郎屋里塞个通房什么的,看夏氏能撑多久。 “夫人,五少爷跟五少奶奶最近倒是不错,听说连着好几夜都要过水,奴婢猜五少奶奶说不定会很快有喜事了呢!”楚嬷嬷笑得眉眼弯弯。 “希望是这样吧!”苏氏勉强一笑。 临窗大炕上。 皇甫氏拉着沈青黎的手,笑眯眯地说道:“黎丫头,你年轻,有些事情难免考虑的不周全,祖母怎么说都是过来人,说起来,咱们女人是最难的,别的不说,单说这怀孕生子就是一个大难关,眼下你虽说刚刚怀孕,可是有些事情不能不防。” 沈青黎一头雾水地看着皇甫氏。 防什么? “昨天我还跟二郎说,让他去书房那边睡。”皇甫氏说着,敛了表情,索性直言道,“可是我知道他昨晚并没有去书房,黎丫头,不是祖母多管闲事,而是你这个时候,不能跟他同房的……” 说到这里,皇甫氏也顿觉有些尴尬。 原本这些话,她准备让楚嬷嬷代为通传的,可是后来一想,觉得还是自己说慎重一些。 “祖母,昨晚我们说了说话,并没有……”沈青黎顿时红了脸,沉默片刻,又道:“也不是世子不听祖母的话,而是,是我要世子留下来陪我的。” 说不下去了! 作为孙媳妇,跟太婆婆禀报自己的房事,的确是令人难以启齿! “黎丫头,这些事情要是放在以前,祖母反而会觉得很欣慰,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一切都得以孩子为重,是不是?”皇甫氏说着,拍拍她的手,说道,“我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只是我太了解远哥儿的脾气,他犯起混来,什么都是不管不顾的,所以,答应祖母,让他去书房睡,等你生了孩子,再让他搬回来就是。” 原来祖母是劝他们分居啊! 可是,她不愿意孤零零地一个人睡觉怎么办? 这几个月以来,她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怀抱,习惯了这个人的陪伴,眼下再让她回到以前的那段日子,她实在是有些不能接受。 见沈青黎不语,皇甫氏继续说道:“你放心,我也不可能给他塞什么通房侍妾之类的,他想当父亲,自然得付出点代价的,希望你能明白祖母的良苦用心,我一把年纪了,没脸没皮地说出这样的话,你们总不能无动于衷吧?” “我知道了。”沈青黎只得点头答应。 “这还差不多。”皇甫氏笑道,“你母亲跟你二婶商量着,过几天就准备举行个游园会庆祝一下,你看,你还有什么想法尽管跟祖母说。” “祖母,我看五妹妹很喜欢画画,只是苦于无人教导,以前我还能跟她切磋一番,现在我一闻到那些颜料的味道,就呛得不行,所以,希望祖母能答应给五妹妹物色个先生,好好教教她。”沈青黎趁机说道。 “要是有合适的,就请进府里来就是,费用我来出。”皇甫氏很是痛快地答应道,“你也不用担心你二婶说三道四,到时候,我就说是我要给五娘请的先生就是。” “还是祖母想得周到。”沈青黎淡淡一笑。 夜里。 慕云霆兴冲冲地回了屋,见沈青黎已经睡下了,便轻手轻脚地坐在床边脱鞋,想到皇甫氏的吩咐,沈青黎只得开口道:“世子,你,你还是去书房睡吧!” “怎么了?”慕云霆回头看着她,问道,“是不是祖母跟你说什么了?” “不是,是因为你在,这两天我都没睡好。”沈青黎说着,心里竟然酸酸的。 “你没睡好?”慕云霆有些失笑,“可是我怎么觉得你睡得比我都香?” 真是羡慕她的睡眠! “真的没睡好。”沈青黎垂眸道,“你就先去书房睡几天吧!” “可是我想跟你和孩子在一起。”慕云霆俯身看着她,柔声道,“我在外面一整天都在想着你和孩子,我不想去书房睡。” “世子……”沈青黎顺势扑在他怀里,眸底顿时有了泪。L ☆、第二百四十八章 温柔乡 慕云霆叹了一声。 把怀里的人轻轻放倒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若有所思地说道:“那我还是去书房睡吧!你好好睡觉,等明天早上我再来陪你。” 说着,起身给她拉好床帷。 不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 沈青黎见慕云霆竟然真的去了书房,不禁有些失望,她其实是希望他能留下的,而不是一听是皇甫氏的意思,扔下一句话就颠颠地走了。 月光一点一点地窗外溢了进来,在床前平铺了一层浅浅的白,越想越睡不着,她不要任何人的荣宠,对府里为她举办的游园会也不感任何的兴趣,她只要他一个人的倾心相伴而已,是她太矫情,还是这样的安排原本就不合理,瞬间,一种莫名的孤寂腾地涌上心头,眼泪也随之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外套间的门吱呀一声响了一下。 接着没了声音。 想必是碧桃或者阿画进来值夜了吧! 沈青黎擦擦眼泪,刚翻了个身,扯过被子蒙住头,却突然觉得她已经被人从背后连被子一起抱住,接着,慕云霆的声音低醇地传来:“绾绾,你是想我想的哭吗?” “世子!”沈青黎毫不犹豫地抱住他,低泣道,“你不要离开我……” “傻瓜,我不是回来了吗?”慕云霆蹬掉鞋子上了床,拥住她,低笑道,“刚才逗你呢!我想看看,你没有我,是不是还能睡得香?” “你坏死了。我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逗我。”沈青黎赌气地推着他,“你还是去书房吧!” “好了,别闹了,怀着孩子呢!”慕云霆笑笑,不由分说地抱住她,掏出手帕。替她擦干眼泪。“你看你,我才离开这么一小会儿,就哭成这样。你说我要是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出门,你可怎么办?” “你不在家是不在家,可是你明明在家,却不在身边陪我。我心里就是难过嘛!”沈青黎索性钻进他的怀里,幽幽说道。“我知道祖母这样安排也是有道理的,但我毕竟是孙媳妇,也不好说别的,只能应着……” “我知道我知道。”慕云霆连声应着。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支起身子把她拥在臂弯里,柔声道。“你放心,我每天都会回房陪你。祖母那边我去说。” “嗯。”沈青黎忍不住破涕为笑,枕在他的胳膊上,说道,“母亲和二婶打算办个游园会,说是要给咱们庆祝一下,祖母已经答应了,我提了提五妹妹请先生的事情,祖母也答应了,说只管让咱们物色人选,对外说是她的意思。” “她们愿意办就让她们办去吧!只是到时候来府里的人多,不要吵到你就好。”慕云霆不以为然地说道,“至于五妹妹的先生,我还在物色当中,遇到合适的,我就请回来就是。” “那就这么办吧!”沈青黎点点头,又道,“只是我哥那边还没有回信,我又不能亲自去幽州看他,眼下桃枝还在这边等着呢!” “这些你不要操心,交给我去办就好。”慕云霆伸手抚摸着她如墨的青丝,展颜一笑,“过几天,我打算去幽州那边走一趟,到时候我过去看看他就好,眼下虽然沧浪会的风头已过,但是咱们还是要小心行事,若是让太子知道了此事,还是很麻烦的。” 说完,半晌没有回音,低头一看,怀里的女人已经睡着了,嘴角还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他笑笑,低头吻了吻她,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平,触到她纤细的腰身,忍不住地伸手在她小腹上抚摸了一下,想必里面的小人儿也睡着了吧…… 窗外,天刚蒙蒙亮。 微蓝的天光透了进来,洒了一地。 慕长源坐起来,开始起床穿衣。 一个温热的身子环住了他的腰身:“老爷,天还没亮呢!再陪着妾身睡一会儿吧!” “时辰不早了,我该去衙门了,你再睡一会儿,我不让百灵过来打扰你。”以往这个时候,他早就起来晨练了。 温柔乡,英雄冢,果然不假。 “那老爷今晚还过来吗?”田姨娘抱着他不松手,娇嗔道,“老爷,你可要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秘方,若是过了这几天,我这个月又怀不上了。”那个,她也想要孩子! “这事咱们不着急,慢慢来。”一听她缠着要孩子,慕长源头都大了,像他这个年纪,眼下是盼着抱孙子,至于自己的孩子,他还是不是很热衷的。 “就知道老爷是在糊弄我。”田姨娘松开他,不悦道,“老爷若是真心待我,怎么会不为我以后打算,我若是没有孩子傍身,日后在这永定侯府怕是越来越没地位了。” “你胡说什么?这些年你不是过得好好的?谁也没有因此此事怪罪你哪!”慕长源皱眉道,“这些日子我有些忙,怕是顾不上你,你不要瞎想,我如果有空,自然会过来陪你的。” 田姨娘见慕长源面露不悦,也不敢多言,只得勉强一笑:“老爷公务要紧,妾身这就去厨房看看,给老爷准备早膳。” 刚吃完饭,许嬷嬷便带着一个小丫头进了院子,站在门口毕恭毕敬地说道:“老爷,夫人担心老爷误了时辰,便差奴婢送了朝服过来,世子已经在门口等着老爷了。” 透过珠帘,隐约看到田姨娘倚在慕长源身边,正拿着勺子往他碗里添汤,忍不住嘴角一沉,妾就是妾,也不知道给老爷把握着时辰,只顾卖弄风情…… “知道了,跟夫人说,后晌要带一个同僚回来,让夫人准备好茶点等着。”慕长源放下筷子,起身下炕,田姨娘也忙放下筷子,伺候他更衣。 待送走慕长源。田姨娘一溜烟地跑到清心苑跟沈青黎诉苦:“二少夫人,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我算是看明白了,老爷的心根本就不在我这里,我要是想怀孩子,简直是比登天都难呐!” “此事急不得,顺其自然就好。”沈青黎莞尔一笑。把桌子上的果盘往她面前推了推。“来来来,吃点水果顺顺气。” 她唇上沾满了嫣红的葡萄汁,在透进来的天光下。散着娇艳的光芒,整个人都显得很有精神,完全没有因为孕吐而有半点不适的样子。 田姨娘满脸艳羡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堆在桌子上五颜六色的新鲜瓜果。轻笑道,“少夫人不愧是府里最最金贵的人。连吃的瓜果都跟我们的不一样,啧啧,怪不得今天早上百灵说有快骑进府送瓜果,我还以为送到沐影堂去了呢!敢情都是送到清心苑里来了啊!” 碧桃浅笑:“姨娘有所不知。这些瓜果都是世子派人从崇水那边带过来的,而且还都是现摘的,以后就每天送了。” 沈青黎只是笑。 她是典型的母凭子贵! 尽管如此。她也不好意思独享这份荣宠,这些瓜果一到。她就让桃枝给沐影堂送了一半过去,她可不想落下个持宠而娇的名声。 “啧啧,世子爷待少夫人是越来越上心了,听说还从外面请了厨子专门伺候少夫人。”田姨娘眉眼弯弯地笑道,“少夫人,你这一胎,可一定要生个儿子,这样才不会辜负世子的一片心意哦!” 虽然是第一胎,可是若是生个女儿,那太夫人和世子是肯定不高兴的嘛! “生儿生女都是缘分,哪能由着咱们挑?”沈青黎边说边吃了一串葡萄,又随手捏了一个红艳艳的大红枣放在嘴里嚼着,不得不说,这崇水的水果就是比京城那边的甜,碧桃忙上前伸手要接住她吐出来的枣核,沈青黎忙摆摆手,“我自己来。” 吃个东西,还要人在一旁伺候,她实在是不习惯。 “少夫人,我研制了一种新的生儿秘方。”田姨娘倾身上前说道,“不知道少夫人愿意不愿意一试?” 沈青黎顿时哭笑不得:“姨娘,我都怀上了,是男是女都早有定数了,还要你个秘方干什么?” 敢情最近这些日子,田姨娘都不捣鼓那些脂粉什么的了,而是改行研究起这些秘方什么的,怪不得这几天都不见她送什么新调制的胭脂水粉了。 “我这秘方跟别人的不一样,就是怀上了,我也能给保准你生儿子。”田姨娘口沫纷飞地说道,“少夫人别不信,我这可是从古书上抄下来的,就算是你现在怀的是女儿,吃了我的秘方,我包管你生儿子。” 沈青黎禁不住地笑出了声:“姨娘,你是要拿我当实验品吗?你还是饶了我吧!生儿生女我都认了,我才不吃那秘方呢!” 碧桃在一旁也忍不住地掩口偷笑。 “哎呀少夫人,你可别不信,我那方子真的很灵的,再说,都是些花花草草什么的研制的,又不是药,试试就是了。”田姨娘急了,“不瞒少夫人,我最近一直在吃呢!” “姨娘那方子是从《梦林笔谈》上抄下来的吧?”一直闷不做声的阿画突然开口问道。 “对啊!你是怎么知道的?”田姨娘眨眨眼睛,若是连一个丫头都知道,那还算什么秘方?” 阿画清清嗓子,轻咳道:“当年我娘生我的时候,就是从《梦林笔谈》上抄的方子,您看,我变成男人了吗?” 田姨娘闻言,悄然打量了阿画一眼,叹道:“阿画,不是我说你娘,当年她一定是吃的剂量不够,你看看你,这身材,这模样,差一点就变成男人了。” 沈青黎和碧桃无奈地对视一眼,这也太能损人了吧! 阿画却是一头雾水:“差了哪点?” “你连差哪点都不知道?””田姨娘愣了一下,这丫头是傻还是真不知道。 “不知道。”阿画摇摇头,眨眨眼睛,“请姨娘明示。” “哎呀这孩子……”一向大大咧咧的田姨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脸微微红了一下,忙起身道,“那个,我还忘了,我厨房里还炖的汤,我该回去了!” 说着,火急火燎地走了。 屋里,沈青黎和碧桃早已经笑弯了腰。 笑得阿画有些不知所措,挠挠头,悻悻地退了下去。 慕安迎面走过来。 阿画郁闷地叫住他:“慕安,你看我像男人吗?” “不像啊!”慕安有些茫然。 “那适才田姨娘怎么说我差一点就变成男人了?我到底是差哪点?”阿画不依不饶地问道,“为什么你是男人,而我不是?” 慕安倒吸一口冷气,见她满脸认真地样子,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个,我有要事要找少夫人禀报,先走了,改天再跟说这事。”说着,匆匆进了内苑,适才余木头又过来约他,说是又揽了笔生意,让他跟着过去看看。 有了上次的教训,他得跟沈青黎禀报一下才是。 沈青黎听他这样一说,忙吩咐道:“碧桃,你跟着他一起去,看看那个余木头在捣什么鬼,记住,安全第一。”她私下里早就跟碧桃说过,完不成任务不要紧,得首先保住自己的安全。 “是。”碧桃领命而去。 时辰尚早,路上没有一个行人。 慕长源和慕云霆骑马并肩缓缓而行。 “二郎,龚四什么时候回来?”慕长源扭头看着他,问道,“我觉得乌布殿下多半会来京城,而不会在边境一带藏身的。”他自然知道龚四是被慕云霆派到并州一带,暗地里查访乌布的下落。 “龚四估计就这两天就回来了,我是听说乌布有个先生在并州,所以就派龚四过去了解一下有关乌布的一些情况。”慕云霆从善如流地说道,“父亲说的对,乌布很有可能藏在京城,只是这么长时间,这么多人没有找到他,说明这个人肯定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所以找人也得有找人的技巧才是。” 慕长源点头称是。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嘛! 前面,一棵树倒在地上,占了大半个路面。 慕长源勒紧缰绳,不以为然地骑马绕过去。 慕云霆却迟疑了一下,警惕地看了看四下里,昨天下朝的时候,这棵树还好好的,昨晚也没什么风,大清早的,这树怎么就倒在这里了? 霎时,一排密箭嗖嗖地朝两人飞过来。L ☆、第二百四十九章 情分 “父亲小心。”慕云霆想也不想地朝慕长源扑去,眼疾手快地把他拽下马背,数十支冷箭纷纷射空。 瞬间,几个黑衣人挥刀跳了出来,将两人团团围住,二话不说,挥刀就砍,慕云霆一边挥剑迎战,一边厉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在此偷袭朝廷命官,不要命了吗?” “慕云霆,你若束手就擒,或许我们主上还能饶你一命,你父亲也定会安然无恙。”为首那人冷笑道,“若是执意抵抗,那么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父子的忌日!” “废话少说,是谁的忌日还说不定呢!”慕云霆一听这人口口声声说是主上,心里便明白了几分,除了沧浪会的人,还有谁会称自己的头领为主上,司徒空果然是对自己怀恨在心,想要置他于死地…… 于公于私,他跟司徒空已经是不共戴天之仇了。 打了几个回合。 对方明显不敌父子俩的凌厉攻击,渐渐败下阵去,最后竟然四下里逃窜而去。 随后,一个身影悄然飘至两人面前,缓缓解下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多日不见,这张脸多了些憔悴,多了些木然。 父子俩神色一凛。 慕长源下意识地整整衣衫,心情复杂地上前一步,唤道:“翠儿。” 慕云霆不动声色地收起剑鞘,冷眼打量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沉默地看着她。 一直以来,他从来都没有把这个女人当成奴婢,而是看作自己最亲近的人,可是眼下。这个女人竟然成了自己的敌人,要害他性命,要害他无嗣…… “世子!”翠姑越过慕长源,径自朝慕云霆走来,屈膝福身,面无表情地说道,“翠姑对不起你。” “你又是来杀我的吧?”慕云霆冷声问道。“司徒空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可以这样义无反顾地对我屡下杀手?” “翠儿,只要你愿意脱离沧浪会,我们定会摒弃前嫌地让你回到慕府。”慕长源动容道。“我们原本就不应该闹成这样。” “老爷,一切都回不去了,当年慕老侯爷带人抄我江家一门的时候,因果就种下了。江家和慕家注定是不共戴天的。”翠姑凄然一笑,“我江家一脉虽然是戴罪充军。却个个颠沛流离地死去,只剩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在这个世上,只是我做梦没想到,我会阴差阳错地到了仇人的府上为奴为婢。我怎能甘心?怎能不恨?” “翠儿,你糊涂啊!”慕长源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当年家父只是奉命而行,并非出自个人意愿。你恨慕家,实在是没有道理哪!” “我不仅仅恨慕家,更恨你们这些所谓的当朝贵勋,我真是不明白,我们这些前朝过来的世家到底哪个地方入不了你们的眼,你们非要赶尽杀绝不可,所以,我恨你们每一个人。”翠姑越说越激动,“可惜我知道的太晚,如果我早点知道这些,你们慕府早就零离破碎了,我用不着等到今天。” “所以,你为了仇恨,连我也要赶尽杀绝,是不是?”慕云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是,所以今天我们就来个了断吧!”翠姑缓缓拿剑抵在慕云霆面前,冷声道,“世子,出招吧!” “翠儿,你心里有恨,就尽管冲我来,父债子还,江家和慕家的仇恨,还轮不到他。”慕长源上前挡在慕云霆前面,却被慕云霆伸手挡在一边,慕云霆神色淡然道,“父亲,她若是伤了你,我必不会容她,还不如直接冲我来。”说着,又冷冷看着翠姑,“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我让你三招,你动手吧!” 翠姑咬咬牙,挥剑就刺。 慕云霆闪身躲开,并不还手。 慕长源实在看不下去了,纵身上前,冷声道:“既然你如此绝情,那我们父子俩人就跟你来个了断就是。” 一支冷箭从慕云霆背后突然呼啸而来。 翠姑想也不想地朝慕云霆扑了过去:“世子当心。” 待父子俩回过神来,才发现翠姑已经倒了血泊中,一支冷箭插入了她的后背,血染红了她翠色的衣裙,慕云霆忙上前扶起她,喊道:“翠姑,你怎么样?” 慕长源愤然起身,一眼瞥见不远处树丛里有身影在晃动,气急败坏地提剑追了上去。 “世子……”翠姑脸色苍白地看着他,凄然一笑,“世子,奴婢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世子。” “我知道你下不了手。”慕云霆抱住她,轻声道,“翠姑,以前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当年祖父也不是有意的,你又何况活的这么累,走,我带你回府,找大夫给你治伤。”为了仇恨,竟然蹉跎了一生的岁月,终究是不值得的。 “不,世子,你让我在这里歇息一会儿,我是大夫,我的伤我知道,没事的!”翠姑勉强一笑,说道:“世子,沧浪会并非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无恶不作,他们其实都是一些受迫害的苦命人,希望朝廷日后能善待他们,不要再赶尽杀绝了。” “你放心,沧浪会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其实朝廷原本就无意跟沧浪会作对,只是阴差阳错地闹了个误会而已。”慕云霆掏出手帕,轻轻替她擦拭着嘴角渗出来的鲜血,沉声道,“翠姑,是司徒空野心太大,意图谋反,以致于朝廷认为是沧浪会本意如此的。” “世子说得对,司徒空在西域的势力越来越大,大有取乌布殿下代之的架势,朝廷不能不防。”翠姑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卯足了力气说道,“世子,奴婢有件事情一直瞒着世子,府里那个疯女人的孩子其实,其实就是四皇子皇甫卓。” “什么?你说四皇子的生母就是后山上的那个疯女人?”慕云霆大惊。 “是。是的,除了我和程言,别人都不知道,连皇上都不知道。”翠姑疲惫地笑笑,见慕云霆的脸也越发模糊起来,索性闭上眼睛,歇息片刻。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说道。“奴婢在慕府泉水里下了毒,所以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才迟迟不孕,奴婢该死,这。这是解药,世子。要原谅奴婢这一次……” 慕云霆皱皱眉,接过瓷瓶,勉强一笑:“翠姑不要自责,二少夫人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程言是太皇太后的人。难道太皇太后也知道? “是嘛!太好了,恭喜世子,若是夫人地下有知。知道她有了孙子,指不定有多高兴呢!”翠姑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嘴唇颤了颤,缓缓抬手抚摸着他年轻俊朗的脸,虚弱道,“世子后继有人,奴婢,奴婢也就没有遗憾了……” “翠姑,等黎娘生了孩子,你再帮我们照顾孩子,好不好?”慕云霆顺势抓住手,感受到手上的凉意,知道她已经不行了,强忍悲痛道,“你不但懂医术,还会做饭,身手也不错,我们把孩子交给你带,是最合适不过了。” “谢谢世子还愿意把孩子交给奴婢,奴婢真是高兴,只是,只是奴婢要让世子失望了,我,我……”翠姑急促地呼吸了一下,“我想回枫叶镇,麻烦世子把我送回枫叶镇……”说着,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她生在枫叶镇,死也要回到枫叶镇。 半空,几朵白云悠然地飘来飘去。 风低低地掠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 “翠姑!”慕云霆缓缓起身,跪倒在她身边,眼泪也随之夺眶而出,慕长源持剑匆匆返回,见到这一幕,手中的剑叮当一声落在地上,他呆呆地站在那里,脑海里全是当年那个在树下捡花的女子的纯真笑颜…… 慕家父子在上朝途中遇袭的消息一传开,举朝震惊,一时间人心惶惶起来,郎朗白日,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偷袭朝廷命官,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 震惊的同时,不免有人对京防营提出质疑,京防营本来就是守卫京城安全的,怎么这几个狂徒竟然如入无人之境般地潜入京城里来呢? 夏云初对此很是委屈。 管他屁事啊! 坏人脸上又没写着坏人,他怎么知道哪个是坏人,哪个不是坏人? 再说了,每天出入京城的人那么多,他能每个人都去调查一番? 但面对朝臣的指责,他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只是低头不语。 气得夏延冷哼道:“你们无凭无据,凭什么说那些人是西域的人?我看此事多半是挟私报复,要不然那个翠姑怎么会死在现场?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把把关不严的责任推到他们父子头上吗? 门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无凭无据?”慕长源见夏延幸灾乐祸的样子,大怒,索性把手里的箭头往他面前一扔,冷声道,“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这分明是西域的古灵弓射出的冷箭,放眼大梁,有谁能用这样的箭?” 古灵弓适合马上射击,而且射程极远,需要很强的臂力才能拉开,是西域人的最爱,而大梁这边用的通常是那种极其轻巧的长月弓,长月弓不需要很强的臂力,一般人就能轻易拉开。 众臣点头称是。 看来,这些人的确是西域那边派过来的,并非是因为私事,多半是为了上次使臣入境的事情来报复慕家父子罢了。 只是他们对翠姑死在现场,很是不解。 对此,慕长源解释道:“当时翠姑是为了救了慕云霆才中箭而亡,所以慕云霆才不得不告假亲自把她的灵柩送回家乡。” 他恨自己没有追上那个放箭的人,否则,还用着在这里跟这些人解释半天。 “据我所知,翠姑几个月前已经离开慕府,不知所踪,今日突然出现救下慕云霆,实在是太巧合了吧?”夏延不依不饶地说道,“我看那个翠姑也是西域那边派来要刺杀慕云霆的,又有谁知道你们慕府跟西域那边有什么密切的联系。” 众臣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国公爷,你口口声声跟别人要证据,那么我问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翠姑就是西域那边派来的?”慕长源冷声问道。 皇甫诺被他们吵得很是头痛,索性下令道:“好了你们都不要吵了,从今天起,京防那边加强巡视,发现可疑人等,立刻拿下,绝对不要让那些狂徒入京为非作歹就是。” 说着,又看了看立在一边沉默不语的晋王世子皇甫瑾,便随口说道:“世子,这京城城内的巡视就交给你了,你一定恪尽职守,切不可再让此等事情发生。” “臣领旨。”皇甫瑾忙面无表情地上前领命道。 翠姑的死对慕府来说,似乎并没有掀起什么震憾来。 苏氏知道慕长源这些年一直对翠姑念念不忘,本来就对她很是反感,乍听她的死讯,自然不会有什么悲伤,反而心里一阵轻松,难道这就是报应? 其他人更是没有任何反应。 那个女人整天呆在清心苑里摆弄药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日里跟他们也没什么交集,就是偶尔有个头痛脑热的找她看,她也是爱理不理的,有这个人跟没有这个人似乎并没有不同。 倒是沈青黎很是唏嘘了一番。 她虽然对翠姑也没什么好感,就是这个人害得她这么长时间怀不上孩子,可是从慕云霆这边来说,翠姑不仅仅把他一手带大,而且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当然,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若是慕云霆有个什么闪失,那她的日子以后该怎么过…… 眼下,慕云霆独自护送翠姑的灵柩去了枫叶镇,她不便跟着前往,只得自觉地换了素色的衣裳,坐在屋里抄经烧给她,除此之外,她不知道怎么表达她对翠姑的复杂的感情。 三天后,慕云霆风尘仆仆地从枫叶镇回来。 不料,皇甫卓的马车已经慕府门口了,一见慕云霆,皇甫卓便迎上上前神秘地说道:“慕大人,我知道偷袭你的人是谁了!”L ☆、第二百五十章 老小孩 皇甫氏瞄了一眼眼前的账单,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表情不一的苏氏和柳氏,问道:“这次都是谁去采买?” 柳氏看了苏氏一眼,眉眼弯弯地说道:“母亲,儿媳负责采买。” 早就算好了,这次游园会她能额外赚三百两银子。 触到皇甫氏看过来的目光,苏氏含笑附和道:“母亲,这些日子老爷应酬有些多,儿媳无暇分身,所以只得把采买事宜交给弟妹去做,弟妹上次操办过品茶会,这次想来更加有经验。” “嗯,好,那一会儿柳氏就留下来取银子,顺便让芍药跟你一起去采买就是。”皇甫氏端起茶,轻轻地抿了一口,不以为然地说道,“别忘了告诉三郎四郎他们,不要觉得游园会只是邀人入府玩玩,吃吃喝喝就算了,而是要多上点心,顺便展示个才艺什么的,得让大家知道,咱们慕府的郎君不仅仅只会舞刀弄棍,文采也是不容小觑的。” 苏氏漫不经心地点头称是。 反正她的儿子都已经有了媳妇,什么文采不文采的,无所谓。 柳氏一听皇甫氏让芍药跟着自己,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但是又不敢反驳,只得应道:“多谢母亲提醒,儿媳回去就跟三郎四郎商量,让他们好好准备。” 皇甫氏点点头,继续头也不抬地喝茶,吩咐道:“楚嬷嬷,去给二夫人取银子。” “二夫人请。”楚嬷嬷毕恭毕敬地应道。 柳氏带着芍药在西城铺子里转了一圈,什么也没买成,说这个也不好,那个也不称心:“许是今天的货色不好,待明日咱们再来看吧!反正离游园会的日子还有两天。不用着急。” 芍药很是郁闷,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跟着悻悻而归。 谁知第二天,柳氏却突然带着人上街把游园会所需的物什统统买了回来,还说,当时走得急,忘了叫上芍药一起去了。 芍药悄然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柳氏好多物什都是从东市采买的。忍不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骨脑地告诉了楚嬷嬷,楚嬷嬷冷笑:“二夫人是越发胆大了,竟然贪到太夫人面前来了。你且放心,太夫人心里明镜似的,不会怪罪你的。” 皇甫氏闻言,并没有动怒。反而异常从容道:“二房名下没有什么产业,日子一直是过得紧紧巴巴的。此事不要声张,挣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但愿二夫人能明白太夫人的用心良苦,不要太过分就是。”楚嬷嬷恍悟,原来太夫人什么事情都知道。只是她有她的想法而已。 皇甫氏冷声道:“我的用心不是对她,而是为了我的两个孙子,若不是为了三郎四郎。我身边也容不下这样的媳妇。” 楚嬷嬷忙点头称是。 “对了,二郎最近在忙什么。怎么他从枫叶镇回来后,就一直不见他人影,还有他最近一直在书房那边歇息吗?”皇甫氏一连串地问道。 “太夫人,听说世子爷回来那天,正好在府门口碰到四殿下,两人在书房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要紧的事情,连慕安都不让近前伺候,这两天也一直是上下朝,只是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在忙什么,至于,至于夜里,世子爷都是歇在少夫人屋里的。”楚嬷嬷如实说道,见皇甫氏脸色一沉,忙道,“太夫人,世子爷跟少夫人虽然年轻,可是毕竟都是大人了,做事一定会有分寸的,您看,世子爷不但从一品居请了厨子专门伺候少夫人的饮食,而且还派人每天从崇水那边摘了新鲜瓜果给少夫人吃,看这架势,是很在意孩子的,太夫人就不要费心了。” 那个,让感情融洽的少年夫妻分居而眠,的确有些不太合理吧! “我这还不是为了他们好,二郎做事向来冲动,若是……”皇甫氏满脸担忧,欲言又止,她也年轻过,这两个人成天呆在一起,郎情妾意,若是一时冲动,伤了孩子,那可如何是好。 还不如直接分开才保险。 “太夫人,世子爷向来是有主意的,他不愿意跟少夫人分开,就一定会有他的道理,太夫人就不要担心了。”楚嬷嬷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不行,你去把他给我叫过来。”皇甫氏脸色一沉,不悦道,“这次,说什么也不能由着他们胡闹。” 楚嬷嬷只得领命而去。 清心苑则是一片欢声笑语。 初秋的天气越发凉爽,晚照的夕阳在天边铺了一层绚烂的橙色,连同院子里的花木都浸润在耀眼夺目的颜色里。 苏如意手里拿着一串葡萄偎依在慕云起身边吃得津津有味,叽叽喳喳地说道:“还别说,崇水这些瓜果就是比京城这边的甜,以后想吃瓜果了,就直接到二嫂这里来吃就是,还有啊!二哥你也太小气了,一筐也是送,两筐也是送,不如索性就让人多送几筐来嘛!” “那怎么能行?俗话说,物以稀为贵,这一筐是宝,两筐就是草了,那二哥还表现个什么劲?”慕云朝不以为然地看了她一眼,打趣道,“表妹,你若是喜欢吃,就赶紧给我们慕府怀个孩子,这样的话,或许二哥还可以考虑给你捎筐草来好好喂喂你。” 沈青黎甜甜一笑,没有吱声。 这两个人一碰在一起,就开始拌嘴,乍看上去,他们倒像是般配的一对。 “四哥就知道取笑人,好好的瓜果到我这里,怎么就变成草了?”苏如意扭头看着慕云起,跺脚道,“五郎,四哥他欺负我,你是死人啊也不知道帮我。” “咱不跟他一般见识,他就是羡慕咱们。”慕云起嘿嘿一笑,伸手接过她嘴里吐出来的葡萄核,白了慕云朝一眼,”他就是想表现也没地表现去。气死他!” 吴梨娟和萧晴忍不住捂嘴偷笑。 慕霜手里拿着一个乍开的石榴,正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掏着嫣红的果粒,闷头吃着,这样的场合,她向来都是没有发言权的。 尤其是在吴梨娟和慕晴面前。 这两个人最近很是要好,连欺负她都是一起上。 吴梨樱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沉默不语。眼角瞥了瞥慕云朝。心里不禁一阵砰砰乱跳,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见他。就浑身不自在,如坐针芒。 要不是二表嫂喊她来吃瓜果,她才没脸来这清心苑呢! 只是,没想到又碰到了他。 “你们放心。待府里的游园会一开,就有我表现的机会了。”慕云朝全然没有察觉吴梨樱心里的百转千回。大大咧咧朝慕云起挤眉弄眼了一番,笑道,“祖母吩咐了,说要咱们也好好准备准备。今天正好大家都在,大家想想,咱们准备好。是做对联呢?还是做对联呢?” 众人会意,顿时一阵哄笑。 “二嫂。四哥就知道打趣我们,你快管管他。”苏如意会意,顿时红了脸,朝沈青黎撒娇道,“我们都快被他欺负死了。” “好了,都不要闹了。”沈青黎冲众人莞尔一笑,心情大好地说道“既然是祖母的意思,那咱们好好商量商量,这次游园会,说什么得想出点新意的活动才是。” “文人嘛!聚在一起,无非就是做做对子,画画,写写诗什么的,其他也没啥,哪有什么新意?”慕云朝捏着下巴沉思片刻,目光不经意地掠过那个人的脸,皱眉道,“既然咱们做东,那么首先得是咱们的强项才行。” 众人点头称是。 接着,慕云朝便指点江山般地说道:“若论对子,当属五弟妹和表小姐,但是论画画,又非五妹妹莫属,论音律,四妹妹很是在行,而我和五郎,对这些都是略通一二,二嫂虽然是样样精通,是府里名副其实的才女,但却又不便参加,所以,咱们得想个集众家之所长的题目才行。” 慕晴提议道:“不如咱们就跟他们比赛琴艺什么的,这样二嫂也能参加,只要二嫂在,咱们稳赢。” 慕云朝白了她一眼:“能不出馊主意行吧?到时候府里来这么多人,你到什么地方去准备那么多乐器?再说了,还得调音律什么的,太麻烦了。” 慕晴看了慕霜一眼,冷讽道:“那就办个画展吧!我倒要看看,某人的画艺能不能入了众人的眼。” 慕霜低着头,沉默不语。 真是躺着也中枪! 沈青黎看在眼里,沉思片刻,不冷不热地说道:“四妹妹的提议倒是不错,不如这样,咱们就顺便办个诗画会,所谓诗画会,自然就是在画上添诗,说出画的意境,看谁添的诗能跟画者的意境相吻合。” 要的就是互动的热闹嘛! 说不定还能凑成几对。 “二嫂的意思是画画的人首先得写下自己的感悟,然后再看看在画上题诗的人能不能领悟画者的意境?”慕云朝饶有兴趣地问道。 “正是。”沈青黎笑笑,“这样才热闹嘛!要不然,一味地画画写诗有什么意思?” “二嫂这个主意好。”苏如意掏出手帕擦擦嘴角,兴奋道,“这样,大家才能各显所长嘛!” 众人纷纷拍手称好。 “好,那就这么定了。”慕云朝展颜一笑,说道,“那天,二嫂给咱们当评判,看看咱们谁能更好地领悟画者的意境。” 楚嬷嬷悄然站在廊下倾听了一番,知道慕云霆还没有回来,便又不声不响地退了出来,到大门口去等慕云霆回来。 慕云霆刚下马,看到等在那里的楚嬷嬷,皱皱眉,知道是皇甫氏找他,便又转身去了沐影堂。 皇甫氏直截了当地说了自己的意思。 慕云霆想也不想地说道:“绾绾离了我,睡觉不宁,我担心长期下去,会对身体不好,从而影响到孩子,所以,我就决定留在她身边陪着她,祖母不用担心,我保证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待我把手头上的公务处理一下,过十天半个月的,我还要到靖州去走一趟,在家里也呆不了多长时间的。” “你的保证我可不敢相信。”皇甫氏不依不饶地说道,“若是你执意留下也不是不可以,我得找个人去黎丫头身边伺候才行,你若是不答应,我就带黎丫头去乡下庄子里住段日子,在你去了靖州再回来。” 慕云霆顿时凌乱了。 那个,眼前这个不讲理的老夫人是自己的祖母吗? 楚嬷嬷也尴尬。 让她去世子和少夫人房里伺候,她还真是不能接受。 但是见皇甫氏不容置疑的样子,只得抱了被子,讪讪地去了清心苑。 沈青黎见楚嬷嬷要在里套间值夜,半晌才回过神来,心里也尴尬不己,敢情是祖母是要来监视他们的,没想到,怀个孕还还真是累。 倒是慕云霆,似乎完全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跟往常一样地熄灯上床拥着她躺进被窝里,沈青黎一想到身边还有人在看着他们,心里一阵不安,索性闭眼睡觉。 他的手探了过来,覆在她肚子上,柔声道:“我想听听孩子睡了没有?”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到隔壁人的耳朵里。 楚嬷嬷蒙了头,一张老脸羞得通红。 太夫人还真是个老小孩,这样的主意也能想出来…… “睡觉吧!”沈青黎娇嗔地推开他的手。 隔壁有耳不知道呐! “不,我要听。”慕云霆抱住她的腰身,把耳朵放在她的肚子上,轻声道,“儿子,你爹看你了。” “什么儿子?说不定是个女儿。”沈青黎低头看着他,笑道,“是不是女儿你就不喜欢了。” “谁说我不喜欢?我自己的孩子我能不喜欢?”慕云霆不以为然地说道,“女儿我也喜欢,穿着小纱裙,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多可爱!” “那你刚才还口口声声喊着儿子?”沈青黎嗔怪道,“还不是盼着是个儿子?” 慕云霆讪讪笑道:“女儿虽然也喜欢,但是若是儿子就更好了。” “就知道你会这样想。”沈青黎自然也希望头胎能生个儿子,毕竟了了祖母的一个心愿,她也不用被管束的那么多了。 做梦也想不到,太夫人竟然会派人看着他们…… 慕云霆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开始低头吻她的唇,起初她以为他只是像前几天那样吻吻她,索性揽着他的脖颈温柔地回应着他,直到感到他的手不规矩地探到她的衣襟里,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她才猛然清醒过来,红着脸推着他:“不要。” “我问过常太医,他说只要你身子无碍,偶尔一次也无妨。”慕云霆哑声道,“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你竟然问过常太医,你让我日后怎么有脸见他……”沈青黎脸腾地红了起来,想到隔壁还睡着楚嬷嬷,低声道,“你忘了,楚嬷嬷还在屋里呢!”L ☆、第二百五十一章 嫉妒 “咱们才是府上的主子,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应该是理直气壮的,管她干嘛?”慕云霆抬手拂开她额前的一缕散发,低声道,“再说这样的事情,应该感到尴尬的人是她,而不是咱们。” 按皇甫氏的意思,楚嬷嬷跟芍药是要长期在清心苑安营扎寨的,难道这么长时间,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可楚嬷嬷毕竟是祖母身边的人,你总不能视若无睹吧?”沈青黎推开他的手,嗔怪道,“我可不想因此此事再受到祖母的盘问,我丢不起那个人。” 自从慕云霆跟她搬到一起住以来,但凡慕云霆在家,桃枝和碧桃阿画她们向来是不进屋值夜的。 慕云霆不在家的时候,桃枝和碧桃阿画她们进屋照顾她,那也是在外套间睡的,也从来没有在里套间值夜的说法。 眼下,慕云霆在家,楚嬷嬷竟然大大方方地在里套间值夜,隔得这么近,怕是连彼此的呼吸声也能听到,更别说是做别的了。 “你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你也得替我想想吧!”慕云霆握住她的手不放,见她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便低声道,“我有办法了,保证不让祖母起疑心。” 沈青黎顿感无语。 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怎么听着像是要偷,情的架势。 楚嬷嬷躺在床上听着里面传来的说话声,心里正尴尬着,见里屋的门帘动了动,慕云霆披衣走出来,面无表情地吩咐道:“嬷嬷,少夫人觉得有些体热。想泡个澡,劳烦嬷嬷去准备一下吧!” 楚嬷嬷一听,顿时如释重负,忙起身道:“奴婢这就去准备,请少夫人和世子稍等。”与其在这里偷听人家小两口的私房话,还不如去烧水。 说着,抬脚就往外走。 “嬷嬷。”慕云霆轻咳一声。喊住她。嘱咐道,“少夫人沐浴用的水都是用果木炭烧的,嬷嬷千万不要弄错了。” “世子放心。奴婢不会弄错的。”楚嬷嬷匆匆领命而去。 虽然两世为人,但沈青黎对怀孕的事情还是一知半解,加上这些日子皇甫氏在她耳边反复警告不能有房事,眼下。见慕云霆三言两语支走了楚嬷嬷,心里便又不安起来。若是,真的如皇甫氏所言那样,那岂不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但又招架不住慕云霆柔情似水的爱意,很快沦陷在他所掀起的旖旎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慕云霆神采飞扬地出了内苑,慕安忙颠颠地牵马上前,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大门。慕长源早就等在那里,父子俩不紧不慢地策马离去。 沈青黎却躺在床上。半天不敢动,她虽然感觉不到有什么明显不适,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直到桃枝走进来问她是不是有些不舒服,沈青黎忙说无碍,才慢腾腾穿衣下床。 简单地用了早膳,才唤来碧桃陪着她在院子里遛弯,皇甫氏和苏氏都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她也无处可去,也不能出去,就连小吴氏三番五次递了帖子要她出去聚聚,皇甫氏却硬是不松口,说有什么事情就跟远哥儿说就是,干嘛非得让外甥媳妇出府,为此,皇甫氏还特意嘱咐门房,日后若是找二少夫人的帖子,务必到沐影堂禀报一声。 这让沈青黎很是不悦。 她来这里,虽然没有多少交际,但是这样被人看管起来,心里还是很不自在的,怎么就连点自由也没有了。 “少夫人,适才慕安说,他送世子出门的时候,碰到余木头,余木头又约他出去喝茶,您说,这次我还跟着去看吗?”碧桃搀着沈青黎的胳膊,说道,“除了上次在茶馆门口遇到过二表小姐,其他的时候,的确就他们两人在那里喝茶,并无异样。” “跟慕安说,以后余木头再约他,就直接回绝。”不知为什么,沈青黎想起余木头这个人的时候,心里就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会有什么祸事要发生一样。 而慕安生性单纯善良,根本就不是余木头的对手,若是要碧桃每次都跟着出去保护他,也不是办法。 也许那个余木头早就发现了碧桃,才故意没有什么动作而已。 碧桃点头称是。 阿画神色匆匆地走过来说道:“少夫人,门房那边来人说,吴庄头来了,正在大门口等着。” “快请他进来,我在正厅那边等他。”沈青黎转身往回走。 碧桃亦步亦趋地跟着。 吴庄头看上去满脸愁容,见了沈青黎,忙一揖到底:“少夫人,眼下庄子已经全部搬迁到了新村,大家对少夫人也是感激不尽,按说不应该再过来打扰少夫人了,可是,可是……”吴庄头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沈青黎不动声色地说道。 “少夫人,国公府的夏世子非要在咱们新村村头那边租块地,说是要培养一批奇珍异草,非山上这边的水土不行,并且派去的人态度很是蛮横,说只租一年,非要强行跟咱们签合约,您看……”吴庄头迟疑了一下,见沈青黎轻轻皱了皱眉,忙道,“少夫人,若是他们租一年,租给他们也无妨。” “不行。”沈青黎想也不想地拒绝道,“若是单纯租块地什么的,倒也无妨,就怕他们伺机寻事,闹的大家不得安宁,所以此事咱们不能答应,若是国公府再去人,你就让他们过来找我,我跟他们说。” “少夫人,那些人根本就不讲理。”吴庄头汗颜,“昨天他们刚闹了一场走了,完全听不进我的话。”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歇息一会儿,吃点饭再走,回头我就找夏世子说这事。”沈青黎心里有些愤然,这个夏云初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了,小人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就不叨扰少夫人了。”吴庄头忙起身推辞。 “去吧!”沈青黎莞尔一笑,低声吩咐道,“待会找辆马车送吴庄头回去,顺便从冰窖把那两筐牛蹄膀让吴庄头稍回去,给村里人分分。” 她知道南梨园村的人进城都是靠步行的,吴庄头这个时候来,应该是一大早就动身了。 碧桃点点头:“庄头还是不要推辞了。请随我来。” 待吃饱喝足后。吴庄头见到满满两筐蹄膀,顿时傻了眼,连声道:“这不能收。不能收。” “吴庄头,让你拿你就拿着,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少夫人的一番心意。”碧桃只是笑。不由分说地让人抬上了马车。 杨嬷嬷碰巧路过,见满满两筐蹄膀都抬上了马车。一打听才知道是送往南梨园村的,撇撇嘴,一溜烟回了屋,愤愤说道:“大少夫人。不是奴婢多嘴,这二少夫人自从有了身孕,是越来越不把大少夫人放在眼里了。就拿昨天来说,请了那么多人到她那里吃崇水瓜果。就连吴家姐妹也去了,却也没见派人过来请大少夫人,这不是摆明了是在跟大少夫人挑衅嘛!刚才,竟然把那么多的牛蹄膀给了那些穷鬼,还真是大方。” “那又能怎么样?”夏氏冷笑,“她如今有了身孕,你能把她怎么着?人家毕竟是怀了永定侯府长孙,身份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我算什么?虽然太夫人和夫人表面上是原谅我了,可是心里还是别扭着的,若不是我娘家的势力,我早就被他们家扫地出门了。” “大少夫人,咱们得想想办法才是呐!”杨嬷嬷撇嘴道,“这说起来,大少夫人也是受害者,只是一时糊涂做了错事而已,这慕府长孙凭什么要她生?” “人家已经怀上了,咱们又有什么办法?”夏氏冷哼道,“听说太夫人把楚嬷嬷和芍药都调过去伺候她了,这么多人围着她转,咱们还不是只能干瞪眼!” “少夫人,凡事都事在人为,咱们也不是没有办法。”杨嬷嬷压低声音说道,“明天,府里举办游园会,还有什么诗画会,听说二少夫人还担任什么评判,人多事杂,难免不出什么岔子……” “你想找人刺杀她?”夏氏愣了一下,继而又摇摇头,“我虽然跟她不和,也妒忌她有身孕,但是我毕竟下不了那个手。” “大少夫人言重了,奴婢哪敢有那个心思!”杨嬷嬷顿感无语,她就是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胆啊! “那你的意思是?”夏氏一头雾水,继而又明白过来,见杨嬷嬷有板有眼地架势,饶有兴趣地上前问道,“嬷嬷有什么主意?” “大少夫人,奴婢非心肠歹毒之人,但是二少夫人有孕在先,实在是对大少夫人太不利,所以,咱们得想办法让她怀不成这个孩子,怎么说,慕府长孙,也得您先怀上呐!” “可是咱们近不了她的身怎么办?”夏氏顿悟,说道,“你看,给她做饭的厨子是一品居的,短短一天,咱们也买通不了人家,还有她身边那些人,咱们照样也买通不了。” “大少夫人,奴婢听说有一种药,就是闻上一闻,也能让孕妇小产,若是咱们混在颜料里,料定谁也怀疑不到咱们身上,咱们又不出面参加什么诗画会。”杨嬷嬷眸底闪过一丝阴狠,低声道,“明天人那么多,谁知道谁用了那些颜料,世子就是想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好是好,只是他们慕府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孩子,若是就这么没了,那我岂不是成了慕府的罪人了吗?”夏氏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若是那个孩子在自己腹中,那该有多好…… “大少夫人,您想想,若是二少夫人顺利生下慕府长孙,您日后在府里还有什么地位?”杨嬷嬷见夏氏有些犹豫,继续劝道,“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您现在错过了这个机会,日后再要下手,可就难了。” “好,那就这么办吧!”夏氏咬牙道。 “少夫人,此事明明就是国公府不讲理嘛!哪有逼着人家租地的道理,奴婢看,分明是他们故意挑事罢了!”碧桃愤然道,“不如直接告诉世子,让世子带人去把这些人狠狠揍一顿,看他们还敢不敢去了。” “世子最近百事缠身,这点事情能不用他出面就不用他出面。”沈青黎想了想,又道,“正好明天是游园会,你把夏世子请进府里来一趟,我亲自跟他说说这事就是。” 印象里,夏云初也不是那么难缠的人。 想必,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吧! “是!”碧桃忙点头答应。 对于永定侯府接二连三举办的宴会,众人自然是心照不宣的,分明是借此机会给他们家二房的郎君相看媳妇罢了。 上次品茶会,因为当时京城里正相传着慕府郎君不中用的传言,所以只去了丞相府和侍郎府两家,让慕府很是尴尬。 眼下,慕府二少夫人突然传出有了身孕,而且还是常太医把的脉象,传言自然不攻而破,所以,慕府二少夫人有了身孕的消息,迅速地传遍了整个京城勋贵,纷纷懊恼自家听信传言,上次品茶会没有把自家女儿送过去。 如今,慕府再一次举办游园会。 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有意跟慕府结亲的人家自然是接二连三地蜂拥而至,人实在是太多,故此,负责此事的管事不得不请示皇甫氏,提议每个女眷只能带两个丫鬟贴身伺候,闲杂人等,还是在府外等着就好。 皇甫氏自然是欣然答应。 “太夫人,这次游园会比以往任何宴会来的人都要多呐!”芍药兴奋道。 皇甫氏笑笑:“这还不都是黎丫头的功劳,她若是没有身孕,京城里的人碍于传言,怕是也不会来。” “太夫人,听说这次游园会,有个诗画展,二少夫人还是评判呢!”芍药喜滋滋地说道,“今天,府里佳人来了不少,才子更多哦!” 说不定,连四小姐的婚事也能一道解决了呢! “黎丫头怀着身孕,就不要凑这个热闹了吧!”皇甫氏皱眉道,“她先前说她闻不惯那些颜料的味道,还当什么评判,真是些不省心的。” “太夫人,四少爷说,除了二少夫人,谁也没有资格当这个平判的。”芍药自知失言,忙道,“二少夫人自有分寸的。” “她有什么分寸,还不是借着这个由头,想出去玩玩?”皇甫氏想了想,又觉得管得太宽,难免会让她不高兴,又吩咐道,“芍药,你去跟二少夫人说,让樱小姐跟她一起当这个评判,就当让樱小姐历练一下了,还有,不要让二少夫人动那些颜料,远远地看一眼就好。” 芍药领命而去。L ☆、第二百五十二章 游园会(一) 夏云初亦步亦趋地跟在碧桃身后,直奔清心苑。 一路上,不时碰到正在慕府游园的郎君小姐们上前打招呼,也只是朝他们略一点头,健步如飞地朝前走,丝毫没有停下来跟他们闲聊的意思。 此刻,还有什么比见到她更为重要的。 许是因为心里着急,他的额头竟然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 沈青黎早就在正厅等候多时了,见了匆忙而来的夏云初,忙笑着招呼他坐下,接着便把南梨园的事情简单地跟他说了一遍,正色道:“夏世子,我觉得此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世子怎么可能派人去南梨园强行租地?” 夏云初见朝思暮想的美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跟他说话,心里顿时犹如翻起了滔天巨浪,忙语无伦次地说道:“对的,不是我,都是那些混蛋,他们怎么敢去少夫人的庄子捣乱,回头我一定好好收拾他们,看他们日后做事,还敢不敢阳奉阴违了。” 面前的女子身穿一袭玫红色窄袖宽摆长裙,外搭一条同色的披肩,鬓间并无太过华贵的饰物,只是看似随意地点缀着几朵精致的玉兰花,整个人显得落落大方却又不失妩媚。 想到她如今已经身怀有孕,他的心不免有些失落。 她终究是慕云霆的女人…… “既然夏世子这么说,那我也就放心了,只是南梨园那边的地种的都是庄稼,出入的也都是庄稼人,牛羊什么的也难免在那里出没,实在是不适合种奇花异草什么的。”沈青黎见夏云初脸上的表情起起伏伏的,似乎有什么心事似地。便浅浅一笑,又道,“若是夏世子执意要在山上租地也不是不可以,南梨园对面的那片山头种的都是我们慕府的茶苗,若是夏世子在那里种花,回头我跟泓远说一声,让他给世子在隔壁山头空出块地来就是。” “不用不用。我当时只是一时兴起而已。才提了提这事,既然下人把事情都闹成这样,那我自然也没这个心思了。”夏云初讪讪笑道。内心掀起的复杂情绪也随之渐渐平复下来,端起茶碗有滋有味地喝着茶,肆无忌惮地感受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心里一阵感叹。如果,如果眼前这个女人是他的妻。那该多好…… 阿画兴冲冲地拿着几张画走进来,笑道:“少夫人,院子里的少爷小姐们已经有诗画作成,还请少夫人过目。” “嗯。好,你先拿出去,放到院子里的画板上就行。”沈青黎嗅到那些墨汁的味道。忙掏出手帕掩了口鼻,阿画一看。才立刻醒悟过来,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随即外面传来芍药不悦的声音:“都说了不准把那些画拿进屋里去的,怎么还是记不住?” 阿画悻悻地上前把那些画固定在画板上,趁芍药不注意,冲她扮了个鬼脸,慕安看在眼里,噗嗤一笑,忙上前颠颠问道:“阿画,这些都是从画展上取来的画吗?怎么都这么多了?” “当然了,四少爷说了,参加诗画的少爷小姐们一共有十六个人,其中画画的有九个,写诗的也有九个。”阿画把画板一一摆开,饶有兴趣地看着上面的画,她不识字,看不懂上面的诗。 “那不是一共有十八个人吗?”慕安不解。 “哎呀,你傻啊!其中那两个人自然是能画画能写诗了。”阿画白了他一眼,又低声道,“告诉你也无妨,那两个人就是四少爷和樱小姐,而且四少爷拿了樱小姐的画,巧的是樱小姐正好拿了四少爷的。” “他们两个知道吗?”慕安疑惑道。 “应该是不知道。”阿画眨眨眼睛,说道,“他们画完画堆在一边,然后添诗的时候,却是依次取的,他们只是碰巧拿了彼此的罢了。” 这时,芍药走过来吩咐道:“少夫人说了,待这些画的墨迹干了以后,就移到廊下去,少夫人在那里看画。” “知道了!”阿画不冷不热地应道。 芍药瞥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夏云初原本就没有走的意思,如今听说沈青黎是此次画展的评判,更加来了兴趣,忙一溜烟出了清心苑,对等着那里的贴身小厮吩咐道:“去告诉太子,就说慕府有诗画会,让他过来一趟。” 那小厮领命而去。 “等等。”夏云初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冲他招了招手,那小厮会意,忙凑过身来,夏云初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咬着他耳朵嘀咕了一番,那小厮眸光流转了一番,点点头,匆匆离去。 夏云初这才理理衣衫,脚步轻松地朝清心苑走去,一转身差点跟一个人碰了个满怀,吴梨樱忙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女走路匆忙了些,望公子见谅。” “起来吧!大好的日子,我不怪你了。”夏云初冷冷瞥了她一眼,信步进了院子。 “多谢公子。”吴梨樱脸上一阵尴尬,待他走远,才不声不响地进了院子。 沈青黎正站在廊下用帕子掩了口鼻,饶有兴趣地看画,这次送过来的六幅画里,四幅画的是山水画。 其中两幅则是画的是人物。 一个是半掩在珠帘后面的带着面纱的女子,手里拿着一把团扇,团扇上描着远黛般的墨色山水,无论从功底还是意境,这幅画都属上乘之作,上面添的诗依稀能看出题目是闺怨,字迹龙飞凤舞地看得不是很清楚。 另一个则是一个男子站在湖边的侧影,对着月色,似乎在回忆什么,添诗的人显然是个女子,字迹全是中规中矩的簪花小楷,正待细细看诗,却见夏云初又从外面返回来,见沈青黎正拿帕子掩了口鼻在看氏,哈哈一笑:“少夫人若是不方便。评诗的差事就交给我帮你看,我虽然没有少夫人的才学,但是还能稍稍分出一点仲伯的,少夫人只等着做最后的裁决就行。” “那就劳烦夏世子了。”沈青黎笑笑,只得退回屋里。 “表嫂。”吴梨樱见适才那公子在那些画板前流连,脸微微一红,悄声问道。“他是谁?” “国公府夏世子。”沈青黎随手取过团扇。轻轻扇了扇,说道,“这批画作我已经看过了。胜出的是那两张人物画。” 吴梨樱心里一阵惊喜,却没有吱声,只是轻声道,“下一批全是才子佳人图。到时候,怕是这两张就入不了表嫂的眼了。” “看看再说。”沈青黎笑道。“虽然眼下只是取个热闹,但是咱们还是要力求公正的。” 两人正说着,夏云初却有模有样地从那些画里把那两张人物画挑了出来,赞道:“画好。诗也好。” 沈青黎笑笑:“我挑的也正是这两幅画,不想,竟然跟世子不谋而合。” 夏云初大喜。忙道:“看来我跟少夫人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夏云初自知失言,又见阿画和桃枝陆续捧着画进来。忙道:“我先过去看看,帮少夫人挑出两幅画来。” 沈青黎只得应着,对吴梨樱说道:“你也帮着世子去看看。” 吴梨樱会意,点点头,提着裙摆走了出去。 两人有模有样地商讨了一番,才统一意见从中挑了两幅画出来,放在先前挑出的那两副画旁边,虽然都是人物画,却有天壤之别,第二批的人物画,无论从功底还是从意境,都无法跟先前那两幅比。 夏云初直接弃了刚刚挑出来的那两幅画,摇头道:“这两幅直接淘汰好了,省得还得再费少夫人的眼睛。” 吴梨樱只得点头答应。 这时,有小厮匆匆进来,跟夏云初说了几句什么,夏云初眸底含笑地点点头,待第三批画呈上来,他似乎比前两批更有兴趣,看得更仔细,反复看了好久,才能挑出两幅画,漫不经心地问吴梨樱:“这两幅怎么样?” “还行。”吴梨樱如实答道。 “什么叫还行?那依你看,哪个更好?”夏云初有些不耐烦,说道,“算了,还是各人评下各人的,然后再让少夫人定夺好了。” 吴梨樱只得点头应道。 看得出来,那副大气磅礴的宫殿图肯定是出自太子之手,除了太子,谁能有如此胸怀? 还有一副百鸟朝贺图,勉强能入眼。 夏云初不假思索地挥毫写下自己的意见:宫殿图排第一,仕女图第二,才子图第三,百鸟图第四。 吴梨樱想了半天,排序跟他稍稍相左了一些,只是把才子图排了第二,百鸟图排了第三,仕女图第四。 两人无一例外地首推宫殿图第一。 夏云初心里一阵轻松。 芍药把夏云初和吴梨樱的排序说给沈青黎听,沈青黎远远地看了看那些画,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说道:“宫殿图是魁首毋容置疑,按说百鸟图应该排在第二的,可惜他的画上滴了一滴墨汁,破坏了整个画面,所以只能排第四的,所以,我同意夏世子的意见。 “哈哈哈,少夫人,咱们英雄所见略同嘛!我也正是因为那滴墨汁才把百鸟图排在第四的。”夏云初爽朗一笑,他不敢再说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脑海里,突然闪过慕云霆那凌厉的眼神,情不自禁地神色一凛,可不敢再惹那个人了。 “世子所言极是!”沈青黎笑笑,吩咐芍药,“芍药,你用花汁把画上的诗抄过来给我看。” 一是不愿意闻那个墨汁的味,二是那画上的字迹写的龙飞凤舞的,她都不认识,让芍药抄过来,正好解了她不认识那些字的尴尬了。 芍药忙拿花汁把四幅画上的诗作抄在宣纸上,呈给她看。 夏云初和吴梨樱则站在画板面前,认真地读着那些诗,一时间,院子里静悄悄地,所有的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 不远处的树丛里,杨嬷嬷低声问道:“木头,你把那些药掺在哪批画里?” 余木头眯着眼答道:“自然是掺在最后那批画作里了,嬷嬷放心,一旦少夫人接近那些画作,用不着一盏茶的功夫,她便会感到胸闷气短,晕倒在地的,至于后果是什么,想想就行了,我保证明天这个时候,她的孩子已经不在了。” “算你小子能干。”杨嬷嬷冷冷一笑,用手戳了他的头一下,“你先回去,近日不要入府了,待风声过了再说。” “是,下人遵命。”余木头嬉笑着退下。 杨嬷嬷冷哼一声,随手拽了片树叶,转身退了下去。 许氏姐妹站在树荫下,恰好看到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许惠珊冷笑:“哎呦,那不是大少夫人身边的杨嬷嬷吗?鬼鬼祟祟地在树丛里干嘛?” “哼,还能干什么?准没好事,这深宅大院里,哪个角角旮旯里是干净的,与其盯着人家锅底看,还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事情。”许惠萱看了妹妹一眼,清清嗓子说道,“听说太子也来了,难道是来参加画展的吗?” 这时,几个莺莺燕燕的身影正结伴朝两人走来,为首的正是丞相府的陈二小姐,她看上去气色比以前红润了许多,整个人也变得神采飞扬起来,许惠珊笑笑,忙上前扶住她:“陈小姐也来了,最近身子可是大好了?” “多谢珊姐姐关心,我早已经痊愈了。”陈二小姐不以为然地笑笑,抬手指了指碧水湖那边,笑道,“适才四少爷说,永定侯府新建了座彩虹桥,让我们几个过去看看,两位姐姐不如一同前往。” “那就一起吧!”许惠萱不冷不热地应道。 果然,碧水湖面上,横卧着一座描着七彩颜色的拱桥,跟雨后彩虹如出一撤,跟水里的倒影合在一起,别有一番景致。 众女嬉笑着,提着裙摆,纷纷上桥上玩耍,刚上桥头,却听见对面凉亭里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透过半掩的窗户,可以清楚看到里面那个月白色的身影和那人清瘦的面容。 陈二小姐心里一阵砰砰乱跳。 怪不得一直没有见到他,原来他是躲到这里来了。 心里正千回百转着,却听见清心苑那边传来一阵惊呼声,接着,有人从里面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边跑边惊慌失措地喊道:“大夫,快请大夫!”L ☆、第二百五十三章 游园会(二) 皇甫氏端坐在临窗大炕上,正心情大好地跟前来游园的贵妇们聊天闲谈,虽然二老爷慕长封的官职不高,只是在兵部任了个六品的主事,但是三郎慕云轩的人品才学却是在京城小有名声的,若不是先前那股流言蜚语,怕是慕家的门槛早就被媒人们踩破了。 柳氏也神采飞扬地坐在皇甫氏身边,见众人一个劲地夸慕云轩是后起之秀,青年才俊什么的,乐得嘴都合不拢,笑道:“我们四郎虽然才学比不上三郎,但是他性子豪爽,为人耿直,这样的性情在京城也是不多见的。” 苏氏闻言,只是闷头喝茶,心里却冷哼道,这个妯娌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哪有当娘的这样夸自己儿子的? 众人愣了一下,随即表情不一地点头赞同。 “慕府郎君个个出挑,慕世子年纪轻轻就做到了三品,这放眼京城,谁有这样的殊荣?”黄氏笑道,“我家许大人倒是经常拿慕世子鞭策犬子,说要他务必好好为朝廷效力,成为跟慕世子一样的栋梁之材。” 苏氏闻言,只是闷头喝茶,心里却冷哼道,这个妯娌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哪有当娘的这样夸自己儿子的? 众人愣了一下,随即表情不一地点头赞同。 许有则唯一的嫡子许实致仕以来,一直外放在并州任知府,为人桀骜不驯,而且贪婪成性,常常搜刮民脂民膏,老百姓苦不堪言,素有并州黑煞之称,但是由于许有则的关系。朝廷的那些言官除了私下里骂几句,却无人敢在朝堂上公然弹劾他。 朝廷这边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许实虽然是个文官,却很是擅长军事,自他在并州任知府以来,西域那边的大大小小的黑帮什么的,吃了他不少暗亏。渐渐地也不敢去并州那边捣乱。 但是京城这边的贵妇们提起许实。多半还是很是不屑的,什么军事才能,只不过是个只会舞棒弄棍的粗人罢了! “夫人客气了。令公子年纪轻轻便官至五品,日后定是前程无量。”苏氏盈盈笑道,“都是后生可畏,彼此彼此。” 众人只是笑。 定远侯府孙夫人悄然打量了皇甫氏一眼。浅笑道:“这论起来,咱们还是一同受封的人家。可是我们定远侯府的人丁却单薄了些,远远比不上贵府的枝繁叶茂,如今,世子夫人又有喜在身。府上又要添丁,真是可喜可贺。” 孙夫人膝下有三个女儿,并无嫡子。一连几年再也没有动静,直到定远侯四十岁那年。才免了府上的一个贵妾的避子汤,那贵妾倒也争气,随后就生了个男丁,总算是给定远侯府续了香火,相比定远侯府,永定侯府的子嗣的确繁盛。 眼看慕府的第四代就要出生了,而定远侯的儿子才刚刚八岁。 “是啊!像我们这种上了年纪的人,就希望看到家里人丁兴旺,人家人家,有人才是家嘛!”皇甫氏笑道,“待过几个月我们府上添丁,希望你们务必赏光来府上喝喜酒。” “太夫人放心,到时候我们一定来。”孙夫人心里不免有些泛酸,但是想到此行的目的,又笑着吩咐身边的嬷嬷,“柳嬷嬷,你出去把二娘三娘叫过来给太夫人请安。”说着,又冲皇甫氏笑道,“让太夫人见笑了,我这两个女儿想必在府上玩疯了,竟然还没有来给太夫人请安。” “哈哈,年轻人哪能在屋里呆得住?侄媳,你不用去喊她们了。”皇甫氏摆摆手,起身下炕,“今天天气这么好,咱们也出去走走,顺便瞧瞧你那两个小姐。” “怎么敢劳烦太夫人?”孙氏有些受宠若惊。 “不是劳烦,我正好也陪你们出去走走。”楚嬷嬷忙上前给皇甫氏整理衣衫,手脚麻利地把拐杖递给她。 “不用不用,别看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硬朗着呢!”皇甫氏摆摆手,笑道,“阿楚,你可别惯上我这毛病,我还得给二郎媳妇带孩子呢!若是离不了拐杖,怎么抱孩子?” 众人又是一阵笑。 一行人出了沐影堂,分花拂柳地走在繁花锦簇的主道上,不得不说,柳氏办这个游园会,的确是费了心思的,竟然在院子里所有的凉亭里,都摆放了点心和瓜果,以方便游园的人随时坐下来歇脚。 苏氏走在皇甫氏身边,触到皇甫氏眸底的笑意,冷笑道,又不是花她的银子,她自然可劲造了。 在府里转了一气,柳氏挽着皇甫氏的胳膊,眉眼弯弯地说道:“两位夫人一定累了,咱们去前面亭子里歇歇脚吧!” 就是要让你们看看我们永定侯府镶着金边的瓷碗瓷盘,看看我们侯府是多么的财大气粗。 “好,咱们先过去歇息一下,然后再去看看那些年轻人在干嘛?”皇甫氏点头应道。 一个身影从不远处急急地走过,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苏氏眼尖,忙喊住他:“慕安,你急匆匆地去干什么?” 慕安一扭头,见一行人正看着他,忙黑着脸,上前施礼:“太夫人,夫人,二夫人,小人,小人正要去巷后街请大夫……” “请大夫?谁要请大夫?是不是二少夫人出什么事情了?”皇甫氏立刻变了脸色。 “回禀太夫人,不是二少夫人,是,是,是夏世子和表小姐……”慕安摆摆手,忙道,“适才夏世子和表小姐正站在画前看诗,谁知眨眼工夫,他们两人脸上,脸上随即起了不少红色的斑点,二少夫人急令小人去巷后街请大夫来看。” 众人大惊。 “那二少夫人没事吧?”皇甫氏问道。 “太夫人放心,二少夫人无恙。”慕安擦了擦额头的汗。 皇甫氏这才松了口气:“那你快去吧!” 慕安这才脚步生风地朝前奔去。 “母亲,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柳氏大惊失色地问道。 天哪! 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那她辛辛苦苦操办的游园会,岂不是毁了? 更重要的还是夏世子出了事。谁知道国公府会不会因为此事再跟永定侯府翻脸…… “慌什么慌?许是过敏了也说不定。”皇甫氏不动声色地吩咐道,“柳氏,你陪着孙夫人和黄夫人继续游园,我和你大嫂过去看看。” 清心苑早已经是一阵鸡飞狗跳。 夏云初拿扇子掩了面,坐在石凳前,连声道:“你们都速速回避,谁也不准上前。我歇一会儿。就没事了。” “夏世子,你稍安勿躁,大夫很快就来了。”沈青黎安慰道。见他冲自己摆摆手,似乎很怕别人看到他的脸一样,只得转身去花厅看吴梨樱,吴梨樱正仰躺在美人榻上。桃枝和碧桃轮流拿冰块覆在她脸上,沈青黎站在一旁关切问道:“表妹。你感觉怎么样?” 好端端,怎么两人脸上全都起了红斑? “表嫂,我脸上感到火辣辣的,有点疼。只是覆了冰块感觉好多了。”吴梨樱忧心忡忡地答道。 “那就继续用冰块覆着。”沈青黎又吩咐阿画,“去给夏世子送些冰块,我看他们多半是过敏了。” 奇怪。刚才看画的时候,他们还没事。怎么眨眼工夫,脸上竟然起了这么多红斑? 难道是有人动了手脚? 阿画应了一声,端着冰块就往外走。 “覆什么冰块,我不覆,我没事。”夏云初掩面起身就走。 “世子,我们少夫人让我给您端过来的,您还是覆上吧!”阿画不依不饶地端着盘子在后面追。 “你这丫头怎么死脑筋?我说不覆就不覆,我最好离我远点,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夏云初恼了。 “世子,是我们少夫人让我给您端过来的。”阿画重复了一遍,眨眨眼睛,“不是我。” 夏云初掀开团扇一角,眯眼问道:“你是说你们少夫人很关心我吗?” 阿画点点头。 夏云初不由地心花怒放,忙从怀里取了帕子覆在脸上,朝她招招手:“赶紧拿冰块来。” 阿画忙端着盘子上前。 夏云初忍不住地问道:“你说你们少夫人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世子你是在我们府上出的事,我们少夫人当然得关心关心了!”阿画一边把冰块覆在他脸上,一边不假思索地说道,“否则,要是你死在这里,我们岂不是得麻烦了!” 夏云初闻言,顿时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这丫头不说话会死啊! 皇甫氏和苏氏匆匆赶来,见到夏云初和吴梨樱的脸,大吃一惊,苏氏忙安慰道:“夏世子不要担心,我看你多半是过敏了,也许过一会儿就好了。” 夏云初倒也淡然:“反正我是在你们府上弄成这样的,你们看着办,如果不能把我的脸变成原来的样子,我就不走了。” 苏氏讪讪笑道:“夏世子放心,一定会很快没事的。” 皇甫氏见沈青黎安然无恙,才放心地拉了她进了内室,悄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青黎一五一十地跟皇甫氏说了事情的经过,又道:“祖母,孙媳觉得此事甚是蹊跷,说不定是有人暗中下了手脚,所以,便把那些画命人看了起来,只待世子回来,再作定夺。” 皇甫氏点点头,神色凝重道:“黎丫头,听祖母的话,此事你不要插手,也不要去碰那些画,务必要保护好自己。” “祖母放心,我会保护自己的。”沈青黎连连点头,心里一阵后怕,若是她站在那些画前,那么现在脸上起红斑的人,该是她了。 想到这里,心里不禁一颤。 一定是有人要针对她。 池娘子看了看两人的脸,面无表情地说道:“他们两个不是过敏,而是中毒了,此毒无色无味,虽然发作慢,毒性却极大,若不能及时解毒,脸上的红斑便会溃烂,从而变得面目全非。” “不要说这么多废话,就说你能不能解毒吧!”夏云初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 “自然能解。”池娘子转身往外走,“来个人,跟我一起去抓药。” 碧桃忙跟了上去。 “还是找常太医看看吧!”皇甫氏对闻讯赶来的慕云朝和慕云起吩咐道。 若是只有一个吴梨樱,倒也罢了,只是此事牵扯到国公府,则有些不好办了。 兄弟俩立刻领命而去。 慕云霆听说此事后,心里担心着沈青黎,立刻赶了回来,见她无恙,才松了口气,命人把这些画抬到书房里去。 常太医绕着那些画转了半天,说道:“府上作画用得笔墨都是统一调制的吧?” 慕云霆不动声色地看了慕安一眼,慕安忙道:“是。” 慕云霆抱胸站在那些画面前,说道:“我觉得这是有人故意下毒,而且还可以排除画画的人,最后往画上添诗的人,嫌疑最大。” 常太医点点头:“世子所言极是,只要找到最后往画上添诗的人,就定能发现其中的端倪。” “常太医,此事我会亲自去查,只希望常太医先不要走漏风声,只说是过敏所致就好。”慕云霆皱眉道,“不瞒太医,我怀疑下毒之人是针对内子,而非夏世子和我表妹,他们只是误打误撞而已,敢问太医,若是怀孕的妇人碰了此毒以后,后果会是什么?” “必定会小产。”常太医如实道,“因为若是不用药,皮肤便会溃烂不堪,若是用药,都是极寒极阴的药材配制而成,胎儿根本就无法保全。” “我知道了。”慕云霆脸一沉,要是找出那个下毒之人,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让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副夺得魁首的宫殿图竟然是出自永定侯府五娘慕霜之手,此画大气磅礴,功底深厚,让前来参加画展的才子佳人们不得不叹为观止,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是个画坛高手。 慕长封见女儿得了魁首,自然很是高兴,忙颠颠地派人把那副画悬挂在大门口,让所有的人都来观赏他女儿的墨宝。 皇甫诺郁闷地站在人群里,苦恼不堪,怎么他的百鸟朝贺才得了个第四? 是永定侯府的人故意羞辱他,还是他真的技不如人,才输给了一个黄毛丫头?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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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慕府以后,由于不便透露身份,特意找了慕云澈的书房。一气呵成这幅百鸟朝凤图,为了保险起见。他还特意等画上的墨汁干了以后,才命人小心翼翼地拿到画展去的,如此慎之再慎,怎么会弄上墨汁? 真是气死他了! 要不然,今日这魁首,肯定是非他莫属。 这时,碧桃端来熬好的药,毕恭毕敬地放在夏云初面前:“世子,请吃药。” 夏云初看了看碧桃,索性把药推到一边,吩咐道,“你先喝给我看。” 若是有人趁机要毒害他,那他岂不是死的冤枉? 碧桃迟疑了一下,脸微微红了起来,悄然看了慕云霆一眼,慕云霆冷声道:“下去吧!” “慕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你们慕府熬出来的药,能喝还是不能喝?”夏云初不悦道。 “夏世子若是信不过府上,就尽管拿了药回府吃就是。”慕云霆冷声道,“难为一个小丫鬟,算什么本事?” “回去就回去,不过我抓药的银子,你出。”夏云初收起折扇,敲了慕云霆的肩头一下,讪笑道,“放心,我不会讹你的,而且绝对不会浪费你一文钱的。” “慕安,把适才池娘子开的药送到国公府,以后夏世子再去抓药,记得记在侯府的账上就好。”慕云霆不以为然地说道。 “慕大人,记得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动了我的画。”皇甫诺冷冷起身告辞,看了看夏云初,夏云初也跟着起身离去。 刚出清心苑,便看见许惠珊提起裙摆,款款而来,见了两人,似乎有些害羞,忙上前屈膝施礼:“殿下,世子。” “是你!”皇甫诺见是许惠珊,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想起那日登高节,在湖边的偶遇,便缓了神色,轻声道,“许小姐今日作画了吗?” “画了,只是小女不才,未能入选。”许惠珊莞尔一笑,“早就听说殿下画艺非凡,不知小女有没有荣幸,让太子指点一下,也好让小女能领悟一番画画的技巧。” “待我空了,定会召你进宫,切磋画艺的。”皇甫诺心里一阵舒爽。 “多谢太子殿下。”许惠珊眼前一亮。 到了大门口,见许多人都在津津有味地围着那幅宫殿图在看,皇甫诺和夏云初便也凑过去看热闹,慕长封眼尖,忙受宠若惊地上前施礼:“臣叩见太子殿下。” “免礼!”皇甫诺冷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指着挂在门口的那画,明知故问道,“听说这是府上五小姐之作?真是可喜可贺啊!” “太子殿下谬赞,小女只是误打误撞而已,哪能比得上太子妙笔生花!”慕长封献媚道。 “五小姐之作,本宫甚是欣赏,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让本宫拿回去好好观赏一番?”皇甫诺漫不经心地说道。 “小女拙作,能入了殿下的眼,是她的福气。”慕长封大喜,忙命人把画包起来,毕恭毕敬地送到皇甫诺手里。 慕云霆和常太医一直目送皇甫诺骑马而去,才又回到书房。 “慕大人放心,除了太子画上的这滴墨汁,太子殿下的画并无异样,想来不会是太子下的手。”常太医低声道。 “也就是说,问题就出在四少爷和表小姐画上的诗作上。是不是?”慕云霆满脸凝重地问道。 “正是。”常太医点点头,皱眉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四少爷和表小姐是用的同一砚台上的墨汁,而且就是那个砚台里搀着了毒汁,此毒融入水之后,还需一盏茶的工夫才能挥发出来。所以。下毒的人是算着时间的。” “有劳太医了。”慕云霆拱手道,“我心里有数了。” “慕大人辛苦,不但忙朝政。还要顾及这些琐事。”常太医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叹道,“眼下朝中正是多事之秋,全靠慕大人和众位大臣苦苦支撑。太子又不是个能统领朝纲的,这可如何是好?” “一切总会过去的。”慕云霆笑笑。叹道,“俗话说,债多了不压身,纵然就是再繁忙。事情也得一件一件地处理,日子也得一天一天地过。” “话虽如此,可是西域那边的事情却是迫在眉睫。慕大人可是要挺住啊!”常太医虽然只是太医院的太医,不管朝政。可是他跟慕云霆却是实打实的忘年交,当年幽州一战,他也曾经亲自去救治过伤员,心里对能征善战的将士很是钦佩,对慕云霆,自然也是另眼相看的。 他们平日里虽然交往的不多,但是真正有什么事情,却是能够坦诚相待的。 “常太医放心,咱们做大臣的,只管服从命令就是,朝廷自然有朝廷的打算,我听说最近太后有意跟侍郎府联姻,意在为太子增添助力,如此一来,太子有国公府和侍郎府两大助力,在朝堂上说话还是能定住乾坤的。”慕云霆摆摆手,勉强一笑,说道,“扯远了,扯远了,眼下我还是先把这件事情查清了再说吧!” 国事重要,家事同样重要。 夜里,慕云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当时府里人多眼杂,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墨汁里掺毒,竟然敢谋害他的妻儿,真是岂有此理! 外人不太可能。 若是府里,会是谁呢? 沈青黎知道他为此事焦心,便索性伸手把他紧锁的眉间抚平,沉声道:“世子不必为此事担忧,安心朝事要紧,此事就交给我吧!” “这些事情不用你管。”慕云霆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又把手搭在她的腰间,轻声道,“你的任务是好好养身子,切不可胡乱操心。” “世子,我哪有那么娇弱,你家里家外地忙成这样,我却无所事事,你让我于心何安?”沈青黎看着他,认真道,“朝廷的事情,我不能给你分忧,可是家里的这些事情,你还是分给我一些吧?你相信我,我能行的。” “那你答应我,一切以身子为重。”慕云霆沉思片刻,展颜一笑,“那我这两天就动身去幽州一趟,我把龚四留下来帮你。” “嗯。”沈青黎往他怀里靠了靠,抚摸着他衣襟上绣着的秋草图案,说道,“那你在外面行事务必小心,不要让我担心。” “会的,你也一样,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咱们的孩子,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他捧起她的脸,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认真道,“能做多少做多少,一切有我,你不要太累。” 月上树梢。 月光透过窗棂影影绰绰地洒了进来,地上一层浅浅的白。 床幔里的人还在窃窃私语,情意绵绵。 隔壁的楚嬷嬷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里屋的偶偶私语,望着窗外的月色,忍不住地想起多年前年轻时的自己,那时,她和他也是这样,常常一聊就到了天亮,那些往事啊!想着想着,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夏婉冰端坐在贵妃椅上,寒冽的目光从面前两个侧妃的脸上缓缓掠过,似乎在极力隐忍着心里的怒气,冷声说道:“太子最近打算纳新人入宫,你们就没有听到一点风声吗?” “回禀太子妃,妾身未从听说此事。”其中一个身穿淡紫色衣裙的圆脸女子不卑不亢地说道,她是户部李尚书家的庶女,为人乖巧柔顺,深得太子喜爱,很让夏婉冰所忌惮。 “太子最近这两天都是歇在姐姐那里的,若连姐姐都不知道。那妹妹就更不曾得知了。”坐在边上的林氏捏着帕子,轻叹道,“妾身已经有大半个月不曾见到太子殿下了。” 林氏是国公夫人黄氏的外甥女,其父是个从四品的武官,门第出身并不高,当初夏婉冰答应把她纳进太子身边,无非是拉她当个助力。从而巩固住自己的地位而已。谁能想到这个表妹是个名副其实的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明明入宫比李氏还要早半年。伺候太子的次数却远远不如李氏。 想到这里,夏婉冰忍不住白了林氏一眼,说道:“今天找你们来,只要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下新人的住处。眼下就你们两个的住处离东宫最近,其他宅院相对偏一些。如今新人要来,咱们总得好好安排一下新人住处,省得让外人以为咱们姐妹几个联起手来挤兑新人,你们觉得是给她另择宅院好呢?还是你们主动让出自己的宅子。给她腾地方好?” 林氏嘴角动了动,心里一阵不悦,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凭什么给她腾地方? 想了想。林氏讪笑道:“姐姐,现在新人还没有入宫。咱们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现在就给她安排住处,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谁不愿意住的地方离太子近一些? 若只是为了博个贤惠的名声,给新人腾了地方,那岂不是等于把自己打入冷宫了吗? “你懂什么?又不是三媒六聘,入宫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夏婉冰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这样的事情总得提前做准备,早点拿出个章程才是,省得新人来了,手忙脚乱地再安排这些琐事。” 她这样做,当然不是真的替新人作打算,而是不动声色地给新人树立了两个敌人而已。 “太子妃不必为此事忧心,妾身愿意把娴和宫让出来给新人居住。”李氏从善如流地说道,“这样新人侍奉太子也方便些,妾身瞧着娴和宫后面的粹玉殿景致不错,还往太子妃许妾身搬到那里去就好!” 她知道太子妃早就对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眼下,只不过是在试探她罢了! “粹玉殿有些偏僻,岂不是委屈了妹妹了?”夏婉冰皱了皱眉,说道,“只怕太子不会答应,我看,妹妹还是搬了,另择宅院安排吧!” “给谁另择宅院?”皇甫诺从外面一步跨进来问道,见林氏和李氏都在,不禁又皱眉道,“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不让她们回去休息?” “回禀太子,都是妾身的错,跟两位妹妹聊着聊着,就忘了时辰了,还以为太子今晚不回来了呢!”夏婉冰自觉理亏,忙解释道。 “太子。”林氏和李氏纷纷起身行礼。 “哦,说说看,你们都在聊什么?”皇甫诺把手里的画卷放在桌子上,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三个美人。 “太子,妾身正在跟妹妹们商量新人的住处,李妹妹说喜欢粹玉殿的景致,想搬过去住,非要让新人住她的娴和宫呢!”夏婉冰起身走到皇甫诺面前,莞尔一笑,“妾身说还是另外给新人择宅院的好。” 皇甫诺扭头看了看李氏,轻声问道:“爱妃,你真的喜欢粹玉殿?” “是,妾身很是喜欢。”李氏违心道。 “可是我不喜欢,眼下天越来越冷了,我去粹玉殿找你还得走那么一大段路,你若是喜欢明年春天再搬过去吧!”皇甫诺笑笑,一把抓起她的手,说道,“走,咱们去你的娴和宫,本宫有一副画要跟你看。” 夏婉冰和林氏对视一眼,气得脸都变了颜色。L ps:感谢djh9000亲的月票,本月的第一张月票哦,谢谢亲,难道这个月又是票票满满的吗?嘿嘿! ☆、第二百五十五章 拉仇恨 第二天,夏婉冰郁闷地回了娘家,跟夏延抱怨道:“父亲,难道太子有咱们国公府和晋王府做助力还不够吗?怎么太后还想让太子纳新人进宫呢?” “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本来就很正常,何况是堂堂太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夏延不以为然地看着女儿,沉声道,“眼下皇上卧床不起,太子监国,朝纲本就不稳,加上太皇太后那些旧部在各地蠢蠢欲动,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就会引发大乱,太子虽然是储君,可是他手上无一兵一卒,若是再像上次那样出点乱子,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太后自然得好好谋划一番。” 想起朝堂上那些事,夏延心里一阵烦乱,最近真是事事不顺。 西域那边的赛罕部落消停了一段时间后,又开始在边境肆意挑衅,为此,蒙格皇室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在边境闹事,却愣是不表态。 其实,大臣都知道,皇室那边是在为了乌布殿下的事情而跟大梁置气呢! 故此,对慕云霆颇有微词,若不是他当初执意不肯让西域使团入境寻找乌布殿下,怎么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 “莫非父亲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夏婉冰问道,神情依然有些哀怨。 她其实不是生气太子纳新人入宫,而是因为到现在为止,她对此事一无所知。 “难道你连是谁家的千金也不知道吗?”夏延愣了一下,反问道,“你是怎么当得太子妃?” “女儿惭愧。”夏婉冰绞着帕子说道。 “太后打算把兵部侍郎许有则的女儿挑一个入宫侍奉太子,那许有则自然是求之不得,只等太后挑个日子把人抬进宫去了。”夏延语重心长地劝道。“此事已成定局,太子妃定当全力促成此事,且不可闹什么情绪。” “父亲放心,女儿知道该怎么做了。”夏婉冰垂眸叹道。 她还能闹什么情绪? 太子的心,早已经不在她这里了…… 父女俩又聊了些家常,夏婉冰得知夏云初的病情,便前去忘忧阁看他。几个侍妾正手忙脚乱地给他往脸上覆冰块。喂药,一屋子乱。 夏婉冰顿时沉了脸。 屋子里没个女主人就是不行。 都成什么样子了! 见了夏婉冰,夏云初忙把屋里人屏退。嬉笑道:“怎么敢劳驾姐姐前来探望,真是折煞臣弟了。” “就知道贫嘴。”夏婉冰没好气地在他床边坐下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 “没事。昨天去永定侯府游园的时候,出了点意外。过敏了。”夏云初不以为然地说道,“常太医已经看过了,说吃几副药就没事了。” “你说你去永定侯府干什么?”夏婉冰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低声道。“太子跟慕云霆一向不睦,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后永定侯府。你最好是一步也不要踏入。” “太子是太子,臣弟是臣弟。总不能因为太子跟慕云霆不睦,就连我也不让去他们家了吧?”夏云初耸耸肩,说道,“昨天,太子还去了永定侯府了呢!” 夏婉冰心里一动,忙问道:“可曾遇到了侍郎府的两个小姐?” 难道皇甫诺突然跑到永定侯府,是去私会佳人去了? 听说,昨天永定侯府人满为患呢! “好像,是遇到了一个吧!”夏云初眨眨眼睛,努力回忆了一番,继而点点头,“是碰到了一个。” “他们说什么了吗?”夏婉冰咬牙问道。 皇甫诺可以纳新人入宫,但是她不想他对哪个女人情有独钟或者是念念不忘什么的…… “他们说什么来着?”夏云初挠挠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便清清嗓子,有模有样地学说道,“当时太子问,许小姐今日作画了吗?那许小姐说,画了,只是小女不才,未能入选,早就听说殿下画艺非凡,不知小女有没有荣幸,让太子指点一下,也好让小女能领悟一番画画的技巧,最后太子答道,待我空了,定会召你进宫,切磋画艺的。” 夏云初学得绘声绘色,却把夏婉冰气得红了脸:“是哪个许小姐?” 这分明是在引诱太子…… 当真是不要脸! “是那个双胞胎妹妹,许惠珊。”夏云初肯定道。 “你当时在干嘛?不会立刻拉太子走吗?竟然让他们在你面前卿卿我我地说这么多废话。”夏婉冰愤然道。 “哎呀,我的太子妃,您这样说可是有些不讲理了,姐夫毕竟是太子,他为君,我为臣,哪有他跟别人说话没说完,我就拉他走的道理!”夏云初不可思议地说道,”再说了,我当时就是拉他走了,这事就完了?” 夏婉冰气得半天没吱声,想了想,咬牙道:“弟弟,姐姐有件事情想找你帮忙,你一定要帮我。” 太子身边绝对不能有这种精于心计的女人,绝对不能。 “姐姐但说无妨!”夏云初见她满脸肃意,忙应道。 沈青黎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转了几圈,活动了一下,回屋用了茶点,崇水那边的瓜果就到了,红的桃子,紫的葡萄,圆滚滚的西瓜,橙黄的香梨,满满一筐,桃枝忙仔细冲洗了一番,呈上来,笑道:“少夫人,听说这几天崇水那边的桃子不多了,怕是再过两天,就没了,您可得多吃几个。” “再过几天别说桃子了,就连这些也没了。”沈青黎笑笑,顺手拿起一个桃子,放在手里端详了一番,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放下,吩咐道,“记得每次来了瓜果,都要先给祖母送过去一些。” “少夫人不说。奴婢还差点忘记了。”桃枝擦了擦手,应声退下,把筐里剩下的那些瓜果,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小巧的果篮里,抬腿就往外走。 这时,碧桃掀帘走进来:“少夫人,龚四叔来了。” “让他去正厅那边等我。”沈青黎放下手里的葡萄。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起身往外走。 “少夫人!”龚四见了沈青黎,忙毕恭毕敬地拱手作揖:“属下打听到,昨天余木头从庄子上回来过。有人看到他在画展那边鬼鬼祟祟地出现过,后来没等画展结束,就走了,至于其他人。并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昨天人虽然多,却也并不复杂。 能在最后时刻下毒的。除了慕府的人,外人要想下手,并不容易。 又是那个余木头! “龚四,你这就去崇水那边走一趟。务必让许大夫来一趟,说我有要事找他,越快越好!”沈青黎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这封信务必要亲手交给许大夫。” 龚四二话不说,接了信。匆匆领命而去。 现在动身去崇水,回来得后晌了。 沈青黎又让碧桃去把慕安叫来:“慕安,你后晌的时候,想办法把余木头约到巷后街的美味居,说你要回请他,记住,你务必要等到许大夫去美味居找你,你才能让他离开。” 慕安点头退下。 “少夫人,难道您怀疑余木头?”碧桃疑惑地问道。 “余木头只是一个下人,跟慕安原本也没什么来往,可是他最近却频频约慕安出去喝酒,又是送银子,又是请他喝酒,想想就不正常,加上这次的事情,他又在场,所以,他的嫌疑最大。”沈青黎轻叹了一声,又道,“我本无意害别人,却屡屡遭别人暗算,这次,就要加害我的孩子,不揪出幕后推手,我在府里就没有安宁日子过。” “下毒的人真是丧尽天良,少夫人怀这一胎多不容易,竟然还有人想着要算计少夫人,若是找出来,不管是谁,世子定不会轻饶他的。”碧桃愤然道。 “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咱们万事小心,料他们也不会有下手的机会的!”沈青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没想到这孩子还没出生,就要面对这样的凶险,活着,真的是不容易。 楚嬷嬷掀帘走进来,笑盈盈地说道:“少夫人,太夫人说您成天呆在清心苑,一定闷得慌,请了戏班子在畅风堂唱戏,特意让奴婢过来接您过去瞧瞧。” “祖母真是有心。”沈青黎其实是对听戏没什么兴趣的,但毕竟是皇甫氏的一片心意,便起身换了衣裳,乘着软轿,去了畅风堂。 苏氏和柳氏也在。 皇甫氏见了她,就笑眯眯地照顾她坐在自己身边,这样就坐的比苏氏和柳氏的位置要高一些,沈青黎看苏氏和柳氏的时候,稍稍有些尴尬。 “二郎媳妇近来胃口可好?”苏氏上前探了探身,关切地问道,“可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尽管对母亲说,母亲给你去买。” “多谢母亲,儿媳一直吃得好睡得香,也没什么想吃的,就不劳母亲费心了。”沈青黎淡淡地说道。 自她有了身孕以来,也不曾见苏氏去清心苑嘘寒问暖过,也不曾派人送什么吃食,倒是每次见了面,都会表现出很是关心的样子。 不是亲婆婆,就是不行。 就是关心,也不是发自内心深处的那种。 多半是为了做给别人看而已。 “母亲,大嫂,要不是二郎媳妇有了身孕,我还真是看不出二郎这么会照顾媳妇,你们看,连给他媳妇做饭的厨子都是从一品居请来的,还有,就连吃的瓜果也跟咱们的不一样,全都是从崇水那边快骑过来的,啧啧,别说府里了,就是放眼京城,哪个男人能做到像二郎这样的,我看,是没有。”柳氏眉眼弯弯地看着沈青黎,笑道,“所以说啊二郎媳妇,你如今才是咱们慕府最最金贵的人了,就连今天的戏班子,我们也是沾了你的光了呢!” “黎丫头怀了我们慕府的长孙,功劳是头一份,自然金贵。”皇甫氏继续拉着仇恨,“日后,谁若是跟黎丫头过不去,就是跟我老婆子过不去,你们掂量着办。” “母亲言重了,咱们都是一家人,谁也不会跟谁过不去的,何况二郎媳妇还有身孕,无论是谁,见了二郎媳妇,都得礼让三分的。”苏氏笑道。 “那是自然。”柳氏也附和道。 坐在一边的慕晴和吴梨娟只是笑。 慕霜得了大奖,反而不敢露面了,推说不舒服躲在屋里看书。 吴梨樱吃了药,虽然红斑控制住了,但是还不能见风,自然不能前来看戏。 倒是慕云朝和慕云起两口子,正坐在角落里,边吃边兴致勃勃地等着看戏。 那个,慕云朝和慕云起好像每天都不用去国子监的样子,他们真的是很闲呐! 沈青黎顿时想到了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的慕云霆。 对他来说,看场戏都是很奢望的事情。 众人兴致勃勃地看完了戏,天色尚早,便围在一起喝茶聊天,话题自然离不开昨天的游园会。 柳氏的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母亲,儿媳觉得平定侯府上的那两个小姐长得还不错,年龄又跟咱们三郎四郎适中,若是咱们两家能结为亲家,倒是一桩良配,只是他府上没有嫡子,唯一的庶子才八岁,若看前程,还得十年以后,就冲这一点,二老爷怕是不会同意。” “弟妹,难道你嫌弃人家平定侯的家世吗?”苏氏顿时有些不可思议。 真是不明白,人家带着女儿来游园,不一定都是来相亲的,再说了,就算人家有意三郎慕云轩,那人家也是下嫁,别忘了,慕长封只是个六品主事,虽然他们一家是住在永定侯府不假,但是身家官职都远远比不上慕长源,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挑三拣四的? “大嫂,我只是说说,哪敢嫌弃人家?”柳氏笑笑,“我这不是是急着先把三郎的亲事定下嘛!” “柳氏,这些话你在家里说说就行了,且不可在外面瞎嚷嚷。”皇甫氏白了她一眼,“有些话在心里过一遍行了,没必要说出来的,你都这么个年纪了,连这些道理也不懂吗?” “母亲教训的是,儿媳知错了!”柳氏讪讪笑道。 沈青黎坐在一边不动声色地吃着茶点,心想,二婶在这里急着给慕云轩相看媳妇,那那个陈二小姐怎么办? 慕云轩可是说过非她不娶的。 还是二婶执意要棒打鸳鸯,逼慕云轩另娶他人? 正胡思乱想着,碧桃悄然走过来说道:“少夫人,许大夫来了!”L ps:感谢yfd014的月票,话说亲的月票好多,光最近投给青青就四张了,谢谢哦! ☆、第二百五十六章 让人说真话的药 沈青黎微微颌首,并没有任何表态。 碧桃一头雾水地退下。 苏氏见皇甫氏一个劲地把桌上的点心往沈青黎面前送,恨不得让她把这些点心全都吃到肚子里似的,心里一阵冷笑,不过是怀个身孕,就弄得如此惊天动地的,再说了,能生下个儿子才是真本事,若是生个赔钱货,那可真是笑死人了! 慕晴撅嘴笑道:“二嫂,你看祖母眼里只有你,我们在这里坐了大半天了,也不见祖母分给我们一块点心尝尝,真是太偏心了!” “我说四丫头,你迟早是别家妇,又不是我们慕家的人,在这里吃什么味?”皇甫氏扭头看了她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二嫂肚子里怀的可是我们慕家嫡亲的骨肉,你能跟她比吗?” 沈青黎只是笑。 心里顿时涌起一种暖暖的亲情,在这片刻的幸福里,她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前世,前世的她其实并不是什么女强人,而是为了证明自己不在父亲的羽翼下生活,一样可以活得更好,才没日没夜地工作打拼,以致于过劳而亡。 她内心深处真正渴望的并不是事业有多么辉煌,而是希望能拥有一个其乐融融的家庭罢了,还有什么比生活中有爱情,又亲情更令人神往的呢? 所以重活一世,她依然不想当什么女强人,依然只是想过那种平常而又温馨的日子而已。 “祖母,孙女又没有嫁人,怎么就不算是慕家的人嘛!”慕晴一本正经地说道,“那我不要嫁人了,就在家里当老姑娘好了。省得祖母一看到我,就想到我是别家妇。” “就你嘴贫。”皇甫氏嗔怪道,“你且等着,待你三哥四哥完婚后,我就马上把你嫁出去,想呆在我们慕家吃白食,门都没有!” “祖母……”慕晴娇嗔地喊了一声。顿时红了脸。 众人一阵哄笑。 慕安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扑通一声在皇甫氏面前跪了下来:“太夫人,您要给小人做主啊!” 慕安好像跟谁打过架,额头上还有块淤青。袖子上也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全身很是狼狈的样子。 “怎么回事?你起来说。”皇甫氏不慌不忙地问道。 沈青黎也暗暗吃惊,她安排慕安去见余木头不假,可是她也没让慕安去跟人打架啊! “太夫人。小人,小人约了余木头在巷后街喝酒。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这次的游园会,因小人当时曾经在府上看见余木头一次,便问他庄子上是不是很忙。怎么不等游园会结束就走了,谁成想,他上来就是一拳。说府上中毒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少在这里拐弯抹角地试探他。小人不服,跟他理论,就,就打起来了。”慕安挠挠头,委屈道,“太夫人,小人不曾知道府上谁中了毒,所以压根也没试探他,是他余木头太不讲理了!” 苏氏面色一沉,轻喝道:“慕安,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敢过来惊动太夫人,还不快退下。” “大嫂,照慕安这么说,那这个余木头也太不讲理了,这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慕安好歹也是二郎身边的人,就这样无缘无故地被余木头欺负,心里当然是不服了!”柳氏眸光流转了一番,唯恐天下不乱地继续说道,“再说,这也不能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吧?都动手了呢!” 苏氏气结。 关她屁事啊! “去给我把余木头叫到这里来。”皇甫氏不动声色地吩咐道。 除了沈青黎身边的几个贴身丫鬟知道夏云初和吴梨樱是中了毒,其他人只当是过敏,如今余木头竟然口口声声说中毒的事情跟他没关系,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 沈青黎没吱声,只是埋头喝水。 虽然开头跟她设计的有所偏差,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在她掌控当中的。 余木头很快被带到了众人面前。 他一见这么多人都在,心里不免有些紧张,见皇甫氏冷冷冰冰地看着他,又见慕安竟然大刺刺地坐在椅子上,忙上前解释道:“太夫人,夏世子和表小姐中毒的事情不管小人的事,小人什么也不知道啊!” “是谁告诉你,夏世子和表小姐是中了毒的?”皇甫氏目光愈冷。 “回禀太夫人,此事,此事都传得沸沸扬扬的,小人,小人怎么会不知道?”余木头从善如流地答道。 “木头,你在胡说什么?夏世子和表小姐是过敏而不是中毒,你到底是听谁胡说八道的。”苏氏忍不住提醒道,心里忍不住地嘀咕道,这个余木头到底在搞什么搞! “小人,小人听错了。”余木头自知失言,擦了擦额头的汗,懊恼道,“太夫人,小人动手打人的确不对,还请太夫人原谅小人这一回。” “余木头,我且问你,游园那天,你到底来没来府上?”听错了!呵呵! 当她老了,不中用了吗? “来过。”余木头垂头道。 “你去了哪里,呆了多久,什么时候走的?”皇甫氏一连串地问道。 “小人好热闹,在府里转了一圈,又想起庄子上的还有事情要处理,所以,所以,就马上走了。”余木头皱眉道。 娘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怎么会怀疑他身上来了! “余木头,游园那天,有人看见你出现在画展那边,你说你去那边干什么?”沈青黎突然开口问道。 “回禀二少夫人,小人,小人不曾去过画展,不知道是谁如此冤枉小人?”余木头矢口否认。 他去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应该不会有人发现才是。 只是在诈他而已! “是我看到你在画展出现过,怎么?你想不承认吗?”一直坐在角落里闷不吱声的苏如意腾地起身指着他说道,“余木头,你忘了。你还差点撞到我呢!” “小人,小人不记得去过画展那边。”余木头支支吾吾地说道,他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办?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余木头,你说,在墨汁里下毒的事情,是不是你?”皇甫氏厉声问道。“事到如今。你还敢抵赖,是要逼着我们用刑吗?” “太夫人,小人冤枉啊!”余木头连连磕头。“小人跟夏世子和表小姐无冤无仇,为何要加害他们?小人,小人……” 吴梨娟心情复杂地绞着帕子,她知道。这个余木头不是什么好人,对她也没安什么好心。但是他毕竟对她不错,也会搅尽心思地逗她开心,如今他身处陷境,她岂能坐视不管。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开口道:“太夫人,木头大哥去过画展不假。但是他,他其实是受我所托。之所以不敢承认,是为了,为了不被别人说闲话。” “表小姐,你这是何苦……”余木头会意,立刻顺杆往上爬,皱眉道,“能为小姐做事,小人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慕晴看看吴梨娟,又看看余木头,心里咯噔一声,难不成这两个人…… 沈青黎不动声色地看着吴梨娟,嘴角微翘:“表妹该不会是想说是你让余木头去的画展吧?” “正是。”吴梨娟蛾眉微蹙,“妹妹自然画技不如人,所以,所以便让余木头去画展那边瞧瞧,他们画了什么画,还想,还想让他传话给五小姐,让她取一副旧作给我临摹一下,谁成想,余木头去的时候,画展已经接近尾声,我想画也来不及了,故此才不了了之。” “表妹,府上上下这么多人,你为何单单让余木头去给你借画?”一直默不作声的慕云朝冷冷地开口问道。 “回四少爷,是我碰巧碰到余木头而已。”吴梨娟答道,她既然不甘心跟慕云朝,当然也看不上余木头。 屋里一阵沉默。 若是这是这样的话,兴许真的是场误会。 楚嬷嬷不紧不慢地走到皇甫氏面前,说道:“太夫人,许大夫来了,说是来给太夫人请个平安脉。” “快请。”皇甫氏对许铮的印象很是不错的。 只是,她听说这个人很爱钱。 许铮有模有样地把完脉,连声向太夫人道谢,说她身体很是康健,一切安好。 皇甫氏很是高兴,便提议他给沈青黎把脉,沈青黎推辞道:“祖母,前些日子我刚刚把过脉象,常太医说我身子康健,这次就算了吧!” 皇甫氏当她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意思,只好依她,倒是许铮看到跪在地上的余木头和坐在一边的慕安,轻笑道:“你们两个也在哪?怎么?打完了架,找太夫人评理来了?” “许大夫见笑了。”慕安讪讪地笑。 “太夫人,适才在巷后街,我正好在美味居见慕安和这个人打架,两人还曾提起说府上有人中了毒,毒可解了?”许铮随口问道。 “正吃着药,有些好转了。”皇甫氏答道。 “明明就是他下的毒,却在这里百般抵赖,真是岂有此理,看我不打死他。”慕安腾地起身,气冲冲地朝余木头扑去,“你以为你有表小姐作证,你就可以逃脱了吗?” “你血口喷人,不是我!”余木头脸红脖子粗的回应道。 “慕安,你冷静些,太夫人自会处理此事的。”许铮一把拦住慕安,强行把他按到椅子上,又不紧不慢地踱到余木头面前,看了他一眼,又转身冲皇甫氏拱手作揖道,“太夫人,在下倒有一个办法,能让人说实话。” “愿闻其详。”皇甫氏不动声色地说道。 众目睽睽之下,许铮倒也不含糊,只是顺手写了个药方,说道:“烦请太夫人派人照这个方子抓药来。” “阿画,你去。”沈青黎低声吩咐道。 阿画领命而去。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药就端了过来,是两碗。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里,许铮把两碗药汁掺杂在一起,又让人拿了碗,分别倒了三碗,笑道:“这三碗药,是能让人说真话的药,有谁愿意试试,看这药,是不是灵验。” “我来。”慕云朝腾地起身走了过来,端起其中一碗药,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角:“问吧!” “不急。”许铮微微一笑,问道,“还有两碗,余木头自然是必须要喝的,还有谁要试试。” “我愿意一试!”慕安大踏步地走到药碗前,刚想端起碗,却听沈青黎说道,“慕安,你让余木头先挑。” 慕安会意,停了手,推到一边,看着余木头,冷声道:“请吧!” 余木头冷哼一声,顺手端起一碗,一饮而尽:“喝就喝,谁怕谁!”他才不信这是什么说真话的药呢! 慕安把剩下的一碗一口气喝光。 许铮悄然看了沈青黎一眼,沈青黎冲他点点头,许铮清清嗓子,问道:“游园那天,你们谁去过画展那边?” “我去过。”三人竟然异口同声地答道。 许铮微微一笑:“好,那就是都去过。”说着,又绕着三人转了一圈,问道:“你们谁动过那些墨汁?” “我!”不等两人开口,余木头大声道。 “我!”慕云朝也应道。 “我没动过。”慕安最后说道。 众人大惊。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能让人说实话的药啊! 三人浑然不觉众人的异样,依然面色冷静地站在那里。 “你们在墨汁里放了什么?”许铮又笑着问道。 他的笑容很阳光,似乎不是在问关于中毒的事情。 碧桃看在眼里,脸微微红了起来,触到他无意看过来的目光,忙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水。”慕云朝率先答道。 “一种无色无味的毒。”余木头大言不惭。 屋里一片哗然。 皇甫氏气得拍了桌子:“来人,把余木头给我拿下,送官府查办。” “等等,在下还有话要问他。”许铮皱眉道,“余木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等到了官府,药效早就消失了,若是重来,岂不是太麻烦? “是杨嬷嬷,她说慕府长孙应该由大少夫人来生,而不是二少夫人,还说这毒定能让二少夫人小产。”余木头不假思索地答道。 众人倒吸了一口寒气。L ☆、第二百五十七章 相伴 消息很快传到春晖阁。 夏氏大惊,慌忙对杨嬷嬷说道:“嬷嬷,你不是说这个余木头是个忠实可靠的吗?怎么就这么轻易地露了馅?现在,咱们可怎么办?” 查到了杨嬷嬷,就等于查到了她身上,此事牵扯到慕府子嗣,太夫人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一旦太夫人对她有了忌惮之心,那她在慕家是真的再无容身之地了。 “大少夫人不要慌,此事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定不会牵扯到大少夫人。”杨嬷嬷倒是异常冷静,嘴角动了动,咬牙说道,“再说了,单凭余木头一面之词,无凭无据的,只要奴婢不承认,太夫人也不会把奴婢怎么着的。” “不,嬷嬷你太不了解太夫人了,太夫人平日里看起来和颜悦色的,待下人极其宽厚,但若是激怒了她,她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你快回国公府,只要你人不在永定侯府,太夫人就奈何不了你的。”夏氏想也不想地往外推着她,急声道,“你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大少夫人,奴婢不走,奴婢若是走了,岂不是正好落实了罪名,置大少夫人于不仁不义之地嘛!”杨嬷嬷不以为然地说道,“奴婢就是舍上这条性命,也会保全大少夫人的。” 主仆俩正拉扯着,却见苏氏闪身而入,冷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拉拉扯扯的。” “母亲,此事不管杨嬷嬷的事,都是那个余木头信口开河惹的事端。”夏氏忙上前拽住苏氏的衣角,急得快哭了,“母亲。这可如何是好?” “夫人。”杨嬷嬷忙上前福身施礼,“奴婢冤枉。” “杨嬷嬷,你是不是冤枉,全凭太夫人怎么看了。”苏氏捏着帕子,冷眼打量了夏氏和杨嬷嬷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余木头虽然提到了你,但是他毕竟也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待会到了太夫人那里。你也不用慌,如实禀报就是。” 杨嬷嬷会意,忙点头应道:“多谢夫人提点,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给太夫人请罪。” 苏氏看了夏氏一眼,轻叹了一声。不冷不热地说道:“大郎媳妇,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母亲也不打算说你什么。怨就怨你没脑子,竟然让余木头出面才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这次的事情。母亲护你周全就是,若是你还愿意跟大郎过。就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好好伺候大郎,也早点怀个孩子,你知道太夫人最重子嗣,日后她看在孩子的份上,一定会原谅你今日所为,若是你执迷不悟,再跟杨嬷嬷串通一气地胡闹,别怪我不念你我婆媳一场的情分。” “一切全凭母亲吩咐。”夏氏早已经乱了手脚。 “跟我来吧!”苏氏掀帘而出。 夏氏愣了片刻,也急急地跟着走了出去。 皇甫氏板着脸坐在临窗大炕上,看着跪在地上的杨嬷嬷,冷声道:“杨嬷嬷,你虽然是跟着大少夫人陪嫁过来的嬷嬷,但是我们慕府也待你不薄,吃穿用度,从来苛待过你,可你竟然指使余木头下毒毒害主子,用心如此歹毒,我岂能容你?” “太夫人,奴婢冤枉,奴婢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指使余木头毒害主子,都是那个余木头胡说八道地陷害奴婢。”杨嬷嬷连连磕头,“还望太夫人明察。” “我这里不是官府,你也不用在我这里叫屈,一会儿你去牢里跟余木头对质去吧!”皇甫氏看也不看她,吩咐道,“来人,把杨嬷嬷带下去,交给官府论处。” 立刻有两个小厮上前架着杨嬷嬷往外走。 杨嬷嬷大惊,挣扎道:“太夫人,太夫人您听奴婢解释,此事真的不管奴婢的事啊!” 皇甫氏冷哼一声,起身去了内室,丝毫不理会她。 “太夫人,太夫人……”杨嬷嬷这才害了怕,哭倒在地,“求太夫人不要把奴婢送到官府里去,奴婢真的是冤枉的。” 适才夫人不是说,太夫人没有确切的证据,让自己不用慌吗? 怎么太夫人是想把她送到官府里去呢? 天哪,官府岂是人去的地方…… 楚嬷嬷端着果盘,从她身边盈盈经过,见杨嬷嬷伏在地上大呼小叫的不肯离去,忍不住停下来,冷讽道:“杨嬷嬷,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恕,太夫人之所以把你送到官府论处,那是因为府上二少夫人有喜,太夫人容不得府上有半点杀戮,所以你还是到公堂上去申冤吧!” 杨嬷嬷闻言,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垂头丧气地退了出去。 正好碰到苏氏和夏氏,杨嬷嬷立刻哭着脸相求:“夫人,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 夏氏也抹起了眼泪。 一直以来,杨嬷嬷就是她的左膀右臂,两人平日里形影不离,这个女人待她犹如生母,如今她为了她落了如此下场,她怎么能不急? “好了,哭哭啼啼地成什么样子?”苏氏低斥道,“太夫人执意要把你送到官府,我有什么办法,你也不用着急,待过几天,太夫人气消了,我再让人把你救出来就是。” 杨嬷嬷这才千恩万谢地走了。 “太夫人,夫人和大少夫人来了,正在外面等着。”楚嬷嬷说道。 “让她们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皇甫氏摆摆手,冷声道,“告诉她们,也不要去清心苑烦二郎媳妇,日后,府里任何人到清心苑去,都要到我这里说一声,否则,别怪我老婆子没有提前说明白。” 竟然有人敢加害她未出生的重孙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苏氏和夏氏只得悻悻离去。 慕长源下朝回来,听说此事,气得狠狠训斥了苏氏,说她管家不严。竟然放任下人在眼皮底下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理应交给官府处置。 苏氏原本还想为杨嬷嬷美言几句,听慕长源这么一说,到底也没敢出声,只得憋了一肚子气,任由慕长源数落。 慕长源见苏氏虽然没有跟他顶撞,眉眼间却并不服软。心里一阵不悦。换了衣裳,便出了怡卿园,在府里溜达了一阵子。径自去了梨香苑。 田姨娘雀跃欢呼地迎上前来,挽着他的胳膊,有说有笑地把他迎进了内室,连声吩咐百灵倒茶。端点心,老爷都好几天没来她这里了。今天好不容易来了,说什么也不会让他走了! 苏氏得知慕长源去了梨香苑,自然很是不高兴,便让许嬷嬷去传了冬玉来。怎么她给他挑的女人,他就看不上呢! 冬玉绞着衣角站在苏氏面前,有些不知所措。 苏氏一见她怯生生的样子。差点拍桌子,不动声色地问道:“冬玉。这个月,老爷去你那里几次?” 冬玉顿时红了脸,声如细蚊地答道:“一次。” 确切的说,应该是一次也没有,上次,老爷刚歇下,还没碰她,就被梨香苑那边给叫走了…… “一次?”苏氏冷笑,“这个月还差两天就尽了,老爷竟然去了你那里一次,你说我抬你这个姨娘还有什么用?” 怎么就争不过梨香苑那个小贱人呢! 冬玉低头不语。 老爷不去她那里,她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也像田姨娘那样死缠烂打地缠着老爷吧! “夫人,苏将军来了。”许嬷嬷掀帘走进来禀报道。 “你且退下吧!”苏氏不耐烦地冲她摆摆手。 冬玉如释重负地退了下去。 兄妹俩进了正厅坐下。 许嬷嬷上前奉茶。 “怎么不见侯爷?”苏从胥有滋有味地喝着茶。 “已经派人去找了,大概是去了太夫人那里了。”苏氏淡淡一笑,“哥哥可是有什么急事?” 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他是不会来的。 两家虽然成了亲家,但是来往并不比以前密切。 “也没什么急事,就是朝堂上有些事情想跟侯爷和世子商讨一番。”苏从胥直言道。 “哦,那哥哥稍等,我先去安排一下晚膳,待会儿哥哥和侯爷世子边吃边谈。”苏氏起身去了厨房。 苏从胥没有拒绝,只是不动声色地喝着茶等着。 慕云霆一回家,便提着一个食盒,直奔内苑。 一品居刚出锅的红烧牛筋和清蒸乳鸽,他媳妇肯定爱吃。 一进门,便听沈青黎说了下毒一事的来龙去脉,慕云霆抑住心里的愤怒,好言安慰道:“此事就交给祖母去办就好,你且不要想别的,安心养胎就好。” “我一想到有人想害我的孩子,我就很担心……”沈青黎见慕云霆满脸凝重地看着自己,便又莞尔一笑,“你放心了,以后我一定很小心的。下毒的事情,只是个意外,我们应该相信府里还是好人多的。” “你倒是想得开。”慕云霆忍不住地把她揽在怀里,下巴摩挲着她的鬓间,内疚道,“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能确保你不会受任何人的伤害。” “世子,你不要这样,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沈青黎仰脸看着他,动情道,“我觉得我何其幸运,跟了你,自从一品居那两个师傅来了以后,我竟然再没有孕吐过,就凭这一点,我对世子是心存感激的,我想世上没有几个女子能享受到我这样的殊荣的。” “傻瓜,你怀的是我的孩子,我做这些是应该的!”慕云霆不以为然地笑笑,打开食盒,把两个瓦罐端出来,推到她面前,“只要你跟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我就后顾无忧了,来来,什么也不要想了,吃东西。” “怎么又带了吃的回来!”沈青黎冲他甜甜一笑,娇嗔道,“你看我现在都胖了一圈了,谁知道等生孩子的时候,会胖成什么样子,到时候,你不要嫌弃就好。”这些日子,慕云霆隔三差五地往回带吃的给她,还一个劲地哄她多吃点,害得她都胖了好几斤了。 那个,待过了前三个月,得节食了。 “胖了吗?”慕云霆捏捏她的脸,端详了片刻,摇摇头,笑道,“我怎么没看出来呢?你身子本来就单薄,再胖上二三十斤才刚刚好,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桃枝早就看慕云霆提了食盒进屋,便去厨房取了碗筷送了进去,伺候沈青黎洗了手,才不声不响地退下。 橙色的晚霞肆无忌惮地铺在天边,映在窗棂上,影影绰绰地透了进来,洒满了屋子。 屋子里不时传来几声欢笑声。 桃枝站在廊下,也跟着抿嘴一笑,忍不住想起那个人,心情又随之黯淡下来,他迟迟没有回音,倒是是什么意思? 是看不上她,还是对秦氏念念不忘…… 正想着,却见许嬷嬷脚步匆匆地走进来,见了桃枝,眉眼弯弯地问道:“桃枝姑娘,世子在吗?” “世子正在陪少夫人吃饭,嬷嬷有什么事吗?”桃枝上前迎了几步。 “苏将军来了,夫人在怡卿园准备了晚膳,让奴婢过来请世子过去吃饭。”许嬷嬷浅笑道,“麻烦桃枝姑娘通传一声。” 慕云霆在屋里依稀听了个大概,便放下筷子,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穿鞋下炕,说道:“你再吃点,我过去看看,苏将军毕竟是长辈,不能让他久等。” “嗯,快去吧!”沈青黎也跟着他下炕,替他整理衣衫,“记得少喝酒,多吃菜,早点回来。” “怎么?我还没走,你就舍不得了?”他顺势握住她的手,打趣地看着她,“你让我早点回来干嘛?” 沈青黎大胆地迎着他的目光,直言道:“你自然想干嘛就干嘛!” “你个妖精,说话越来越大胆了,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你吃掉。”慕云霆捧起她娇艳欲滴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低声道,“等晚上回来我再收拾你。” 怡卿园。 酒过三巡,茶过五味。 苏从胥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慕家父子,沉声道:“许有则之子许实在并州任知府这几年,鱼肉百姓,桀骜不驯,民不聊生,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待明日上朝,我定要弹劾他,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L ☆、第二百五十八章 亲戚 慕云霆闻言,不禁眉头轻锁。 虽然并州地方官员的政绩名声并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但是身为并州知府的许实也算是他的属下,如今,苏从胥当着他的面扬言要弹劾许实,到底是在敲山震虎,还是另有隐情? 苏从胥是苏氏嫡亲的兄长,也是慕云霆名义上的舅舅,但许实是许有则的儿子,若论起来,慕云霆还是许实的表哥,两边都沾着亲。 慕长源也有些为难。 许有则算是原配吴氏那边的亲戚,而苏从胥更是他名正言顺的大舅子,无论帮哪一边,他都会被人推到风口浪尖上。 苏从胥似乎早就料到父子俩的态度,从容道:“我自然知道你们父子俩很是为难,所以也并不是非要你们站在我这边,到时候你们只要保持中立就好。” 他知道这些年,慕云霆因为小吴氏的关系跟许府走得很近,若是他贸然弹劾许实,慕云霆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只要慕家父子不插手,确切地说,只要慕云霆不出声,他就一定有把握让许实落实了罪名,把他从并州知府的位子上拉下来。 慕长源捏了捏眉头,看了慕云霆一眼。 慕云霆清清嗓子开口道:“舅舅,这凡事都有两面性,您只看到了许实的桀骜不驯,鱼肉百姓,却没有看到并州这两年边境上的安宁,许实虽然是个文官,但也是个难得的领兵打仗的人才,眼下并靖幽三州看似平静,其实并不安宁,随时都有可能引发战乱。我觉得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换人的好。” 苏从胥满脸不悦:“泓远,那依你这样说,他许实从此就可以持才居傲地胡所非为吗?舅舅我这辈子虽然没立下什么功劳,也谈不上对大梁鞠躬尽瘁,但是我也绝对不会放任这样的人污我大梁官威,舅舅今日来。只是看在咱们两家沾亲的份上。来提前告诉你们一声罢了,朝堂之上,你们若是袒护于那个许实。休怪我翻脸无情。” “舅舅,我并非要袒护许实,只是觉得这个时候把他从并州知府的位子上拉下来,太不合时宜。眼下,咱们要做的是稳定朝纲。密切关注西域那边的一举一动才是。”慕云霆不依不饶地说道。 他是并靖幽三州总司,肩负保卫大梁边境的重任,对三州官员的情况自然是了如指掌,许实虽然名声不好。但是他任知府这两年,西域在并州那边并没有讨到什么便宜,反而吃了许实不少暗亏。有许实在,他对并州很是放心。 所以。每每有人向他反映许实的种种不良事迹,他总是一笑了之,最多派人送封书信,警告许实一番罢了。 许实察觉到慕云霆对他的纵容,只当是看在两家沾亲的份上,总是改了犯,犯了再改,如此一来,名声自然越传越不好。 时间一长,也就没人跟他说许实的事情了。 许嬷嬷小心翼翼地上前续水,眼含深意地看了看慕长源,盈盈退下,慕长源会意,不动声色地跟着走了出来。 他是梨香苑直接过来的,见苏从胥之前,并没有见过苏氏,故此对苏从胥的来意也是一头雾水。 许嬷嬷掩了门帘,站在廊下低声道:“老爷,夫人让奴婢过来告诉您一声,苏将军之所以要弹劾许实,是因为许实强行收回了苏将军在并州置办的百亩良田,若是能说服许实把良田退回,也许此事也就了了。” 许嬷嬷知道因为杨嬷嬷在游园会下毒的时候,慕长源正恼着苏氏,苏氏自知理亏,又拉不下脸来陪不是,只好吩咐许嬷嬷过来把事情点透,以便慕长源父子方便行事。 不管怎么说,苏家和慕家都是姻亲,若是为了这点事情翻脸,总是不值得。 慕长源恍悟,转身进了屋,不动声色地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兄还得三思而后行,那许实在并州两年,在当地的人脉早已盘根错节,且朝中又有其父许有则的庇护,仅凭兄一己之力,实在是难以参倒他,搞不好,还得落个污蔑朝廷命官的罪名,不如先派人收集到足够的证据再作商议。” 说着,朝慕云霆悄然摇了摇头。 慕云霆会意,不再吱声,只是埋头喝茶。 “你们放心,证据我定会收集的,但愿不要牵扯到你们慕府就好。”苏从胥见父子俩各有说辞,没有一个是赞同他的,腾地起身,愤然离去。 苏从胥走后,慕长源这才跟慕云霆说出许实强行收回苏家良田的事情,皱眉道:“二郎,你苏舅舅若是真的弹劾许实,咱们难免不被搅进来,我看你还是派人跟许实说一声,让他把苏家的地退了吧!” 慕云霆想也不想地说道:“父亲,此事咱们还没有调查清楚,哪能轻易让许实退地,若是苏舅舅的那些地是违法占用,自然得退,许实难得体察了一次民情,朝廷自然得支持才是。” “二郎,你糊涂了,苏从胥怎么说是你舅舅,不管苏家的地是合法的也好,违法的也好,你都得让许实给退了,眼下息事宁人才是最关键的。”慕长源皱眉道,“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凡事只要不牵扯到咱们慕家就好,管他谁是谁非呢!” “那怎么能行?”慕云霆当即拒绝道,“苏舅舅在并州的那些地,我会派人调查,若是靠不正当手段占用的,我也绝不会姑息。” “你,你……”慕长源顿感无奈,“那是你舅舅啊!” 将军府岂是那么好得罪的。 更何况,苏从胥是大郎慕云澈和五郎慕云起的亲舅舅,又不是慕云霆的亲舅舅,相比之下,慕云霆作为慕府世子,为了日后的前程。更应该把将军府笼络住才是。 慕云霆腾地起身看着慕长源,一本正经地说道:“父亲,朝廷无父子,何况是舅舅。” 父子俩不欢而散。 慕长源心情有些郁闷。 他是了解苏从胥的,若是许实不让步,苏从胥绝对会弹劾许实的,到时候。他们慕家的处境真的是很尴尬。 不等他起身。许嬷嬷掀帘走进来,低声道;“老爷,夫人在屋里等您。您还是回屋歇着吧!” 慕长源这才发觉时辰已经不早了,想到田姨娘还在梨香苑等他,便抬脚往外走,冷声道:“让夫人歇着吧!我今晚去梨香苑。” “老爷。今晚,今晚您应该回房的。”许嬷嬷小声提醒道。“老爷,您忘了,府上是有规矩的,每个月的……” 不等许嬷嬷说完。慕长源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这些规矩又不是我定的,我干嘛要遵守?” “可是老爷……”许嬷嬷一时语塞,眼睁睁地看着慕长源扬长而去。却也无可奈何。 “让他去,他最好这辈子都留在梨香苑。永远都不要回来。”苏氏气得脸通红。 一屋子人大气不敢出。 龚四早就等在书房门口,见慕云霆回来,忙上前禀报道:“世子,幽州那边来信了。” 两人随即进了书房。 看罢书信,慕云霆站在窗前负手而立,半晌沉默不语,司徒空娶了西域第二大部落大汗的女儿紫檀郡主为妻,无疑更加巩固了他在西域的地位,眼下乌布殿下下落不明,巴刺大汗病逝,如此一来,西域的政权就掌控在司徒空手里了。 看来,跟西域的这一仗是在所难免了。 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慕云霆捏了捏眉头,现在大梁这边就是一盘散沙,若是大战来临,谁知道又会出什么乱子。 “世子,难道西域那边有什么变动不成?”龚四问道。 “安排一下,咱们明天就启程去幽州。”慕云霆沉声道,“同时命令你手下所有的人都进入备战状态,严密监控西域那边的一举一动。” “是。”龚四神色一凛,又问道,“世子,余木头和杨嬷嬷都被太夫人送到了官府,您看,他们怎么处置?” “他们两人既然进去了,就不要再出来了。”慕云霆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不管他们的幕后主使是谁,这次就当是杀鸡给猴看了。” 就是要让那些心怀叵测的人知道,若是敢对他下毒手的人,一个也别想活。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龚四立刻领命而去。 待慕云霆轻回了屋,已经半夜了。 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掀开绣着多子多福图案的大红色蚕丝被,躺了进去,触到被窝里那个柔软的身子,忍不住把她揽了过来,抱在怀里,借着床帐外流淌进来的月光,静静地端详着她的脸,她睡得很沉,似乎在做什么美梦,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意,精致的眉眼毫无遮掩地呈现在他面前,好像头一次发现怀里的这个女人其实是极美的,是他所见过的女子中最美的一个,只是平日里见她,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已。 想叫醒她,却又有些于心不忍。 想睡又睡不着,想到她腹中的那个小人儿,心里一阵兴奋,便伸手探到她的衣襟里,抚摸着她依然平坦的小腹,想必这个小人儿也正在里面酣睡着吧! 触到她光滑如玉肌肤,他心里忍不住一阵悸动,想也不想地低头吻住了她…… 楚嬷嬷躺在里套间的炕上,听着里屋依稀传来压抑的低喘声,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她总不能冒冒失失地闯进去阻止人家吧! 索性用被子蒙了头,几近屏住呼吸。 沈青黎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在吻她,睁开眼睛见慕云霆在扯她的衣裳,猛然想起楚嬷嬷还在外面睡着,便羞涩万分地推开他的手,他还来真的啊! 不等她开口说话,慕云霆便覆在她耳边低语道:“别闹,我不进去,我就是想这样抱抱你。” …… 第二天一大早,沈青黎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她动了动,感到身子一阵乏困,上当了,还以为他真的只是抱抱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抱的,虽然他对她的确也没做什么,却比做了什么更让人受累的。 看着身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唇印,沈青黎脸红了起来,他分明是故意在她身上留下这么多痕迹的…… 桃枝听到沈青黎起床的声音,便掀帘走进来,一边挽着床帐,一边说道:“少夫人,世子天还没亮就带着龚四走了,是去了幽州。” “他们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沈青黎有些诧异,怎么走得这么突然? “世子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只是吩咐慕安把巷后街的那个池娘子接进府里来了,说是让她专门给少夫人安胎。”桃枝说着,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世子这次去幽州,不可能不去看沈恪的。 既然少夫人有意把自己送到沈恪身边,那么此事也该有个定论了! “池娘子不是在巷后街开医馆吗?怎么还把她给请进来了?”沈青黎有些无奈,她是怀孕,又不是生病,实在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地请个大夫的。 “少夫人,世子想请的人自然能请动的。”桃枝浅笑道,“世子也是关心少夫人嘛!奴婢正要请示少夫人,怎么安排池娘子的住处。” “池娘子不是下人,自然不能住后院,这样,你把内苑的客房收拾出两间让她住吧!”沈青黎又问道,“现在她人在哪里?” “在太夫人那里,太夫人刚派人把她请到沐影堂去了。”桃枝忙答道。 “哦。”沈青黎点点头,转身坐在梳妆台前,桃枝忙拿了梳子给她梳头,阿画脚步匆匆地走进来,带进一阵冷风,面带喜色地禀报道:“少夫人,大小姐和二小姐快回来了,大家都在沐影堂等着,太夫人说让您准备一下也过去,软轿已经等在外面了。” “大姐和二姐自回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呢!”沈青黎浅笑道,“今天倒是一起回来了,祖母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许是听说少夫人有了身孕,专门回来贺喜的。”桃枝与有荣焉地笑道,“毕竟是嫡亲的大姑,少夫人有了身孕,她们也都高兴着呢!”L ps:昨晚后台抽了,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进了后台,抱歉!待会儿还有一更,补昨天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相处 沐影堂。 皇甫氏笑容满面地拉着两个孙女的手,细细端详了一番,见两人都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一看就知道在婆家没受什么委屈,日子和美的样子,才舒了口气,开心道;“你们难得回来一次,就多住几天再走,祖母早就想你们了。” “孙女早就想回来了,可是婆母的病上个月才有了好转,所以才拖了这么久回来看祖母和父亲母亲,孙女真是不孝。”慕瑜淡淡一笑,体贴地从桌子上端起茶递到皇甫氏手里,大半年不见,昔日那个风风火火的女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和颜悦色的小妇人了。 慕瑶只是浅笑不语。 还是当初那个温婉如玉的女子。 “哪里话?”皇甫氏嗔怪道,“你总归是童家的媳妇,婆婆卧病在床,理应端茶倒水地近身伺候的,孝敬婆婆,天经地义,你若是敢扔下生病的婆婆,独自跑回娘家来,我还得把你骂回去呢!咱们慕家的女儿岂是那种不仁不孝的。” “孙女谨遵祖母教诲。”慕瑜轻声应道。 闲聊了几句,皇甫氏便打发两人去怡卿园给苏氏和慕长源请安,还特意嘱咐慕瑶去静思苑多坐一会儿,好好陪陪眉姨娘,自慕瑶出嫁后,那个女人就鲜少出门了,听说把自己关在屋里一个劲地抄经书。 两人领命而去。 “阿楚,你倒是说说看,这两个丫头在婆家过得怎么样?”皇甫氏端起桌子上的茶,轻抿了一口,笑盈盈地问楚嬷嬷。 “太夫人,大小姐是个直爽的性子。不管什么事情,喜怒都在脸上,如今看大小姐神采奕奕的样子,想必是跟姑爷琴瑟和鸣地好过。”楚嬷嬷见皇甫氏心情大好地一直目送姐妹俩出了门,继续说道,“只是二小姐,是个温婉坚韧的性子。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奴婢不好说。” “阿楚,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皇甫氏笑笑,不以为然地说道。“我看二娘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只是这心事或许不便跟咱们说罢了,所以,我才让她去静思苑多陪陪眉姨娘。” “太夫人。您说会不会跟子嗣有关?”楚嬷嬷猜测道。 这说起来,两人也成亲大半年了。至今没听说什么动静,二小姐该不会是为了此事烦恼吧? 皇甫氏闻言,立刻敛了笑容,难道真的是因为子嗣? 慕瑜很快从怡卿园折了回来。在路上恰好碰到沈青黎,两人一同进了屋,皇甫氏忙拉了沈青黎的手坐下。关切地问道:“黎丫头,今天有没有感到什么不适?祖母一早就把池娘子叫过来安顿了一番。从今以后,你走哪儿她跟到哪儿,寸步不能离,你可要记住了。” 楚嬷嬷忙把刚刚出笼的牛乳糕端了过去,这牛乳糕可是算好了她来沐影堂的时辰才蒸上的,皇甫氏说有身子的人吃刚出锅的才好。 “祖母,我一切安好,用不着这样大张旗鼓的。”沈青黎无奈地笑笑,她怀孕才刚刚两个月,又没有孕吐,她能吃能睡,实在是用不着有大夫跟着的,弄得跟她要临盆了一样…… “弟妹,祖母这不是关心你嘛!”慕瑜飞快地看了一眼沈青黎看上去还很平坦的小腹,满眼羡慕地说道,“祖母盼这个孩子盼得如此辛苦,如今好不容易盼来了,自然是捧着手心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你可得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心里原先对这个弟媳的不满,也随着这个孩子的到来云消雾散了,不管怎么说,这个弟媳怀的都是二郎的孩子,是她嫡亲的侄子侄女。 沈青黎只是笑。 被众人这样大惊小怪地宠着,怕在过几个月,她连路都不会走了! “瑜丫头,姑爷待你如何?”皇甫氏低声问道。 “好。”慕瑜顿时红了脸。 “那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若是有了身孕,童家定不会让她回娘家的。 “看过大夫,大夫说倒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体质有些虚寒……”慕瑜声音越来越低。 皇甫氏猛然想起,她光顾着她的这几个孙媳妇了,竟然忘记了这两个出嫁的孙女了,如此说来,慕瑜和慕瑶肯定是跟夏氏田姨娘一样的症状。 慕瑜和慕瑶毕竟是外嫁女,娘家的这点见不得光的事情,能不让她们知道还是尽量不让她们知道得好。 想到这里,皇甫氏心情复杂地看了沈青黎一眼,沈青黎会意,不紧不慢地说道:“姐姐不要担心,我原先也是虚寒的体质,自从用了一个偏方,很快便有了身子,姐姐不妨一试。” 她从崇水带回来的那瓶四十年陈酿驱寒的效果的确不错。 慕瑜大喜,忙起身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兴奋道:“早知道你有偏方,我就不用到处求医问药了,是什么方子,快说说看。” “姐姐跟我回清心苑看看就是。”沈青黎莞尔一笑,起身跟皇甫氏告辞,拉着她就往外走。 皇甫氏在背后喊道:“黎丫头,别忘了坐软轿回去,从这里回清心苑,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祖母放心,我陪着姐姐走回去就好。”沈青黎回头应道。 就这么几步路,还坐什么轿子。 皇甫氏见沈青黎执意不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任她们去,看到楚嬷嬷,又似乎是想起来什么,问道:“最近他们两个好吗?” 楚嬷嬷会意,面上闪过一阵尴尬,忙道:“太夫人放心,世子对少夫人体贴备至,呵护有加,实在是,实在是不用奴婢在那边盯着的。”见皇甫氏嘴角微翘,趁机道,“倒是奴婢换了地方,整夜整夜地失眠,太夫人还是让奴婢搬回来吧!” “那你就搬回来吧!”皇甫氏爽快地应道。 反正这几天。慕云霆也不在家。 楚嬷嬷顿时如释重负。 过了两天,官府那边突然传来消息,说余木头和杨嬷嬷双双暴毙身亡,消息传回慕府,慕府上下一片哗然。 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的说是畏罪自杀,有的说是遭人暗算。 最为伤心的自然是夏氏,杨嬷嬷是她的陪嫁。是她的左膀右臂。失去了她,等于失去了主心骨,失去了依靠。她以后在侯府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倒是生母王姨娘不以为然地劝道:“只不过是一个奴婢,死了就死了,又什么值得伤心的,再说。她若是不死,难保太夫人不会怀疑到你身上。死了正好。” 提起这个杨嬷嬷,王姨娘就一肚子气,这个杨嬷嬷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招数,让自己的两个女儿连出嫁都要她陪着。尤其是婉月,竟然说出日后定会把她视若娘亲之类的话,把她这个生母置于何地? 沈青黎得到消息。自然是感到很是震惊,好好的两个人怎么会在狱中暴毙。这其中定有隐情。 难道会是慕云霆? 沈青黎不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直到三天后慕云霆风尘仆仆地从幽州回来,沈青黎忍不住地开口问道:“世子,余木头和杨嬷嬷的死,是不是你……” 慕云霆满脸凝重地端详了她一番,反问道:“你怀疑我?” “我只是问问。”沈青黎勉强一笑。 她自然不相信什么暴毙一说。 也不是同情余木头和杨嬷嬷,而是觉得在守卫森严的官府里下手,除了慕云霆,貌似别人都没有这个本事。 “不是我。”慕云霆扶着她的肩头,沉声道,“那两个人行为不端,死有余辜,不值得你开口相问的,以后,不要再提了。” “嗯。”沈青黎点点头,暂时收起心头的那点疑惑,又问起沈恪,“哥哥怎么样了?” “我这次去幽州给他置办了百亩良田和一处茶庄,这样他后半辈子也就衣食无忧了,开始他执意不肯接受,我说这是你的意思,他才勉强接受,说他想接可馨过去住些日子,却没有松口让桃枝去,还说,让你在京城给桃枝找个好人家嫁了,他不想连累她。”慕云霆不以为然地说道,我看得出,他的心境越发淡薄,大有隐居的意思了。“ “哥哥就是这样固执。”沈青黎叹道,“那过两天我就把可馨送过去,让他们父女早点相见。” “随便你怎么安排,到时候,我派人把可馨护送到幽州就是。”慕云霆捏了捏眉头道,“对外就说是可馨被她送到她娘亲那里就好。” “嗯,你放心,我知道怎么说。”沈青黎忙应道。 桃枝站在廊下,静静地听着屋里两个人的谈话,一声不吭地退了下去,回屋呆坐了一会儿,便开始收拾包袱。 不管他要不要她,她都要去他身边照顾他。 碧桃一推门,见桃枝表情凝重地在收拾衣物,便悄然退了出来,如实告诉了沈青黎,沈青黎不假思索地说道:“她若是执意要去,我也不阻拦,有她在哥哥身边伺候,我也就放心了,只是这样把她送过去,也太委屈了她。” “可是伯爷并没有松口让桃枝嫁过去,怎么办?”碧桃皱眉道。 “现在,我们沈家就剩下我跟哥哥和可馨,再无他人,所以,我有资格干涉哥哥的事情。”沈青黎正色道,“我会好好陪送桃枝一笔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地嫁给我哥,到时候,花轿到了门前,我不信我哥会把人撵出来。” “少夫人,您能行吗?”碧桃疑惑道,“伯爷的脾气您不是不知道,他认准了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反正这件事情不能由他,就这么定了。”沈青黎当下吩咐道,“碧桃,待会儿我列个嫁妆清单,你这两天就跟阿画去街上把东西买齐,待过两天桃枝和可馨去幽州的时候,一并带上。” 碧桃连声应道。 五天后,拉了满满一车嫁妆的马车缓缓离了慕府,直奔幽州。 车厢里,桃枝紧紧抱着可馨,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她虽然舍不得慕府,舍不得少夫人,可是她毕竟还是心心念念地想着那个人的。 “桃枝,你怎么哭了?”怀里的小人儿伸出胖胖的小手替她擦泪。 “奴婢,奴婢是高兴的。”桃枝不好意思地擦着眼泪。 “高兴了应该笑,怎么还能哭呢?”可馨晃着小脑袋,无奈地摇摇头,笑道,“我很快就能见到我娘了,是不是?” “嗯,很快就见到了。”桃枝点点头,继而又小心翼翼地说道,“可馨,你喊我一声娘,好不好?” “你是桃枝,不是我娘。”可馨拒绝道。 “就一声。”桃枝满脸期待,见可馨无动于衷的样子,又继续游说道,“你就当咱们过家家好吧?” “过家家好!”可馨拍手笑道,继而又探究地看着她,稚声稚气地说了一声,“娘,咱们去找爹爹吧!” “好孩子,咱们很快就要见到你爹爹了。”桃枝满脸羞涩。 马车越走越远,很快不见了踪迹。 酒馆二楼。 许铮放下茶碗,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伸手把百叶窗掀开一角,一眼瞥见远去的马车,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不是府上的马车吗?怎么?慕云霆又要出京吗?” 这些日子,许铮一直留在京城没走,他在等一批从西域那边运过来的药材。 “不是,是我二嫂的一个丫鬟契约满了,要回家,我二嫂陪送了一些嫁妆。”坐在他对面的慕云朝不以为然地回答道。 许铮哦了一声,没有再问下去。 酒过三巡。 慕云朝起身给许铮斟满酒,装作随意地说道:“前两天,府上不是有人中了毒嘛!我想问一下许大夫,能不能配一种药,能让脸上的红斑彻底消失的,不留一点痕迹的。” “留点斑怕什么?”许铮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喷着酒气说道,“若是不留一点痕迹倒也不难,只是此药配起来很麻烦,光是所需的药材就是一笔不菲的开销,还不如吃点排毒的药,让那些红斑慢慢褪下去,我看过夏世子脸上的那些红斑,如果一直吃着那些药,我保证两年后,那些红斑就全消了,再说了,就算脸上留下那么一两颗,也无所谓的事。” “不怕,只要许大夫能配出这种药,花多少银子我都愿意。”慕云朝急切地说道。 许铮心里一颤,轻咳道:“慕公子,你跟夏世子交情很好吗?” 慕云朝跟夏云初都未曾娶亲,难道他们俩…… 许铮神使鬼差地想。L ps:感谢羊种的评价票,谢谢亲。 ☆、第二百六十章 通房 慕云朝一时语塞。 他又没说是给夏云初求的解药。 再说了,他跟夏云初很熟吗? 触到许铮疑惑的目光,慕云朝挠挠头,支支吾吾地说道:“不瞒许大夫,府上表小姐也中了毒,你知道,姑娘家脸上带着斑总是不好的,所以,所以还烦请许大夫劳心配个方子才是。” 游园会上,两人阴差阳错地在对方的画上添了诗作,虽然画没拿了魁首,可是他俩那两首诗作却是并列头名的。 因为二嫂说,他们两人的诗作很有默契,大有前后呼应之势,合起来读才更完整。 故此,他把她的诗作拿回去细细看,越看越欣喜,她果然是懂他的。 兜兜转转了一番,他和她似乎又回到了初遇的那天晚上。 她落了水,他救了她。 许铮哈哈大笑,问道:“请问四少爷,你是为表小姐求药,还是为意中人求药,若是为表小姐,大可不必费此周折,若是为了意中人,在下倒是愿意成人之美。” 慕云朝讪笑,起身一揖到底:“有劳许大夫了。” “是意中人?”许铮不依不饶地问道。 “正是。”慕云朝索性直言道。 “四少爷放心,在下定会成人之美的。”许铮笑笑,掐着指头算了算,坦然道,“四少爷先付五百两银子,十日后过来拿药!” 五百两银子? 慕云朝倒吸了一口凉气,抢钱呐! “怎么?四少爷嫌贵?”许铮不以为然地说道,“在下跟四少爷是旧识,断没有漫天要价的道理,加上这方子所需的药材都是来自西域。价钱昂贵不说,而极其难得,五百两已经是最低了。” 慕云朝悻悻地回了家,着急地在屋里转来转去,他手里哪里有那么多银子? 跟谁借呢! 想了想,便抬腿去了柳氏那里。 “你要这么多银子干嘛?”柳氏惊讶道,“你在外面是赌了还是嫖了?” 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花这么多银子? “母亲。您想哪里去了?”慕云朝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娘。“您放心,我没赌更没嫖,而是。而是……” 慕云朝急中生智,一本正经地说道:“母亲,我打听到许大夫那里有一种药,能让夏世子脸上的红斑迅速地消失。而且不留一点痕迹,所以。我想,我想买下送给他。” “为什么?”柳氏眨眨眼睛问道。 夏云初脸上的红斑,关她什么事? “咳咳,母亲。您忘了,如今夏世子可是京防提督,也算位高权重。而且跟我也很是投缘,您想将来我也是要致仕的。日后也少不了跟他打交道,所以,这叫提前铺好路子罢了。”慕云朝有板有眼地说道,“只是区区五百两银子,若是从此以后,夏云初跟我交好,那我日后的仕途岂不是更顺了?” “他是京防提督,你二哥还是三州总司呢!”柳氏越想越不可思议,“难道他比你二哥的官还要大?” 放着家里的大官不靠,去靠一个外人? “自然不是。”慕云朝有些不耐烦,“您不要管这么多了,反正我拿了银子是去跑关系,又不是去吃喝嫖赌,您给我就是了,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跟你要过银子啊!” “四郎,不是母亲不舍得,而是母亲觉得这笔钱花的冤枉,你若是有心跟夏世子交好,大可把许大夫引荐给他就是,堂堂国公府,是不会在乎这点银子的。”柳氏丝毫不动心,反而诉苦道,“眼下,你跟你三哥都到了仪亲的年龄了,处处都要用银子,你知道咱们这边名下有没有什么铺子田产可以仰仗,母亲哪里有那么多银子?”就是有银子,也不能让他拿去给那个夏云初买药! 慕云朝垂头丧气地退了出来。 想起慕长封今天正好休沐在家,便径自去了书房那边找慕长封。 还未走近,便听到书房里依稀有争吵声传来。 吴顺德愤怒的声音传来:“近来行情不好,我也没有办法,你总不能挣了就眉开眼笑的,赔了就埋怨我不会做生意吧?” “我早就告诉过你,西域那边的茶叶在大梁是卖不动的,可是你偏偏不听,非说要试试,这下好了,上次刚挣了点银子,这次连本带利都赔进去了,你说我不埋怨你埋怨谁?”慕长封气得拍了桌子,怒道,“你也不想想,我家就是跟西域做茶叶生意的,敢情你把我家运到西域的茶叶都原封不动地贩了回来,你脑子进水了吗?” 原本他们一家满心欢喜地想买套宅子呢! 这下好了,连瓦片也摸不着了。 慕云朝脸一沉,扭头就走。 神使鬼差地在荷香苑门口转悠了半天,好容易见一个人影从里面走出来,见是莲生,忙上前问道:“表小姐怎么样了?” “好多了,只是脸上的红斑还未褪去。”莲生知道他问的是吴梨樱,怯生生地答道。 慕云朝哦了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红木盒子递给她,说让她务必亲手交给表小姐。 吴梨樱倚在临窗大炕上,疑惑地接过莲生呈上来的那个小巧的盒子,打开一看,是个拇指大的竹笛,触到竹笛上刻着的字,她的脸腾地红了起来,自从她中毒以后,他似乎开始关心她了,不但经常过来问她的病情,而且今天还送了礼物给她…… 他什么意思? 他不是很讨厌她吗? …… 二楼书房。 慕云霆不动声色地看着皇甫卓,问道:“殿下认为此事是何人所为?” 两个时辰前,侍郎府千金许惠珊去凌霄寺上香,回来的路上遭人劫持,至今下落不明。 “慕大人想必早已心知肚明。何必问我?”皇甫卓冷笑一声,见慕云霆看他的时候目光一沉,忙摆手道,“慕大人不要误会,此事跟我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虽然不喜侍郎府跟太子联姻,可是我也绝对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阻止这件事情。” 一个闺阁女子一旦被人掠劫。无论清白与否。名声算是完了,太后是断不会选这样的女子进宫的。 慕云霆笑笑,没有吱声。 后宫的这些小伎俩。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出了这样的事情,岂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能够随便议论的! 皇甫卓会意,岔开话题皱眉叹道:“昨天我刚从崇水回来。父皇的身体虽然大有好转,但是想要跟以前一样康健。怕是不能了,为此,许大夫还专门从西域进了一批药材,说他会尽最大的努力让父皇好起来。这一耽误,怕是又得一年半载的,好在母后在身边悉心照顾。父皇倒也没有大碍,我曾经提议让父皇回宫休养。可是母后却不愿意,说父皇喜欢崇水,还是留在崇水的好。” 相比皇宫,崇水的确更安全一些。 慕云霆刚要说什么,慕云朝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见皇甫卓在,满脸尴尬道:“不知殿下驾临,多有冒犯。” “无妨,来了多时,我也该走了,你们聊!”皇甫卓无所谓地笑笑,起身告辞。 慕云霆也没有挽留。 兄弟俩一直把皇甫卓送到大门口。 “你什么事?”慕云霆问道。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走着走着,走到清心苑……”慕云朝挠挠头。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没事你回去吧!”早就等着大门口的慕安,颠颠地牵了马走了过来。 他哪有时间跟他在这里打哑谜。 “二哥,二哥。”慕云朝快走几步,追上慕云霆,满脸豁出去的表情,“二哥能不能借我点银子,我有急用。” 慕云霆闻言,停下脚步,也不问他干什么用,扭头问道:“多少?” “五,五百两就行。”慕云朝有些尴尬。 他跟慕云霆感情要好不假,但是若是跟他借钱,还是头一遭。 “去你二嫂那里拿吧!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银票。”慕云霆边走边翻身上马,说道,“顺便告诉你二嫂,说我晚上不回来吃饭了,让她不用等我。” 不远处,几个身影从花木间晃了晃,直到看不见马背上的那个身影,才提着裙摆离去。 沈青黎听说慕云朝来借银子,毫不迟疑地让碧桃去取银票给他,这个小叔子待自己不薄,如今他要用银子,她自然得慷慨解囊。 “二嫂,这银子恐怕得过个一年半载的才能还。”慕云朝见沈青黎很是慷慨,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跟碧桃要了纸笔,说道,“俗话说,亲兄弟明算帐,我这就给二嫂立个字据。” 沈青黎见他有板有眼地样子,笑道:“四弟是要去做生意吗?” “不是,是有些急用。”慕云朝原本不打算告诉沈青黎实情,但是一想,他对吴梨樱的心思,府里人肯定是要知道的,不如,先透露给二嫂再说,心思转了一番,又道,“我是听许大夫说他能配制出一种消斑的药,所以给表小姐买下试试,许大夫说要五百两!” “你说你给樱表妹买的药?”沈青黎有些惊讶。 说实话,她竟然没想这么多。 “嗯,许大夫说这药能保证表小姐脸上的斑点全消。”慕云朝把借据推到沈青黎面前。 “哦,那我得收好。”沈青黎瞥了一眼借据,吩咐碧桃收好,含笑道,“不知道四弟准备做些什么来挣出这笔银子呢?” “自然是卖些字画什么的,再不济,就把我屋里的古董什么的卖掉,总之,我一定会尽快还清二嫂的银子的。”慕云朝汗颜,这个二嫂该不会担心自己还不起吧? “四弟误会了,我不是担心四弟还不上这笔银子,而是以为四弟想学着做生意而已,如果四弟只是打算卖字画什么的挣钱,还不如帮我去打理一下南梨园的庄子,因为我正缺人手帮我做帐目,如果四弟有这个空闲,我也不用找别人了,工钱嘛!四弟放心,保证比你卖字画挣得多。”不管怎么说,吴梨樱总是慕云霆的嫡亲的表妹,断没有让慕云朝出钱给吴梨樱买药的,只是这总归是慕云朝的一番心思,她不好拂了罢了,再说,南梨园那边的确需要人手。 桃枝去了幽州,她身边再没有识字的人帮她了。 慕云朝闻言大喜,兴奋道:“那就这么定了,多谢二嫂提点。” “你们抬起头来,让我看看。”苏氏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年轻女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两个女子缓缓抬头,一个明媚娇艳,一个清丽可人。 两人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夫人放心,都是清白人家的女子,知根知底。”许嬷嬷站在一边指着那两个女子,解释道,“左边那个叫旖萝,十六岁,右边的那个叫琳玉,十七岁,都是头一次离家。”意思是没有在别人家做过侍婢。 “嗯,还不错。”苏氏满意地点点头,问道,“知道让你们来做什么吗?” “知道。”旖萝和琳玉同时羞红了脸。 适才,许嬷嬷带着她们悄悄见过世子爷了。 早就听说永定侯府世子慕云霆英姿飒爽,文武双全,而且还是大梁第一武将,能有幸入府伺候他,是她们的福气。 “知道就好。”苏氏漫不经心地看了两人一眼,说道,“眼下世子夫人有孕,不能伺候世子,所以我才找你们来伺候世子爷,世子和世子夫人一向恩爱有加,所以就算暂时待你们冷淡,你们也不要有什么想法,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记住自己的本分。” “是。”两人再次齐声应道。 “好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苏氏吩咐道,“等我空了,再找你们说话。” 两人应声退下。 “夫人,若是少夫人不答应,怎么办?”许嬷嬷有些担忧,苏氏往世子房里安排通房,是要经过少夫人同意的。 “你担心什么?世家女子若是连这点胸襟也没有,那还当什么正妻?”苏氏冷笑,又道,“等明天太夫人去了凌霄寺,再把人送过去,看她找谁给她撑腰?到时候,生米已成熟饭,她还能把人撵走了不成?” 又到了皇甫氏去凌霄寺吃斋的日子了。 “还是夫人想得周到。”许嬷嬷笑笑,“反正夫人是为了世子好,就算少夫人气出个好歹来,太夫人也不能怪罪夫人什么。” 就是要气气她! “你放心,此事我自然会禀报老爷的。”苏氏嘴角微翘,给慕云霆安排通房的事情,慕长源肯定会答应的。 妻子有孕,不能伺候夫君,还不允许夫君有两个通房吗?L ☆、第二百六十一章 继母 吴梨娟得知消息,再也坐不住了。 难道她对二表哥的心思表露的还不露明显? 怎么苏氏还给表哥另外找通房呢? 不是嫡亲的姑姑就是不行。 看来,得自己想法子了。 自从沈青黎有了身孕以后,她也不是没动过心思,只是太夫人对清心苑的事情干涉的太多,这也不能,那也不能,就连她进清心苑,也得事先去沐影堂报备,实在是麻烦得很。 如今,太夫人去了凌霄寺,夫人又有意给世子安排通房,是不是她的机会来了…… 眸光流转了一番,又吩咐莲生:“莲生,你继续去清心苑那边盯着,若是看到许嬷嬷领着那两个女人进了清心苑,立刻回来禀报。” “是。”莲生颤颤应了一声,撒腿就往外跑。 吴梨娟嘴角悄然扬起一丝笑意,索性坐到梳妆台前,拿起胭脂盒,一个劲地往脸上抹粉,精心打扮了半天,望了望镜子里的自己,才满意地笑了笑,弯腰从梳妆台最底下的那个抽屉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瓷瓶,有了这个,就不愁生米煮不成熟饭! 慕云霆一回来,便被慕长源叫去怡卿园吃饭,苏氏笑盈盈在边上给慕云霆添汤夹饭:“二郎自成了亲,就很少过来吃饭了,想必怡卿园这边的厨子不如清心苑那边的好是不是?” “母亲说笑了,早就想过来陪着父亲母亲吃饭,只是担心叨扰了父亲母亲罢了。”慕云霆挑着几根青菜,慢腾腾地放在嘴里嚼着,慕长源一看他这个动作,就知道他心不在焉。忙吩咐许嬷嬷,“去给世子重新炒几个西北菜,世子不爱吃这些。” “父亲不用如此麻烦,我都吃好了。”慕云霆连连摆手。 许嬷嬷迟疑了一下,触到苏氏含笑的目光,忙领命而去。 “二郎难得过来,自然得好好陪着你父亲吃顿饭。你们父子也好久没有尽兴一回了。”苏氏笑得春风拂面。 父子俩最好是都醉了。 慕长源醉了。就可以留在怡卿园,不用去梨香苑找那个小贱人了。 慕云霆醉了,当然是最好不过了。省得她煞费苦心地教导那两个通房怎么伺候男人了…… “你母亲说的对,咱们父子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喝酒了,来,干了。”慕长源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苏氏忙给他斟满酒杯。 慕云霆什么也没有说。也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光。 给他斟酒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子,那女子盈盈上前给他斟满酒,丰满的胸有意无意地蹭了他的肩头一下。柔情似水的目光触到他年轻俊朗的脸,耳根都红了起来。 苏氏笑着解释:“世子是不是瞧着眼生?这是是新来的丫头,叫旖罗。” “奴婢旖罗见过世子爷。”旖罗含羞带怯地福了福身。想到她今晚要服侍的男子就是眼前这个翩翩郎君,心里又羞又怯。脸越加红了起来。 慕云霆瞥了她一眼,只是面无表情地冲她点了点头,算是给苏氏应答。 苏氏见慕云霆冷冷淡淡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失望,难道他看不上这个旖罗?还是不能领悟她的用意? 想到这里,她颇有深意地递了个眼色给旖罗,旖罗会意,咬着嘴唇退了下去。 她知道自从沈青黎有孕,慕云霆并没有搬到书房去住,而是常常在内苑陪她,偶尔在书房睡下,也是因为回来晚了担心打扰他媳妇睡觉而已。 别说皇甫氏不能容忍,就是她也不能容忍。 可惜,当年老侯爷待皇甫氏一片痴心,别说侍妾了,就连通房也没有一个,为此,皇甫氏完全想不到给慕云霆安排通房一说,反而想了个愚蠢的办法,让楚嬷嬷在人家隔壁睡下看着小两口,以免两人做出什么逾越之举。 当时她听了,心里越发瞧不起皇甫氏,这样蠢的女人,真不知道当年是怎么赢得老侯爷的心的。 直接安排两个通房不就完了? 只是她看得出,这小两口感情很是融洽,若是直接挑明旖罗和琳玉是送给慕云霆的通房,别说是沈青黎了,怕是慕云霆碍于沈青黎的面子,也不会同意。 所以,此事得先生米煮成熟饭才行。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继母,跟继子隔着一层肚皮,行事自然不能强硬,若是慕云澈,她想安排通房直接送过去就好, 大可不必这样费劲。 她是过来人,知道怎么才能挑起女人的怒气,而不是把战火引到自己身上来。 很快,新炒的西北菜端了上来。 又是个陌生女子的面孔。 许嬷嬷眉眼弯弯地介绍道:“这是府上新来的丫鬟琳玉,琳玉还不快给世子爷请安。” “琳玉见过世子爷。”甜甜糯糯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与此同时,一缕若有似无的香气朝他隐隐袭来。 慕云霆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她,浅浅一笑:“起来吧!” 这么明显的意图,他怎么会看不出? 苏氏眸底闪过一丝笑意。 就知道男人都是一路货色,特别是尝过女人滋味的男人,怎么可能不会跟以前一样的清心寡欲地坐怀不乱? 许嬷嬷领着琳玉退了出去。 “既然世子中意你,那今晚就由你去服侍世子吧!”许嬷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声道,“你能不能留在永定侯府,就看你的了。” “奴婢明白。”琳玉脸红道。 “去吧!一会儿世子自然就会回去了。”许嬷嬷说完,转身进了屋。 慕云澈一步闯了进来,见慕长源和慕云霆正在推心置腹地喝酒,含酸道:“父亲邀了二弟来喝酒,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 “大郎。你怎么可以这样跟父亲说话?”苏氏嗔怪道,“你父亲和二郎有事相谈误了时辰,母亲才留他吃饭,又不是正儿八经地家宴,你嚷嚷什么?” 许嬷嬷忙上前添了一副碗筷。 “大哥一起坐。”慕云霆起身给他斟满酒。 “多谢二弟。”慕云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角,“痛快!” 慕云霆又给他倒满。 “少喝点。”苏氏忙在一边阻止道。触到慕长源看过来的目光。心里一阵尴尬,刚刚还劝慕云霆多喝,慕云澈一来。她又让他少喝,若都是自己的孩子,倒也无妨,可是眼下如此迥然的态度。难免不让人多想。 想到这里,苏氏忙起身道。“你们尽兴,我去厨房给你们父子熬些醒酒汤。” 慕云澈原本就不胜酒力,加上这些日子跟夏氏关系冷淡,闺房不睦。心情愈加郁闷,三杯下肚,便开始舌头打转了。大刺刺伸手拍拍慕云霆的肩头:“二郎,别看你大哥成天无所事事。实在是大哥心里苦啊!你看看你,不但官居三品,战功赫赫,而且,而且弟妹还有了身孕,你后继有人,可是我呢?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大郎,你喝多了。”慕长源皱皱眉,索性把酒杯拿开。 慕云霆笑笑,只是从容地替他夹着菜:“大哥说什么呢!眼下大哥深受太子器重,日后一定会受到重用的。” 最近这段时间,谁不知道慕云澈跟皇甫诺走得很近,太子画画,慕云澈也画画,只是太子的画好歹排了第四,慕云澈的画却差点排到了月亮上。 慕云澈倒也没有否认,反而打着酒嗝劝道:“二弟,以后,以后你还是离四皇子远些吧!待太子登基后,第一个要处置的就是他了,你可得注意了。” “大哥说这些还为时尚早,皇上日益康健,正处于春秋鼎盛之年,太子即位还得后推几年吧?”慕云霆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慕云澈也毫不示弱,也跟着一杯下肚。 只是慕云霆面色如常,慕云澈却是满脸红光了。 “虽然是在自己家里,难免隔墙有耳,你们就不要肆意谈论这些事情了。”慕长源提醒两个儿子。 “父亲,您和二郎成天忙忙碌碌的,都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慕云澈喷着酒气说道,“反正太子肯定会提前登基的,不信,你们等着瞧,所以,所以我才劝二郎离四皇子远点,免得到时候连带着父亲和这一大家子受到连累。” “大哥为什么会这么说?”慕云霆神色一凛,不动声色地问道。 慕长源也是疑惑不解。 苏氏掀帘走进来,身后的许嬷嬷端着三碗热气腾腾的醒酒汤,一一放在父子三人面前:“都喝点醒酒汤,可不能都醉醺醺地回屋,省得媳妇们抱怨,是我们做长辈的不会体恤你们。” “母亲放心,儿子不会的,因为儿子最近都睡在书房。”慕云澈把醒酒汤推到一边,自嘲道,“夏氏不肯跟我低头,那我就不回房,看谁能靠过谁。”干嘛要醒酒,醉了更好! 苏氏脸上一阵尴尬,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慕云澈,执意把汤端给他:“大郎真是喝多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自己房里的事情也出来乱说,真是不可思议。 慕云霆起身道:“我还是送大哥回去吧!” “也好,你且送你大哥回去吧!”慕长源喝了醒酒汤,掏出手帕擦擦嘴,“为父也有些乏了,有什么事情待明日再说吧!” 苏氏忙上前扶了慕长源进了内室更衣,趁机提了提给慕云霆安排通房的事情,柔声道:“我这也是为他们好,哪有有了身孕,还一味地缠着夫君留在自己身边的道理,所以,这个恶人,还是我来当吧!” “知道你是为了二郎媳妇好,只是此事还是直接告诉二郎媳妇的好,毕竟她才是清心苑的女主人。”慕长源换下身上的深灰长衫,只穿中衣中裤站在苏氏面前,依然是风度翩翩的好身材,他看上去根本不像四十多岁,反而像三十出头的俊俏郎君。 虽然做了多年夫妻,苏氏的脸还是微微红了起来。 苏氏嘴角一沉;“眼下二郎媳妇被太夫人宠得没边了,若是她断然拒绝给二郎纳通房,那二郎岂不是只能忍耐着,还不如直接生米煮成熟饭来得痛快。” 慕长源想想也是,只得点点头,说道:“此事还得你当婆婆的好好劝劝,男人嘛!多几个人伺候,对正室来说,都是有利的。”他在给自己洗白。 苏氏暗骂一声,脸皮厚,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边慕云霆扶着慕云澈出了怡卿园往春晖阁走。 走到半路,碰到龚四匆匆迎上前来,低声禀报道:“世子,许小姐找到了,人没事,只是受了惊吓。” “现在人在哪里?”慕云霆挑眉问道。 “已经回了侍郎府。”龚四下意识地上前搀住慕云澈。 慕云霆却松了手:“走,看看去。” “那大少爷?”龚四为难道。 总不会把他扔在这里吧? “让他自己回去就是。”慕云霆大踏步往外走,“在自己家里,还能迷路不成。” 龚四扔下慕云澈就走。 “二郎,你等等我,走那么快干嘛?”慕云澈见慕云霆急匆匆地走了,忙跟了过去,“你记住了,一定得离四皇子远些。” 慕云霆和龚四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里。 慕云澈站在原地,迎着晚风站了一会儿,才敛了表情,摇摇晃晃地朝清心苑奔去:“二郎你等等我。我还有事要跟你商量呢!”突然想起太子托付给他的事呢! 到了清心苑,见书房二楼已经亮起了烛光。 却不见人影。 慕云澈耐心地坐在那里等,许是喝了酒太口渴,便自顾自地给自己斟了茶,喝了两本,突然觉得头有些晕,眼皮也开始打架,便晕晕乎乎地绕过屏风进了里屋,想也不想地躺在了床上。 突然一个温软入玉的身子贴了过来,柔声唤道:“世子,你回来了。” “世子?”慕云澈重复了一遍,扭头道,“你是谁?” 屋里没有点灯,只有浅浅的月光透了进来。 他看不清她的脸。 “奴婢琳玉,是夫人让奴婢过来伺候您的。”女子娇嗔的声音传来。 慕云澈只觉得全身的血迅速地涌到下身,他的呼吸顿时凌乱起来,原来是母亲送给二郎的通房,母亲果然是心疼二郎的…… “世子,让奴婢服侍你歇息吧!”软绵的身子又贴了过来。 慕云澈一个翻身就把人压在身下,管他呢!谁睡了就是谁的…… 屋里顿时旖旎一片。 沈青黎知道慕云霆留在怡卿园吃晚饭,左等右等不见他回来,索性和衣躺着等他。正迷糊着,却听碧桃在帘子外说道:“少夫人,奴婢见书房那边的灯亮了,世子肯定是担心打扰少夫人,在书房歇下了,您早点睡吧!”这么晚了,世子若是回屋,就不会书房那边的。 沈青黎哦了一声,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不等沈青黎梳洗完毕,就见阿画着急忙慌地闯进来:“少夫人,不好了,书房那边出事了!”L ps:感谢fellowgirl亲的月票,谢谢亲! ☆、第二百六十二章 到底是谁 去书房的路上。 碧桃不停地安慰道:“少夫人,您可不敢生气,此事肯定是一场误会,世子怎么可能瞒着您跟表小姐在一起,说不定是表小姐故意诬陷世子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沈青黎心里一阵愤怒,人要脸,树要皮,她以为经过了上次的尴尬,吴梨娟从此会收敛,死心了呢!想不到她还是死性不改…… 竟然还是选择了爬床! 平心而论,乍听到这个消息,她不相信慕云霆会跟吴梨娟有什么,但是如果是吴梨娟动了心思,那就不好说了。 想到这里,她提起裙摆快步上了二楼,那个女人赖在这里不走,不就是等她来吗? “少夫人,您慢点。”碧桃慌忙上前扶住她,都是该死的阿画,这样的事情,就不该让少夫人知道。 吴梨娟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哭声更响,她捂脸坐在床边,衣衫不整,钗环凌乱,床上更是一片狼藉,不用问,就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碧桃,你把她叫出来。”听到里屋的哭声,沈青黎坐下来,忍着怒气吩咐道。 “是。”碧桃应了一声,绕过屏风,进了内室,满脸不屑地说道,“表小姐,少夫人来了,有什么委屈到少夫人面前说吧!” 哭声顿时小了一些。 片刻,吴梨娟衣衫不整地跪在沈青黎面前,不等沈青黎问,吴梨娟便泣道:“二表嫂,我,我昨晚原本想到书房借本书看。当时龚四不在,我见楼上亮着灯,以为他在楼上,便想上楼看看,谁知道龚四并不在楼上,刚想离开,不想。不想表哥醉酒回来。抱住我不放,我,我也不想的。如今生米已成熟饭,还请表嫂给小女做主。” “既然昨晚你和你表哥在一起,那么你表哥呢?”沈青黎冷声问道。 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仅凭一个人的片面之词,怎么能听? “表哥。表哥他,昨晚昨晚就离开了,我以为他回屋了。”吴梨娟泪眼朦胧地抬眸看着她,楚楚可怜道。“表嫂,如今我清白不在,日后该怎么嫁人呢!” 说着。又掩面哭泣起来。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吴梨樱头上蒙了个面纱。快步走进来,径自冲到吴梨娟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拖着她就往外走:“吴家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走,咱们今天就回家,就是老死在家里,也绝对不会让你出来丢人现眼了。” 说起来,也怪自己,怎么就一直下不了决心走呢? “不,我不走,我就是走,也得见一下表哥再走!”吴梨娟自然挣扎着不肯走,她好不容易得了手,而且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不讨个说法,就这样走了? “碧桃,你找找世子,看他是不是在后山练剑。”沈青黎面无表情地吩咐道,心里更加确信,此事绝对不会是慕云霆所为,若是慕云霆绝对不会一走了之,而是会留下来把事情处理完了再走。 她相信他。 “少夫人,您不要生气,奴婢这就去把世子找来!”碧桃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 屋里就剩下吴家姐妹和沈青黎。 气氛异常尴尬。 “表嫂放心,今天我就带着妹妹离开侯府!”吴梨樱咬牙道,“对此事也会守口如瓶的。” 这些年,永定侯府待吴家不薄,明里暗里的资助了不少,如今又好心好意地把她们姐妹接到府里来待嫁,若是再用这样的事情要挟慕家,那岂不是太过分,况且她知道,此事肯定是吴梨娟有意而为之…… “表妹,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就不用这么着急下定论,若此事真的是世子所为,那么世子肯定要负责任的。”沈青黎气定神闲地看了姐妹俩一眼,“还是等禀报了夫人,看她打算怎么处理此事吧!” 吴梨樱心里一阵不安,尴尬道:“表嫂,此事还是不要声张了吧!是妹妹一时糊涂,还望表嫂见谅,且不可动气,妹妹的事情,我自有主张,待过几年,便会让她以新寡的身份远嫁……” “你凭什么来安排我的一生?”吴梨娟一听来了气,用力甩开吴梨樱的胳膊,愤怒道,“我还不知道你,你总是喜欢在人前装大度,装贤惠,这样,大家总会不自觉地拿我跟你比较,把你夸得上了天,把我踩在泥里作践,如今,我蒙受如此大的委屈,你却轻飘飘地要拿我当新寡嫁掉,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我懒得管你,你要作死你就留在这里,反正我是没脸再呆下去了。”吴梨樱眸底顿时有了泪,转身跑了出去。 接着,碧桃跑了进来:“少夫人,奴婢找了一圈,世子根本不在府里,去门房问了问,门房说世子昨晚跟龚四出了府,一晚上就没有回来。” 沈青黎心里一阵冷笑,就知道不是慕云霆。 “不,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吴梨娟脸色苍白地摇摇头,如果昨晚那个人不是世子,那会是什么人? 天哪! 她到底跟谁上了床! “表妹,我再问你一遍,昨晚那个人到底是谁?”沈青黎平静地看着她,“这样的事情可不能信口开河,昨晚世子明明没有回府,你若是一口咬定是世子,就是栽赃。” “我是在表哥的书房,又是被人从背后抱住,不是表哥又会是谁?”吴梨娟也慌了,除了慕云霆,谁会半夜上书房内室歇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怎么会出现意外? “能出入你表哥书房的,除了你表哥,当然还会有侍卫什么的,你放心,此事我会给你做主。也会帮你尽快查出昨晚那个人是谁的。”沈青黎瞥了一眼衣衫不整的吴梨娟,冷讽道,“你放心,不管是谁,我都会替你做主,只是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言外之意就是阿猫阿狗什么的,你也得认了。 吴梨娟闻言。顿时红了脸。但事已至此,又不好说什么,只得含泪点头应道。 “碧桃。你去把慕安叫过来,我要问问他,昨晚在清心苑值夜的人是谁?”沈青黎知道,慕云霆虽然给她安排了方悦方璃近身伺候。还是不放心,便从暗卫里精心挑了几个身手好的轮流在清心苑值夜。平日里这些人不会轻易露面,但是关键时刻肯定是能指望上的。 片刻,一个面色刚毅的年轻人被慕安领到了沈青黎面前,见了沈青黎。那人毕恭毕敬地长揖一礼,沉声道:“属下吴用见过少夫人。” 说完,便微微低首。目不斜视地盯着面前的地面看。 “吴将士,昨晚谁来过清心苑。”沈青黎问道。 “回少夫人。大少爷和表小姐来过。”吴用干脆利落地答道,眼角迅速地瞥了一眼吴梨娟,目光里全是冷漠。 吴梨娟低着头,却感受到了两道凌厉的目光,吓得不敢抬头。 她还以为她进清心苑,神不知鬼不觉呢! 大少爷? 沈青黎和碧桃交换了一个眼色,又问道:“大少爷什么时候走的?” “回少夫人,大少爷进了书房以后,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才离开,但是表小姐,却一直没见离开。”吴用说着,面带尴尬,“属下,属下以为是他们都是来找世子的,故此并没有阻止。” 孤男寡女呆了那么长时间,想想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沈青黎不动声色地说道。 “少夫人,怎么会是大少爷……”碧桃有些不可思议。 “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沈青黎略一沉思,微微扭头看了看吴梨娟,说道,“既然是大少爷,那此事就交给母亲好了。” 既然吴梨娟这么愿意爬床想留在慕家,那么她就索性随了她的意,让慕云澈负责好了。 “一切听表嫂安排。”吴梨娟咬牙道,大少爷就大少爷吧! 如今,已经没得选了! “只要表妹不后悔,我定会全力替表妹促成此事。”沈青黎冷声道,“只是你得想明白,你嫁给大少爷,只能做姨娘,大嫂是什么脾气,你应该比谁都了解,所以,你得好好想想。” 虽然慕云澈跟夏氏关系紧张,可是慕家断然没有休妻的道理,再说了,就算是慕云澈和夏氏和离,苏氏也绝不会让吴梨娟当继室的。 这一点,她得跟这个鬼迷心窍的女子说开。 还有,主母不是个和善的,姨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我既然**给大少爷,那就只能嫁给大少爷了。”吴梨娟忍着浑身的酸痛,走到沈青黎面前福了福身,“夫人那边,还请二嫂替我周全。” “少夫人,奴婢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了这个。”阿画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条藏青色的汗巾走出来。 吴梨娟腾地红了脸。 沈青黎领着吴梨娟去了怡卿园,如实把事情告诉了苏氏,顺便把那条藏青色汗巾给她看,苏氏气得差点晕倒,这汗巾的确是慕云澈的。 大郎没事跑去清心苑干什么,怎么还跟吴梨娟有了苟且之事,若是普通丫头什么的,倒也罢了,直接打发了就是,可是这个吴梨娟好歹是原配吴氏的侄女,简单地打发了是不可能的,若是让慕云澈收了房,那她以后岂不是一看见她就想起了吴氏,想想就生气。 她恨恨地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吴梨娟,心里一阵堵得慌。 沈青黎见苏氏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竟然一阵莫名的解气,兜兜转转了一番,想不到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同盟,而这个同盟竟然是以前自己讨厌的人,世事难料啊! 苏氏当着沈青黎的面,又不好说太难听的话,只得一面招待沈青黎坐下,一面吩咐人去找慕云澈过来说话。 不一会儿,慕云澈便面无表情地进了屋,一眼就看见跪在地上的吴梨娟,心里一阵膈应,早知道是她,他才不屑跟她上床呢! 分明是这个女人骗了他。 慕云澈愤愤地想,他自然不打算认账,支支吾吾地说道:“当时我喝了酒,也不记得做了什么了。” “大哥,昨晚我院子里的侍卫亲眼看见你和二表妹一前一后地进了书房,然后你呆了半个多时辰才离开,昨晚世子也并没有回来,期间也没有人进书房,今天早上二表妹成了这个样子,不是你是谁?”沈青黎早就防他这一招,清清嗓子说道,“听说许大夫还在京城,若是大哥实在记不清了,可以找许大夫来,许大夫会帮大哥想起来的。” 在场的人自然都领教过许铮的厉害。 记不起来不要紧,一碗药端上来,什么也得记起来了。 “大郎,到底是不是你?”苏氏催问道,“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就按出了的办。”人证物证都在,此事多半是赖不掉了。 慕云澈索性闭了嘴,沉默不语。 这时,夏氏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眼就看到桌子上那条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的汗巾,心里顿时明白了,怒气冲冲地上前揪住她,厉声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勾引谁不好,竟然敢勾引我的男人,你是活腻了吗?” 说音刚落,一个巴掌便落到了吴梨娟的脸上:“你想借此机会嫁给大少爷,我告诉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吴梨娟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想到之前受到的委屈没人理会,又接二连三地挨打,忍不住地哭起来。 沈青黎朝碧桃递了个眼色,碧桃忙上前拦住夏氏:“大少夫人,请您稍安勿躁。” “你给我让开,我什么时候要你一个小小的下人来教训我了。”夏氏气得发了狂,一把推开碧桃,“你再敢拦我,我连你也打,你信不信?” “大嫂,事已至此,你生气有什么用,有生气的工夫,还不如好好商量商量,怎么处理此事。”沈青黎心平气和地看了苏氏一眼,“这样的事情,虽然吃亏的是女人,但是如果处理不当,咱们永定侯府的名声也是要跟着收到连累的。” 不管怎么说,吴梨娟也是皇甫氏请来的客人,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皇甫氏不可能坐视不管的。L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不同意 “二郎媳妇说的是,光生气有什么用?”想必苏氏心里早有计较,白了夏氏一眼,冷声道,“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大郎自然得负起责任来,待太夫人从凌霄寺回来以后,再商定个日子把表小姐娶进门来就是。” 吴梨娟闻言,心里一阵轻松,哭声也变成了低泣。 既然是苏氏放了话,那么此事就有把握了。 “母亲,明明是她刻意勾引大郎,凭什么要让大郎负责?”夏氏一听,气得满脸通红,跺脚道,“若是人人都像她一样,那大郎岂不是都要一并娶了不成?” “夏氏,你摸摸良心问问自己,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若是你安分守己跟大郎过日子,他能出这样的事情吗?”苏氏愤然道,“要怪就怪你自己,成亲以来肚子没有动静倒也罢了,反而动不动出幺蛾子闹得府里鸡犬不宁,然后自己拍拍回了娘家,你看看你自己,哪有一点当媳妇的样子,如今夫君只不过是抬个姨娘,你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母亲,大郎若是要纳通房,只管开口说,媳妇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夏氏越说越激动,“就算挑姨娘也得让媳妇亲自给大郎挑,可是如今这个女人耍这样的手段赖上大郎,我就是不痛快,就是不愿意。” 沈青黎见这婆媳俩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来,索性闭了嘴,一声不吭地听两人吵。 “那你说怎么办?”苏氏冷讽道,“表小姐失了清白,日后怎么嫁人?大郎日后如何自处?” “她怎么嫁人管我什么事?”夏氏冷笑道,“反正她不能进我的院子。”说着,夏氏又径自走到慕云澈面前。表情复杂地问道:“大郎,你想娶她进门吗?” 这次不是纳通房,而是抬姨娘。 跟柳烟不一样。 “我,我……”慕云澈心里一阵尴尬,平心而论,他对吴梨娟的印象不算很好,更谈不上喜欢。只是如今看这架势。苏氏是打算让他娶她的,更别说祖母了,祖母知道后。肯定也会让他负责的,只是,只是眼下他不想跟国公府闹翻,不想跟夏氏红脸。心里千回百转了一番,索性道。“我其实不喜欢吴表妹,也不想娶她,我只是一时糊涂而已!” “大郎,我总算没有看错你。”夏氏心里一喜。上前拽住他的衣角,柔声道,“只要你答应不娶别人。日后我一定好好跟你过。” “我信你。”慕云澈一本正经地看着夏氏。 两人四目相对,颇有些含情脉脉的样子。 有丫鬟悄然别过脸去。 沈青黎忍不住抚额。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笑,那个,貌似剧情转折得有些让人不可思议。 “母亲,您听清楚了,大郎并不想娶这个女人,您还是不要逼他了。”夏氏拽起慕云澈就往外走。 让那个贱女人去死吧! 真是反了天了! 苏氏见两人绝然而去的背影,脸一沉,竟然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跌坐在椅子上,半晌才道:“二郎媳妇,你先陪表小姐回去,待此事我跟你父亲和祖母商量了以后再议吧!” 路上,吴梨娟忐忑不安地问道:“表嫂,您说夫人的意思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 “夫人自然是同意的。”沈青黎闻言,哭笑不得,心情复杂地看了看吴梨娟的妆容,便道,“表妹,事到如今,我看你还是回家住一段日子吧!待夫人和太夫人商量好了以后,自然会命人去府上接你的。” “那万一她们不去呢?”吴梨娟有些担忧。 “如果她们不去,你住在这里也是无济于事的。”沈青黎皱眉道,“你放心,此事我和你表哥不会不管的,这样的,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再派人把你送回去吴家去,然后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 虽然她不喜欢吴梨娟,但是吴梨娟毕竟是已故婆婆嫡亲的侄女,所以,她得暂时站在吴梨娟这一边,因为相比起吴梨娟,她更恨苏氏。 吴梨娟打心眼里不愿意回去,但是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得点头应道:“我听表嫂的。” 怡卿园这边,待众人散了,许嬷嬷才颤颤地上前问道:“夫人,那旖罗和琳玉怎么办?”昨晚因为打听到慕云霆出府后,是去了崇水,所以才没有让那个琳玉过去。 谁料想,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让大郎这么一搅合,旖罗和琳玉怕是不好直接送到二郎那边了,怎么着也得先让二郎媳妇知道了。”苏氏沉声道,“我想二郎媳妇也不好意思回绝了她们。” “夫人真是操碎了心哪!”许嬷嬷摇摇头,叹道,“继母的确不好当。” “我早就说了,我待二郎犹如亲生,所以,这个恶人,我不做谁做。”苏氏一本正经地说道,“许嬷嬷,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吧!记住,千万要记得见好就收,不要让二郎媳妇动了胎气。” “奴婢遵命。”许嬷嬷会意,敛了面上的表情退了下去。 沈青黎看着面前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一个明媚娇艳,一个清秀可人,心里暗自感叹,永定侯府真的是不缺美人呐! 瞧瞧,眼前这两个丫头还真是光彩照人。 只是,她院子里不需要再添人了。 许嬷嬷这才笑着解释道:“少夫人,这是夫人给世子安排的通房,少夫人看着还满意吧!” 通房? 给慕云霆的? 沈青黎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凭什么…… “少夫人如今怀着身孕,不能侍奉世子,夫人又见少夫人带来的几个陪嫁丫头,只剩下了碧桃一个,想来少夫人也不能让她给世子做通房的。心里便一直惦记这事,这不,昨天刚从外面采买回两个丫头,都是清请白白人家的女儿,性情温婉,日后自然也好管,所以。就让奴婢给送过来。”许嬷嬷不以为然地说道。“少夫人对她们两个还算满意吧?” “我不是不满意,而是不同意!”沈青黎不禁动了气,想也不想地说道。“许嬷嬷,我跟你直说了吧!我虽然怀着身孕,但是并不打算给世子纳通房什么的,凭什么我辛辛苦苦地怀着他的孩子。反而要纵容他可以无所顾忌地找女人,所以。这两个女人我不能留。” “少夫人,奴婢只是奉命行事,你若是不同意,还是亲自去跟夫人说吧”!许嬷嬷上前毕恭毕敬地福了福身。掀了帘子走了出去。 “少夫人,妾身只是奉命前来侍奉世子,恳请少夫人留下我们。”旖罗和琳玉齐声说道。 沈青黎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氏表面上是为慕云霆着想。其实是成心来恶心她的吧? 碧桃忙安慰道:“少夫人,您不要生气。若是伤了身子,就太不值了。” “碧桃,你把她们两个领到世子书房里去吧!”沈青黎吩咐着,看了看旖罗和琳玉,又道,“世子今晚就回来,至于你们能不能留下,就看世子了的。”苏氏给慕云霆送通房的事情,总得让慕云霆知道知道吧? “多谢少夫人指点。”两人顿时喜上眉梢。 后晌,慕云霆风尘仆仆地回了屋,洗漱了一番,便倚在临窗大炕上饶有兴趣地翻着一本书看,见沈青黎对他爱搭不理的样子,便索性把书放下,一把揽过她,轻笑道:“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沈青黎坐直了身子,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没怎么。”原本有好多话想对她说,但是见他这样的态度,却觉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怎么你怎么不理我?”慕云霆疑惑地看着她,歪头问道,“你不舒服吗?” “没有不舒服,你一回来就抱着书看,不是也没搭理我嘛!”沈青黎索性扭过头,“你看完了书,就赶紧去书房,母亲送了礼物给你。” “母亲送礼物给我?”慕云霆不解,“什么礼物?” “你自己过去看看不就完了。”沈青黎有些气恼地说道。 阿画掀帘走进来奉茶。 “阿画,夫人送我什么礼物?”慕云霆随口问道。 “两个女人。”阿画眨眨眼睛,“世子,那两个女人都洗了花瓣澡,正在书房里等着您,您还是早点过去吧!” 慕云霆顿时明白了,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沈青黎,轻笑道:“那我去了?” “你去就是了,谁也没有拦着你。”沈青黎索性扭过头,不看他。 “你没有拦我吗?”慕云霆打趣道,“我怎么觉得你浑身都不愿意呢?” “我就是不愿意怎么了?”沈青黎索性直言道,“若是你非要去,我也不会阻止你。”因为阻止不了。 “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不去。”慕云霆眸底含笑地看着她,拥她入怀,低声道,“就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 “讨厌。”沈青黎从他怀里挣扎着坐起来,理了理衣衫,“谁吃醋了。” “刚才我一进门,便听见下人们窃窃私语,府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慕云霆问道。 沈青黎这才把慕云澈和吴梨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事已至此,我觉得表妹还是应该回家住一些日子,待太夫人和夫人商量出个结果再说。” “绾绾,难道你也觉得此事大哥应该负起责任吗?”慕云霆有些不可思议,“这样的女人应该直接发卖了的。” “你说的轻巧。”沈青黎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你要把你表妹拉出去卖了吗?” “如果有人要,就卖。”慕云霆当即答道。 “净瞎说。”沈青黎笑笑。 “好了,不管他了,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慕云霆拦着她,小声道,“陪我一起看会书好吧!” “什么书?”沈青黎见他压根就没有把书房那两个人放在心上,便娇嗔地看了看他,“是你买的吗?”貌似没见他怎么看书呐! “自然是好书。”慕云霆神秘地笑笑,拉着她一起看。 沈青黎看了一眼,脸腾地红了起来,无语,他,他竟然在看春宫图。 谁说古代人中规中矩的? 眼前这只就比她还有开放好吧! “是常太医送我的。”慕云霆一本正经地说道,“他说我用的着。” “你还用看春宫图?”沈青黎娇嗔地看着他,想到之前两人的恩爱缠绵,脸又红了起来,他说这话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在她之前,他有过两个通房好不好? “我怎么不用看?”慕云霆索性拉着她一起看,指着书上的某处,正色道,“你看,这个姿势我就不会。” 沈青黎顿时红了脸。 这人到底是要闹哪一出? 阿画又掀帘闯进来,她显然没有看出两人之间的暧昧,索性走上前禀报道:“世子,外面有人找。” “谁?”慕云霆不动声色地把书压在胳膊下问道。 “他说他是并州人。”阿画目光在他胳膊底下那本书上落了落,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世子,你这本书是关于春哥图的,是不是?” 这下轮到慕云霆尴尬了。 沈青黎抿嘴一笑,这个阿画真是个活宝。 待慕云霆黑着脸出去后,沈青黎随口问道:“阿画,你见过春宫图?” “见过,我娘以前经常拿给姑娘们看,后来我问书上画的是什么?我娘说是妖精打架,我看刚才世子那本书上明明就是画着妖精打架的。”阿画不假思索地说道。 原来如此。 沈青黎见她说得头头是道,忙转移话题,问道:“阿画,刚才外面是什么人在找世子,你看清了吗?” “看清楚了,那个人四五十岁,好像跟龚四叔很熟,因为我听他说,说并州一别什么什么的,其他的也再没有听清楚。”说着,目光又落在沈青黎手里的那本书上,又问道,“少夫人,奴婢能看一看这本书吗?” 沈青黎顿时哭笑不得。 第二天一大早,皇甫氏的马车便到了大门口,看来她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刚一下马车,便见早就等在门口不远处的吴顺德扑上前来,带着哭腔道:“太夫人,您可一定得为小女做主啊!要不然我吴家上下有何颜面在京城立足。” 皇甫氏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声吩咐道:“把他带到沐影堂来。”L ☆、第二百六十四章 娘舅 沐影堂。 皇甫氏顾不得歇息,稍稍梳洗打扮了一番,换了居家的衣裳,神色从容地进了正厅。 吴顺德正神色焦虑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见到皇甫氏,忙上前急声道:“太夫人,二郎媳妇到底是什么意思?今天一大早竟然把小女送了回去,小女也是沉默不语,只是暗自垂泪,我再三追问,才知道,才知道她跟大少爷做出了如此荒唐的事情,您可一定要为小女做主呐!” “表侄,二郎媳妇送娟丫头回去,正是为了保全她的名声,你也一把年纪了,连这点事情也看不透吗?”皇甫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此事你也不用着急,我们慕家素来以忠厚传家,宽厚待人,定不会亏待了娟丫头的。” “有太夫人这句话,我们也就放心了。”吴顺德脸上的表情这才舒展了许多,一本正经地问道,“不知道府上打算什么时侯把我们娟娘迎娶进门?” 皇甫氏气结。 哪有这样的父亲,女儿出了这样的丑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竟然还有脸这样问,娟丫头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也就不以为奇了。 但是又不想跟这样的人计较,皇甫氏半晌才道:“现在商讨这样的事情还为时过早,你且回去安心等消息,待我详细地了解一下此事的来龙去脉再下定论也不迟,其实这大半年来,我一直在给两位表小姐物色人家,只是迟迟没有中意的罢了,原本想过些日子借着府上郎君的由头在办一场诗画会,专门给两位小姐物色郎君呢!” 吴顺德心里一阵惭愧。还想说什么,但是见皇甫氏端了茶,只得悻悻地退了下去,走在繁花锦簇的永定侯府里,想着女儿很快就要成为这园子的半个主子,心情又好了起来,不知不觉地竟然进了清心苑。 他早就打听过了。慕云霆今儿休沐。在家呢! 几个小厮模样的人,正满头大汗地从书房里往外抬着床,累得大口喘着气。 龚四在一边指挥。见到吴顺德,忙迎上前来问道:“舅老爷有什么吩咐?” “我找你们世子,快让他下来迎接我。”吴顺德冷哼道,小崽子。你表妹在府里受了委屈,你倒躲起来了。 那个。貌似这床还不错。 大概是换下来不要的吧! 啧啧,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红木床就不好了。 “舅老爷,世子在书房会客。您还是改天再来吧!”龚四客客气气地说道。 “什么客人比我还重要?”吴顺德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可是你们世子的亲娘舅。亲娘舅懂吗?竟然不把我放在眼里,真是岂有此理。” 龚四皱眉道:“舅老爷。世子的确有事走不开,舅老爷还是先回去吧!” 正说着,却见慕云霆跟一个中年男子从书房并肩走出来,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吴顺德抬脚迎了上去,正色道:“泓远,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中年男人停下脚步,朝他抱了抱拳,快步走开,在不远处站住,随意观赏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深秋了,发黄的树叶纷纷从枝头凋落,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树影花丛间,落英一片。 “舅舅,我有要事要处理,你稍候再来吧!”慕云霆冷冷看了他一眼,径自往前走,他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不是吴梨娟的那点破事。 他懒得管。 触到慕云霆冷冽的目光,吴顺德的气焰顿时消了大半,忙道:“你忙你忙。” 龚四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待再抬头,慕云霆和那个中年男人已经消失在花木之中了,只见吴顺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红木床看:“世子这是要搬家吗?” “世子现在在内苑住,以后也不会在书房歇着了,所以这床也就不要了。”龚四会意。 “那这床是要卖了吗?”吴顺德忍不住上前抚摸床板上那些精美的花纹,这样的床在市面上少说也得近千两银子。 “世子吩咐,让烧了!”龚四冲那几个小厮挥挥手,心情复杂地看了看吴顺德。 世子怎么可能再留下这张床…… 那几个小厮抬起床来就走。 “烧了?”吴顺德吃了一惊,心里一阵心疼,忙上前阻止道,“这么好的床怎么能烧了?你听错了吧?” “没有听错,世子就是让烧了。”龚四笑笑,转身就走。 “等等,与其烧了,不如给我。”吴顺德拦住他,目光炯炯,“反正你们不要的。” “舅老爷,世子说让烧了,就只能烧了。”龚四不容置疑地说道。 几个小厮已经抬着那床不知所踪。 吴顺德哼了一声,愤然离去,二郎被罚了一年的俸禄,还这么浪费,真是个败家子…… “少夫人,世子不但把那两个丫头打发了,而且还把书房的床都撤了。”碧桃掀帘走进来,眉眼弯弯地说道,“如今世子的心,可是全都系在少夫人身上了呢!” 沈青黎闻言,心里也是一阵甜蜜,触到碧桃眸底的笑意,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世子人呢?” 自从两人用过早膳,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世子刚才在书房会客,现在跟那客人一起出去了。”碧桃禀报道,“舅老爷刚才来过了,见世子不愿搭理他,才不声不响地走了。” 肯定是因为吴梨娟的事情呗! 沈青黎想了想,起身道:“祖母回来也有一阵子了,我得去看看她去。” 刚出清心苑,见慕云朝迎面走来,面带焦虑地问道:“二嫂,吴二表小姐跟大哥有染,悄悄搬走也就罢了。怎么大表小姐也搬走了呢?” 沈青黎故作惊讶:“四弟,你找樱表妹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慕云朝嘿嘿一笑。 “四弟,别怪二嫂没有提醒你,以前樱表妹在府里的时候,她的事情你自然是了如指掌的,可是如今。她搬回吴家去了。见面自然不是那么方便了,所以你得动点心思了。”沈青黎笑笑,打趣道。“要不然,被别人捷足先登地上门提了亲,你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二嫂,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慕云朝索性承认道。“我跟她之前误会太深,怕是一时半会解不了这个疙瘩。” “那就慢慢解就是。”沈青黎莞尔一笑。 慕云朝挠挠头。讪笑道:“以后,还望二嫂在表小姐面前替我美言几句,看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 “如果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的。”沈青黎见慕云朝一本正经的样子。又道,“四弟,若是你对樱表妹动了真心。那还得禀报父母才是,就算是她跟你情投意合。也得先让府上去提亲才能做成这门亲事不是吗?” 私相授受,是不会有结果的。 “多谢二嫂,我知道怎么做了!”慕云朝眼前一亮,一溜烟地跑了。 站在一边的碧桃掩嘴笑道:“想不到四少爷心心念念的意中人是樱表小姐,若是此事成了,倒也是一段佳话。” “嗯,我也觉得樱表妹跟四少爷很是般配,只是不知道二叔二婶那么怎么想。”沈青黎笑笑,“看来,府上又要有喜事了。” “可不是,眼前不就是有桩喜事嘛!”碧桃嘴角扬起一丝冷讽的笑意,靠爬床占个姨娘的位子,真是不值。 大少爷有什么好的,大少夫人又不是好相与的,纵然占了姨娘的位子又能怎么样? 还真是傻! 两人有说有笑地到了沐影堂。 一进门,自然又少不了皇甫氏的一番嘘寒问暖,沈青黎一一答着,寒暄了几句,皇甫氏在把话题扯到吴梨娟的事情上,说道:“黎丫头,此事你跟二郎是个什么看法?” “祖母,我觉得此事大哥应该负起责任来,早早把表妹娶进门才是。”沈青黎直言道,“除此之外,我再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毕竟表妹不是宋小玉,万万不能用银子打发了事的。” 皇甫氏点头称是:“不知道你婆婆是个什么态度,我自从回来,还没见过她呢!” “婆婆肯定也是同意大哥娶表妹的吧!”提起苏氏,沈青黎不由地想起那两个通房,心里一阵愤怒,便轻描淡写地说道,“对大哥来说,表妹进门也不是件坏事,多一个人照顾总是好的,多一个人替她照顾儿子,婆婆怎么会拒绝?” 苏氏和柳氏表情不一地挑帘走了进来。 苏氏满脸内疚地冲皇甫氏福了福身:“儿媳不孝,又让母亲劳心了。” 原本在凌霄寺是要住上一阵子的。 “你打算怎么办?”皇甫氏不动声色地问道。 柳氏挑挑眉,一脸幸灾乐祸。 “儿媳反复想过,若是吴小姐同意,便迎她过门,若是她不同意,就给她些银子,再给她配个好人家。”苏氏嘴上虽然说让慕云澈负责,心里其实并不打算让吴梨娟过门。 首先吴梨娟是原配吴氏侄女的身份让她很不舒服,其次她也看不上吴梨娟的性情。 在大把的银子面前,她不相信那个吴梨娟会不动心。 “一个姑娘家没了清白,你能给你配什么好人家?”皇甫氏反问道。 苏氏脸色白了红,红了白,讪讪笑道:“门第太高的自然不能奢望,低一点的也不是不可能。” “以前清白的时候也没有找到好人家,如今失了清白,反而能了吗?”柳氏忍不住地开了口,似乎没有估计苏氏脸上的表情,继续拉仇恨地扭头看着沈青黎,“二郎媳妇,你那个表妹宋小玉如今过得怎么样?” “至今待字闺中,经历那次的事情,她哪里还敢会嫁人的心思,此事也怪我,当时没有让她留下来。”沈青黎不动声色地说道,“若是娟表妹不同意嫁过来,不知道母亲打算如何给她物色一个好人家呢!” “二郎媳妇,我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跟二郎心里都很不高兴,可你们大哥也不是有意的,他们两个也不是郎情妾意,所以,不一定非得娶进门来的。”苏氏沉声道。若是别人倒也罢了,可是表小姐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如果让她为人妾侍,我心里也是于心不忍的,再说你大嫂是个什么意思,咱们都很清楚,她当时就言明不要姨娘,这实在是让人为难。” “既然大嫂不希望身边有姨娘,那母亲凭什么认为我愿意自己房里有通房呢?”沈青黎突然问道。 “二郎媳妇,你跟你大嫂不一样,你是因为有身孕不能伺候二郎,而不是母亲故意为难你。”苏氏淡淡一笑,扭头看着皇甫氏,“母亲,我也是关心二郎,所以才擅自做主给二郎安排了通房。”她竟然能沉住气,还真是有些意外。 难道她不应该哭哭啼啼地出府找皇甫氏告状吗? “胡闹,二郎要什么通房?”皇甫氏不悦道,“以后切不可再捣鼓什么通房之类的,这些事情小两口自己解决就好,咱们就不要跟着搀和了。” 沈青黎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敢情您老人家搀和的还少啊! “母亲教训的是,儿媳知道了。”苏氏低眉顺目地应道。 “好了,咱们先不说这些了!”皇甫氏总结般地说道,“大郎跟娟丫头就算不是郎情妾意也无妨,适才吴家也上门表明了态度,所以,其他的话就不要说了,还是商量个日子,把娟丫头娶进府就成。” “可是母亲,此事大郎和大郎媳妇都不同意。”苏氏依然不死心。 “你是听他们的还是听我老婆子的,我说同意就同意了。”皇甫氏有些生气,她还没怎么着,就开始有人跟她顶撞了。 越想越生气,索性一沉思,沉声道:“等成业回来,记得让他来找我,我亲自跟他商量此事。” “是。”苏氏只得无奈地应道。 京郊。 慕云霆和那中年男人策马而行,在一座青瓦蓝墙的宅院门前停了下来,两人纷纷跳下马背,慕云霆上前敲门。 “来了。”里面传来一个睡眼朦胧的声音。 门开了。 慕云霆一看,不禁剑眉微蹙,怎么会是他?L ☆、第二百六十五章 孟八公子 这个人就是登高节那天在八角凉亭里碰到那个年轻小厮,当时因为他对沈青黎出言不逊,还被慕云霆狠狠训斥了一番。 这小厮显然也认出了慕云霆,神色稍稍有些尴尬,触到慕云霆身后的那个中年男人,才毕恭毕敬地上前抱拳施礼:“窦先生,快快请进。”看了慕云霆一眼,见他一张俊脸快要结冰了一样,心里不禁一颤,忙道,“这位公子里面请。” 慕云霆迅速地打量了他一番,目光迅速地掠过他手上的薄茧,心里暗中有了计较,面无表情地冲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公子呢?”窦禹率先撩袍而入。 慕云霆也跟着走了进去。 “公子在院子里画画。”那小厮边说着边引着两人朝正厅走去,“先生稍等,下人这就去请公子。” 这处院子混在京城郊外的一片民宅里,很是普通,说是正厅,其实只是一间稍微大一点的房子罢了,里面的摆设也很简单,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而已。 墙上挂满了琳琅满目的字画,一看,就是大家风范,孟八公子果然不是虚有其名。 立刻有人进来奉茶。 是个驼背老汉。 穿着一身麻布短衫长裤,虽然有些陈旧,但胜在干净利索,脸上带着疏离的笑意,似乎只是为了笑而笑。 “公子最近没有出去吗?”窦禹问道。 “公子近来一直在家画画,不曾出门。”驼背老汉的声音很是沙哑,声音似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 窦禹点点头,品了一口茶,笑道:“在下这个学生。虽然时常为生计发愁,但是品味还是不肯凑合的,尝尝这茶,正宗的马里红。” 马里红是西域贵族竞相追捧的好茶。 “实不相瞒,我们侯府有处茶庄就是专门种植猫耳红茶的。”慕云霆也轻抿了一口,不动声色地说道,“只是这种猫耳红茶到了西域。就变成马里红了。若是孟八公子愿意屈尊到府上当舍妹的先生,马里红茶保准管够。” 话音刚落,一个身长如玉的身影大踏步从外面走进来。朗声道:“就冲这马里红茶,府上的先生,在下求之不得。” 说着,又朝窦禹行礼:“学生见过先生。” “不必多礼。”窦禹忙起身虚扶了一把。 虽然先前匆匆见了两次。未曾细看,今日细看孟八公子。慕云霆顿感意外,这人看上起哪里像什么秀才,更像一介武夫,身材倒是修长消瘦。举止投足间也没有读书人的绵软,眉眼间却无一不透露出一股英姿勃勃的气势。 “早就听说孟八公子画艺超人,性情开朗。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既然孟八公子愿意到府上教导舍妹。那今日就随我回府就是。”慕云霆开门见山地说道,“至于月薪,孟八公子觉得多少合适,就是多少。” “慕大人果然爽快。”孟八公子爽朗一笑,撩袍坐下来,“在下虽然为生计所迫,但也并非贪得无厌之辈,我们主仆三人只求有个安身之所,衣食无忧就好,哪里还能要求什么月薪。” “府上别的或许没有,闲置的房子还是有的,公子如果不嫌弃,你们主仆三人就在府上住着就好。”慕云霆说道,“既然孟八公子不肯要月薪,那我也不勉强,若是日后孟八公子有什么急用,尽管开口就好。” “好,就这么定了。”孟八公子毫不含糊地起身道,“既然慕大人要我们今日进府,那请容我等先收拾一下,随后就动身前往就是。” 慕云霆点头。 门外,一阵嘈杂声。 孟八公子脸色微变,急步往里走,对身边的小厮说道:“晴声,你先在这里照看着,我去收拾一下里面的字画。” 晴声会意,暗暗握紧拳头。 驼背老汉神色从容地去开门。 一行人鱼贯而入。 为首那人手里拿着一副画像,凶神恶煞地问:“看见画上这人没有?” “小老儿不曾看到。”驼背老汉沙哑道。 “给我搜。”为首那人一挥手。 身后的侍卫应声散开。 “出什么事了?”慕云霆信步从屋里走出来,问道。 “大,大人。”为首那人慌忙上前施礼,毕恭毕敬地把画像奉上,“属下不知道大人在这里,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大人!” “大人!”院子里的侍卫见了慕云霆,神色一凛,也纷纷上前抱拳行礼。 他们当中有好几个是当年跟随慕云霆去幽州平叛的老兵,现在冷不丁见了当年的上司,心情自然很是激动。 甚至有人脑海里开始回忆当年那些大大小小的战役了。 “这是什么人?”慕云霆皱眉问道。 “这画上的人,属下也不知道是谁,只是提督大人差人拿了画像,让属下们日夜查找罢了。”为首那人拱手道。 “这院子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你们先去别处去吧!”慕云霆掩了画卷,递给他。 “是。”为首那人大手一挥,“都退下。” 一个时辰以后,院子里才真正变得寂静起来。 黑漆大门也悄然落了锁,在无声地告诉路人,这院子已经没有人住了。 慕云霆带孟八公子一行回府后,先去禀报了皇甫氏和苏氏,又跟柳氏言语了一声,随后才命人在离祠堂附近打扫出了一个僻静的院落,给他们主仆三人住。 这院子虽然空置多年,但是一直有人打扫,所以收拾出来并不费事,小半个时辰以后,主仆三人便舒舒服服地坐在花厅喝茶了。 “公子,想不到永定侯府如此奢华,随便打扫出个院落。都比外面的那些宅子好上千倍,小人终于可以有自己的房间了。”晴声长长舒了口气,眼角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驼背老汉,终于可以不用听他的呼噜声了。 “永定侯府人多眼杂,是非多,切不可贪恋什么奢华,要记得自己的身份。”驼背老汉哑声道。“进永定侯府只是权宜之计。并非长久之地。” “陶翁教训得是。”晴声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这下好了,不用担惊受怕地东躲西藏了。” 他才不会说。京郊那宅子他们刚住进去三天呢! 孟八公子一改往日的随和嬉笑,也不理会适才两人所言,只是敛了表情,沉声道:“陶翁。火速通知卫将军,把咱们的落脚处告诉他。让他速速来见我。” “是。”陶翁立刻领命而去。 “娘,二哥给我和五妹请的先生,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人进府?”慕晴挽着柳氏的手,慢腾腾地走在院子里。望着不远处那个驼背老汉,撇嘴道,“我偷偷看过了。那三个人,除了那个孟八公子。其他那两个都是歪瓜裂枣的,也好意思出来抛头露面。” “只是一个教书先生,又不是选夫婿,你管这么多干嘛?”柳氏不以为然地说道,“反正那几个人的月薪也不是咱们出,你管他们人多人少呢!俗话说,教读原来最下流,傍人门户过春秋,反正,你除了跟着那个孟先生学技艺,其他时候都离着他们远点就是,你如今也到了待嫁之年,多学些技艺傍身也是好的。” 府上请先生,是件好事不假,可是这先生也太年轻了些吧! 教习两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想想也不是这么一回事。 但是这先生是慕云霆出面请回来的,她自然也不好说什么,若是贸然开口,日后见了那先生,倒是尴尬了。 看年纪,那先生也得二十好几了。 “嗯,母亲说得是,女儿知道了。”慕晴笑笑,撒娇地把头靠在柳氏肩头,“只是女儿不想嫁人,想陪母亲和父亲一辈子。” “傻话,待母亲忙完了你三哥四哥的亲事,就给你好好物色人家。”柳氏柔声道,“母亲的确不舍得你早嫁,你生辰小,两个月后才及笄,不急,待明年母亲再给你好好相看婆家。” “母亲!”慕晴脸红了起来,掩面躲进了柳氏的怀里。 母女俩笑作一团。 花木间,慕霜静静地站在那里,满眼艳羡地看着眼前亲热的母女,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张模糊的俏脸,若是,若是她也有母亲,那该多好…… “五小姐,起风了,咱们回去吧!”青桐不知道什么走过来,轻轻给她披了个斗篷。 “嗯,回去吧!”慕霜拽紧斗篷,轻声应道。 “五小姐,奴婢听说世子爷给您和四娘请了教读先生,如此一来,五小姐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上学堂了。”青桐兴奋道,“听慕安说,世子准备把学堂设在畅风堂那边,等孟先生歇息一天,后天就开讲。” “嗯,就是我笨,不知道二哥请来的这个先生,会不会嫌弃我。”慕霜脸上有了笑容。 “五小姐哪里笨了,别忘了,小姐在游园会上可是得了魁首的。”青桐与有荣焉地笑道,“把太子都比下去了呢!” “那是二嫂偏爱我而已。”慕霜难得开心一笑,“若不是二嫂做评判,我哪里会有这个殊荣。” “五小姐就是谦虚,二少夫人虽然是五小姐的二嫂,可是太子还是储君呢!还不是一样评了第四,这说明,二少夫人评得很公允,也没有偏袒五小姐。”青桐笑道,“五小姐,您就相信自己这一回吧!” 主仆两人有说有笑地回了屋。 深秋了。 后晌的风愈加凉了起来,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寒意,肆无忌惮地吹了进来,把临窗大炕上花花绿绿的布匹都吹皱了。 碧桃起身关窗,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窗前掠过,回头笑道:“少夫人,世子回来了。” 说话间,慕云霆已经进了屋,见临窗大炕上堆满了布料,便撩袍上了炕,饶有兴趣地看着沈青黎。问道:“你要做衣裳吗?干嘛自己动手,千万不要累着。” 碧桃浅浅一笑,麻利地把炕上的布料收拾起来,退了出去。 沈青黎手里正拿着一块红色的细棉布在认真地缝着,听慕云霆这么一说,便咬断线头,冲他甜甜一笑:“闲着没事。给孩子做几身小衣裳。”说着。又把手里的小肚兜展开给他看,“好看吗?” 质地柔软的红肚兜上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小老虎,针脚细腻。配色繁琐却恰到好处,一看,就是费了心思的。 “好看。”慕云霆笑笑,伸手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端详了一番,又说道。“只是我觉得你做的有点小了,我儿子怕是穿不了。” “哎呀,你懂什么。”沈青黎娇嗔地从他手里把肚兜拿过来,浅笑道。“这件是刚出生就要穿的,你想啊!刚出生的小娃娃能有多大?”说着,又拿手比量了一番。“我见过刚出声的小娃娃,大约就这么大吧!” “你说的那是别人的孩子。我儿子肯定不止这么点。”慕云霆索性脱鞋上了炕,坐到她身边,把手放到她小腹上,低声道,“来,我摸摸,看我儿子多大了。” “别闹了。”沈青黎笑着推开他的手,“大白天的让人看见多不好。” 楚嬷嬷和芍药还在外套间帮着做小孩子衣裳呢! “那我晚上摸。”他在她耳边低语道。 沈青黎顿时红了脸,娇嗔道:“你把书房的床都撤了,以后你不准备过去睡了吗?” “当然不过去了。”慕云霆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说道,“我想过了,以后我就在里套间睡,这样我若是回来晚了,也打扰不到你。” “可是楚嬷嬷今天刚搬过来。”沈青黎皱眉道。 楚嬷嬷是祖母派过来照顾她的,她总不能把人撵回去吧! “她去后宅住,一把年纪了跟着凑什么热闹。”慕云霆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又取过那个小肚兜放在手里端详着,下巴抵在她的鬓间,柔声道,“这些交给楚嬷嬷她们去做吧!你就不要动手了,你看看,这一针一线的,得多辛苦。” “我是孩子的亲娘,总得给孩子亲自做几身衣裳。”说到这里,沈青黎心里都是满满的柔情,扭头看着身边的男人,顺势把头倚在他宽厚温暖的怀里,娇声道,“别人做得再多再好,都抵不上我做这些衣裳来得用心,我哪里会感到辛苦。” “好,横竖说不过你,不过可是说好了,做几件尽尽心也就罢了,我可不希望我媳妇为了孩子都成了绣娘了。”慕云霆把肚兜放在一边,才说起孟八公子的事情,说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天就可以开讲了。 “那就好,五妹妹有了先生,也不用每日在府上郁郁寡欢看二婶的脸色度日了。”沈青黎兴奋道,“池娘子不知道怎么得跟五妹妹很是投缘,昨天五妹妹来的时候,竟然跟池娘子聊得很开心,若是池娘子再指点五妹妹一些医术之类的,那么五妹妹就成了真正的大家闺秀了。” 她竟然还想让慕霜学医…… 慕云霆顿感无语。 他本来是看着慕霜在府里的日子不好过,才费尽心思地给她请了先生而已,他只是希望慕霜将来有技艺傍身,日后也能寻个好夫婿什么的而已。 对这个堂妹,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顿了顿,沈青黎又问道:“对了,这个孟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起来这个人你也认识的。”慕云霆笑笑,如实把孟八公子的情况跟她提了提,“虽然前两次偶遇,我对他们的印象不是很好,但是有窦禹先生的引见,想来孟八公子的人品是不会差的。” 窦禹是并州大名鼎鼎的大儒,自然是桃李满天下,跟慕云霆以前就认识,窦禹为人正派,对慕云霆也颇为赏识,两人虽然平日里来往不多,但也算是挚交,上次无意在并州遇到前去找寻原来教导乌布殿下先生的龚四,无意得知永定侯府想请一个先生入府教读,便千里迢迢的来京城推荐孟八公子入府。 慕云霆自然欣然答应。 “只是孟公子太过年轻,四妹和五妹又正值豆蔻之年,是不是有些不妥?”沈青黎说出了自己担忧,倒不是她这个现代人矫情,而是她这个原主跟司徒空弄出这么一段情缘来,她至今都觉得她跟司徒空之间的事远远未了,实在是不忍心看着慕晴和慕霜其中的哪一个再重蹈覆辙地跟她们的先生纠缠不清。 “这个你放心,我自有安排。”慕云霆颇有深意地看了看她。L ☆、第二百六十六章 先下手为强 尽管慕云澈有一万个不愿意迎娶吴梨娟,但两个人的婚事还是不容置疑地定了下来,皇甫氏考虑到吴梨樱是吴家长女,眼下还待字闺中,便跟吴顺德提议把慕云澈和吴梨娟的婚期推迟半年,也就是定在了明年的五月底。 吴顺德自然是欣然同意。 能跟永定侯府再一次联姻,他心里自然感到很兴奋,不管怎么说,永定侯府还是财大气粗的,随便拔根毛就够他逍遥一阵子的了。 为此,夏氏还分别到怡卿园哭了一通,说她日后会跟大郎好好过日子,只要不让吴梨娟过门就好。 苏氏叹了一声,无可奈何地说道:“大郎媳妇,你若是早有这个觉悟,安安稳稳地跟大郎好好过,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了,如今太夫人和老爷都商量好了的事情,是断然不会有什么改变的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母亲,不管怎么说,大郎都是您亲生的儿子,媳妇再不济,也是您嫡亲的媳妇。”夏氏愤然道,“那个吴梨娟算什么东西,她只不过是先前夫人的侄女,跟咱们断然不会是一条心的,我看她就应该给二郎做姨娘,他们好歹才是表哥表妹嘛!” “糊涂,吴梨娟**给了大郎,怎么可能给二郎做姨娘?”苏氏白了她一眼,沉声道,“反正还有半年的时间,你急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半年是会发生很多事情的吗?” 难道她就愿意看着前室的侄女给她当儿媳妇? 做梦! “半年很快就过去了,她还不是很快就嫁过来了。”夏氏显然没听出苏氏的弦外之音,不悦道,“当时母亲就不应该答应这门亲事,像吴梨娟这样爱慕虚荣的女人。多给点银子不就完了嘛!” “我不答应有什么用?你没看连二郎媳妇都有意促成此事吗?”苏氏沉声道,“她如今都被太夫人宠上天了,说的话当然管用了,我算什么?” “母亲,您好歹是永定侯府的当家主母,她算什么?不过是仗着有身孕,就想蹬鼻子上脸地管这些闲事吗?”夏氏越说越生气。“她只不过是一个落魄伯府的女儿。凭什么如此嚣张?” 原来这一切都是这个妯娌捣得鬼,真是气死她了! “你说她凭什么?就凭她肚子里的那块肉,无论做什么都比你来得理直气壮。”苏氏似乎在有意刺激她。继续添油加醋地说道,“你别看二郎媳妇平日里做事不温不火的,其实是很有手段的,不但笼络住了二郎的心。还在你之前有了身孕,若再过几个月。她生下慕家重长孙,那你这个长嫂从此以后在她面前就更抬不起头来了,与其在这里自哀自怨,不如好好想想法子。”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眼下她是府里最金贵的人,衣食住行都是精心安排的,咱们就想下手也无从下手啊!”夏氏说得倒是真的。清心苑那边,现在真的是宛如铜墙铁壁。她就是有心也没有机会呐! 总不能硬闯到清心苑去害她吧? 上次游园会的时候,差点把她也给卖了。 “你再胡说什么?什么下手不下手的,咱们是一家人,相互有些矛盾,背后埋怨几句也就罢了,切不可起什么别的心思,若是东窗事发,你我都逃脱不了干系。”苏氏轻斥道。 这媳妇并不是很好的同盟,还是算了吧! 夏氏见苏氏前后说辞很是矛盾,只当是自己会错了意,悻悻地退了出去,等那个吴梨娟进门,有她还看的。 吴家的祖宅在城东区,离永定侯府有半个多时辰的路程,慕云朝之前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颇费周折地打听了一番,才到了吴家门口。 吴家门口没有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守门,而是栽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翠竹,大门上方的横匾中间上书两个大字:吴府。 字迹苍劲有力,大气磅礴。 应该是书香门第。 只是吴老爷子退隐后,完全不理世事,反而志在山水,常常三年五载不见人影,自上次离家出游,已经有两年的时间没有回来了,前些日子给了吴顺德书信,说会回来过年,只是到现在依然不见踪迹。 估计回来也会被气得半死,因为家里能卖的几乎都被吴顺德卖光了,吴家昔日风光不再,唯有门前翠竹在风中婆娑,似乎在吟唱当年的繁华。 这是个两进的府邸。 慕云朝轻轻上前叩门。 心情激动而又忐忑。 半晌,门口探出个脑袋,莲生见到慕云朝,眸底闪过一丝光彩,毕恭毕敬地说道:“四少爷来了,快请进。” “表小姐在吗?”慕云朝撩袍进了门。 “二小姐在家午睡,大小姐去庙里上香,还没有回来。”莲生低眉顺目地答道。 慕云朝一听,扭头就往外走:“去了哪个庙?” 京城庙多着呢! “就是城东这边的城隍庙。”话音刚落,慕云朝已经翻身上马,急驰而去。 “谁呀?”珠帘里传来一个睡眼朦胧的声音。 “回二小姐,是四少爷。”莲生如实答道,“已经走了。” 吴梨娟哼了一声,又沉沉睡去。 他来干什么? 来了也不见。 吴梨樱解了面纱,一脸虔诚地上了香,又跪倒在地上对着城隍爷的神像连磕了三个头,才起身把面纱带好盈盈退了出去。 今天是她娘的忌日,所以她才忍着脸上的不适硬是出了门。 迎面走来两个女子,竟然是夏氏和许嬷嬷,见了带着面纱的吴梨樱,两人脸上皆是不屑的笑容,因为吴梨娟的缘故,夏氏自然是不会搭理吴梨樱的。 吴梨樱本来想上前打招呼,但是见两人装作没看见她一样地走了过去。便咬了咬嘴唇,不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出了城隍庙,便是一片草地,几株嫣红的枫树点缀其中,像团团燃烧的火把。 马车和跟着贵人们来的下人们都等着这里。 吴梨樱朝自己马车走去,近了,却发现一截竹青色的衣衫出现在视野里。抬头一看。脸腾地红了起来:“四少爷。”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他,她的心禁不住一阵乱跳。 阳光下,他的脸显得愈加神采奕奕。剑眉星目,端的是一个好相貌,不得不说,慕家的郎君个个都是光彩照人的。 慕云朝索性跳下马来。走到她面前,若无其事地说道:“这么巧?” “嗯。的确挺巧。”吴梨樱勉强一笑,感受到四下里看过来的表情不一的目光,忙福身道,“四少爷既然要上香。小女就不打扰了,先告辞了。” 不管他是有意无意,这个人都绝非是她的良配。 众目睽睽之下。只是少说话的好。 “你就这么走了?”慕云朝不动声色地问道。 吴梨樱没吱声,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慕云朝气结。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扔了过去:“这是二嫂让我给你的,是外用的中药,说是能彻底治愈你脸上的斑。” “替我谢谢二嫂。”吴梨樱接了药,面无表情地放下车帘。 马车缓缓前行。 慕云朝冷着脸,赌气般进了城隍庙。 城隍爷,刚才她许的愿望都不算,您按我的这个来,我想娶这个女人为妻,若是能心想事成,定当给您重塑金身。就让我娶了她吧! 不远处的树荫下,夏氏冷笑:“这姐妹俩果然是都是狐媚子,一个不知廉耻地爬上了大少爷的床,一个看上去楚楚可怜,却意在勾引四少爷,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大少夫人,樱小姐若是嫁了四少爷,那日后娟小姐岂不是有了靠山,您怕是也动不得她了。”许嬷嬷撇嘴道,“当初您和五少奶奶就不同意她们进永定侯府,可是太夫人硬是把她们接了进来,这下好了,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太夫人虽然面上不说,但是心里定是很懊恼的。” “哼!我岂能让这个小贱人再如愿!”夏氏冷冷一笑,“我有办法了。” 许嬷嬷眉头皱了皱,没有再问。 她又不是杨嬷嬷,不管怎么说,她是苏氏的人,夏氏虽然是苏氏的媳妇,但是到底隔了一层肚皮,凡事得留点余地。 她是奉命陪着夏氏来城隍庙上香的,又不是来听她这些弯弯绕绕的。 夏氏见许嬷嬷没兴趣,难得聪明了一回,悻悻地住了嘴。 回府以后,忍不住地跟慕云澈提了一嘴:“若是樱表妹再嫁过来,那娟表妹岂不是就更加有持无恐了?” 慕云澈正在为吴梨娟的事情烦恼着,听夏氏这么一说,眸底暗了暗:“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没有了杨嬷嬷这个军师,夏氏犹如无头苍蝇一样,现在听慕云澈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有了定心丸。 “原先跟在太子身边的一个伴读,最近在并州得了知县的差事,二十好几了,至今尚未娶妻,前些日子还央求我在京城给他寻一个良配,不求门第,只要人好就行,樱表妹岂不是正好是最合适的人选?”慕云澈狡黠地笑笑,“那樱表妹不是咱们侯府的人,先前住在府里也就罢了,现在回了自己家,婚姻大事自然都是由父母做主的,我就不信吴顺德不动心。” 一个现成的知县总比一个国子监的学生来得有吸引力。 “那岂不是便宜她了。”夏氏有些不满。 凭什么让她嫁得这么好。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慕云澈冷哼一声,在夏氏耳边低语了几句,“以樱表妹的性子,只能是忍耐,而不可能昭然于世,我想,用不了几年,她就会郁郁而终,你到底是吃什么味。” “大郎,此事宜早不宜迟,你得赶紧办。”夏氏恍悟,一个劲地点头称是。 “我这就去找吴顺德。”慕云澈一溜烟地出了府。 吴顺德一听是个知县,又是慕云澈保的媒,自然颠颠地答应,慕云澈也不含糊,当即派人去了并州把此事告诉那个并州知县蔡川,蔡川一口应下,并派人前来商量定亲的事宜。 两家很快达成了一致,这个月底定婚。 腊月初八完婚。 如此神速,不但永定侯府的人没有反应过来,就连吴梨樱也跟着懵了,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火急火燎地找了吴顺德:“父亲,我不同意这门亲事,我才不屑于嫁给那个什么知县呢!女儿想找一个本本分分,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你傻啊!这门亲事是咱们高攀了人家,你知道吗?”吴顺德劝道,“人人都说你有旺夫相,等蔡大人青云直上的时候,是定不会忘了你的。” “反正女儿不同意。”吴梨樱气极。 “不同意也得同意。”吴顺德也火了,“从今往后你不准给我出门,给我一直等到上花轿。” 慕云朝得知消息,自然是急得团团转。 忍不住跑到清心苑抱怨:“二嫂,敢情我辛辛苦苦地拿银子买了药给她,是让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嫁给别人呐!你说我冤不冤啊!” “四弟,你若是对表妹有心,就自己去争取,跑我这里来发什么牢骚?”沈青黎一边缝着手头上的绣活,一边说道,“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你本来就迟了一步,现在当务之急,就赶紧去吴家跟表妹挑明你的心意才是,而不是整日模棱两可的态度。” “可是她已经快要定亲了,怎么办?”慕云朝忍不住地抓了头发。 “不是还没定嘛!”沈青黎不以为然地说道,“只要没成亲,人人都有权利上门提亲的。” “那,那我也就让我娘赶紧去吴家提亲。”慕云朝撒腿就跑。 柳氏吃了一惊,当下拒绝,说吴家家世低不说,门风还不好,看看吴梨娟就知道了,吴梨樱断也不是好相与的,劝慕云朝早点死心。 慕云朝好说歹说,柳氏就是不松口。 无奈,慕云朝只得求到了皇甫氏面前。 皇甫氏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淡然道:“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也请求不来,此事你还得自己出面去问问樱丫头,她愿意不愿意跟你才行。”L ☆、第二百六十七章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我自己?”慕云朝愣了。 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去问的? 若是自己去问,那不就成了私相授受了嘛! 祖母是老糊涂了吗?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皇甫氏敛了表情,正色道,“现在你吴舅舅一心相跟蔡家结亲家,咱们家再横插一杠子算怎么回事?再说了,樱丫头在府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有抓住机会,怎么一有人上门提亲,你就急眼了呢?” 慕云朝一时语塞。 顿了顿,又上前拽住皇甫氏的衣角,讪讪说道:“祖母,我知道您心里是喜欢樱小姐的,肯定也希望她能留在您身边,只是我跟她阴差阳错地总是错过,才造成现在这个局面,孙儿求您替我想想办法吧!” “罢了,你出面去问的确有些不妥,还是我替你问问吧!”皇甫氏见慕云朝急得额头都出了汗,知道他是动了真心,便道,“问归问,一切得看樱丫头的,若是她愿意嫁给并州那个知县,那我也没法子。” 其实吴家姐妹的亲事,皇甫氏也不是没放在心上,而是一直在留意着,只是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而已,她们虽然寄住在永定侯府,但毕竟不是侯府的千金,而跟永定侯府交好的人家了解到姐妹俩的家世,却是敬而远之的。 原本想着,若是再迟迟碰不到中意的人选,就让慕云霆在军中给姐妹俩物色个出众的郎君,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兜兜转转了一番。姐妹俩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慕云朝似乎看到了一点希望,忙连声应道:“一切听从祖母安排。” 皇甫氏自然不会亲自去问,便差芍药去走了一趟,芍药去了吴家,面容憔悴的吴梨樱见了她,只是默默垂泪,说自己并不中意这门亲事。但是父亲已经收了人家的聘礼。此事已经成了定局,她也没有办法。 “那你愿意嫁给四少爷吗?”芍药直接问道。 几日不见,她脸上的红斑都消失不见了。竟然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一张俏脸依然娇美如玉。 “小女哪能配上四少爷……”吴梨樱顿时红了脸。 “事情都到了这步田地了,小姐也不必藏着掖着了,我只问你一句。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芍药面无表情地问道。真不懂这些所谓的千金小姐,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不愿意,这样左右而言其他的,真是让人无语。 吴梨樱沉默不语。 就算她愿意那又怎么样? 父亲已经收了蔡家的聘礼…… 只是,只是现在问她的这个人是芍药。芍药是太夫人身边的人,就等于是太夫人在问她,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应该说出自己的心声,哪怕是无济于事。想到这里,吴梨樱鼓起勇气:“若能嫁给四少爷,此生再无憾事了,只是我……” 芍药已经大踏步出了门。 问明了她的心意,她的任务就完成了,实在是不想听别的。 皇甫氏得知吴梨樱的心思,心里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这只是她孙子一厢情愿的事情,哪知这两人竟然是郎情妾意地有了感情,若是不能促成此事,那岂不是憾事一桩! 便急忙命人请来吴顺德,说慕云朝意属吴梨樱,看能不能把蔡家回绝,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不想,吴顺德这次却是异常坚决,说跟蔡家亲事已定,不希望此事再起什么波澜了。 慕云朝算什么东西,虽然也算是慕府郎君,但是他老子只不过是个六品管事,他自己还是个国子监的学生,要身家没有身家,要官位没有官位,哪能跟并州蔡家相比,他早就打听过了,蔡川原先是太子的伴读,为人玲珑圆滑,不但深得太子信任,而且家境也厚实,在当地是数一数二的大财主,好不容易攀上了这门好亲事,岂有推掉的道理? 不行,绝对不行! 谁说也不行! 皇甫氏碰了个软钉子,顿觉面上无光,便找来慕云朝:“樱丫头毕竟是吴家的女儿,咱们纵然有心求娶樱丫头,也得先过了你吴舅舅这关,如今你吴舅舅一心想把她嫁到蔡家去,咱们也无济于事。” 总不能去抢吧? 慕云朝一听急了:“祖母,既然樱表妹意属于我,我也钟情于她,那吴舅舅自然得成全我们才是啊!” “要怎么说你才明白?”皇甫氏皱眉道,“吴顺德连我的面子都不给,还能给你面子?我看此事绝无回转的余地,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着说着,也来了气,天下女子多得是,非得娶吴家的女儿吗? 慕云朝心烦意乱地在园子里转圈,脑子里全是那个人的一颦一笑,不知不觉便进了清心苑。 慕云霆难得回来得早,正在陪着沈青黎在园子里散步,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脸上都洋溢着甜甜的笑容,那笑容刺得慕云朝心里一阵隐痛,顾不上避嫌,大刺刺地朝两人走了过去。 沈青黎见慕云朝黑着一张脸,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忙问道:“四弟,祖母和二婶怎么说?” “主要是吴舅舅不同意。”慕云朝讪讪地看了看慕云霆一眼,皱眉道,“听说蔡家已经下了聘礼,婚期也定下来,就是,就是下个月初。” 若是慕云霆能出面干预此事,说不定还能有一丝希望。 “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慕云霆淡淡地说道。 早干什么去了! “二哥说得倒轻巧。”慕云朝闷闷不乐地说道,“樱表妹若是嫁了别人,那我这辈子也不打算成亲了。” 从来没有发现,他其实是那么喜欢她。 在即将失去她的时候。 慕云霆二话不说,半拥着沈青黎。转身就走,这样的事情,他怎么管? “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沈青黎悄声问道。 “让他自己解决去。”慕云霆挑眉道,“一个男人,若是连这样的事情处理不好,那他有什么资格拥有樱表妹,还不如让她嫁到蔡家去呢!” 慕云朝见慕云霆对此事半点不敢兴趣。更没有出手帮他的意思。只得垂头丧气地退了出去。 两人回到屋里。 楚嬷嬷便笑盈盈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牛乳走进来,笑道:“少夫人,这是庄子里刚刚送来的牛乳。奴婢给您热了热,您尝尝看,太夫人说了,以后每天少夫人都要喝一碗。说要把小世子的身体养的棒棒的。” “有劳楚嬷嬷了。”沈青黎笑盈盈地接过来,轻抿了一口。皱眉道,“怎么一点不甜,快给我拿点白砂糖。” “你看看你,喝个牛乳还加砂糖。”慕云霆看过来的眼神全是宠溺。不由分说地端起碗,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来。我喂你,新鲜的牛乳当然原汁原味的好。” 楚嬷嬷知趣地退了下去。 “可是我喝不惯这个味道。”沈青黎勉强喝了他送到嘴边的那勺。便再也不肯张口,古代处理牛乳的技术就是不行,一点甜味也没有,还有股说不出的怪怪的味道。 慕云霆见她实在喝不下去,也不再坚持,才命楚嬷嬷取了砂糖过来,加了一小勺进去,沈青黎这才有滋有味地喝了下去。 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棂洒了进来,落在了她娇艳如花的唇上,他心里一阵悸动,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怎么跟个孩子似的,不加糖就不好好喝。” “你不能怪我,肯定是你孩子想吃糖了。”沈青黎娇嗔地看着他,“说不定你以前喝牛乳就非要加糖的。” “还真被你说中了。”慕云霆展颜一笑,“我小时候也吵着让加过糖,只是长大后,就不喜欢喝牛乳了。” 小时候,他喝牛乳的时候也是,非得加糖,否则就不喝,当时他换牙,大夫说要少吃甜食,但是他还是背着吴氏悄悄往牛乳里添糖,结果牙越来越痛,后来索性再也不喝牛乳了。 如今,他也有孩子了。 时间过的真是快。 想到了吴氏,慕云霆便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鬓间,幽幽说道:“咱们这就去祠堂给母亲上柱香,告诉她,她有孙子了,好不好?” “那咱们现在就走吧!”沈青黎忙点点头,“我早就应该去给婆婆上柱香了。” 楚嬷嬷听说两人要去上香,迟疑了一下,才上前说道:“世子,少夫人有身孕,去祠堂会不会有些不妥?” 若是太夫人知道了,肯定不会答应的。 “就是因为有身孕,才要亲自去报喜的,再说了,祠堂里都是慕家的列祖列宗,有什么不妥的?难道他们还能害自己的子孙?”慕云霆皱眉道,“俗话说疑心生暗鬼,说得就是你们这些人。” “世子说的是。”楚嬷嬷一时语塞。 路上,正好碰见慕云朝在竹林边练剑,刷刷的剑锋舞得天昏地暗,脚下,落了一地竹枝残叶。 慕云霆看也不看地径自往前走。 “世子,此事若是你,你打算怎么处理?”沈青黎知道慕云朝心情郁闷在此舞剑排解,便忍不住地问慕云霆。 “反正不会像他一样地在此浪费时间。”慕云霆挑眉道,“俗话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他不去了解一下自己的对手,在这里砍竹子有什么用?” “那如果了解了自己的对手,下一步呢?”沈青黎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真的很好奇,慕云霆会怎么做哦!L ps:推荐一本好友的书《大神已掉线》凌澈:为什么别的职业选手退役回游戏混的风生水起,我却混的跟网文废材流小说一样苦逼?? ☆、第二百六十八章 出主意 两人分花拂柳地朝祠堂走去。 地上落叶纷纷。 几个打扫落叶的丫鬟见了两人,纷纷退到路边,低首垂眸,待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气淡去后,才敢抬起头来肆意打量两人的背影。 男的高大飘逸,女的娇美纤细,两人牵着手,举止甚是亲昵,端的是一对璧人。 直到慕云霆和沈青黎消失在众人视野的尽头,有年纪大些的丫头开始相互窃窃私语: “我记得夏三小姐以前和世子也从这里走过,我记得当时夏三小姐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世子一脸笑容地跟着后面,我以为夏三小姐一定会嫁进侯府当少夫人的呢!” “可不是,我也记得,谁知道夏三小姐就那么去了,唉,真是天妒红颜呐!” 当时夏三小姐几乎每次来侯府都会打赏下人,府上的老人几乎都受过她的赏赐。 “以后可不敢再提夏三小姐了,夏三小姐是枉死,最经不起人念叨,小心半夜去找你们。” “呸呸呸,别说了别说了,最怕这样的事情了。” …… 竹林里,一个驼背老汉拿着一根刚刚砍下的竹子,不动声色地往外走,似乎对这几个小丫鬟的谈话充耳不闻。 他走路极轻,竟然没有惊动任何人。 “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慕云霆随口说道,他看了看沈青黎,又道,“至于他想怎么做,得看他对樱表妹用了多少心思了。” “你说的太笼统了,也没说具体要怎么做啊!”沈青黎笑着把落在他肩头的一片落叶拿开,放在手里端详着。“你也不知道给四弟出了主意,看把他急的。” “我看不光他急,你也急了,怎么?你也想让四弟娶了樱表妹?”慕云霆问道。 “当然了,他们是两情相悦嘛!”沈青黎叹道,“我当然希望樱表妹能嫁给四弟了。”说着,又晃了晃慕云霆的胳膊。娇声道。“世子,你看四弟只是个文弱书生,他怎么能打听到并州蔡家的事情。你好歹也是三州总司,位高权重,做这些事情简直是易如反掌,你就帮帮四弟和樱表妹吧!” “樱表妹只是我的表妹。而不是侯府的女儿,她的婚事理应由舅舅做主。如今舅舅已经收了人家的聘礼,我怎么帮?”慕云霆皱皱眉,顺手揽过沈青黎的腰身,不以为然地说道。“你还不了解四弟这个人,他跟五弟不一样,你别看他现在六神无主的样子。关键时候,他还是有担当的。” “那你就幸苦一下。帮他打听一下蔡家,看那个蔡川是不是个通情达理之辈,能不能割爱把樱表妹让给四弟。”沈青黎继续晃着他的胳膊,“君子成人之美嘛!” “算你求我吗?”慕云霆低头看着她,眼含笑意。 “当然,算我替四弟求你的。”沈青黎仰脸看着他,笑道,“你答应了?” “那你拿什么谢我?”慕云霆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慕大人,四弟是你的堂弟,你是给他办事的,还用我谢吗?”沈青黎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脸微微红了起来。 她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这个人从来都不放过任何打趣她的机会。 “那不一样,他是他,你是你,他求我,我未必给他办,但是你求我,我却是肯定会做的。”慕云霆说着,上前一把抱起她,低头说道,“咱们今晚就回去看书,好不好?” “又来了!”沈青黎嗔怪道,“都说了前三个月不能的……”咳咳,貌似后几个月也不能。 这几天,他都老老实实地睡在里套间陪自己说话聊天,还以为他心静如水了呢! 她有些内疚地看着慕云霆。 若是他纳了通房,就没有这些难以启齿的困扰了。 呸呸呸,纳什么通房,她才不会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呢! 是男人就应该守着。 守不住的算什么男人!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我自有办法。”他轻咬着她的耳垂说道。 两人进祠堂有板有眼地上了香,磕了头,烧了纸钱,待纸钱燃尽,才不声不响地退了出来。 暮色里,一只鸽子扑棱扑棱地从头顶飞过。 慕云霆循声望去,眼疾手快地打下那只鸽子,取下拴在脚上的字条,看了看,又默不作声地把纸条捆好,手一松,那鸽子打了个旋,很快没入不远处那处院落里。 那里住着孟八公子主仆三人。 房顶正冒着袅袅炊烟。 沈青黎也看到了那只鸽子,见慕云霆表情有些凝重,忙问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虽然苏氏拒绝承认她养了鸽子,但是有好几次,阿棋都是亲眼看到几只鸽子都是从她院子里飞起来的。 而这只鸽子,却是冲着新来的教读先生的。 “我也不认识上面的文字,这样,我送你回去,我找龚四研究一下上面写的什么?”慕云霆不以为然地笑笑,“我就不陪你吃饭了,你早点休息,我会尽量早点回屋。” “你忙你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沈青黎表示理解。 两人一回屋,一个进了内苑,一个去了书房。 不一会儿,田姨娘便兴冲冲地进了内苑找沈青黎说话:“少夫人,少夫人,我找到一个秘方,能看男女,快,我帮你看看。” “什么秘方啊?”沈青黎哭笑不得。 田姨娘魔症了! “起来走几步,我看看。”田姨娘兴致满满地上前把沈青黎拉起来,眼睛不眨地盯着她先迈哪只脚,随即眸底闪过一丝失望,又不死心地指着果盘里的几串葡萄,“你挑一串,我只要数数这串葡萄上有多少葡萄。就能推算出你怀的是男是女了。” “有那么准吗?”沈青黎狐疑地看着她,随手取了一串葡萄给她。 田姨娘迅速地接过来,细心地数着葡萄,数完后,讪讪地说道:“少夫人,若是按古书上的这个方子,您怀的是个千金哦!” 先迈的是右腿。而且挑的葡萄也是双数。 妥妥千金。 “千金就千金吧!”沈青黎见她一惊一乍地。无奈道,“世子说女儿他也喜欢的。” “这你也信呢!”田姨娘撇嘴道,“他是哄你呢!你看吧!你要是生个女儿。他肯定是不高兴。” “他不高兴就不高兴呗!我不信他还敢给我甩脸色看!”沈青黎无所谓地说道,“反正我是喜欢女儿的,那我自己养好了。” “哎呀,我说少夫人。所以你得想办法啊!”田姨娘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低声道。“府里最近不是来了个孟先生吗?他身边的那个陶翁,就是驼背的那个,听说是精通医术,尤其是擅长给人安胎之类的。你何不跟他讨个秘方什么的。” 沈青黎很是惊讶:“姨娘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知道的多了,死得快啊! 孟先生才来府上几天啊! “嗨,说来也巧了。我屋里那个百灵,小日子来的时候疼得死去活来。昨天在路上走着走着,不知道怎么突然晕倒,正好被那个陶翁碰见,救了,当即说了她的症状,给她扎了一针,立马药到病除,百灵今天小日子来了,竟然丝毫没有察觉。”田姨娘活灵活现地说道,“待过几天,我就找机会让他给我把把脉,看我身子如何,到时候,少夫人你也一起,让他给你开个生儿子的方子。” “姨娘,我都给你说了,从怀上的那一刻起,男女都已经注定了,后天是不能改变的。”沈青黎笑道,“你可别给我嚷嚷说我要生儿子的方子什么的,生男生女我跟世子都不在乎,只要健康平安就好。” “既然少夫人这样说,那就当我没说喽!”田姨娘满脸艳羡地看着她,“世子待少夫人还真是上心,如今少夫人已经有了身孕,世子还是不离不弃地相伴左右,真是让人羡慕,若是换了别的男人,早就搂着通房快活去了,哪里顾上孕妇的感受。” “慕家的男人不是都这样嘛!”话刚出口,沈青黎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那个,公公是个例外。 细算起来,公公的妾室都是在房里的妻妾有身孕的时候抬的…… 见田姨娘表情黯淡的样子,又忙道:“好了,我知道姨娘是真心待我,只是眼下我只想安心养胎,不考虑别的,倒是姨娘,得找大夫给好好瞧瞧才是。” “唉,我其实身子倒也无妨了,只是最近老爷很忙,常常隔七八天,才去我那里一次,我去哪里怀孩子。”田姨娘轻叹了一口气,绞着帕子说道,“前两天,听老爷说,皇上很快就会从崇水回来了,估计皇上一回来,老爷和世子就得去边境了。” “怎么这么说?”沈青黎有些惊讶,她是一点也不知道哪! 田姨娘自知失言,索性直言低声道:“前天晚上,老爷歇在我那里,我见老爷神色凝重,似乎是有满腹心事,我再三追问,老爷才透露了一点,说这些日子边境早就乱了套,西域屡次派兵在幽州挑衅,扬言要入境找寻乌布殿下,否则就要派兵攻打大梁什么的,为此,朝廷已经派使者送了两次银子给西域了,说只要不开战,一切都好说,眼下京城这边的和平,其实都是朝廷花银子买下来的,老爷说,皇上一回来,肯定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指定是派兵攻打西域啊!” 若是皇上派兵,那慕长源和慕云霆肯定是首当其冲的去幽州的。 沈青黎暗暗地伤感了一番。 原来她跟慕云霆的分离,说不定就在眼前了…… 夜里,待慕云霆回来,沈青黎主动靠了上去,抱着他不放,两人缠绵温存了好久,才偃旗息鼓地停下来,慕云霆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瘫软在他怀里的女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吧!要不要让池娘子过来看看?” 虽然他很小心,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懊悔,以后可不敢这样了! “我没事。”沈青黎嘟哝了一句,只觉得疲惫之极,很快沉沉睡去。L ☆、第二百六十九章 拉钩 第二天,沈青黎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棂上的白桑纸洒了一地,影影绰绰地映了进来,床帐里顿时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橙色。 有暗香传来。 扭头一看,身边的人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去,枕头上却放了一把怒放的山茶花,花瓣上犹带着几点晨露,正幽幽地绽放在她面前。 想到昨晚两人的恩爱缠绵,沈青黎悄然红了脸,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见身下并无异样,才算松了口气,这样的事情以后还是不要了,得一切以孩子为重。 起身穿好衣裳,便把那束山茶花爱不释手地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清心苑没有山茶树,碧水湖那边倒是栽了不少,想必是慕云霆路过湖边,看到茶花开得正艳,才特意采来给她的。 这个男人还是有些情趣的。 随着一阵脚步声走近,床帐被轻轻挽起,碧桃眉眼弯弯地说道:“少夫人,您这一觉可是睡得香,都快晌午了呢!” “啊,都快晌午了?”沈青黎不好意思地笑笑,“以后记得叫醒我。” “少夫人,世子走的时候吩咐,不让奴婢们进来打扰您,我们哪里敢进来叫醒您。”碧桃扶着沈青黎进了里套间坐下,有些担忧地问道,“少夫人,您早上是有些不舒服吗?” “没有啊!我这不是很好嘛!怎么这么问?”沈青黎疑惑道。 “可是世子一大早起来,就把池娘子叫进了屋,随后池娘子就配了安胎的药,说用过早膳后就过来伺候您服下。”碧桃如实禀报道。 沈青黎顿觉尴尬。 慕云霆竟然让池娘子进了他们的屋,还给她把了脉。天哪,她怎么一点都不曾察觉,更让人尴尬的是,她当时竟然寸缕不着…… 他是担心孩子才如此谨慎的吧! 想到这里,沈青黎心里又泛起一丝甜蜜,有他在,她什么都不怕。 说是早膳。其实都已经是午膳了。 待沈青黎吃完饭。池娘子果然端了药过来。 她脸上依然是没有一点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沈青黎看到她,便想起了翠姑。只是她当时端的是一碗避子汤让她喝。 药有些微苦,沈青黎还是一口气喝完。 碧桃忙端了蜜枣过来,给她放在嘴里,池娘子这才不冷不热地开了口:“少夫人。您眼下还未满三个月,胎还没有坐稳。得静心调养,切不可太过劳累,这安胎药,还得再吃一天为佳。” 慕云霆一大早便让她过来把脉。她一看就知道昨晚两人做了什么,但她毕竟是慕云霆请来给沈青黎安胎的,算是个下人。自然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隐晦地提醒几句。 沈青黎会意。脸微微红了起来:“多谢池娘子提点,我知道了。” 后晌,原本晴朗的天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寒风乍起,吹得窗户哗啦啦响,沈青黎自然不便出门,而是又躺在床上足足睡到日落西山才起来。 除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各种斗,古代生活还是很安逸的。 起码她不用早起晚归地上班了。 只是,自己大白天地躺在屋里睡觉,会不会有些不妥…… 见阿画正木头桩子似地站在屋里守着自己,忙问慕云霆回来没有,阿画忙道,说世子早已经回来了,正在跟侯爷在书房议事。 沈青黎得知公公也在清心苑,忙唤过碧桃,让她吩咐厨房备下酒菜。 “少夫人放心,世子已经交待过了,晚膳也早已经准备好了。”碧桃笑道,“只是四少爷在花厅等了好一阵子了,少夫人要不要见见四少爷?” 沈青黎知道他来肯定是为了吴梨樱的事情,自然欣然前往。 慕云朝在屋里转来转去地转圈,见了沈青黎,忙上前说道:“二嫂,今天蔡家已经上门提亲,婚期也定下了,就是下个月的初八。” “这么快?蔡家也太心急了些。”沈青黎也有些惊讶,见慕云朝心急如焚的样子,便安慰道,“不要着急,此事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你二哥派到并州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咱们先看看那个蔡川到底是个什么人再说。” “二嫂,那个姓蔡的是什么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要的是樱表妹。”慕云朝捏了捏眉心,叹道,“若是祖母和母亲同意我跟樱表妹还好说,起码我也有个商量的去处,可是我母亲压根就没有瞧上樱表妹,祖母虽然对樱表妹印象不错,但是却对此事无能为力,眼下,除了二哥二嫂,再无人肯听说这件事情了,祖母和母亲都让我死心,可是我不想死心。” “四弟,俗话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现在你的对手是蔡川,你自然得好好了解一下他的底细才是啊!”沈青黎索性现学现卖,对了,听说这门亲事是慕云澈极力促成的,便又问道,“你肯定去过大哥那里了,大哥怎么说?” “大哥现在也正懊恼着,说他压根不知道我对樱表妹的心思,若是知道,肯定不会这么做的,还说蔡川是禹州人,家里是做蚕丝生意的,家境殷实不说,还跟宫里有生意上的往来,这一切自然归功于做过太子伴读的蔡川,蔡川为人很是圆滑,也很聪明,中过进士,被放出宫的时候,便被赏了并州知县,说蔡川在当地很有口碑,人缘也极好。”提起这个强有力的对手,慕云朝倒是丝毫不示弱,愤然道,“纵然他是丞相又能怎么样?樱表妹中意的是我,又不是他。” 沈青黎一听这个蔡川如此优秀,便也有些犯难,现在吴梨樱心里有慕云朝,才不肯点头答应,可是婚姻大事她自己说了又不算。也许成亲以后,她会慢慢发现蔡川的好,慢慢忘了慕云朝,说不定还会庆幸当初幸亏嫁给了蔡川呢! 再说慕云朝,虽然仰仗着永定侯府的这棵大树,可慕长封只是个小小的六品主事,也没什么家底。自然不能跟蔡家抗衡。而慕云朝此时还只是个国子监的学生,前途迷茫,虽然他本身也很勤奋好学。加上有慕云霆在,他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差,但是以后的事情看不见摸不着,谁也不能预料究竟会怎么样。 现在看来。两个人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心里千回百转了一番,沈青黎问道:“四弟来找我。是让我做什么吗?” “二嫂,眼下吴舅舅看樱表妹看得紧,我是无论如何见不到她了,不管怎么说你跟二哥都是樱表妹的正儿八经的表哥表嫂。所以,吴家有喜事,你们肯定得去给她添妆。烦请二嫂找机会告诉樱表妹,让她想办法从家里逃出来。我,我带她远走高飞。”慕云朝咬牙切齿地说道。 显然这件事情,他反复考虑好久了。 “不行不行,你若是这样做,那你和樱表妹不但名声尽毁,而且还会惹出大乱子的。”沈青黎闻言,忙劝阻道,“此事绝不可为,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以蔡家的势力,岂是能轻易放过此事? 肯定会来永定侯府要人的。 到时候,真乱了! “二嫂,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慕云朝无奈地摇摇头。 “四弟,你且不要着急,你放心,这件事情二嫂帮你。”沈青黎想了想,又道,“这样,等过几天我跟母亲去吴家添妆的时候,顺便帮你问问樱表妹的心思,到时候回来,咱们再商议。” 若是吴梨樱并没有这么大的决心,那慕云朝岂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了。 慕云朝见沈青黎满脸凝重,知道她不是在敷衍他,这才悻悻告辞而去。 夜里,慕云霆回来的时候,沈青黎还没有睡,听见他轻手轻脚地在里套间走动,便掀帘走了进去,关切地问道:“世子,你怎么回来得这么迟?是不是朝中出了什么事情了?” “是不是我吵醒你了?”慕云霆笑笑,伸手拉着她坐下。 外面北风呼呼。 屋里早已经烧上了地龙,温暖如春。 “没有,我白天睡了一天,现在反而睡不着了。”沈青黎握住他微凉的大手,冲他浅浅一笑,又问了一遍,“是不是朝中出了什么事情了?皇上什么时候回宫?” “皇上虽然龙体日渐康复,但是德贤皇后执意让他再在崇水调养些日子,估计下个月才会回来。”慕云朝伸手抓起果盘里一颗核桃,用手捏开,掏出里面的籽瓢往她嘴里塞,笑道,“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说来听听。” “我自然听说了一些,听说眼下的和平是朝廷花银子买的。”沈青黎满口生香吃着核桃,不悦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出了这么个馊主意,也不想想,和平岂能是用银子买来的?靠武力打下来的和平才能长久好吧!” 慕云霆闻言,哈哈一笑:“不敢瞒夫人,这个馊主意正是为夫出的,怎么?你是代表满朝文武来讨伐我的吗?” “什么?是你的主意啊!”沈青黎有些难以置信,她夫君可是大梁第一武将呐! 第一武将开口拿银子买和平? “夫人你是误会我了。”慕云霆继续用手捏着核桃,往她嘴里塞,不以为然地说道,“前两次在边境挑衅的并不是蒙格皇室,而是赛罕和雅格两个小部落,他们只是借着要找寻乌布殿下的由头,趁机入境捣乱罢了,而我只不过是花钱贿赂了他们的大汗而已。” 虽然朝中有人对此很是不满,说是此举明显是在跟西域示弱,但是这个提议是慕云霆提出的,除了夏延和晋王世子等人执意反对,再无人吱声。 不管怎么说,慕云霆都是三州总司,掌控大梁近一半的兵力,既然他不同意出战,那别人只有附议的份。 “我明白了,战争也是需要成本的。”沈青黎恍悟,正色道,“若是打起来,也许花费的银子就远远不止这些了。” “不错不错,夫人果然聪慧。”慕云霆一把揽过她,狠狠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又道,“不愧是世家女子一点就通,比起朝中那些老顽固,跟夫人谈话真是顺心的多。” 以夏延为首的那些老顽固,成天嚷嚷着要出征,表面上那些人是要为国争光,挣口气什么的,其实是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好比夏延和晋王世子皇甫瑾,竟然还提议让太子亲自率军出征,当时他听了很是无语,夏延是不是跟太子有仇啊!别忘了,太子貌似除了画画,就会舞几下子花拳绣腿,真到了战场,三下五下就被人干掉了,能顶个屁用! “世子,那你说,皇上回来,会不会派你跟父亲出征?”沈青黎有些担心地问道。 眼下慕云霆有辅政之权,在朝中说话自然是有分量的。 可是一旦皇上回宫,自然就由不得慕云霆了。 若不是这样,那慕云霆还用着跟慕长源聊了这么久?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慕云霆紧紧握住她的手,沉声道,“你放心,就算是我出征,也会没事的,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什么都不怕。” 就怕你出什么意外! “可是,我却是不愿意你出征的。”沈青黎垂眸道,“咱们的孩子明年四月底五月初就要出生了,我希望你能一直在家陪着我,直到孩子出生。” 尽管皇甫氏待她不薄,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她,可是别人再怎么尽心,终究比不上自己的老公来得贴心。 “你看你,老是喜欢瞎想,孩子还有半年才出生,那时候事情肯定就全部解决了。”慕云霆抚摸着她的乌发,眸底含着笑意,“我答应你,你生孩子的时候,我定会在你身边守着你的。” “此话当真?”沈青黎索性伸出一根小指头,“拉钩。” “傻气。”慕云霆笑笑,伸出骨节分明的小指头有力地缠住她纤细的手指,“拉钩就拉钩。” 说着说着,便说到了慕云朝的事情,沈青黎便问慕云霆:“有没有打听到那个蔡川的为人如何” 慕云霆这才想起:“去并州打探的人已经回来了,说蔡川很是优秀,是个难得的人才,我觉得这门亲事倒也般配,蔡家远在禹州,樱表妹嫁过去便直接跟着蔡川在任上,也不用在婆家苦守。” 跟慕云澈的说辞差不多。 难道此事,慕云朝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吗? 想到慕云朝的嘱托,沈青黎趁机说要跟着苏氏去吴家添妆,慕云霆想也不想地拒绝,说你如今怀着身孕,这样的场合还是免了吧! 只不过是去吴家添个妆而已。 苏氏一个人去就行。 见慕云霆态度很是坚决,想来皇甫氏也不会答应她去吴家,只得妥协道:“那我让碧桃替我走一趟,把贺礼亲手交给樱表妹。”反正能得到吴梨樱的口信就行。 “随便你怎么安排。”只要你不出门就好。 果然,过了七八天,苏氏便带着礼物去了吴家给吴梨樱添妆,不管她怎么看不上吴梨娟,两家都是姻亲,风俗往来还是要走的。L ☆、第二百七十章 不喜女色 慕云朝毕竟是二房的郎君,之前皇甫氏又跟吴顺德提了那么一嘴,这次府上去吴家添妆,他自然不好厚颜跟着去,得知沈青黎让碧桃替她前去吴家打听消息,只得赖在清心苑里等消息。 虽然他知道吴梨樱心里有他,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蔡川又那么优秀,难保吴梨樱不会改变心意,心甘情愿地嫁到蔡家去。 若真是如此,那他慕云朝真是成了笑柄了。 越想心里越乱。 这天天气大好,沈青黎特意让阿画搬了椅子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坐着绣活,阿画拿着小铁锤正站在石桌前给沈青黎砸核桃,自入冬以来,崇水那边往府里送的大都是坚果之类的,不过沈青黎最爱吃的还是核桃,孕期吃核桃对孩子好。 “二嫂,若是樱表妹认了命,那我该怎么办?”慕云朝突然问道。 “能怎么办?你也只好认命了呗!”沈青黎咬断线头,无奈道,“若是樱表妹愿意嫁到蔡家去,你只能就此打住了。” 这样的事情得两厢情愿才行。 “那若是她执意不同意,那咱们应该怎么办?”慕云朝又问道。 “这个?”沈青黎被问住了,索性抓了颗核桃放在嘴里嚼着,见慕云朝眸底闪过一丝冷厉的神色,心里似乎是有了主意,便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想怎么办?”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二嫂了,若是樱表妹意属于我,待她出嫁那日,我就带人去抢亲。”慕云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抢亲? 还真是敢想! 沈青黎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被慕云朝对吴梨樱一片痴心所打动,但是眼下局势未明,她自然不好说别的,只是淡然道:“你先不要着急,待碧桃回来后再说。” 两人正说着话。 却见柳氏大踏步走进来,二话不说,拽着慕云朝就往外走。冷声道:“四郎。你还有心情在这里串门聊天,快跟我回去看看你那个混账爹,他恨不得把家里的银子都拿到巷后街去供养那个小贱人。这日子没法过了。” “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嘛!”慕云朝哪有心情管他们这些破事,便挣脱开柳氏的手,不屑道。“您不是一直对父亲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吗?眼下您这是要闹哪一出?” 慕长封在巷后街养外室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也曾劝过柳氏,只要父亲不闹着把人弄进府里来,就由着他吧! 若是此事闹起来,会对父亲仕途不利的。 当时柳氏就感觉像是吃了只苍蝇。怎么男人在外面偷吃,反而她还要替他瞒着藏着,唯恐闹起来。影响他的仕途呢? 慕长封就是因为吃准了柳氏的心思,才从一开始的遮遮掩掩。到现在肆无忌惮地夜不归宿,就拿眼下来说,经常不在家留宿不说,反而一回来就搜箱倒柜地取银子,甚至想动两人的棺材本。 柳氏自然不肯答应。 这不,三言两语地吵起来,慕长封索性坐在屋里喝起了闷酒,大有不拿了银子不罢休的意思,柳氏气得跳了墙,便急匆匆地过来找慕云朝。 如今,听慕云朝这样说,柳氏顿时来了气,骂道:“你父亲恬不知耻地在外面养外室,敢情我还得笑着把银子拿给他,让他痛快地去给那个小贱人是吧?” 沈青黎动作僵了僵,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便索性坐在那里没有动,不动声色地看着拉拉扯扯的母子俩。 “母亲,您说什么呢?什么小贱人小贱人的?您听听您都说了些什么,也不怕人笑话。”慕云朝听柳氏一口一个小贱人喊着,听着十分刺耳,心里一阵气恼,拉着她,转身就往外走。 “我就说她是小贱人怎么了?怎么?你还不乐意了?”柳氏满脸不悦,跟在他身后不依不饶地说道,“你还是不是我儿子?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呢?” “求您了母亲,不要说了。”慕云朝低吼道。 …… 母子俩拉拉扯扯地出了清心苑。 “少夫人,二夫人说的那个小贱人是谁?”阿画不解地问道。 “我哪知道。”沈青黎笑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小孩子家的瞎打听什么?还是老老实实地给砸你的核桃吧!” 爱谁谁,她对此事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 阿画嘿嘿一笑,继续拿起铁捶敲着核桃,继而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便道:“少夫人,我们几个雇期已经到了,阿棋她们正商量着要跟少夫人辞行呢!” “这么快就到雇期了?”沈青黎有些惊讶,她竟然把此事给忘了,听阿画的意思是阿棋和阿书她们想走,心里不由地一阵不舍,便说道,“我倒是希望你们能继续留下来呢!” “少夫人,我们自梳阁的女子最长的雇期就是一年,规矩不能改。”阿画认真道,“就算少夫人要再次跟自梳阁雇人,也不是我们几个了。” “可是我真的舍不得你们呐!”沈青黎心里有些难过起来,这一年多的日子以来,她们几个早就成了她的左膀右臂了,特别是阿棋,明知自己的雇期只有一年,做起事来,却尽心尽力的,毫无怨言。 阿棋的精明干练,阿画的天真憨直,阿书的温柔娴静,沈青黎真的不想放她们走。 “奴婢也舍不得少夫人。”阿画的眼圈红了起来,她认真地拭了拭眼角,一本正经地说道,“奴婢喜欢吃永定侯府的点心和瓜果,若是离了永定侯府,怕是再也吃不到如此美味的吃食了。” 沈青黎哭笑不得:“放心,就算你真的离了永定侯府,你还可以经常回来吃饭的。” “是真的吗?”阿画破涕为笑,上前福了福身,“太感谢少夫人了。” “二嫂。”一个怯生生地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扭头一看。见慕霜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院子,沈青黎忙招呼道:“五妹妹,今天没上课吗?” 孟先生的课早就开了,只是沈青黎一直没机会去畅风堂看看。 听说慕云霆给慕霜和慕晴找了好几个伴读,说人多才不至于感到男女有别之类的。 想想也是。 人多热闹不说,还有个学习的氛围。 若是一对一地教,还真是有些别扭。 内心深处的那点记忆又翻腾着涌到面前。 那年那月。 他教她画画。教她写字。两人在桃花深处,脉脉相对不语,万般心事随风飘…… 上次他说他就要成亲了。那是不是就代表他和她之间的感情彻底了结了呢! 可是,他当时又说,若是他得了天下,会给她在后宫留一席之地。又是什么意思? “先生让我们在府里随意写生,我偷空来看看二嫂。”慕霜嘴角微翘。俏脸上顿时有了两个浅浅的酒窝,在沈青黎面前盈盈坐下,环视了一眼四下里,关切地问道。“二嫂,早上我见四哥急匆匆地进了清心苑,可是有什么急事?” 因为柳氏对她不喜。慕霜在二房从来都没有什么地位,更没有什么发言权。等于是局外人,但是她跟慕云朝素来亲近,这几天,见慕云朝魂不守舍的样子,知道他心里是肯定有事,但是又不好意思贸然相问,索性便来问沈青黎。 沈青黎也不瞒她,便把慕云朝和吴梨樱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接着又叹了一口气,说道:“眼下是吴舅舅不松口,任谁也没法子,我已经让碧桃去打听樱表妹的心意,待碧桃回来后,再说吧!” “二嫂,您说那个蔡川是并州人?而且还是个知县?”慕霜有些激动地问道。 “是,怎么?你听说过?”沈青黎反而有些惊讶。 慕霜一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怎么可能认识那个蔡川。 “昨天我无意听孟先生身边的那个晴声跟孟先生说,上次在街上差点撞到他们的那个人是并州一个姓蔡的知县,还说他不是好人,要不要找机会教训那个蔡川一下。”慕霜低声道,“我看晴声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样子,好像不是在说一个故人,而是像仇人一样。” 人人都说蔡川出众优秀,怎么唯独这个晴声说蔡川不是好人呢? 沈青黎心里一动,便上了心,对慕霜说道,“五妹妹,你跟晴声熟吗?” “他人很好,经常帮着我们磨墨裁纸,说不上熟也说不上不熟。”慕霜仰脸问道,“二嫂是有什么事找他吗?” “五妹妹,那个晴声进府没多久,我不便召他过来问话,免得他心生疑惑,我反而问不出实话,所以你要尽快找机会打听一下,那个蔡川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此事关系到你四哥和樱表妹,你千万上心。”沈青黎低声道,“眼下你大哥和二哥都打听到蔡川是个好人,可是我总是觉得这里面有蹊跷,若是真的如此优秀,怎么会不计门第地找上樱表妹,真的是很让人费解。” “二嫂放心,我知道了。”慕霜使劲地点点头。 后晌,碧桃回来,带来了吴梨樱的亲笔信。 只有两句话: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沈青黎心里顿时五味纷杂。 难道真的就剩下抢亲这条路了吗? 第二天,沈青黎便瞒着慕云霆,让碧桃把吴顺德请了过来,吴顺德倒也不含糊,直接了当地说道:“二郎媳妇,你若是说别的事情,舅舅我倒也能听一听,若是说你表妹的亲事,那舅舅可就不乐意了,这板上钉钉子的事情,咱们还是别提了,你表妹在你们侯府住了大半年,你们不知道珍惜,现在知道急了?我还就把话放这里了,眼下你表妹已经同意嫁到蔡家去了,谁若是再起别的心思,恕我不答应。” 沈青黎不动声色地说道:“难道舅舅不想想,若是蔡家真的如传说中的那样优秀,还用着千里迢迢地到这里来找樱表妹吗?别忘了,舅舅是白身啊!” 家产万贯,并州知县,青年才俊,还愁个媳妇? “这叫缘分!”吴顺德一仰头,得意地说道,“就许你不费吹灰之力地嫁了好人家,就不许我们樱丫头有这个福分吗?再说了,就算是蔡川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那也是樱丫头的命,她命不好,遇人不淑,怨不得别人,反正聘礼我都收了,她不嫁也不行!” 沈青黎见吴顺德振振有词的样子,便腾地起身,愤然道:“碧桃,送客。” 这是什么父亲! 呸! “二郎媳妇,我,我好歹是远哥儿的亲舅舅,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我?”吴顺德气恼道,“若是我那苦命的姐姐泉下有知,也会替我鸣不平的。” 沈青黎扭头就走。 “舅老爷,请出去。”碧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吴顺德一跺脚,黑着脸走了出去。 得找慕云霆那个臭小子好好说说,他媳妇是怎么对待他娘舅的! 面对吴顺德口沫纷飞地指责,慕云霆半晌不语,待他说完,才冷声道:“舅舅若是说完了,就可以出去了,待会儿我还得陪着夫人散步呢!” 吴顺德还想说什么,但见慕云霆一张脸冷得要结冰似的,忙灰溜溜地走了。 两天后,慕霜匆匆进了清心苑,见了沈青黎,满脸凝重地说道:“二嫂,晴声说,那个蔡川根本就不喜女色,而是喜好男风,此事除了蔡川身边的那几个亲信,连他爹娘都不知道,晴声之所以知道此事,是因为他一个远房表弟不幸被蔡川相中,说是要留在府里当个文书什么,哪知被蔡川得了手,他表弟含愤自尽,临死才道出了这个秘密,因为蔡川在当地的势力很大,加上蔡川赔了那个表弟家不少银子堵住了他们的嘴,苦主不追究,晴声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表弟含恨而亡。” 喜好男风? 沈青黎大惊。 急忙命人把慕云朝叫过来,慕云朝这两日被慕长封和柳氏吵架吵得头都大了,满脸疲惫之色,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反而像打了鸡血一样,不怒反喜:“天助我也,天助我也,这样,我无论做什么,都不会缩手缩脚的了,我是在救樱表妹啊!”L ps:推荐一本好友的书《锦归》简介:姑娘,你这么凶残,我喜欢! ☆、第二百七十一章 对策 慕云朝的计划是抢亲。 因为吴顺德油盐不进,他连门都进不了,更别说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跟他讲道理了。 但是他手头没人没银子,只得硬着头皮求到慕云霆面前:“二哥,你借我一百精兵,樱表妹出嫁那天,我就带人去抢亲,反正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樱表妹嫁给那个蔡川的。” 慕云霆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以为把人抢过来就解决问题了吗? 真是幼稚! “以前是听说那个蔡川是青年才俊,所以咱们也觉得樱表妹嫁给他不会受什么委屈,可是如今咱们知道了他的隐晦,自然不可能再让樱表妹嫁给他的。”沈青黎说道,“我觉得此事还得说服舅舅,让他相信蔡川喜好男风的事实,借此把这亲事退了。” 慕云霆这才慢腾腾地说道:“此事我自会处理,你们就不要跟着操心了。” “二哥的意思是你带人去把樱表妹抢回来吗?”慕云朝见慕云霆松了口,心里又腾起一丝希望,忙道,“现在离樱表妹的婚期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咱们好好谋算一下,肯定能成的。” “你以为抢亲是万全之策吗?”慕云霆皱眉道,“你且放一百个心,也不要声张,我让他们这个亲结不成就是了。” 慕云朝眼前一亮:“还是二哥有办法,不知道二哥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慕云霆淡然道:“我怎么处理你就不用管了,回去等消息就是。” “那就有劳二哥了。”慕云朝了解慕云霆,凡事他要么不插手,一插手自然会处理得极好,便耐下性子静观其变。 夜里。沈青黎偎依在慕云霆身边问道:“世子,你是不是打算从蔡川那边入手来阻止这桩亲事,我听说蔡川在并州那边财大气粗,你千万小心。” “你放心,此事我自有分寸。”慕云霆沉声道,“我得先查清蔡川喜好男风的事情是不是属实,然后再作安排。” 过了三四天。并州那边很快传来消息。说蔡川因为牵扯到一桩买卖男宠的纠纷里被人告发入狱,为此,并州那边跟蔡川交好的人纷纷托人到京城四处求情。没几天,京城那边的权贵们便都知道了蔡川喜好男风的事情。 一时间众说纷纭。 连皇甫诺也知道了此事,只是眼下皇甫诺还没有心思管这些琐事,因为他最近忙得连画画的时间都没有了。一边忙着处理西域那边的事情,一边还得忙着迎娶新人。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他不得不纳许有则的女儿许惠萱为侧妃,这样有兵部侍郎许有则给他撑腰,他在朝中说话越来越有底气。 原本他是意属许家二小姐许惠珊的。哪知许惠珊遭人掠劫毁了名声,在太子妃的劝解下,他只得把许惠萱接进了宫。 他自己忙得焦头烂额。自然没心情去管昔日伴读的这点事情,大概是碍于跟太子的关系。身为并州知府的许实不得不出面关注此事。 一来是给太子面子,二来蔡川也是他的下属,作为上司,他多少也得过问一下。 许实是许有则唯一的嫡子,跟慕云霆也算是表兄弟,但是他跟慕云霆来往的不是很密切,虽然慕云霆是他的顶头上司,但是回京后,他也没有贸然到永定侯府去拜访,反而私底下稍稍打听了一下,一向聪慧的许实,顿时便知道了个大概。 偏偏在蔡川要娶吴家小姐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丑事,难免不会让人浮想翩翩,分明是有人故意整治蔡川的。 放眼跟此事有关的人,除了慕云霆,他猜不到还会有谁。 而慕云霆整治蔡川的目的,很可能就是对他的这桩婚事不满。 听说,吴家小姐在永定侯府还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搬离了侯府,其中隐晦的事情,外人当然不知道,抛开别的不说,以吴家小姐的美貌来看,多半是因风花雪月之事而离府罢了。 冥思苦想了一番,许实脑海里一个灵光,当下认定,慕云霆肯定是意属吴家小姐的,为了证实他的猜测,他火速命人给蔡川的父母去了一封信,让他们到京城来一趟,亲自去吴家登门赔罪,最好是让吴家把亲事退掉。 蔡家救子心切,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依言去了吴家,婉言说蔡川是被人诬陷才遭此横祸,为了不连累吴家小姐,还是把亲事退了的好。 吴顺德自然是万般不愿意,信誓旦旦地说他们家相信蔡川的清白,还说愿意让女儿等之类的,尽管如此,在蔡家的软磨硬泡下,这门亲事还是退了。 当然对外的说法是吴家得知蔡川喜好男风,才愤然退了婚事。 为此,慕云朝对慕云霆愈加佩服,一再追问慕云霆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才退了这门亲,慕云霆只是笑而不语,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蔡川的那桩案子兜兜转转地审查了一番,最后被免了官职了事,自始至终,慕云霆都没有离开过京城半步,而是照常上朝下朝,仿若对此事全然不察的样子。 这下皇甫诺坐不住了。 他喜欢画画不假,但也不是弃江山于不顾的,蔡川毕竟是他的亲信,是他的人,如今被慕云霆不动声色地在他眼皮底下免了官,他却无能为力,也太欺负人了吧? 但此事慕云霆做得合情合理且滴水不漏,皇甫诺实在找不到什么破绽,便借着西域的事情,公然在朝堂上向慕云霆发难:“慕大人,眼下西域那边正乱,你身为三州总司,反而再三向西域退让,一味地拿国库的银子买和平,到底是何居心?” “那依殿下之见,现在应该怎么办?”慕云霆反问道。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率兵出征,讨伐西域。”皇甫诺云淡风轻地看着他,一双眸子愈加冷厉。 群臣无声。 率兵出征历来都是劳民伤财的大事,是所有政事中的重中之重,绝非是一个人所能决定了的。 不等慕云霆开口,夏延轻咳一声,清清嗓子说道:“太子殿下所言甚是,西域那边频频在边境肆意掠夺,无非是听说皇上重疾未愈,才如此无视我大梁朝廷,故此,臣建议太子亲率大军讨伐西域。” 皇甫诺愣了。 岳丈的意思是让他亲率大军讨伐西域?L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不欢而散 说归说,皇甫诺并不想亲率大军出征,他是奉命监国的,哪能擅自带兵去攻打西域,何况他又不是擅长领兵之人。 但话已经当众说出口,却是不好收回的。 许有则把皇甫诺脸上瞬间的迟疑全都看在眼里,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忙上前打着圆场:“太子肩负监国之重任,哪能随意率军出征,此事切不可为,西域之事,还需再议。” “再议?如何再议?”夏延瞥了一眼慕云霆,冷笑道,“该不会是再讨论这次准备拿多少银子去讨好西域吧?” 夏延生性刚硬,从来不屑跟人妥协,面对西域的屡次挑衅,早就没有了耐心,若不是慕云霆从中作梗,执意不肯出战西域,他早就想披上盔甲上阵杀敌了。 “国公爷的报国之心,在下钦佩,只是眼下正值冬季,的确不是作战的好时机。”慕云霆自然听出了夏延的弦外音,沉声道,“一是西域距京城虽然仅有千里之遥,但是气候却迥然不同,众所周知,咱们大梁的人极少能受得了那种苦寒的天气的,诸位只需耐心等上三四个月,待明年冰雪融化后,再收拾他们也不迟。二是出征也是要花银子的,与其劳命伤财地跟西域大动干戈,还不如私下里解决来得实际。” 对付西域就得用西域的法子。 群臣见慕云霆分析得头头是道,忙连声附和。 都说冬季的确不是个出战的季节,不如暂且忍耐一时,待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再出兵讨伐西域。 再说太子乃一国之本,怎么可能随意地率兵出征? 国公爷真是糊涂了。 亏他还是太子的岳丈呢! “哼,若是再等上三四个月。怕是国库里的银子都被慕大人挥霍空了。”夏延板着脸说道,“到时候国库空虚,正好又是慕大人推辞出战的好理由,我算是看准了,慕大人之所以铁了心地不愿意出征西域,还不是为了能够留在京城,过安逸的日子。但是慕大人愿意尽享安逸。并不代表我夏延也被眼下这种纸醉金迷的日子所迷惑,故此,我今天就请旨殿下。”说着。又朝皇甫诺作揖道,“恳请殿下准许微臣出征西域。” 辅政大臣又不是只有慕云霆一个。 凭什么他说了算? 他也是辅政大臣好吧! “此事,此事还是再议吧!”皇甫诺皱眉道,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了。 本来他就是想挤兑一下慕云霆。好让他早点离开京城,哪成想。竟然把战火引到了自己头上来了,真是得不偿失。 朝会不欢而散。 待众人走后,皇甫诺留下国公爷说话,忍不住埋怨道:“适才国公爷到底是何用意?为何极力推荐我率兵出征?你明明知道我。我,我不善带兵的。” “太子,恕臣之前没有跟您商量。就把您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了。”夏延解释道,“皇上虽然身体无碍。很快就要回朝,但是最近四皇子拉拢了不少大臣做后盾,太子自然得好好为自己谋算一番了,眼下正是跟西域紧张的时候,若是此时太子亲率大军出征西域,立点战功,才能确保自己的地位啊!” 没有人比夏延更希望皇甫诺能顺利即位的了。 “原来国公爷是想让我趁机立点战功啊!”皇甫诺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很是有理,忙道,“只是眼下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我想大臣们是不会答应的。” “你是太子自然你说了算。”夏延沉声道。 “容我再想想。”皇甫诺有些心动了,继而又冷了眸子,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若是出征,肯定不会带着慕云霆,让他留在京城自己逍遥去吧!” 哼!待他即位以后,定有好好收拾慕云霆。 雪洋洋洒洒地飘了下来。 地上很快就落了一层浅浅的白。 皇甫氏倚在临窗大炕上,一边喝茶,一边不动声色地看着柳氏和慕云朝,说道:“我找你们来,就是想问问你们,吴家的事情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吴梨樱的婚事都是被慕家给搅黄了的。 虽然外人不知道,但是皇甫氏自然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才把母子俩叫过来问。 “母亲,娟小姐是大郎的姨娘,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柳氏特意加重了姨娘两个字的读音,不屑道,“如今再把樱小姐给娶进来,若是这姐妹俩串通起来,那府里岂不是没有安生的日子过了嘛!” 实在是不想跟吴家结亲。 慕长封跟吴顺德两人至今还在因为银子的事情而闹别扭呢! “母亲多虑了,樱表妹知书达理,温柔贤淑,怎么可能会跟妹妹联合起来闹事呢?”慕云朝哭笑不得。 第一次见儿子极力为一个女人辩解,柳氏心里一阵五味纷杂,还从来没见过慕云朝这样会夸人的。 这还没娶进门呢!若是娶进了门,那岂不是更不把她这个娘给忘一边了,想到这里,柳氏便道:“不是我在为难樱小姐,而是你想想,你大嫂是个什么人,娟表妹是个什么人,两人相安倒也无妨,若是起了口角,你让樱小姐怎么办?” “母亲,您想那么多干嘛?这以后的日子以后过,现在过现在的,没听说人还把现在的日子当明天用呢!”慕云朝看了看皇甫氏,又看了看柳氏,认真道,“我是真心想娶樱表妹进门,还往祖母和母亲成全。” “四郎,不是母亲执迷不悟地不同意,而是现在你要好好地改一下自己的脾气,不要凡事认准了不回头,那个樱小姐有什么好的?”柳氏越想越不愿意。 “母亲,儿子是真的中意她。”慕云朝沉声道。 “既然四郎愿意,那我们这就准备去吴家提亲,先把这门亲事定下来再说吧!”皇甫氏这才慢腾腾地开了口,瞥了一眼慕云朝,缓缓道,“四郎,眼下只有你三哥的亲事没有什么定论了,但他毕竟是你的哥哥,所以,你得等你三哥取了媳妇以后再作商议吧!” 慕云朝闻言,顿时脑袋大了。L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一家有女百家求 外面下着雪,地上屋顶上,一片茫茫地白,有寒风从门缝里透进来,地上的炭盆的火头一明一暗地闪烁着,不时散出一阵青烟。 正厅里有些烟熏。 慕长封和柳氏坐在吴家正厅里,表情淡淡地喝着茶,尽管他们不是很中意这门亲事,但是在皇甫氏和慕云朝的一再坚持下,两人还是硬着头皮上了门。客客气气地说了一些场面上的话,把吴梨樱差点夸到了天上去,直到说的再也想不出别的话的时候,才住了口,不动声色地等着吴顺德的回答。 低头娶媳妇,抬头嫁女儿,一点不假! 吴顺德派头十足地端坐在主位上,不冷不热地说:“眼下我们刚刚退了蔡家的亲事,若是马上再跟你们慕家结亲,难免会引人非议,我看此事还是等过些日子再说吧!” 虽然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蔡家退亲正是慕云霆暗中运筹的结果,但是他也是压根不愿意大女儿嫁给慕家四郎的,他太清楚慕长封的为人和本事,在他眼里,慕家二房是断无翻身的可能的,他慕长封日后只能依靠永定侯府这个大树而已。 同时对慕长封和柳氏贸然到府上提亲,心里很是不悦。 “舅老爷。”慕长封勉强一笑,拱手道,“府上二小姐明年就要出嫁,大小姐的亲事还敢再拖吗?” 心里却暗骂道,真他娘的能装! 谁不知道谁啊! 摆个臭架子给谁看,若不是皇甫氏下了命令,他才不屑于上门提亲呢! 但是今天这样的场合,他慕长封是为了儿子来提亲,自然只有低头的份。 “那是我们家的事情。就不劳二老爷费心了。”吴顺德冷哼道,“我也不是为难你们,实在是因为我还想多留樱娘一年半载的再说。” “亲家放心,我们今天来只是想先订下这门亲事而已,至于什么时候迎娶樱小姐,还得待议,因为我家三郎的亲事还没有定论。所以我们打算把四郎的婚事拖上些日子再办。等过些时候再跟亲家商量婚期就好。”柳氏索性改了称呼,脸也随之笑成了一朵花,尽管她不十分情愿这门亲事。但是既然已经上门来提亲,为了儿子,她还是想努力促成这门亲事的。 吴顺德闻言,心里兜兜转转了一番。想起之前吴梨樱绝然的口气和眼神,才松口道:“此事太过突然。容我再好好想想,再作答复吧!” 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 按京城这边的习俗,头一次上门提亲。被人拒绝是常有的事情。 多半是为了考验男方家的诚意而已,只是眼下这几年,民风日益开放。提亲之前两家大都是互通了心意的,得到允许的。所以提亲被拒的人家,是少之又少。 不幸的是,眼前这两个人就是少之又少的其中一对。 慕长封和柳氏悄然对视了一个眼色,继而柳氏又趁慕长封不注意,悄声道:“他多半是在端架子罢了,咱们再等等看。” 莲生盈盈上前奉茶。 走到吴顺德面前的时候,低声道:“老爷,二小姐正在屋里等您,说有急事要跟您说。” 吴顺德趁机溜了出去。 把慕长封和柳氏晾在了正厅里。 “父亲!”吴梨娟正脸色苍白地躺在美人榻上,见了吴顺德,忙迎上前来问道,“您答应慕家的提亲了吗?” “没有!”吴顺德得意道,“他慕长封想娶我的女儿做儿媳妇,我自然得多让他跑几趟才是,若是期间有好人家给你姐姐提亲,我还不一定能看上慕家呢!” 慕家二房有什么了不起的。 吴梨娟刚想说什么,却突然觉得胃里一阵反胃,忙捂住嘴进了内屋,一阵干呕,慌得莲生又是给她递水又是拍背的。 吴顺德见状,心里隐约想到了什么,但又不好直接问,只是表情复杂地看着吴梨娟,吴梨娟显然没打算隐瞒,见吴顺德似乎已经猜到了几分,才拭拭嘴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父亲,我也是刚刚知道我已经有了大少爷的孩子,您看您若是不答应二房的提亲,我该怎么办?” 虽然她跟吴梨樱一向不睦,但是两人毕竟是亲姐妹,她如今怀着身孕,自然也希望姐姐能嫁到慕家去的,这样姐姐多少还能照顾她一些。 她自然知道吴梨樱其实是喜欢慕云朝的。 “我答应不答应慕家二房的提亲,跟你有什么关系?”吴顺德不解。 “父亲,您怎么还不明白,太夫人让我半年后入府,无非是给姐姐留出日子来成亲罢了!”吴梨娟急了,索性直言道,“再说今天二房来提亲肯定也是太夫人的意思,若是您不同意姐姐的亲事,太夫人肯定不高兴,若是太夫人生了气,迁怒于我,我日后怎么再侯府立足?还有啊父亲,我如今有了身孕,您得让侯府提前把我接过去才是啊!难道你想让我在家里再呆上半年吗?” 吴顺德这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省心的,你尚未出阁便有了身孕,连我都替你臊得慌,我这张脸都被你丢尽了。” 吴梨娟掩面低泣道:“此事还请父亲给女儿做主。” “唉,我都是造了什么孽啊!”吴顺德一跺脚走了出去,大踏步进了正厅,径自地慕长封和柳氏说道:“既然四郎意属我家樱娘,那我们做长辈的,自然也不要多加阻拦,此事就这么定了吧!” 慕长封和柳氏顿时面面相觑。 他这态度也转变得太快了吧! 尽管吴顺德一再挽留慕长封和柳氏留下用膳,但是两人还是火急火燎地执意告辞,像是担心吴顺德反悔一样的走了。 直到回到家里,两人还是有些晕晕乎乎的感觉。 提亲后的第二天,吴顺德便一本正经地坐在沐影堂了。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眼在场的人,特别是偎依在皇甫氏身边的沈青黎,便满脸凝重地说道:“太夫人,表侄有一事想跟太夫人单独聊聊。”说着,便不动声色地看了沈青黎一眼, 沈青黎会意,刚想起身离去。却被皇甫氏叫住:“黎丫头不是外人。表侄有话尽管直说,不用瞒她。” 沈青黎只得重新坐下来。 她其实对吴顺德将要说的话,一点兴趣也没有好吧! “太夫人……”话到嘴边。吴顺德却有些不好意思,他一个劲地搓着手,低声道,“娟娘。娟娘她有了。” “有了?”皇甫氏和沈青黎异口同声地重复了一遍。 “已经请大夫看过,说是。说是一个多月了。”吴顺德见两人惊讶的样子,便提醒道,”太夫人,您看。是不是得把娟丫头提前娶进来?” 想不到吴梨娟竟然那一晚有了身孕,真是不可思议。 沈青黎有些惊讶。 当着皇甫氏的面,她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听。 “这真是,这真是件大喜事。”皇甫氏眸子里只有兴奋。没有惊讶,忙道,“得把她接进来,越快越好。我这就命人安排。” 想不到慕云澈竟然也后继有人了! 盼了多久啊这个孩子! 吴顺德自然很满意皇甫氏的态度,忙道:“恭喜太夫人,眼下府里的喜事会越来越多的。” “哈哈,借你吉言,我老了,就是希望看到我们慕府后继有人啊!”皇甫氏哈哈一笑,“这样表侄,你且回去准备着,我定会尽快去府上把娟丫头接进府里来的。” 奉子成婚也未尝不可。 随即便让楚嬷嬷去找池娘子,让池娘子去吴家给吴梨娟把个平安脉。 吴顺德只是冷笑。 这么大的事情,他还能骗她不成? 算了,身正不怕影子斜。 吴顺德顺从地领着楚嬷嬷和池娘子回了家。 待一行人走后,皇甫氏又立刻把苏氏和慕云澈叫了过来,宣布了吴梨娟有孕的消息,两人也是愣了半晌才醒悟过来,慕云澈显然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是喃喃道:“怎么可能?吴家不会是骗咱们的吧?” 他跟夏氏成亲近三年没有孩子,跟吴梨娟春风一度竟然有了? 苏氏顿时心情复杂起来。 难道就让吴家的女儿嫁到侯府来给她当儿媳妇吗? 可是吴梨娟肚子里怀的是大郎的骨肉,那她怎么忍心下了手。 原本还打算让那个吴梨娟彻底消失呢! “待池娘子回来,你就知道是真是假了。”皇甫氏展颜一笑。 慕云澈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醒悟过来,只是喃喃道:“我有孩子了,我有孩子了!” “就算是真的,谁知道是不是大郎的。”苏氏嘀咕道,“听说前段时间,吴梨娟跟余木头来往的很是密切。” 若孩子不是慕云澈的,那她岂不是白开心了一场? “母亲放心,若是娟表妹真的有孕,那孩子肯定是我的。”虽然他不喜欢吴梨娟,但是他是愿意相信她的。 他丝毫不怀疑,吴梨娟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 皇甫氏冷眼看着苏氏,敢情她是不喜欢吴梨娟进门的。 要不然,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到孩子是谁的。 触到皇甫氏的目光,苏氏只得讪讪一笑:“如此府上倒又是一桩喜事,那咱们再重新拟定婚期,把娟娘娶进来就是。” 也许,可以等到她生下孩子,再把她一脚踢出府去。 “苏氏,此事你跟成业要好好商量商量,定个日子,尽快把人抬进来就是了。”皇甫氏笑道,“这算日子,正好比黎丫头晚了两个多月,这孩子出生后,正好是二郎孩子的玩伴了。” 苏氏嘴角微牵。 敢情这孩子存在的意义只是给二郎孩子当个玩伴? 过了一会儿,池娘子便带来了喜讯,吴梨娟的确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慕云澈大喜,也没有想太多的弯弯绕绕,当下便找了理由,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去了吴家,说是来看看两位表妹的。 若说直接来看吴梨娟的,面子上又有些挂不住。 毕竟两人有了首尾后,他一次也没有过来看过她。 如今听说她有了身孕,再颠颠地跑过来看她,他又觉得尴尬,索性掩耳盗铃地说来府上看姐妹俩。 吴梨樱知趣地没有露面。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慕云澈的心思…… 看到仿若从天而降的慕云澈,吴梨娟顿时感到有些受宠若惊,结结巴巴地说道:“表哥,你,你怎么来了?” “我自然是来看你的。”慕云澈冲她温柔地笑笑,目光不经意地扫了她的小腹一眼,想到里面正孕育着他的孩子,忙柔声道,“我路过美味居,正好有新烤出来的点心,我便给你带了一些,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喜欢。”吴梨娟木然地应道。 知道他们慕家喜欢孩子,可是却不知道他们竟然是如此的喜欢孩子,为了孩子,堂堂侯府大少爷竟然亲自颠颠地跑来看她。 看来,这一胎真是怀的太及时了。 “喜欢就好。”慕云澈扯过椅子轻轻放在她面前坐下,笑笑,“来,我喂你。” “不用,我没有那么娇贵的。”吴梨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虽然在侯府住过一段时间,可是跟慕云澈却不是很熟的。 虽然两人有了更密切的关系,但那都是药物的掌控下发生的,并没有体会到多少心动的感觉,如今感受到他身上的陌生的气息和含笑的双眸,吴梨娟的心砰砰乱跳。 “以前不娇贵,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慕云澈温柔地笑笑,“现在你是双身子,可好好保重自己才是。” “我知道了,谢谢表哥。”吴梨娟含羞带怯地点点头。 “这就对了,来,我喂你。”慕云澈展颜一笑,“父亲母亲都商量好了,会在这个月择日把你迎进府里去,你什么也不用准备,安心养着就是。” 吴梨娟心里顿时像喝了蜜一样的甜,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这肚皮真是太争气了! 夏氏听说慕云澈颠颠地去了吴家看吴梨娟,气得掀了桌子。 哼! 不过是爬过床的贱人,还妄想生下的慕云澈的长子,门都没有!L ☆、第二百七十四章 嫉妒 到了腊月底,永定侯府再一次披红挂彩地办了一件喜事,因为是纳妾,所以并没有邀请外人,只是家里摆了几桌家宴而已。 吴梨娟一进门便被安排在离春晖阁不远处的云香居里养胎,新婚之夜,慕云澈在云香居坐了坐,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便以她有身孕需要静养为由,独自去了书房歇息。 对此,吴梨娟很是不悦。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两人的新婚夜,就算是她需要养胎,也没必要分居两处吧? 但是她毕竟不了解慕云澈这个人的脾性,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起身走了出去。 剩下她一个人,竟然呆呆地看着那对红烛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慕云澈才过来接她去沐影堂敬茶,皇甫氏心情大好地坐在主位上,下面依次坐着慕长源和苏氏以及二房一家,夏氏和沈青黎自然也在。 按说纳个妾是不需要如此隆重的仪式的,但是为了孩子,皇甫氏还是坚持让吴梨娟出来走一下这个过程,算是给足了她面子了。 知道她怀着身孕,在座的人自然不会为难她,吴梨娟很快顺利地敬完茶,皇甫氏连声催促慕云澈,让他把吴梨娟送回房。 看着两人相拥着出了门,夏氏几乎都要崩溃了,但是触到苏氏频频看过来的警告的目光,她只好耐着性子坐在那里没吱声。 倒是皇甫氏直截了当地说道:“我知道大郎媳妇心里不痛快,可是娟娘毕竟是有了大郎的骨肉,所以生米已成熟饭的事情,还是认命的好,且不可给自己和别人找不痛快。这样,对谁都不好,怎么说娟娘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咱们慕家的骨肉,你作为主母,自然得尽心看护才是。” 自己生不出孩子,难道还不允许大郎有个姨娘给他延绵子嗣吗? 苏氏一个颇有深意的目光看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若是再翻脸。那真是愚蠢至极了。 夏氏勉强一笑:“祖母所言极是。孙媳知道了。” 哼!她怎么可能容忍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在她面前来回招摇! 待回了屋,夏氏越想越生气,除了摔东西撒气。又想不出别的法子来,当晚,便回了娘家诉苦。 不想却出人意料地被夏延训斥了一番,说她成亲三年都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如今夫君纳个妾有什么可气的,若是实在容不下就和离。成天往娘家跑算怎么回事。 夏氏还不想和离。 只得悻悻地住了口。 反而是生母王氏不以为然地劝道:“二娘。你父亲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你三年无所出,慕家就是下个休书,你也得毫无怨言地接着。何况只是纳了个妾,我倒是觉得此时正是你的好机会,你想想。那个妾有身孕,不能伺候大郎。对你来说,她对你没有什么可争的,你倒是生什么气?我若是你,你趁机牢牢抓住大郎的心,自己也尽快怀个孩子才是。” “可是姨娘,那个小贱人若是生下儿子,那我有什么可言?”夏氏沮丧道,“我也不是不想生孩子,可是我就是怀不上有什么法子?” “她就是生个儿子也是庶,你怕什么?”王氏不以为然地说道,“眼下,若是想保住你的地位,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你得尽力好好对待那个妾才是,这样大郎自然会感激你,对你也会越来越好,你若是起了谋害那妾的心思,那怕是连你的地位也保不住了。” “姨娘说得倒是轻松,那小贱人若是生了孩子,那大郎就是为了孩子,也会待她好的。”夏氏冷哼道,“你是不知道,大郎刚知道那贱人有了身孕的时候,立刻颠颠地跑过去看她,恨不得把巷后街买下来送给她,就凭这一点,我岂能容她?”若是生了孩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还有她什么事? “这正是姨娘想对你说的。”王氏敛了表情,沉声道,“二娘,就算是你想动手,也不要自己亲自出面,只需借力才行。” “借力?”夏氏不解。 “正是。”王氏见女儿一脸迷茫,轻叹了一声,便凑到她耳边嘀嘀咕咕地教导了一番,夏氏恍悟。 大雪接二连三地下了好几天,终于在除夕的前一天停了。 四下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碧水湖边的红梅开得正艳。 慕云霆情不自禁地停了脚步,上前折了两支含苞未放的梅枝,大踏步地回了屋,见那个女人正腆着肚子在花厅里走来走去地散步,便从背后拥住她,把梅枝在她面前晃了晃,柔声道:“好看吗?” “好看。”沈青黎接过梅花,低头闻了闻,一缕若有似无的清香顿时在身边弥漫开来,她冲他莞尔一笑,“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想你和孩子了,所以就早点回来了。”慕云霆低头吻了吻她,笑道,“难道你不想我吗?” “想。”沈青黎娇嗔地看了他一眼,顺势握住他的手,两人在临窗大炕上坐下。 碧桃忙上前奉茶。 “有什么话对我说?”慕云霆握住她的手不放,这些日子,他常常早出晚归, 两人竟然没顾上说几句话。 “阿棋和阿画她们前些日子明明已经说好了要走的,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是不是你去自梳阁把她们留下的?”沈青黎问道。 上次阿画跟她说,说自梳阁有自梳阁的规矩,不能随便延长在雇主家的期限,虽然当时她很不舍,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答应她们离开。 随后便跟慕云霆提了提,说她不舍得她们离开。 谁知,后来这些日子,阿棋和阿画竟然再也没有提离府的事情,反而一如既往地在府里当差。愈加细心地照顾她。 “是。”慕云霆不以为然地笑笑,“我见你不舍得离开她们,便跟自梳阁那边说了一声,让她们三个在府里多呆一阵子,等你生下孩子再说。” “想不到你这么大的面子。”沈青黎冲他甜甜一笑,表情轻松地问道,“难道你跟自梳阁阁主很熟悉?” “绾绾。事到如今。我不想瞒你,自梳阁阁主正是阿琴,而阿琴是德贤皇后的人。”慕云霆淡然道。 “那阿棋阿画她们岂不是也是德贤皇后的人?”沈青黎惊讶万分。环视了一下四下里,压低声音道,“难道她们是德贤皇后派到府上来的耳目?”想想也不对,阿棋阿画阿书她们当初是碧桃找来的。 “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后来我仔细调查了一番,才知道她们几个不是。甚至她们也不知道阿琴的真实身份,德贤皇后就是通过散落在各个府邸的自梳女们了解众大臣的一举一动的。”慕云霆沉声道,“阿琴在了解了咱们侯府的详细情况以后才离开的,可见剩下的这三个人。并不是阿琴留下的耳目,所以我才留她们在府上这么久。”除了阿琴,阿棋阿画阿书她们三个的确不是。起码她们三个不是监视永定侯府的。 沈青黎这才稍稍放了心。 这时龚四匆匆地进来禀报说,冯六回来了。正在书房等候。 慕云霆才起身去了书房。 夜里,慕云霆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封书信,是桃枝的字迹。 沈青黎眼前一亮,忙打开看,看完不免有些失望,沈恪还是没有接受桃枝,桃枝去了这么久,却硬是没松口娶她,桃枝虽然没有什么怨言,但是字里行间还是能读出一丝哀怨的。 可惜,她去不了幽州,否则,定会亲自去找沈恪,倒是要问问他,到底为什么不能接受桃枝…… 倒是慕云霆安慰道:“此事不必着急,起码你兄长还没有让桃枝回来,桃枝也愿意继续留下来照顾可馨,人心都是肉长的,来日方长,他们一定会有好结果的。” “但愿如此吧!”沈青黎叹道。 桃枝这丫头,她是看得上的,温柔贤惠不说,对沈恪也是一片痴心,除了她,没人更适合留在沈恪身边照顾了。 “冯六这次回来,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沈青黎见慕云霆不自觉地皱了眉,心事重重的样子,忙问道。 冯六是慕云霆留在幽州的得力助手,若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他是不会贸然回京的。 很显然,他不是专门来送桃枝的信的。 “也没什么事情,冯六只是说了说边关的处境而已。”慕云霆轻描淡写地说道,“前几天我去过崇水,待过了年,皇上就会回宫理政,到时候,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皇上怎么不趁过年的时候回来?”沈青黎小声道,“你上次不是跟冯六说皇上已经大好了吗?” “傻丫头,这些都是对外人说的,你也信。”慕云霆沉声道,“皇上的身体时好时坏,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往后拖回宫的日子,前几天,皇上又不小心得了风寒,话都不说不出,怎么回宫?” 但凡能撑住点气,皇上也不会呆在崇水不回来的。 “那边境那边怎么样了?”有田姨娘这个万事通在,她对这些事情自然也知道的不少,她知道边境那边很不安稳,大有一触就发的架势。 她还知道现在的和平,是慕云霆在苦苦支撑的结果。 “司徒空两个月前成了亲,娶得是紫檀郡主,无疑实力大增,加上乌布殿下失踪,所以眼下,西域皇室实际上牢牢掌控在司徒空手里。”慕云霆面色沉静地说道,“他之所以屡屡挑衅大梁,无疑是意识到此时出战对大梁不利,才故意为之。” 他知道这些事情,她都已经知道了,所以也没打算瞒着她。 提起司徒空,沈青黎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问道:“是不是咱们跟西域迟早会有一战?” “若是司徒空执意如此,这一战是在所难免的了!”慕云霆淡然道,“他自称是前朝大周后人,怎么甘心久居外邦,自然会打着复辟的口号打回来的。” “那你岂不是又要出征了?”沈青黎心事重重地看着他,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看把你愁的。”慕云霆拍拍她的手,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梁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说不定不会轮到我出征,再说就是轮到我,你也不用担心,我定会凯旋回来的。” “但愿如此。”沈青黎见他满脸轻松,便也笑道,“说不定待皇上回来,或者是乌布殿下回到西域,这场危机也就随之化解了,我想那个乌布殿下,也是不愿意两国挑起战争的。” “好了,这些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好好养身子就好。”慕云霆一把抱起她,低声道,“今晚去你床上睡,我想摸摸我儿子。” “那你可得规规矩矩的。”沈青黎娇嗔地说道,“现在孩子越来越大了,都能听到你的说话声了,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这些日子,他一直安安分分地睡在里套间,谁知道今晚,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你放心,我已经练得心静如水了。”慕云霆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说道,“现在我眼里只有我儿子,没有其他人了。” 他抱着她大踏步进了内室。 碧桃低着头退下。 “那你心里连我都没有了?”沈青黎嗔怪道。 “你说呢?”慕云霆把她轻轻放在床上,低头吻住了她,久违的气息再次将她层层包裹,感受到身上的凉意,才发现身上的衣衫已经被他打开,她忙推着他,“真的不行……” “我知道,你放心,我不碰你。”他的吻又落了下来,哑声道,“我有分寸……” 见他忍耐得辛苦,沈青黎便鼓起勇气说道:“要不,我帮你……” “你怎么帮我?”他停下来,眸底含笑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偷看了常太医送我的书?” “你讨厌,谁偷看了?”沈青黎顿时红了脸,那个,她是大大方方地看的好不好? “若是你没有偷看,那你怎么知道的?” “不告诉你,反正我知道!” “那就开始帮我吧!” “……”L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世上无难事 宝庆二十年的除夕注定是平淡无奇的。 昭武帝尚未回宫,继续在崇水养病,太皇太后也是卧床不起,太后虽说不是个严厉的性子,也没有参与政事,却也是多心之人,故此京城贵勋世家无人敢大肆庆祝,而是窝在家里摆几桌家宴就算过了年,永定侯府也是。 家宴照例设在畅风堂。 众人围在皇甫氏身边说说笑笑,一派其乐融融。 皇甫氏照例拉着沈青黎坐在身边,拍着她的手,浅笑道:“像我这个年纪,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府上添丁了,这不,二郎媳妇有了身孕,就是府里最大的喜事了,今年这个年是我这些年来过得最舒心的一年了。” 沈青黎端坐在皇甫氏身边,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吱声。 这些话,她听了都无数遍了。 因为没有提及吴梨娟,苏氏便不动声色地提醒道:“可不是,眼下娟娘也有了身孕,待过了年,母亲可就有两个重孙,可谓是双喜临门了。” 吴梨娟虽说是个妾侍,但是她毕竟怀的是大郎的孩子,眼下被婆婆这样忽略,她自然有些不悦。 “对对,苏氏不说,我还忘了娟娘了。”皇甫氏从容道,环视了一眼四下里,这才发现吴梨娟不在,便问道,“娟娘怎么没来?” “孕吐得厉害,媳妇便让她在屋里歇着。”苏氏说道。 皇甫氏应了一声,再没说别的,而是一个劲地招呼沈青黎吃这吃那,嘘寒问暖地问这问那,一屋子人顿时成了摆设。 柳氏看在眼里。眸光流转了一番,扭头对苏氏低声道:“大嫂,我听说二郎媳妇开始有孕的时候也是孕吐的厉害,可是随后二郎从一品居请了两个厨子回来以后,就没见她吐过,你看二郎媳妇到现在也好好的,你不防问问二郎。能不能再把那两个厨子顺便照顾一下娟丫头。” “这是大郎房里的事情。我可不想插手。”苏氏嘴角微翘,冷声道,“再说了。娟丫头只不过是姨娘,怎么能跟正妻相提并论?我们喜欢孩子不假,但是却没有因此把一个姨娘宠上天的道理。” “大嫂,娟丫头虽然是姨娘不假。但是她毕竟也是舅老爷的千金,怀的又是大郎的长子。就连太夫人也没拿她当姨娘看,大嫂何必忸怩于一个身份,这不管怎么说,娟丫头也是大嫂的儿媳妇。大嫂就是不心疼媳妇,也得心疼孙子呢!”柳氏笑着说道。 “此事我自有分寸,不劳弟妹操心。”苏氏当即沉下脸。低声道,“难不成弟妹如此关心娟丫头。是因为四郎即将娶樱丫头进门进而讨好吴家吗?” “大嫂误会了,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柳氏讪讪笑道。 慕云澈也在为此事问慕云霆:“听说前段时间你给弟妹请了一品居的厨子照顾了弟妹一段时间,不知道那两个厨子是不是还在府上,若是在的话,我想顺便请他们去给娟娘做几天饭。” 就算是不心疼吴梨娟,也得心疼她腹中的孩子。 “实在是不凑巧,他们早就回去了。”慕云霆皱眉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想让他们去云香居那边伺候娟表妹,可是我听说他们在清心苑做饭用的冰片没有了,此时就算找到他们也做不成让人不吐的饭菜来了。” “那冰片是怎么来的?”慕云澈问道。 没有了可以去买啊! “那冰片是一品居特制的,最快也得半年可以制成,所以,娟表妹若是想要,就只能等着。”慕云霆从善如流地说道。 同时心里暗暗得意,他媳妇就是有福气,竟然把一品居积攒了两三年的冰片都吃光了。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慕云澈悻悻地说道。 若是等上半年,那有什么用? 待家宴结束后,慕晴难得好脾气地跟慕霜一起提了礼物出了门,两人商量好了,要去看望她们的孟先生。 孟八公子很是热情地招待了两人。 慕晴侃侃而谈。 慕霜却是一声不吭,偶尔抬起头来触到孟先生年轻俊朗的脸,触到他同样含笑看过来的目光,忙低下头,连微微红了起来。 很快过了除夕。 初一这天,皇甫氏和苏氏照例进宫觐见,按说沈青黎也应该去,但是她有身孕,皇甫氏自然不会让她去宫里抛头露面,便只跟苏氏进了宫。 慕长源和慕云霆则骑马去了崇水见皇上,说晚上才能回来。 田姨娘百般无聊地来找沈青黎聊天,连声抱怨:“眼下老爷待我越来越不上心了,最近都没有去我那里,我可怎么办? “凉拌。”沈青黎笑笑,安慰道,“他们最近公务缠身,都很忙,姨娘得体谅一下才是。” 田姨娘只得点头称是:“只能这样了。” 自从上次从国公府回来,夏氏也一改先前对吴梨娟的冷淡,竟然坐在云香居跟她闲聊:“你如今有了大郎的孩子,我自然是高兴的,怎么说我也是孩子的嫡母,所以你放心,我定会全力保护孩子,让他顺利出生的。” 吴梨娟自然很高兴:“多谢大少夫人关心,妾身感激不尽。” 不管她是虚情还是假意,只要她跟他表面上能来往时间就行。 “唉!”夏氏叹了一声,“只是你这一胎来得的确不是时候,竟然排在了二房的后面,若是咱们孩子是慕府长孙该有多好啊!” 接着,又叹了一声:“连太夫人都说了,日后咱们这个孩子就是二郎儿子的玩伴了。” 吴梨娟顿时有些不悦。 索性说道:“凭什么啊!都是慕家的孩子,还分出个三六九等来?” “如果妹妹怀的是慕家长孙就好了。”夏氏颇有深意地说道,“大郎是府里的长孙,若是能生下府上的重长孙,心情自然是高兴的。” 吴梨娟会意。先是吃了一惊,继而又忧心重重地叹道:“只是二表嫂比我怀的要早两个月,自然是哥哥了。” 夏氏没有接着她的话题继续,而是慢腾腾地说道:“俗话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你想。就没有什么是你做不成的了。” 宝庆二十年的除夕注定是平淡无奇的。 昭武帝尚未回宫。继续在崇水养病,太皇太后也是卧床不起,太后虽说不是个严厉的性子。也没有参与政事,却也是多心之人,故此京城贵勋世家无人敢大肆庆祝,而是窝在家里摆几桌家宴就算过了年。永定侯府也是。 家宴照例设在畅风堂。 众人围在皇甫氏身边说说笑笑,一派其乐融融。 皇甫氏照例拉着沈青黎坐在身边。拍着她的手,浅笑道:“像我这个年纪,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府上添丁了,这不。二郎媳妇有了身孕,就是府里最大的喜事了,今年这个年是我这些年来过得最舒心的一年了。” 沈青黎端坐在皇甫氏身边。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吱声。 这些话。她听了都无数遍了。 因为没有提及吴梨娟,苏氏便不动声色地提醒道:“可不是,眼下娟娘也有了身孕,待过了年,母亲可就有两个重孙,可谓是双喜临门了。” 吴梨娟虽说是个妾侍,但是她毕竟怀的是大郎的孩子,眼下被婆婆这样忽略,她自然有些不悦。 “对对,苏氏不说,我还忘了娟娘了。”皇甫氏从容道,环视了一眼四下里,这才发现吴梨娟不在,便问道,“娟娘怎么没来?” “孕吐得厉害,媳妇便让她在屋里歇着。”苏氏说道。 皇甫氏应了一声,再没说别的,而是一个劲地招呼沈青黎吃这吃那,嘘寒问暖地问这问那,一屋子人顿时成了摆设。 柳氏看在眼里,眸光流转了一番,扭头对苏氏低声道:“大嫂,我听说二郎媳妇开始有孕的时候也是孕吐的厉害,可是随后二郎从一品居请了两个厨子回来以后,就没见她吐过,你看二郎媳妇到现在也好好的,你不防问问二郎,能不能再把那两个厨子顺便照顾一下娟丫头。” “这是大郎房里的事情,我可不想插手。”苏氏嘴角微翘,冷声道,“再说了,娟丫头只不过是姨娘,怎么能跟正妻相提并论?我们喜欢孩子不假,但是却没有因此把一个姨娘宠上天的道理。” “大嫂,娟丫头虽然是姨娘不假,但是她毕竟也是舅老爷的千金,怀的又是大郎的长子,就连太夫人也没拿她当姨娘看,大嫂何必忸怩于一个身份,这不管怎么说,娟丫头也是大嫂的儿媳妇,大嫂就是不心疼媳妇,也得心疼孙子呢!”柳氏笑着说道。 “此事我自有分寸,不劳弟妹操心。”苏氏当即沉下脸,低声道,“难不成弟妹如此关心娟丫头,是因为四郎即将娶樱丫头进门进而讨好吴家吗?” “大嫂误会了,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柳氏讪讪笑道。 慕云澈也在为此事问慕云霆:“听说前段时间你给弟妹请了一品居的厨子照顾了弟妹一段时间,不知道那两个厨子是不是还在府上,若是在的话,我想顺便请他们去给娟娘做几天饭。” 就算是不心疼吴梨娟,也得心疼她腹中的孩子。 “实在是不凑巧,他们早就回去了。”慕云霆皱眉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想让他们去云香居那边伺候娟表妹,可是我听说他们在清心苑做饭用的冰片没有了,此时就算找到他们也做不成让人不吐的饭菜来了。” “那冰片是怎么来的?”慕云澈问道。 没有了可以去买啊! “那冰片是一品居特制的,最快也得半年可以制成,所以,娟表妹若是想要,就只能等着。”慕云霆从善如流地说道。 同时心里暗暗得意,他媳妇就是有福气,竟然把一品居积攒了两三年的冰片都吃光了。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慕云澈悻悻地说道。 若是等上半年,那有什么用? 待家宴结束后,慕晴难得好脾气地跟慕霜一起提了礼物出了门,两人商量好了,要去看望她们的孟先生。 孟八公子很是热情地招待了两人。 慕晴侃侃而谈。 慕霜却是一声不吭,偶尔抬起头来触到孟先生年轻俊朗的脸,触到他同样含笑看过来的目光,忙低下头,连微微红了起来。 很快过了除夕。 初一这天,皇甫氏和苏氏照例进宫觐见,按说沈青黎也应该去,但是她有身孕,皇甫氏自然不会让她去宫里抛头露面,便只跟苏氏进了宫。 慕长源和慕云霆则骑马去了崇水见皇上,说晚上才能回来。 田姨娘百般无聊地来找沈青黎聊天,连声抱怨:“眼下老爷待我越来越不上心了,最近都没有去我那里,我可怎么办? “凉拌。”沈青黎笑笑,安慰道,“他们最近公务缠身,都很忙,姨娘得体谅一下才是。” 田姨娘只得点头称是:“只能这样了。” 自从上次从国公府回来,夏氏也一改先前对吴梨娟的冷淡,竟然坐在云香居跟她闲聊:“你如今有了大郎的孩子,我自然是高兴的,怎么说我也是孩子的嫡母,所以你放心,我定会全力保护孩子,让他顺利出生的。” 吴梨娟自然很高兴:“多谢大少夫人关心,妾身感激不尽。” 不管她是虚情还是假意,只要她跟他表面上能来往时间就行。 “唉!”夏氏叹了一声,“只是你这一胎来得的确不是时候,竟然排在了二房的后面,若是咱们孩子是慕府长孙该有多好啊!” 接着,又叹了一声:“连太夫人都说了,日后咱们这个孩子就是二郎儿子的玩伴了。” 吴梨娟顿时有些不悦。 索性说道:“凭什么啊!都是慕家的孩子,还分出个三六九等来?” “如果妹妹怀的是慕家长孙就好了。”夏氏颇有深意地说道,“大郎是府里的长孙,若是能生下府上的重长孙,心情自然是高兴的。” 吴梨娟会意,先是吃了一惊,继而又忧心重重地叹道:“只是二表嫂比我怀的要早两个月,自然是哥哥了。” 夏氏没有接着她的话题继续,而是慢腾腾地说道:“俗话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你想,就没有什么是你做不成的了。”L ☆、第二百七十六章 权衡 “昨天定远侯府派人送来了请帖,说是请咱们后天去府上赏梅,说白了,就是人家很是中意三郎,就看咱们这边的态度了。”皇甫氏眉眼弯弯地看着沈青黎,笑道,“游园会那天,我虽然没有见到他们侯府的两个千金,但是定远侯府是书香门第,教养出来的女儿肯定错不了。” 定远侯这两年常常称病不出门,也不喜跟人交往,日子是一年不如一年,但是慕云轩毕竟是二房的郎君,这桩亲事无论从哪方面看,都还算是门当户对。 要不然,侯夫人也不至于再回请永定侯府去看梅花,还不是想极力促成这门姻缘。 皇甫氏自然看得明白,定远侯府若想东山再起,多半得仰仗这三个女儿,因为定远侯府世子才八岁,指望他挑起重振定远侯府的重任,怕是得等上个十年八载的。 定远侯府的长女三年前嫁了孙夫人娘家的一个表侄,跟随夫君外放到了禹州当差,不经常回来,故此,定远侯则把更多的希望依托在待嫁的两个女儿身上。 只是这些年高不成低不就的,挑来挑去也没个称心的。 倒是对慕府三郎慕云轩中意的很。 定远侯这两年虽然没立什么功勋,但是多年的人脉还在,若是慕云朝成了他的女婿,日后对慕云轩的仕途自然会有帮助的。 二房这边,二老爷慕长封这辈子就这样了,不惹事,安安稳稳地致仕就算大功告成了。 慕云朝也是指望不上了,吴顺德不拖后腿就算烧高香了,还能指望他提携这个女婿吗? 所以。三郎慕云轩的亲事可是不能马虎的,二房说什么也得培养个顶梁柱把家业支撑起来才行。 若是能跟定远侯府结亲,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皇甫氏有皇甫氏的打算。 “太夫人所言极是,游园会那天,奴婢倒是亲眼见过定远侯府的两位千金,若论容貌,三小姐比二小姐更胜一筹。若说脾性。奴婢觉得二小姐更加沉稳持重,三小姐倒是个活泼的性子。”楚嬷嬷极力回忆道。 “以三郎的性子,自然得配个沉稳持重的才相得益彰嘛!”皇甫氏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不以为然地说道,“反正到时候三郎也得去,他中意谁。就是谁了,成亲是件大事。当然得让他选个自己喜欢的才行。” “祖母,听二郎说,三弟心里还是意属陈二小姐的,还说若是娶不到陈二小姐。他宁愿终身不娶。”沈青黎趁机说道,“三弟虽然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但是处事很有主见。纵然祖母有别的打算,孙媳觉得还是先听听三弟的意见才是。” 以她对慕云轩的了解。多半不会接受定远侯府的这门亲事。 与其折腾着去了定远侯府赏梅再表态,还不如直接回绝。 “三郎的心思我是知道的,可是陈二小姐的暗疾实在是不能让人接受。”皇甫氏长叹一声,说道,“我只是担心三郎现在还年轻,一门子脑热地喜欢陈二小姐,说些什么终身不娶之类的,若是真的成了亲,感受到了膝下无子的凄凉,那时候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了,谁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做妾室。” 那他岂不是一辈子都没有嫡子嫡女,日后在人前怎么能抬起头来? 沈青黎闻言,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毕竟皇甫氏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作为长辈,她明知陈二小姐不能生育,不同意陈二小姐嫁过来也并不是故意为难,可是慕云轩正值青春年少,坚持要娶自己心爱之人,倒也能理解。 两边看上去都没有错。 就看最后谁做出妥协了。 到底皇甫氏还是听从了沈青黎的建议,让楚嬷嬷把慕云轩叫过来问,哪知慕云轩的态度很是坚定,那就是非陈二小姐不娶,还说日后没有子嗣,就从四郎那里过继一子半女过去就好。 气得皇甫氏到处找鸡毛掸子要打他:“你走火入魔了还是怎么着?你怎么知道人家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愿意过继到你的名下?” 慕云轩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神色异常坚定。 许是经常在屋里读书的缘故,一张俊脸瓷白如玉,淡蓝色的长袍显得他的身材格外修长挺拔,加上浑身上下散发的书卷气,端的是一个温和如玉的翩翩郎君。 一想到这样的一个青年才俊,日后就要后继无人,皇甫氏心里百味纷杂,见慕云轩沉默不语,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三郎,你虽然年轻,但是你也是读着圣贤书长大的,你自然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道理,若是咱们不知道陈二小姐的暗疾,倒也罢了,可是眼下明明知道她不能生养,还硬是把她娶进门来,你说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嘛!” 慕云轩撩袍跪在地上,直挺挺地说道:“孙儿恳请祖母成全,如若不能如愿,宁愿就此孤老一生。” 这时,柳氏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见慕云轩跪在地上,忙惊叫道:“哎呀,三郎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惹得你祖母生了气?” 楚嬷嬷在一边低声解释了一番。 柳氏也起了哭腔,戳了慕云轩一下,泣道:“你说你魔症了,怎么非得要娶那个陈二小姐,娶进来也生不下一儿半女的,你说你是何苦。” 沈青黎顿时有些坐立不安,忙起身告辞。 还不如直接依了慕云轩。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皇甫氏点点头,便让楚嬷嬷备软轿把沈青黎送回去。 刚出门口,沈青黎便听见身后传来皇甫氏的训斥声:“柳氏,你说你这大过年的哭哭啼啼的干什么?我还没糊涂呢!你们一个个地就不把放在眼里了,反正定远侯府的帖子我已经接了,至于去不去,你们看着办!” “母亲不要生气。待儿媳回去好好劝劝三郎。”柳氏拖着慕云轩就走。 “母亲不必劝我,我意已决。”慕云轩挣脱开柳氏的手,扬长而去。 气得柳氏直跺脚:“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省心的,你是非要把我们气死是不是?” 待回了屋,见慕长封休沐在家,竟然荒天破地没有出门,便忍不住发牢骚:“四郎意属吴家丫头。本来我就不愿意。如今三郎又执意要娶陈二小姐,你说陈二小姐不能生养,娶回来干嘛?没得堵心的。” 慕长封正坐在椅子上悠然地喝着茶。听柳氏这么一说,不以为然地说道:“不能生养怎么了?夏氏也不能生养,到时候再抬个姨娘就是,重要的只要能攀上丞相府这门亲事就行。” 柳氏有些惊讶。 慕长封原先不是也不同意这门亲事吗?怎么现在突然改了口。转了态度? 慕长封继续说道:“你想,若不是陈二小姐不能生养。还能轮到咱们二房?这些日子我也想开了,子嗣固然重要,但是前程也重要,对咱们二房来说。退一万步,还有四郎延绵子嗣,何况非得纠结陈二小姐能不能生养的问题。” 柳氏哑然。 顿了顿。又问道:“那,那定远侯府的赏梅会还去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慕长封和颜悦色地说道,“反正此事又没挑明,只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后天你带着四娘五娘去,说不定还能给四娘五娘相看个好人家,若是侯夫人,提及此事,就含含糊糊地应付过去就是,说一切还得母亲做主便是。” 反正皇甫氏又不可能去定远侯府看什么梅花。 柳氏忙点头称是,见慕长封看她的眼神愈加柔和,脸微微红了一下,问道:”干嘛这么看着我?” “一起去吃饭吧!”慕长封顺势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吃了饭早点歇息。” 柳氏会意,不由地心花怒放,两人虽然是夫妻,但是他已经好久没有挨过她的身子了,她还不到四十岁,正是女人精力最旺盛的时候…… 第二天,两人眉眼含笑地相拥在园子里散步,碰到前来请安的慕霜,柳氏也异常热情地说道:“五娘,明天母亲带你和你四姐去定远侯府赏梅,你有过年的新衣穿着就行,就是我瞧着你的首饰不多,待会儿我就带着你去如意楼挑几样头饰,你一年比一年大了,出门做客自然得好好打扮打扮。” 慕霜受宠若惊地福身道:“多谢母亲,女儿首饰够戴,就不用花费银子了。” “五娘,长者赐不可辞,既然你母亲要买给你,你就尽管去挑就是。”慕长封笑道,“跟父亲母亲不要如此客气。” 难得柳氏开口放血,不要白不要! “是。”慕霜只得再次福身施礼。 宝庆二十年正月初六,京城还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西域那边却有开始蠢蠢欲动地在幽州边境挑衅了,以太子皇甫诺为首的主战派力排众议,不顾群臣的反对,竟然在五日内,迅速地集结军队三万,号称十万,准备去并州抗敌。 一起前往的是国公爷夏延和晋王世子皇甫瑾以及兵部侍郎许有则,都是太子近臣国戚皇亲。 夏延早就打听过了,只不过是一小股毛贼在捣乱,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剿灭的。 此行意不在抗敌,而在于立个战功,往脸上贴金罢了。 热血沸腾的皇甫诺指名让慕云霆驻守京城,并且负责大军后勤事宜,战时的后勤可不是件好差事,打了胜仗则已,若是吃了败仗,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怪罪到后勤支援不力等等。 故此很多人为慕云霆鸣不平,放着大梁第一武将的意见不采用,反而让他在后方做这样的琐事,很明显是在排挤他嘛! 慕云霆对传言丝毫不放在心上,明知皇甫诺启程在即,依然郑重地上了一道折子,说此时实在是不宜出兵,希望太子殿下三思后行。 皇甫诺冷笑一声,把奏折扔到一边,不屑道:“慕云霆这个人一向自大,以为大梁离了他就不转了,我倒要让他看看,没有他,咱们照样打胜仗。” 宝庆二十年正月十二,大军正式启程。 皇甫氏也觉得慕云霆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忧心不已,想到慕云霆和慕长源父子俩平日里不喜跟人成帮成派,唯一有来往只有四皇子皇甫卓,而皇甫卓早已经被皇甫诺 视为眼中钉,外派到了禹州去巡视民情,至今也没有回来。 倒是沈青黎安慰道:“祖母不必担心,并州那边正乱着,世子不去正好,去了,反而才真正让人担心呢!” 反正她又不希望慕云霆去立什么军功,如今,呆在京城里主持后方之事,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倒是想得开。”皇甫氏笑着拍拍她的手,心情也随之轻松了一些,叹道,“我知道太子跟二郎不睦,但是平日里面上还是能过得去的,如今太子公然排挤二郎,我这心里还是很不好受的。” 她希望慕云霆能亲率军队去并州抗敌,再立战功。 在她心目中,她这个孙子是无所不能的,就算是太子也得敬着她这个宝贝孙子的。 两人说着说着,便说到慕云轩的亲事。 沈青黎直接了当地说了自己的看法,与其让慕云轩抱憾终生,不如成全一对有情人,至于子嗣,既然慕云轩不在意,那就不是问题。 毕竟,二房那边还有慕云朝。 皇甫氏沉默了。 猛然想到陈丞相是四皇子的岳丈,若是二房能跟四皇子攀上点关系,那么日后也不至于无依无靠。 这样,整个永定侯府也不至于全都仰仗慕云霆一个人的沉浮了。 毕竟四皇子的势力也不容小觑的。 太子如此冲动鲁莽,能不能登上皇位很难说。 前前后后想了一个晚上,经过再三权衡,皇甫氏最终还是同意了慕云轩和陈二小姐的婚事,很快请了官媒上门提亲。 陈家自然是一口同意。 两家很快交换了庚贴,婚期定在了二月初二。 吴梨娟觉得,她的机会来了。 知道清心苑戒备森严,她特意学了好几种相克食材的做法,就算是查出来又怎么样,她到时候推说不知道就是了,大不了挨一顿训斥,反正她也怀着孩子……L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夜话 二月二,龙抬头。 永定侯府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正是慕云轩娶亲的日子。 沈青黎端坐在临窗大炕上给慕云霆的靴子上镶着边,皇甫氏再三交待,不让她出面观礼,说是担心冲撞了胎神,她也乐得清闲,一整天都没有出门,倒是把阿画忙得不可开交,一会儿跑进来说新娘子的花轿到了,一会儿又手舞足蹈地说新郎新娘已经拜完天地,入洞房了。 “阿画,你这么激动,是不是也想成亲了,我看你跟慕安就挺般配的,不如禀了世子和少夫人,把你嫁给慕安得了。”碧桃打趣道。 “嘿嘿,我自梳,不嫁人的。”阿画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见沈青黎也在眸底含笑地看着她,忙捂着脸跑了出去。 沈青黎笑笑,心情大好地说道:“三少爷和陈二小姐这对有情人总算是终成眷属了.” “是啊!若是陈二小姐没有暗疾该多好。”碧桃惋惜道。 “世上的事情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你想,若是陈二小姐没有暗疾,怕是也不会嫁给三少爷,不是吗?”沈青黎低头咬断线头,把彩线收起,浅笑道,“若是三少爷不碰上陈二小姐,说不定也不会有成亲的打算,这就是缘分。” “这倒也是。”碧桃笑嘻嘻地展开包袱把靴子包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到柜子里,又问道,“少夫人,今儿三少爷娶亲,世子应该早点回来吧?” 自从大军开拔去了并州,慕云霆似乎比以前更忙了,常常到了三更半夜才回来。虽然他每天都会回内苑这边歇息,但是沈青黎却觉得好几天没有见他了似地。 “嗯,世子说今天会早回来。”沈青黎看看天色,已经是后晌了,约莫着慕云霆也该回来了,便下炕净了手,坐到了梳妆台前。看到镜子里这张精致如画的脸。那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这是异世呢! 碧桃会意,忙拿起梳子给她梳头。 吴梨娟也有身孕。自然也得到过提醒,没有去观礼,而是忍着孕期的不适,在厨房里捣鼓了半天。做了一盘薏米点心,挑了几块外形好看的。放在了食盒里,带着莲生出了云香居。 园子里,一片喜庆之色,花木间到处都缠着红色的丝绸。在早春的风里徐徐伸展,人走在其中,宛如沉浸在一片怒放的花海里。 吴梨娟看着满眼的喜庆之色和穿着喜服行色匆匆的下人们。心里不禁一阵泛酸,当初她嫁过来的时候。可是没有这样的排场的。 当时这园子只是象征性地装饰了一番而已,远远没有今日这边奢华。 不知不觉地到了清心苑。 望着面前这个熟悉的院子,吴梨娟心里百味纷杂,她其实要求的不高,只是想做二表哥的妾侍而已,就这么点低微的愿望,却不想被里面的女人毫不留情地粉碎了,害得她阴差阳错地嫁给了慕云澈,天可怜见,她对慕云澈丁点感情都没有,如今,却忍着种种不适给他生儿育女…… 越想越气,便从莲生手里接过食盒,咬牙切齿地说道:“记住我吩咐你的话,就说这点心,我经常吃。” “是。”莲生低声应道,她其实并不知道吴梨娟为什么这么吩咐她,但是又不敢问,只好机械地应着。 “姨娘是有什么事吗?”阿棋迎了上来,不冷不热地问道。 吴梨娟原先做下的种种丑事,阿棋是知道的。 阿棋对她印象自然很不好。 吴梨娟听到姨娘两个字,心里一阵不悦,但事实如此,却也不好反驳,想到此行的目的,便扬了扬手里的食盒,故作轻松道:“今日三少爷成亲,我和二表嫂有身子,不好去观礼,我闲着没事,做了些点心给二表嫂尝尝。” 阿棋面无表情地接过来,打开看了看,依然不冷不热地说道:“姨娘还是拿回去吧!我们少夫人不喜欢吃太甜的。” “阿棋姐姐,这好歹是我的一片心意,你怎么能不让我见见二表嫂,就撵我走呢?”吴梨娟冷笑道,“难道是二表嫂吩咐不让我进清心苑吗?” 不过是个下人,也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拦她! “奴婢不敢,只是太夫人吩咐过,任何人送吃的到清心苑,都得由奴婢亲自察看。”阿棋有板有眼地说道。 一阵脚步声传来。 两人循声望去。 但见一个身穿宝蓝色长袍的身影正大踏步地朝这边走来,来人正是慕云霆。 吴梨娟一颗心早就化成了水,无比心酸地看着这个让她魂牵梦绕的男人,想到如今里她竟然已经成了他的嫂子,心里又是一阵尴尬,只得黯然收回目光,机械般地上前福身施礼:“见过表哥。” “怎么回事?”慕云霆瞥了阿棋一眼,边走边问。 “姨娘过来送点心给少夫人。”阿棋垂眸道,“可是奴婢觉得少夫人不会喜欢吃这样的甜点。” “既然少夫人不喜欢,那就不必送进去了。”慕云霆脚步略一停顿,也不回头看她们,径自吩咐道,“还有,我有事要跟少夫人商量,你们都不必进来了。” “是。”阿棋毕恭毕敬地应道。 吴梨娟见慕云霆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反而直截了当地不让她进门,又羞又恼,索性把食盒往莲生手里一放,悻悻地出了门。 莲生忙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吴梨娟越想越气,一把把食盒夺过来,狠狠地摔在地上,里面的点心撒了一地。 吓得莲生慌忙蹲在地上边捡边劝道:“小姐息怒,这是在清心苑门口,您把点心摔在这里,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好你个小蹄子,是不是看我在府里不受待见。也想趁机教训教训我。”吴梨娟气急败坏地踢了她一脚,“我告诉你,我再怎么不受待见,也是你的主子,你也得敬着我。” “小姐息怒,奴婢知错了。”莲生忙跪地求饶,“奴婢死不足惜。只是小姐千万不要动气。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吴梨娟这才收住脚,愤愤地扬长而去,走着走着。只觉胸口一阵发闷,忍不住地蹲在地上吐了起来。 莲生顾不得收拾散落在地上的点心,忍着身上的疼痛,忙一拐一瘸地追了上去。 碧水湖边的凉亭里。晴声讪讪地说道:“公子,这永定侯府的女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姨娘竟然也如此嚣张。” “这就叫人生百态。”孟八公子笑笑,拿扇子点了一下他的肩头,指着门口那边的草丛,说道。“你去把那块点心捡过来,我倒要看看,这个姨娘为何要如此生气。” “小人遵命。”晴声一溜烟把遗落在草丛里的那块点心取了过来。 孟八公子接过点心。掰开看了看,不动声色地放在袖子里。摇着扇子出了亭子:“走,咱们去畅风堂喝喜酒去,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春风又秋雨。” 刚走到半路,却见陶翁驼着背走过来,满脸凝重道:“公子,畅风堂那边都是京城的世家贵勋前来贺喜,公子还是不要露面的好。” 孟八公子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满脸不悦地转身离去。 临窗大炕上,沈青黎偎依在慕云霆的身边,仰脸看着他,见他满脸疲惫之色,便说道:“你这些日子忙,就不要每天往回跑了,住在军营那边就好。” 京防军营虽然只是在京郊城外,但是距离永定侯府还得六七十里路,每天来回就得一百多里路,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无妨,横竖也就是在路上多走一个时辰而已。”慕云霆展颜一笑,顺势把手放在她已经隆起的肚子上,轻轻抚摸了一下,说道,“若是我住在军营那边,岂不是每天见不到你和孩子了。” “我和孩子都好,你就不要担心了。”沈青黎往他怀里靠了靠,叹了一声,说道,“倒是你每日这样奔波,我反而觉得心疼,总想着你白天会不会太累,睡眠会不会不够。” “难为你了。”慕云霆抓起她白皙纤细的手,轻吻了一下她的指尖,说道,“从明天起,我就是想往回跑也不能了,我得亲自往并州那边押送军粮了,估计来回得半个多月的时间,我不在家,你得照顾好自己。” “去并州送军粮?”沈青黎听他要走,心里自然不舍,忙问道,“太子率军去了也快一个月了,怎么迟迟不回来?” “赛罕夺了并州边上的一个小城,太子久攻不下,双方已经僵持在那里了。”慕云霆皱眉道,”那小城名唤池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更重要的是池城里面还有个大粮仓,里面的人坚守一年不成问题,可是外面的人守上一个月就弹尽粮绝了,所以太子火速命人押粮去并州支援。” 这些他在奏折里都提到过了,可是皇甫诺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还说每个城池都有粮仓,又不是只有池城有。 “那你筹集的这些粮食能吃多久?”沈青黎也跟着忧心起来。 “一个月,若是一个月再攻不下池城,太子就只能班师回朝了。”慕云霆淡然道,“三四月份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哪能一味地支援并州那边。” “可是池城被赛罕夺了去,不夺回来怎么能行?”难道慕云霆要弃城? “傻丫头,夺回池城的办法有很多,直接攻城是最不可取的办法了。”慕云霆第一武将的名声果然不是白白得来的,见沈青黎听得认真,便继续说道,“要是我,就直接率兵攻打汴京,赛罕老巢受敌,他必定会从池城撤回去,这样池城之围不就解了。” “难道太子身边那么多谋士难道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吗?”沈青黎恍悟,慕云霆的这招不就是兵书上的围魏救赵吗? “他们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想去做而已,你想,他们哪个敢提议太子深入西域地界去攻打汴京,若是太子有什么不测,他们吃不了兜着走。”慕云霆一语道破其中的弯弯绕绕,捏了捏眉头,低声道,“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你务必要照顾好自己,另外你记住,无论是谁,只要是问起后山那边的情况,你都要说后山的那个元冬儿只是疯癫了的一个下人罢了,切记不可透露出实情。” “这个我自然知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沈青黎忙应道,“只是你千里迢迢地押送军粮,千万小心。” “我会很快回来的。”慕云霆温柔地拍拍她的手,起身道,“我去祖母那里走一趟,跟她告个别,一会儿就回来陪你。” “去吧!我这就给你收拾好包袱。”沈青黎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一想到他要离开自己半个多月,心里又开始黯淡起来,产期临近,她其实是不愿意他离开的。 书韵阁。 红烛摇曳。 慕云轩拿起喜秤,轻轻挑开红盖头,盖头下的女子明眸皓齿,光彩照人,正浅笑盈盈地看着他,触到他含笑的目光,陈二小姐忙低下头,面染桃色。 “淑娘。”慕云轩放下喜秤,在她身边坐下来,体贴道,“累了吧!咱们早点歇了吧!” 两人虽然成亲前互通过心意,但是毕竟只见过三四次面,更没有什么交往,先前因为长辈们的不同意,两人差点成了路人,如今,冷不丁地成了夫妻,反而觉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陈淑娘顿时红了脸,盈盈起身道:“为妻这就伺候夫君洗漱更衣。” 她虽然是丞相的女儿,但并非是娇生惯养的女子,眼下这个男子明知她有暗疾,还执意娶了她,让她很是感动。 除了不能给他生儿育女,其他的,她必定会加倍补偿他。 “忙乱了这一天,你好好休息,我自己来。”慕云轩几乎不敢看她,快步进了净室。 陈淑娘顿觉有些尴尬。 “小姐,您也该洗漱休息了。”身边的小丫头提醒道。 待两人洗漱完毕,更衣上了床。 摇曳的烛光透过大红的床帐透进来,喜庆而又暧昧。 慕云轩本来就不喜言辞,虽说是面对自己中意的人,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见身边的人紧紧地靠着墙,留给他一个曼妙孤寂的背影,心里禁不住一阵悸动,迟疑了许久,才伸手轻轻扳过她的身子,把她拥在臂弯里,低低地唤了一声:“淑娘,我终于娶到你了。” “慕郎。”陈淑娘含羞带怯地钻进了他的怀里,眸底悄然有了泪光,“只是我,我对不住你,我不能给你……” 慕云轩什么也没说,只是忘情地吻住了她……L ☆、第二百七十八章 别离 晨起。 楚嬷嬷眉眼含笑地走到皇甫氏面前,低语了几句,皇甫氏面色轻松地点点头,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慕云轩果然是喜欢陈二小姐的,新婚当晚就圆了房,但一想到陈二小姐的暗疾,皇甫氏随即敛了笑容,慕家是指望不上他开枝散叶了。 “太夫人切莫忧心,奴婢知道您中意定远侯府的小姐,可是三少爷不同意,您也不能强求,就算您给他娶了回来,以三少爷的脾性,未必能领情,反而倒是辜负了人家姑娘,结亲不成若是结了仇家,还不如不结亲。”楚嬷嬷自然知道皇甫氏的心思,如今又见她面色一沉,忙上前劝道,“眼下三少夫人虽说身子有恙,但是胜在夫妻和睦,子嗣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 “也是,凡事哪有十全十美的。”皇甫氏本来就是豁达之人,自然不会钻这个牛角尖,淡然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老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要他们和和睦睦的,我也就没心事了。” 楚嬷嬷笑着称是。 待用了早膳,皇甫氏换了衣裳坐在临窗大炕上,等着新媳妇过来敬茶,很快苏氏和柳氏并肩走进来,向皇甫氏问了安,便不动声色地坐在一边喝茶。 柳氏眼睛红红的,似乎是一夜没睡好。 “二老爷怎么没跟着一起过来?”皇甫氏不动声色地问道。 “母亲,媳妇不好说。”柳氏咬牙切齿地说道,“您还是等二老爷回来,亲自问吧!” 难道她要当着苏氏的面说昨晚慕长封一夜未归吗? 敢情他儿子洞房,他自个也洞房去了吧? 苏氏极力隐着嘴角的笑意。她早就听慕长源说过,说慕长封原先从府里带出去的那个玲珑早就被他送走了,近来又迷上了一个在浅月阁唱曲的伶人,这两天是三天两头往浅月阁跑,估计昨晚是又去了。 照这样下去,怕是连那个六品主事的差事也要丢了。 “我问你,你就说。你还有什么不好说的?”皇甫氏冷声道。“你自然是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遮遮掩掩地给谁看?” 皇甫氏虽然不喜欢苏氏。但是大房这边的事情,苏氏却也能打理得井井有条,起码苏氏跟慕长源之间的事情,也用不着她操心。可是二房这边却不一样了,慕长封和柳氏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却动不动就闹得鸡飞狗跳的,让她很是头疼。 “昨晚,二老爷彻夜未回,媳妇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柳氏愤愤地说道。“昨晚喜宴的时候,他还在,可是喜宴过后。媳妇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原先以为他在书房那边歇下了。可是今早媳妇却听书房那边的两个丫头说,二老爷昨晚并没有回书房。” “你没有去门房那边问问,二老爷昨晚什么时候出去的?”皇甫氏一听,顿时也来了气,什么时候惯下他这个彻夜不归的坏毛病。 “去问了,门房说昨晚人太多,他们也没看见二老爷什么时候出去的。”柳氏委屈道。 皇甫氏到底是不放心,便把芍药叫过来,交待一番,让她出去务必把二老爷找回来,芍药领命而去。 天还没有亮,沈青黎便起床陪着慕云霆用了早膳,才依依不舍地把他送到了大门口。 早已经等候在门口的大队侍卫不约而同地低下头,不去看眼前这场情意绵绵的别离。 腆着大肚子的女人不停地给原本就衣衫整齐的男人理着衣衫,和风细雨地叮嘱了一遍又一遍,男人本来已经上了马,却不忍拉紧缰绳离去,反而眼睛不眨地盯着女人看,恨不得要将她拽上马背一起策马而去的架势。 四目相对。 慕云霆忍不住跳下马背,拥着她低声安慰,说他很快就会回来的,让她不要担心。 沈青黎点头应着,伸手从头上拽下一支玉兰花簪放到他手里,拽着他的衣角,嘱咐他务必小心,许是产期在即,她对他格外依恋,恨不得随他一起去。 慕云霆接了花簪,紧紧握在手里,悄声说他睡觉时会放在枕头边,会时时刻刻地想着她。 直到慕长源从府里走出来,见两人难舍难分的场景,轻咳一声:“二郎,你再不走就误了时辰了,难不成你要带着你媳妇一起去并州?” 众侍卫极力忍着笑,却依然不敢抬头,只是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沈青黎顿时脸红如酡,忙松开他的衣角,转身回了府。 慕云霆却不以为然地笑笑,直到看到那个蹒跚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才敛了表情,翻身上马,一行人迅速地朝城外奔去。 直到沈青黎坐在沐影堂接过新娘子敬上来的茶的时候,脑海里依然全是他的笑容,他刚走不到一个时辰,她就开始想念他了,半个月,的确很漫长啊! “二嫂,请用茶。”甜糯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在耳边温柔地响起。 沈青黎这才回过神来,冲新娘子笑笑,轻轻地抿了一口茶,给了见面礼,是一套殷红的石榴花头面,陈淑娘笑盈盈地接过来,毕恭毕敬地福了福身:“多谢二嫂。” 夏氏见状,轻笑道:“四弟妹,你二嫂还真是有心,这是希望你早日多子多福,早日为咱们慕府生下子嗣呢!” 明明知道人家不能生养,还给人家准备这样的礼物,这不是成心打人家的脸吗? 这次为了压倒沈青黎,夏氏特意准备了一支羊脂玉簪,通体青色,没有半点杂质,连苏氏的目光也都吸引过来了。 陈淑娘有些尴尬地笑笑,不声不响地退到慕云轩身边,沉默不语。 她不知道她有暗疾的隐晦,府里有多少人知道,当时她只是跟慕云轩和盘托出过实情。难道慕云轩告诉了府里其他的人? “那是自然,我不但希望四弟妹多子多福,也希望大嫂早日有孕,给大哥开枝散叶呢!”沈青黎淡淡一笑,“我想大嫂的好事也快要到了吧!” 陈淑娘不能生养的事情,她还是佯装不察的好。 再说这见面礼,当然得挑寓意好的送了。 难道知道人家不孕。就得送无花果给人家吗? 这才是真正的打脸呢! 夏氏一时语塞。 柳氏却是一脸关心。往前倾了倾身子,说道:“大郎媳妇莫不是有了?” 夏氏冷声道:“我的事情就不劳二婶操心了,好好关心关心四弟妹才是。说不定四弟妹今年就能让您抱上孙子呢!” 苏氏只是笑。 真是报应啊! 以前柳氏动不动就拿夏氏没有身孕的事情来说东说西的,弄得她很是没脸,这下好了,她自己嫡亲的媳妇就是不能生养的。看她以后还敢在她们面前提孩子的事情。 柳氏果然住了嘴。 皇甫氏白了柳氏一眼,就你那两下子。还想在别人面前讨便宜,也不嫌丢人,看了看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的陈淑娘和慕云轩,又和颜悦色地说道:“三郎。昨天都忙碌了一天,你和淑娘也累了,快回去休息休息吧!” 两人相视一笑。依言退下。 众人也相继起身告辞。 皇甫氏留下沈青黎说话:“黎丫头,二郎不在家。你有什么事情就尽管过来找祖母,祖母给你做主,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多谢祖母关心,孙媳知道了。”沈青黎笑笑,“若是有什么事情,定会第一个过来叨扰祖母的。” “好了,以后就不要往这边来了,安心呆在清心苑就好。”皇甫氏目光慈爱地看着她隆起的肚子,问道,“池娘子天天给你把脉吗?” “池娘子很是尽责,每天都把脉,说一切都好,祖母放心。”想起田姨娘之前说过的话,沈青黎有意无意地说道,“只是听人说起过一些偏方,孙媳觉得这一胎十有*是个女孩,所以我……” 这些日子,慕云霆整天儿子儿子的喊,让她感到很是无语。 田姨娘搞来几个偏方,她嘴上不信,闲来无事测试了一下,无一例外都是女孩。 她得提前给皇甫氏打个预防针,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女孩更好,头一胎生女孩都是有福之人。”皇甫氏会意,忙安慰道,“你看看我就知道了,我若是头胎生个女儿,现在也不至于想找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倒是生了两个儿子,你看哪天消停过,再说你们年轻,日后肯定得多生几个,想要儿子还不是小事?” 沈青黎见皇甫氏说得振振有词,心里才轻松一些,不管是不是出自她的真心,反正话说到这份上,也算是个通透之人。 她多少感到一些安慰。 这时,芍药掀帘走进来,走到皇甫氏面前低语道:“太夫人,二老爷昨晚夜宿浅月阁,因为拿不出银子,被人扣在那里了。” 因沈青黎在场,皇甫氏没有动怒,只是冷声吩咐道:“快把那个逆子给我去赎出来,带到这里来,我不动用家法,他就不知道他还有娘在。” 芍药领命而去。 沈青黎一猜就知道皇甫氏说的是慕长封,忙起身告辞离去, 若是当着她的面惩罚慕长封,那大家脸上都挂不住,所以她还是回避的好。 路上,苏氏没有搭理夏氏,自顾自地快走几步,把她甩在后面,冷着脸回了怡卿园。 还是许嬷嬷开解道:“大少夫人,您今天的见面礼实在是出手阔卓了些,您想啊!四少爷怎么说也是二房的郎君,您给见面礼怎么能比五少爷的还要厚重呢?难怪夫人生气呢!” 夏氏这才恍悟。 心里懊悔不已,怪不得这次沈青黎出手不大方了呢! 原来是想到了这一层。 五少爷不管怎么说是婆婆嫡亲的儿子,也是自己嫡亲的小叔子,是自家人,见面礼自然得丰厚些,而四少爷只是堂兄弟,自然当减下些来才是。 光顾着跟那个女人斗气了,竟然还没想到这些。 怪不得婆婆生气了。 唉! 媳妇就是难当。 夏氏想了想,便也跟着进了怡卿园,厚颜跟苏氏解释了一番,苏氏冷声道:“我倒不是不舍得那点见面礼,只是你亲疏不分,破了钱财不说,还让人家笑话你不懂规矩,刚才你没见你二婶的脸都要笑成一朵花了,心里还指不定怎么讥讽你呢!” 夏氏点头道:“我年轻,思虑不周,日后凡事再也不敢自作主张,还往母亲多多提点。” 苏氏这才缓了神色,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问道:“这些日子,娟娘在云香居养胎,大郎歇在哪里?” 不明白她为什么还没有动静? “有时候在书房,有时候在我那里。”夏氏有些不解地看着苏氏,“母亲怎这么问?” “既然大郎有时候也歇在那里,为什么你迟迟没有身孕?”苏氏问道,“你不是看过大夫了吗?怎么就一点效果也没有呢?” “大夫说是宫寒之症,儿媳吃了不少药,却没有任何动静,儿媳也不知道为什么?”夏氏叹道,“好在娟娘有孕,大郎不至于无后。” “你给我记住,她就是生十个儿子,那也是庶子。”苏氏冷声道,“所以你还得继续求医问药,务必早日给大郎生个嫡子才是。” “儿媳知道了。”夏氏皱眉道。 慕长封回府后,就被皇甫氏下令关在祠堂面壁思过三天,谁也不准去看他,她恨不得饿死这个逆子,一把年纪了,还夜宿勾栏,欠下嫖资,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她怎么生了这么个逆子! 慕霜得知慕长封被关在祠堂面壁受过,祖母连茶饭都不给送,担心不已,便让青桐做了包子,揣在怀里,进了祠堂。 守在门口的两个婆子迎上前来,客客气气地说道:“五小姐,太夫人有令,任何人都不准靠近祠堂,您还是回去吧!” “嬷嬷,我跟父亲说几句话就走,还望嬷嬷通融。”慕霜不动声色地塞了一把碎银给两人。 两人迅速地对视了一眼。 其中一个说道:“那五小姐得快点,若是让太夫人知道了,奴婢们可就糟了。” “我知道,我会很快的。”慕霜忙应道。L ps:感谢各位亲的正版支持,谢谢各位亲,月底了,求个月票,嘿嘿! ☆、第二百七十九章 梦境 慕云霆走后的第二天,京城便下起了大雪,足足下了两天两夜才算消停,园子里的花木有的不堪承受积雪的重负,竟然被生生压断了枝条。 天边依然堆着厚厚的云彩,似乎虽然都会压下来一样。 府里的老人窃窃私语,从来没有见二月里下这么大的雪,天象如此迥异,该不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吧? 各房的下人纷纷出门扫雪,足足打扫了一整天,才算把府里的积雪清扫出去,楚嬷嬷还特意把清心苑的院子里都铺上了红毯,以方便沈青黎外出散步。 沈青黎披着斗篷,站在廊下,忧心忡忡地看着阴沉的天和四下里的积雪,也不知道慕云霆走到哪里了,下这么大的雪,道路肯定崎岖难走,若是被困在路上,该如何是好。 一天的时间,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紧紧跟在她身后的方璃安慰道:“少夫人不必忧心,押粮的车马行路不会很快,若是世子他们夜里歇息的话,此时差不多应该到了周城附近了,周城那边人烟密集,世子他们肯定能找到落脚之处的。” 沈青黎原本对京城周边的城镇没有什么印象,可是听到周城两个字的时候,却觉得有些熟悉,总觉得去过那里一样,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些衣衫褴褛的身影,印象里,周城似乎是个极其贫穷的城镇。 又听方璃说得有板有眼,便问道:“你去过周城?” “回禀少夫人,奴婢姐妹俩正是周城人。”方璃如实道。 沈青黎应了一声,又随口问道:“家里还好吗?” “奴婢姐妹俩两年前投靠了舅舅的镖局,近两年都没有回家。只是听说去年那边遭了蝗灾,年景不是很好,乡亲们大都去了离周城不远的崇阳城,崇阳是个大城……”方璃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便打住话头,转身从站在另一侧的方悦手里取过暖炉,放在沈青黎手里。 沈青黎接了暖炉。转身往屋里走。心里却在盘算着,慕云霆就算是过了周城,也会在崇阳那边落脚。既然那里是个大城,衣食住行也会方便些。 想到这里,她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些。 许是道路崎岖难行,崇水那边的瓜果并没有按时送来。沈青黎便吩咐阿画:“若是送瓜果的那个徐二来了,就说最近路不好走。不必天天来送了。” 崇水那边的气候比京城要高一些,就算是寒冬腊月,也有酥梨冬枣之类的果子摘,也不知道慕云霆跟崇水那边怎么说的。反正自她有身孕以来,那边的瓜果是天天送来,从未间断过。只是近来果子的种类明显少了,昨天只是送了一小袋冬枣和三五个柑橘和两三斤梅果。实在是不值得从崇水跑这一趟。 沈青黎早就说不用送了,可是慕云霆没发话,那边依然是日日往这边送。 “少夫人,外面大雪封路,奴婢觉得徐二是来不了了。”阿画站在地上,拿着小锤敲着核桃,嬉笑道,“就算是那人十天半个月不来,库房里的核桃松子和腰果什么的,也够少夫人吃上几个月的了。” “奴婢倒是觉得徐二肯定能来。”碧桃掀帘进了屋,把热好的牛乳放在沈青黎面前,浅笑道,“咱们世子爷包了他整个果园的果子,让他挑好的往府里送,剩下的那些果子由着他再卖,这样的东家去哪里找?料定他不敢怠慢咱们这个大主户的。” 正说着,便听田姨娘的说话声从窗外传来。 接着帘子被挑起,田姨娘一阵风似地走进来,捏着帕子笑道:“二少夫人,你这足不出屋的,倒是错过了一场好戏,刚刚舅老爷来府里闹了一场,甭提多热闹了。” 沈青黎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牛乳,见田姨娘自顾自地笑个不停,便不动声色地问道:“又怎么了?” “二老爷前些日子迷上了浅月阁的一个伶人,听说那女子是西域人,生的貌美如花,倾国倾城,为了见她一面,二老爷花了大把的银子。”田姨娘吃吃地笑道,“殊不知二老爷花的银子不是他自个的,而是他跟舅老爷两人的货款,如今银子打了水漂,舅老爷上门要债,两人还是未来的亲家,你说此事好不好笑?听说太夫人气得差点吐血,还是老爷拿了银子补给了舅老爷,哪成想,夫人也生了气,正在跟老爷闹别扭呢!” 慕长源跟苏氏闹得越凶,她就越高兴。 哈哈! 沈青黎顿觉无语。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又听说皇甫氏动了气,忙问道:“祖母没什么事情吧?” “嗨,一把年纪了,倒了该享清福的时候了,凡事应该想得开,她自己愿意生气,也怪不得别人。”田姨娘不以为然地说道,“听说是吃了药,大概是没什么事,有楚嬷嬷她们照顾,你就放心吧!” 因是姨娘的身份,田姨娘不经常往沐影堂去,对皇甫氏也没有多少情意,每次提起皇甫氏,口气也总是浅浅淡淡的。 沈青黎到底是不放心,便要起身去沐影堂看望皇甫氏。 田姨娘倒是犯了难:“少夫人,我刚来你就去沐影堂看太夫人,若是老爷知道了,肯定会觉得是我口无遮拦,一定会怪我多嘴的。” 慕长源最不喜欢搬弄口舌的女人。 “你放心,我不说是你告诉我的,府里人多嘴杂的,我就是不出屋,这么大的事情还能不知道?”沈青黎披了斗篷就往外走。 方悦和方璃忙一边一个扶住她:“少夫人还是坐着软轿过去吧!” “不必了,这个时候多走走,对孩子也好。”不过是几步路,还用着坐轿子? 她没有那么娇贵的。 刚出了院子,却见阿画挎着果篮兴冲冲地走进来:“少夫人。崇水那边送瓜果来了,您看,今天的瓜果比前几天要多,只是这次不是徐二送来的,而是徐二园子里的小伙计,奴婢告诉他以后不用来送了,他应了一声就走了。” 沈青黎见果篮里除去几只甜瓜。竟然有好几串又黑又大的葡萄。还有好几种她叫不上名字的果子,心里一阵疑惑,这不像是崇水那边的瓜果呐! 田姨娘满脸羡慕地接过来。看着篮子里琳琅满目地瓜果:“啧啧,世子待少夫人真没得说,这个时节,还有这么新鲜的瓜果吃。这样的待遇,皇宫里的贵人们未必能享受得到。”说着。又下意识地捂住了嘴,把篮子还给阿画,嬉笑道,“瞧我这一张嘴。尽说些不该说的。” “姨娘说别的都没事,就是不要开口闭口地提皇宫就好。”沈青黎低声道,“就算在自己院子里。也得提防隔墙有耳。” 田姨娘笑着点头称是:“再不敢胡说了。” “少夫人,您看这个?”篮子里。竟然有一个漆了封的信封。 沈青黎心里一沉,只得返回屋里看。 是司徒空的字迹:五天后,我会去凌霄寺,安排时间过来见我一面。 沈青黎想也不想地把信烧了。 心里一团乱。 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司徒空对她竟然还没有死心,慕云霆又不在家…… 她怎么可能去见他! 直到坐在了皇甫氏的床边,她依然还没有从司徒空带给她的纷乱中走出来,只是望着皇甫氏沉睡的脸,沉默不语。 楚嬷嬷见沈青黎脸色有些苍白,便关切地说道:“少夫人,您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太夫人睡一觉就没事了。池娘子已经过来把过脉来,说是气急攻心,没有什么大碍的。” 沈青黎这才放心地离去。 夜里,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闭上眼睛,眼前都是大雪封路,慕云霆在雪中艰难地行走的场景,要不就是司徒空那张模糊的脸,他不是在西域当什么平毅王吗? 跑京城来干什么? 要不要告诉慕长源? 貌似不能。 若是慕长源兴师动众地守在凌霄寺,司徒空肯定会提前知道的,守了也白守,再说守了也没有用,还能把他抓起来不成? 现在的司徒空早就不是沧浪会的人,而是变成了西域的平毅王了。 越想脑子越乱。 倒是可以跟皇甫氏商量,只是眼下皇甫氏又被气病了,她也不好开口说这件事情。 索性不想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爱咋咋地。 还有,她瞥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果篮,这分明是西域的果子,司徒空动过手脚了。 夜,出奇的安静。 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棂上的白桑纸洒了进来。 在地上投下一抹淡淡的光晕。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接着,床幔被人拉开。 一个陌生的身影映入眼帘,沈青黎睁大眼睛一看,竟然是司徒空,她慌忙坐起来:“怎么会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她想要大声喊,却怎么也喊出去,说出的话,连自己也只是勉强听见。 “黎娘,你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来看看你而已!”司徒空淡淡一笑,顺势在床边坐下来,低头凝神看着她,目光最后落在她的肚子上,瞬间收起笑容,冷笑道,“你竟然有了慕云霆的孩子?” “先生,如今我已经成了亲,而你也娶了紫檀郡主,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日后还是不要有所纠缠的好。”沈青黎很快冷静下来,沉声道,“不知道先生深夜来访,有什么吩咐?” “我问你,后山上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司徒空突然开口问道。 月上中天。 屋里也随之亮了许多。 看得见他菱角分明的脸上的笑容,也看得见他眸底闪着的熠熠光辉,他比原来更显成熟,眉眼间似乎多了些许的沧桑和风尘。 “只是一个疯癫了的下人而已。”想起慕云霆的嘱咐,沈青黎信口答道。 “哈哈,可是我打听到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下人,而是当今皇上的女人。”司徒空笑道,“黎娘,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也没有永远的秘密,你想,你们永定侯府竟然私下把本该在世间消失的女人藏了这么久,不是欺君之罪是什么,皇上岂能容下你们侯府?” “那是我们自己家的事情,就不劳先生费心了。”沈青黎淡淡道。 “你们家的事情,可是那个女人却是跟我有关系的,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她就是我嫡亲的妹妹,你想,我若是跟皇上挑明了这一切,说你们侯府私下里保护前朝公主多年,皇上会容下你们吗?”司徒空冷笑。 “先生,我再说一遍,只是一个疯癫了的小人而已,不是什么前朝公主。”沈青黎说道。 “看在你们侯府保护我妹妹多年的份上,黎娘我暂时不带你走,待你生下孩子,我再来接你。”司徒空突然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动情道,“你不在我身边的这些日子,我日日思,夜夜想,早就想把你接到西域去了。” “先生自重,我是不会跟你去西域的。”沈青黎推开他的守,不看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样的话,希望先生以后不要再说了。” “你竟然变了心。”司徒空喃喃道,抓住她的手,“我不怪你,当初是我把你推给慕云霆的,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怪你。” “先生还是快走吧!”沈青黎腾地下了床。 “黎娘,你何必如此绝情。”司徒空突然伸手抱住她,把她压倒在床上,不由分说地吻住了她,吓得沈青黎忙大声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只是下意识地护着自己的肚子,两手拼命地推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急出了一头冷汗。 一着急,突然听见耳边有人拼命地晃着她:“少夫人,您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碧桃。”沈青黎忙坐起来,这才发现刚才做了个梦,心跳不起,低头看了看肚子,孩子还在,才彻底清醒过来,如此清醒的梦,她还是第一次做。 “少夫人,您到底是怎么了?”碧桃忙掏出手帕给她擦汗,后怕道,“适才您嘴里一直喊着不要不要,叫也叫不醒您,可吓死奴婢了。” “没事了,我做了一个噩梦。”沈青黎索性抱着被子缓缓躺下,疲惫道,“我累了,想睡了,你回去吧!” “少夫人,您到底做了个什么梦?”碧桃不放心地说道,“听说噩梦要在天亮前说出来,就破解了。”L ☆、第二百八十章 元冬儿失踪 月色依旧。 清清浅浅地透过菱形窗棂洒了进来。 有风吹过。 刮得窗纸哗啦啦地响。 “今天的那筐瓜果是司徒空送的,他说他来了京城,还约我五天后在凌霄寺见。”沈青黎倒不是相信天亮之前说了噩梦就会破解的法子,而是闷在心里也的确难受,便拥着被子坐起来,幽幽道,“大概是白天总是想着这事,所以到了晚上就梦到他来府里了,还进了我的屋子,当真吓了我一跳。” 想到适才的梦,沈青黎还有些心有余悸。 “少夫人,您放心,以后我夜夜守在里套间,绝对不会让司徒空进来的。”碧桃一听司徒空来了京城,有些惊讶,但见沈青黎神色如常,似乎是已经想到了应对的法子,便道,“只是奴婢觉得司徒空未必是真的邀您去凌霄寺,而是故意告诉您他来了京城而已。” 原先见司徒空仪表堂堂,也是谦谦君子,想不到如今竟然私下约一个已经成亲的妇人外出相见,实在是太让人气愤了。 “是,他知道我不会去凌霄寺见他,只是告诉我他的行踪而已。”沈青黎捏捏眉头,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管使出什么法子了,我呆在府里哪也不去就是了,我还不信了,他还能真的找上门来。” 上次他来,只是个意外。 永定侯府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何况这次,慕云霆临走的时候还特意留了暗卫在书房那边,为的就是暗中保护她的。 当时沈青黎还觉得慕云霆有些草木皆兵,现在看来。那四个被派在书房负责打扫卫生的暗卫,真的是很有必要留下。 尤其是那个叫周顺的,别看只有二十多岁,看上去却很是精明干练,不容小觑。 “少夫人说得是,这几天让院子里的人好好守着就是。”碧桃见沈青黎已有倦意,忙扶着她。小心翼翼地躺下。安慰道,“少夫人也不用太担心,内苑这边。有方璃方悦还有阿棋,奴婢虽然武功不济,但是也能抵挡一阵子,司徒先生总不能硬闯清心苑吧?” “如今世子不在。咱们得格外当心才是。”沈青黎勉强一笑,想起后山的那个女人总觉有些不放心。便说道,“明天你记得去后山把冯嬷嬷叫到这里来,说我有要事找她。” 碧桃连声应着,见沈青黎脸上已有倦容。便细心地替她掖好被子,放下床幔,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沈青黎最近一向起得迟。待她梳洗完毕用完早膳,冯嬷嬷已经在花厅那边等候多时了。见了沈青黎,神色有些慌张地上前说道:“少夫人,奴婢该死,犯了大错,还请少夫人责罚。” “出了什么事?”沈青黎心里一沉。 冯嬷嬷看了看站在屋里的碧桃阿画,欲言又止。 碧桃会意,知趣地退了出去。 见阿画依然木头桩子似地站在那里,忙悄然拉了她一把,阿画问询地看了看沈青黎,直到听到沈青黎说:“你也下去吧!”才面不改色地退了下去。 “少夫人,元冬儿昨晚不见了。”冯嬷嬷这才上前急声道,“奴婢一大早就去沐影堂想禀报太夫人,可是听说太夫人身体抱恙,所以不敢前去打扰,更不敢惊扰了侯爷和夫人,所以,便来禀报少夫人了。”说着,便把昨晚后山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沈青黎听。 说昨晚跟往常一样,早早伺候元冬儿上床睡觉,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一家人夜里睡得沉,待一觉醒来才发现,元冬儿已经不见了踪迹了。 冯嬷嬷跟楚嬷嬷一样,是皇甫氏的左膀右臂,是可以信赖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让冯嬷嬷去看守元冬儿。 冯嬷嬷自然也知道,此事府里的人知道的极少,除了皇甫氏和世子,连侯爷和夫人也蒙在鼓里,这几个月以来,她见世子和少夫人越发亲近,还特意去问了皇甫氏,问少夫人是否知情,得到肯定后,才敢把实情透露给沈青黎。 想到昨晚的梦,沈青黎暗暗吃惊,忙低声问道:“嬷嬷没有去四下里找找吗?以前的事情,我常常会在园子里见过她,说不定她睡在了什么地方也说不定。” “少夫人有所不知,自从上次惊动了少夫人,世子特别吩咐,一定要严加看管元冬儿,还特意往后山增派了人手,所以这些日子元冬儿一直没有机会去前院,相信这次也不会,因为大门小门都锁的好好的,元冬儿绝对不会翻墙出去的。”冯嬷嬷信誓旦旦地说道,又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道,“事到如今,可如何是好,奴婢真是罪该万死。” 守了二十年没有出错,现在却毫无征兆地把人弄丢了。 “冯嬷嬷不必自责,事情出了就按出了的办,既然不是自己走失的,那说明元冬儿是被人掠走的。”沈青黎反而冷静下来,让冯嬷嬷坐下说话,又喊了阿画去书房那边,把那个周顺叫过来。 片刻,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站在了沈青黎面前。 沈青黎简单地给两人介绍了一下,便又让冯嬷嬷说了昨晚元冬儿失踪的事情,说道:“周顺,那个元冬儿虽然是个下人,但是也是府上为数不多的老人了,太夫人尤为器重,所以,你务必要尽全力找到元冬儿的下落。” 元冬儿的真实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沈青黎自然不会贸然告诉周顺。 冯嬷嬷会意,起身福身道:“有劳大人了。” “少夫人放心,属下定当全力以赴地彻查此事。”周顺铿锵有力地应道。 周顺是慕云霆留在府里的暗卫之首,找人破案什么的,应该很是拿手。 沈青黎满意地点点头,让冯嬷嬷先回去等消息,单独把周顺留下来问话:“世子出去已经两天了。又下了这么大的雪,你有没有世子的消息,他已经走到哪里了?” “回禀少夫人,世子一切安好,还请少夫人放心。”周顺面无表情地答道,“昨天属下打听到世子走得那天,晚上也没有休息。而是日夜兼程地赶在了大雪前宿在了周城和崇阳城之间的那个驿站里。听说崇阳城那边的雪比京城那边的还要大,想必世子他们现在还没有动身。” 沈青黎闻言,这才彻底放了心。嘱咐道:“日后若是世子有什么消息,务必要过来跟我说一声,让我也好放心。” “是。”周顺干净利索地答道。 柳氏坐在书韵阁哭诉。 说浅月阁和如意楼都送了账单过来,算了算。说慕长封总共欠下了四百八十两银子。 这日子没法过了! 慕云轩沉默不语。 他只是个太仆寺诸牧监任一个从九品录事,俸禄本来就不多。这么多银子他也拿不出。 倒是陈淑娘听了,忙安慰柳氏道:“婆婆不要伤心了,事已至此,先想办法把公公欠的债还了再说。只是眼下我手里也没有这么多银子,待我回娘家拿点银子应应急。” 柳氏瞬间止住了哭,擦擦眼泪。说道:“若是如此,倒是让亲家笑话了。媳妇,这家丑可不能外扬啊!” “婆婆放心,媳妇就说是我自己要用。”陈淑娘浅笑道。 因为身患暗疾,她小姑独处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嫁了个如意郎君,她很想跟婆婆搞好关系,很想很想。 “淑娘,此事不用你管,我再想办法吧!”慕云轩忙阻止道,“哪有让媳妇回娘家取银子接济婆家的道理的。” 若是开了这个头,那父亲还不是更加无所顾忌地花钱了。 不能,绝对不能。 “三郎,不管是娘家还是婆家,都是一家人,用不着分得这么清楚的。”陈淑娘自顾自地回屋取来自己的体己银子,把银匣子推到柳氏身边,“这里面一共有三百两,婆婆先拿去还些债务,待我想办法再把剩下的银子凑齐就是。” “淑娘,婆婆知道你是个好媳妇,只是婆婆怎么能用你体己的银子?”柳氏假意推辞。 “就是,怎么能用你的银子!”慕云轩不由分说地把银匣子推到陈淑娘手边,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快收起来,这银子不能用。” 柳氏心里暗骂。 臭小子,胳膊肘子往外拐了,媳妇的银子,不用白不用。 “三郎,你我之间还忸怩于什么银子?你还是让婆婆拿着吧!”陈淑娘执意把银匣子塞到柳氏手里,轻声道,“若是日后宽裕了,再还我就是。” “好了你们不要争了,这银子算是母亲借你们的,待日后再慢慢还吧!”柳氏瞪了一眼慕云轩,握住陈淑娘的手,浅笑道,“这剩下的银子也不用三郎媳妇补了,我从你们大伯母那边看看,能不能从公中支点银子。”说着,竟然抱着银匣子就走。 不愧是丞相府的千金,出手就是阔卓。 除了不能生孩子的遗憾,这个媳妇她实在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这些债务,若是全让公中负担,苏氏肯定不愿意,若是借个百儿八十两的,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慕云轩见陈淑娘不顾他的反对,执意拿了银子出来,忍不住地冷了脸:“淑娘,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做只会让父亲更加肆无忌惮地欠债,这个无底洞你什么时候能填满,以后不要这么做了。” 他自然不是心疼那些银子,也不是不舍得花在慕长封身上,而是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父母,那就是他们比较擅长在别人身上算计银子,这让他很不能忍受。 最好的办法是谁也不要给慕长封银子,让他彻底感受到一下欠债还不上的滋味,希望他能彻底醒悟,而不是一欠债务,就有人抢着给他买单。 “我知道了。”陈淑娘见他因为这点银子不高兴,心里也有些不悦,但还是低声应道,“以后我听夫君的,没有夫君的同意,银子是不会再往外借了。” 苏氏听说柳氏是来借银子,不冷不热地说道:“弟妹,不是嫂子不肯借给你,还是嫂子觉得奇怪,你手里连这区区一百多两银子都没有吗?” 说是借,谁不知道到了她手里的银子是有来无回的。 “大嫂有所不知。”柳氏讪笑道,“二老爷最近做生意很是不顺,手头实在是没有什么积蓄的。” 就因为此事,皇甫氏都被气病了,眼下实在是不好多说什么了。 “好了,不就是一百多两银子嘛!给他!”坐在一边沉默不语的慕长源突然开口道,“告诉浅月阁和如意楼,日后不再接受慕长封的白条了。” 为了西域的那个女人,慕长封还真是豁上了。 以慕长封的名声,到如今还愿意让慕长封打白条的,无非是看了永定侯府的面子而已。 苏氏脸一沉,碍于慕长源的情面,只得不情不愿地给了银子。 但慕长源的话,又不能不听,苏氏只得把一口闷气憋在心里,待送走柳氏,便一个人在屋里生闷气,凭什么慕长封在外喝花酒的银子,让他们长房来承担? “夫人,听说今儿如意楼和浅月阁送来的账单是四百多两银子,二夫人只借了一百多两,剩下的三百两是从陈淑娘那里拿的。”许嬷嬷端着茶盘盈盈走出来说道,“丞相府的小姐果然是财大气粗。” “财大气粗又怎么样?又不能生养,到头来,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苏氏冷笑道,“太夫人还想借着丞相府的势力把二房抬起来,真是做梦,你看吧!待太子荣耀归来,皇上肯定会龙颜大悦,提前让太子登基也说不定,一旦太子登基,头一个收拾的就是四皇子,看二房到时候怎么办?” “夫人所言极是,太夫人这步棋走得的确不太高明。”许嬷嬷附和道。 “世子走到哪里了?”苏氏冷冷淡淡地问道。 “回禀夫人,世子走到了崇阳城附近,这几天那边一直下着雪,押粮的人马都停在那里没动。”许嬷嬷神色一凛,低声道,“有福捎信说,都准备好了,就等夫人一声令下了!”L ☆、第二百八十一章 紫檀郡主 “一声令下?”苏氏端坐在临窗大炕上冷笑一声,慢腾腾地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说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了?二郎不管怎么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是我还是他名义上的母亲,难道你以为我会让人直接去害他吗?” 许嬷嬷什么都好,就是动不动就替她自作主张,让她有些不悦。 “夫人,是奴婢多心了。”许嬷嬷讪讪道,“奴婢也是为大少爷着想,大少爷明明是府里的长子,却不能袭爵,奴婢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实在是感到不痛快。” 苏氏和慕云澈跟慕云霆唯一的矛盾,就是这个爵位。 世子之位,对慕云霆来说,或许是不算什么,但是对慕云澈来说,则是非常重要的,他只是国子监一个小小的官员,人前实在找不出闪光点,若是有了世子的身份,自然会荣耀得多。 而对苏氏来说,她当然希望她的儿子能够袭爵,成为这永定侯府真正的主人,日后她还能继续心安理得地打理着府里的中馈,就像皇甫氏那样。 否则,她就真的像苏老将军说的那样,既然留在永定侯府,也只是个客居的身份,将来的永定侯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继子继媳掌了家业以后,她算什么? 早就看明白了,二郎媳妇也不是个软绵的性子,她多半拿捏不住她。 “不是你多心,而是想法太直接。”苏氏淡然道,“你想,如果二郎有什么不测,若是让人轻易查到我头上来。那岂不是连我也连累了,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咱们不能做,要做,就得先把自己撇干净,要不然。就不做。” “那夫人的意思是?”许嬷嬷恍悟。 “因为那个夏婉月。太子和国公府跟二郎的矛盾积怨已深,这辈子怕是化解不了了。”苏氏面无表情地说道,“咱们就算什么也不做。二郎怕是也过不了太子这一关。” 许嬷嬷虽然是她的心腹,但是人心隔肚皮,话到嘴边还需留半句的。 “奴婢明白了。”许嬷嬷点点头,低声道。“夫人是想以不变应万变,时时刻刻地掌握着两边的动向就好。” 苏氏微微一笑。算是认同了她的说法。 “少夫人,属下在后山那边察看了一番,发现了这个。”周顺站在地上,大手往沈青黎面前一摊。掌中赫然出现一颗黄豆大小的檀香佛珠。 沈青黎拿起那颗檀香木珠放在眼前,细细端详着,佛珠上面刻着一些花鸟鱼虫的纹理。小巧而又精致,若说是从手链上掉下来的。那么不应该只有一颗的,还是那人发现手链脱落,把其他的都捡走了? 便问周顺:“就发现这么一颗吗?” “回禀少夫人,属下们把四下里都细细查找过了,就这么一颗。”周顺正色道,“少夫人,从这颗佛珠上看,掠走元冬儿的,是个西域人,而且是个女人,在西域,只要女人才戴这么小的珠子,男人通常戴葡萄大小的。” 女人? 沈青黎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她曾经听田姨娘说起过,说二老爷慕长封在浅月阁那边看上了西域的一个伶人,还说浅月阁那边一个月前新来了五六个歌姬,其中有两个便是西域的人,那么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周顺,我听说浅月阁那边最近新来了两个西域的歌姬,你去查查这两个人的底细,看是不是她们掠走了元冬儿。”沈青黎低声吩咐道,“记住,切不可打草惊蛇。” “属下明白。”周顺领命而去。 第二天,周顺便从浅月阁打听到了结果,说那两个歌姬都是自己寻到浅月阁的,并没有什么中间人,听口音,好像是雅格部落那边的。 雅格是西域第二大帮派。 听说,紫檀郡主就是雅格的人。 但是周顺说,那晚这两个歌姬都没有出过浅月阁,若说是她们两个劫走了元冬儿,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想到之前司徒空送来的信,沈青黎便吩咐周顺去凌霄寺走一趟,她怀疑元冬儿是不是就在凌霄寺,周顺等人去了大半天,却无功而返,说并没有在凌霄寺发现元冬儿的影子。 沈青黎想了半天,决定亲自去凌霄寺赴约。 眼下看来,此事多半是司徒空所为。 碧桃当然是极力反对,这也太危险了些,若是有什么闪失,那她就真的是罪该万死了。 “没事的,你放心,到时候咱们多带几个人去。”得早日把人找回来才是。 “少夫人,若是太夫人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少夫人去凌霄寺的。”碧桃央求道,“少夫人,眼下积雪未化,路上不好走,您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重要? “碧桃,若是太夫人和夫人问起,你就说我先前许了一个愿,眼下终于已经如愿,所以才前往还愿的。”沈青黎勉强一笑,“相信我,没事的。” “碧桃只得领命。 很快到了约定好的日子。 沈青黎借着还愿的由头,亲自去了凌霄寺。 自去年被诊出有了喜脉,她就一直没有出门,如今再次来到凌霄寺,有些恍若隔梦的感觉。 皇甫氏每年都到凌霄寺抄经吃斋,跟寺里的人自然都比较熟,沈青黎一来,便在正殿上了香,又在寺里溜达了几圈,才进了皇甫氏住的院子歇息。 雪早就停了,院子里满目地白。 方璃方悦小心翼翼地扶着沈青黎进了屋,沈青黎随即便让人拿了经书来抄,不管抄多少,总是一番心意。 待过了半个多时辰,一个瞧着眼生的小沙弥走进来,说道:“施主。凌霄阁有故人相邀。” 方璃和方悦相互递了个眼色。 刚想说什么,却听沈青黎把手里的毛笔放下,淡淡说道:“小师傅是弄错了,我来凌霄寺是还愿的,不是来见什么故人。” 那小沙弥还想说什么,却见方璃方悦冷着一张脸,便讪讪地退下。径自出了门。七拐八拐地在一排厢房面前停下来,推门走了进去,毕恭毕敬地对端坐在木榻上衣着华丽的女子合掌道:“郡主。她不肯来。” “不肯来?”那女子目光有些惊讶,随即,唇角微翘,“再去请。” 不过是女人欲擒故纵的把戏。她懂。 那小沙弥领命而去。 沈青黎毅然不动,自顾自地抄着经书:“若是故人执意相见。大可来此一聚就是。”这里是她的地盘,四下里都是她的人,不怕司徒空做什么手脚。 小沙弥只得悻悻退了出去。 待过了一盏茶的工夫。 门开了。 一阵香风袭来。 不是司徒空,而是一个陌生的女子。 这女子二十岁左右。身着一袭浅紫色的长裙,外披一件同色的披肩,显得很是高贵冷漠。只是她脸上带着同色的面纱,遮住了大半个脸。看不到她的容颜,只看到一双顾盼生姿的美目正表情复杂地盯着沈青黎看:“你就是永定侯府世子夫人沈青黎?”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似乎是见到了不想见到或者是非常想见到的人一样的激动。 “是,不知道您是?”沈青黎同样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我是平毅王王妃拓拔紫。”拓拔紫淡淡答道。 司徒空的妻子! 沈青黎不由地多打量了她一番,从报家门上看,她跟司徒空貌似还不错,只是她借着司徒空的由头来找她,到底是何用意? “你好。”沈青黎冲她笑笑,碧桃忙上前奉茶。 “有你在,我很不好。“拓拔紫冷冷推开茶碗,不客气地说道,“我家平毅王夜夜呼唤你的名字,你说,我好吗?” 成亲之前,她是见过司徒空的,被他的精明和谦谦外表所吸引,可谓是一见倾心,想也不想地答应嫁给他。 哪知成亲后,她才知道原来他是有心上人的,而且几乎夜夜呼唤她的名字:黎娘。 几番周折,打听了半天才知道这个黎娘是谁。 所以,便想见见这个女人。 “难道王妃来找我,就能解决问题吗?”沈青黎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她腕上的佛珠,反问道,“王妃不觉得此事应该跟平毅王好好谈谈吗?” 拓拔紫冷笑:“就是因为解决不了问题,才来找你的,我倒要问你,既然他心里有你,你为何不嫁给他,而是心安理得地做了世子夫人,反而让他对你念念不忘,你可知道其中的滋味的如何的空虚难熬!!” “王妃误会了,我跟平毅王之间清清白白,并不是王妃想得那样。”沈青黎坦然道,“再说,我已经成了亲,你们也喜结连理,再翻出以前的陈年往事,实在是没有多大的意思。” “好一个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沈青黎,你当我好骗的吗?”拓拔紫冷笑道,“若是你对他无意,为何前来赴约。” “王妃,我来凌霄寺,并非是来赴约,而是来找另外一个人的。”沈青黎不动声色地说道。 “什么人?”拓拔紫不以为然地问道。 “府上后山的那个元冬儿。”沈青黎低声道,“我知道,她在王妃手里,只是不知道王妃为何要掠走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元冬儿?”拓拔紫嘴角微翘。 “王妃行事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却百密终有一疏,王妃一定想不到,腕上带着的这串手链给脱落掉在地上吧!”沈青黎亮出手里的那个佛珠,在她腕上的手链前晃了晃,比了比,正色道,“敢问王妃的那佛珠是如何掉在永定侯府的?” “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你了。”拓拔紫沉声道,“因为我听说你们永定侯府的那个元冬儿是平毅王的亲妹妹,故此便想带她回西域,怎么?不可以吗?” “自然,元冬儿是我们慕府的人,岂是由着你说带走就带走了?再说了,那个元冬儿只是府里的一个下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平毅王的亲妹妹,你到底是听谁瞎说的?”沈青黎勉强一笑。 “我听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相信那个人的话,而不信你的。”拓拔紫冷冷一笑,“若真的只是你府里的一个下人,那你又何苦追到这里来,别告诉我你们慕府待下人宽厚这样的话。” “王妃,不管怎么说,你掠走了我们慕府的人总是理亏的不是吗?”沈青黎淡淡一笑,“反正我今天就是来跟王妃要人的,还请王妃把人还给我。” “那我若是不给呢?”拓拔紫冷声道。 “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沈青黎看了方璃一眼。 方璃一个闪身上前,用匕首顶在拓拔紫的脖子处,愤然道:“交还是不交?” “沈青黎,今日若是你敢威胁我,我就是死,也势必得拉你做垫背的。”拓拔紫气愤道,“有本事杀了我,杀了我啊!” “我不杀你,我只是想接回元冬儿,告诉我,她在哪里?是谁告诉你她是平毅王妹妹的?”沈青黎不冷不热地问道,“王妃若是不说,也可以,只是此处是大梁,不是西域,王妃若是想脱身,怕是不会这么容易,我无意冒犯王妃,更不想囚禁王妃,若是王妃苦苦相逼,我也没有办法。” “你放开手,我告诉你。”拓拔紫挣扎道。 是她大意了。 原本,她只是想见见这个女人,却不想反而让这个女人将了她一军。 “那我若是不给呢?”拓拔紫冷声道。 “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沈青黎看了方璃一眼。 方璃一个闪身上前,用匕首顶在拓拔紫的脖子处,愤然道:“交还是不交?” “沈青黎,今日若是你敢威胁我,我就是死,也势必得拉你做垫背的。”拓拔紫气愤道,“有本事杀了我,杀了我啊!” “我不杀你,我只是想接回元冬儿,告诉我,她在哪里?是谁告诉你她是平毅王妹妹的?”沈青黎不冷不热地问道,“王妃若是不说,也可以,只是此处是大梁,不是西域,王妃若是想脱身,怕是不会这么容易,我无意冒犯王妃,更不想囚禁王妃,若是王妃苦苦相逼,我也没有办法。”L ☆、第二百八十二章 心有灵犀 周顺只得悻悻地解了拓拔紫的穴道。 拓拔紫狠狠地瞪了周顺一眼,也不说话,只是提着裙摆冷着脸大踏步出了门。 “少夫人,这……”周顺挠挠头,放了这个女人,元冬儿怎么办? “她毕竟是个女人,难道你还能对她用刑?”沈青黎目送拓拔紫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才又低声吩咐道,“我看这个紫檀郡主也是豪爽之人,并非阴险狡诈之辈,你且派人盯着她,就一定能查到元冬儿的下落。” 眼下大梁跟西域紧张,她不想给慕云霆树敌。 “属下明白。”周顺恍悟。 “我把方璃方悦留给你,你们见机行事,千万不要让紫檀郡主把元冬儿带回西域去。”沈青黎继续吩咐道,“我估计今天紫檀郡主就会离开凌霄寺,所以,你们务必要跟紧,不要打草惊蛇。” “奴婢遵命。”方璃和方悦盈盈上前行礼。 马车还未停稳,就见楚嬷嬷脸色凝重地迎上来,直到看到沈青黎毫发无伤地下了马车,才算彻底松了口气,抚了抚胸口,小心翼翼地上前搀着沈青黎的胳膊,说道:“少夫人,您总算回来了,太夫人听说您去了凌霄寺,担心得不行,就差亲自到凌霄寺去接您了。” “祖母多虑了,马车走得很慢,没事的。”沈青黎脚步轻松地迈进了门槛,虽然怀着六个多月的身孕,可是她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便,隆起的肚子隐在宽大的斗篷里,若是不细看,倒也看不出是个临近产期的孕妇。 周顺虽然年轻。却也是心细之人。 她去凌霄寺所经的路段,都是事先修整过了的,要不然,这雪天路滑的,哪能这样地来去自如。 楚嬷嬷下意识地低头看她的步子,皱了皱眉,男左女右。少夫人果然是先迈的右脚。看来这一胎定是千金无异了。 掩下起起落落的心思,朝早就等在一边的轿夫招了招手,执意让沈青黎上了软轿。说先去沐影堂走一趟,让太夫人也好放心。 沈青黎只得依从。 不远处,树丛里也有两个身影在晃动。 “看清楚了吗?”吴梨娟忐忑不安地问道,“二表嫂进门的时候。到底是先迈的那只脚?” “看清楚了。”莲生落下掂着的脚,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少夫人先迈的是右脚。” 吴梨娟极力掩饰着脸上的笑意。 既然是个赔钱货,那她还跟她叫什么劲? 说不定,自己肚子里怀的这个才是真正的慕府长孙呢! 转身走了几步。突然想了什么,又扭头问莲生:“我刚才先迈的是哪知脚?” 莲生愣了一下,想了想。支支吾吾地说道:“好像,好像是左脚。” “真的吗?”吴梨娟心里一喜。又迈开步子往前走,“这次呢!你好好看看清楚!” “这次真的是左脚。”莲生肯定地说道。 吴梨娟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看来,老天也眷顾着她呢! 妾侍又怎么样?姨娘又怎么样?只要她生下慕府长孙,她母凭子贵也会出人投地的。 至于那个夏氏,正室又如何,只不过是个不会下蛋的鸡而已。 夏氏在房里连接打了好几个喷嚏,便让杜鹃扶着她上床休息,杜鹃是她从王氏身边要过来的贴身丫头,为人伶俐圆滑,不在春燕之下。 春燕! 夏氏再一次想起这个名字的时候,顿觉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大少夫人,要不要让吴姨娘过来侍疾?”杜鹃不动声色地问道。 “罢了,她有身孕,正金贵着,我若是喊她侍疾,那婆婆和大郎还不得甩脸子给我看?”夏氏懒懒道,“做人还是知趣点好。” “大少夫人,奴婢瞧着吴姨娘带了莲生,鬼鬼祟祟地去了大门那边,不知道是要做什么?”杜鹃眸光流转了一番,又撅嘴道,“听说楚嬷嬷带了软轿在大门口那边等二少夫人回府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就差亲自去凌霄寺接她了。” “人家怀着永定侯府的长孙,金贵着呢!”夏氏冷笑一声,“别说在门口等着了,就是太夫人亲自去凌霄寺迎她,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难道那个蠢货去大门口,是有什么计谋不成? 想了想,再也躺不住了,立刻坐起来,起身吩咐道:“杜鹃,你去把吴姨娘叫过来,说我有事找她。” 杜鹃应声退下。 吴梨娟见了夏氏,神秘兮兮地说道:“少夫人,妾身刚才观察过了,二表嫂进门时迈得是右脚,肯定是个千金,对咱们实在是没有什么威胁,咱们大可不必大费周章了。” 夏氏气得差点吐血。 敢情她守在大门口就是为了窥探这个,忍下心里的怒气,问道:“你敢保证她肚子里怀的是个丫头片子?” 她虽然没有怀过孩子,但是凭着步伐就能判断出是男是女,也得牵强了吧? “男左女右,肯定没错的。”吴梨娟幸灾乐祸地说道,“若是太夫人知道二表嫂怀的是个丫头片子,不知道还会不会用软轿接她!” 夏氏自然不会跟她沦为一气地说着沈青黎的长长短短,见她兴高采烈的样子,便不冷不热地问道:“那你肯定是先迈的左脚了?” 吴梨娟有些不好意思,忸怩了一番,娇羞无比地说道:“但愿如此吧!” 夏氏忍着怒气,淡淡说道:“你若生个男孩,就是慕家长孙,回去务必好好养胎,不要在府里乱窜了。” 说着,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她有些隆起的腹部,心里一阵百味纷杂。 若是这个孩子在她肚子里就好了。 “多谢少夫人关心,妾身回去歇着了。”吴梨娟并没有看到夏氏脸上复杂的表情,笑容满面地退了下去。 “大少夫人。吴姨娘若是生下男孩,那大少夫人岂不是要处处落她一头了。”杜鹃眼含深意地看着夏氏,低声道,“若是大少夫人下不了手,奴婢可以代劳……” “先不用急,等等看。”夏氏嘴角扯了扯,“她有命生孩子。未必有那个命养孩子。她想在我眼皮底下得瑟,做梦。” “大少夫人高明。”杜鹃会意。 皇甫氏吃了几副药,气色好了许多。盘腿坐在炕上拉着沈青黎的手说话,叮嘱道:“你现在身子日益沉重,可不敢再往外跑了,天榻下来也不用你管。元冬儿的事情是我大意了,我早就该把她藏起来的。” 其实元冬儿本来就是被藏在后山的。 二十年无人问津。 只是不知道最近是谁透露了风声而已。 “祖母放心。此事我已经交待过周顺了。”沈青黎勉强一笑,“周顺是二郎留下来的暗卫,行事很是周密,定能把元冬儿接回来的。” “黎丫头。你没觉得那个紫檀郡主掠走元冬儿有些蹊跷吗?”皇甫氏让楚嬷嬷拿了个靠垫垫在身后,又把炕几上摆着的点心,往沈青黎面前推了推。“就算是她知道元冬儿是司徒空的亲妹妹,也没有必要千里迢迢地过来劫人的道理。难道是司徒空的意思?” “我觉得不会,以司徒先生的性子,若是要人,就会直接了当地说,断不会这样不动声色地把人劫走的。”沈青黎不假思索地说道。 一抬头,触到皇甫氏看过来的目光,沈青黎有些尴尬。 这话听起来,难免不会让人觉得她其实对司徒空还是很了解的。 “倒是我想多了,司徒空也好,紫檀郡主也好,总是有人在窥探元冬儿的秘密就是了。”皇甫氏低头抚摸着自己手上的祖母绿戒指,叹道,“听你公公说,明天皇上就从崇水回来了,若是在这个时候再翻腾出元冬儿的事情,那咱们慕家可就真的犯了欺君之罪了。” “祖母不要担心,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过了二十年,只要咱们一口咬定元冬儿只是府里的一个下人,料想所有人也没有办法查到什么。”沈青黎安慰道,“再说眼下咱们跟西域那边关系日益紧张,皇上也不会把精力放在二十年前的一桩丑事上,我想,他应该比任何人愿意相信元冬儿只是府里的一个下人而已。” 再说了,有慕云霆在,怕什么? “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好多了。”皇甫氏笑着拍拍她的手,又猛然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她,说道,“这是二郎刚刚派人送了信给你公公,这封是给你的。听你公公过来说二郎早上的时候已经启程了,这个时候,差不多到了崇阳城了,过了崇阳城,就是一马平川的大路,直通并州,不出十日,二郎也该回来了。” “雪天路滑,怕是没这么快。”拿着慕云霆的亲笔信,沈青黎的脸微微红了起来,慕云霆走的那天,两人在大门口依依不舍的告别,怕是早就传到沐影堂了。 现在想想,太丢人了。 又不好意思当着皇甫氏的面拆开信看,耐着性子陪着皇甫氏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回了清心苑。 把所有的人都打发出去,掏出信看,这还是慕云霆第一次给她写信,字里行间都是满满的牵挂和思念,看着看着,沈青黎悄然红了脸,忙叠起来放在枕头底下,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地拿出来看,如此三番地看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是不是应该给他写封回信? 待写好回信,天已经黑了。 窗外竟然又下起来雪。 许是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太多,沈青黎做了一晚上的梦,都是铁马冰河的冷梦,冷得她直打哆嗦。 醒来便再无睡意,索性披衣下床,又挑亮烛光拿起那封信看,看着看着,突然发现手指上沾了些许金粉状的细小颗粒,是信纸上的。 沈青黎心里一沉,忙把信纸翻过来,用手帕擦了擦,把金粉擦掉,然后再把信纸放在蜡烛上烤了烤,果然信纸上依稀出现了一行小字:通知四,速回京。 沈青黎心跳不已。 原来,慕云霆的信早就受到监视了,说不定他给她的这封信,早就有人看过了。 显然慕云霆知情,只是却苦于大雪封路回不来,只是寄托在家书上。 四,显然是四皇子皇甫卓,听说他被太子派往禹州在巡视民情,只是慕云霆为什么火速让他回京呢? 顾不得多想,沈青黎当下便把阿棋叫过来,让她天亮即刻启程去禹州,把皇甫卓给叫回来。 阿棋领命而去。 “少夫人,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碧桃睡眼朦胧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让阿棋出个远门。”沈青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含糊道,“总之,还是关于元冬儿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沈青黎便让碧桃去梨香苑看看慕长源在不在,这么大的事情,得跟他商量商量的,谁知,得到的答复是慕长源昨晚根本就没有回来过。 苏氏说,慕长源是去了崇水护驾去了。 沈青黎忙打发阿画去崇水给慕长源报信。 她对朝中的事情一点不了解,谁知道慕云霆隐晦地信里要告诉她什么? 后晌,不等慕长源回来。 永定侯府却被人突然围了,竟然是夏云初带兵前来,宣布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皇上在归途中遭人暗杀身负重伤,永定侯临阵逃脱,护驾不利,太后下令,前来缉拿慕长源归罪。 所有的人都愣了! 皇上遭人暗杀? 怎么可能…… 还有慕长源临阵逃脱? 可是,慕长源并不在府里。 一听这么大的罪名扣下来,苏氏急了,忙解释道:“夏世子肯定是弄错了,侯爷奉命前往崇水护驾,晚上都没有回来,为了早起才睡在军营那边,他怎么可能临阵逃脱?” 总之,慕长源是绝对不可能临阵逃脱的。 “夫人稍安勿躁,这是太后的命令,在侯爷没有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永定侯府。”夏云初冷冷说道,大手一挥,下令道,“给我搜,一个院子乃至一个房间都不准错过。” “是!”手下人应声四下里散开。 “等等!”夏云初突然喊道,“你们去别处,清心苑那边,我来搜!”L ps:感谢畅晓星语和寥若辰的月票,谢谢两位亲,么么! 推荐几本好友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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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遇刺之时,夏世子也在场吗?”沈青黎自然不知道夏云初心里的弯弯绕绕,听说是太后下令抓人。心里自然很是震惊,毕竟是自己的公公。她不可能对此事不闻不问。 “实不相瞒,在下当时并不在现场。”夏云初如实说道,“在下只是奉太后之命而已。” “夏世子,是谁向太后禀报侯爷是临阵脱逃?说不定侯爷是去追杀刺客去了。眼下事情还没弄明白,就说侯爷临阵脱逃,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沈青黎直言道。因为心情有些激动,羽翼般的睫毛轻轻颤动。犹如一对灵动的蝴蝶在他面前轻盈展翅。 再看看她裙摆上绣着的那丛栩栩如生的杜鹃花,他脑海里不由地想起一首诗:闲折二枝持在手,细看不似人间有。花中此物是西施,鞭蓉芍药皆嫫母。 “到底是谁向太后禀报的,在下的确不知道,在下只是知道刺客是四个武功高强的死士,三个被当场斩杀,一个咬舌自尽,所以侯爷何来追查刺客一说?”夏云初的一下子软了下来,盯着那丛杜鹃花,和颜悦色地答道:“少夫人,所以眼下得尽快找到侯爷的下落,才能还他一个清白,不是吗?” “难道夏世子会认为侯爷会藏在我这清心苑吗?”沈青黎皱皱眉问道。 夏云初一时语塞。 好吧! 就算是慕长源藏匿府中,想来也不会藏在这清心苑的。 公公藏在儿媳妇的院子里,传扬出去,还要不要脸了? “走,去后山那边找找。”夏云初脸上一阵尴尬,大手一挥,转身往外走。 待夏云初走远,沈青黎忙喊来碧桃吩咐道:“碧桃,你去书房那边叫上世子留下的那几个侍卫,火速去皇上遇刺的地点去查看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侯爷的下落。” 世子留下的那几个侍卫? 就是那几个打扫卫生的? 碧桃愣了一下。 “快去。”沈青黎见她一脸不解,忙解释道,“那几个人都是世子留给咱们的暗卫,都是可信之人。” 碧桃恍悟,匆匆领命而去。 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少夫人,我们都走了,您怎么办?” 周顺不在。 方璃和方悦也不在。 阿棋早上刚刚离开。 院子里的下人几乎空了。 “我还有阿画,你放心就是。”沈青黎哭笑不得,“我是在自己家里,又不是在外面,没事的,还有就是,不管找没找到侯爷,天黑之前,必须回来,知道吗?” 碧桃忙点头应道,去书房叫上那几个暗卫,不动声色地出了府。 沈青黎立刻去了沐影堂。 走到半路,便碰到了匆匆而来的楚嬷嬷。 见了沈青黎,楚嬷嬷忙上前搀扶道:“太夫人不放心,让奴婢过来看看少夫人,担心那些人鲁莽,惊吓了少夫人。” “祖母没事吧?”沈青黎忙问道。 最近府里还真是事多。 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让人不能心安。 “少夫人放心,太夫人是小事生气,大事上却从来不慌神的。”楚嬷嬷轻叹道,“只是前些日子身子刚好,一把年纪的人了,本不该受这样的惊吓的,好在夏世子跟咱们是姻亲,也没有为难咱们,大体搜了搜,便从府里撤了出去,现在,只是奉命守在门口。” 两人边说边进了沐影堂。 见沈青黎进来,皇甫氏忙招呼她到自己身边坐下,拍拍她的手说道:“黎丫头,你是双身子的人,快回里屋歇着,天塌下来。有我老婆子顶着,不用你操心。” 沈青黎自然不肯去里屋歇着,说道:“祖母,我倒没事,只是公公的事情怎么样了?” “太后有令,不让侯府的人出去,倒是夏世子答应派人出去找。说是让咱们只管在府里等消息就是。”苏氏接过话题。皱眉道,“老爷每次外出,都不喜跟着伺候。自昨晚离家后,便再也没有消息,真是让人担心。” 沈青黎闻言,心里一沉。 不知道碧桃和那几个暗卫能不能出府。 “跟着不跟着。有什么要紧的?”皇甫氏冷声道,“老爷历来就是这么个性子。你现在埋怨有什么用?” 苏氏顿时住了口。 这个时候,男人们都还没有回来。 只剩下一屋子女眷在出主意想办法。 “大嫂不要担心,此事肯定是个误会,大伯原本就是去护驾的。出了事情,怎么会临阵脱逃,分明是那些人故意栽赃。”柳氏绞着帕子。愤然道,“大伯又不是三岁小孩。自然知道临阵脱逃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是断然不会故意为之的,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被缠住了。” “祖母,母亲,我看还是我出去找世子,让他悄悄放我出去,我回国公府找人出去打听一下吧!”夏氏一本正经地起身说道。 关键时刻,就看出到底是谁是永定侯府的助力了。 平日里有些磕磕碰碰的算什么? 只要大事上不闹翻就行。 “去吧!”皇甫氏痛快地应道,“若是找到老爷,让他务必先回来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祖母放心,我知道了。”夏氏不冷不热地瞥了沈青黎一眼,现在知道自己娘家不行了吧? 只不过是怀了个身孕,张狂什么? 还是个女儿! 哼! “大嫂,我跟你一起去,这事,我爹也能帮上忙。”苏如意腾地起身跟了过去。 苏氏迅速地看了皇甫氏一眼。 皇甫氏点点头:“去吧,都去吧!” 众人拾柴火焰高。 这个时候了,谁能出多大的力就出多大的力就是。 苏如意的目光也不经意地在沈青黎身上落了落,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沈青黎丝毫没有理会夏氏和苏如意看过来的目光,心里在暗自盘算,听夏云初的口气,皇上显然是受伤不轻,而慕云霆显然事先知道了什么,却无力阻挡这场悲剧,只好尽最大的努力避免更大的悲剧发生。 慕云霆和太子皇甫诺历来不和,若是太子登基,势必会对慕云霆暗下杀手,所以慕云霆自然是不希望太子登基的。 所以,他才暗中让自己派人去禹州把四皇子叫回来。 相比而言,四皇子登基比太子登基,对侯府有利得多。 肯定是这样的。 突然,沈青黎又想起,慕云霆曾经说,自梳阁的这些人都是出自皇后的门下,那么自己派了阿棋去禹州叫四皇子回京,若是被皇后知道,那岂不是给慕云霆带来更大的祸端? 沈青黎顿时出了一头冷汗。 虽然,虽然慕云霆说阿棋不是皇后放在永定侯府盯梢的,可是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关键时刻,她会不会反戈一击,向皇后通风报信? 大意了! 真是大意了! 苏氏和柳氏说了什么,她一句话也不没听见,直到楚嬷嬷端了蜂蜜水放在她面前,沈青黎这才发现,夏氏和苏如意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下苏氏和柳氏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依然陪着皇甫氏在等消息。 皇甫氏似乎是看出了沈青黎的异样,便面无表情地对妯娌俩说道:“好了,你们先回各自的屋里等消息吧!聚在一起,反而更让人忧心。” 苏氏和柳氏这才告辞离去。 柳氏并没有回屋,反而跟着苏氏去了怡卿园,说她不放心大伯,呆在屋里只会更心烦。 皇甫氏这才问道:“黎丫头,祖母看你脸上很差,肯定是累了,快回里屋歇息一会儿,待用了晚膳,再回去就好。” 沈青黎趁机跟皇甫氏说了信里的玄机,低声道:“虽然阿棋跟随我一年多,一直是忠心耿耿,但是她毕竟是皇后的门下,我没有十成的把握保证她不会告诉皇后,若是皇后知道此事,肯定会迁怒世子的。” “这也倒是个麻烦事!”皇甫氏敛了表情,沉声道,“那个阿棋有什么短处握在你手里没有?” “我知道阿棋的过去,怀疑她跟靖州陈家老爷有私情,而二妹妹的夫君,也就是妹婿,很有可能就是阿棋所生的儿子。”沈青黎如实道,“这也是我以前经常让她去疏梅苑帮忙照顾二妹妹的原因。” “原来如此!”皇甫氏倒吸一口冷气,想了想,吩咐道,“既然是这样,那我火速让你二妹妹从靖州回来一趟,有这样的关系在,我想,她不会乱来的,还有,我想好了,明天就进宫见太后,看望皇上,我不信了,太后还能不见我。” 她的儿子她知道,慕长源就是丢了命,也不会临阵逃脱的。 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了。 沈青黎又道:“祖母也不用太担心了,我来得时候就已经派人出去找寻公公了,公公武功好强,我相信会没事的。” “难为你了。”皇甫氏轻叹道,“若是二郎在家,该多好。”如果慕云霆在,她哪里需要操心? 天色悄然暗了下来。 沈青黎在沐影堂吃了饭,皇甫氏执意留她在沐影堂过夜,沈青黎连声推辞,说她恋床,换了地方睡不着,皇甫氏无奈,这才让楚嬷嬷备了软轿,把她送回了清心苑。 田姨娘早就在正房门口来回走动着等着了,见沈青黎下了轿,忙迎上去焦急地问道:“二少夫人,老爷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派人去找了,姨娘不要着急。”沈青黎安慰道。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屋。 “二少夫人,老爷是绝对不可能临阵脱逃的,这分明是遭人诬陷。”田姨娘愤然道,“分明是有人看世子不在家,故意栽赃老爷的,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跟世子一起押送军粮去。” “此事肯定另有隐情,眼下咱们除了等,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沈青黎皱眉道。 “你说,万一老爷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田姨娘突然掩面而泣,“我连个孩子都没有?” “哎呀姨娘,你想太多了,老爷不会有事的。”沈青黎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好了。 这时,阿画匆匆掀帘走进来,对沈青黎说道:“少夫人,五小姐来了,正在花厅等您,说是有要事要跟您单独说。”L ps:感谢小月月的两张月票,谢谢亲,么么! 推荐两本好友的书:《名门攻略》作者:若珂,简介:崔可茵一不重生,二不穿越,只此一生,活得恣意绚丽,多姿多彩。 窗体底端 《被雷劈回小时候》作者:独舞娃娃,简介:重生1982年后扫把星变土豪。 ☆、第二百八十四章 暗算 “二嫂,昨天后晌我和四姐跟随孟先生去凌霄寺看雪写生,回来的时候,曾在浅月阁门口看见过大伯父。”慕霜中规中矩地坐在雕花木椅上,满脸凝重地看着沈青黎,压低声音道,“当时跟大伯父在一起的还有舅老爷,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我看大伯父好像有些不高兴,随后两人一起进了浅月阁,后来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 如今,传出慕长源临阵脱逃的罪名,慕霜坐不住了。 她从来都不是搬弄是非之人,但此事非同小可,想了半天,她才决定找沈青黎商量。 “你看清楚了的确是你伯父吗?”沈青黎又问道,“还有谁看到了?” 昨晚公公不是住在城外军营,准备去崇水护驾的吗? 怎么会跑到浅月阁去? 而且还是跟吴顺德在一起。 “大家当时都坐着马车,我也不好说其他人看见没有,反正四姐是全然不知情,还埋怨我把车帘掀起来,害她吹了冷风,反正我确定那是伯父,不会看错的!”慕霜绞着手帕,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说道,“孟先生身边的那个晴声当时坐在马车外,若是他留意一些,肯定也能看到,还有,我适才听夏世子的两个手下私下里议论,说伯父今天压根就没出现在现场,是渎职之罪,而非临阵脱逃。” “五妹妹,这个线索非同小可,只是此事我不方便出面,你还是回去跟二婶和二叔说一声,让他们和夫人想办法去浅月阁找人吧!”沈青黎皱眉道,“此事瞒不住。也瞒不得,不管你伯父身在何处,还是得尽快找到的好。” 看来,公公十有*是被困在浅月阁里。 这样的事情,还是交给苏氏去做吧! 慕霜点点头,起身道:“那我这就回去跟母亲父亲说,让他们赶紧去浅月阁要人。” 走了几步。慕霜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二嫂,若是母亲问起我为什么才跟她说起此事,我该怎么回答?”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才不至于挨骂! “你就说你刚刚想起就好了。”沈青黎提醒道。 这孩子都被柳氏骂出心理阴影了。 “嗯。”慕霜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柳氏听到此事,顾不得质问慕霜为何现在才说出这个线索,只是反复问慕霜有没有看错人。得到慕霜肯定的回答后,才一溜烟去了怡卿园。幸灾乐祸地咬着苏氏的耳朵把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她。 哼! 永定侯府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若是不贪恋美色,怎么会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苏氏出人意料地没有生气,反而抚额沉思了片刻,又喊来许嬷嬷。低声吩咐了几句,许嬷嬷神色一凛,快步走了出去。又快步折了回来,说道:“夫人。都准备好了。” 主仆俩匆匆出了怡卿园,朝大门口走去。 全然忘了柳氏的存在。 柳氏自讨没趣地退了出来,转身去了沐影堂。 男人们都已经回来了。 七嘴八舌地围在皇甫氏身边谈论着慕长源的事情。 夏云初守在外面,他们能进不能出。 只能焦急地等。 柳氏得了这个消息,自以为功,忙把此事如实告诉了皇甫氏。 皇甫氏顿时变了脸色,忙急声对慕长封道:“赶紧去跟夏世子说,让他去浅月阁那边看看。” 任谁也想不到慕长源会去浅月阁吧! “母亲不要着急,大嫂也知道了此事,已经去找夏世子了。”柳氏忙道,“人多反而会坏事,还是交给大嫂去办的好。” 皇甫氏没吱声,心里却很不悦。 这么大的事情,苏氏竟然自作主张,压根没想到过来跟她商量一下。 还不如柳氏呢! “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慕长封腾地起身往外走。 “你站住。”皇甫氏喝住他,突然开口问道,“你在外面还有债务吗?” 慕长源跟吴顺德多年没什么来往,怎么会站在浅月阁那边聊天? 如果不是因为慕长封,她想不出还会因为谁? 慕云朝和慕云起不约而同地看着慕长封。 被小辈这样盯着看,慕长封有些尴尬:“哪有,儿子这些日子除了去衙门,都没有出门,哪来的债务?不知道母亲为何有此一问?” 好不容易还了前几个月的债务,他怎么能再去欠债? “那你说,吴顺德会有什么事情找你大哥?”皇甫氏沉声问道,“平日里只有你跟吴顺德走得近,难道你就不知道其中有什么隐情?我看你大哥这次的事情,十有*是因为吴顺德。” 慕云朝不禁皱了眉。 这个未来岳父还真是个惹事精。 眼前忍不住地浮现出那张含嗔带怯的俏脸。 看来,得尽快准备把她娶回来才是。 慕长封停下脚步,愣了一下,讪讪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只是前些日子,吴顺德说西域那边急需一批山石,可是靖州那边二郎卡得紧,严令禁止靖州那边的山石运往西域,想来吴顺德不敢跟二郎开口,便想去大哥那里碰碰运气吧!” 慕云霆不在家,若是慕长源愿意促成此事,倒也不是难事,靖州那边的守军都认识慕长源,知他是总司大人的父亲,肯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他们过去的。 当然,他没敢跟皇甫氏说,这其实是他窜动着让吴顺德去找慕长源的,因为从一开始,慕长源就反对他做生意,不是怕人弹劾,而是因为他觉得慕长封压根不是做生意的料。 所以慕长封觉得,吴顺德出面向慕长源求情最合适不过了。一来吴顺德本来就是慕长源的小舅子,二来吴梨娟刚嫁了大郎,还有孕在身,眼看就要给他们慕家添丁了,慕长源不看僧面看佛面,肯定会同意的。 “这还叫没什么事情?你既然知道此事,就不会替你大哥回绝了此事吗?皇甫氏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还让他为了这么点事情去找你大哥。你什么时候学会胳膊肘子往外拐了?”气得皇甫氏到处找东西要打他。 楚嬷嬷忙上前低声劝道:“太夫人息怒,还是老爷的事情要紧。” 皇甫氏这才停了手。 “母亲,就算是吴顺德去找过大哥说过话。那又怎么样?压根跟今天护驾的事情没关系啊!”慕长封满脸委屈,“您怎么一着急,就把事情算到我头上来了呢!” “你现在赶紧出去给我去找人,找不到你大哥。你也别回来!”皇甫氏沉着脸说道,“若是我知道你大哥的事情跟吴顺德有牵扯。我饶不了你。” “母亲,外面守卫那么森严,儿子怎么能出得去?”慕长封犯了难。 他回来的时候都看到了,京防营那么多人守在外面。他怎么出去? “怎么出去是你的事,问我干什么?”皇甫氏闻言,又气不打一处来。“刚才不是吵闹着出去看看吗?怎么眼下我让你出去,你反而犯难了呢?有守军又怎么样?夏氏和苏氏都出去了。怎么就你出不得?” 慕长封无奈,只得耷拉着脑袋走了出去。 慕云朝见父亲挨了训,也皱着眉,悄然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你跟着出来干什么?”慕长封边走边叹道,“我自己想办法就是,大不了跟姓夏的拼了,当我怕他不成?” “父亲切不可鲁莽,我知道后山有一条路能通府外,父亲跟我走就好。”慕云朝沉声道,“我跟父亲一起去找大伯和舅老爷。” “嗯嗯,那咱们快走吧!”慕长封眼前一亮,那个,怎么他不知道后山有条路能通往府外呢! 父子俩转了个弯,趁着夜色,匆匆进了后山。 直到半夜时分,门口才出现一阵躁动,慕长源回来了! 一行人急步进了沐影堂。 慕长源一见皇甫氏,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母亲,儿子不孝,让您受惊了。” 皇甫氏见慕长源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悬着的心才算放心,又见他脸色很是苍白,忙又问道:“你且起来说话,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苏氏站在地上,面无表情地开了口:“母亲,老爷遭人暗算,一整天都在浅月阁昏睡,压根就没有去护驾。” “什么?”皇甫氏又惊又怒,“你糊涂啊!护驾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一整天都在浅月阁昏睡,若是皇上安然无恙倒也罢了,如今皇上出了事情,你说你不是存心激怒太后吗?” “母亲,儿子没有糊涂,而是昨天接到密报,说浅月阁有西域的死士出没,便想亲自去浅月阁了解情况的,不想在附近遇到了吴顺德,他说正好有事找我商量,我们便一起去了浅月阁喝茶。”慕长源依然跪在地上解释道,“吴顺德提出要从靖州走一批山石,被我一口回绝,待他离开后,我又找来西域的那两个伶人来陪酒,顺便想试探她们一下,谁知,反而却遭了她们的暗算,竟然在她们的房间里睡了一天一夜。” 苏氏找到他的时候,他竟然还在昏睡。 而那两个伶人却早已经不知去向。 柳氏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伯这是玩鹰的反而被鹰啄了眼睛呐! “成业,走,跟我去见太后,咱们母子俩一起去皇后负荆请罪。”皇甫氏似乎是早有准备,提前连衣裳都换好了。 “母亲,都是儿的错,实在不敢让母亲跟着受惊吓。”慕长源再次跪拜道。 “走吧!”皇甫氏叹了一声,上前扶起慕长源,“你的错,也就是我的错,咱们母子还分什么彼此。” 柳氏嘴角撇了撇。 婆婆果然是喜欢大哥的。 若是二老爷犯了这样的错,婆婆肯定不会这样上心的。 倒是苏氏面无表情地劝道:“母亲,眼下都半夜了,还是明天去吧!” “我和成业是去请罪,又不是觐见,还管什么时辰。”皇甫氏起身就往外走。 她跟太后素来交好,知道太后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只是乍见皇上受了重伤才迁怒于慕长源,待进宫好好解释一番,说不定就会没事了。 慕长源皱了皱眉,忙跟了上去。 母子俩上了马车,在京防营侍卫的簇拥下,朝皇宫疾驰而去。 沈青黎一觉醒来,天还没有亮。 四下里静悄悄地,很是安静。 守在里套间的阿画听见沈青黎起床的声音,忙迫不及待地掀帘走进来禀报道:“少夫人,老爷昨晚就回来了,听说是遭人暗算被困在浅月阁的,好在人没事,太夫人随后就带着老爷去宫里请罪去了,围在外面的人都撤了,少夫人放心就是。” “那碧桃回来了吗?”沈青黎稍稍松了口气,脚步轻松地坐到了梳妆台前梳妆打扮,只要人回来就好。 “碧桃姐姐还没有回来。”阿画看看天色,上前挑了挑烛光,又拿起梳子给她梳头,说道,“少夫人,您忘了,您是让碧桃她们是去崇水找了,加上最近路不好走,不会这么快回来的。” 接着,又神秘兮兮地上前说道:“少夫人,府里都传开了,说老爷在浅月阁召幸了两个西域的伶人,才被暗算的,而且那两个伶人一早就不见了,把老爷一个人扔在房间里呆了整整一天。” 沈青黎闻言,不由地皱起了眉。 先前元冬儿失踪的时候,她就怀疑过浅月阁那两个西域的伶人,可是后来却发现跟她们毫不相关,故此才顺藤摸瓜找到了拓拔紫。 既然元冬儿是拓拔紫劫走的。 那么昭武帝遇刺,会不会也是她呢? 正想着,却听见窗外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随后慕安的声音传来:“少夫人,周顺回来了,说有要事禀报。” “让他去正厅那边等我。”沈青黎对着镜子,飞快地理了理妆容,才披上斗篷去了正厅,周顺忙上前禀报道:“少夫人,紫檀郡主把元冬儿打扮成了侍女,要带着回西域,现在已经出了京城了,咱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务必要把元冬儿抢回来。”沈青黎不假思索地说道。 “可是少夫人,属下所能掌控的侍卫,满打满算也就是五个人,紫檀郡主此行是扮作客商来的,光随从也就是二三十个人。”周顺皱眉道,“若是硬抢,咱们未必是她们的对手!” 大梁跟大周虽然政事紧张,但是民间通商却是暂时没有受到影响的。 否则,拓拔紫也不会如此轻松地来到京城。 “那就等她们走到靖州的时候,让靖州那边的守军帮忙拦下她们。”沈青黎沉思片刻,缓缓道,“你就说她们是倒买靖州山石的,这样,拓拔紫她们若是想脱身,还得费些周折,咱们正好趁机可以救出元冬儿。” “属下遵命。”周顺扯了扯嘴角。 怪不得说不能得罪女人。 女人若是耍起心机来,果然不同寻常。L ps:感谢熠熠莹亲的月票,谢谢亲,么么! 《世妻》还有一个月左右完本,提前谢谢大家的订阅支持,青青才能走到今天,群抱一个! ☆、第二百八十五章 亲人 到了宫门口。 皇甫氏眼睁睁地看着慕长源独自一人被京防营的侍卫簇拥着进了宫,而她却被客客气气地拦住,据传信的太监说,太后伤心难耐,凤体欠安,不想见任何人。 皇甫氏只得悻悻而返。 天家无手足。 更何况是有尊卑之别的手帕交。 渎职之罪也好,临阵脱逃也好,此事牵扯到了皇上的安危,就是一等一的大罪,她原本就不应该奢望慕长源能独善其中的。 永定侯府上下一片黯淡。 忐忑不安地等着宫里的消息。 后晌,两辆马车相继停在了永定侯府。 慕瑜和慕瑶接到皇甫氏的家信,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一同前来还有童景奕。 三人一下马车,便面带焦虑地直奔沐影堂。 皇甫氏只是传信给姐妹俩,说让她们务必回家一趟,却没有说什么事情,姐妹俩心里自然是忐忑不安,因慕瑜已经有了身孕,童家放心不下,便让童景奕跟了来。 皇甫氏拉着姐妹俩的手,不禁湿了眼睛,大致说了慕长源的事情,面色凝重地说道:“此次皇上无恙还好,若是有什么事情,你们父亲怕是摆脱不了干系,朝中也没有个能说上话的人,眼下,只能等着二郎回来了。” 慕瑶只是跟着叹气。 她婆家原本就不是个有势力的,夫君年前又被外放到了禹州当差,父亲的事情她压根就帮不上忙。 “听说前些日子二郎被大雪困在崇阳城附近,如今那边的雪早就停了,想必这个时候也该到并州了。”慕瑜自然听说了并州那边的战事。也知道慕云霆去并州押送军粮,被困在了崇阳城,若不是她有身孕,她早就赶到崇阳去看他了。 “就算是世子到了并州,也未必会立刻动身返回。”童景奕目光柔和地看着慕瑜,分析道,“此次太子出征。定要跟赛罕一争胜负的。绝对不会无功而返,但是皇上突然遇刺,太子定会立刻返京的。所以我猜,并州战事很快就会结束,世子也很快会回来的。” “景奕说得对。”皇甫氏点点头,沉声道。“我也觉得太子会很快收兵回京的。” 就算是不惦记着皇上的病。 他也会惦记着自己的皇位的。 这一点,夏延会替他谋算到的。 见慕瑜一脸倦容。知她有身孕,皇甫氏便让楚嬷嬷领着童景奕和慕瑜下去休息,单独留下慕瑶说话。 几个月不见,慕瑶还是那样端庄秀气。只是眉眼间再没有上次回来时的那种舒畅,反而像是有满腹心事一样,皇甫氏是过来人。知道她最近在婆家过得肯定不顺心,想起沈青黎跟她说起陈家的那些隐晦的事。便直接开口问道:“瑶娘,你夫君外放在外,婆婆待你可好?” “好!”慕瑶淡淡一笑,柔声说道,“不劳祖母挂心,孙女在婆家一切都好。” 眼下府里正在为父亲的事情忧心,她怎么能再给家里添麻烦。 “那就好。”皇甫氏知道她不肯说,也不便再问,便道,“你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马车,也累了,去你姨娘那里歇歇吧!” 慕瑶出了沐影堂,直奔静思苑。 远远看见等着门口的那个熟悉的身影,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忙快走几步,扑到眉氏的怀里:“姨娘,我回来了。” 想想,她真是不孝。 嫁到靖州半年,竟然没有特意回来看看眉氏。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眉氏喜极而泣,不停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姨娘一大早就看见喜鹊在枝头喳喳地叫,就知道今天会有喜事发生。” 慕瑶心里一阵发酸。 听眉氏的口气,她还不知道父亲出了事,想必是她平日里受到冷落已久,已经没有人记得过来告诉她,或者是懒得过来告诉她了。 母女俩牵着手,进了屋。 屋里一切依旧。 慕瑶看看这里,摸摸那里,见眉氏忙着给她端点心,忙着给她倒水,泪水又忍不住地流了出来,她许久没有受到这样贴心的关心了。 在陈府,都是她在围着婆婆转。 稍有不慎,便会遭到婆婆不动声色地冷嘲暗讽。 在娘家的时候,她习惯了忍气吞声。 到了婆家,她依然要忍气吞声。 “瑶娘,陈家待你可好?”眉氏只当她是喜极而泣,只是笑着掏出手帕给她擦泪,拉着她的手,悄声问道,“你嫁过去也有几个月了,可有动静了?” “姨娘放心,陈家待我挺好的。”慕瑶低头擦着泪,忍不住地说道,“夫君成亲不到十日,便外放到了禹州当差,至今未回,我哪里会有什么动静?” “那姑爷没说什么回来?”眉氏关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慕瑶摇摇头,“每次来信只是报平安,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男人外放在外当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眉氏劝道,“若是迟迟回不来,你就寻他去,老是这么分着,也不是办法!” “我知道,过段时间再说吧!”慕瑶勉强一笑,“他才出去没几个月,我怎么好着急忙慌地去寻他?倒是姨娘,最近过得还好吗?” 她嫁过去才知道,婆婆商氏并非是陈玉堂的亲生母亲。 故此婆媳相处起来,更多是生疏和客气。 若是一直这样相处,倒也是不错的。 谁成想,待陈玉堂一走,婆婆则立刻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明里暗里的找她的麻烦,让她的日子很是不好过。 然而这一切,她没敢别人说。 她跟慕瑜是亲姐妹不假,可是慕瑜是个火爆的性子,若是跟她说了,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眉氏原本在侯府就过得凄凉。就更不能说了,说了,只能给她平添烦恼。 还是憋在自己心里吧! “我自然是好的。”眉氏笑笑,如实道,“你父亲虽然不怎么过来,可是我这里却是时常有人过来的,你二嫂是个热心人。隔三差五地过来看我。吃的穿的用的都往我这里送,只是她这两个月身子日益不便,才往我这里来得少了。可是她院子里的阿画碧桃却常常往这边跑,我过意不去,也不好过去伺候她,只好尽心做些小衣裳小被子什么的送给她。” 说着。又笑容满面地回头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袱,打开给她看:“瑶娘你看。所有的小衣裳我都做了两件,等你有孩子的时候,就不用着急做了,姨娘都给你做好了。” “姨娘可不要熬坏了眼睛。”慕瑶望着包袱里五颜六色的小衣裳。顿时哭笑不得,这做得也太多了吧? “不多不多。”眉氏小心翼翼地把包袱系好,说道。“这包袱里男孩女孩的衣裳都有,多准备点总是好的。你们又不是只生一个孩子,这些衣裳哪够,我还得继续做呢!” “姨娘真是辛苦。”慕瑶笑笑,只得由她。 有点事情做,总是好的。 心里有期盼,日子才过得下去。 母女俩聊了一会儿,慕瑶去怡卿园走了一趟,见了苏氏,呈上礼物,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辞,去了清心苑。 沈青黎知道慕瑶刚刚回来,见她这么快就过来看她,心里自然很是欢喜,忙迎她进了外套间说话。 两人照例说了说慕长源的事情,彼此安慰了一番,才转了话题。 “二嫂,我回来得匆忙,也没顾上给你带靖州那边的吃食。”慕瑶一坐下,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木盒里,推到沈青黎面前,莞尔一笑,“我是在靖州庙会上买到的一对扳指,价钱虽然不高,但是胜在造型不错,便买下来送给二哥和二嫂,希望二嫂不要嫌弃我是从地摊上买的就好。” 精致的镂空木盒里赫然放着一大一小两只祖母绿扳指,造型是灵动的水滴样,果然很是别致。 “二妹妹言重了,这么好看的扳指,我一看就喜欢,怎么会嫌弃?”沈青黎一个一个地拿起来,细细端详了一番,翻了翻记忆,笑道,“靖州庙会我去过多次,天南地北的商家都会齐聚在那里,虽然看上去是地摊货,其中却不乏珍品的,二妹妹的这对扳指一看就是精品,让二妹妹破费了。” 她虽然不太懂金银珠宝的鉴别,但是这一年多来,她接触过的饰品都是价值不菲的珍品,颇有心得,这对扳指一看就不是什么地摊货,而是实打实的珍品。 “二嫂喜欢就好。”慕瑶浅笑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多亏二嫂关照我姨娘,我姨娘的日子才过得好。” 婆婆商氏虽然平日里待她有些苛刻,但是每个月的月钱还是不会少她的,虽然这对扳指花了多半的积蓄,但是她丝毫不感到心疼。 “二妹妹客气了,眉姨娘不光是你的姨娘,也是我的长辈,我照顾她,是应该的。”沈青黎见她鬓间的饰品都很平常普通,还有两支是未出阁就有的,显然她的日子并不宽裕,如今,接了她这么贵重的礼物,心里便感到有些过意不去,开始盘算怎么把这礼物给还回去,否则,她会感到不安的。 “那也得谢谢二嫂,若是没有二嫂的照顾,我姨娘的日子定会难过的。”慕瑶笑着又转了话题,忍不住娥眉轻锁,叹道,“以前没有出阁的时候,也没觉出姨娘的苦,现在嫁了人,我才知道这些年,姨娘的日子真是艰难。好在母亲这些年也没有刻意为难过姨娘,否则,我都不知道姨娘能熬多久?” “二妹妹,妹婿什么时候能回来?”沈青黎不动声色地问道。 她怎么说也是过来人,又知道陈家的那些隐晦的事情,只是自从慕瑶嫁人后,回来的少,也没有来得及问她在陈家的过得如何,如今听慕瑶这样感叹,沈青黎总觉不对劲。 “不知道。”慕瑶摇摇头,绞着帕子没了下文。 “那你婆婆待你好吗?”沈青黎又问道。 这才发现她跟慕瑶是极像的,苏氏也不是她的亲婆婆,若是没有皇甫氏护着她,她还不知道要跟苏氏生多少气呢! “好!”慕瑶违心道。 “那就是不好。”沈青黎不假思索地说道。 慕瑶从来都不是无事生非的性子,如今这样郁郁寡欢,肯定在婆家受了欺负,陈玉堂不在家,欺负她的,除了她那个婆婆,再不会有别人。 “二嫂……”慕瑶愣了一下,猛然抬头看着她,眸底瞬间有了泪,咬着嘴唇不说话。 “二妹妹,你连我都不相信吗?”沈青黎握住她微凉的手,柔声道,“不怕,有什么委屈尽管跟二嫂说,二嫂给你做主,二嫂帮不了你,还有你二哥,你告诉二嫂,你婆婆待你好吗?” “二嫂!”慕瑶再也忍不住地握住沈青黎的手,低泣道,“二嫂,我过得不好,婆婆总是为难我,晨昏定省不能耽误不说,她还动不动就故意病倒,让我衣不解带地日夜伺候她,我真的快熬不住了,我都不想回去了!” “二妹妹,难道你打算就这么忍下去?”沈青黎又气又心疼,这分明是虐待,若是嫡亲的婆婆哪会如此对待媳妇的? 想起苏氏,沈青黎心里也是一阵恼火。 “不然还能怎么样?”慕瑶擦擦眼泪,叹道,“夫君不在家,我总不能跟婆婆翻脸,传出去让人家笑话。” “二妹妹,你先在家里住下,不要急着回去,待父亲的事情了了,我再想办法帮你。”沈青黎安慰道,“让你二哥想办法把妹婿调回来,有妹婿在家,谅她也不敢再欺负你了。” 院子里,风尘仆仆的阿棋站在窗外,早已经泪流满面。 直到阿画诧异地过来问她:“咦?阿棋姐姐你不进屋,站在这里干嘛?” “没事,这就进去了。”阿棋抹了一把眼泪,掀帘进了屋,见了沈青黎和慕瑶,忙福身道,“少夫人,奴婢回来了。”接着,又转身朝慕瑶施礼:“见过二小姐。” “阿棋姐姐快免礼。”慕瑶忙下炕扶住她,嘴角微牵,“好长时间没有见阿棋姐姐了,在靖州的时候,我常常想起你呢!” “让小姐记挂,是奴婢的福气。”阿棋不动声色地说道。 “二嫂,阿棋姐姐,你们先聊,待明天我再过来坐。”慕瑶显然看出阿棋是有事情要禀报,知趣地起身告辞。 “阿画,送二小姐回去。”沈青黎也没有挽留。 “少夫人,四皇子已经回来了!”阿棋低声道。L ps:感谢熠熠莹,畅晓星语和magichan的月票,谢谢各位亲,么么! ☆、第二百八十六章 别人的孩子 “四皇子是跟你一起回来的吗?”沈青黎听说四皇子已经回到京城,心里才算松了口气。 阿棋虽然是自梳阁的人,却不一定是皇后的眼线。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眼下,慕长源被困宫中,或许可以让慕云轩出面找皇甫卓通融一下。 “少夫人,在禹州的时候,四皇子对奴婢说,等他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就回京,让奴婢先走一步,奴婢知他是有意支开奴婢,便依言离开,只是暗中尾随于他。”阿棋不动声色地说道,“奴婢发现四皇子在途中走得不是很快,而且是派了好几个人在前面打探消息,原本两天的路程,硬是走了四天才回来。” “这个也不难理解,他是在担心他回来的太及时,会让人怀疑是他事先得到了消息。”沈青黎叹道,“皇家的事情咱们琢磨不透,也不敢去琢磨,眼下,只希望侯爷能平安回来就好。” “少夫人,奴婢无意听四皇子手下的侍卫说,太子已经同意班师回朝,想来世子也会很快回来的。”阿棋忙道,“听说池城久攻不下,军心涣散,是世子再三劝说太子收兵回朝的。” 沈青黎闻言,心里一喜。 看来,慕云霆是真的快回来了。 朝廷的是是非非,她并不想过问,她只是希望慕云霆能安然归来。 一整天,沈青黎都是好心情。 吩咐厨房多准备一些慕云霆爱吃的菜,又让碧桃去花鸟市场搬了好几盆兰花回来,细心地摆在花厅里,等他回来,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赏花。 到了晚上。慕瑜和童景奕相拥来到清心苑,带了不少靖州那边的吃食来看沈青黎,沈青黎笑容满面地把两人迎进花厅:“本应是我去沐影堂看姐姐和姐夫的,不想,姐姐和姐夫却先过来了。” 许是有了身孕,慕瑜的性子柔和了许多,见了沈青黎。触到她隆起的肚子。笑道:“你大着肚子,走路不便,我们怎么好让你去看我们。” “瑜娘一回来就睡觉。一直睡到现在才起来,弟妹就是去了,也见不到的。”童景奕笑道。 “哎呀,你就知道打趣我。我这不是路上累了吗?”慕瑜娇嗔地看了他一眼,撅嘴道。“好了,你出去转一圈吧!你在这里,我们说话不方便。” “好好好,你们聊。我出去走走!”童景奕冲沈青黎点点头,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瓜果,又叮嘱道。“瑜娘,你记住你不能吃太甜的食物,我过半个多时辰再回来接你。” “我知道了,不用你操心的。”慕瑜嗔怪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童景奕这才笑着放下帘子,闪身走了出去。 沈青黎只是笑。 看来,慕瑜在童家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当着她的面,两人也毫无顾忌地秀恩爱,想必两人的感情也是极好的。 慕瑜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弟妹,听祖母说,你再有两个月就生了,害怕吗?”慕瑜笑着说道,“我可是怕得不行,听说生孩子很痛的,景奕经常笑话我,说我才两个月就开始害怕,太没有乾坤了。” “害怕也得生啊!”沈青黎淡淡一笑,“世上又不光咱们生孩子,所有的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别人能,咱们也能!” 说不害怕是假的! 虽然慕云霆早就找好了池娘子过来照顾她,帮她接生,可是她还是有些忐忑,若是,若是难产怎么办? 孩子胎位不正怎么办? 好希望慕云霆能快点回来啊! “咱们女人就是麻烦。”慕瑜虽然抱怨,眼角却掩饰不住笑意,说道,“我这次回娘家,原本婆婆是不同意的,说路途遥远,担心动了胎气,还是景奕帮我求情,主动提出陪我回来,婆婆才松了口,要不然,我得等猴年马月才能回来。” “姐夫待姐姐还真是体贴。”沈青黎见她动不动就提起童景奕,笑笑,“这次回来,姐姐和姐夫就不要急着回去,在家里多住些日子再说。” “嗯,待父亲的事情了了再说吧!”慕瑜绞着帕子说道,“三郎前晌去了丞相府打探消息,回来说父亲已经被以渎职之罪押入牢中待审,陈丞相说他会派人暗中周旋,保证父亲在牢中没事,让咱们放心。”说着,又叹道,“也不知道二郎什么时候回来,二郎若是在家,父亲的事情还用着去求别人?” “陈丞相是二叔的亲家,跟咱们也算是姻亲,有他照应父亲,父亲不会有事的。”沈青黎安慰道,她虽然不知道在大梁,渎职之罪和临阵脱逃那个罪更重,但是慕长源是因为被人陷害才造成渎职之罪的,量刑应该不会很重。 “但愿如此吧!”慕瑜轻轻叹道,“祖母已经派人去宫里塞了银子,谅他们也不会为难父亲的。” 两人沉默片刻。 碧桃端了点心和两碗牛乳进来。 屋子里顿时有了*。 慕瑜笑道:“还是京城好,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听说祖母为了她的重孙子,还特意建了牧场,你们真是好福气。” 靖州那边,除了山石就是山石,哪能建牧场。 “姐姐若是喜欢喝牛乳,就从牧场牵几头牛回去养着就是。”沈青黎取过糖盒,往碗里加了糖,用勺子搅了搅,不假思索地说道,“牧场里有好多奶牛,不愁没有牛乳喝。” “哈哈,弟妹说笑了,你说我回趟娘家来,再从娘家牵着牛回去,那我还不得被童家笑话死。”慕瑜笑得花枝乱颤,看沈青黎的目光愈加柔和起来。 从来没发现这个弟妹这样耐看,她虽然是个即将临盆的孕妇,但是身材丝毫不显得臃肿,一身粉色的衣裙衬得她的脸愈加白皙。若是不看肚子,她多半还像个未出阁的姑娘般的秀气和娴静。 若是那个夏婉月,是定不会这样坐下来这样贴心地跟她聊天说话的。 沈青黎赧然。 童家又不是买不起牛…… “弟妹,母亲待你可好?她和那个夏氏有没有为难你?”慕瑜直接了当地问道。 “没有!”沈青黎把牛乳推到慕瑜面前,正色道,“有祖母护着,别人并不能把我怎么样。姐姐放心。” 到底是嫡亲的大姑! “母亲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大哥能袭爵。所以她心里最不喜欢的就是二郎和你。所以,你得当心。”慕瑜喝完牛乳,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又道,“若是她们公然向你挑衅,你就索性跟她们撕破脸就是。反正咱们跟她们是永远也吃不到一个锅里去的。” “此事我自有分寸,多谢姐姐提醒。”沈青黎笑笑。 总是在一个院子里。能不撕破脸就不要撕破脸的好。 第二天后晌,皇甫氏在沐影堂简单地设了一个家宴,算是为了招待一下童景奕。 自然还是男的一桌,女的一桌。 男的那边有慕长封领着慕府的郎君们招待童景奕。谁想到,五个人没能喝过童景奕,酒过三巡。童景奕依然是谈笑风生,慕长封的舌头却打了结。举着酒杯,嚷嚷道:“来来景奕,你难得回来,咱们不醉不休。” 慕云朝和慕云起也跟着起哄,说不醉不休。 慕云轩倒是没吱声,自顾自地吃了一起,起身就走。 他对这样的场合向来没兴趣。 慕云澈也端了酒杯过去敬酒:“我也敬姐夫一杯。” 童景奕连连摆手:“不能再喝了,再喝就真的醉了。” 说着,又似乎不忍扫了二岳丈和小舅子们的兴,便道,“今天就算了,还是等岳丈回来后,咱们再一醉方休吧!” “不行不行,这次是为了你接风,你是非喝不可。“慕云澈不依不饶地劝酒。 坐在不远处的慕瑜一看不乐意了,冷冷地开了口:“大郎,你姐夫不喝就不要喝了,你一个劲地劝他酒干什么?” “男人的事,女人跟着搀和什么?”慕云澈扭头道,“怎么心疼了?” 慕云朝和慕云起一阵哄笑。 皇甫氏正拉着慕瑶的手嘘寒问暖,听到笑声,不禁扭头瞪了慕长封一眼,今天是喝酒的日子吗? 不知好歹! 慕长封悻悻地放下酒杯。 又不是他执意要敬童景奕酒的。 “瑜娘,他们男人的事情,咱们还是不要过问了。”坐在一边的苏氏,不停地用公筷给慕瑜夹着菜,浅笑道,“是在自己家里,让他们开怀畅饮就是。” “开怀畅饮?”慕瑜冷笑道,“我父亲至今还被关在牢中,吉凶难料,母亲是想他们怎么个开怀畅饮?” “瑜娘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苏氏停在半空的筷子顿了顿,继而又放下筷子,不冷不热地说道,“咱们已经知道你父亲在宫里有人照应,就不要太担心了。再说是你祖母设宴招待童景奕,咱们不能总是板着脸吧?” 慕长源获罪,难道她不比别人更心焦? “那母亲在尽管在这里开怀畅饮便是,我没有胃口,先回去了。”慕瑜啪地放下筷子就走,走到皇甫氏身边说她身子不适,便扶着腰身走了出去。 她最不喜欢苏氏这样虚与尾蛇的嘴脸了。什么东西! 苏氏顿时脸一黑。 多少年了,她还这样。 无论她怎么努力,她跟慕瑜的关系始终就是这样。 别人的孩子,就是养不住。 所以,不要怪她狠心。 柳氏只是幸灾乐祸地笑。 苏氏以前还明里暗里地提醒她待慕霜好点,天可怜见,她怎么待慕霜不好了,只是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她就是看着不亲嘛! 凭什么要装出一副慈母的样子来给大家看? 再说了,苏氏都装了快二十年的慈母了,到头来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跟前室的孩子相处不好? 慕晴虽然跟慕瑶的关系不是很要好,但是慕瑶毕竟出嫁这么长时间,姐妹俩再见面,还很是十分高兴的。 慕霜知道大家心里都不高兴,也没有多呆,只是不声不响地退了出去 沈青黎身子不方便,没有来沐影堂这边吃饭,慕霜顿觉失望,貌似在永定侯府里,只有这个二嫂不嫌弃她的出身,还常常接济她,所以,她从心里是愿意跟沈青黎来往的,吃了点饭以后,她没多呆,而是跟皇甫氏说了一声,才盈盈出了沐影堂。 快到三月。 碧水湖畔微风习习,波光粼粼。 岸边早就冒出一层绿意,木兰花开了满树。 慕霜闲来无事,见湖面上那弯彩虹桥,很是好看,便提着裙摆,上了桥,桥身都是用七彩的颜色精心绘成,桥面也是七彩的颜色,她知道这桥是二哥专门为了二嫂而建的,心里暗暗羡慕,二哥对二嫂可真好。 不远处的竹丛里,一个身影正端坐在那里,迅速地将眼前的这一幕一气呵成在画纸上,线条流畅颜色明媚的彩虹桥上赫然站着一个神色忧郁的白衣少女,正倚着栏杆,看着远方,一双清澈的眸子尽是茫然,像是偶然落入凡尘的仙子那样楚楚动人,格外惹人怜爱。 “啧啧,此画只应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见。”晴声咂着嘴赞道,“公子,就凭这幅画,您就是天下第一画圣啊!” 孟八公子没有吱声,只是得意地端详着自己的信手佳作,再一抬头,却见桥上佳人已无踪,只得悻悻地收起画板。 “公子,不画了?”晴声亦步亦趋地跟了出来。 “回屋把这副画裱起来再说!”孟八公子脸带笑意。 陶翁迎面走来,低声道:“公子,世子已经在路上了,估计明天就到京城了。” “好,所有的人都动起来了,咱们只管坐山观虎斗就好。”孟八公子嘴角微翘。 “公子,想不到司徒空的野心如此之大,竟然是志在大梁。”陶翁语重心长地说道,“公子看清了司徒空的意图,也该有所行动才是,您才是西域未来的大汗,总不能让司徒空一直这样代您坐着江山呐!” “你们懂什么?现在敌强我弱,咱们最好是暂时按兵不动,让他们互相残杀的好。”孟八公子敛了笑容,一字一顿地说道,“以静制动,以不变应百变。”L ☆、第二百八十七章 他回来了 夏氏坐在梳妆台前仔细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竟然发现鬓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一根白头发,夹杂在如墨的青丝里格外刺眼,心里不由地一阵惊恐,忙如临大敌地喊道:“杜鹃,杜鹃,你快过来,快过来!” 天哪! 她才刚刚二十一岁,怎么竟然有了白头发了? “大少夫人,怎么了?”杜鹃慌慌张张地掀帘走了进来。 “你你,快帮我把这根白头发拔下来。”夏氏顿时变了脸色,指着头上的白发急声道,“快帮我看看再有没有了,若是有,就统统给我拔下来。” “是。”杜鹃有些哭笑不得地上前替她拔下那根白头发,递给她看,“少夫人,再没有了。” 夏氏这才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你这就去厨房说一声,让她们现在给我炖两只乳鸽,我要好好补补,还有告诉她们赶紧给我配个生发养发的药膳粥,晚上喝。” “是。”杜鹃眨眨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走了出去。 心里嘀咕着,那个,掉根头发还用着乳鸽来补吗? 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到了厨房,几个煮饭的婆子正站在灶间烟雾缭绕地忙得不可开交,奇怪现在已经过了饭点,厨房里怎么还这么忙。 杜鹃皱皱眉,忙走到一个穿着青色褙子的管事婆子面前,上前笑道:“吴嬷嬷,今儿我们大少夫人想吃两只乳鸽,烦请嬷嬷给咱们先炖上吧!” “知道了,杜鹃姑娘还是等到晌午的时候再过来吧!”吴嬷嬷不冷不热地说道,“没看见我们正忙着吗?现在没有闲置的锅子给少夫人炖乳鸽。” 刚用过午膳没多久。又过来派小灶,饿死鬼投胎吗? “吴嬷嬷,这刚过了饭点,怎么还这么忙?”杜鹃敛了笑容,看了看灶上,一溜灶台上的大锅小锅都冒着腾腾地热气,看来开小灶的人还不少! “大小姐和二小姐都回了娘家。太夫人说。两位小姐离家多时,想念府里的饭菜,让咱们把两位小姐爱吃的饭菜全都轮着做给小姐们吃。可不是得提前忙活嘛!”吴嬷嬷边说边看了看菜单,不冷不热地说道,“大少夫人想吃乳鸽,就先等着吧!” 杜鹃笑笑。悄然环视了其他几个婆子,塞了些碎银给吴嬷嬷:“既然要做这么多饭菜。也不差一个锅子,烦请嬷嬷通融一下,先给我们大少夫人做吧!” 她虽然来侯府的时间不长,但是关于内宅的这些弯弯绕绕。她还是有办法的。 “哎呀,我说杜鹃姑娘,这可使不得。现在太夫人和两位小姐还有二少夫人正在沐影堂等着吃这些餐点,你说我倒出一个锅子给大少夫人用。让太夫人等着,合适吗?”吴嬷嬷显然看不上那点银子,冷笑道,“杜鹃姑娘,这里是永定侯府,而不是国公府,不兴这个,你还是拿回去吧!好了,我这里正忙着,你还是回去吧!” 杜鹃悻悻地退了出来,回去跟夏氏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把夏氏气得直骂那些捧高踩低的奴婢们,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拒绝她,分明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知道慕云澈今儿休沐在家,便怒气冲冲地进了书房。 慕云澈正在书房里调试颜料,桌子上摆满了放着五颜六色颜料的碟子,他在调试那种远山绿的颜色,试了几次,都不满意,心里正烦着,见门被猛然推开,瞬间灌进一屋子的冷风,见是夏氏,皱眉说道:“你进来不会敲门吗?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 “我进你的书房还用敲门吗?”夏氏本来是诉苦的,如今被他一数落,气不打一出来,“难不成你屋里有女人?” “什么女人?”慕云澈有些气恼道,“你若是专门来找我吵架的,那我告诉你,我没这个心情。” 慕长源至今被关在牢里,他这个儿子本来就够心焦的了,哪里有心情跟她纠缠。 “你以为我有心情跟你吵架吗?”夏氏不自觉地掐起了腰,大声道,“慕云澈,我问你,你媳妇被人欺负你管不管?” “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谁能欺负了你?”慕云澈不以为然地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推门走了出去。 “慕云澈,你不是人!”夏氏见他压根不想安慰她,气得把桌子上的颜料一骨脑地推到了地上,怒气冲冲地跟在他后面,嚷道,“这日子没法过了,走,你跟我到母亲面前去,我倒要问问她,你们永定侯府到底是怎么对待媳妇的。” “去就去!”慕云澈也不含糊,撒腿就往怡卿园走。 两人赌气般地到了苏氏面前。 许嬷嬷正在跟苏氏低声说着什么,见小两口进来,便住了口,打了招呼,不声不响地退下去给两人泡茶。 “你们俩个怎么了?”苏氏不动声色地问道。 夏氏添油加醋地把厨房里的事情说了一遍,泣道:“母亲,媳妇知道这么多年没有给大郎生下一儿半女,是媳妇的错,可是却不曾想,如今,连下人也敢这样对待媳妇,与其这样被人羞辱,媳妇还不如讨封休书回娘家去。” 慕云澈站在窗前,负手而立,一声不吭。 “就这么点事情,你也至于气成这个样子,不就是想吃两只乳鸽吗?回头去畅风堂那边的厨房去做就好。”苏氏难得没有发火,反而语重心长地说道,“眼下府中上下都在为你父亲的事情焦心,你们就不要因为这些琐事闹得不开心了。”说着,看了看慕云澈,又道,“大郎,你也许久没有去国公府走走了,这样,你今天就陪着你媳妇回趟娘家,顺便再打听一下你父亲的事情,你祖母一心等着二郎回来处理此事。咱们可不能也靠着他。” 她还得指望慕云澈给她撑起一片天来呐! 夏氏见苏氏满脸凝重,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才算消停下来,不再提鸽子的事情,回屋稍稍收拾了一下,便跟慕云澈回了国公府。 沐影堂里却是一片其乐融融。 祖孙几人围在案几旁说着话,不断有丫鬟端着点心进来。海满海满地摆了一桌子。皇甫氏笑着对慕瑜和慕瑶说道:“你们大半年没有回家,祖母知道你们肯定是想吃府里的饭菜,便下了菜单给厨房。让她们给你们轮番做着吃。” “还是祖母对我们好。”慕瑜撒娇般地晃着皇甫氏的胳膊,娇嗔地看了童景奕一眼,“我不想回靖州了,我想在娘家住下。” 沈青黎和楚嬷嬷不自觉地对视一眼。 两人笑笑。没吱声。 慕瑶垂眸不语。 慕瑜在童家被夫君宠,被婆婆疼。日子自然是好多的,不像她。 都是慕家的女儿,都是嫁到靖州,境遇却是如此的不同。 也许。这就是命。 “傻丫头,你是童家的人,住在我们慕家算怎么回事?”皇甫氏佯怒地点了她的额头一下。沉声道,“等你父亲回来。你们就立刻给我回靖州去,我们慕家可是经不住你们这么多人一天好几顿地吃。” “祖母好狠心,我们怎么就不是慕家的人了嘛!”慕瑜扑哧一笑,又道,“那我每天只吃一顿饭,祖母让我在家多住几天好吧?” 众人一阵哄笑。 “黎丫头,这梅花糕是我专门让大厨房那边给你做的,里面放了熟花生和黑芝麻,你快尝尝看,我特意吩咐她们没有放很多糖的。”皇甫氏笑着把一碟梅花样的糕点放在了沈青黎面前,亲自取了锡纸,递给她。 “多谢祖母。”沈青黎接过来,味道果然不错,里面的熟花生已经碾成了颗粒状跟黑芝麻和红糖混在一起,吃在嘴里,满口生香,做得跟前世的月饼差不多。 楚嬷嬷掀帘走进来,笑眯眯地说道:“太夫人,世子回来了,说满脸风尘地不宜过来见太夫人,等换了衣裳就过来。” 沈青黎心里一喜,忙放下点心,情不自禁地站起来,说道:“祖母,那我先回去看看。” “你大着个肚子,还用你回去伺候他,在这里等着就是。”皇甫氏打趣道,“祖母知道你们夫妻感情好,要见面,也不差着一时吧!” 慕瑜和慕瑶忍不住地掩嘴笑。 沈青黎不禁红了脸,只得坐下来,耐心地等着慕云霆过来。 过了一会儿,慕云霆匆匆掀帘走进来,见了皇甫氏,撩袍跪在地上:“祖母,孙儿回来了。” 他黑了许多,也瘦了不少,虽然换了衣裳,但是整个人还是显得风尘仆仆的样子。 一进门,慕云霆的目光便朝她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两人脸上都有了笑意。 “快起来,到祖母这边来坐。”皇甫氏见她日思夜盼的孙子终于回来了,亲自起身把他扶起来。 慕云霆起身后才跟童景奕和慕瑜慕瑶打了招呼,彼此见礼以后,才撩袍坐在了沈青黎身边,感受着他熟悉的气息,沈青黎才觉得她的心彻底松弛下来,忙把手边的点心递过去,悄声道:“饿了吧?吃块点心。” “不饿!”慕云霆笑笑,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等回去吃。”说完,不等皇甫氏问,便道:“父亲的事情,祖母不要担心,我回家之前,已经去过宫里见过皇后和太后了,皇后已经下旨把父亲从狱中放了出来,原本父亲今天就能跟着我回家的,可是父亲对皇上心怀内疚,执意要留在宫里侍疾一天,让我先回来给祖母报个平安。” “还是二郎能干。”皇甫氏瞬间湿了眼睛,忙取出手帕擦擦眼睛,“他在宫里侍疾是应该的,只要太后和皇后不再怪罪他就好。” 慕瑜和慕瑶也跟着松了口气。 童景奕见慕云霆一回来,便轻松地解决了这么难的事情,对他也越发敬重起来。 皇甫氏见慕云霆一个劲地盯着沈青黎看,会意,便顺手推舟地说道:“二郎,你这些日子也辛苦了,快回去好好歇息一下吧!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 “是啊二郎,快让弟妹陪你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慕瑜也关切地说道。 两人这才起身告辞,回了清心苑。 一进屋,他便一把把她拦腰抱起,抱着她进了里屋,径自把她放在了床上,带着薄茧的大手忍不住地顺着她的曲线探到她的衣襟里,最后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停了下来,轻轻地摩挲一番,覆在她耳边说道:“孩子又大了不少,最近有没有闹你?你辛苦了!” “自己的孩子,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就是他经常踢我。”提起孩子,沈青黎望着面前这张俊朗的脸,冲他甜甜一笑,“他现在已经七个月了,能听见外面的声音了,有时候听到陌生的声音,就会踢我。” “真的?“慕云霆一脸惊奇,索性把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轻声道,“儿子,父亲回来了,快跟父亲打个招呼。” 说完,他竟然惊奇地发现她隆起的肚皮竟然真的跳了跳,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声音般的回应了一下,慕云霆不禁心花怒放:“动了,真的动了,这次他是真是认识我了。” 沈青黎只是笑。 认识说不上,心有灵犀还差不多。 触到她如花的笑颜,慕云霆心里一阵悸动,沉寂多时的柔情瞬间涌上心头,二话不说,迫不及待地低头吻了吻她,伸手轻轻划过她的脸,柔声问道:“想我吗?” “想!”沈青黎毫不犹豫地埋首在他怀里,“我每天都在想你,想你什么时候回来,想你有没有想我。” 回应她的又是一番缠绵的吻。 晚膳过后,两人早早上床,躺在被窝里说着近来发生的事情,沈青黎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问道:“父亲的事情,怎么会这么顺利?你跟太后皇后说了什么?” “我进宫以后其实根本就没提父亲的事情,只是如实禀报了并州那边的战况而已。”慕云霆低头看着她,伸手把她的一缕乌发放在手里把玩着,浅笑道,“皇后是聪明人,她自然知道我关心的是什么?” “那并州那边战况如何?”沈青黎又问道。L ☆、第二百八十八章 奖赏 “池城久攻不下,军心早已溃散,兵败只是时间问题。”慕云霆皱眉道,“如今皇上遇刺,太子正好可以借此班师回朝,来回一折腾,等于没去。” 还不如不去呢! 舟车劳顿的,劳民伤财! “那日后朝廷会不会让你去收复池城?”沈青黎幽幽地问道,她虽然对朝堂上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但是此事牵扯到慕云霆,她还是很关心的。 这次夏延是奔着让皇甫诺立功去的,所以才不让慕云霆跟着去,只是让他们想不到的是池城没有攻下,反而让皇甫诺丢了面子。 “如果让我去,那我只好去了。”慕云霆伸手揽过她的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轻声问道,“怎么?不希望我去?” 皇甫诺身为储君,皇后自然不希望他再去战场冒险,那么如果再出战,毫无疑问,慕云霆肯定会是第一人选。 “我当然不希望你去了。”沈青黎往他怀里靠了靠,不假思索地说道,“在我心里,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过日子,比什么都好。” “既然你不让我去,那我就不去了。”慕云霆轻轻把她放倒在床上,俯身看着她,低头轻啄一下她的柔软的唇瓣,柔声道,“我听你的。” “真的吗?”沈青黎疑惑地看着他,这么大的事情,他能听她的? 触到他炙热的目光,她的脸微微红了起来。 她跟了他这么长时间,自然知道他此刻的心思。 只是眼下她身子不便,不能伺候他。 “真的,我听你的。说不去就不去。”慕云霆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夫人,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沈青黎忍不住地提了提慕瑶的事情,说道:“世子,你还是想办法把陈玉堂调回来吧!要不然,二妹妹在婆家真是受欺负。” “好,我答应你。把陈玉堂调回来。”慕云霆不假思索地点点头。继而又笑着问道,“还有吗?” “没有了!”沈青黎冲他莞尔一笑。 “有什么奖赏吗?”慕云霆望着身边这张精致如画的脸,心里不禁一阵澎湃。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住了她,大手忍不住地探进她的衣襟里,抚摸着她光滑如玉的肌肤,感受着她本能的抗拒。他停下动作,喘息道:“放心。我有分寸,不会伤着孩子的。” 两人分别了这么多天,又躺在一张床上,若是让他什么也不做。貌似也不可能,她索性温顺地闭上眼睛,任他在她身上为所欲为…… 第二天。沈青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慕云霆早已起床不在身边了。想起昨晚,沈青黎又忍不住地红了脸,听到外面传来的说话声,忙坐起来开始穿衣。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碧桃站在床帐外问道:“少夫人,您起了吗?” “起来了,你先出去,我马上就好。”沈青黎有些不好意思地应道,前几天她一直早起,慕云霆一回来,她就起得这样晚,岂不是让屋里的人轻易猜到两人昨晚睡得太迟…… 碧桃自然是了解她的,只得依言退下。 沈青黎穿好衣裳,刚想出去,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便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镜子看了看,顿觉欲哭无泪,果然脖子上那几处红印无处可藏,当时她提醒过他的,可是他还是不管不顾地留下了痕迹,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只得走到衣柜前,找了一件高领的大红色褙子穿上,遮住那些吻痕,才放心地走了出去。 碧桃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一如既往地拿起梳子给她梳头,心情大好地说道;“少夫人,世子一大早出去一趟,现在又回来了,眼下正在书房里跟四皇子喝茶呢!还有,太夫人说,晚上准备了家宴,给世子接风洗尘,顺便给老爷压惊!” “老爷回来了吗?”沈青黎望着镜子里的碧桃。 那个,她今天的确是起得太迟了。 “现在还没回来,世子说是后晌回来。”碧桃麻利地给沈青黎梳着头,说道,“适才田姨娘过来一趟,听说您还在睡着,便走了,说待会再过来,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找您。” 话音刚落,田姨娘已经脚步匆匆地掀帘走了进来,见沈青黎还在梳头,揶揄道:“哎呀,敢情少夫人昨晚跟世子叙旧,睡得太迟,要不然,怎么会起得这样晚?” 碧桃忍不住掩嘴偷笑。 “姨娘过来是就是打趣我的吗?”沈青黎不以为然地笑笑,这永定侯府里,貌似只有田姨娘会这样口无遮拦的打趣她。 “妾身哪里敢打趣少夫人!妾身自然是有话要跟少夫人说的。”田姨娘笑着,上前从首饰盒里拿起一根石榴玉簪,小心翼翼地给她戴在鬓间,低声道,“少夫人……”说着,又抬头看了看碧桃,碧桃会意,忙放下梳子走了出去。 “少夫人,昨天我铺子里王掌柜的过来送账单给我看,无意跟孟先生的身边的那个陶翁打了个照面,王掌柜的说,这个陶翁去铺子里买过易容用的脂粉,您说,是不是很奇怪?”田姨娘低声道,“你说他买这些干嘛?难道他们几个都易了容?” “不会的。”沈青黎不假思索地说道,“我原先见过孟八公子和晴声,他们原来就是这个模样,所以,我保证他们两个没有易容。” 若是易容,难道是那个陶翁? “那也许是我多心了。”田姨娘叹了一声,又说道,“听说老爷今天就回来,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真是担心,对了,听说世子今儿在家,烦请少夫人有机会问问他。”她可不敢自己去问慕云霆。 “姨娘,世子说老爷后晌回来。你安心等着就是。”沈青黎笑笑,拉着她去了外套间坐下。 “老爷就是回来,也不一定会去我那里。”田姨娘又叹道,“二娘眼下正在娘家住着,老爷不可能不顾及二娘的想法,肯定会去眉氏那里住一晚上的,夫人是正室。老爷自然也得在怡卿园留宿一晚上。所以我想过,老爷怎么着也得两天后才能去我那里。” “哎呀,姨娘你真是想得太多了。”沈青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还别说,推断的还很是有道理的。 “我能不多想嘛!说来说去,老爷的这四房妻妾,就属老爷在我那里过夜的时候的多。可是我却迟迟没有孩子。”田姨娘皱眉道,“若说起以前是府里的水不好。我怀不上倒是情有可原,眼下你跟表小姐都有了身孕了,怎么我还是迟迟没有?少夫人,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也许。也许是你跟公公在一起的时候,没有碰对日子吧?”沈青黎也跟着皱皱眉,“要不。你就让我院子的池娘子给你看看?” “那行!田姨娘爽快地应道。 池娘子住在前院的一个独立的小偏院里,这偏院原本是用来养花的。但是自从慕云霆搬进来以后,便闲置着没用,由于一直有人打扫收拾,看上去倒也雅致。 尤其是院子里种了好几棵梧桐树,郁郁葱葱地遮了大半个天空。 池娘子生性冷淡,搬进去以后也没有半点怨言,只是安安稳稳地做着她自己的事情,府里若是谁要有个头痛脑热的,凡求到门上是,她都会仔细地给开方子抓药。 所以,她在府里的人缘还算不错。 一个小丫鬟见沈青黎和田姨娘进了院子,忙进屋禀报道:“娘子娘子,少夫人来了。” 问明缘由,池娘子不冷不热地给田姨娘把了脉,凝神倾听了半刻,说道:“姨娘身体康健,并没有什么病,想来日后肯定会怀上的。” 田姨娘这才松了口气,问道:“娘子,我想问一下,身体康健的人没有身孕,多半是因为哪些原因?” “原因很多,无法一一言明。”池娘子面无表情地说道,又看了看沈青黎,轻声道,“少夫人既然来了,就先让奴婢给您把个脉吧!” 沈青黎只得依她。 把完脉后,池娘子神色有些凝重,说道:“少夫人,从今天的脉象上看,胎位有些不正,虽然不影响胎儿,但是少夫人还是要注意,多多休息。” 沈青黎顿时吓了一跳,问道:“那怎么才能正过来呢?” “现在是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等生产的时候再说了。”池娘子依然波澜不惊地说道。 “那岂不是成了难产了?”田姨娘失口说道。 “少夫人多注意休息,等明天再看看情况再说。“池娘子不冷不热地说道,“有许多在生产就转过来的,少夫人不要担心。” 从池娘子那里出来,沈青黎就闷闷不乐地回了清心苑,她虽然没有生过孩子,但是她也知道胎位不正的严重性,别忘了,这里只能顺产啊! 慕云霆跟皇甫卓不知道聊得什么,竟然聊到了晌午,两人才从书房走出来,慕云霆也没留皇甫卓吃饭,只是一路把他送到了大门口。 回到内苑,听沈青黎说起胎位不正的事情,慕云霆立刻把池娘子叫过来问,池娘子如实告知,说这样的情况很常见,有的是在生产前转过来的,有的是在生产时被接生婆强行转过来的。 听得沈青黎一阵头皮发麻,心里也跟着打起鼓来,忐忑不安地望着慕云霆,若是生产前转不过来怎么办? “不怕。”慕云霆拍着她的手安慰道,“待过几天看看,若是再转不过来,我就广招名医过来给你看,放心啊!”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沈青黎勉强一笑。 后晌,慕长源果然回来了。 一进府,他便直奔沐影堂,跟皇甫氏报平安,撩袍跪在低上:“母亲,儿回来了!” 虽然才短短几天,但此事凶险,人人觉得恍若隔世般的漫长。 皇甫氏见慕长源安然无恙地回了府,喜极而泣:“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早就等在那里的苏氏,忙上前扶起慕长源,掏出手帕拭着眼角:“想必这次是国公府帮了忙的,否则,老爷断是不会这么快就回来了的。” “毕竟是姻亲,想来国公府也不会见死不救的。”柳氏附和道,佯装悲伤地拭了拭眼角,以示悲伤。 “母亲和二婶从哪里听说,父亲从宫里出来,是因为国公爷帮的忙?”慕瑜冷笑着说道,“你们倒是说说,他们帮什么忙了?” 慕长源这次之所以毫发无伤地从宫里回来,完全是因为慕云霆好吧? 最讨厌这种人了,把别人的功劳,厚颜无耻地往自己身上揽。 “瑜娘,夏世子好歹是京防营提督,手里是有实权的,大郎这些日子不知道向他求了多少次情,还有苏将军,也联名力保过你父亲,难道你说他们没帮忙?”苏氏不冷不热地问道,“再说了,你父亲能平安回来就好了,到底是谁帮了忙,真的不是很重要。” 慕瑶低着头,没吱声。 “那母亲也不能硬说是国公府帮的忙呀!”慕瑜冷声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有明明没做过,非得说是他们做的!” “好了,你们不要再说了。”皇甫氏打断他们,提议道,“走,咱们去畅风堂热闹热闹,不管是谁的功劳,今天都是值得庆祝的日子。”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到了畅风堂。 家宴已经准备就绪。 皇甫氏这才发现沈青黎不在,忙让人用软轿去抬过来,沈青黎原本不想去的,但见皇甫氏竟然派了软轿过来,又是为了给慕云霆接风洗尘,不忍扫她的兴,只得答应去畅风堂。 慕长源安然回了府。 自然是府里的喜事一桩。 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开怀畅饮了。 还是分了两桌。 女的一桌,男的一桌。 苏氏和慕瑜虽然之前闹了点不愉快,情绪都有些低落,席间也随之沉闷了些,慕晴便提议传花鼓猜字谜玩,慕霜自然只有点头的份。 沈青黎虽然看出苏氏和慕瑜的不快,但是也不知道她们俩个是怎么了,也不好问,当慕晴跟她商量花鼓字谜什么的,沈青黎也是极力赞成的。 席间,这才有了些许的欢笑声。 这边,慕云朝一个劲地跟慕云霆打听:“二哥,皇上的病怎么样了?受的伤严重不严重?” “你关心这个干嘛?”慕云霆不可思议地问道。L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为难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慕云朝讪讪地笑道。 按照京城这边的风俗,家里的两个儿子若是在同一年娶亲,总得错开百日才行,也就是说,如果没什么意外,他的婚期多半是定在六月,若是碰到国丧,那岂不是又要往后拖?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若是碰到国丧,一年之内,是不允许嫁娶的。 “不该你知道的,不要乱打听!”慕云霆自然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索性放了筷子,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看了慕云朝一眼,云淡风轻地说道,“眼下你只管用心读书就好,眼看就快要到秋试了,还有心思想这想那的。” “二哥,读书固然重要,可是成家也是一样重要的。”慕云朝皱皱眉,满脸都是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的神色,又道,“听说舅老爷最近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就剩下樱表妹一个人在家,也怪可怜的。” “舅舅去哪里了?”慕云霆问道。 “前些日子因为倒卖山石的事情,在大伯那里碰了钉子之后,就不知道去哪里了。”慕云朝叹道,“眼下就樱表妹一个人在家里,靠绣些绣活度日。” 自从皇甫氏把吴家姐妹接到府上来住的时候,便不再拨银子给吴顺德了。 一个人有手有脚的,如果不能养活自己,老是靠别人的资助,算怎么回事? “你倒是知道得清楚,什么时候去看的她?”慕云霆起身把放在他面前的一盘辣香鸭换到童景奕面前,辣香鸭是靖州那边的特色菜,慕云霆喜欢吃。 故此,每次家宴。皇甫氏都会嘱咐厨房里给慕云霆做辣香鸭吃,京城的厨娘不会做,为此,大厨房那边还特意去清心苑请教了沈鹤。 “多谢世子。”童景奕心里一阵暖意,朝慕云霆笑笑,又继续跟慕云澈聊天,其实他跟慕云澈也没什么好聊的。大都是在聊各自衙门里的一些琐事。 “前些日子我在城隍庙碰到过吴家的人。随意聊了聊,才知道的。”慕云朝继续叹道,“听说樱表妹最近在给城隍庙绣经文补贴家用。很是难为她了。” 不管怎么说,吴梨樱总是慕云霆嫡亲的表妹,眼下,表妹落难。当表哥的,半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吗? 他知道。慕云霆手头很是宽裕。 光是二嫂名下的那个庄子,就花费了不少银子,虽然眼下那个什么水上茶庄还没完工,暂时也没什么收益。但是光看规模,日后的银子肯定是不会少挣的。 “这有什么难为不难为的,樱表妹自食其力。贤惠持家,这才是她的可贵之处。你要是真心待她,就理应埋头苦读,考个好功名风风光光地把她娶回来才是。”慕云霆似乎并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不以为然地说道,“樱表妹是你的未婚妻,你作为一个男人理应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的女人才是。” 若是老是靠别人接济,那日后还有什么出息。 他能接济他们一时,能接济他们一辈子吗? 慕云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有所顿悟。 慕长源和慕长封兄弟俩坐在主位上,不知道低声聊着什么,连慕长封的神色也极其凝重,一桌子六个男人,各聊各的,饭菜却是没怎么动。 待家宴散后,众人才簇拥着皇甫氏出了畅风堂。 沈青黎原本想跟慕云霆一起走回去,可是皇甫氏不放心,执意要用软轿把她送回去,说天太黑,万一再摔倒了怎么办? 便朝楚嬷嬷招了招手。 随后,一顶软轿随后轻盈地落在了众人面前。 苏氏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当年她怀孕的时候,太夫人可是从来没有如此细心过。 当着众人的面,沈青黎也不好推辞,只得在慕云霆的搀扶下,坐进了轿子,皇甫氏再三吩咐道:“二郎,你务必好生护送你媳妇回屋,切不可有半点差池。” “祖母放心好了,我二哥千里迢迢护送军粮都无半点差错,护送媳妇更是没问题的。”慕云朝打趣道。 众人一阵哄笑。 柳氏戳着慕云朝的肩头笑骂道:“就你贫嘴。” 皇甫氏也跟着笑了笑。 柳氏的性格虽然不是她喜欢的,但是生的儿子却是很讨喜的。 总归是她慕家的子孙。 软轿一颤一颤地出了畅风堂。 慕云霆亦步亦趋地跟在一边,沈青黎坐在轿子里顿觉无聊,虽然只有短短一段路,她却觉得很是漫长,知道慕云霆就在外面,便撩开轿帘,探出头看着他,说道:“世子,里面太黑,我想跟你一起走回去。” “你还是坐在里面比较好,很快就到了。”慕云霆笑笑,“若是你不小心摔倒了,我可得挨骂了。” “我怎么可能摔倒?我又不是小孩子。”沈青黎娇嗔地看了他一眼,连声喊停,轿子才慢慢地落下。 “你这个女人就是固执。”慕云霆只得把她从轿里扶出来,两人并肩走在碧水湖边。 三月了。 夜风还有些凉。 他握住她微凉的手,低头关切地问道:“你适才吃饱了吗?我看没怎么动筷子?是不舒服吗?” “哪有,我晚上不想吃太多。”沈青黎扶着腰身,冲他笑笑,“孩子快要出生了,吃多了反而不好。” “怎么不好?”他有些不解,上前拥住她的腰身,低声道,“给我生个大胖小子,白白胖胖的,不好吗?” “孩子太大,不好生产你不知道呐!”沈青黎嗔怪道,“你们只想着要个大胖小子,却没想到我生孩子时候的不宜……” 话一出口,沈青黎便知道自己矫情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跟慕云霆找别扭。她虽然知道皇甫氏是真心疼爱她,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说要把孩子养的胖胖的,却从来不曾替她想过,从来没说,孩子太大不要生之类的。 她来到这个异世。虽然在这永定侯府备受宠爱。但是她心里每每觉得孤独,以前跟慕云霆琴瑟和鸣,这种感觉倒也不常有。如今她怀了身孕,尤其是产期临近,这种感觉又常常涌上心头,她又没有娘家人可以倾诉…… 慕云霆显然被问住了。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些。 他以为凭他的能力肯定会把媳妇和孩子照顾得最好。哪怕是他媳妇想吃龙肝凤胆,他也会想办法给她弄来。 却忽略了若是孩子太大。会不好生产的问题。 “那,那你以后少吃点。”慕云霆很快想通了,一本正经地说道,“让肚子里的那小子不饿就行。可千万不要胖了,若是折磨到我媳妇,看他出来后。我怎么收拾他。” “现在知道说好听的了,我只是希望孩子不要太胖。也要太瘦,健健康康地就好。”沈青黎娇嗔地看他一眼,“我只是跟你说说而已,我自己会控制饭量的。” 想到今天池娘子说得胎位不正,她心里又有些忐忑起来。 前世的时候,她记得有次她陪着闺蜜去做孕检,医生也说她胎位不正,告诉了她个姿势,说让她回家照做就行,当时她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对这些事情也不是很感兴趣,自然也没好好听医生是怎么说的。 待过了两三天,池娘子把脉的时候,依然说是胎位不正,还说再等等看,说不定生产前会转过来的。 以她的医术,除了在生产的时候能把孩子倒过来,眼下却是爱莫能助的。 就是放眼大梁,也没听说有谁能把腹中的孩子倒过来的。 皇甫氏听说过,却笑道:“都说站生娘子坐生官,这孩子日后肯定有出息。” 沈青黎哭笑不得。 什么乱七八糟的! 怎么没有人替她担心呢! 想来想去,便想到了许铮。 他毕竟是大夫,触类旁通,说不定他能帮到她。 等慕云霆下朝回来,沈青黎便跟慕云霆提了提许铮。 慕云霆却有些不以为然:“我承认那个许铮是有些医术的,只是他一个大男人,还懂这些?” 许铮虽然被他安排在太医院给昭武帝看过病,但是他觉得这个人的医术虽然还行,但是还没有到神乎其神的地步。 如若不然,昭武帝怎么会到现在才起驾回宫。 提起昭武帝,慕云霆心里又是一团乱。 看情形,昭武帝是撑不了多久了。 “都说有病乱投医,多请个人来,总是没错的。”沈青黎见慕云霆似乎不太愿意让许铮来,便有些不悦道,“你心里该不会有着男女之防的偏见吧!” 若是她提出让常太医来给她看,慕云霆肯定会同意的,还不是觉得许铮也是翩翩郎君,才不愿意请进来给她看的。 “小女人!”慕云霆捏了捏她的鼻子,哭笑不得地说道,“好了,等明天我就去给你把许铮请回来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沈青黎娇嗔地看了他一眼。 两人正说着,龚四站在门外说道:“世子,周顺回来了,正在书房等着世子。” 沈青黎眼前一亮。 会不会周顺把元冬儿也带回来了呢! “我去看看。”慕云霆大踏步走了出去,沈青黎早已经把事情的缘由全都告诉了他,所以他一回来,便派人跟周顺联系上,顺便交待了一些别的事情。 要不然,周顺早就从靖州回来了。 书房二楼。 风尘仆仆地周顺见了慕云霆,神色一凛,忙上前抱拳施礼道:“大人,属下已经把元冬儿平安带回来了。” “刚刚属下把她送回了后山。”龚四说道,“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见了冯嬷嬷还认识。” 慕云霆点点头,又问道:“周顺,我让你查得事情,你查得怎么样了?” 他很明白,这次昭武帝遇刺,肯定是司徒空一手策划的。 还有,紫檀郡主这次来大梁,接应她的内应是谁,若是没有内应,她怎么会堂而皇之地装扮成生意人入境。 “世子,属下遵从少夫人的吩咐,让靖州守军拦下紫檀郡主他们,救下元冬儿,但是随后紫檀郡主等人却也安然离开,是幽州那边有人过来保释说的一场误会,说紫檀郡主是他那边的客商。”周顺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属下去幽州暗中调查到,幕后主使人是,是一个叫沈恪的茶园主,此人深居简出,生性低调,膝下有个两三岁的女儿,属下已经留下眼线在暗中跟着他。” 龚四暗暗吃了一惊。 沈恪被慕云霆暗中保下性命,几番周折,才把他安排在幽州落下脚,前段时间,还把桃枝和可馨给他送了去,让他尽享天伦。 如此天大的恩情,他却不知珍惜。 竟然还跟司徒空牵扯不清! 慕云霆眸底暗了暗,忍下心里的怒气,沉声道:“知道了,你现在就领着你的人回并州军营去吧!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会派人通知你的。” “是!”周顺应声退下。 “世子,这……”龚四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沈恪毕竟沈青黎嫡亲的兄长,是慕云霆的内兄。 “记住,此事千万不能让少夫人知道。”慕云霆想了想,沉声道,“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是。”龚四点头应道。 慕安进来奉茶。 见两人都是一脸凝重,忙放下茶碗,不声不响地退了下去。 慕云霆捏了捏眉心,端起茶,轻抿了一口,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便起身摊开纸笔,斟酌再三地写了几行字,装进信封,递给龚四:“龚四,你明天就启程去禹州,去禹州军营找许大将军,把这封信交给他,让他把陈玉堂调回靖州去,越快越好。” “世子,上个月许大将军拜托您的事情,您还没有回复呢!龚四提醒道。 许大将军的内弟高阁家里世代酿酒,在禹州小有名气,前些日子进京求到慕云霆面前,想让慕云霆帮忙引荐一个宫里的太监,看能不能把高家的酒送到宫里去。 慕云霆看在许大将军的份上,答应帮他通融一下,谁知还没有来得及处理此事,却突然接到命令,押送军粮去并州。 这件事情,到现在也没办。 “这是两码事,你尽管去送信就好。”慕云霆淡然道,“眼下皇上遇刺,命在旦夕,宫里哪有什么兴趣引进新酒,许大将军不会不知道的,再说他是知道我的,欠他的情,日后肯定会还上的。” 龚四领命而去。 待回了内苑,沈青黎忙迎上来问道:“世子,周顺是不是把元冬儿带回来了?” “嗯,元冬儿已经回来了。”慕云霆拉着她的手,在临窗大炕上坐下来,沉声道,“绾绾,你看桃枝和可馨已经去了幽州那么长时间了,不如先把她们接回来住段时间吧!”L ☆、第二百九十章 看大夫 “桃枝和可馨去幽州是去陪哥哥的,干嘛把她们接回来?”沈青黎很是不解。 自从桃枝和可馨去了幽州以后,慕云霆一次也没有提过她们,甚至她还觉得慕云霆不怎么喜欢可馨,如今,怎么突然提出把她们接回来? 她们是去长住,又不是去串门。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临产在即,想让桃枝回来陪陪你,顺便让你也见见可馨。”慕云霆见她一脸疑惑,探究地看着他,便不动声色地说道,“再说桃枝去了这么久,你哥却迟迟不接受她,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是哥哥的意思吗?”沈青黎总觉得这个话题怪怪的,“你见过哥哥?” “我派人去看过他!”慕云霆见她依然不可思议的样子,便笑笑,“我原本以为你听到这个消息会高兴,若是你不愿意接她们过来,那不接过来就是了!” “自然不是,我当然想她们。”沈青黎知道慕云霆是一片好意,欣然答应,“那就把她们接过来住些日子吧!” “好!”慕云霆立刻应道,“等我安排一下,过几天就派人把她们接过来。” “不着急,待天气暖和了再说!”眼下天气忽冷忽热,可馨还小,沈青黎担心她身体吃不消。 想到很快就能看到桃枝和可馨了,沈青黎心里又开始兴奋起来,当下吩咐碧桃明天就开始给桃枝和可馨收拾房间。 慕云霆笑她,开始还有些迟疑,现在又太着急。 夜里,慕云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弄得一向好睡的沈青黎也睡意全无:“你有心事?” 床幔里很是幽暗。 看不清彼此的脸。 “皇上身体很是不好!”慕云霆索性翻过身来,随意扯了个话题说道。“原本我应该去宫里侍疾的,可是四皇子在,五皇子和六皇子也回来了,有他们在,我也讨个清闲。” 一向极有主见的他,一时想不出怎么对待沈恪。 私通敌国,都是杀头的罪。 沈恪这个人。看似纯良无害。其实是极其顽固。 只是沈青黎临产在即,他不能冒这个险。 再三考虑,他决定还是等沈青黎生了孩子再处理沈恪的事情。 皇甫卓奉命彻查皇上被刺一案。迟早会查到沈恪头上,眼下他所能做的,只能是从中稍稍阻挠一下,暂时不让皇甫卓查到沈恪。 “你当时传书给我。让我通知四皇子回来,用意是什么?”沈青黎覆在他胸前。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幽幽地问道,“若是我不能发现信上的秘密,你该怎么办?” “我押送军粮途中无意抓到两个西域人。虽然没问出什么,但是见他们言词闪烁,说话前后矛盾。就料定他们不是什么好人,又想到皇上那两日回京。唯恐路上有什么凶险,便传了暗书给你。”慕云霆眸底暗了暗,又道,“若是你不能看到暗书也无妨,我那天也派了人去禹州报信,只是当时那边道路难行,会晚到两天而已,我让四皇子回来,其实也没什么用意,只是表明我的立场而已!” 不管做什么事情,他从来都不会孤注一掷的。 “你不希望太子登基,是不是?”沈青黎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问道。 “是!”慕云霆毫不犹豫地应道,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低声道,“眼下唯一能跟太子抗衡的,只有四皇子。” 他虽然忠于昭武帝,但是不代表他忠于皇甫诺。 皇甫诺这个人,看上去热衷于画画,无所事事,其实内心深处的占有欲,比谁都重。 想必太子和慕云霆最初的结怨,就是因为那个夏婉月吧! 沈青黎幽幽地想。 想到夏婉月,沈青黎心里酸酸的。 不管怎么说,慕云霆曾经喜欢她,爱慕过她,虽然他们俩没有走到一起,但是都是因为她,慕云霆才跟太子翻脸,以至于还在苦苦谋划以后的出路。 慕云霆说话算话,果然在第二天下朝的时候,把许铮请了回来,两人信步进了清心苑,有说有笑的样子,让人误以为他们是经常见面的样子。 当着慕云霆的面,许铮取了帕子覆在沈青黎的腕上,开始把脉,想到沈青黎之前说过的话,慕云霆大大方方地开口道:“隔着一层帕子诊脉,难免会有偏差,许大夫不必太过顾及虚礼,还是把帕子取了吧!” “既然慕大人不避讳,那在下就失礼了。”许铮取了帕子,单手扣在手腕上,凝神把着脉,屋里一阵寂静,沈青黎有些忐忑地看着许铮年轻俊朗的脸,多日不见,他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只是肤色稍稍白了一些,许是时常不出屋的缘故。 碧桃绞着帕子站在门口,心里砰砰直跳。 他来得太突然,她有些措手不及。 想看他,却又不敢看。 倒是阿画,从容地端着茶走进来,又从容地走了出去。 “慕大人和少夫人不必担心,在下自有办法。”许铮把完脉,看了看慕云霆,又道,“只是我需要在少夫人双脚上刺激一下穴位,慕大人是否介意?” 若说医术,他最拿手的其实是妇科,只是古代人事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让他很难下手。 “医者父母心,许大夫只管放心诊治就好。”话虽如此,慕云霆心里还是多少有些不痛快,眼睁睁地看着别的男人动他媳妇的脚,他还是有些不能接受,但是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那就去里屋吧!”沈青黎闻言,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倒不是不好意思让许铮看,而是不好意思在慕云霆的注视下让别的男人看她的脚。 到了里屋。 慕云霆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上了床,让她躺下,碧桃忙取了被子盖在她身上。又搬了矮凳给许铮,许铮在床尾坐了下来。 大概是慕云霆在场,许铮还是有顾虑,也没让沈青黎脱袜子,手法熟练地找到穴位,来回按了几下,才开口道:“少夫人先躺在这里休息一下。待我开了方子。煎了药,然后用药汤泡泡脚,就可以起来了!” “这药对孩子有没有伤害?”慕云霆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慕大人。这药汤是泡脚的,而是内服的,不会伤到孩子的。”许铮展颜一笑,“刚才慕大人还说医者父母心。怎么转眼就不相信在下了,若是对孩子不利。在下也不敢用这剂药哪!” “许大夫,这边请。”碧桃忙引着许铮去了隔壁小书房开方子。 慕云霆撩袍坐在沈青黎身边,替她盖了盖被子:“放心,没事的。等泡一下脚就没事了。” “嗯。”沈青黎点点头,顿时有些委屈,扯住慕云霆的衣角。鼻子一酸,眸底顿时有了泪。 人就是这样。平日里说说笑笑的都没事。 若是身体抱恙,就会想念亲人,渴望得到安慰,得到慰藉。 此刻,沈青黎忍不住想起前世的亲人,尤其是思念她早逝的母亲,越想心里越难受,泪水也随之流了下来。 “你看你,都说了没事了,有我在,你怕什么?”慕云霆掏出手帕不停地给她擦眼泪,安慰道,“你不是相信许大夫的医术的吗?既然他有把握,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时,门帘晃了晃。 楚嬷嬷和皇甫氏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皇甫氏见沈青黎躺在床上,满脸泪痕,也没看慕云霆一眼,径自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远哥儿又惹你生气了,告诉祖母,我替你骂他,这怀着孩子的人可不能哭。” 慕云霆哭笑不得站起身来。 这什么跟什么啊! “祖母,我没事。”沈青黎忙坐起来,不好意思地擦擦眼睛,说道,“我,我就是有些想家了。” “祖母知道。”皇甫氏叹了一声,在她身边坐下来,拉着她的手安慰道,“这按理说,你到了这个月份,是应该请娘家人过来陪着的,可是你娘家也没什么靠得住的人,只能是委屈你了,你放心,以后祖母会经常过来陪着你,若是你嫌祖母唠叨,就让眉氏田氏什么的,过来陪陪你,好不好?” 她是过来人,知道女人这个时候最是脆弱。 又是头胎,又没有亲娘可以说心里话。 “多谢祖母关心。”沈青黎勉强一笑,“我见了祖母,就好多了。” “那看来我这把老骨头还有用处啊!”皇甫氏笑笑,这才拿眼睛瞥了慕云霆一眼,见他脸上神色如常,两人也不像吵架的样子,便又问道,“那许大夫怎么说?” 慕云霆这才接过话茬,说道:“许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已经开了方子,正在厨房里煎药,说泡泡脚就好了。” “嗯嗯,那就好。”皇甫氏点点头,又对沈青黎说道,“既然你没事,那我就放心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等明天再过来看你。” “祖母,我没事,怎敢劳烦祖母过来看我?”沈青黎一时忘记了许铮的嘱咐,撩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慕云霆拦住了,“许大夫说你泡了脚,才能下床的。” “不用起来送我,你这样,我反而是过来添乱了。”皇甫氏转身扶着她躺下,又嘱咐了慕云霆一番,才放心地走了出去。 待泡了脚,沈青黎简单地吃了点晚饭,便早早上床睡觉。 夜里,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一会儿梦见她回了前世的家,一会儿又梦见她回了靖州,甚至还梦见沈恪上刑场的场面,高大魁梧的刽子手,手里扛着大刀,凶神恶煞般站在沈恪身边,只等着上司的一声令下。 她挤在人群里,却只能远远地看着,却不能靠近,急得她大喊,心里想着,沈恪不是已经没事了,怎么会突然上了断头台? 一着急,便醒了,是被慕云霆晃醒的:“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世子,我梦见哥哥被人押赴刑场要砍头。”沈青黎心有余悸地抚摸着胸口,说道,“你告诉我,是不是哥哥出什么事情了?” “没有,你不要瞎想,只是一个梦而已。”慕云霆皱皱眉,忙安慰道,“是你平日里想得太多了。” “世子,自从哥哥出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你让我见见他吧!让他跟桃枝和可馨一起来京城,好不好?”尽管沈青黎对沈恪的感情不是很深厚,可是毕竟有原主的血缘在,她心里是真的很想见沈恪一面的。 “好,我来安排,你安心等着就是。”慕云霆沉思片刻,又道,“下个月吧!下个月我把他们三个一起接到京城,只是沈恪不能进永定侯府,所以我得先给他找个安身之所。” 既然来了,自然不是住一天两天就走的。 “谢谢你世子。”沈青黎靠在他胸前,幽幽地说道,“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傻女人,你我之间,还说这些干嘛!”慕云霆揽过她的腰身,大手覆在她的肚子上,沉声道,“你安心养胎,什么都不要想,一切有我。” “嗯。”沈青黎点点头,倚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许铮开了两天的汤药,沈青黎也连接泡了两天的脚,待第三天,池娘子给她把脉的时候,惊讶地说道:“孩子已经转过来了。” 心里不禁对许铮的医术暗暗钦佩。 沈青黎这才松了口气,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便让厨房备了一桌饭菜,把慕瑜两口子和慕瑶请过来吃饭。 童景奕已经接到家里两封家书,催着两人回去,可是慕瑜想在娘家多住些日子,赖着不走,童景奕也只好留下来陪着她再住几天。 好在他的差事很是清闲,要不然,也不能陪着她住这么长时间。 慕瑶是接到了陈玉堂的书信,说他很快就会调回靖州,让她在京城等她,等他回靖州的时候,过来接她。 慕瑶知道这都是慕云霆暗中帮忙的结果,心里很是感激,对沈青黎自然也格外敬重,便早早来到清心苑陪她说话:“早就想过来看二嫂了,可是听祖母不让,说二嫂前几天不适,需要静养,我们也就没敢过来打扰。” “让你们担心了,现在没事了。”沈青黎莞尔一笑,“听说妹婿很快就调回靖州去了,这样你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只是不知道这个陈玉堂是不是所谓的妈宝男,如果是的话,慕瑶免不了还得受欺负。 沈青黎不禁捏了捏眉心。 那个,还是等陈玉堂来了,她亲自出面试探他一下吧!L ☆、第二百九十一章 用意 过了三四天,陈玉堂果然如约而至。 携了慕瑶一一见过长辈们以后,就邀了童景奕,一起到清心苑找慕云霆说话,整个后晌,三人在书房里聊得很是投机。 随后,楚嬷嬷过来找童景奕,说慕瑜有些不适,让他回去看看,童景奕才抽身而出,留下慕云霆和陈玉堂两个人继续在书房里说话。 沈青黎有意留陈玉堂在清心苑吃饭,便让碧桃请了慕瑶来,问了问陈玉堂在饭菜上的喜好和忌讳,慕瑶虽然嫁过去好几个月,却跟陈玉堂相处的时间不长,自然也谈不上了解,对他的喜好和忌讳也说不清楚,只说他好像喜欢吃香辣鸭,沈青黎便忙吩咐厨房准备香辣鸭,顺便多炒几个靖州菜。 “二嫂,婆婆的事情,你还是替我保密的好,我担心子沨他知道后为难。”慕瑶坐在临窗大炕上,紧紧握着兰花瓷杯,低声道,“若是因为我,惹得他们母子不痛快,那我岂不是成了罪人?我命该如此,怨不了别人!” 婆婆商氏一向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当着陈玉堂的面,肯定是待她极好的。 “可是小姐你这几个月过得太辛苦了。”跟在慕瑶身边伺候的小丫头春怜咬牙说道,“每天晨昏定省也就算了,太太还动不动就病倒,让小姐衣不解带地在旁伺候,实在是过分,不但如此,还……” “春怜,多嘴。”慕瑶慌忙喝住她。 “小姐,你在娘家都不敢开口诉委屈,那你要熬到什么时候啊!”春怜跺脚道,又扑通一声跪倒在沈青黎面前。“求少夫人给二小姐做主,若是再这样下去,小姐迟早会崩溃的。” “二妹妹,你跟妹夫终归是夫妻,你在他家里所受的委屈,应该让他知道的。”沈青黎看了那个春怜一眼,轻叹一声。说道。“我也是从新媳妇过来的,理解你的心情,只是咱们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世,你若是一直这样忍着,你能忍多久?” “我不知道!”慕瑶摇摇头,眸底涌起一片哀伤。“我原本就是永定侯府的庶女,从小不被母亲待见。之前又跟八皇子订过亲,名声有瑕,想来婆婆是对我不屑的。” “那她也不能老是欺负你。”沈青黎同情地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问道。“妹夫知道他的身世吗?” “他知道!”慕瑶点点头,轻声道,“但是他说母亲待他极好。这些年,他们母子犹若亲生。” 跟苏氏一个嘴脸。 只是苏氏待她这个继子的媳妇要比商氏待慕瑶面上要好得多。 “那我倒要问问他。他母亲待他犹若亲生,待你如此冷淡苛刻,算怎么回事?”沈青黎不以为然地说道,“不管怎么说,你得让他知道。” “二嫂,你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吧!”慕瑶匆匆起身就走。 春怜迟疑地看着沈青黎。 “春怜,你留下。”沈青黎会意,忙喊住她,又吩咐碧桃,“你把二小姐送回静思苑去,说春怜晚点就回去。” 碧桃应声退下。 “少夫人,我该怎么做?”春怜忙问道。 “你要做的,就是说实话。”沈青黎淡然一笑。 这时,阿画掀帘走进来问道:“少夫人,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世子和姑爷已经过去了!”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沈青黎起身,让春怜去厨房端着那道香辣鸭,两人信步去了花厅。 “二嫂。”陈玉堂见沈青黎进来,忙起身毕恭毕敬地行了礼。 一袭竹青色的长袍显得他愈加清爽飘逸,加上浑身上下无一不透露着浓浓的书卷气,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温和儒雅。 他的眼睛有些像阿棋,其他地方都是像了陈老爷了。 沈青黎看了陈玉堂一眼,心里胡思乱想着。 “妹夫不必多礼。”沈青黎笑笑,从春怜手里接过香辣鸭,放在他面前,说道,“二妹妹知道你留在清心苑吃饭,特意让春怜过来说,你喜欢吃香辣鸭!” 香辣鸭是京城这边的特色菜。 “有劳二嫂了!”陈玉堂又起身施礼。 “妹夫不是外人,过来一起吃点。”慕云霆不知道沈青黎的用意,挪了个地方给她,沈青黎便靠着慕云霆坐下来。 春怜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 面无表情。 “怎么二妹妹没有一起过来?”慕云霆拿起筷子给沈青黎夹着菜,不以为然地问道。 “回世子爷,二小姐在靖州的时候,身子就不太好,许是路上颠簸了太久,到现在身子还没有养过来。”春怜看了一眼陈玉堂说道。 “二妹妹在娘家的时候,身子一向康健,怎么到了靖州,就身子不太好了?”沈青黎扭头看着春怜,疑惑地问道,“难道是水土不服?” “少夫人,二小姐不是水土不服,而是在回京城之前,就大病了一场,病好未痊愈,太太就病倒了,二小姐拖着病体伺候太太,哪知太太头痛了整整一晚,都是二小姐伺候的,直到二小姐体力不支,昏倒在地上,太太才让人把她送回房里。”春怜看了看陈玉堂,继续说道,“我觉得太太肯定是喜欢二小姐的,要不然,怎么会经常把她叫过去侍疾呢!就拿上个月来说,太太病了六次,都是二小姐伺候的。” 陈玉堂的脸,白了红,红了又白。 母亲身体如何,他再清楚不过了,怎么会一个月连病六次,难道是…… 不会的! 他的心思起了起,又落下。 他的母亲是极好的人。 “想不到亲家母身子这么柔弱。”沈青黎淡然一笑,”幸好有二妹妹嫁过去照顾她,要不然,妹夫外放在外,不能时时承欢膝下。倒也是憾事一桩!” 慕云霆不动声色地看看沈青黎,又看看春怜,很明显,这两个人在串通好了提点陈玉堂,无奈地摇摇头,真是小女人! “奴婢听说太太身体极好的,一年到头很少生病。不知道怎么现在又时常病了起来。”春怜叹了一声。看了看陈玉堂,又道,“若是病了。请大夫也罢,可是夫人偏偏不让请大夫,只是让二小姐日夜相伴,二小姐的确辛苦。” 陈玉堂会意。匆匆吃了几筷子菜,便说放不下慕瑶。匆匆回了静思苑。 慕瑶正在灯下等他,见了他,莞尔一笑:“回来了?” “母亲上个月病了六次?”陈玉堂满脸凝重地问道。 怎么家书上从未提到过此事。 慕瑶顺从地点点头:“嗯。” 陈玉堂问道:“瑶娘,你觉得母亲待你好吗?” 慕瑶迟疑了一下。违心道:“好。” “对不起,是我没照顾你。”陈玉堂满是歉意地看着慕瑶,“你不要多心。母亲许是近来身子的确不爽才让你亲自侍疾的,我觉得她不是故意为难你的。母亲不是那样的人!” 慕瑶应了一声,沉默不语。 窗外,一个身影迅速地闪身而过。 第二天,满脸倦容的阿棋来找沈青黎请假,说她要好回老家给她爹娘上坟,沈青黎自然应允,忙让碧桃拿了银子给她当盘缠,沈青黎向来出手大方,这一次就给了她五百两,放在别人身上也许有点多,但是放在阿棋身上,却是一点也不多。 阿棋毕竟是给她立下了汗马功劳的。 阿棋也没有推辞,收了银票,当天便离开了永定侯府。 因为陈玉堂要急着回靖州报到,在永定侯府只待了一个晚上,便带着慕瑶回了靖州,慕瑜和童景奕也只得动身跟着回了靖州。 没几天,陈府便传来消息,说商氏突然中风在床,不能动弹,陈玉堂四处给嫡母求医问药,可谓是孝心可嘉。 沈青黎随后也收到慕瑶的书信,书信上说,他们刚回家的时候,商氏还好好的,到了夜里,就突然不行了,虽然性命无忧,但是却是口不能言,手不能书,实在是蹊跷地很。 商氏以前爱用装病来折磨慕瑶,现在是真的病了,慕瑶也算是解脱了吧! 沈青黎幽幽地想。 很快到了四月。 花红柳绿,碧波水暖。 一辆马车小心翼翼地停在永定侯府门口。 随后,从车上走下来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桃枝,可馨,你们总算回来了。”碧桃和阿画迫不及待地迎上去,把两人抱起来,碧桃笑道,“我们都站在这里等你们好两个时辰了呢!” “马车走得慢,所以回来得迟了。”桃枝柔声说道,她看上去一点没变,还是穿着走的时候那件衣裳,还是那样的容貌,似乎时光在她身上顿了顿,并没有行走一样。 “可馨小姐,还认识我吗?”阿画一把抱起可馨,笑着问道。 “认识,你是阿画,你一次能吃一只鸡。”可馨奶声奶气地说道,她头上梳着两个小朝天辫,穿着一身粉色的小纱裙,像个粉嫩嫩的瓷娃娃。 阿画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低声道:“这小丫头,记性倒是挺好的。” 碧桃和桃枝只是笑。 沈青黎见了两人自然是高兴,更是抱着可馨不放手,这孩子长高了一大截,也胖了许多,看来桃枝是用心待她的。 也许是骨肉相连,可馨一刻也不肯离开沈青黎,只是围着她转来转去,还好奇地盯着她肚子看了好大一会儿,才仰脸问道:“姑姑,你肚子里是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可馨喜欢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呢?”沈青黎抚摸着她的小辫子,笑咪咪地问道。 “我喜欢小妹妹。”可馨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又道,“这样,我的裙子就可以给她穿了,姑姑,你给我生个小妹妹,好不好?” “好,那姑姑就给你生个小妹妹。”沈青黎笑道。 “可馨,你说你要个小弟弟。”桃枝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弟弟多好,小弟弟可以保护你。” 若是世子在,听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可馨不需要保护,可馨就是想要个小妹妹!”可馨不依不饶地说道,睫毛忽闪忽闪的,竟然有了泪珠。 “好,咱们就要小妹妹。”沈青黎忙哄道,“待过些日子,姑姑就给你生个小妹妹好不好?” “好!”可馨这才破涕为笑。 不一会儿,便偎依在沈青黎的怀里睡着了。 碧桃知趣地把可馨抱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沈青黎和桃枝。 两人沉默片刻。 沈青黎才开口道:“哥哥最近怎么样?” “伯爷几乎每天都在茶园里忙,只是偶尔会出去联系一下生意。”桃枝绞着衣角说道,“在家里的时候,也不多说话,见了可馨会笑笑,其他时候,都是躲在书房写字。” 原以为这次去,他会要了她。 可是她错了。 他似乎不会动情了,说话也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风采,有时候,她会怀疑,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沈恪。 那个风度翩翩,谈笑风生的沈公子到底哪里去了…… “世子说,这次哥哥会跟你们一起来,他来了吗?”沈青黎问道。 “原本我们是一起的,可是到了靖州,伯爷说他想回靖州老宅去看看,所以,就跟我们分开了,还说他随后就到,让我们不用担心。”桃枝低声道。 “有人跟着吗?”沈青黎知道这次去幽州接她们的人,都是慕云霆派出去的暗卫。 “有。”桃枝缓缓地点点头,又情不自禁地握住沈青黎的手,有泪滴了下来,幽幽地说道,“少夫人,您说,我该怎么办?伯爷不要我……” “桃枝,我虽然一开始也是撮合你们的,可是你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回来吧!”沈青黎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实在是没必要在一个人身上浪费这么多的心思。” “少夫人,您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是我觉得伯爷不要我,不是不喜欢我,而是他在极力克制内心的感情,而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拿去做生意去了。”桃枝幽幽地说道,“有好几次,我在客厅里等他,等得睡着了,他也会拿了外套给我盖上,有次我故意假睡,却发现他站在我面前看了我好久,还说,他不想连累我,不想害我!我知道伯爷是因为他以后会一直过着隐姓埋名的日子,再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世人面前,才有此一说,可是他却不理解我,我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些。” 这时,慕云霆掀帘走了进来。L ☆、第二百九十二章 兄妹相见 两日后. 在慕云霆的安排下,沈青黎在巷后街的一个不起眼的院落里见到了沈恪。 沈恪比以前消瘦了许多,眉眼间平添了几分沧桑,见了身形蹒跚却神采奕奕的沈青黎,眸底深了深,沉声道:“黎娘,你在侯府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何必让世子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我接到京城里来。” “自从上次哥哥出了事,我就一直没有见到你,心里怎么能不牵挂你。”沈青黎在碧桃的搀扶下坐下来,浅笑道,“只是我近来身子不便,不能去幽州看你,待日后有了孩子,怕是更加脱不开身,所以才央了世子接哥哥到京城来走一趟。” 一个眼生的小厮毕恭毕敬地上前奉茶。 沈青黎看了他一眼,十四五岁的样子,相貌还算端庄,只是嘴角处隐约还有一道疤痕。 不知道为什么,沈青黎见了他,眼皮狠狠地跳了跳,不禁多打量那小厮一眼,此人虽然年轻,但是举止投足间却异常干练,多半像个练家子。 那小厮奉了茶,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沈恪解释道:“他叫阿福,是个孤儿,无依无靠,一日饿昏在茶园外,我见他可怜,便收留了他在茶园帮忙,不想这孩子却是个聪明伶俐的,所以我便索性把他留在身边帮忙。” “哥哥身边有个得力的人帮忙总是好的。”沈青黎见那阿福奉上来的是碗白开水,心里暗叹他的细心,想到这里,她又叮嘱道,“只是哥哥现在身份特殊。用人交友应该格外小心,切不可被他人盯上。” 记得当时慕云霆把他安排在幽州的时候,说是给他留了两个靠得住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沈恪却没有带在身边。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沈恪端起茶,轻抿了一口,又道。“世子当时也留了人给我。那两个人忠实可靠,帮了我不少忙,眼下茶园那边根本离不开他们俩。所以我这次自然不方便带他们出来。” 沈青黎这才释然,见沈恪神色始终很是从容,便提了提桃枝:“桃枝自幼在侯府长大,对哥哥倾慕已久。性情又温柔贤淑,现在又自告奋勇去照顾哥哥。不知哥哥为什么不接受她?若是有桃枝在哥哥身边照顾,我也就放心了。” 沈恪沉思片刻,才缓缓说道:“黎娘,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虽然在世子的帮助下,死里逃生地回到大梁,但是终究还得过着隐姓埋名的日子。看上去宁静无波,实际上却随时都会被人揭发。说不定还会连累世子和你,我若是要了桃枝,那是害了她,我实在是不忍心再把一个无辜的人牵扯进来,还不如让她另外找个好人家嫁了,过着真正无忧无虑的日子。” “哥哥多虑了,眼下皇上回朝,太皇太后又卧病在床,无力过问朝政,不会有人再过问沧浪会的事情了,哥哥只管安心在幽州守着茶园过日子就好。”沈青黎安慰道,“再过几年,沧浪会掀起的风波就会销声匿迹,哥哥就何必想这么多,若是哥哥对桃枝有意,不如娶了她,带着可馨,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过日子该多好!” “黎娘,你想得太简单了,眼下司徒空在西域那边把持朝政,你觉得他会对大梁死心吗?”沈恪沉声道:“像咱们这样的前朝世家,想过安稳的日子,怕是不可能的,桃枝的事情,你不要再操心了,我意已决,此生不会再娶。” 树欲静而风不止。 何况他心里的抱负并不是看守一个茶园那样简单。 “司徒空无论做什么?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沈青黎惊讶地问道,“难道哥哥跟司徒空还有联系吗?” “没有,我怎么会跟司徒空有联系。”沈恪自知失言,忙解释道,“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说着,又看了看站在沈青黎身边的碧桃,皱眉道,“黎娘,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下去吧!”沈青黎看了看碧桃。 碧桃依言退下。 沈恪这才起身进了里屋,提了一个精致的小红木匣子走出来,放在沈青黎面前,打开给她看,红木匣子分了左右两个格子,其中一个格子里放着一叠厚厚的银票,另一个格子里则放着一支金光闪闪的牡丹花头饰和一串小孩子带的长命百岁锁,件件都精美大气,价值不菲。 沈恪取出银票,摆在沈青黎面前,银票分了两叠,分别用红线捆着,正色道:“黎娘,咱们沈家所有的家产都在这里了,我此生除了你和可馨,再无别的牵挂,所以,我把这些银票分了两份,留给你和可馨,至于这支簪子,是我这两天特意去给你挑的,长命锁自然是留给我还没有出生的小外甥的,你且收好。” 听着好像在交待遗言。 “哥哥,你在说什么啊!这样,这簪子我留下,这长命锁还是等我生了孩子以后再送吧!”沈青黎取出那支簪子,又把红木匣子推给他,说道,“这些银票你拿回去,既然是沈家的财产,你自己贴身带着就好,干嘛给我,我不要。” “黎娘,你不要多想。”沈恪执意把匣子推给她,语重心长地说道,“幽州那边再好,终究不是自己的家乡,虽然世子已经把房子给我买下了,但是我还是不放心把这么多银子放在那里,我原想着若是不能见你,就把这些托人捎给你,现在我既然来到京城,就索性把这些事情都办了,再说,你生孩子的时候,我未必能亲自过来道贺,所以你听话,把这些都收下,顺便把可馨的那一份,也好好替她保管好,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了。” “那你把银子都留下,自己不用吗?”沈青黎听他这样一说,顿时感到心里酸酸的,一直以来。沈恪待她,其实是极好的。 虽然她不缺银子,更不缺首饰。 但是如今,她捧着这个红木匣子,却觉得沉甸甸的,毕竟她在这个异世还有个哥哥,关心着她。牵挂着她…… “不用担心我。我茶园那边已经开始有收益了,用不着这些银子。”沈恪云淡风轻地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浅笑道,“以后我若是需要银子,就自会跟你开口的,到时候。你也不会不管我的,不是吗?” “那我就先替哥哥保管着这些银子。”沈青黎只得点头应道。想到那个阿福,又嘱咐道,“哥哥,我觉得那个阿福。非等闲之辈,哥哥千万要小心。” “你放心,我记住了。”沈恪淡淡一笑。“虽然世子让我在京城多住些日子,但是我知道我在京城一日。世子便会多担一份危险,所以我想明天就回去了。” “哥哥好不容易来了,就多住些日子吧!”沈青黎听他这么快要走,忙极力挽留道,“世子既然有安排,你就不要担心了,就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就好,再说可馨还小,在路上来回奔波也不容易。” “桃枝和可馨留下住段时间,我一个人回去,眼下茶园那边正忙,我不能离开太久的。”沈恪似乎早就做好了打算,“待过些日子,我再派人过来接可馨回去就是,明天我一早就走,你不必再过来了,等有时间我自会过来看你,倒是你要多多保重自己才是。” “那好吧!我听哥哥的。”沈青黎只得点点头,说道,“哥哥也要好好保重自己,切不可再跟司徒空有什么联系了。” “这个你放心,不会的。”沈恪笑笑。 兄妹俩又随意聊了几句。 沈青黎看看天色,约莫着慕云霆快回来了,才依依不舍地告辞离去。 待回了清心苑,慕云霆已经回来了,正倚在榻上看书,见她回来,便从书本上抬起头来说道:“你怎么才回来?” “我跟哥哥这么长时间不见,就多聊了几句嘛!”沈青黎娇嗔地看了他一眼,洗漱了一番,换了家常的衣裳,才在他身边坐下来,“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我也是刚回来!”慕云霆索性收起书,坐起来,顺手给她捏了捏肩头,沉声道,“我一会儿还得去宫里,今晚我跟父亲奉旨侍疾。” “奉旨侍疾?”沈青黎惊讶地看着他,低声道,“皇上他……” “是,很不好。”慕云霆皱眉道,“大概就是这两天的事,大病初愈,身子原本就虚弱,又在途中受了重伤,难免会有所不测。” “若是皇上有什么不测,太子必然会登基,那咱们……”沈青黎忧心忡忡地问道,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何况,太子还跟慕云霆不和。 “你放心,咱们不会有事的。”慕云霆索性把她拥在怀里,大手在她肚子上来回抚摸着,下巴抵在她的鬓间,幽幽地说道,“你想,我怎么会让你和孩子处在不利的境遇当中,不管是谁登基,我都有对策,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沈青黎回头看着他,低声道,“只是历来皇位交替,难免会有动荡,人心叵测,你要小心。” “我会小心的。”慕云霆低头啄了一下她柔软的唇,轻笑道,“见了你哥很高兴吧?他在幽州还习惯吧?” “嗯,他挺好的。”沈青黎见他眼睛不眨地盯着她看,脸微微红了起来,“只是他惦记着茶园的生意,说明天就要回去,我拦不住他,只能依他了。” “明天就回去?”慕云霆移开目光,不动声色地问道,“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不多住几天?是嫌巷后街那边不好吗?” “不是的,他就是想走了,他就是惦记茶园了。”说是在京城只待了两天,只是一来一回,他离开茶园已经好几天了。 “嗯,他想走就走吧!”慕云霆沉思片刻,说道,“只是我今晚就要进宫侍疾,不能去看他了,这样,明天我让龚四送他回幽州。” “你只管忙你的,他自己回去就行,人多反而会让人怀疑。”沈青黎忙道,“龚四还是留在你身边的好。” “那就听你的。”慕云霆点点头。 反正沈恪身边,他就派了人跟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青黎便带了可馨去沐影堂给皇甫氏请安,喜得皇甫氏一把把可馨抱在怀里看:“哎呀我的小丫头,祖母听说你刚来就病了,现在好了吗?”说着,又扭头问沈青黎,“可馨还吃药吗?” “还喂着药,池娘子说没什么大碍了。”沈青黎笑道。 “那就好,我最怕孩子生病了。”皇甫氏忙从盘子里取了一块糕点往可馨手里塞,可馨高兴地接过来,兴奋地咬了一口,稚声稚气地说道,“多谢祖母,这样好吃的点心,幽州那边没有。” “看看,把孩子委屈成什么样了。”皇甫氏看着可馨津津有味地吃着手里的点心,心疼道,“我看这丫头,以后就留在咱们府上养着吧!” “以后看看再说吧!”沈青黎只是笑。 永定侯府养一个孩子自然没什么问题,只是她觉得孩子还是在自己父母身边长大的好。 毕竟沈恪已经安顿下来了,有女儿承欢膝下,也不至于太寂寞。 这时,楚嬷嬷匆匆掀帘走进来,脸色苍白地说道:“太夫人,刚刚侯爷派人送了消息,说皇上今早刚刚驾崩了。” 皇上驾崩了? 沈青黎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这天终究还是变了!”皇甫氏叹了一声,眸底顿时有了湿意,忙吩咐道:“去给准备朝服,我跟苏氏还得进宫哭丧。”说着,拍了拍沈青黎的手,“黎丫头,虽然你也是三品诰命的品级,但你有身孕,无需入宫哭丧,我们这几天得忙几天,你千万要好好照顾自己。” “祖母放心,我会的。”沈青黎忙应道。 接下来,永定侯府又是一番忙碌,原先慕云轩成亲时院子里花木上装饰的那些红色丝绸被一一解下来,门口的大红灯笼也被取下来,换上素色的上去。 慕云朝郁闷地坐在门口看着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忙碌的下人们,这下好了,他的婚期又得往后拖上半年了……L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为难 国不可一日无主。 昭武帝驾崩后,太子皇甫诺在国公府和晋王府的一再坚持下,立刻登基为帝,改年后为嘉乐。 皇甫诺登基后第二天,便命慕云霆即刻前往并州,收复失地池城。 当初慕云霆不是极力反对他出征并州的吗? 那好,他偏偏让慕云霆去把池城收回来。 若是收回来,也就罢了。 若是收不回来,那就等着领罪吧! 谁知,诏令却随即被慕云霆驳回,理由是先帝生前留有遗旨,任命他为护国大将军,要以保卫京城为己任,不到紧要关头,不得出战。 皇甫诺首次下诏便碰了钉子,顿觉脸上无光,待退朝后,便忍不住对新任太后蓝氏发牢骚,愤然道:“这个慕云霆太过目中无人,竟然当众驳了朕的诏令。” 蓝太后淡然道:“皇上,你如今不比从前,处事自然要三思后行,眼下你根基不稳,大权还没有完全握在手里,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你父皇是放心不下你,所以才留了遗命给慕云霆,让他替你看住京城,看住江山,池城的事情,还是要跟慕云霆商量的。” 皇甫诺听蓝太后也这么说,虽然不悦,却又不能不遵从,只得郁闷地说道:“那就依母后所言,等明日上朝的时候,再商定去并州的人选。” 上次他去并州无功而返,总觉脸上无光。 得尽快把池城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皇上,母后虽然不懂朝政,但是也知道术业有专攻一说,眼下你正是用人之际,对人且不可有所偏见。池城的事情,与其跟一群门外汉商量,不如直接交给慕云霆去处理,他虽然不能亲自带兵去并州,但是哀家相信他会有办法的。”蓝太后低头抚摸着自己纤长的手指,轻叹道,“你父皇生前器重慕云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不管你对慕云霆印象如何,他都是本朝当之无愧的第一武将,你且记住。在西域的问题没有解决之前,你得仰仗慕云霆的。” 皇甫诺点点头,再没吱声。 还不信了,没有慕云霆。大梁能乱了套。 看来,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对付这个大梁第一武将了。 夜里,沈青黎躲在被窝里跟慕云霆说体己话:“世子,你手里怎么会有先帝的遗旨?是你主动要的,还是皇上主动给的?” 这个男人太厉害了。几乎是未仆先知啊! 只是唯一让她感到不快的是,她和慕云霆都不希望皇甫诺登基为帝,但是登基的人。偏偏是皇甫诺。 若是日后,他再故意刁难永定侯怎么办? “你猜?”慕云霆歪头看着她。似乎没有察觉她心里的千回百转,嘴角扬起一丝宠溺的笑意,他当然不会告诉她,就在他一念之间,差点让大梁换了天地。 “我猜你是主动要的。”沈青黎笑道,“或者是你委婉地提了提关于眼下的形势,也许,他担心新帝会执意让你出征,才想起给你遗旨的。” “猜对了一半,因为我之前答应过你,在家里陪着你生孩子,若是我真的去了池城,怕是赶不回来了。”慕云霆淡淡一笑,见她满脸好奇,又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好了,不要猜了,快睡吧!不管谁当皇上,只要咱们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行。” 沈青黎知道他行事有分寸,才彻底地放了心。 她还以为为了争夺皇位,宫里的人会打成一团呢! 没想到,竟然是如此顺利。 慕云霆不再吱声,只是把近日的情景一遍一遍地在脑海里一一掠过,眉头渐渐地打了结,事情完全没有朝他希望的那样发展,日后得提高警惕了,看来蓝太后的势力的确不容小觑。 随后的日子,慕云霆似乎比以前更忙了,经常晚上也顾不上回家,他虽然没有亲自去攻打池城,但是皇甫诺却把攻打池城的事情交给了他,还督促他务必要尽快把池城拿下。 慕云霆考虑再三,决定派许有则之子许实前去收复池城。 许实虽然是个文官,但是很有军事天赋,慕云霆自然对他很是欣赏。 许实听说慕云霆让他收复池城,自然很是兴奋,当下信誓旦旦地表示定不辱命。 不想,国公府和晋王府却坚决反对,说许实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纨绔子弟,而且还贪得无厌,这样的人,怎么能入了慕云霆的眼,难道是背后送了礼吗? 慕云霆不冷不热地说道:“若是你们执意不肯让许实去,那就让夏世子去吧!” 夏云初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军营的生活,喜欢驰聘沙场的感觉吗? 正好去体验一把。 国公府和晋王府这才住了口。 喜欢是一回事,真正去战场又是一回事。 许实这才如愿以偿地去了并州。 临走的时候,还跟朝廷大大方方地要了十万两银子做军饷。 龚四提醒道:“世子,其实也不是国公府和晋王府故意刁难许大人,而是许大人的确名声不好,若是世子执意要派他去,不如多派几个人跟着他,省得他光顾着往自己腰包里塞银子,辜负了世子的一番苦心。”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批了他十万两银子就没打算让他再退回来。”慕云霆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不管这银子进了谁的腰包,总之我只要池城之围能解了就行。” 战争也是需要成本的。 龚四这才恍悟。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许实果然不负所托,正准备一举攻破池城的时候,赛罕那边却传来消息,说愿意停战妥协,并且愿意达成书面协议。 消息传回京城。 大臣们讨论了一番,决定同意赛罕的这个要求。慕云霆也是欣然同意。 几经商讨,双方把签署协议的地点定在了靖州。 由慕云霆前去签署协议。 一大早,慕云霆便和龚四早早地从衙门里出发,直奔靖州。 谁知,刚走到半路,便被留在府里的暗卫追上,向他报告了一个让他震惊不己的消息:“大人。少夫人晨起腹痛不止。怕是要生了,太夫人急命属下去衙门里寻您。” 慕云霆顿时愣了。 这些日子,他都忙得没有回家。竟然忘了她产期临近,随时都有可能生产的事情了。 “世子,这……”龚四显然犯了难。 赛罕还在那边等着呢! 若是不回去,貌似世子又有些于心不忍。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就说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立刻赶回去。让少夫人保重。”慕云霆脸色一沉,勒紧缰绳,迅速疾驰而去。 龚四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清心苑这边,早已经是一片忙碌。 皇甫氏端坐在外套间的临窗大炕上。笑盈盈地喝着茶等着抱重孙子,自从得知消息来了清心苑,嘴就没有合拢过。盼了这么多天,终于盼到今天了。 柳氏和苏氏坐在藤椅上。表情不一地听着里面的动静,柳氏笑道:“想不到二郎媳妇是个能忍的,这都发作了这么久了,也没她怎么叫,换了别人,早就大呼小叫的了。” 比如她。 苏氏便朝许嬷嬷递了个眼色,关切地说道:“嬷嬷,你进去看看二少夫人,还有这么长时间了,还没生下来。” 许嬷嬷会意,抬脚就往里走。 却被皇甫氏喊住:“不用进去看,池娘子的医术我信得过,一双手不知道接了多少个孩子来到这个世上,就算是宫里的太医也比不上她,再加上还有两个穏婆在,遇事不要慌张。” 许嬷嬷只得停下脚步,一声不吭地立在苏氏身边。 屋里,沈青黎早就被阵痛折磨得大汗淋漓,知道生孩子疼,可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疼,待排山倒海的阵痛过去之后,她才有气无力地问了问碧桃:“去跟世子说了没有?” 她知道他最近忙,可是她这个时候还是希望他能回来看看她的。 “少夫人,太夫人已经派人去衙门通知世子了,世子很快就会回来的。”碧桃忙拿着布巾替她擦汗,安慰道,“少夫人,您感觉怎么样?” “还好,记得世子回来,告诉我一声。”现在她心心念念地盼得就是他了。 “少夫人,您放心,世子很快就回来了。”桃枝眸底噙着眼泪说道。 “少夫人,您不要说话,得保持体力才是,这才刚开始,怕是还得等一会儿才行。”池娘子手法娴熟地在沈青黎上按了按,吩咐桃枝喂些红糖水,面无表情地说道,“孩子很好,少夫人身体也没什么异样,一会儿阵痛袭来,用力就是。” 说着,便顺手把一块软木塞到她嘴里,以防她咬破嘴唇。 转眼两个时辰过去了,屋里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皇甫氏有些坐不住了,心情从一开始的喜悦,变得担心起来,便把其中一个稳婆叫出来问道:“吴妈,少夫人的情况怎么样?” “太夫人不要担心,少夫人是头胎,难免会时间长一些。”吴妈擦擦额头的汗,笑道,“您就等着抱重孙子吧!”说着,又匆匆掀帘走了进去。 吴妈跟皇甫氏年轻时便认识,府里几个孙子孙女出生,她大都在场。 皇甫氏很信任她。 “太夫人,慕全回来了。”楚嬷嬷走过来低声道。 皇甫氏起身往外走。 苏氏和柳氏对视一眼,嘴角微翘。 还从来没见过她们的婆婆如此紧张过。 慕全是皇甫氏派到衙门喊慕云霆回来的,见了皇甫氏,忙上前禀报道:“回禀太夫人,世子今天去了靖州,小人在半路上追上他们,跟他说了少夫人要生了,世子说要少夫人好好保重,他一会儿就会回来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皇甫氏皱眉道,既然是去了靖州,哪能这么快就回来。” 这小子也真是的,他媳妇都要生孩子了,还到处乱跑什么? 田姨娘没有进屋,而是焦急地站在院子里等。 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生下来? 慕霜站在门口,迟疑地往里面看,见田姨娘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姨娘,我能进去吗?” “原来是五小姐,来,快过来。”田姨娘笑眯眯地挽起慕霜的胳膊,问道,“五小姐也来看你二嫂的吗?” “嗯,二嫂怎么样了?”慕霜关切地问道。 她是未出阁的女子,原本就不应该来这里的,可是她还忍不住地想过来看一看。 “我也没进去,对你二嫂的事情也是不知道。”田姨娘叹道,“二少夫人福大命大,定会平安生下孩子的。” 几个小丫头依次端着水从两人面前走过。 田姨娘认识其中一个小丫鬟紫灵,原来是在她院子里伺候的,却不知道为什么被苏氏调到了沐影堂,许是这边人手不够,便被楚嬷嬷喊了过来帮忙的,便上前问道:“紫灵,少夫人怎么样了?” “姨娘。”紫灵忙端着热水,上前屈膝行礼,低声道,“少夫人还好,只是听穏婆说,孩子有些大,又是头胎,难免艰难一些。” “好好伺候少夫人。”田姨娘悄然把一锭银递给她,小声道,“我不能亲自进去陪伴少夫人,你务必用心点,少夫人平安生下小世子,定会好好奖赏你们的。” “多谢姨娘,奴婢定会小心的。”紫灵忙收起银子,小心翼翼地端着水盆走了进去。 田姨娘一扭头,见慕霜正满脸疑惑地看着她,便不以为然地笑笑:“五小姐不要见怪,妾身就是有些担心少夫人而已,花钱买个心安。” “姨娘心地真是善良。”慕霜莞尔一笑,“二嫂知道后,指不定怎么感动呢!” 田姨娘只是笑。 片刻,又问道:“对了,五小姐,你现在不是应该在畅风堂吗?怎么有空过来?孟先生呢?” 总觉得那孟八公子主仆三个人怪怪的,有些不对劲。 至于那些地方不对劲,她又有些说不清楚。 “今儿休假一天,孟先生说想去凌霄寺画竹子。”慕霜坦然道,“姨娘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只是随便问问。”田姨娘笑笑,眸光随即流转了一番,“五小姐,你跟那个陶翁很熟吗?”L ☆、第二百九十四章 是个小世子 慕霜摇摇头。 她跟陶翁没见几次面,见了也没说过话。 当然谈不上熟悉。 田姨娘刚想说什么,却见门口盈盈走过来一个身影,竟然是眉氏。 眉氏向来深居简出,轻易不出静思苑,今天突然出现在清心苑,让田姨娘很是吃惊,一时忘记了打招呼,只是愣在那里看着她。 这个女人原本就长相柔美,是个美人胚子,许是近来她不常出门,举手投足中多了几分娇弱的风情,虽然已是徐娘半老的年纪,但她在田姨娘的眼里,依然是极美的。 田姨娘看着她,心里酸酸的。 怪不得老爷时不时地也会去静思苑看她…… 慕长源的女人,个个都是极美的。 又见她胳膊上挎着一个小包袱,想必是给孩子做的衣裳,她果然是个心细的。 倒是慕霜先开口细声细语地打了招呼:“姨娘来了。” “五小姐。”眉氏的目光淡淡地从田姨娘身上掠过,又扭过头冲慕霜稍稍福了福身,挎着包袱,不紧不慢地进了屋。 冷不丁见了眉氏,田姨娘的心情很是不爽,虽然心里牵挂着沈青黎,但是又帮不上什么忙,只得留了百灵在这里等着,自己回了梨香苑。 皇甫氏见眉氏过来,也颇感意外,听眉氏说完来由,不冷不热地说道:“你说你进去给黎丫头陪产?” 按京城这边的风俗,进产房陪产的人都是极其亲密的娘家人,沈青黎娘家那边没有能够陪产的人,所以,只是碧桃和桃枝两个陪嫁的丫鬟在里面陪着。 “是。妾身是过来人,知道生孩子的苦楚,希望能进去陪陪二少夫人。”眉姨娘垂眸道。 苏氏心里冷笑。 沉寂了这么久,这个女人终于要有所动静了。 是想把赌注都押在屋里那个女人身上吗? 柳氏笑笑:“眉姨娘跟二少夫人来往密切,想必二少夫人也会同意让眉姨娘进去陪产的。” 皇甫氏倒是没想别的,只是沈青黎生孩子生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生下来,让她有些心焦。但是她寡居的身份又不能进去看她。便+点点头:“黎丫头若是愿意你进去陪她,那你就进去就是,告诉她。说已经稍了信给了世子,世子今天去了靖州跟西域那边签停战协议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们都在外面等着。让她安心。” 眉氏应了一声,盈盈掀帘进了里套间。 阵阵的疼痛已经让沈青黎的感觉麻木了。池娘子让她用力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用力了,或者她觉得她已经没力气了,其实她最后这几个月。已经在控制饭量,还经常在府里来回走动着锻炼身体,没想到孩子还是长得胖。池娘子说,这孩子至少得八斤重。 沈青黎欲哭无泪。 早知道。应该一开始就控制饭量的。 桃枝拿着帕子不停地给她擦着汗,颤声道:“少夫人,您若是用不上劲,您就歇一会儿。”她哪里见过这样惨烈的场面。 “桃枝姑娘,你还是退下吧!”池娘子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生孩子哪有歇会儿的。 “我来吧!”眉氏浅笑着上前看着脸色苍白的沈青黎,问道:“少夫人,妾身过来给小世子送衣裳了,您感觉怎么样?”接着,便把皇甫氏让她稍的话,简单地跟她转告了一下,“世子很快就回来了。” 桃枝只得退到一边,跟碧桃交换了一个有心无力的眼神。 “多谢姨娘。”沈青黎勉强一笑,无力地说道,“他有要事在身,不用他回来,我能行的。”说完便闭了眼睛不再说话。 既然是去靖州签停战协议,怎么着也得两天,哪能赶回来! 眉氏只是紧紧地握住沈青黎的手,不声不响地坐在她身边陪着她。 有池娘子和穏婆在,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紧接着沈青黎又被一阵强烈的阵痛折磨得不能思考,只觉得漫天数不清的星星朝她排山倒海地袭来,让她感到一阵阵的眩晕,迷迷糊糊地想到即将见到肚子里的孩子,心里随即充满了期待和喜悦,只是她觉得头越来越沉,连疼痛都变得越来越麻木,犹如行走在一片沙漠里,被烈日肆意炙烤,却无处躲藏一样的无奈和无助。 “少夫人没有力气了,怎么办?”眉氏见沈青黎握住她的手越来越松,便忧心忡忡地看着池娘子。 池娘子忙伸手给沈青黎把了把脉,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忙吩咐道:“快下去熬点参汤,给少夫人补充一下体力。” 碧桃和桃枝撒腿就往外跑。 两人神色匆匆地跑出来,倒是把皇甫氏吓了一跳:“你们倒是慌什么?少夫人怎么了?” “池娘子让熬些参汤,说少夫人没有力气了。”桃枝眸底顿时有了泪,少夫人遭这么大的罪,世子也没能在身边陪着…… 碧桃拉了她一把,两人小跑着去了厨房。 “这都一天了,还没有生下来,二郎媳妇真是受苦了!”苏氏低头拭了拭眼角,扭头对皇甫氏说道,“看样子,一时半会也生不下来,母亲还是回去歇息一下吧!” “就是啊母亲,这都一天了,午膳您也没吃多少,您还是回去吧!”柳氏也劝道,“有我们在这里守着就行。” “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皇甫氏轻叹了一声,心里暗忖,该不会是难产吧!便又差人去喊了池娘子出来。 “太夫人,少夫人是头胎,原本就不好生,加上孩子太大,所以耗费的时辰要多一些。”池娘子波澜不惊地说道,“待少夫人用了参汤,恢复些体力再生。” “池娘子。少夫人一直是由你照顾的,所以她的身体状况,你应该知道,务必要用心伺候少夫人生产,确保母子平安,我们慕家是不会亏待你的。”皇甫氏看着这个不苟言笑的女子,又问道。“这都生了一天了。到底还有多久才能生下来?” “回禀太夫人,这个实在是不好说。”池娘子皱眉道,“若是少夫人用了参汤。还是生不下,只能用催产丸了。” 碧桃和桃枝端了参汤走进来。 池娘子也急忙跟着走了进去。 “母亲,我听说这催产丸有两种。”柳氏看了看皇甫氏,又看了看苏氏。压低声音道,“一种是保大人的。一种是保孩子的。” “胡说,催产丸是帮助生产的,什么保大人保孩子的?”皇甫氏不可思议地说道,“你都是从哪里听说的这些弯弯绕绕。” “儿媳也听说过。”苏氏难得点头附和柳氏。“凡是用催产丸,都是像二郎媳妇这样长时间生不下的,所以也是有危险性的。若是服了保大人的催产丸,若是有什么事情。大人是无恙的,孩子却不能保证,反之,若是保孩子,孩子自然无恙,大人可就不好说了。” 皇甫氏倒吸一口凉气。 她自然是两个都想要。 三人正说着,池娘子又掀帘走出来,沉声问道:“太夫人,夫人,民妇商量了一下,决定给少夫人用催产丸,只是这催产丸是用保大人的,还是保孩子的?” “什么保大人保孩子,我两个都要。”皇甫氏忍不住动了气,“不过是孩子大了些,怎么会闹到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你们到底会不会接生?” “太夫人,民妇有愧。”池娘子皱眉道。 “这孩子是二郎的头生子,怎么能轻易舍去?”苏氏不动声色地说道,“再说,二郎媳妇年轻身体好,也不会有事的。” “就是,孩子是最重要的。”柳氏附和道。 池娘子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 就知道她们会这样选! 皇甫氏瞥了两个媳妇一眼,招手把芍药喊来:“你快去宫里走一趟,把常太医请来,再派人去催催世子,看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太夫人,世子让每隔一个时辰,便让府里的侍卫轮番去向他禀报少夫人的情况,眼下侍卫大哥刚走,世子早就知道少夫人还没有生下来。”芍药皱眉道,“听侍卫大哥说,西域那边出尔反尔,又不想在靖州签署停战协议,而是非要改在幽州,若是世子去了幽州,那今天是肯定赶不回来了。” “我知道了,你快去请常太医吧!”皇甫氏叹道。 芍药匆匆领命而去。 慕云霆听完侍卫的禀报,得知沈青黎迟迟没有生下,心里不禁担忧起来,沉思片刻,忙吩咐道:“你马上赶到崇水那边,去把一个叫许铮的大夫请到府上去,要快。” 昭武帝驾崩后,许铮没有进太医院,而是在崇水那边负责看管药材,皇甫诺知道他跟慕府走得近,自然不打算用他。 那侍卫二话不说,大踏步就往外走。 “世子,他们提出要去幽州那边签署协议,您看?”龚四迟疑了一下,又继续道,“从靖州去幽州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咱们不如答应他们。” “是他们向咱们求和,又不是咱们向他们求和,岂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慕云霆看看天色,不以为然地说道,“告诉他们,我再等半个时辰,若是他们不能过来签署这个协议,我就回京城了。”有那个工夫去幽州,还不如回去陪着他媳妇。 “那咱们用不用跟宫里打个招呼?”龚四提醒道。 “不用,是他们爽约,而不是咱们。”慕云霆遇事一向内敛冷静,此时也忍不住地动了怒,沉思片刻,又吩咐道,“半个时辰后,咱们就打道回府,同时告诉许实,让他一举拿下池城,不必再请示。” “属下遵命。”龚四神色一凛。 许铮赶到慕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大体了解了一下沈青黎的情况,见众人簇拥着常太医在那里说什么,也没有上前,便拿出在崇水那边就准备好了的药丸给了碧桃:“温水服下,小半个时辰就生下了。” 碧桃接了药丸,脸上却无半点喜悦,反而问道:“这是保大人的,还是保孩子的?” 适才池娘子也要给沈青黎吃药丸,但是皇甫氏没说用什么样的,池娘子也不便擅做主张,这药丸也一直没喂。 后来常太医来了,也开了方子,说是先用用他的方子再说。 弄得皇甫氏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什么保大人保孩子的?我这是两个都保的。”许铮见她这样问,愣了一下,忙解释道,“你放心,少夫人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碧桃也才抹着眼泪进了屋,越过手忙脚乱的众人,走到沈青黎身边,弯腰说道:“少夫人,许大夫来送了药丸,说是吃了小半个时辰就生了,还说既是保大人又是保孩子的。” “少夫人,吃药吧!”眉氏不停地给她擦着额头的汗。 “是药三分毒,我不吃。”沈青黎脸色苍白地摇摇头,扭头看了看池娘子,咬牙说道,“池大夫,我觉得我又有力气了,咱们再来。” 不信生不下个孩子。 当池娘子把手又按在她肚子上,让她用力的时候,她紧紧握住眉氏的手,用尽全力配合着池娘子的动作,随即觉得身下一阵轻松,接着便听见屋子里一阵欢呼:“生下来了,生下来了。” 接着,一阵嘹亮的婴儿哭声在屋里响起,哭声洪亮,好像在埋怨怎么才把他生出来一样。 “恭喜少夫人,是个小世子!”眉氏笑容满面地取了布巾给她擦汗,柔声道,“慕府后继有人,少夫人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世子若是知道自己有了儿子,还不知道怎么高兴呢!还有老爷,不方便到内苑这边来,一直在书房那边等消息,他都当上祖父了。” “快把孩子抱给我看.”沈青黎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两世为人,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 一个啼哭不止的小娃娃随即被抱到了她面前。 小家伙白白胖胖的,头发黑黑的,虽然在闭着眼睛大哭,但是依然能看出是个好相貌,沈青黎看了一眼,觉得心都化了,亲了亲他嫩藕般的小胳膊小腿,这是她和慕云霆的孩子,她至亲的骨肉……L ☆、第二百九十五章 温馨 “这孩子一看就知道胎里养得好,瞧瞧这眉眼,听听这哭声,这哪里像刚出生的小婴儿,简直跟两三个月的小娃娃一样。”皇甫氏紧紧地抱着孩子,笑得眉眼都弯了,“你们看看,是不是跟二郎小时侯一模一样?只是这孩子比他爹当年要胖得多。” 模糊的记忆袭来,昔日襁褓中那个小娃娃的脸瞬间涌上心头,果然是岁月不饶人,如今,昔日那个小娃娃也都有儿子了。 当年吴氏生慕云霆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亏空了身子,没几年便去了,要不然,看到自己嫡亲的孙子出生,该有多么高兴。 皇甫氏的心思瞬间起起落落了一番,很快就被怀里的小娃娃转移了注意力,忍不住拿手抚摸着孩子粉嫩嫩的小脸,眸底顿时有了湿意,她终于把这个孩子给盼来了。 “的确跟世子一模一样,长大了又是一个翩翩郎君!”楚嬷嬷眉开眼笑地附和道,“奴婢这次真是走了眼,先前还以为少夫人怀的是个千金小姐,没成想竟然是个小世子,少夫人真的给了咱们个大惊喜呢!” “为了生这个孩子,黎丫头的确是遭了不少罪。”皇甫氏看了里屋一眼,扭头问桃枝,“少夫人还没有醒吗?” “还在睡着。”桃枝低声道, “折腾了整整一天,二郎媳妇是累的,快让她好好休息吧!”苏氏这才上前看着皇甫氏怀里睡得正香的胖小子,心里不禁百味纷杂,不是一直说怀的是个女娃娃吗?怎么突然就变成男娃娃了,又见皇甫氏抱着孩子不肯松手,便笑道。“母亲,让媳妇抱抱吧!媳妇也做了祖母了。” 虽然她对这个孩子一样地不喜欢,但是人前总得做做样子。 “不用,孩子刚睡着,换了人就醒了。”皇甫氏朝她摆摆手,轻声道,“好了。你们守在这里也这么长时间了。都回去歇息吧!你跟柳氏好好准备一下要送出去的喜帖,还有后天的洗三礼明天也得准备,有你们忙的了。” 洗三礼。还有满月宴,的确是有的忙了。 苏氏只得点头退下。 倒是柳氏轻手轻脚地凑上前,满眼艳羡地盯着皇甫氏怀里的孩子看,若是三郎媳妇能给她生一个这么精致可爱的小人儿该有多好。啧啧,瞧瞧这眉眼。还真不像一个刚出生的小娃娃,而是像两三个月的孩子似的。 皇甫氏知道她是真心喜欢孩子,想起陈淑娘的暗疾,忍不住说道:“老二媳妇。虽然三郎媳妇说她不能生养,可是这凡事都是事在人为,兴许是陈府以前找的大夫医术不高呢?此事你还得多多留心。但凡有一丝希望,咱们就不能放弃。” “是。儿媳知道了。”柳氏轻叹一声,那个陈淑娘虽然温柔体贴,娘家也是有权势的,但是她终究不能给三郎延绵子嗣,越想越觉得憋屈,只得悻悻地退了出去。 “太夫人,您也该回去歇着了。”楚嬷嬷笑着提醒道,“等明天再过来看小世子吧!” “我不累,我呀!还想再陪陪我的重孙子。”皇甫氏换了个姿势抱孩子,满脸笑容地看着臂弯里的小娃娃,低声道,“你这个臭小子,让重祖母等了你这么久才来。” 楚嬷嬷只是笑。 苏氏回到怡卿园,立刻沉下脸,坐在那里生闷气,千防万防有什么用,人家还不是照样把孩子都生下来了。 还是个男孩,真正的慕府嫡长孙。 这下清心苑那个,岂不是更能理直气壮地跟她叫板了? “夫人,您一定累了吧!”许嬷嬷轻手轻脚地上前奉茶,知道苏氏心里不痛快,低声道,“老爷听说二少夫人生了小世子,高兴得喊了少爷们在畅风堂喝酒,一会儿回来,您可得高兴起来啊!” “高兴,我怎么能不高兴?我都做了祖母了!”苏氏冷冷一笑,“她就是生了儿子又能怎么样?眼下可是太子登基做了皇上,二郎跟皇上一向不睦,虽然现在还重用二郎,那是因为皇上羽翼未丰,有好多事情还得仰仗他,待过上个一年半载的,皇上坐稳了位子,二郎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到时候,他就是有十个儿子又有什么用?” “夫人说得极是,咱们还是胜劵在握的。”许嬷嬷笑道,“再说吴姨娘也很快就要生产了,大少爷后继有人,夫人不要想太多,即便是庶子,也终归是大少爷的血脉,再说,大少夫人还年轻,日后肯定能生养的。” “但愿如此吧!”苏氏缓缓点头,又问道,“我原本以为太子登基会有一场血雨腥风,却没成想竟然如此顺利,二郎和四皇子竟然没有任何的动作,他们最近在忙什么?” “听有福说,四皇子奉命彻查当初刺杀先帝的案子,前几天有福去幽州的时候,无意听说四皇子在幽州找一个什么人,似乎是有些明目了。”许嬷嬷继续说道,“至于世子,一直在忙西域那边的事情,今天世子之所以没有赶回来,就是因为去靖州签停战协议去了,还有,世子举荐的那个许实最近可是名声大躁,竟然差点把那个赛罕给一举歼灭了,听说还是西域皇室那边及时从中调解,说是要签协议停战。” 许嬷嬷的胞弟许有福,不愧是在行人司当马夫,知道的事情还真是不少。 “看来二郎不但在拉拢四皇子当自己的助力,还在明里暗里地培养自己的势力,从不结党的慕云霆,也开始结党了。”苏氏冷笑道,“可惜二郎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跟四皇子结党,不是自寻死路嘛!待皇上站稳了脚跟,头一个要收拾的就是四皇子。” “这就是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许嬷嬷冷哼道,“只怕到时候,世子得求到大少爷面前,让大少爷替他开罪呢!” “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苏氏咬牙切齿地说道。 月上中天。 两匹快骑急急地停在永定侯府门口。 许是听见熟悉的说话声。门房的人急急地打开门,把外面的人迎进来,满脸堆笑地上前朝慕云霆施礼道:“恭喜世子,贺喜世子,少夫人给您生了个小世子。” 慕云霆虽然早就得知了消息,听门房这样一说,展颜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到他手里:“拿去喝茶吧!” 龚四站在身边。只是笑。 世子亲自打赏下人,貌似还是第一次。 “多谢世子。”门房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内苑一片灯火通明。 依稀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慕云霆心里一喜,大踏步地推门走了进去。直奔里套间,见皇甫氏正抱着一个小婴儿端坐在临窗大炕上,忙奔过去,轻喊了一声:“祖母。我回来了。”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皇甫氏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把孩子往他面前送了送。说道,“快看看你儿子吧!你媳妇为了生他,可是遭了不少罪,这孩子足足八斤重呢!可是你面都没露。待会儿见了她,记得陪个不是。” “祖母教训的是,是孙儿错了。”慕云霆笑笑。忙伸手小心翼翼地接过皇甫氏手里这软软的一团,孩子不知怎的。立刻停止了哭,黑溜溜的眼睛望着他,看得他不由地心花怒放,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孩子软软的小脸,他有儿子了! “哎呀,你刚回来,手也不洗,脸也没洗,就亲孩子。”皇甫氏忙从他怀里把孩子接过来,埋怨道,“这么小的孩子可是受不了你身上的冷风,还有,你赶紧去洗漱一下换了衣裳,才能进里屋去见黎丫头,她现在身子正虚着,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慕云霆一进门,就被训斥了一顿,只得悻悻地进了净室洗漱更衣,见皇甫氏正在跟乳娘一起给孩子喂水,才轻手轻脚地掀帘走了进去。 屋里的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还是原来的样子,桃枝和碧桃正在屋里伺候沈青黎喝水,见慕云霆进来,两人脸上一喜,忙上前施礼道:“世子回来了。” “你们下去吧!”慕云霆吩咐道,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床边,握住沈青黎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望着她依然苍白的脸,心疼道,“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知道她怕疼,说好了陪着她的。 可是最终他还是食言了。 “国事为重,没事的。”沈青黎冲他莞尔一笑,挣扎着要坐起来,“你见了孩子了吗?他有没有哭?” “没有,孩子很乖很可爱,我很喜欢。”慕云霆见她要坐起来,忙撩袍上前拥住她,低头吻了吻她,柔声道,“你给我生了这么个大胖儿子,你说我得怎么奖赏奖赏你。” “你把你的心奖赏给我就行了。”沈青黎半认真半开玩笑地看着他,“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就好了。” “傻丫头,我的心早就是你的了。”慕云霆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温柔地说道,“还是你觉得我对你还不够好?” “没有了,你待我原本就挺好的。”沈青黎笑笑,心情大好地说道,“世子,你去把儿子抱进来我看看,儿子从出生到现在,我只看了一眼就睡着了,一直睡到现在才醒,都忘了儿子长什么样了。” “好,你等着,我把儿子抱进来给你看。”慕云霆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下,体贴地给她盖好被子,走了两步,又返回来,狠狠地在她额头亲了亲,才掀帘走了出去。 沈青黎躺在床上,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心里一阵甜蜜。 原来她也可以这样幸福。 生孩子时所有遭的罪,她觉得都值了。 皇甫氏听说沈青黎要见孩子,又不放心慕云霆抱,便亲自抱着孩子进了屋,把孩子放在她身边,嘱咐道:“黎丫头,你刚生完孩子,身子还虚着,要好好休息,孩子有乳娘喂,你不要操心了,月子里可得保养好身子。” 这么晚了,皇甫氏还没有走,沈青黎有些惊讶:“祖母放心,我知道了,您也忙了一天了,快回去休息吧!” “就是啊祖母,您快回去吧!”慕云霆这才意识到皇甫氏怎么这么晚了,还在清心苑伺候孩子,忙搀着她的手笑道,“这里一切有我,您就放心回去吧!” “好了,你们一家三口好好聚聚,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皇甫氏见小两口都是眉开眼笑的样子,笑道,“楚嬷嬷就在外套间伺候着,有什么事情就跟楚嬷嬷说。” “祖母,我们记下了,我这就派人把您送回去。”慕云霆搀着她往外走,笑道,“您好好回去休息,好好保重身体,我们还得指望您老人家给我们看孩子呢!把这个看大了,还有下一个,以后您就等着看孩子吧!” “你小子就是嘴甜。”皇甫氏听着,心里却乐开了花。 待慕云霆送走皇甫氏回到里屋,却见沈青黎正在解着身上的衣衫,忙上前不解地说道:“你干嘛?眼下虽然入了夏,但是你身子虚,小心着凉。” “我想给孩子喂奶。”沈青黎娇嗔地看了他一眼,“适才桃枝说,孩子只是喝了点水,还没吃过奶呢!我想让他吃我的。” “怎么喂?我帮你。”慕云霆伸手去解她的衣襟,正巧桃枝端着热水走进来,见慕云霆正在解沈青黎的衣裳,脸一红,忙转过身去,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哎呀,不用你。”沈青黎顿时红了脸,“你还是先出去吧!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我不出去,我想在这里看你给孩子喂奶。”慕云霆起身接过桃枝手里的水盆,见里面有条雪白的布巾,便说道,“要怎么做,你告诉我,我帮你。” 桃枝有些迟疑地看了看沈青黎。 “还是让桃枝来吧!”虽然两人已经有了孩子,但是这样的事情她还是不好意思让慕云霆来做的。 “那好吧!”慕云霆只得把水盆还给桃枝,重新坐到床边,“那我什么也不做,就在这里看好吧?” 沈青黎只得依他。 两人手忙脚乱地试着给孩子喂奶,小家伙却因为没有奶水而气得哇哇大哭,看得慕云霆哭笑不得:“看你们把我儿子都折腾哭了,还是交给乳娘吧!” “那也得让他吃一会儿,要不然怎么会有奶水?”沈青黎一听孩子哭,顿时也慌了手脚,说道,“池娘子说,没有奶水也得让他吸一吸,这样奶水还来得快。” 慕云霆见沈青黎满头大汗的样子,眸底深了深,想说什么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望着眼前这忙乱而又温馨的一幕,只是笑。L ☆、第二百九十六章 满月宴 洗三礼过后,很快到了满月宴。 筵席照例摆在了畅风堂。 慕云霆特意休沐在家跟慕长源一起在前厅招待客人,皇甫氏和苏氏则在后厅陪着女眷们,都知道慕府盼孩子盼了好几年,如今终于添了重孙子,众人的话题自然都是围绕着慕云霆的这个儿子说的。 最高兴当然是皇甫氏,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笑容满面地说道:“我们灏哥儿生下来就八斤重,能吃能睡,只要是吃饱了就不哭,才刚刚满月的小娃娃就认识人了,虽然世子最近忙,不经常回来,可是灏哥儿却也认识他,知道那是他爹,一见了就笑,就是不熟悉的人一抱就会哭。” 皇甫氏这番话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可是每次说起的时候,都异常兴奋,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这个宝贝疙瘩有多聪明多可爱! “小少爷可真是聪明,一般孩子三个月才认亲娘呢!”坐在边上的黄氏笑着说道,“以后长大了跟他爹一样的能干。”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恭维。 人人都说她儿子许实是个外强中干的纨绔子弟,可是唯独慕云霆慧眼识珠,硬是力排众议,举荐他去了并州,许实才立了大功。 故此,她对慕云霆自然是心存感激的。 当然,这满月礼也是无比丰厚的。 “就是啊!这么小的孩子就认人了,还是头一次听说呢!”众人纷纷称赞道。 皇甫氏更是心花怒放,忙让楚嬷嬷去清心苑把沈青黎和孩子接过来,让众人看。 苏氏也只是附和地笑。 当年她生慕云澈的时候,也没见婆婆这样高兴过,可见在婆婆心目中。嫡出的孩子永远比庶出的孩子尊贵。 柳氏见苏氏脸上的笑容很是疏离,嘴角动了动,低声道:“我还从来都没见过婆婆这样高兴过呢!为了这个孩子,府上花了多少银子哪!我生了三个孩子,坐了三个月子,怕是也比不上二郎媳妇这一个月子花费的一半。” 自从沈青黎被查出有了身孕,崇水那边就每天送瓜果不说。厨房里的饭菜更是不重样。看着架势,婆婆是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也摘下来放进清心苑,这幸好是生了个小少爷。要不然,真的成了笑柄了。 这个月子也被皇甫氏弄得惊天动地的,甚至还让慕云霆动用黑市的关系去西域买血燕窝给沈青黎补身子,没想到。慕云霆还真的弄回不少这样昂贵的燕窝来,啧啧。血燕窝,她只是听说过,见都没有见过,可是人家却是吃了一月子。 “弟妹。你不会是在跟侄媳妇吃醋吧?”苏氏浅笑道,“且不说跟咱们那时候都隔了二十年了,就凭二郎媳妇这个三品的诰命。当然跟咱们不一样了。” “我哪里是跟侄媳妇吃醋,我就是随便说说。”柳氏眸光流转了一番。又问道,“娟娘也快到日子了吧?我记得她跟二郎媳妇差不多少日子呢!最近咱们府上喜事还真是多呢!” “她还得等下个月底。”苏氏不冷不热地说道。 这时,屋里传来一阵欢笑声:来了来了! 柳氏循声望去,见沈青黎正面带笑容地抱着一个大红色的襁褓从门口走进来,一个月没出屋,她比以前更白了,身材却是一点没走样,竟然看不出是刚刚生了孩子的。 皇甫氏大喜,忙朝她招招手,把孩子抱了过去,把小被子拉开一点让众人看,小家伙的确给面子,不哭不闹,黑溜溜的小眼睛好奇地看着面前这么多陌生的脸,皇甫氏笑道:“我们灏哥儿就是这样,人多也不怯场。” “啧啧,真是大胖小子。”黄氏眉眼弯弯地看着襁褓里白白胖胖的小娃娃,笑道,“这哪里像个刚满月的孩子,简直跟两三个月的孩子一样。” “哈哈,我们灏哥儿出生时就八斤,一个月长了四斤,现在都十二斤了,可不是像两三个月的孩子一样嘛!”皇甫氏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起来,笑道,“你们过两个月再来看,保准又是大变样了。”说着,便把孩子递给楚嬷嬷,扭头对沈青黎说道,“黎丫头,你刚出月子,不能太累,先抱着孩子回去休息吧!” 不等沈青黎回答,苏氏便起身走到楚嬷嬷身边,伸手抱过孩子,笑道:“来,祖母抱抱我们灏哥儿,两天不见,祖母还真是想你了。” 楚嬷嬷看了皇甫氏一眼,只得把孩子递到她手里。 沈青黎虽然有些不悦,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从她手里抢孩子,只是往她身边靠了靠,眼睛不眨地盯着孩子看。 “如今府上的郎君都成了亲,以后可有你抱孩子的时候了。”黄氏笑道,“府上枝叶繁茂,可是真让我等羡慕。” 苏氏笑笑,刚想说什么,怀里的孩子却突然哇哇大哭起来,沈青黎慌忙从她手里接过孩子:“母亲,还是我来吧!” 灏哥儿到了沈青黎的手里,很快停住了哭声。 苏氏顿时有些尴尬。 倒像是她对孩子做了什么似的。 “祖母,母亲,灏哥儿许是饿了,我先回去了。”沈青黎朝众人淡淡一笑,抱着孩子就往外走。 刚才她一直盯着苏氏看,知道她并没做什么,许是灏哥儿不熟悉她身上的气息而已,或者是人与人之间天生的疏离罢了。 “嗯,小娃娃饿了,除了母亲,谁也不找的。”黄氏打着圆场,又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听说府上四少爷已经定了亲,不知道什么娶亲?” 众人这才又纷纷议论起慕云朝的亲事。 沈青黎抱着孩子快步出了畅风堂。 她可不愿意她的孩子被这个抱被那个抱的,她谁也不放心。 “少夫人,您慢点走,还是奴婢抱着小少爷吧!”楚嬷嬷紧紧地跟着她身后说道。 “不用,我自己抱着就行。”直到出了畅风堂。沈青黎低头把小被子的一角遮了过来,不让阳光照着儿子的眼睛,才放慢脚步,望着四下里花红柳绿的一片,突然觉得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在屋里呆了整整一个月,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的颜色都变得深了许多。红的格外红。绿的格外绿,真是好看! 从畅风堂到清心苑,得路过碧水湖。原先湖边种了好多的玉兰树,眼下到了五月底,玉兰花都调零了,变成了满目郁郁葱葱的翠色。倒是碧水湖里的荷花开得如火如荼,四下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横卧在湖面上的彩虹桥上走过来。笑盈盈地说道:“少夫人,好久不见。” “夏世子。”沈青黎冲他浅浅一笑,“世子不去畅风堂喝酒,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比以前壮实了许多。眉眼间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不是以前的那个夏世子了。 “我不胜酒力,出来走走,不想遇到了少夫人。”夏云初望着她怀里抱着的小娃娃。心里一阵百味纷杂,上前几步。说道,“能不能看看小少爷?” “当然可以。”沈青黎笑笑,轻轻地掀开小被子的一角给他看,轻声道,“他睡着了。” “嗯,跟慕大人一个模样。”夏云初细细地端详了一番襁褓里的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放在小被子上,笑道,“这玉佩送给小少爷当个见面礼吧!希望小少爷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跟他父亲一样,做个骁勇善战的武将,成为大梁的顶梁柱!” “多谢夏世子吉言,平安健康就好,大梁的顶梁柱就免了吧!”沈青黎冲他莞尔一笑,“待他长大了,你们还正当盛年,大梁有你们护着,就不需要我儿子了,我儿子安安心心地做学问就好。” “哈哈,少夫人是看不上我们这些粗人哪!”夏云初哈哈一笑,看了看沈青黎身边跟着的楚嬷嬷等人,正色道,“少夫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沈青黎只得把孩子交给楚嬷嬷:“你先抱着孩子回去,我跟夏世子说几句话。” 楚嬷嬷抱着孩子就走。 碧桃和阿画知趣地退了几步。 “不瞒少夫人,我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的。”夏云初往湖边走了几步,不看她,只是望着湖里盛开的荷花,幽幽说道,“少夫人,我只是问你,沈恪是不是还活着?” “夏世子怎么这么问?”沈青黎心里一惊,“我哥早就已经不在了。” “少夫人果然不相信我。”夏云初嘴角微翘,又道,“我只是想告诉少夫人,沈恪现在已经不在幽州了,而是早就被世子秘密关了起来,我想此生,世子都不会再让他出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沈青黎惊讶道,“我哥被关在哪里?” 这些日子,慕云霆虽然很忙,但是他时不时也会回来住上一两晚,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他说起过? “这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你哥就关在幽州的军营里。”夏云初见她蛾眉紧蹙,忙道,“你放心,此事除了我,再无别人知道,我知道我不该对你说这些,可是我不忍心看着你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夜里,慕云霆回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逗弄灏哥儿,一会儿摸摸他的脸,亲亲他的手,一会儿又支起胳膊,眼睛不眨地盯着他看,触到孩子胸前带着的长命锁,便抬头问沈青黎:“这长命锁上的图案很是别致,不像是京城这边铺子里的,倒像是靖州和幽州那边的,是谁送的?” 今天来的人都是京城这边的。 慕瑜身子日益沉重,没有回来,慕瑶要伺候中风的婆婆也没有回来,所以靖州幽州那边根本没人来。 “是我哥上次来京城的时候,送的。”沈青黎把孩子抱起来交给楚嬷嬷,让她去给孩子洗澡,又把碧桃和阿画派过去帮忙,直到屋里只剩下她和慕云霆,才问道,“世子,我哥现在在哪里?还在幽州吗?” “他被我关在军营里了。”慕云霆看着她,坦然说道,“我是为了他好,我若是不关他,他迟早也会落在别人手里的,他跟司徒空一直有联系,包括上次刺杀先帝,都有他的份,你说,这样的人,大梁岂能留他?”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沈青黎问道。 “你知道跟不知道有什么区别?”慕云霆淡然道,“有些事情,你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 “可是他终究是我哥,他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有知情权。”沈青黎不悦道,“若是我不问,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会一直瞒着你,因为这些事情不是你所能解决的。”慕云霆不动声色地问道,“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是谁告诉我的,重要吗?”沈青黎反问道。 “到底是谁?”慕云霆看着她,不依不饶地问道。 “是夏世子,他说他不会告诉任何人。”沈青黎如实说道。 “不会告诉任何人,却唯独告诉了你。”慕云霆心头顿时腾起一丝不悦,不冷不热地说道,“你是哪里见到他的?” “我们是碰巧在碧水湖边碰到的。”这个不重要吧! “我看不是碰巧,是有意来送信的吧?”慕云霆嘴角微扯,面无表情地说道,“看来夏世子对你,还真是另眼相看呐!” “你不要把话题扯到我身上来好不好?”沈青黎见他一个劲地提夏云初,心里有些生气,就算是夏云初的确是来报信的,那又怎么样? 她都跟他有孩子了,还能跟着别人跑了不成? “我就是要把话题扯到你身上去,我告诉你,以后不准你跟夏云初单独见面,更不准他来找你。”慕云霆脸一沉,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至于沈恪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再过问。” 沈青黎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难道我连问一下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我不想跟你吵!”慕云霆腾地起身,黑着脸走了出去,暗暗握了握拳头,这个夏云初真是岂有此理,竟然敢背后打他的小报告,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L ps:感谢y33亲的月票,谢谢亲,这是本月第一张月票哦! ☆、第二百九十七章 闹别扭了 月色朦胧。 护城河畔杨柳低垂,随风轻展,不时发出萧萧的声响,夹杂着些许不知名的花香,在四下里缓缓流淌。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护城河边,负手而立,望着这弯碧水凝神沉思,不远处,立刻跑过几个侍卫,其中一个人厉声喊道:“什么人在哪里?到了宵禁的时辰还敢在外逗留,不要命了吗?” 几人快步到了跟前,看清那人的面容后,为首那人忙毕恭毕敬地拱手行礼道:“慕大人,小人适才不知是大人,多有冒犯,还望大人见谅。” “去别的地方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慕云霆面无表情地看了几人一眼,冷声道,“务必要打起精神来,确保城内太平。” “是。”几人齐刷刷地抱拳行礼,转身离去。 为首那人走了几步,又鼓起勇气回头说道:“听说大人上个月喜得贵子,属下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其他几人也忙纷纷施礼道贺。 慕云霆闻言,眼前顿时浮现出儿子那粉嫩嫩的小脸,原本绷着的脸上,有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到为首那人的怀里:“待下了差事,带他们去喝几杯吧!” “多谢大人。”众人脸上一喜,喜滋滋地退了下去。 “头,你今天可真够胆大的,竟然敢接大人的银票。” “你们难道看不出来慕大人虽然跟西域那边和谈失败,但是最近一直是心情大好的样子,明摆着是因为他刚得了儿子高兴嘛!” “就是,大人成亲两年多才喜得贵子,不高兴才怪呢!” “所以我才敢开口嘛!” …… 片刻。一匹快骑到了面前。 夏云初利索地跳下马背,把马牵到树下栓好,大踏步走到慕云霆身边,不看他,只是同样盯着波光粼粼的河面看,幽幽地说道:“你找我什么事?” “三天之内,立刻把你的人从幽州军营里给我调出来。”慕云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要逼着我自己动手。” 若不是幽州军营里有夏云初的人。夏云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知道沈恪还活着,更不可能知道他被秘密转移到军营里去了。 “慕大人,难道你没觉得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自信了吗?”夏云初笑笑。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又扭头道,“你怎么知道告密的人一定是我派去的?”说着,他又压低声音道。“说不定是皇上呢!” “是他命令你监视我的,对吧!”慕云霆冷笑。 早就猜到皇甫诺会派人监视他。没想到竟然会是夏云初。 “算是吧!”夏云初挑挑眉,说道,“只是我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你一句坏话,至于沈恪的事情。完全是个意外,上次你安排沈恪来京城的时候,尊夫人去巷后街见他。被我无意间撞见了而已,有些事情一旦留了心。就不难知道所有的真相。” 其实当时他并没有留意慕府的马车,只是远远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才悄然跟了上去,眼睁睁地看着她挺着大肚子进了一座不起眼的院落,又眼睁睁地看着她上了马车,缓缓离去。 随后,他便有意无意地去那个院落四下里走动,希望能再看到她。 谁知,他却无意发现了住在里面的人正是沈恪。 出于好奇,他才派人一路跟踪到了幽州。 “你想怎么样?”慕云霆从容地看着他,“是去皇上面前告发我,还是安排你的人直接把沈恪从军营里带出来送到皇上面前去?” “都不是。”夏云初眸底突然闪过一丝愤然,直直地看着慕云霆,咬牙道,“你有所不知,虽然你让许实攻下了池城,可是咱们最终还是得失去池城……” “此话怎讲?”慕云霆目光凌厉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下个月西域老王妃寿辰,大梁的贺礼将会是,是池城。”夏云初缓缓说道,“自上次池城一战,皇上心里已有阴影,所以他愿意拿池城换几年的和平,而皇后念及皇上刚刚登基,根基未稳,也不愿意再挑起西域那边的战争,也就默认了。” 慕云霆顿时气得黑了脸。 大梁什么时候到了要拿城池去换和平的地步了。 怪不得许实荣耀归来,也不见宫里给他加官进爵,而是简单地褒奖了几句赏了一些金银了事,原来在皇甫诺心目中,和平不是打下来的,而是要用城池去换的。 照这样下去,大梁迟早就被他断送了。 “多谢夏世子实言相告!”慕云霆敛了表情,看夏云初的目光缓和了一些,又道,“没想到,夏世子从戎不久,却已经是一腔保家卫国的热血了。” “保家卫国谈不上,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只是看不下去罢了,此事虽然是家父一手促成的,可是我心里还是不服,若是敌强我弱,为了权宜之计,暂时舍去个城池倒也罢了,可是如今敌弱我强,还要给人送城池,这不是在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自己打自己的脸嘛!”夏云初叹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泓远,咱们两个以前虽然来往的不是很密切,但毕竟也是一起长大的,那年你随着侯爷去幽州平叛,九死一生回来,我就很是崇拜你了,觉得你无论拥有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虽然咱们两家前段时间磕磕碰碰的,但是对你,我从来都是信任的,我相信只要有你在,大梁就不会有事。” “夏世子你越说越离谱了。”慕云霆皱眉道,“凭我一己之力,怎么能护大梁周全,凡事还得靠大家众志成城,才能抵御外侵。” 他只不过是三品的武官。大梁的安危哪里是他能够掌控的。 “泓远,走,咱们这就去军营,我给你看份名单,这样你就知道哪些人是皇上派到你身边的了。”夏云初低声道。 慕云霆二话不说,立刻翻身上马。 夏云初亦步亦趋地跟着后面。 两人朝城外军营疾驰而去。 一连半个月,慕云霆都没有回府。 皇甫氏到清心苑来看孩子。顺便把龚四叫过来问。龚四说世子一直在军营那边忙着操练兵马,慕安在那边伺候。 “他忙他的,反正府里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找他。”皇甫氏端坐在临窗大炕上抱着灏哥儿。眉眼弯弯地说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我们灏哥儿快快长大,早点给太祖母娶个媳妇回来,好不好?” 以前没有灏哥儿的时候。她自然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慕云霆身上,现在她有了灏哥儿。似乎也不再去管慕云霆的事情,包括这次慕云霆都半个月没回来了,她才觉得时间有些长了些。 “太夫人真是太心急了。”楚嬷嬷笑道,“小少爷才刚刚满月。您就急着给他娶媳妇了。” “这日子说快也快,之前我一直觉得远哥儿还是个孩子,可是转眼他也当爹了。所以,咱们灏哥儿也很快就长大了。”皇甫氏伸手抚摸着孩子的小手。笑道,“也就是说说,我能看到我重孙子出生,就心满意足了,哪能奢望看到他成亲娶媳妇呢!” “祖母,您一定能看到灏哥儿成亲娶媳妇的。”沈青黎掀帘走进来,浅浅一笑,“您得活一百岁呢!” “一百岁那不是成老妖精了。”皇甫氏哈哈一笑,见沈青黎脸色有些苍白,便关切地问道,“黎丫头,你是不是不舒服?没让池娘子过来看看吗?” “没事。”沈青黎笑笑,“昨晚灏儿起了好几次,我大概是没睡好。” “跟你说了好几次,晚上把孩子交给乳娘就好。”皇甫氏埋怨道,“你干嘛非要自己带呢!” “无妨,灏儿愿意跟着我睡,我也愿意陪着他。”沈青黎面无表情地说道,“再说我除了带孩子也没什么事做。” “刚才我问了龚四,他说远哥儿最近忙,等他忙完这一阵子就回来了。”皇甫氏和颜悦色地看着沈青黎,说道,“你得多体谅他。” “我知道世子最近忙,顾不上回来。”沈青黎不以为然地说道,“再说他回来也帮不上忙,带孩子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自从那晚她跟慕云霆因为沈恪的事情拌了几句嘴,慕云霆便再也没有回来过,虽然这段时间他也经常不回来,但是最近这几天,她却觉得他在生气。 当然她也在生气。 气他瞒着她。 这几天,她让碧桃悄悄去幽州看了看沈恪原来的那个茶园,茶园还在,也有人在打理,只是沈恪的确不见了,守茶园的人说,主子是去了别的地方跟别人切磋茶艺去了,没说什么回来。 又想到之前沈恪来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和带给她的银子,才彻底明白,原来沈恪早就预感到自己会出事,所以才把身后的事情都交待了。 真是不明白,沈恪为什么会如此执迷不悟,经历了这么多的挫折,竟然还心心念念地帮着司徒空复国,司徒空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才让沈恪对他如此忠心耿耿。 一整天,沈青黎都觉得脑子混混沌沌,机械般地给孩子喂奶,洗澡,直到拥着孩子上了床,才发现窗外已经是月色一片。 月光清浅地从窗纸上映了进来,在樱桃木地板上洒了一层浅浅的白。 灏哥儿吃饱了以后,向来都是不哭不闹的,现在也是,沈青黎和衣躺在床上逗弄了他一番,小家伙便沉沉地睡了。 许是白日里太累,她也跟着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沈青黎迷迷糊糊地觉得有人在她身边躺下来,忙睁开眼睛,见是慕云霆,便又翻了个身,索性闭上眼睛不理他。 床幔里,他的气息清清浅浅地散开,清新无比的草木香气和着孩子身上的奶香,缓缓弥漫在两个人身边。 慕云霆似乎是毫无睡意,翻来覆去地翻了几个身,然后探起身来,想看看睡在最里面的儿子,无奈床帐里太暗,他什么也看不到,只好重新躺下来,顺势把大手搭在了沈青黎的腰间,见她没有任何的反应,便把手探进了她的衣襟里,来回抚摸着,在她耳边喘息道:“今晚陪陪我,可以吗?” 在兵营的这些日子,他日夜忙着操练兵马,几乎都忘了这事了,眼下见了她,尘封多时的情愫一下子翻腾起来。 他都已经忍耐了好几个月了。 眼下孩子都生了这么多天了,他总能碰她了吧? 沈青黎脸一红,索性甩掉他的手,拿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他现在倒像个没事人一样,她还在生气呢! “绾绾,你怎么了?”知道她醒了,慕云霆便索性把被子一把扯了去,不由分说地扳过她的身子,不解地问道,“你在生气吗?” “是,我是在生气,气你瞒着我我哥的事情,气你那天摔门而去。”沈青黎从他手里用力扯过被子,气恼道,“原来在你眼里,我不能过问你做过的事情,不能过问你不愿意说的事情,是不是?” “绾绾,你哥的事情我不是有意瞒你,而是你知道后,只能是平添烦恼而无济于事,我只是想,待事情有个结果以后再告诉你而已。”慕云霆虽然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是听口气,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忙松开手里的被子,说道,“那天我也不是摔门而去,而是咱们再继续说下去,会越吵越凶,我就出去走了走。” “所以你一走就是半个月不回来。”沈青黎越说越生气,“而且你连个口信也没捎回来,你当我是什么啊!” “我错了,我以后不回家,一定会捎信给你的。”慕云霆顺势抓起她的手,往他身上打,“别生气了,你消消气,打我吧!” “你干什么?”沈青黎奋力抽回手,“我怎么敢打你?” “好了,别气了。”慕云霆不由分说地抱住她,低头吻了吻她,低声道,“那你说,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消气?” “你先放开我。”最不喜欢他这样了。 “好好,我不碰你,你说!”慕云霆只得松开手,索性躺下来,头衬着胳膊,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夫人,有何指教?”L ☆、第二百九十八章 姑嫂 “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我哥跟司徒空有联系,所以你才提议把桃枝和可馨接到家里来的?其实你早就想对他下手了,是不是?”沈青黎拥着被子坐起来,幽幽地说道,“你为什么不提醒他,再给他一次机会?”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此事慕云霆并没有做错,是沈恪太过执着而已,是沈恪的错。 只是她觉得慕云霆没必要瞒着她而已。 是担心她通风报信吗? “你觉得我给他的机会还少吗?”慕云霆不动声色地说道,“你不要觉得我不念姻亲之情,沈恪如果不是我的内兄,他绝对活不到今天。” 当年太皇太后力查沧浪会,沈恪也是被判了死罪的。 若不是他偷梁换柱,沈恪早就不在了。 现在想想,还不如狠心不管他,随他去。 “那你准备关他到什么时候?”沈青黎轻叹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把他关起来是为了他好,但是他毕竟是我哥,我不能不闻不问,你无论想怎么处置他,都不必瞒我。” “待过了这阵风声再说。”慕云霆皱眉道,“四皇子奉命彻查先帝遇刺一案,若是查到他身上,我也保不了他,当初让他隐姓埋名,他却执意不肯,我拿他实在是没办法。” “世子,你再安排我见他一面,我好好劝劝他,让他不要再跟司徒空有任何联系。”上次她虽然不知情,但是见沈恪的态度很是绝然,大有赴死的架势,想必也是前前后后想了许久的。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绝然。 “你不必见他。”慕云霆伸手抚摸着她如墨的长发。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云淡风轻地说道,“你相信我,我会尽可能地保他平安。” “我相信你。”沈青黎顺势覆在他胸前,“我多么希望他能站在阳光底下,堂堂正正地把沈家的家业支撑起来,这样。我也是有娘家的人了。既然不能作为你的助力,只要不给你添麻烦就好。” “会有那么一天的。”慕云霆拍拍她的背,低声问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没有了。”沈青黎摇摇头。 “那我们……”慕云霆突然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不由分说地扯开她的衣襟,迫不及待地吻住了她柔软的唇…… 突然,身边响起一阵嘹亮的婴儿的啼哭声。 把刚刚沉浸在浓情蜜意中的两人吓了一跳。 沈青黎慌忙推开他。坐起来抱孩子,慕云霆只得悻悻地起身点上蜡烛。凑上前来问道:“他怎么了?” “尿了。”沈青黎应了一声,熟练地把尿布扯下来,递给他,“放地下的木盆里。” 慕云霆忙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捏着尿布的一角,迅速地扔到木盆里,这小子早不哭。晚不哭,偏偏在这个时候哭。 待换好尿布。沈青黎又抱起孩子,吩咐他:“你去给我打盆热水,我要洗手喂奶了。” “都这个时辰了,他还吃奶?”慕云霆吃了一惊,“都半夜了。” “小孩子还分什么时辰?”沈青黎哭笑不得,“他尿了当然饿了,不喂奶怎么行?你以为带孩子有多么轻松?” 慕云霆皱皱眉,只得起身打了水让她洗手:“你不要喂了,我把他抱出去让乳娘喂吧!”若是凡事都亲力亲为,那还要乳娘干什么? “都半夜了,还是我喂吧!他喜欢吃我的,也喜欢跟着我睡。“沈青黎娇嗔地看了他一眼,“小孩子都这样。” “那我怎么办?”慕云霆问道。 “要不,你先去里套间睡,我得先把孩子哄睡了。”沈青黎见他满脸不悦,无奈道,“你不会跟你儿子吃醋吧?” “我就是吃醋了。”慕云霆不假思索地说道。 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少夫人,要不要奴婢把小少爷抱出来。”碧桃的声音隔着帘子传了过来。 “进来吧!” “不要。”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碧桃有些为难,世子让进去,少夫人不让进去,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正想着,却见门帘被掀起来,慕云霆抱着孩子走出来,面无表情地吩咐道:“抱给乳娘去喂奶,他饿了。” “是。”碧桃忙伸手抱过孩子,退了出去。 慕云霆这才如释重负地回了屋。 “以后灏哥儿白天你带,晚上让他跟着乳娘睡。”慕云霆边说边上了床,再次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低声道,“小的出去了,你该好好伺候伺候大的了。” …… 第二天,沈青黎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醒来,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依稀听到外套间传来儿子的哭声,心里一阵愧疚,忙起身穿衣,昨晚他缠了她好久才让她睡,弄得她精疲力尽,以往这个时候,她都带着灏哥儿在园子里散步了。 碧桃听见她起床的声音,忙掀帘走进来,麻利地挽起床帐,笑道:“世子一大早就走了,说不让奴婢进来打扰您,说您照顾小少爷太累,让您多睡一会儿。” 他真好意思说出口,她是照顾小的累的吗? “我怎么听到灏哥儿在哭?”沈青黎边问边往净室里走,“是不是饿了?” “乳娘刚喂了奶,正准备去院子里遛弯。”碧桃笑笑,又道,“大概小少爷是想让少夫人抱着他出去吧!” 待沈青黎抱着孩子在园子里散步的时候,却见吴梨娟扶着腰身,慢慢走进来,笑道:“二表嫂,我来看看小少爷。” 她肚子不大,看起来也不是很臃肿,只是面上有些憔悴,似乎是没有睡好的样子。 京城这边的习俗,是有身孕的女人不宜相见。说是会冲撞了彼此的子嗣运,所以两人虽然在同一个屋檐下,其实却没有见面。 “屋里坐吧!”沈青黎不冷不热地说道,率先抱着孩子进了屋,也没让她看孩子,直截了当地问道,“姨娘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二表嫂。我知道我以前做了一些错事。惹你生气了,我知道错了,希望二表嫂不要怪我了。”吴梨娟可怜兮兮地看着沈青黎。说道,“还请二表嫂看在姑母的份上,帮帮我,让池娘子去给我接生。我很害怕。” “当然可以。”沈青黎的口气顿时软了下来,她刚刚生过孩子。知道生孩子的苦楚,便道,“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母亲和祖母会安排的。” “二表嫂。我相信祖母和母亲,只是,只是害怕大少夫人。”吴梨娟绞着衣角说道。“虽然大少夫人从来没有刻意为难我,但是我觉得她不会让我顺顺利利地生下孩子的。” “你生产的时候。会有好几个穏婆伺候加上池娘子才场,她怎么可能有机会下手?你想多了吧?”沈青黎面无表情地说道,“再说大哥也不会任由她在这件事情上乱来的,你放心就是。” “听二表嫂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吴梨娟搓着衣角说道,“只是最近我总是在胡思乱想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沈青黎嘴角弯了弯,没有吱声。 气氛有些尴尬。 吴梨娟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辞。 这时,桃枝牵着可馨走了进来,问道:“少夫人,适才奴婢看见姨娘好像哭了,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没有,她只是临近产期有些害怕而已。”沈青黎淡淡一笑,顺手把可馨揽在怀里,端详了一番,说道,“咱们可馨越长越漂亮了。” “少夫人,奴婢和可馨是不是该回幽州了?”桃枝略带羞涩地说道,“我们离开这么久,伯爷也该着急了。” “不急,你们就在这里住着。”沈青黎不动声色地说道,“伯爷现在不在幽州,而是出远门了,等伯爷回来再说吧!” 桃枝只得点头称是。 “姑姑,你不是说给可馨生个小妹妹吗?怎么会生了小弟弟?”可馨仰脸看着沈青黎,稚声稚气地说道,“我喜欢小妹妹。” “等以后,姑姑再给你生个小妹妹,好不好?“沈青黎莞尔一笑。 “姑姑,小弟弟是叫你什么?是叫娘吗?”可馨一脸不解。 “当然是叫娘了。”沈青黎抚摸着她软软的小毛发,笑道。 “可是我为什么叫你姑姑,我也要想叫娘啊!”可馨可怜兮兮地说道,“姑姑,我想我娘了。” “可馨乖。”沈青黎听得心里酸酸的,顺手把她放在腿上,说道,“那可馨以后就不要叫姑姑了,就叫娘吧!” “姑姑是姑姑,娘是娘,姑姑不是可馨的娘。“可馨摇摇头。 正说着,阿画匆匆走进来,说道:“少夫人,门外有人找您,说她是可馨小姐的娘。” 屋里的人顿时愣了一下。 “让她进来。”沈青黎不动声色地说道,看了看桃枝,又道,“你先进去,我不叫你,你就不要出来。 可馨依依不舍地说道:“是不是我娘来了,我想找我娘。” “可馨小姐,咱们先下去。”桃枝只得带着可馨退了下去。 陪秦氏一起来的竟然还有宋小玉。 沈青黎还以为她此生都不会来京城了呢! 她梳了妇人头,看样子是成了亲,见沈青黎不住地打量她,便索性直接开口解释道:“我爹铺子里去了个学徒的伙计,我爹看他为人稳重,便把我许配给了他。” “孩子都三个月了。”秦氏补充了一句,接着又四下里张望了一圈,一本正经地说道,“黎娘,虽然我跟你哥已经和离,但是毕竟咱们也是姑嫂一场,所以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必再遮遮掩掩的了,我这次来,是想带可馨去我那里住些日子,你不会不同意吧?” 秦氏明显消瘦了许多,人也不如以前好看了。 身上的衣衫大都是以前做下的,头上斜斜地插着一支木簪,仿佛随时都会掉,有些落魄。 “可馨是你亲生女儿,我怎么会不同意?”沈青黎淡然道,“只是你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孩子,孩子不一定会跟你走,所以我得问问可馨才行,若是她愿意,你就待她走,若是她不愿意,那我绝对不会勉强她。” “少夫人只管问。”秦氏眉眼弯弯地说道。 沈青黎便让碧桃去把桃枝和可馨叫过来,可馨一眼就认出了秦氏,抱着她哭个不停:“娘娘娘,你不要可馨了,怎么一直没有来看我?” “可馨乖,娘怎会不要你,这次你跟娘走,去娘那里住,好不好?”到底是亲生骨肉,秦氏的眼角顿时有了泪,上前紧紧地抱住她,“可馨,我的孩子。” “娘,我要找娘。”母女哭作一团。 沈青黎看得心酸酸的,只得答应可馨去靖州住几天。 倒是桃枝有些忧心忡忡:“可馨小姐来京城,身子刚刚缓了过来,如今又回去,会不会感到不适?” “有她娘亲照顾,你放心就是。”沈青黎不以为然地说道。 秦氏和宋小玉随后便去沐影堂和怡卿园看了看皇甫氏和苏氏,只住了一个晚上,便要动身回靖州,临走,秦氏私下里找沈青黎说话:“黎娘,按说你们沈家的事情,我不应该再过问,但是可馨毕竟是你们沈家的人,也是你们沈家唯一的骨血,理应继承你们沈家的一切,是吧?” “嫂子想说什么,直言便是。”沈青黎皱眉道。 “据我所知,你几个月前,刚刚把靖州的老宅子卖了。”秦氏满脸不悦道,“黎娘,你们永定侯府衣食无缺,你怎么忍心把那个老宅子卖了?” 沈青黎这才恍悟。 那些银票原来是沈恪卖宅子得来的,怪不得那么多。 “原来嫂子是为了宅子的事情来的。”沈青黎不冷不热地应道,“我卖宅子并不是为了缺银子,而是我是看那老宅子一直空着,没人住,所以才把它卖了。” 当然不能让她知道房子是沈恪卖的。 若是她知道沈恪还活着,指不定会怎么闹腾。 “你卖宅子,我管不着,只是那银子是可馨的。”秦氏一字一顿地说道,“黎娘,不是嫂子不相信你,而是我作为可馨的亲娘,理应替她保管这笔银子。”L ☆、第二百九十九章 圈套 “你是可馨的亲娘不假,可是我们沈家的银子却不用你来保管。”沈青黎见秦氏竟然跟她开口要银子,顿时感到很无语,她有什么资格要这笔银子,“再说这笔银子我本来就是打算给可馨当嫁妆的,你拿去做什么?” 宋小玉昨天曾经提了一嘴,说秦家的生意大不如从前了,年前还相继垮了两个铺子,眼下只剩下一个布庄在维持日常的开销,秦氏和离后虽然没有再嫁,但是私下里却跟布庄掌柜的来往密切,大有谈婚论嫁的意思。 如此说来,秦氏更不会把可馨接过去抚养了。 “我自然是留着给我女儿当嫁妆的,再说了,就算你不愿意交给我保管,那你也应该让我知道沈家的宅子和地产到底是卖了多少银子吧?”秦氏反问道,“别忘了,当初我走的时候,可是没拿沈家一文钱的,如今我女儿那份的家产,断不能稀里糊涂的,谁知道十年后,你们永定侯府会是怎么样的?” 早就听说当今皇上跟慕云霆不睦,眼下永定侯府风光不假,可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知道过几年会成什么样子? 所以属于可馨的那笔银子,放在他们永定侯府的确不妥。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管我们永定侯府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少了可馨的嫁妆的。”沈青黎不悦道,“你不是我们沈家的人,自然不必打听沈家的银子,待可馨长大以后,我自然会把所有的事情包括卖宅子卖地产的银子,原原本本地告诉她,只不过这些事情。跟你无关。” 危难时抛夫弃女,她对秦氏真心不能原谅。 秦氏一时语塞。 只得讪讪地带着可馨起身告辞,说一个月后再把可馨送回来。 桃枝虽然舍不得可馨,但是秦氏毕竟是孩子的娘亲,她一个下人自然不好说什么,只是闷闷不乐地替可馨收拾包袱,并且依依不舍地把她抱上马车。 宋小玉坐在马车上。忍不住地掀开帘子回望着气势磅薄的永定侯府。心里突生恨意,在这里,她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也失去了做人的尊严。 她在永定侯府住了两天,慕云澈却始终没有出现过,是在躲着她吧! 她一个平民老百姓,还能把他怎么样? 再说当初永定侯府拿银子补偿她的时候。她也默认了的。 补偿? 宋小玉苦笑一声,她一个黄花大姑娘倒成了出来卖的了。 还有沈青黎。她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自己好,不愿意让她留在永定侯府做妾,可是,慕云澈还是纳了世子的表妹。现在想来,还不是嫌她出身不够好,连做妾也不配。 她恨慕云澈。那个人恨她失去了她生平最宝贵的,她恨沈青黎。若不是当初她不答应她留在永定侯府,她如今也不至于嫁给一个店伙计。 她恨永定侯府的每一个人。 “你在想什么?”同样闷闷不乐的秦氏问道。 宋小玉在永定侯府发生的一切,秦氏并不知情。 “我在想,表姐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宋小玉冷笑道,“咱们不管怎么说,也是她娘家人,可是我看她对咱俩冷冷淡淡爱搭不理的样子,我就生气,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嫁了个好人家,至于吗?” “黎娘的确跟以前不一样了。”秦氏皱眉道,“当初她出嫁的时候,是多么的不情愿,伯爷还担心她到了婆家跟夫君不睦,还苦口婆心地劝她嫁过去以后要好好跟婆家人相处,可是现在看,伯爷的担心都是多余的,现在人家都给永定侯府生下儿子了,总算是站稳了脚跟了,说起来,老天太不公平,他们兄妹俩,运气好的顶天的好,运气孬的顶天的孬,唉!” 妹妹成了永定侯府当之无愧的女主人,还是三品诰命的身份,哥哥却是英年早逝,真是不公平! 她跟沈恪虽然和离,但是也不是没有感情,两人毕竟是青梅竹马地一起长大,虽然门不当户不对地走在了一起,但是日子也还过得不错,要不是出了那一档子事,她还是沈府的女主人,衣食无忧,哪里还用着靠一个小小的布庄掌柜的来维持日常的开销。 “听说表姐未出阁的时候,跟司徒先生情投意合,有这么回事吗?”宋小玉突然问道。 还说自己不检点,沈青黎不是也有心上人嘛! “是的,当初黎娘很迷恋司徒先生,可惜当初司徒先生嫌自己配不上黎娘,所以就放了手。”秦氏冷笑道,“命好的人就是命好,如果当初黎娘跟了司徒先生,那现在也是平毅王妃了,不必现在这个永定侯府少夫人差。” “什么?你说司徒先生是西域的平毅王了。”宋小玉大吃一惊,“他怎么变成平毅王了? “你还不知道吗?”秦氏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说道,“这个司徒先生,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谁知道竟是前朝皇帝的遗腹子,自从沧浪会被太皇太后一网打尽,司徒先生便去西域投奔了西域老王妃,因为西域老王妃正是前朝公主,论起来,也算是司徒先生的姑母,所以才封了司徒先生为平毅王的。” “原来如此!”宋小玉听得一愣一愣地,这一年来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在家怀孕生子,竟然不曾听说司徒空竟然是西域的平毅王,顿了顿,又欣喜道,“嫂子,上个月咱们两家不是有一批布在西域那边被扣下了吗?咱们怎么不去找司徒先生试一试呢?我想他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会不给面子的。” “不行不行,司徒先生今非昔比,怎么会管这些事情?”秦氏连连摆手,“再说我都跟伯爷和离了,跟沈府也再无关联,我有什么面子?况且。现在司徒先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一想到那五千匹布,秦氏就心疼,按照西域和大梁在边境订下的协议,大凡入境的货物,必须在边关所登记,缴纳好税金以后,才能进境。可是因为当时往大梁运的时候。边关那边却说这些布料西域不允许运出境,便不由分说地把布扣了下来。 至今没动静。 “嫂子,此事交给我吧。我有办法见到司徒先生。”宋小玉得意地笑笑,又道,“前几天我家那口子说,最近边境那边急需大量的肉做军需。说西域兵营要在靖州边境这边操练,还说老王妃会过来。既然老王妃会过来,那司徒先生肯定能来,到时候,我跟着我那口子去送肉。不就见着司徒先生了吗?” “对啊!”秦氏眼前一亮,拍手道,“到时候你就说你是伯爷和黎娘的表妹。司徒先生肯定会帮忙的。” “我跟司徒先生虽然见了两三次,也没有说话。但是他应该对我有印象,所以我只要见到他,他肯定能认出我来。”宋小玉喜滋滋地说道,“就算他不看在伯爷的面子上,看在表姐的份上,他都应该帮忙的。” “那就,那就试试吧!”秦氏也有些动心了。 宋小玉一回到家,便去铺子寻了自家男人李铁柱回来,简单地跟他说了跟秦氏商议的事情,这五千匹布是他们跟秦家两家合伙从西域进的货,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但凡有一点希望,谁也不肯放弃。 “嗨,你有这样的关系,怎么不早说?”李铁柱兴奋地一拍大腿,脖子上成串豌豆大的佛珠跳了跳,沙哑着嗓子说道,“西域那边我都问好了,说是让三天后送去,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就是。”说着,又抱住她,狠狠地亲了她一口,“要是你能给我办成此事,你就是铺子的大功臣,等挣了银子,我就带着你去京城的如意楼给你买首饰,想买多少买多少。” 宋小玉莞尔。 三天后,宋小玉果然在军营里见到了司徒空。 这个人似乎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原先身上的书卷气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浑身上下透露出的冷峻和稳重,戎装下的司徒空,就连宋小玉都有些恍然了,只是司徒空显然不记得宋小玉了,微微扫了她一眼冷冷冰冰地问道:“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过去的名讳。” 司徒空从认了南宫嫣儿的那时起,已经恢复了他本来的名字,南宫无尘。 “民妇是靖州沈府沈青黎小姐的表妹宋小玉。”宋小玉盈盈施礼,“见过司徒先生。” 黎娘! 司徒空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愣了一下,继而嘴角又微微翘起,语气也随之缓和下来:“她还好吗?” “表姐还是原来那个样子,最近还生了个大胖儿子呢!”宋小玉忙趁机说道,“我前几天刚从京城那边回来,见了表姐和小少爷,表姐身材没变,只是小少爷胖嘟嘟的,很可爱。” 司徒空缓缓点头。 表示他对她的话很是留意。 接着,又皱眉问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宋小玉忙把布匹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司徒空,见他沉默不语,以为他在左右为难,便道:“不瞒先生,其实,其实是表姐让我来的,她说,她说司徒先生定会帮忙的。” “哈哈,如果我不帮,岂不是显得我太薄情寡义了。”司徒空爽朗一笑,抬手招过一个侍卫,敛了表情,吩咐道,“去边关所那边问问他们有没有扣过靖州的一批布,若是有的话,就立刻放行,不得有误。” “是。”那侍卫应声而去。 看来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往事再次一幕一幕地涌上心头。 “多谢司徒先生。”宋小玉眼前一亮,忙上前屈膝一礼,“先生大恩,民妇无以为报,他日若是能用上民妇的地方,民妇定尽我所能报答先生。” “报答倒是不用,只是我还真是有件事情要找你帮忙。”司徒空负手而立,望着远处幽远的山岭,幽幽说道,“我在这边得呆上一些日子,你想办法把黎娘约到靖州,我有要事跟她商量。” “先生,表姐在家里看孩子,最近怕是不能到靖州来。”宋小玉有些为难,她哪里有那么大的面子,让沈青黎到靖州来? “那是你的事情了。”司徒空云淡风轻地看了她一眼,“我只是让你帮我这一忙,能不能帮上,就看你的了。” “好,给我几天的时候,我回去好好想想,一定会把表姐约到靖州去的。”宋小玉咬牙答应。 四天后,一匹快骑停了在永定侯府门口。 沈青黎拿着信,去沐影堂问皇甫氏,说这两天,靖州那边祖坟要迁,她想带着灏哥儿回去。 说是山头被人买去了,新主让山上的坟尽数迁走。 “按理说出嫁的女儿不应该管娘家这些事情,但是如今沈恪名义上不在了,回去祭拜一下就可以了。”皇甫氏倒也没有阻拦,只是劝道,“灏哥儿这么小,你就不要带着他了,你回靖州,横竖也就两天的事情,早去早回,带着个小娃娃多不方便。” 沈青黎想想也是,便只得答应:“那我就把灏哥儿留下就是。” “你忙你的,不要担心灏哥儿,你走后,我就把灏哥儿抱到沐影堂来。”皇甫氏笑道,“咱们灏哥儿乖,你不是不知道,有乳娘在,饿不着的。” “灏哥儿跟着祖母,我自然放心,只是我自己放不下灏哥儿。”沈青黎抚摸着儿子那软软的小头发,心里似乎被一种软软的情愫所包围,她舍不得孩子。 “祖母是过来人,理解你当娘的心。”皇甫氏拍拍她的手,说道,“让世子送你去,这路途遥远的,我也不放心。” “不用,世子最近这么忙,哪有时间送我回去。”沈青黎淡然道,“我带上方璃方悦和阿画就好,留下碧桃和桃枝帮您照顾灏哥儿。” 夜里,慕云霆回来,听说沈青黎要去靖州给爹娘迁坟,便说道:“我最近抽不出身亲自送你回靖州,就让龚四陪着你去吧!” “你最近忙,龚四还是留下帮你吧!”沈青黎笑笑,“只不过是迁个坟,我很快就回来了。”L ☆、第三百章 掳掠 一行人很快到了靖州城外。 不想宋小玉早就在那里等着了,见了永定侯府的马车,忙笑容满面地迎上前来,笑道:“表姐一路辛苦了,先去我家歇歇脚吧!” 马车缓缓停下。 沈青黎掀开车帘,见是宋小玉,冲她莞尔一笑:“不用麻烦妹妹了,我们先去山上看看,然后就去童家看看我姐姐,顺便住在她那里。” 靖州还有慕瑜和慕瑶,她来了,自然不会住在宋小玉家里。 “那,我跟表姐一起去看看吧!”宋小玉不由分说地跳上马车,笑道,“我正好顺便去祭拜一下伯父伯母。” 沈青黎没吱声,算是应了。 到了山脚下,却意外地碰到阿福正在跟两个人在争吵:“我们并没有卖这块地,你们凭什么要我们把坟迁走。” 沈恪当时卖了宅子,卖了些地产不假,却并没有卖安置祖坟的这片地。 “眼下官府要占用这片山头,就算是你们没有卖这块地,也得把这些坟头如数迁走。”其中一个穿着蓝色布衣的壮汉掐腰道,“有什么事情去跟衙门里理论,找我们这些当差的有什么用?” 阿福还想说什么,见了沈青黎,眼前一亮,忙上前说道:“少夫人,这块地是咱们的,根本用不着迁坟。官府又怎么了?官府就可以肆意欺压老百姓了吗?” 沈青黎听阿福这样说,知道是官府占用土地,而非个人,便对那蓝衣壮汉说道:“这位壮士,既然官府要占用整个山头。但是这地还是我们的,为什么要让我们迁坟?” “这位少夫人,官府占用这片山头是想围一个狩猎场,而你们若是不想你们祖先被人践踏在马蹄下,就尽可以不迁。”那壮汉迅速地上下打量了一眼沈青黎,有意无意地瞥了阿福一眼,阿福皱眉问道:“怎么说?” 那壮汉抬手指了指坟地前面的那片荒地。正色道。“少夫人尽可以把前面那块乱石岗从官府手里买下来,如此一来,贵府的祖坟离狩猎场就远了许多。自然也就用不着迁坟了,当然此事还得我们王大人同意才是。” “少夫人,您看咱们是迁坟还是买地?”阿福上前毕恭毕敬地问道。 方璃和方悦见阿福对沈青黎很是恭维,之前沈青黎也见过。便不约而同地放松了警惕,开始打量起四下里的地势。 阿画也在四下里看。 面前是一道连绵的山峦。沈家祖坟就坐落在朝阳面的山脚下,若是整个山成了狩猎场,即使这地是沈家自己的,难免不会受到惊扰。若是买下前面的那一大片乱石岗当作狩猎场跟沈家祖坟之间的缓冲带,那么就用不着迁坟了。 迁坟是个大工程,劳心劳力不说。还连累着先祖不宁,当然不如买地。 “还是把那片乱石岗买下来吧!”沈青黎想也不想地说道。虽然她不是沈府真正的女儿,但是她也有责任保护沈家的祖坟不受侵扰,适才听他说起王大人,便又问道:“是那个王大人?” “自然是王宁熙王大人。”那蓝衣壮汉拱手道。 “是他呀!”沈青黎皱皱眉,他不是被慕云霆撤职了吗? 怎么又上来了? 又想到王宁熙是当今皇上的人,沈青黎心里才一阵释然,果然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沉沉浮浮地又官复原职了。 “那就请少夫人稍等片刻,我回去请示一下主子,看他同意不同意。”那蓝衣大汉说着,便迅速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等待的空隙,沈青黎便让阿画从马车里拿出祭拜用的纸钱和供品,祭拜了一下祖父和父母的墓碑,众人也跟着依次上香磕头。 阿福趁机走出人群,不动声色地消失在树林中。 半山腰的一处凉亭里。 司徒空望着山脚下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听完蓝衣壮汉的禀报,幽幽地说道:“就说我同意了,让她直接去官府签买地协议就行。” 为了制造一个合理的理由见她,他不惜通过官府买下这道山头,若是别人这样做,他肯定会以为那人疯了。 “是。”那蓝衣壮汉应声而去。 “主子,咱们什么时候动手?”阿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面前,眸底闪过一丝阴狠。 司徒空看看天色,幽幽地说道:“不急,待她去童府休息一下,用了晚膳也不迟,此事我都另有部署,你就不用操心了。”若是此时强行带走她,说不定她身体会吃不消。 签完合同,拿了地契,王宁熙倒也大方,说不用迁坟了。 沈青黎很高兴事情会如此地顺利,这样,明天就讷讷感回家了,很快就能见到儿子了。 去童家的礼物都是在侯府就打点好了的,连同慕瑶那一份。 慕瑜显然在童家过得不错,满面春风地对沈青黎说道:“弟妹好不容易来一趟,这次就多住几天。”说着,一边吩咐家宴,一边派人去接陈玉堂和慕瑶。 “多谢姐姐美意,家里还有灏哥儿在等着我,我看看姐姐和二妹就走了。”沈青黎笑着推辞道,“现在不比从前,有了孩子在那里也住得不安宁。” “是啊!”慕瑜笑道,“等我有了孩子,就哪里也不能呆了。” 不一会儿,陈府的轿子到了。 姑嫂三人其乐融融地喝茶聊天,趁慕瑜出去的空隙,沈青黎才悄然问慕瑶:“二妹妹最近过得还好吗?” “嗯。”慕瑶会意,看了看沈青黎,轻声说道,“婆婆自从中了风,便卧床不起,寻了好多大夫看,都无济于事,公公便说,婆婆身边有那么多管事婆子和丫鬟照顾。不用我操心,我只要隔三差五地去看看她就行,玉堂在军营当差,经常回家,待我也是极好的。” “听你这样一说,我跟你二哥就放心了。”她那个婆婆有今天完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虽然阿棋至今都没有音讯。但是沈青黎总觉得商氏中风跟她脱不了干系。怎么偏偏阿棋前脚一走,后脚就商氏就中风了呢? 难道是她想多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青黎便早早起床洗漱。准备回家。 慕瑜知道她牵挂这家里,自然不便强留,便派人把她们送到城外。 事情办得异常顺利,沈青黎心情大好地坐在马车里欣赏沿途的风光。自她生了灏哥儿,就没有出过永定侯府的大门。还真是憋坏了。 这条路,她虽然走了好几次,可是却远远不如这次来得印象深刻,太阳刚刚升起。天边铺满朝霞,成排的花木一闪而过,视野的尽头匆匆掠过一群高飞的鸟。 看着看着。她突然这一切组成了一副画,劈头盖脸地朝她袭来。接着她顿觉眼前一黑,耳边似乎响起几声惊叫声,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待沈青黎再次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睡着一张床上,身上还盖在柔软的被子,被子散发着一种她所不熟悉的味道,她坐起来,掀开床幔一看,是个陌生的房间,四下里悬挂着字画,很是干净雅致。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哪里? 沈青黎忙起身下床,掀帘走出去,一眼望见有个身影正坐在案几边,悠闲地喝着茶,许是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道:“你醒了。” 缓缓回头。 “司徒先生?”沈青黎吃了一惊,“这是哪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幽州,是我的一个别院。”司徒空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定定地看了她一番,柔声道,“黎娘,我说过我要带你走,就一定会带你走的,我带你去西域,封你为王妃,咱们永生永世在一起好吗?” “不好,你放我回去。”沈青黎大踏步地走到门口,却发现门被反锁了,便又走到司徒空面前,用几近哀求的口气道,“先生,我求求你放我回去,我家里还有孩子在等着我,他那么小,离不开我的。” 司徒空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二话不说,起身就走。 “司徒先生,你放我回去吧!”沈青黎见他要走,忙一把拽住他的衣角,“求你了。” “黎娘,忘掉慕云霆,忘掉孩子,跟我去西域,我们开始新的生活。”司徒空低头看着她鬓间的白玉兰头面,心里不禁一阵刺痛,嘴角动了动,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而我却从来都没有放下过你,咱们不能再错过了。” 那个男人能给她的,他也能。 “先生你误会了。”沈青黎索性直言道,“我对先生只有孺慕之思,再无其他,就算之前说过什么,那也是我年轻不懂事,口不择言,还望先生见谅,我喜欢的人是慕云霆,我只想跟他在一起,况且我们已经有了孩子,我怎么可能抛夫弃子地跟先生走?难道先生喜欢这样一个不仁不义的人吗?” “慕云霆慕云霆,慕云霆有什么好的?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你以为你月子里吃的那些血燕窝都是慕云霆给你寻来的吗?你错了,那是我得知慕云霆在黑市打听血燕窝,便私下里给你找来那些血燕窝,放在黑市上的,你知道吗?”司徒空也忍不住地动了怒,激动道,“你以前跟我海誓山盟,现在又说什么要跟慕云霆在一起,黎娘,你到底让我相信你说的那句话?你不要急着否认自己的感情,你好好静下心来想一想,你心里到底喜欢谁。” “先生,我喜欢的人是慕云霆,你放我走!”沈青黎正色道,“你就是问一千遍,我也是这个答案,先生不要强人所难,血燕窝的人情,我自会找机会还你。” 司徒空脸一黑,大踏步走了出去。 “王爷。”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忙拱手施礼。 “务必看好她,断不能让她出任何闪失,否则,我拿你们是问。”司徒空转身就走。 “是。”两人齐声应道。 沈青黎听见外面侍卫的声音,心里一沉,知道凭她一己之力是跑不掉了,想起家里嗷嗷待哺的儿子,眸底顿时有了泪,她该怎么办? 司徒空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 若是失,身于他,那她再也回不了永定侯府了,以慕云霆的性子,即使勉强接受她,两人也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若是她以死明志,那她再也见不到她的孩子了,她还想陪着他长大,看着他娶妻生子,她不想死。 沈青黎抱膝坐在放在墙角的木榻上,细细打量起这间屋子,雕花长桌上放着琳琅满目的点心瓜果,书架上还放着好多书,画着烈马图的屏风,临窗大炕上还放在一架古筝,一切似乎都是在为她准备的。 书香,果香,无一不在提醒着她,这个男人待她,是上了心的。 只是他的心,她不敢要,不能要,也要不起。 沈青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看看天色,好像是晌午了。 被司徒空掠来大半天了,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想了想,便起身走到门口,说道:“来人,我要洗漱更衣。” “少夫人,王爷吩咐,除了王爷,其他人谁也不准进屋子。”门外传来侍卫低低的说话声。 “这位官爷,麻烦你跟王爷说一声,从我的人里面调一个人过来伺候我。”沈青黎不依不饶地说道,“王爷肯定没有想到这些,只要你去跟他说,他肯定能同意的。” 门口,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 其中一个点点头。 另一个快步跑了出去。 少顷,那侍卫便领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过来,开门让那小丫头进去,说道:“少夫人,王爷让春香过来伺候您,您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春香说就好。” “奴婢春香见过少夫人。”春香盈盈施礼道,“敢问少夫人有什么吩咐?” “跟我一起那几个姑娘呢?”沈青黎问道。 “回少夫人,奴婢不知道。”春香垂眸答道。 “奴婢春香见过少夫人。”春香盈盈施礼道,“敢问少夫人有什么吩咐?” “跟我一起那几个姑娘呢?”沈青黎问道。 “回少夫人,奴婢不知道。”春香垂眸答道。L ☆、第三百零一章 寻找 一直到了后晌,司徒空都没有露面。 都是那个春香进进出出地端茶倒水地伺候,这个春香,除了一问三不知,对她倒也很是恭维,这让沈青黎感到很是烦躁不安,加上好几天没有喂奶,涨得生疼,胳膊都抬不起来,晚饭时分,便发起了高烧。 慌得春香忙喊人去找司徒空。 司徒空闻讯赶来,见沈青黎脸色潮红,嘴唇干裂,蜷缩在床上,看上去奄奄一息的样子,忙抱起她大踏步往外走,连声吩咐人备马车,军中的大夫都在军营里,眼下只能就近去医馆了。 对幽州,他很熟悉。 鹤发红颜的老大夫凝神把完脉以后,摸着山羊胡子,摊开纸笔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位公子,尊夫人发烧是因为积奶的缘故,待老朽开个几副药让尊夫人服下就好。” 说着,不动声色地扫了两人一眼。 明明是在哺乳期,怎么不给孩子喂奶? “多谢大夫。”司徒空听他这样一说,顿时松了口气,又问道,“可有什么忌讳的膳食?” “得忌生冷。”那大夫头也不抬地说道。 司徒空忙应道,低声对沈青黎说道,“你回去好生休息,待吃了药就好了。” 沈青黎别过脸不看他:“你把我送回去,我自然就好了。” 司徒空脸一沉,又弯腰要抱她,却被沈青黎躲开了,她扶着桌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快步往外走,刚走了几步,却觉得头一阵眩晕。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却被司徒空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顺势把她揽进怀里,不由分说地把她抱进马车里,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赶车的是司徒空的贴身侍卫,少顷便提着草药跟了出来。 外面已经黑了。 什么也看不见。 沈青黎烧得晕晕乎乎的。软软地靠在软榻上。想着慕云霆,想着儿子,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她怎么才能独善其中地回到京城去呢! 想必慕云霆现在已经知道她出事了,他会不会找到幽州来呢? 灏哥儿,娘好想你! 司徒空身长如玉地坐在她对面,沉声道:“你放心。待吃了药就好了。” “先生,你明知我的心不在你这里。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彼此。”沈青黎幽幽地说道,“难道你非得逼着我去死吗?” “黎娘,我只想固执一回,想把你留在我身边。让我能天天看着你,跟以前一样,我就心满意足了。”暗影里。司徒空盯着她模糊而又清秀的面容看了一会儿,又道。“至于你的心在不在我这里,我已经不计较了,只要你的人在我这里就可以了。” 以前她是多么不情愿地嫁给慕云霆,甚至在临嫁的前一天晚上,还要把自己的清白之身给他,只是当时他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不能给她一个安定的未来,反而劝她让她嫁给了慕云霆。 她出嫁后,他才觉得他错了。 错得离谱,他发现他是那么地爱她,在他失去她的时候。 如今,不过三年的时间,他有能力让她幸福了,有能力保护她了,她却说,她的心已经不在他这里了,她喜欢的是慕云霆。 怎么能让他不恼火? “若我不能保全自己,只能以死明志。”沈青黎一字一顿地说道,虽然她不想死,但是也不能让灏哥儿有个毁了清白的娘。 灏哥儿! 司徒空猛地抓起她的手,恼火道:“我告诉你,以后不准给我说死这个字,若是你死了,所有跟你相关的人都会给你陪葬,你明白吗?” “你放了她们吧!”沈青黎虚弱地靠在车壁上,低声道,“难道我一个人留下还不够吗?” “你身子虚,还是不要多说话得好。”司徒空顺手扯过马车上的一条薄被裹在她身上,抱起她跳下依然还在前行的马车。 沈青黎顾不得想这么多,只觉得头沉沉地,胸前也涨得厉害,只能任他抱她进了屋。 春香煎了药,伺候沈青黎喝下,看了一直站在一边的司徒空,便不动声色地退了下去。 忙乱了一晚上,待沈青黎睡下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司徒空直到摸着她的额头退了烧,才放心地从屋里走了出去,适才出去了一趟,在幽州露了面,想必慕玉霆很快就找来了。 得赶紧带她走了。 永定侯府这边,早就炸了锅。 原本沈青黎说好了今天回来,皇甫氏却愣是等到天黑也没见人影,便忙派人去路上迎接,谁知去迎接的人一直迎到童家,也没见到人。 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睡梦中的慕瑜被吵醒很是不快,但当听说沈青黎没回永定侯府,这才睡意全消地跟着着急起来:“弟妹明明一大早就走了,怎么还没有回家?” “我这就找玉堂,看他能不能从军营中调几个侍卫帮忙找一下弟妹。”童景奕连夜去了陈府找陈玉堂,陈玉堂一听,二话不说,马上从军营里借调了一百侍卫来找人,不信好好的人能找不到了。 慕云霆原本今天不回家,但是听到下人禀报说沈青黎离开童家后,在路上突然失踪了,这让慕云霆自然很是担心,他匆匆交待了手里的差事回了侯府。 灏哥儿许是感觉到母亲出了事,一整天都哭个不停,慌得皇甫氏忙命人来回抱着他,逗弄着他,小家伙却并不领情,几乎每隔一个多时辰,都要大哭一场,怎么哄都哄不住。 慕云霆到沐影堂的时候,见皇甫氏正在抱着啼哭不止的儿子在地上来回走动,一屋子丫鬟乳娘只是干巴巴地站在那里看,却帮不上任何人。 这孩子这么小,却精的让人感到莫名其妙。 除了皇甫氏,谁抱跟谁急。 慕云霆从来没有听见儿子这样哭过。忙伸手接过皇甫氏手里的孩子,大手骑过去地抚摸着孩子的小脸一番,皇甫氏擦擦额头的汗叹道:“灏哥儿是想他娘了。”说着,又看了看慕云霆,说道,“二郎,你不用担心灏哥儿。赶紧沿途就找黎丫头吧!” “已经在打听了。”慕云霆冷静道。“我得先查清黎娘这两天在靖州做了什么,跟哪些人有来往,才能顺藤摸瓜地看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媳妇丢了。他比谁都着急。 皇甫氏见他丝毫不慌乱,忙点头道:“那你快去忙吧!灏哥儿你不用操心,他就是哭一阵,该吃奶还是吃奶。饿不着的。” “那有劳祖母了,我先回去了。”慕云霆摸了摸孩子软软的头发。才把他递给皇甫氏,低声道,“若是别人问起,祖母就说黎娘在靖州忙迁坟的事情。一时半会回不来。” “祖母知道,你去吧!”皇甫氏叹了一声,他这是为他媳妇的名声考虑呢! 慕云霆回了书房。 在地上来回走动着。这个女人到底是去哪里? 一想到她身边有方璃方悦两个随侍,他的心才稍稍安了下来。 迅速地理了理最近发生的事情。 正如皇甫卓所言。皇甫诺果然想把池城送给西域老王妃礼物,他觉得让别人抢去是一回事,自己努力争取又是一回事,所以,那次大臣们整日嚷嚷着说,池城是许实拼了命才保住的,证明了大梁的实力,怎么能转身就转租他人? 皇甫诺则称坚持自己是对的。 土地被人抢去,那是自己无能。 把土地当作礼物送给别人,那是对对手最大的讽刺。 慕云霆自然也不同意把池城就这样拱手送人,而是连上了好几道奏折阻止皇甫诺,但是皇甫诺不听。 这是很平常的政见之争,皇上实在用不着皇上大费周折地陷害他媳妇,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正想着,龚四匆匆走进来,径自走到慕云霆身边,说道:“世子,少夫人此去靖州,的确是去迁坟去了,到靖州的时候,宋小玉在城门口接少夫人,还有靖州那边要建个狩猎场,需要把山脚下的坟如实迁走,只是少夫人嫌迁坟太麻烦,便挨着沈家祖坟那边,又买了一块地作为狩猎场的缓冲点,随后少夫人便去了童家大小姐家里,当时人不多,没什么注意的,大小姐又喊了二小姐去童家小聚,当天晚上就回去了。而少夫人则是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只是靖州城外并没有打斗的痕迹。” “我知道了。”慕云霆腾地起身往外走。 两个时辰以后,天刚蒙蒙亮,睡梦中的宋小玉被她娘大声喊了起来:“小玉,快起来,你表姐夫来看你了。” 天哪,从来都没有见黎娘的夫君。 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翩翩公子,今日一见,还真是三生有幸。 宋小玉忙一骨碌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洗漱一番,匆匆地走出去,对慕云霆莞尔一笑:“姐夫,你怎么来了?” 慕云霆自然不会跟她废话,直接开口道:“小玉,你说实话,你表姐到底是去了哪里?被谁劫走的。” “我,我不知道。”宋小玉皱皱眉,低头抠着手指甲。 “你不知道?”慕云霆突然冷笑一声,猛地伸出一直挂在腰间的短剑,直逼她喉咙,“说还是不说?” “哎呀,世子您这是干嘛呀?”宋小玉的娘大叫道,忙伸出胳膊挡在宋小玉面前,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你要干嘛?要杀就杀我好了。” “走开,没你的事”慕云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厉声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宋小玉一见慕云霆抽出了剑,心里的防线一下子坍塌了,忙道:“请姐夫借一步说话。” 慕云霆跟着她进了厨房。 宋小玉望了望四下里,鼓起勇气说道:“是,是司徒先生。” 慕云霆一听顿时黑了脸,又扬起手里的剑,说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小玉绞尽脑汁也想不通慕云霆怎么会找到她这里来,但是见慕云霆余怒未消的样子,也不敢招惹他,自然也不敢说是跟司徒空串通好了,便胡乱编道:“当时我,我也在城外,亲眼见司徒空带人用迷药劫走了表姐她们。” “那你为什么早不吱声?”慕云霆脸一黑,恨不得一剑劈了她。 “我,我当时不知道是表姐的马车,后来才知道的。”宋小玉含含糊糊地说道,“姐夫与其在这里朝我发火,不如,不如尽快去找表姐。” 慕云霆已经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世子,有眉目了吗?”龚四迅速地跟了上来。 “传令下去,封锁各个路口,少夫人很有可能在司徒空的手里。”慕云霆面无表情地说着,匆匆翻身上马,径自去了知府衙门。 王宁熙正坐在花厅搂着美人吃蟹,靖州群山环绕,没有蟹子,幽州却是盛产蟹子的,那里有海,靖州人要么不吃蟹,要是吃,就肯定是幽州那边送过来的。 美人拿着竹筷,浅笑盈盈地挑起一块蟹黄,送到他嘴边:“大人,再来一块。” “嗯,好好好。”王宁熙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张嘴咬住那块蟹黄,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两手开始不安分地在怀里的女人身上乱窜,惹得美人一阵娇喘连连,若不是,若不是青天白日,真想在这里要了她。 突然,一道暗影挡了过来。 王宁熙瞬间惊叫道:“大,大人。”说着,忙把怀里的美人推开,连滚带爬地匍匐在慕云霆的脚下,“大人恕罪。” 大梁严令,玩忽职守者,斩! 本应是上堂的时候,他却在这里搂着美人吃蟹,不是玩忽职守,是什么? “说,是谁把山头买走了?”慕云霆把剑架在他脖子上,狠狠地说道,“王大人,若是你有半句谎话,信不信我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的。” 仅凭宋小玉一面之词,他还不能断定。 “是,是官府。”不是不肯说,是不敢说啊! “我再问一遍,是谁买走了山头?”慕云霆剑锋一偏,厉声问道,立刻有鲜血从王宁熙脖子上渗了出来,吓得边上的美人一阵哇哇乱叫。 明白了,这分明是个圈套。 “大人,属下好歹是朝廷命官。”王宁熙哆哆嗦嗦地说道。 “朝廷命官怎么了?”慕云霆冷冷一笑,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你放心,我若是杀了你,我自有说辞,不用你操心,死在我这把剑下的人不计其数,不差你一个。” “我说,我说,是平毅王。”王宁熙摸了摸脖子上的血,顿时吓得瘫软在地,带着哭腔说道,“是他让我以官府的名义通知少夫人来靖州迁坟的,不管我的事啊,都是他!”L ☆、第三百零二章 不请之请 整整一天,沈青黎都在发烧。 迷迷糊糊地觉得有人拿勺子在喂她吃药,随后,又被人用被子裹了个严严实实地抱上了马车,再后来,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异常柔软的床上,她动了动,身下的床面便轻轻来回摆动了一下,就好像是坐在一艘小船上一样。 四下里,全是用厚实的大红色的香云纱所围绕,连同盖在身上的被子,也都是大红的颜色,红的有些刺眼,她拉开床帐,见屋子里布置得很是雅致奢华,地上铺着大红的地毯,墙上挂满了大幅的镶了金边的仕女壁画,靠南墙的红木隔断上意外地摆满了各色用布做成的玩偶,都是小娃娃的样子,穿着红色的衣裙,调皮可爱,造型奇特的白玉宽口瓶里插着几支含苞未放的玉兰花,屋里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 这又是在哪里了? 是西域吗? 沈青黎忐忑不安地想,她掀开被子下了床,才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都已经被换过了,换成了一种她不熟悉的异常宽大的红色拖地长裙,这裙子上身是两层薄薄的丝纱,下身的布料则厚实了许多,裙摆前面刚好没过脚踝,后摆则长长地拖在地上,就像大梁贵妇们盛装时所穿的那样繁琐而又庄重。 春香提着食盒盈盈地走进来,见到沈青黎,笑道:“夫人,您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了?” “这是哪里?我睡了多久了?”沈青黎忙问道。 “回夫人。这是西域的黎园,咱们王爷的别院。”春香把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在案几上,又道,“夫人发高烧,足足睡了两天两夜,昨晚才退了烧,大夫说今早夫人会醒。王爷才命奴婢过来送饭菜给夫人。” 果然是西域! 没想到。她竟然来到了西域! “我的衣裳呢?”沈青黎问道,她可不想穿这样拖拖拉拉衣裳,到时候跑都跑不了。 “王爷吩咐。让您穿现在这身衣裳。”春香从容答道。 “去跟你们王爷说,我穿不惯这身衣裳。要换回原来的衣裳。”沈青黎冷冷地说道。 “是。”春香迟疑了一下,盈盈退下。 片刻,马上捧着沈青黎原来的衣裳走进来:“奴婢这就伺候夫人西域更衣。” “不必了。我自己来就行。”沈青黎拿起衣裳就进了净室,待洗漱完毕回到屋里的时候。却发现司徒空已经坐在案几前等着她了,见她出来,冲她和蔼地笑笑,“黎娘。你几天没有吃东西了,一定饿了,来。我陪你吃。” 好像她不是他掠来的,而是请来的一般亲密。 沈青黎机械地坐在案几前。望着一桌子琳琅满目地美味,虽然已经是饥肠辘辘,却没有半点食欲,只是此时不是闹情绪的时候,她得吃饱了,才能想办法应付这个男人,硬抗显然行不通,只能走软路子,就像当初对付晋王爷一样。 原主留给她的这个身份,让她尽享了富贵人家的优越和满足,也留给她一堆烂桃花,比如晋王爷,比如司徒空。 晋王爷不管怎么说,还忌惮着慕云霆,行事总有所顾忌,而司徒空不同,司徒空在西域一手遮天,她想逃走,简直是不可能的。 目前来说,只能先稳住司徒空,来保全自己。 想到这里,她顺从地拿起筷子,冲他笑笑:“多谢王爷,我还真是饿了。” 司徒空大喜,忙把一碗清粥端到她面前:“你身子刚好,先吃得清淡的,这样才能舒服些。” “嗯,谢谢王爷。”沈青黎接过粥,一口一口地喝着,粥的味道不错,甜糯里带着一丝竹子的清香,慕云霆应该喜欢。 慕云霆! 沈青黎默念着这个名字,眸底顿时有了湿意。 “黎娘,你还是称呼我为先生吧!”司徒空看了看沈青黎,见她垂眸喝着粥,羽翼般地睫毛一闪一闪地颤动着,颤得他的心都化了,忙柔声道,“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先生或者是喊我烈轩。” 烈轩是他的字。 “先生。”沈青黎从善如流地唤道,“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我怎么敢称呼先生的名字。” “黎娘。”司徒空闻言,心里不禁一阵失望,但见她神色如常地喝着粥,只当她一时改不过口,便不以为然地笑笑,“谢谢你,谢谢你肯留下来陪我,我早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只是跟在慕云霆身边的时间长了些,一时转不过弯来而已。” “先生,我毕竟是做过慕云霆的女人,还给他生了一个孩子,早就不是玉洁冰清之身,实在是无颜陪在先生身边。”沈青黎皱眉道,“若是紫檀郡主知道后,不知道先生该如何自处?” “黎娘,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应该考虑的,你只要答应留下来陪我,我就心满意足了,是我当初一时糊涂把你推给了慕云霆,如今我又怎么会嫌弃你?”司徒空扶着她的肩头,望着面前这张精致如画的脸,动情道,“你还不到二十岁,以后的路还很长,我只希望你用你以后的时光来陪着我,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让你成为我真正的王妃,我们永远在一起,至于紫檀那边,你无需担心,我会跟她解释的,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小气的女人,我想你跟她会相处地很好的。” 不是小气之人? 看来,司徒空还不了解女人,女人平日里再怎么大度,也不会大度到愿意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先生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只是黎娘并非无情无义之人,所以暂时不能接受先生,希望先生能给我一点时间。”沈青黎勉强一笑。垂眸道,“有道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个你放心,我会等你,等你愿意接受我为止。”司徒空探究地看着她的脸,沉声道。“黎娘。我年长你十几岁,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要多,所以。我希望你说的是真心话,而不是用个缓兵之计来敷衍我。”说着,又扶着她的肩头,眸底闪过一丝阴狠。“你记住,若是你不能忘记慕云霆。不能忘记你的孩子,那么我只能是除掉他们,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 “先生多虑了,在先生面前。我怎么敢耍这样的心机。”沈青黎望着眼前这张时而温柔,时而阴沉的脸,心里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相比之下,还是慕云霆的性子好一些。起码慕云霆从来不会强人所难,顿了顿,沈青黎才淡然道,“先生,黎娘还有个不请之请,还是请先生把我的人都放了吧!她们最无辜。” 方璃方悦她们回去后,肯定会把一切告诉慕云霆,慕云霆绝对会想办法来救她的。 “你放心,她们没有跟着来西域,我在幽州的时候,已经把她们放了。”司徒空见她不动声色的样子,又展颜一笑,拿起公筷给她夹着菜,说道,“多吃点,好好把身子养好再说。” “多谢先生。”沈青黎淡淡一笑,一抬头,触到他深情款款的目光,那目光像是在专注地盯着自己的猎物般的炙热,顿时觉得如梗在咽,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吃好了?”司徒空柔声问道。 “嗯。”沈青黎点点头。 “走,我带你看看你住的这个地方。”司徒空也放下筷子,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上前牵她的手,沈青黎顺从地由他握住她的手,跟着他出了屋,在院子里溜达,院子不大,却布置得很是别具匠心,竹林,池水,小桥,凉亭,假山,回廊应有尽有,不远处一块巨大的假山上面提着两个大字:黎园。 黎园! 是跟她有关的吧! “我来西域不久,便建了这个黎园,没想到今日黎园竟然真的迎来了女主人。”司徒空看看沈青黎,开怀一笑,指着那巨石,说道,“你看那边,我亲手提的字,以你的名字命名的,喜欢吗?” “喜欢。”沈青黎言不由衷地笑笑。 “怎么?不高兴?”司徒空见她神色有些疏离,便扭头问道,“还是身子不舒服?要不,我扶你回去躺一会儿。” “不用了,走一会儿就好了。”沈青黎趁机抽回手,自顾自地往前走,司徒空笑笑,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跟我来,我带你去看荷花,黎园前面有一大片荷花。” 两人顺着弯弯曲曲的鹅卵石小径走了一盏茶的工夫,拐了个弯,从一道拱门走出去,果然看见一个偌大的荷花池,池里碧叶红花,翩翩起舞,很是赏心悦目。 池中间是一座凉亭,由回廊跟岸边弯弯曲曲地连接,远远望去,多半像一条游龙横卧在水面上。让人叹为观止。 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个身穿红色骑装的女子迎面走来,冲司徒空笑笑,目光便在沈青黎身上打了几个转,揶揄地笑笑:“听说王爷带了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回来,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敢问什么时候办喜事?” 这女子年纪跟沈青黎差不多,大概是经常骑马的缘故,她的肤色有些黝黑,未语先笑,给人很是健康爽朗的感觉。 沈青黎看了她一眼,忙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办喜事…… 这人还真敢问出口。 还有,司徒空在西域虽然不是大汗,但却是真正的摄政王,敢这样打趣摄政王的人,身份自然是非富即贵的。 司徒空似乎很高兴她这么问,扭头看了看沈青黎,见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便一本正经地说道:“黎娘身子有些不适,待她好一点了,再说这事也不迟。” “那我们就只好耐心等着咯!”那女子笑盈盈地看着沈青黎,见沈青黎只是埋头往地上看,便莞尔笑道,“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很高兴见到你,黎娘!” 司徒空这才上前跟沈青黎介绍道:“我来给你介绍,这是西蒙郡主,乌布殿下的姐姐,就住在黎园前面的元喜殿里,有时间我带你去那边走走。” “见过西蒙郡主。”沈青黎微微屈膝俯身。 “哎呀,快起来,王爷是我的小舅舅,是我的长辈,我可经受不住你这一礼。”西蒙郡主忙上前扶起她,赞道,“真是个难得的美人,恭喜王爷了。” “就你嘴甜。”司徒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沈青黎,问道,“不知道郡主来莲池做什么?” “祖母爱吃莲子粥,我特意到这边来采些莲子给祖母熬粥。”西蒙郡主又看了看沈青黎,眉眼弯弯地说道,“只是祖母总是说我熬不出地道的莲子粥,老是似乎缺少点什么,而她自己也说不出到底缺什么,所以总是埋怨宫里的莲子粥难喝,只有我亲自动手熬的粥,她才勉强说好喝,这莲子粥是大梁那边的吃食,想必黎娘是经常喝,改日能不能登门讨教一下这莲子粥的走法。” “当然可以,随时恭候郡主大驾。”沈青黎忙应道,“我别的不怎么会,熬粥还是最拿手的。”多一个人多一条路,认识西蒙郡主,对她似乎并没有坏处。 “是吗!那太好了,待过两日,我一定会登门拜访的。”西蒙郡主也出乎意料地热情。 两个从未谋面的人陌生女人,顿时心有灵犀起来。 倒是司徒空,不动声色地看看两人,才拉着沈青黎回了黎园。 过了两日,西蒙郡主竟然真的来了黎园,一进门,便大声道:“黎娘,我来拜师学艺了,快出来教教我什么是地道的莲子粥。” “西蒙郡主这边请。”沈青黎见她没有一点郡主的架子,性子也很是爽朗,便指了指厨房,“我这就教你怎么熬莲子粥。” 春香也跟着走了进去。 西蒙郡主扫了她一眼,冷声道:“你先出去,这里不用你伺候。” “可是郡主,王爷说……”春香迟疑了一下,王爷让寸步不离地跟着沈青黎的。 “让你出去你就出去,哪来那么多废话?”西蒙郡主训斥道,“快给我滚!”L ☆、第三百零三章 心仪 春香只得悻悻地退了下去。 厨房里,还有一两个厨娘在忙着洗菜切肉,见了两人进来,慌忙擦了擦手匍匐在地:“见过郡主,见过夫人。” “起来吧!”西蒙郡主面无表情地看了两人一眼,“你们忙你们的,我只是来请教你们夫人怎么做莲子粥。” “是。”两人忙起身,其中一人忙毕恭毕敬地说道,“郡主,夫人这边请。” 说着,领着两人绕过屏风,进了一小间独立的灶房。 这间灶房显然是专门用来熬粥的,临窗的白玉石案几上,放着各种五颜六色的米和各种配料,六个锅灶擦拭的一尘不染,窗台上,流金宽口瓶里斜斜地插着一支含苞待放的白玉兰花,散着淡淡的清香。 “黎园里到处是玉兰花,想必是夫人喜欢吧?”西蒙郡主瞥了一眼那株白玉兰,揶揄道,“夫人有所不知,我们西域并没有玉兰,这些花都是王爷命人从大梁送过来的,听说今早上,王爷招来不少花匠,让他们想办法培育玉兰花树,让你们大梁的玉兰花在西域开枝散叶,看来王爷待夫人还真是用心。” 自从沈青黎住进了黎园。 平毅王脸上的笑容似乎就没有收敛过,就连在朝堂议事的时候,也都是心情大好的样子,跟以前古板严肃的那个平毅王简直是判若两人。 只是凭直觉,她觉得沈青黎并不高兴。 所以,她特意派人去大梁调查了一番,才知道了沈青黎所有的底细。 有道是,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 “西域气候极寒。不适合种植玉兰花树。”沈青黎自然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不动声色地从米槽里取了米淘洗,说道,“不是所有的花离了故土都能活的,王爷注定是白忙了。” 沈青黎早就觉得这个西蒙郡主来找她,并不是真的要跟她学什么莲子粥,而是另有隐情。 眼下只不过是借着玉兰花。在试探她罢了。 “夫人当真不愿意留在这里?”西蒙郡主也挽挽袖子上前帮忙。取下挂在墙上的竹瓢,把木桶里的水舀到锅里,扭头见沈青黎的动作一迟疑。忙低声道,“夫人放心,我是不会告诉王爷的,我知道夫人家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定是归心似箭,或许我可以帮助夫人离开。” “郡主为什么要帮我?”沈青黎有些不可思议。 “我帮夫人。就等于在帮我自己。”西蒙郡主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夫人有所不知,我之所以迟迟不出嫁,是因为我在等我的胞弟乌布殿下。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江山落在别人手里。” “我能帮郡主什么忙?”沈青黎见她满脸严肃的样子,心里不禁腾起一丝希望,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恩怨。若是西蒙郡主对她无所求,大可不必费尽心思地接近她。 “最近你们府上可是请了一个姓孟的年轻先生?”西蒙问道。 “正是。”沈青黎点点头。 外面。依稀传来一两句厨娘的低语声。 “不瞒夫人,这个孟先生正是我的胞弟乌布殿下。”西蒙郡主一咬牙,索性和盘托出实情,“我若助夫人逃出西域,夫人可否说服慕大人助乌布殿下返回西域,继承我西域大统。” “难道平毅王他不想乌布殿下回朝?”沈青黎有些惊讶,她对西域政局的了解,大都是来自平日里慕云霆对她说的只字片语,而她貌似也从来都没有认真地听过,但是听西蒙郡主这样一说,好像是乌布殿下有家难回的样子。 “是的。”西蒙郡主凝重地点点头,悄声道,“表面上,平毅王派人四处寻找乌布,可是我怀疑他暗地里是想除去乌布从而独揽大权的,所以,乌布想要回朝,必须动用武力。” “郡主放心,如果郡主能帮我离开西域,我家大人就一定会帮助乌布殿下回朝的。”沈青黎忙道,“只是黎园戒备森严,郡主如何能助我离开西域?” “再过七天,就是我祖母的寿辰,那天会有很多人来祝贺,听说大梁也会派人来,我觉得那天慕大人也会有所行动,到时候,我派人跟慕大人接应,想办法把你送出皇宫就好。”西蒙郡主信誓旦旦地说道,“这几天,为了不引起平毅王的怀疑,我就不来黎园找你了,到那天,我会派人通知你,你安心在黎园等着就好。” “多谢西蒙郡主。”沈青黎心里一喜,忙道,“那就这么定了,还望郡主万事小心。” “只是这些日子还望夫人保重自己才是。”西蒙郡主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嘴角扯了扯,又道,“据我所知,平毅王从来都不是有耐心的人。” “我知道了。”沈青黎的心情顿时黯淡了下来。 这两天,司徒空下朝后,便会到黎园里来看她,陪她吃饭,陪她聊天,虽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但是每每看她的目光,却让她感到很是不安。 在情事上,她也是过来人。 作为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面对自己心仪的女人,当然不会只限于在一起吃饭聊天的,她不知道他的耐心还能保持多久,刚何况司徒空还是阴晴不定的性子。 “你知道什么了?”司徒空突然出现在门口,朝两人笑着走进来。 把两人吓了一大跳。 “王爷!” “先生!”两人忙上前打着招呼。 “免礼免礼。”司徒空信步走到沈青黎面前,扶起她,见她腰间系着一条碎花围裙,很是居家的样子,心里顿时掠过一股久违的温情,柔声道,“我听说今儿黎娘亲自下厨熬粥,特意早早赶回来,以饱口福。也不知道这莲子粥熬得怎么样了?” 一低头,见灶口里没有丁点火星,又笑道:“黎娘,你该不会是也不会做莲子皱吧?怎么连火都没有生?” “适才剥莲子耽误了些时辰,还望先生稍等些时辰。”沈青黎忙弯腰生火,却怎么也点不着火折了,看得司徒空哈哈大笑。“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吧!黎娘,想不到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不会用火折子。” 沈青黎只得起身退到一边。 西蒙郡主站在一边。敛了表情,面无表情地看着蹲在地上生火的司徒空,眸底渐渐冷淡起来。 司徒空熟练地生着了火,冲沈青黎笑道:“黎娘。我记得你厨艺不错的,干脆你辛苦一下做几样拿手的菜。让西蒙也尝尝咱们靖州的特色菜。” “看来,今天有口福的人是我啊!”西蒙郡主脸上立刻布满笑容。 “那我就献丑了。”沈青黎只得点头答应。 “春香呢?怎么不见春香进来伺候着?”司徒空又问道。 沈青黎和西蒙郡主对视一眼。 沈青黎忙道:“是我没让她进来,她帮不上忙。” “好,那今天我给你打下手。做你的小厮。”司徒空爽朗一笑,“西蒙若是学会了莲子粥,就去外面等着。你今天可是我和黎娘的客人。” “算了,我怎么说也是小辈。还是留下给你们打下下手吧!”西蒙郡主笑道,“要不然,这顿饭我可是吃得问心有愧了。” 司徒空哈哈一笑,只好任她留下。 待做好菜,三人才到正厅坐下用膳。 “黎娘做这些菜辛苦,理应多吃点。”司徒空也不顾西蒙郡主在,一个劲地往她碗里夹菜,举手投足中,全是满满地宠溺。 “多谢先生,我自己来就好。”沈青黎推让道。 司徒空硬是给她夹到碗里:“都是你爱吃的菜,也是你自己做的,快吃吧!” 西蒙郡主皱皱眉,只是一声不吭地吃着碗里的菜。 还从来没有见过司徒空待人这样热情过,尤其是对女人。 这时,春香的声音传来:“奴婢见过王妃。” 话音刚落,紫檀郡主已经到了三人面前,见到司徒空,冷冷一笑:“我说这几日王爷都不曾回屋,还以为王爷国事繁忙呢!却想不到王爷竟然才此逍遥快活,乐不思蜀了,王爷,司仪大人去正阳宫找王爷商议姑母寿辰之事,不知道王爷什么才有空见他一面。” 沈青黎和西蒙对视了一眼,便低下头,垂眸不语。 “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司徒空冷冷说道。 “怎么?不请我喝一杯吗?”紫檀郡主似乎对司徒空的态度并不感到生气,反而盈盈上前,目光在沈青黎身上落了落,又道,“王爷的眼光果然不错,这个妹妹长得的确不错,这样,多一个人伺候王爷,我也就放心了,听说翠枝那丫头近来老是身子不适,已致不能伺候王爷,难怪王爷要急着纳新人入宫呢!只是这个妹妹好生面熟,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沈青黎这才想起翠枝一直是跟在司徒空身边的,只是想不到,她竟然成了司徒空的人…… 紫檀郡主又见沈青黎沉默不语,便又朝着西蒙郡主冷讽道:“还是西蒙识时务,这么快就跟黎夫人熟了。” 西蒙郡主听了,只是淡淡一笑:“王妃说笑了,我是来跟夫人请教莲子粥的做法,王爷便留了我用膳而已。”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司徒空脸一沉,啪地一声放下筷子,腾地起身,冷声道:“走,跟我回正阳宫。” 紫檀郡主冲沈青黎哼了声,才提着裙摆跟了出去。 西蒙郡主皱皱眉,低声道:“王妃心仪王爷,可惜王爷的心不曾在她那里。” 沈青黎轻叹一声,没吱声。 吃完饭后,两人心照不宣地出了黎园,在四下里溜达。 黎园位于皇宫深处,是个僻静之所,前面跟皇宫正院隔着一道莲池,左边是无边无际的御花园,右边隔着几道假山,就是一片林林总总的宫殿,后面则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再后面则住着宫里的一些女官。 沈青黎暗暗叫苦。 无论从哪个方向逃,都不容易。 “若是要逃,就从御花园那边逃。”西蒙郡主朝她走了几步,说道,“除了御花园,墙外就是一片山坡,山上树木繁多,更容易藏身。” “嗯,那咱们就去御花园那边看看吧!”沈青黎迫不及待地说道,她分分钟不想呆在这里了! 夜深了。 永定侯府书房二楼的灯光依然在摇曳。 “世子,书信已经送到绿腰手里,她说她会亲自去皇宫打探少夫人的下落,还请世子放心。”冯六风尘仆仆地站在慕云霆面前,愤愤地说道,“一旦绿腰打探到少夫人的确切消息,属下定会全力以赴地把少夫人救出来。” 光天化日之下,司徒空竟然敢把少夫人硬抢了去,真是岂有此理,欺负大梁没人了吗? “不妥。”慕云霆站在窗前,负手而立,缓缓说道,“一旦有了少夫人的消息,就立刻回来跟我禀报,切不可擅自行动。” 司徒空是何等地狡猾! 岂能让他们轻易地把人救出来。 一想到他的女人此时正陷在异国的皇宫里,慕云霆的心立刻揪了起来,都是他不好,他怎么能让她处在那样的境地里……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猛地一拳打在墙上,任凭鲜血从指缝里流了出来,冯六忙上前惊叫道:“世子,您要保重身体啊!” 慕云霆朝他摆摆手,大踏步地走出书房,回了内苑。 床上空荡荡的,再也没有人在那里等他,陪他说话,陪他聊天,慕云霆失魂落魄地坐在床边,脑海里全是沈青黎的一颦一笑…… 怡卿园。 许嬷嬷掀帘走进来,见苏氏在坐在床上,没有睡,便上前挑了挑蜡烛,皱眉道:“夫人,夜深了,该歇息了。” “老爷呢?”苏氏幽幽地问道。 “老爷在梨香苑。”许嬷嬷愤然道,“最近那个女人总是想方设法地缠着老爷,真是不要脸,说什么她只是想要个孩子,老爷竟然答应了,有空就往她屋里跑,连府上的规矩也不顾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老爷若是不放在心上,别人能有什么办法。”苏氏冷冷一笑,“这个田氏仗着跟二郎媳妇关系要好,在府里张扬跋扈地不成样子,以为自己找到了靠山呢!” “如今这个靠山自身难保,看田氏还张扬到什么时候?”许嬷嬷撇撇嘴,说道,“夫人,这次二少夫人是真的说不清了。” 上次被晋王掠了去,差点失了清白。 幸好还有个守宫砂救了她。 看这次,她怎么证实自己的清白。 “这么多天了,连我都不信,那个司徒空会不碰她。”苏氏冷笑道,“就算是二郎看在孩子的面上,把她救回来,她也没脸在永定侯府呆了。”更可笑的是,皇甫氏竟然说沈青黎留在靖州操办沈家迁坟的事情,所以才这么多天没回来,当别人都是傻子吗?L ☆、第三百零四章 周旋 凉亭里。 “姨娘,看来这次母亲是铁了心要给世子找媳妇了。”夏氏望着树影葱茏下的几个婀娜的身影,捏着茶杯,低声道,“今年光府里的赏花会,可是都办了两场了。” 说到底,嫡母黄氏还是太宠夏云初了。 尽管父亲下了狠心一次次要逼着夏云初成亲,都被黄氏苦口婆心地劝住了,说什么毕竟是终身大事,得给他找个他自己心仪的才是。 鬼才知道夏云初心仪的人是什么样的。 “世子今年都二十一岁了,别人家的公子哥儿到他这个年龄早就有孩子了。”王氏不以为然地说道,“世子迟迟不娶正妻,后院的那些侍妾早就开始不安分起来,夫人也曾想免了她们的避子汤,让她们给世子生个孩子,谁知道,世子却拍拍屁股去了军营,一连两三个月都不回来,气得夫人这才硬是连办了两场赏花会让他相看媳妇,若是再看不上,夫人说她就让皇上下旨赐婚了。” “世子行事一向是无所忌惮,如今又有做皇后的姐姐撑腰,若是他不愿意,即便是御赐的姻缘也奈何不了他。”夏氏说着,目光又投向那些柳绿花红的身影,轻叹道,“放眼京城众多的贵勋子弟,像世子这样洒脱的性子还真是不多,不知父亲和母亲中意哪家的千金?” 虽然嫡庶有别,但是夏氏和夏云初的关系还算不错,对他的亲事自然也是颇为上心。 “如今国公爷成了新皇的国丈,夫人眼里就再也没有别人,前段时间曾经跟皇后提了一嘴,说楠汐公主已经及笄。若是世子能迎娶楠汐公主就好了。”王氏嘴角微翘,看了夏氏一眼,又道,“只是楠汐公主自幼在太皇太后身边长大,跟皇上并不亲近,想必皇后也不好贸然开口。” “母亲想迎娶楠汐公主?”夏氏吃了一惊,又道。“那府里还弄什么赏花会?直接等着赐婚就好。” “是世子不同意。说楠汐公主还是个孩子,他对她半点心思也没有。”王氏望着杯子里起起伏伏的茶叶,又道。“所以夫人想给世子最后一次机会相看媳妇而已。” 夏氏哦了一声,不再吱声。 “淑娘,有件事情我早就想告诉你了,可是一直没有机会。”王氏脸上顿时浮起一丝酸楚。低声道,“你父亲说。婉月的死另有隐情,他怀疑是慕云霆杀了婉月。” “有什么证据吗?”夏氏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会这样? 慕云霆不是最爱婉月的吗? “本来你父亲已经通过你们永定侯府的余木头查到了慕安那里,可是后来余木头和杨嬷嬷出了事,慕安又临时翻了供。此事只好不了了之。”王氏叹道,“万事俱备,只差最后那一步上。却出了差错,要不然。事情早就水落石出了。” “难道父亲想给婉月报仇?”夏氏脸色微变。 “当时出事的时候,就慕云霆和婉月两个人在,具体是怎么样的,谁也不知道。”王氏恨恨地说道,“这些年,我也总是在想,以慕云霆的骑术和武功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婉月跌落山崖而亡,特别是我听说上次慕云霆和他媳妇在崇水遇险的时候,慕云霆都可以奋不顾身地随着他媳妇跳下去,怎么就唯独对婉月不能呢?” 当时两人正是郎情妾意的时候,怎么他就能让她掉下山崖呢? 思绪纷纷扰扰了半天,又听夏氏说道:“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再纠结下去,只会徒增伤感,不过老天有眼,慕云霆这次是真的摊上麻烦事了,就算咱们不出手,他那个媳妇也会把他拖垮的。” “出了什么事?”王氏问道。 夏氏顿时来了兴趣,添油加醋地把沈青黎怎么怎么失踪的经过说了一遍,又幸灾乐祸地说道:“已经六七天的事情了,只是侯府瞒得紧,知道的人也不多,只当是我们二少夫人去靖州迁坟去了。” “二姐,你说二少夫人去靖州迁坟去了?”夏云初正巧从母女俩身边路过,听到二少夫人的字眼,忙走过来问道,“我说最近这两天慕大人怎么一直睡在军营不回家呢?” 黄氏连接派了两拨人去军营催他回来,却不说什么事,害得他还以为府里出了什么祸事呢! 谁知,回家一看,竟然是府里在举办赏花会,气得他扭头就走。 无意路过夏氏母女身边,才偶然听说此事。 “若是真的迁坟倒也罢了。”夏氏马上敛了表情,叹了一声,又把沈青黎失踪的经过简要地说了一遍,看了夏云初一眼,不动声色地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司徒先生竟然还跟我们二少夫人有这么一腿,若是二少夫人对司徒先生无意,我却是不信的,一个巴掌拍不响,不是吗?” 夏云初脸色一沉,二话不说,大踏步出了府,拳头暗暗握紧,司徒空,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她!! “世子,你给我回来,没看见这么多客人正在等着你吗?”黄氏紧走几步,拽住他的衣角,低声骂道,“你不要倔了,今天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若是再不挑一个,你父亲就真的要把楠汐公主给你娶回来了。” “父亲若是喜欢她,父亲自己娶了便是。”夏云初冷冷说道,自顾自地往外走。 “你个臭小子,哪有你这样说话的。”黄氏气得脸通红。 “好了,我还有事,先回军营了。”夏云初不耐烦地说道,全然不顾黄氏在他身后的大声呼喊,急急地出了府门,翻身上马,径自朝军营奔去。 问了问慕云霆。 侍卫说,适才四殿下来找慕大人骑马,两人刚离开一盏茶的工夫。 “等慕大人回来,你跟他说一声,就说我最近有些私事。得离开几天,跟他请个假。”夏云初扔下这句话,就急匆匆地回屋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带上两个心腹随从,朝城外疾驰而去。 “大人,咱们去哪里?”一随从策马上前问道。 “去西域。”夏云初咬牙道,“去找永定侯府二少夫人。她被司徒空劫走了。” 到目前为止。他的心上人。 “去西域救二少夫人?”那随从大惊,“世子,此事非同小可。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冒失了?要不要跟慕大人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夏云初愤然道,“慕云霆那个王八蛋,死要面子活受罪,媳妇丢了。还有心思去跟别人骑马,二少夫人跟了他。算是倒了霉了。” “可是,可是大人,二少夫人毕竟是慕大人的夫人,您这样冲动。怕是不妥吧?”那随从皱眉道。 非亲非故的,这样千里迢迢去找别人的媳妇,若是慕大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先去西域看看她再说。”夏云初略一沉思。这才冷静下来,吩咐道,“记住,我此行是去拜访司徒先生的。” “是。”两随从忙点头应道。 三人扬鞭疾驰而去。 “尊夫人的事情怎么样了?”皇甫卓挽住缰绳,望着面前重重叠叠地山峦,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若是放心不下,就动身去西域一趟。” 这样的事情,慕云霆自然不会瞒着皇甫卓。 “我这边一动身,司徒空那边就会知道,定会有所防范,即使我去了,找她也是困难重重。”慕云霆叹了一声,“还有五天就是西域老王妃的寿辰,皇上会派我去送贺礼给西域,到时候我就能率兵顺理成章地去西域了。” 如果可以,他早就去了。 “泓远,真是难为你了。”皇甫卓拍拍他的肩头,叹道,“一方面还要保全尊夫人的名声,一方面还要谋划着去救人。” 皇甫卓自然不知道司徒空跟沈青黎之间的恩恩怨怨,他以为司徒空绑架沈青黎,只是出于对慕云霆的报复而已。 “总归是我的错,没有好好保护她,让司徒空趁机钻了空子。”慕云霆勉强一笑,“此事还望殿下守口如瓶,若是让国公府和晋王府知道了此事,他们定当会阻扰我去西域的。” “这个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知道的。”皇甫卓挑挑眉,若有所思地说道,“之前你极力反对皇上送池城给西域,现在怎么如此顺从地要将池城拱手送人?难道只是为了趁机见尊夫人吗?” “自然不是。”慕云霆沉声道,“之前我反对皇上把池城送给西域,是不想疆土分裂,现在我同意把池城送给西域,那是因为我发现,池城这一年来连遭战火洗劫,城内受损严重,百姓流离失所,要想重建池城,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不如先送给西域,让他们好好修整一番,然后日后再趁机夺回来,这样,也能给大梁省一笔银子。” 慕云霆说得一本正经,皇甫卓则是开怀一笑:“慕大人的帐真是算得清楚,若是司徒空知道慕大人的心思,恐怕也不会要这个烫手山芋的。” “是送给老王妃的贺礼,他肯定会要的。”提起司徒空,慕云霆的眸底又黯淡下来,他不敢想这些天沈青黎会在西域经历什么…… 总之,他跟司徒空势不两立是肯定的了。 只要他活着,他就不会放过司徒空,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两人沉默片刻,皇甫卓依然望着远方,幽幽地问道:“泓远,我知道你心里是不希望皇上登基的,但是当初你为什么劝我不要争,我是相信你,才让按兵不动的,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问,咱们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昭武帝驾崩之日,若不是慕云霆拦着,也许此时就不是这样的境遇了。 成者为王败者寇。 也许,坐上皇位的人会是他。 也许,沦为阶下囚或者身首异处的人,也会是他。 “殿下,当时事情紧急,局面非咱们所能控制,当时的皇后和太后都是力挺太子登基,而且皇后手里还有自梳阁在后盾,而我手下的将士又不能进京护驾,所以咱们除了遵从皇后和太后的安排,再别无他法。”慕云霆从容道,“所以殿下必须把太皇太后手里握着的那些旧部,统领到自己名下为好。”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皇甫卓皱眉道,表情复杂地看了慕云霆一眼,若是这个人有了不臣之心,那这天下怕是早就易主了。 慕云霆笑笑,没有吱声。 夜里,沈青黎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每每想起儿子,她都会伤心好一会儿,常常把眼睛也哭肿了,他还那么小,就离开了亲娘的怀抱,也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哭,乳娘喂奶的时候,会不会抚摸着他软软头发,他喜欢这个动作,常常吃着吃着奶,就睡着了。 自从上次发烧好了以后,她就没有奶水了。 这让她很是难过。 若是回去以后,灏哥儿要吃奶怎么办? 想着想着,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也许日子真的是一半甜,一半苦。 她以前就是过得太甜了,所以必须要吃点苦头了。 只是这苦日子什么能到头? 她牵肠挂肚地牵挂着她的儿子! 窗外的月光肆无忌惮地透过窗棂洒了进来。 在地上洒了一层浅浅的白。 沈青黎抱膝坐在床上,望着地上那抹月色发呆,想必慕云霆此时正在盘算着怎么来搭救她吧! “在想什么?”门轻轻地开了,司徒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没什么!”沈青黎忙擦了擦眼泪。 “黎娘,你还不能忘记慕云霆,不能忘记你的孩子吗?”司徒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触到她眼底的泪痕,别过脸去,不看她,“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你越是牵挂的,我越是不待见。” “我只是想家了。”沈青黎见他紧挨着她坐下,便往一旁移了移身子,心里开始忐忑起来,这么晚了,他来干嘛? “黎娘,我给你一个家,属于我和你的家。”司徒空一把抱住她,把她压倒在床上,急促道,“黎娘,你能接受我了吗?” “不!”沈青黎惊叫一声,奋力起身推开他,脸红道,“先生不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好好想想。” “黎娘,我等了你这么久,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司徒空不由分说地抱住她,喘息道,“这些日子,你天天出现在我面前,我早就把控不住了,你不要再跟我别扭下去了。” 说着,又低头要吻她。 “先生。”沈青黎忙挣脱开他的手,急声说道,“我不是跟先生闹别扭,而是我今晚身子的确不适,先生再等我几天。”L ☆、第三百零五章 逃脱 “我说过,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不要在我面前耍心机。”司徒空气急败坏地看着她,厉声道,“这些日子,你装作是百般顺从于我,实际上,你压根是在敷衍我罢了,你当我看不出吗?” 她笑,却不是真的高兴。 她哭,却是真真正正地在悲伤。 她的心,从来都不曾在他心里停留过。 “是的,我就是在敷衍你,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要嫁给你。”沈青黎毫不示弱地看着他,冷声道,“因为你嘴上说你不嫌弃我,实际上却一直在嫌弃我,嫌弃已为人妇,嫌弃我生过孩子,你扪心自问,若是我现在还尚未出阁,你会这样无媒无聘的要我吗?你不会,你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司徒先生了,凭什么还要我要真心待你?” 管不了那么多了。 撕破脸就撕破脸吧! “黎娘,是我错了。”司徒空愣了一下,似乎被猛然点醒了,忙松开她,说道,“适才是我冲动了,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会一直等到你接受我为止,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冰清玉洁的女子,跟你成没成亲没关系,我会风风光光地娶你过门,让你心甘情愿地做我的女人。” “如果我不愿意呢?”沈青黎幽幽地问道。 谁想做他的女人啊! 她又不是原主。 “那你就一辈子别想离开西域。”司徒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再说一遍,你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 见她冷着一张脸,他心里的那点的兴趣一下子烟消云散了。便愤然起身下床,站在窗前负手而立,冷声道:“你不要指望慕云霆会来救你,姑母寿辰那天,他绝对进不了皇宫,我早就派人盯着他了,只要他一靠近皇宫。我定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若是慕云霆有个三长两短。我也绝对不会苟活于世上。”沈青黎正色道,“先生如今贵为西域平毅王,位高权重。心中所想理应是黎民百姓的安危,而不是强抢别人的夫人为乐,先生这样,跟街头混混有什么区别?” “你用不着激我。你若是执意想跟慕云霆一起死,我绝不拦你。”司徒空脸一沉。气得摔门而去。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还是她以为他不会对她下狠手。 “王爷。”守在黎园门口的心腹侍卫忙迎上前来,心里诧异,王爷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而且还是气冲冲的样子。 “你现在即刻启程去靖州,给我带一个人来。”司徒空低声在他耳边吩咐了一番。那侍卫领命而去。 司徒空回头,冷冷地望着依然透着光的窗户,扬长而去。 他要定了这个女人了。 待老王妃的生辰过后。就开始筹备和她的婚事。 沈青黎自然又是一夜未眠,她担心司徒空会去而复返。一直到了早上才沉沉睡去,梦里,全是以前在永定侯府时跟慕云霆的点点滴滴,竟然到了晌午才醒,迷迷糊糊地觉着一双小手在晃着自己:“姑姑,你快醒醒。” 姑姑? 沈青黎心里一阵惊讶,忙一骨碌爬起来,惊呆了:“可馨,你怎么来了?” 她是在做梦吗? “是先生派人把我接来的,他给了我娘银子,我娘就让人把我带到这里来了。”小可馨摇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姑姑,我饿了。” “你等一下,姑姑这就带你去吃饭。”沈青黎忙起身,匆匆梳洗了一番,才牵着可馨的手,进了偏厅,没想到,司徒空也在,见了沈青黎,淡然道:‘我把可馨领来陪你,你这下满意了吧?” 总得让她有所牵绊才行。 “可馨还是个孩子,先生也能下了手。”沈青黎愤然道,“拿一个小孩子做要挟,算什么英雄?” 若是她自己尚无牵绊地谋划逃跑。 如今加上可馨,她岂不是插翅难飞了。 “为了你,我宁愿不做英雄。”司徒空也不生气,拍拍了可馨的头,“好好陪你姑姑。” “姑姑,你不要生气了,是我娘亲愿意让我来的,跟先生无关的。”可馨稚声稚气地说道,“刚才我来了以后,先生还问我喜欢不喜欢留在西域,我说喜欢,先生还给了我赏赐呢!”说着,可馨扬了杨手里的银票,放在沈青黎手里,眉眼弯弯地说道,“还是姑姑替我收下吧!” 沈青黎只得接过来。 “姑姑,你猜我今天还碰到谁了?”可馨小大人般地低声道,“刚才进宫的时候,我看到夏世子了,夏世子也来西域皇宫里了。” “夏世子,怎么可能?”沈青黎有些惊讶。 西域皇宫岂是他能来的? “真的,我不会看错的。”可馨肯定地说道,“他真的是夏云初,我认识他。” 果然,沈青黎在御花园散步的时候,邂逅了前来闲逛的夏云初,夏云初见了她,大喜:“二少夫人,你还好吧?” “我还好,只是世子你怎么来了。”沈青黎悄然环视了一眼四下里,忙退到一个巨大的枫树下说话,“今天泓远没来吗?” “来西域了,只是没来皇宫这边。”夏云初揶揄道,“二少夫人,你别怪慕大人,他也是实在抽不出身来。” “我怎么会怪他?”沈青黎赌气道,“他诸事缠身,哪里会顾得上我?” “二少夫人言重了,慕大人怎么会顾不上你。”夏云初咧嘴一笑,“看到少夫人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说着,又压低声音说道,“在下能为少夫人作做些什么?” 一句话说中了她所有的心思,沈青黎忙说道:“世子,你只需在老王妃寿辰那天,在西墙外给我备一匹马就好。”这些日子。她来来回回地把这里看了好几遍,除了御花园这边,别的地方想也不要想。 “少夫人放心,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办得到的。”夏云初信誓旦旦地说道,“一定不负重托,只是到时候。怕是你脱不开身。听说老王妃要在寿辰宴上见你呢!” 待见了面,想必就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赐婚了。 夏云初气愤地想,不假思索地上前拽着她:“走。现在就带你走,看谁跟拦我。” “世子放心,我自有应对的法子。”沈青黎当然不会跟他走,皱眉道。“还有两天便是老王妃的寿辰了,希望世子能尽快给我把马给我准备好就行。 几个小丫鬟从不远处走过。 两人忙装作不认识地各自散去。 沈青黎回到屋子。支开春香,取了冷水一遍一遍地洗头,足足冲了三盆冷水才算消停下来,果然一个时辰后。她就发起了高烧,慌得春香,忙去把司徒空喊来。司徒空又气又心疼,忙请了大夫把脉开方子煎药。 来了没几天。却三天两头地病着,真是拿她没办法。 到了老王妃寿辰那天。 因沈青黎病着,司徒空便也没有让她去见老王妃,反而还把翠枝调过去伺候,翠枝见了沈青黎,忙上泣道:“少夫人,奴婢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 原先那个俏丽明媚的少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容憔悴的女子,翠枝仿佛是一下子苍老了下去。 “是啊,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我们却偏偏见了面。”沈青黎坐起来,不冷不热地问道,“你在西域这些年,还好吗?” “借夫人吉言,奴婢一起都好。”翠枝眸底顿时有了泪,“桃枝和碧桃她们还好吗?” 原来她这一生,最为怀念的,竟然是在永定侯府的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她们都好,还是老样子。”沈青黎皱眉道,“倒是你,听说现在你是平毅王的侍妾了,真是可喜可贺。” “让少夫人见笑了。”翠枝的脸微微红了一下。 “你退下吧!我不想使唤平毅王的女人。”沈青黎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好自为之吧!” 春香只是低头笑。 没想到啊没想到,昔日的主仆二人竟然跟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还真是不可思议。 “少夫人,王爷让那个翠枝来伺候您,翠枝不敢不从。”翠枝不肯走。 沈青黎只得由她。 到了晚上,皇宫里自然热闹非凡,烟花四起,美不胜收。 贺礼源源不断抬进宫里。 到初都是人声鼎沸的样子。 “烈轩,你今天不是要带着黎园的那个女人要过来见我吗?怎么不见人影?”南宫嫣儿四下里张望了一番,笑盈盈地说道。 “姑母,她身子不适,改天我再让她过来见你。”司徒空有板有眼地说道。 紫檀郡主只是冷笑。 月上中天。 宫里酒兴正盛。 欢笑声不断。 沈青黎急得团团转。 若是春香一个人,她还有些把握。 可是如今,两个人在这里看着她,她怎么能逃得? 沈青黎不动声色地把春香支了出去,却见翠枝忙上前低声道,“少夫人,请随我来。” “你要干什么?”沈青黎吃了一惊,还是选择了相信她,顺从地跟着她往外走。 “少夫人,快,今晚是您逃走的最好时间,晚了,您就来不及了。”翠枝回头看了沈青黎一眼,拉着她急急地往外走。 “还有可馨。”沈青黎走了几步,这才想起可馨。 “少夫人,王爷是不会为难可馨小姐的,您还是快走吧!”翠枝催促道。 沈青黎只得狠心跟着她往前走。 翠枝把沈青黎领到御花园的一座假山处,在山石上一按,假山顿时徐徐被打开了,翠枝忙道:“这里正是通往墙外山间,少夫人出了皇宫,可一路向南走,用不着两个时辰就到了幽州了,夫人保重。” “那你……”沈青黎疑惑地看着翠枝。 “少夫人不用管我,赶紧走。”翠枝连声催促道。 沈青黎二话不说,弯腰进了假山里,顺着里面的暗道,竟然真的到了宫外,只见眼前是一座巍峨的高山,而自己正站在半山腰处,满山遍野的矮松静静地浸润在乳白色的月光下,宛如等待受阅的将士,依稀还能听见皇宫里面的歌舞升平。 “二少夫人!”早已经等在那里的夏云初忙打马上前,一把把她拽上马背,勒紧缰绳,说道,“这里的侍卫早就被我引开了,咱们赶紧走。” 两人一转眼消失在树影丛里。 山的另一边,慕云霆虎视眈眈地望着喧闹的皇宫,扭头问道:“黎园既然在皇宫深处,想必肯定有重兵把守,所以,咱们首先要智取,智取不成再强攻。” “慕郎,我相信你的判断,这样,智取我来,强攻你来!”绿腰捏着兰花指,轻轻地点了一下他的肩头,轻笑道,“只是我帮你这么大的忙,你怎么感谢我?” “你想怎么样?”慕云霆不耐烦地问道。 “我要你儿子。”绿腰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们铁血盟总得后继有人不是吗?所以,我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你的儿子最合适。” “想都别想。”慕云霆沉声道,“借什么都不借儿子。” 两人一转眼消失在树影丛里。 山的另一边,慕云霆虎视眈眈地望着喧闹的皇宫,扭头问道:“黎园既然在皇宫深处,想必肯定有重兵把守,所以,咱们首先要智取,智取不成再强攻。” “慕郎,我相信你的判断,这样,智取我来,强攻你来!”绿腰捏着兰花指,轻轻地点了一下他的肩头,轻笑道,“只是我帮你这么大的忙,你怎么感谢我?” “你想怎么样?”慕云霆不耐烦地问道。 “我要你儿子。”绿腰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们铁血盟总得后继有人不是吗?所以,我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你的儿子最合适。” “想都别想。”慕云霆沉声道,“借什么都不借儿子。” “慕郎,我相信你的判断,这样,智取我来,强攻你来!”绿腰捏着兰花指,轻轻地点了一下他的肩头,轻笑道,“只是我帮你这么大的忙,你怎么感谢我?” “你想怎么样?”慕云霆不耐烦地问道。 “我要你儿子。”绿腰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们铁血盟总得后继有人不是吗?所以,我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你的儿子最合适。” “想都别想。”慕云霆沉声道,“借什么都不借儿子。”L ☆、第三百零六章 回家 “我就是有十个儿子,那也都是我的,凭什么给你?”慕云霆丝毫不松口,不耐烦地说道,“你若是不帮忙就赶紧滚,我不信我进不了西域皇宫。” 每到关键时候,绿腰总是会提些乱七八糟的要求。 让他很是反感。 “既然你不肯把儿子送我,就把你女儿送给我吧!”绿腰见慕云霆动了怒,忙道,“我发誓,不管你女儿将来是丑是美,都将会是我铁血盟未来的主人,总可以了吧?” 不等慕云霆回答,绿腰忙打了个响指,两个黑衣人瞬间到了眼前,朝宫墙扔了个烟熏球,一阵青烟散尽,四下里,顿时鸦雀无声。 慕云霆已经率先跃上墙头,翻墙而入。 “慕郎,你只有一盏茶的工夫,且不可耽误的太久。”绿腰在身后小声嘱咐道,继而又扭头指了指身边的黑衣人说道,“你们两个进去,务必保护好慕郎,他可是咱们铁血盟未来少主的父亲,且不可有半点闪失。” 他若是死了,那她的铁血盟怎么办? “是!”那两个手下神色一凛,相继跟着跳上墙头。 为了不引起司徒空的怀疑,慕云霆只身前来,把手下的兵马留在原地待命,绿腰不放心,才尾随而来。 慕云霆没入御花园,径自朝黎园奔去。 他虽然是第一次来西域皇宫,之前却把皇宫的地图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对黎园的位置早已经熟记在心中了。 没等到门口,却听见黎园里一团乱。 依稀听到男人的怒吼声和女人的哭泣求饶声,慕云霆心里一紧,忙悄然跳上墙外一棵参天大树上。拔开树枝往外看,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跪倒泣道:“王爷息怒,夫人吩咐奴婢去厨房熬药,说让翠夫人陪着她就好,奴婢不敢不从,谁知等熬完药后,却见翠夫人晕倒在地。夫人却不见了踪迹。王爷明查。” 站在一旁的翠枝慌忙跪倒在地:“王爷息怒,春香所言句句属实,春香走后。夫人邀奴婢喝茶,谁知,奴婢刚喝了一口,便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就发现夫人不见了。还请王爷恕罪。” 话音未落,一柄长剑就抵在了她的胸前,司徒空气急败坏地说道:“你的意思是夫人对你下了迷药?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是不是你见我跟夫人这两天琴瑟和鸣,心生嫉妒。才故意放走了夫人的?” 琴瑟和鸣! 慕云霆暗暗握紧了拳头。 她跟他琴瑟和鸣! “王爷误会妾身了,妾身知道王爷喜欢夫人,怎么敢故意放走夫人。妾身,妾身真的是不知道。”翠枝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若是找不回夫人,我饶不了你们。”司徒空脸一沉,伸手招过两个侍卫,“传令下去,封锁京城所有路口,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夫人给我找出来。” “是。”那两个侍卫应声退下。 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仰脸看着司徒空:“先生,我姑姑呢?” 可馨怎么会在这里? 慕云霆吃了一惊, “可馨,你姑姑出去散步了,咱们一起去找找她好吗?”司徒空目光一凛,弯腰抱起她,大踏步地朝外走。 翠枝这才颤颤地起身。 “是你放走了夫人。”春香快走几步到了翠枝面前,冷笑道,“你骗得了王爷,却骗不了你,肯定是你见王爷这些日子夜夜来黎园,你心生嫉妒,担心夫人抢了你的恩宠,才执意要放走夫人的,你敢说不是?” 翠枝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提着裙摆出了黎园,刚走几步,惊觉身后一道劲风袭来,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被人捂了嘴,拖到花木丛中,只听一个熟悉而又凌厉的声音传来:“说,少夫人在哪里?” 待翠枝看清来人,眸底闪过一丝惊讶,捂在嘴边的大手随即松了松,翠枝结结巴巴地说道:“回禀世子,少夫人,少夫人已经离开皇宫了。” “少夫人怎么离开的,离开多久了?”慕云霆沉声问道。 翠枝如实把怎么帮助沈青黎离开皇宫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世子,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对不敢欺瞒世子。” 慕云霆彻底松开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快步离去。 皇城周围,一片火把。 所有的出口很快被封锁。 “慕郎,这下我们可是插翅难飞了。”绿腰埋怨道,“你聪明地没带人马进来,我却倒霉了,带了这么多人进来,可如何是好。” “跟我来。”慕云霆环视了一眼四下里,大踏步地朝路口走去,仿佛没有看到刚刚聚集在那里的侍卫。 “慕郎,你认识这些守军?”绿腰忙颠颠地跟在后面。 “不认识!”慕云霆从容道。 “那咱们怎么办?”绿腰疑惑地问道。 “冲出去!”话音刚落,慕云霆已经拔剑出鞘。 双方顿时乱成一团。 这边,夏云初带着沈青黎在山间一阵疾驰,走着走着,沈青黎愈觉不对劲,怎么眼前的景象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忙大声喊住他:“世子,你不觉得咱们又回到原地了吗?” 晕死了! “啊!”夏云初忙勒住缰绳,看了一眼四下里,“还真是,那怎么办?” 前面,几匹快骑迎面驶来。 “快,先躲起来。”沈青黎急声道。 夏云初忙翻身下马,拉着她躲到一块山石后面,大气不敢出地看着那几匹快骑从面前一闪而过,沈青黎不安道:“世子,看这架势,他们是发现我不见了,而咱们又被困在山上,想必很快就会被他们找到,若是他们看见你跟我在一起。一定会连累你的,不如,你先回皇宫,当作什么事情也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想连累他。 “少夫人见外了,我怎么可能扔下你一个人走?要走自然是一起走!”夏云初不以为然地说道,差点脱口而出,我来就是为了找你的。 “路口已经被封锁。你们出不去了。”一匹快骑悄然到了两人面前。马上的女子急声道,“跟我来!” “西蒙郡主。”沈青黎眼前一亮。 月色下,她的脸显得格外白皙动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衬托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眉眼如画的俏脸显得格外妩媚动人,这个仿佛从天而降的女子,看得夏云初竟然忘记移开眼睛。 想不到西域的女子竟然是这样的英姿飒爽。相比较,大梁的女子则成了瓶中花了。 直到三人到了一个僻静的山间院落里。夏云初才回过神来,长揖一礼:“在下京防提督夏云初见过西蒙郡主。” “大人不必多礼,咱们见过的。”西蒙浅浅一笑,“你不就是前天来拜访王爷的那个夏大人吗?” 夏云初来的那天。她刚好有事去找司徒空,碰巧看见了他。 只是两人没说话而已。 今天才知道,这个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西蒙的目光在沈青黎身上落了落。这个女人当真是个尤物,不禁把司徒空迷得团团转。竟然还能让如此英俊潇洒的年轻男子不远千里地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来找她。 心思起起伏伏了一番。 又道:“这里是我的私宅,他们不会查到这里来的,你们先在这里住下,待我想办法跟慕大人联系上以后,再作打算。” “慕云霆来了吗?”沈青黎心里一喜,忙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他没有进皇城,人马都在城外驻扎。”西蒙郡主有板有眼地分析道,“不过我猜,他肯定会夜探黎园,打听你的下落的。” “只是路口都封锁了,郡主怎么能出了城外?”沈青黎心里竟然有些后悔,是她冒失了,她跟西蒙郡主的约定是后半夜逃的,说等司徒空发现,也是第二天了,那时候,她早就远走高飞了,而她,竟然一入夜就在翠枝的引领下从皇宫逃了出来。 也不知道翠枝怎么样了。 “他们自然拦不住我的。”西蒙郡主微微一笑,“你们好好休息,待会儿,我看看能不能送你们出去。” 沈青黎只得连声道谢。 倒是夏云初颠颠地上前开口道:“郡主,在下现在还是王爷的座上宾,不如在下跟你一起进宫见王爷,说我有要事要出皇城,然后郡主随我一起出城一起去找慕大人,商量这事。” “如此甚好。”西蒙郡主立刻点头应道,“还是大人的主意好,只是要委屈夫人一个人留在这里等我们了,不过夫人放心,王爷的人是不会搜到这里来的,我已经交待给管家,不让别人来打扰夫人。” “大恩不言谢,郡主大恩,必定倾力相报。”沈青黎再次道谢。 “夫人不必多礼,本郡主受之有愧。”西蒙郡主莞尔一笑,“我帮夫人就等于是在帮自己。”说着,又朝夏云初笑笑,“大人,那咱们走吧!” “嗯,好,咱们这就走。”夏云初拼命点头,感受到少女看过来的目光,竟然不敢跟她对视,着急忙慌地往外走,却不小心撞到了门框上,引来女子的一阵轻笑,“夏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夏云初尴尬地应道。 沈青黎也有些忍俊不禁。 司徒空全部心思都用在寻找沈青黎,对夏云初的辞行当然不会在意,只是心不在焉地让西蒙郡主拿了他的令牌出城,几经周折,两人顺利地找到慕云霆。 慕云霆刚刚经历了一场激战,胳膊受了些伤,用纱布简单地包扎了一番,听说沈青黎在西蒙郡主的私宅里,便腾地起身,对着西蒙郡主长揖一礼,说道:“郡主大恩,在下永生不敢忘,烦请郡主带我去皇城,我去把内子接回来。” 西蒙郡主看了看他胳膊上的伤,心里顿时猜到了几分,笑道:“慕大人不必多礼,待我回皇城想办法把尊夫人送出来就是,只是大人就不必跟着了,人多反而误事。” “那就有劳郡主了。”慕云霆再次长揖一礼。 “告辞。”西蒙扭头朝夏云初笑笑,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夏云初一直看不见西蒙的背影,才悻悻地收回目光,欣喜地问道:“慕大人,你看这个西蒙郡主怎么样?是不是称得上是女中豪杰?” 慕云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营帐。 夏云初只得知趣地闭了嘴。 两个时辰后,西蒙终于安全地把沈青黎送到了慕云霆的营帐。 沈青黎见了慕云霆,喜极而泣,也不顾夏云初和西蒙郡主在场,一头钻进他的怀里,忍不住泪流满面,想说什么,却一句也说不出,只是拽着他的衣角掉眼泪,倒是慕云霆一把把她抱起,低声安慰道:“好了,这不是没事了嘛!咱们明天就回家。” 夏云初则颠颠上前说道:“西蒙郡主,在下送你回去吧!” “慕大人,夫人,你们好好休息,西蒙告退。”西蒙郡主没看夏云初,握着马鞭,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郡主,等等我。”夏云初忙急急地翻身上马,跟了上去。 营帐里,沈青黎偎依在慕云霆身边,把这些天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当然她隐去了司徒空欲非礼她的那段,想必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自己的女人遭遇这样的事情,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他待我倒也没什么过分的举动,他掠了我去,想必只是一时糊涂。” “回来就好,其他的事情不要想,好好歇着,明天还要赶路!”慕云霆低声安慰道,“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了,你记住,你这些日子,只是在靖州忙着你爹娘迁坟的事情而已!” 又想起司徒空说过的话,是不是你见我跟夫人这两天琴瑟和鸣,心生嫉妒,才故意放走了夫人的?” “嗯,我知道了!”沈青黎知道他是在保护她的名声,同时还感觉到了他的一丝疏离,忙问道,“世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是朝廷里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吗?” “没什么,睡吧!”慕云霆勉强一笑。 “嗯。”沈青黎顺从地应了一声,钻进了他的怀里,很快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慕云霆便舍下千军万马,亲自送沈青黎回府, 一下马车,沈青黎什么也顾不得了,提着裙摆就往府里跑,她终于能看到她的儿子了……L ☆、第三百零七章 委屈 灏哥儿这些日子一直被皇甫氏养在沐影堂,不在清心苑,沈青黎扑了个空,加上前两天发烧还没有完全好,便回屋泡了个热水澡,稍稍休息了一下,便急急地去沐影堂接孩子。 没想到,苏氏和柳氏都在。 两人正围绕在皇甫氏身边逗弄灏哥儿,灏哥儿刚刚两个月,一逗就会笑,白白胖胖的,很是惹人喜爱,喜得皇甫氏一天到晚地抱在怀里,舍不得放下,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沈青黎上前一一施礼问安,快步走到皇甫氏身边,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接孩子,这么长时间了,她想孩子都快想疯了。 “二郎媳妇,不是祖母说你,说好了三两天就能办好的,你却在外面呆了半个月,就算是你为了可馨的事情着急,也不用亲自出去找寻,别忘了,你家里还有孩子啊!”不等苏氏和柳氏开口,皇甫氏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沈青黎,把孩子送到她手里,继续埋怨道,“侄女出了事,应该赶紧捎信说一声,让世子想办法就是,你说你跟着去西域找什么孩子?” 苏氏冷哼。 婆婆这颠倒黑白欲盖弥彰的本事可真是厉害。 明明是二郎媳妇被掠了去,刚刚被二郎接了回来,却硬是说是因为去西域找寻娘家侄女,摆明了在袒护她。 “祖母教训得是,孙媳知错了。”沈青黎会意,紧紧地抱着孩子低眉顺目地答道,半个月不见,灏哥儿又胖了,五官似乎张开了些。眉眼间越来越像慕云霆,黑溜溜地眼睛盯着她看,不哭也不笑,样子很是呆萌。 看得沈青黎心都化了。 “这二郎媳妇都回来了,母亲就不要说她了。”柳氏说着,又听沈青黎说话的声音有些变声,忙问道。“二郎媳妇是不是不舒服。我怎么听你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呢!” “前几天得了风寒。”沈青黎皱眉道。 若不是这场风寒,说不定她不会如此顺利地从西域逃出来。 “在外面奔波了这么多天,难免劳累!”苏氏嘴角微翘。看了看柳氏,又扭头对沈青黎,关切道,“你身子不舒服。还是不要抱灏哥儿,免得传染给他。还是交给乳娘吧!” 楚嬷嬷会意忙过来抱孩子。 “我已经好多了,还是我抱吧!”沈青黎抱着孩子,丝毫不肯撒手,抬头对皇甫氏说道。“这些日子有劳祖母了,现在我回来,就让灏哥儿跟我回清心苑吧!” “你刚回来。先好好休息几天,灏哥儿就先放在我这里吧!”皇甫氏哪里舍得让沈青黎把孩子抱走。不动声色地说道,“你放心,有这么多人在伺候灏哥儿,哪里会累着我,再说,我也离不开灏哥儿,就先让他在这里住着吧!你每天过来看他就是。” 沈青黎只得依从。 屋里一阵沉默。 苏氏和柳氏才纷纷起身告辞。 怀里的孩子已经吧嗒着嘴睡着了,沈青黎这才依依不舍地让楚嬷嬷带下去休息,待屋里就剩下皇甫氏和沈青黎的时候,皇甫氏这才敛了表情,低声问道:“黎丫头,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你跟我说实话,司徒空没把你怎么样吧?” 虽然已经生了孩子,但是女人的名节永远重要。 “没有,司徒先生待我一直是礼尚有加的,他希望有一天我能真心待他,所以他并没有做出过分的事情了。”沈青黎的脸微微红了起来,“祖母尽可放心。” “嗯,听你这样一说,我就放心了。”皇甫氏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又语重心长地看着她,“世子那边,你也得找机会跟他提一提,这男人啊!对这样的事情,有时候嘴上装大方,可是心里却计较地很。” “多谢祖母提醒,我知道了。”沈青黎忙应道。 待回了清心苑,忙让桃枝熬了驱寒的药,上床歇下,唤了桃枝到床边说话,桃枝牵挂着可馨,忙问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司徒空跟我哥向来关系不错,我想,他必定不会亏待可馨的,至于可馨什么时候回来,得等机会了。”提起可馨,沈青黎心里又是一阵内疚,可馨这么小,因为她竟然被流落他乡,她真是对不起孩子。 “但愿如此,若是伯爷知道此事后,肯定会亲自去西域要人的。”桃枝忧心忡忡地叹道,“就是不知道伯爷什么回来。” 沈恪的事情,桃枝并不知道。 沈青黎说着说着,便沉沉睡去,待醒来时,出了一身汗,身子也轻松了许多,待重新洗了澡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问了问桃枝,桃枝说慕云霆自进了书房,就没有出来过,好像是在商量什么事情。 沈青黎哦了一声,没再问。 这才发觉,自从他送她回来后,他也没有出去过,也没有到内苑里来。 他好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直到半夜,慕云霆才回了屋,轻手轻脚地去净室洗漱更衣,不声不响地上了床,沈青黎还没有睡,便问道:“怎么一天没看见你?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吗?” 床幔里很是昏暗。 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没什么,只是跟父亲和三弟商讨了一下朝廷里的事情,没事的。”慕云霆淡淡一笑,沉声道,“睡吧!” 他和她半个月没见,沈青黎原以为今晚两人会痴缠一番,但是见他并没有任何的举动,只得静静地躺在他身边,不再吱声。 气氛有些沉闷。 想起西蒙郡主的嘱托,沈青黎便把孟八公子的身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慕云霆。 慕云霆听说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淡淡地说道:“知道了!” 便再也没有下句。 沈青黎只得再次住口。 以往,他不是这样的。 触到他手腕上的伤,沈青黎忙说道:“你的伤没事吧?有没有找池娘子包扎一下。” “一点皮外伤。无碍,我累了,想睡了。”慕云霆沉默片刻,不动声色地说道,“孟八公子也好,乌布殿下也好,此事你都不要插手。交给我就好了。” “嗯。”沈青黎点点头。又道,“只是现在可馨还在西域,咱们该怎么办?” 可馨毕竟是她的侄女。她总不能不管不顾的吧! “先让可馨留在西域吧!我想即使看在你兄长的份上,司徒空也不会为难她的。”慕云霆淡淡道,“现在西域皇宫固若金汤,想救人不是那么容易的。若是堂而皇之地去接,司徒空未必能给。所以,此事就先这样吧!”待他计划成功,可馨自然会回来的。 “那就只能这样了!”沈青黎只得点点头。 不一会儿,两人沉沉睡去。 天刚蒙蒙亮。慕云霆一声不吭地起身穿衣,知道她醒着,甚至都没有跟她打个招呼。就径自下了床。 这个人的确很是反常。 “世子,你到底怎么了?”沈青黎索性直言问道。“你是在怪我吗?” 这个若是没有什么心结,是断不会如此待她的。 “怪你什么?”慕云霆停下脚步,冷讽道,“是怪你跟司徒空琴瑟和鸣,还是怪你给他忙前忙后地做饭添汤?早知道你在西域过得这么惬意,我还着急忙慌地去救你出来干嘛?” “原来在你心目中,我就这样一个人吗?”沈青黎又气又恼,“我一个人深陷囹圄,孤立无援,自然不能跟他硬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权宜之计,要不然,我怎么来保全我自己?” 慕云霆二话不说,扭头就往外走。 她这是什么意思? 是在跟他解释她是清白的吗? 难道她以为只要她的身子清白了,就算没什么损失吗? 就算是权宜之计,也用不着亲自下厨给司徒空做饭吧? 一想到那个画面,他心里就憋着一肚子火。 沈青黎也感到很委屈。 慕云霆多半是断章取义地听来了几句,完全想不到她当时的处境,才这样误会她。 一连三天,慕云霆都没有回来。 虽然沈青黎一如既往地去沐影堂照顾孩子,陪皇甫氏聊天,也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是桃枝总觉不对劲,又不便直接问沈青黎,便悄然问慕安:“世子这几天怎么都没有回来,是在城外操练兵马吗?” “怎么?你不知道吗?世子三天前就去幽州了。”慕安有些惊讶,抬头触到桃枝那张略显清瘦的俏脸,心里一动,忙低声道,“听说是为了沈伯爷的事情去的。” “伯爷怎么了?”桃枝愈加不解,“他什么事情回的幽州?” 伯爷不是别处看茶去了吗? “你不知道吗?”慕安见她满脸惊讶,随口道,“沈伯爷这些日子一直被关在幽州军营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突然却被人从牢中劫走,至今下落不明。” “少夫人知道此事吗?”桃枝大惊,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她和可馨在幽州茶园住的好好的,却被世子突然接到京城里来,而且一住就是这么多天,原来如此! “少夫人应该知道伯爷被关在幽州军营,但是被人劫走的事情,想必还不知道。”慕安自觉失言,忙叮嘱道,“桃枝,此事我也是无意间听世子跟龚四提了提,你且不可跟少夫人说,免得她担心。”若是世子知道了,又要怪他多嘴了。 “我知道,你放心,我谁也不告诉的。”桃枝点点头,心里又开始担忧起来,到底是谁会去军营里把沈恪劫走呢? 许嬷嬷领着许有福进了怡卿园,仰首挺胸地顺着园子里的鹅卵石小径进了花厅,见了苏氏,忙敛了表情,毕恭毕敬地说道:“夫人,有福来了。” “见过夫人。”许有福忙上前长揖一礼。 许嬷嬷朝正在屋里伺候的几个小丫鬟递了个眼色,几人会意,忙毕恭毕敬地退下。 “坐。”苏氏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又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沉声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禀夫人,一切顺利。”许有福看了许嬷嬷一眼,见她瞥了一眼身边的藤椅,才点头哈腰地冲苏氏笑笑,撩袍坐了下来,说道,“皇上已经私下里把人带走了,慕大人现在还在幽州暗中查访是何人所为,只怕他做梦也想不到会是皇上派人干的。” 他这个小人物虽然地位卑微,但是胜在常年在行人司当马夫,消息自然灵通,哪怕墙角旮旯的大事小情,他也探究出一二了。 前段时间,他去幽州的时候,找他从小的玩伴徐牛喝酒,聊着聊着,便聊到了靖州以及那些落魄的世家,徐牛便无意说,幽州军营里面有个人跟靖州伯府的沈恪很像,此人虽然关在军营里,却逍遥地很,衣食住行都比别人要优越得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许有福很快探出其中的隐情,火急火撩地来跟苏氏禀报,并且在苏氏的授意下,买通了宫里的一个太监,找人投了一封匿名信。 果然不出几天,皇上便派人去了幽州军营暗自把人接走了。 “夫人,这下世子可是说不清了。”许嬷嬷狡黠地笑笑,低声道,“私放罪人沈恪已经是大逆不道之罪,这个沈恪若是安分守己倒也罢了,竟然还敢参与刺杀先帝一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连灭九族也是轻的了。” “皇上早就对二郎不满,只是碍于太后的面子,才没有动手,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机会,他是不会放过的。”苏氏冷笑道,“这下,怕是连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别的不说,光是包庇参与刺杀先帝的沈恪这一条罪状,就足够免去他的爵位了。 “若是世子出了事,那府中上下会不会受到牵连?”许有福挠挠头。 大户人家的勾心斗角,真是不可思议。 既然沈恪能连累到慕云霆,那么慕云霆若是有什么不测,就不会波及到整个永定侯府吗? “这个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安排。”苏氏不冷不热地瞥了许有福一眼,“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你觉得我能做吗?” “一切有夫人运筹帷幄,我们听命就是。”许嬷嬷白了许有福一眼,“你能想到的,夫人早就想到了。”L ☆、第三百零八章 玉坠风波 畅风堂。 双色鸳鸯美人蕉花丛里掩映着的一抹天蓝色的身影,熟捻地拨弄着琴弦,素手纤纤,十指尖尖,琴声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犹如天籁。 “想不到五小姐琴艺如此了得,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孟八公子信步走上前去,拍掌赞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闻。” 琴声戛然而止。 “先生!”慕霜抬头一看,见是孟八公子,俏脸一红,匆忙上前屈膝行礼,晨风掠过,少女轻盈的衣裙随风飘扬,美轮美奂。 “五小姐不必多礼。”孟八公子微微一笑,伸手搀起她,温和地说道,“五小姐天资聪颖,不管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用不着早起用功的。” 少女鬓间孤零零地别着一支白玉玉簪,再无其他饰物,衬托得她愈加清丽脱俗,只是身上的衣裙质地一般,跟永定侯府五小姐的身份很不般配。 孟八公子来府里也有好几个月了,即使他再不上心,也能觉出慕府五小姐在府里备受冷落,跟那个张扬拨扈的四小姐简直是有云泥之别。 “先生谬赞,小女愚钝,理应早起勤练的。”慕霜低眉顺目地应道,别人哪里知道,她勤练画艺和琴技除了喜欢,多半是在排解闺中寂寞罢了。 嫡母讨厌她,父亲也多半见不上面,姐姐不为难就是照顾她了,唯一护着她的祖母,近来添了重孙灏哥儿,也顾不上她了。 “听小姐琴音,像是在思念什么亲人。难道府中有小姐至亲的人离家许久未回?”孟八公子对乐器虽然说不上精通,但还是领悟到琴音里的流淌着淡淡的忧伤之情,接着目光落到她脖子上挂着的月牙状祖母绿玉坠,颇有些惊讶,那是西域特有的挂饰,大梁这边的女子鲜有佩戴。 之前慕晴总是在他面前有意无意地提及慕霜的身世,所以他知道慕府五小姐是二老爷慕长封养在外面的外室所生的女儿。而且刚出生。那个外室就被打发了,其他的,他倒是没在意。 “我哪里会有什么心事。只是看到盛夏将逝,秋天很快就要到来,有感而发罢了。”慕霜含含糊糊地说道,她当然不会说。今天是她的生辰,她想念生母。想抚曲一首以慰思念之苦,只是没想到,所有的心思不知不觉地浸润到了琴声之中。 被先生猜了个正着。 “是啊!夏天一旦逝去,好多花都会凋零。让人难免伤感。”孟八公子应景地附和了一句,接着目光又在她的月牙状玉坠上落了落,忍不住问道。“小姐在西域是不是有什么亲人?我看小姐这玉坠很是眼熟。” “不瞒先生,家母是西域人。”慕霜生性不会撒谎。只得如实道,“这是家母临走留给我的,只是不知道先生所说的眼熟,是什么意思?” 从她有记忆的时候,她就戴着这个玉坠,以前她在沐影堂的时候,皇甫氏从未跟她提起她的身世以及她脖子上的这个玉坠,直到她十岁那年,搬出沐影堂的时候,才从柳氏和慕晴的冷嘲热讽中,知道了她很不光彩的身世和这块玉坠的来历。 那是她母亲临走时给她留下的念想。 只是柳氏每次看到这个玉坠,便很生气,私下里威胁她说要把这块玉坠扔掉或者是砸碎,吓得她不敢再戴,直到今天,她才悄悄戴上,算是给自己的生辰之日一点慰籍。 “你这个玉坠,产自西域赛罕部落,名唤猫眼绿,这种猫眼绿宝石数量稀少,弥足珍贵,除了作为贡品进贡到皇宫以外,大都被他们自己部落的人做成玉坠佩戴在身上,久而久之,也就成了赛罕部落的一种特有的象征了。”孟八公子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笑道,“所以我猜令慈必定是西域赛罕部落的女子,只是我以前怎么不见你戴过这块玉坠?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吗?” “今天,今天……慕霜迟疑了一下,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脱口而出:“今天是我的生辰。” “原来如此,那就恭祝五小姐花灿金萱,芳龄永驻。”孟八公子冲她抱了抱拳,笑问,“府上今天岂不是有家宴了?” “不会的,像我这个年龄,是不过生辰的。”慕霜垂眸道,羽翼般的睫毛眨了眨,问道,“敢问先生,赛罕离京城远吗?” 过不过生辰,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想知道母亲的下落。 她刚出生就被皇甫氏抱回了永定侯府,自然不记得母亲的模样,还是听楚嬷嬷偷偷告诉她,说她的母亲肤白貌美,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还说她长得像极了她的母亲。 她常常想,那个跟自己长得很像的女子到底是在哪里? 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看她一眼。 “赛罕部落跟大梁比邻,过了并州边境就是。”孟八公子微微一笑,见她小心翼翼地样子,有意逗她,“你是不是想去赛罕找你的母亲?若是你想去,将来我回并州,可以带你一起去那边看看。” 孟八公子在永定侯府自称祖籍并州,是并州人。 实际上他的母妃才是地道的并州世家贵族,十几岁的时候因家道中落,辗转去了西域,因一次偶然的机会邂逅了巴刺大汗,才成了巴刺的王妃,可惜天妒红颜,在孟八公子十岁那年去世,让年幼的孟八一度很是心伤, “多谢先生。”慕霜再次屈膝行礼,羞怯地说道,“只可惜我此生怕是去不了西域那个赛罕部落了,祖母和父亲是不会同意的。” 她长这么大,连京城边也没去过。 更别说是去西域了。 “五小姐不必气馁,凡事皆有可能。”孟八公子从来没见过如此容易脸红的女子,笑道,“只要你想去。就一定能去了,若是五小姐不介意,我亲自跟太夫人说。” 他惊讶自己竟然跟一个小丫头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以往他是不屑于跟所谓的贵族千金交谈的,认为她们不但骄傲做作,而且愚蠢自大。 可是眼前这个怯生生的小丫头却让他耳目一新,她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玉石。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静静地驻足在这喧闹的尘世里。 “先生万万不可。”慕霜慌忙阻止道,“我无意去赛罕,我只是随便问问。” “五小姐不必惊慌。我不开口便是。”孟八公子心里轻叹一声,怜惜地看着她,这女子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她这么不经事。特别容易紧张害怕。 一阵脚步声传来。 慕晴带着两个丫鬟昂首挺胸地走进来,瞧着慕霜和孟八公子远远地站在那里说话。孟八公子还算坦然,反而慕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一股怒火不由地冲上心头,径自走到两人面前。冲孟八公子毕恭毕敬地屈膝行了一礼,接着,又扭头面无表情地对慕霜说道:“五妹妹。我们借一步说话。” 说着,腾地转身朝水榭那边走去。 慕霜默不作声地跟着走了过去。刚刚站定,慕晴一个耳光抛了过来,恨恨地说道:“你刚刚跟先生说了什么?是不是在说我和母亲什么坏话了?” 明明她才是二房名副其实的嫡女,爹疼娘爱,两个哥哥也宠她,可是自从有了慕霜,一切都变了,这小贱人,长得比她好看不说,女红技艺什么的,样样比她强,就连哥哥们也常在她面前讥讽她,说她不如慕霜。 如今在学堂,这个小贱人再一次抢了她的风头,先生素来不喜在学堂说话,眼下却跟她聊了这么久,还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分明就是在说她和母亲的坏话嘛! “四姐,你误会我了。”慕霜被突如其来的耳光打蒙了,忙捂着火辣辣的脸,委屈道,“我并没有跟先生说你和母亲的坏话,我跟先生只是随便说了几句话而已。” “随便说了几句?说得什么?你说啊!”慕晴掐腰冷笑道,“原原本本地说一遍你们在聊什么,说通了,我就放过你。” “先是,先是聊了几句琴艺,后来,后来又在说得这个玉坠。”慕霜怯生生地说道,“其他再没什么了?” “玉坠?”慕晴瞄了她胸前挂着的那个玉坠,帝王绿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动人的光芒,便冷笑道,“你果然跟你娘一样地贱,天生就是勾,引男人的狐狸胚子,竟然不听母亲的警告,还敢把这玉坠戴出来四处张扬,真是可恶。” 说着,又朝身边的两个小丫头,冷声吩咐道,“去,把她的那个玉坠给我拿过来。” 两个小丫头应声上前,去拽她的玉坠。 慕霜自然不从,边后退边哀求道:“我求求你了四姐,不要拿走我的玉坠,以后,以后我再也不敢戴了。” 那两个小丫头迟疑了一下,见慕晴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便挽挽袖子上前硬是把她脖子上挂着的玉坠抢了下来,慕霜哪里肯依,追过去要夺回玉坠,却被慕晴猛地推了一把:“像你这样贱的人,不惩罚一下,你是不长记性的。” 慕霜冷不丁被她推了一下,没有站稳,一个趔趄掉在了莲花池中,转眼不见了踪迹,慕晴愣了一下,继而又吓得大叫:“救命啊救命啊,五妹妹落水了。” 她尚未出阁,可不愿意背负欺凌弱小,逼死亲妹的名声。 两个小丫头也慌了,边往外跑边大喊道:“快来人啊!五小姐落水了。” 瞬间,一个身影扑通一声,跳入池中,奋力地朝慕霜落水的地方游去。 “孟先生!”慕晴见是孟八跳了下去,大声道,“先生,五妹妹在这里。” 不远处,有会水的家丁撒腿往这么跑。 紧接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个黑色的身影紧跟着跳入池中,一个护着孟八,一个已经找到慕霜,一行人浑身湿透地上了莲花池。 好在慕霜落水时间比较短,呛了几口水,上岸后,孟八公子扶着她吐了几口水,也就没什么大碍,待回过神来,眸底顿时有了泪,怒视着慕晴:“还我玉坠。” 慕晴自知理亏,却也不甘心当场下不了台阶,冷声道:“待我禀了母亲,玉坠自然会还你。” “还给她。”浑身湿透的孟八公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有什么资格抢她的坠子。” “这是我们慕府的事情,先生就不要插手了吧!”慕晴不可思议地说道,这先生管得可也太宽了吧? “我再说一遍,还给她!”孟八公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目光凌厉地看着她,似乎要把她碎尸万段。 慕晴从来都没有见孟八公子如此生气过,忙把手里的玉坠朝慕霜脚下一扔:“还给你。”说着,一跺脚,愤愤离去。 慕霜忙弯腰捡起玉坠,使劲地擦了擦,紧紧攥在手里,低头跑了出去。 沈青黎正抱着灏哥儿在园子里随意溜达,一抬头,瞧着慕晴气急败坏地从畅风堂跑出来,正纳闷着,片刻,又见慕霜急急地走出来,而且身上的衣衫已经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少女曼妙的身子凸显出来,很是狼狈的样子,便吩咐跟着身后的桃枝:“桃枝,你去把五小姐接过来,伺候她洗漱一下,然后找出我没穿过的衣裳给她换上。” 桃枝应了一声,小跑着追了过去,喊住慕霜:“五小姐,二少夫人让您去清心苑洗漱更衣。” 慕霜听说是沈青黎的意思,便顺从地跟她回了清心苑,这里离她的沉香阁还远,她个样子,也的确不好看。 沈青黎问明缘由后,才知道孟八公子为了救慕霜,也落了水,便忙让翠枝熬了姜汤给孟八公子送过去。 待翠枝回来后,神秘兮兮地跟沈青黎说道:“少夫人,我去送姜汤的时候,无意听那个孟八公子身边的晴声和陶翁说什么幽州那边出事了,是当今皇上把人带走的,若是追究起来,世子怕是要受到牵连之类的。” 沈青黎心里不禁一沉。 难道是沈恪出了事?L ☆、第三百零九章 虐待 皇甫氏听沈青黎说起此事,也觉得纳闷。 慕云霆行事向来谨慎,军营那边又到处都是他的亲信,如此机密的事情怎么会传到皇上那里去,而皇上也是奇怪,就算是知道了沈恪的下落,大可直接拿人就好,为何要悄无声息地把人从狱中带走呢? 难道是想拿住慕云霆的把柄? “黎丫头,我听你公公说,二郎前晌已经从幽州回来了,待会儿他回来,肯定会到这里来,咱们把这件事情跟他说一声就是,说不定他还不知道是皇上所为呢!”皇甫氏想了想,叹道,“眼下新皇初立,根基未稳,都是太后在左右辅佐,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会对世子怎么样的,别的不说,边境这边还得靠二郎支撑着呢!” “话虽如此,只是我听说皇上跟世子历来不睦,说不定会拿此事大做文章,若是因此连累了世子,连累了永定侯府,那我们沈家的罪过岂不是就大了。”沈青黎垂眸道。 大梁本来就是以武治国,麾下武将多如牛毛,能打善战的又不是只有慕云霆一个。 皇甫氏之所以特别强调边境离不开慕云霆,多半是爱孙心切,觉得她的孙子是不可代替的而已。 这个世界离了谁都转。 远的不说,就是最近慕云霆才提拔起来的那个许实,早已经是名声在外,成了是大梁政坛名副其实的后起之秀。 “皇上当年因为婉月,跟世子闹了别扭不假,但是此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皇上说不定早已经淡忘了,也必定会以大局为重的。”皇甫氏见沈青黎郁郁寡欢。便安慰道,“不要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咱们两家是正儿八经地姻亲,你兄长昔日有难,世子出手相助,理所当然,今日事发。有所牵扯。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咱们就事说事,不要说这样见外的话。” 两人正说着。正在床上睡着的灏哥儿突然醒来,见四下里无人,哇哇大哭起来,沈青黎忙起身去抱。刚想抱到里屋去给他喂奶,又想起自己已经回了奶。心里不禁一阵愧疚,还是抱着他进了里屋,说不定让他吃几次,奶水就回来了呢! 哪知灏哥儿并不领情。吸了几口发现没有奶水,便吐出来不再吃了,只是哇哇地大哭着。慌得皇甫氏跟着走进来,忙道:“这是怎么了?灏哥儿是不是不舒服?怎么一个劲地哭?” “没事。他只是饿了。”沈青黎见儿子哭得小脸都红了,忙伸手抚摸着他软软的头发,心疼道,“我想让他吃我的,把奶吃回来,他才这么小,我还想多喂他几个月。” “哎呀,吃谁的还不是吃,能吃饱了不哭就行,不一定非得吃你的。”皇甫氏顿感不可思议,忙朝楚嬷嬷说道,“快把小少爷抱给乳娘喂奶。” 楚嬷嬷忙上前抱了灏哥儿出去。 许是灏哥儿很快吃到了奶,顿时止了哭声,屋里随之安静下来。 “黎丫头,奶水没有了就没有了,有乳娘喂也是一样的,再说过几个月,他就能喝点米粥羊乳什么的了,受不了委屈的,祖母准备那个牧场,也不是个摆设,就是用来给咱们养孩子的。”皇甫氏语重心长地劝道,“你正好可以腾出手来好好照顾世子,不要因为有了儿子就冷落了夫君,祖母还盼着你早点再给灏哥儿添一个弟弟或着妹妹呢!” 沈青黎顿感无语。 这老人到底有多么喜欢孩子啊! 灏哥儿还不到三个月,又开始催二胎了。 她果然成了生孩子的机器了。 这时,门帘晃了晃。 竟是慕云霆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径自朝皇甫氏施礼道:“祖母,孙儿回来了。”目光不经意地看了沈青黎一眼,又很快移开目光,看往别处。 芍药悄无声息地进来奉茶。 “事情怎么样了?”皇甫氏把案几上的点心推到他面前,说道,“可查到了什么端倪?” 不等慕云霆回答,沈青黎抢先对皇甫氏说道:“祖母,我先出去看看灏哥儿。” 慕云霆端起茶,不动声色地喝着茶,没吱声。 “去吧!”皇甫氏看了看慕云霆,又看了看沈青黎,叮嘱道,“他刚吃完奶,别逗他笑,否则又要打嗝了。” 沈青黎应了一声,也不看慕云霆,转身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听慕云霆压低了声音说道:“查到了,是皇上所为。” 沈青黎掀帘走了出去。 灏哥儿已经吃完了奶,躺在床上挥舞着嫩藕般的小胳膊,嘴里不知道咿咿呀呀地嘟哝着什么,见了沈青黎,眼睛不眨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仿佛是认出了她似地。 喜得楚嬷嬷在一边笑道:“哎呀,小少爷真是聪慧,才两个月就认识亲娘了,看看笑得多甜。” “是吗?他真的认识我了?”沈青黎听楚嬷嬷这样一说,不由地心花怒放,先前的不快顿时抛到脑后,忙把孩子抱在怀里,情不自禁地亲了亲他,扭头对楚嬷嬷说道,“嬷嬷,你跟祖母说一声,我把灏哥儿抱回清心苑了,明天再抱过来给祖母看。” 这些日子,她的风寒早就好了,能自己带孩子了。 老是把孩子放在沐影堂算怎么回事。 “这……”楚嬷嬷迟疑了一下,又笑道,“奴婢遵命。”这些日子,太夫人带孩子带的也累了,也该歇歇了。 沈青黎回了屋,给灏哥儿洗了澡,便搂着他上了床,把他放在臂弯里逗弄着他,不时地亲亲他的小手,亲亲他的额头,她不想生活再起什么波澜,只想这样守着孩子平平淡淡地过。 桃枝掀帘走进来,见母子俩正在床上玩得很开心的样子。便上前问道:“少夫人,世子回屋了,要不要把小少爷抱出去?” 说着,抬头看看天色,又讪讪地加了一句:“世子刚回来,想必也累了,少夫人还是服侍世子还是早点歇息吧!” “你先下去吧!我再陪灏哥儿玩一会儿。”沈青黎淡然道。“待会儿喂奶的时候。我就抱他出去了。” 桃枝只得退下。 过了一会儿,慕云霆进了屋,见沈青黎正躺在床上逗弄灏哥儿。画面很是温馨,便也凑过去,俯下身子,伸手点了点灏哥儿的下巴:“儿子。爹回来了,快给爹笑一个。” 许是他的手太硬。弄得灏哥儿不舒服,话音刚落,灏哥儿便很不给面子地哭了起来,沈青黎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忙起身抱孩子,却被慕云霆抢了个先,二话不说地抱起孩子就往外走:“走。爹带你骑马去。” “你干嘛!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骑马?”沈青黎一听急眼了,忙穿鞋下床。一把拽住他,“要骑马你自己去就好,把孩子放下。” “我带我儿子去骑马,不用你操心。”慕云霆抱着孩子就往外走,他离家好几天,回来后,这个女人竟然不搭理他,真是岂有此理! 明明是她做错了事在先,竟然还怪他朝她发脾气。 她在西域,陪司徒空散步聊天,给他做饭,难道他应该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吗? “这也是我儿子,我不操心谁操心。”沈青黎不由分说地拦住他,从他怀里夺过啼哭不止的孩子,愤然道,“你看你都把他弄哭了。” 慕云霆这才松手把孩子递给她。 这么不经逗! 沈青黎忙接过孩子,掀帘走了出去,让桃枝抱给乳娘喂奶,桃枝自然听到了两人在屋里的争执声,悄然看了沈青黎一眼,抱着孩子退了下去。 因慕云霆还在屋里,沈青黎便信步出了屋,在院子里随意溜达,时值黄昏,落日的余晖洒了一地,把整个永定侯府都浸润在一片橙色的光晕里,想到先前慕霜落了水,也不知道有没有生病,沈青黎当下决定去看看她。 自从生了灏哥儿,貌似她所有的时间都被孩子占用了,也顾不上其他人了。 沉香苑一片嘈杂。 …… “你以为你会画几副画,弹几下琴,就成千金大小姐了?”柳氏指着慕霜的鼻子骂道,“你说你才去学堂几天,竟然勾搭着先生一起来欺负你姐姐,你简直是不知道羞耻。” 慕霜低着头,一个劲地绞着自己的衣摆,眼泪汪汪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一切都是她的错,若是她不戴那个玉坠,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她掉水里的时候,先生还在水里抱了她。”慕晴恨恨地说道,“可是他们俩个在水里又抱又搂的,把慕家的脸面都丢尽了,当时畅风堂所有的人都看见了。” “你简直是跟你娘一样的德行,小小年纪便学会利用男人了。”柳氏越说越生气,索性拽着慕霜说道,“走,去沐影堂找你祖母把此事说清楚。”说着,又朝慕晴说道,“四娘,你派人去把孟先生也叫到沐影堂,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脸面留在咱们永定侯府。” “母亲,您要罚就罚女儿便是,不要惊动先生。”慕霜苦苦哀求。 “你给我闭嘴,做下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情,还有脸开口说话。”柳氏训斥道,拖着慕霜就往外走。 慕晴生怕柳氏反悔般撒腿往外跑。 “站住。”沈青黎早从慕霜那里了解了一个大概,见慕晴急匆匆地出去找人,便拦住她,看了身后的柳氏一眼,“二婶,你觉得此事传扬出去,对二婶有什么好处?” “二郎媳妇,五娘犯了错,我教训她,自然是为了她好,是希望她能改过自新,是为了她好。”柳氏不冷不热地说道,“这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为了不冤枉五娘,我自然是要把孟先生叫过来对质了。” “然后呢?”沈青黎不动声色地问道,心里不禁一阵愤怒,前世的时候,继母教训她的时候,也总是说我是为了你好,我怎么不去教训一个路人。 然后父亲也会在一边附和,是啊你母亲说的对,她的确是为了你好。 她每每听到这句话,就会火冒三丈,为了她好,就成天捏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陷害她,为了她好,就成天把黑的说成白的,再把白的说成黑的。 最讨厌别人说,我是为了你好这句话了。 你之所以不去教训一个路人,那是因为你不敢,路人揍不死你丫的。 当时她很想这样回答。 可惜,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然后,然后交给太夫人定夺,让她老人家知道知道,慕府五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省得一天到晚地在我耳边嘱咐,说什么五娘性子软之类的。”柳氏冷笑,“好像我平日有多么虐待这个女儿似的。” “难道二婶没有虐待五妹妹吗?”沈青黎上前拉过慕霜,冷讽道,“今天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听畅风堂的人说,当时五妹妹被四妹妹推下水的时候,四妹妹良心未泯地大声呼喊,孟先生才出手相救,才让五妹妹幸免于难,敢问二婶,整个过程中,到底是谁错了?谁最无辜?” 柳氏气得别过脸去。 “二嫂,你这话说得可太偏心,到底是谁看见我把五妹妹推下去的,有本事给我站出来。”慕晴冷笑道,“我若是有意把她推下去,还会喊人把她救上来吗?明明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四妹妹,此话除了你自己,怕是没人会信,五妹妹这么大的人了,会自己掉入荷花池?适才你也说了,当时的情景畅风堂的人都看见了,我若是想查出真相,真的不难。”沈青黎面无表情地说道,“明摆着是四妹妹有错在先,二婶不责罚四妹妹鲁莽,反而揪住孟先生抱过五妹妹不放,敢问二婶,若是一个人掉水里,另一个人救,不抱着搂着,怎么去救?若是二婶愿意把此事张扬出去,我也不拦着,只是提醒二婶,公道自在人心,四妹妹又正是待嫁之年,若是因为这点事情毁了名声,后悔也来不及了。” “是五娘不安守本分,你扯我们四娘干嘛?”柳氏虽然这样说,但是口气还是软了下来,她不傻,有时候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现在醒悟过来,心里自然也转过弯来了。 “此事别说五妹妹是无辜的,就算五妹妹真的像二婶说得那样不守本分,四妹妹还是会受到牵连,别人会想,妹妹不安守本分,想必姐姐也好不了哪里去。”沈青黎微微一笑,看看柳氏,又看看慕晴,“二婶,四妹妹,你们还去沐影堂吗?” “五娘,看在你二嫂的面子上,此事就算了,若是你再敢伙同他人欺负你姐姐,我定不饶你。”柳氏白了慕霜一眼,愤愤地抓起慕晴的手,领着人退了出去。 “哈哈,妙,妙!”沉香苑墙外的大树上,突然跳下一个身影。L ps:感谢djh9000亲的两张月票,感谢羊种亲的平安符,谢谢两位亲! ☆、第三百一十章 质问 从树上跳下来的竟然是孟八公子。 “二少夫人,五小姐,在下失礼了。”孟八公子理理衣衫,朝沈青黎抱拳说道,“多谢二少夫人的姜汤,否则,我到现在只怕还是躺在床上呢!” “举手之劳,先生不必客气。”沈青黎不动声色地说道,“倒是我们应该上门跟先生道谢救命之恩才是。”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慕霜会意,忙走到他面前,屈膝道,“先生大恩,慕霜永生不忘。” “五小姐快快请起。”孟八公子忙上前扶起她,展颜一笑,“五小姐,说起来,我跟二少夫人还是旧相识,跟你也有师生之缘,你不请我们去你屋里坐坐吗?” “先生请。”慕霜俏脸一红,忙悄然挽了沈青黎的手,她的沉香阁从来没有招待过外人,眼下孟八公子主动要留下坐坐,她有些心慌。 沈青黎会意,牵着她的手,一起进了花厅。 沉香苑的院子本来就不大,花厅自然也不大,但是胜在布置的简洁雅致,除了墙上悬挂的三幅仕女图,再无其他饰物。 窗台上摆放一排长绿花草,长势喜人,有些许枝条垂了下来,随着从窗棂缝隙里透进来的微风轻轻摇曳,跟地上铺着的带着白兰花的红地毯相映成趣。 这红地毯是从慕晴屋里撤出来不要的,慕霜看着颜色还很鲜艳,扔了可惜,便捡回来仔细洗干净了,铺在花厅里,用了两天的时间,趴在这半新的地毯上。绣了几丛栩栩如生的白兰花,这样一修饰,瞧着倒是比以前更加精致了。 为此,慕晴还找上门来大闹一场,愣是说是父亲给她的私房钱,她是新买的地毯,最后还惊动了柳氏。几经盘问才证实是慕晴扔掉的那块。事情才不了了之。 青桐忙进来奉茶。 “听闻府上有好几处茶庄,想必五小姐这里的茶也是极好的。”孟八公子大大方方地坐下来,翘着二郎腿。低头端详着茶碗里起起伏伏的茶叶,品了一口,一本正经地说道,“虽然是好茶。却并不是猫耳红茶,充其量也是跟猫耳红茶长在一个茶园的玫瑰红。这玫瑰红茶跟猫耳红茶除了颜色不一样以外,口感实际上相差不大,之所以猫耳红茶珍奇,那是因为猫耳最适合用来在场面上斗茶。而这玫瑰红口感清冽,最适合待客。” “先生果然见多识广,此茶正是玫瑰红。”慕霜见他说得振振有词。嫣然一笑,轻声道。“猫耳红茶虽然珍贵,但是我更喜欢喝这玫瑰红,若是盛夏,再添上些松针,口感会更好。” 她虽然身份尴尬,但毕竟是永定侯府千金,慕府有好几处茶园,所以她这里的茶却也是不少的,闺中寂寞,除了画画,她早已经把府里的每种茶品尝了遍,对茶道也是颇有研究的。 “想不到五小姐还是行家。”孟八公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说道,“我以往喝红茶都是添上松针喝的,只有添上松针,我喝着够味。” 沈青黎见两人聊得投机,也就没吱声,只是不动声色地喝着茶。 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想不到一向沉默寡言的慕霜跟孟八公子也能聊这么多。 “先生才是真正的行家。”慕霜这才发现自己说话说多了,便悄然红了脸,扭头吩咐青桐,“去给先生泡一壶松针茶,记住,用我埋在树下的那坛雪水煮茶。” “是。”青桐应声退下。 “二少夫人,咱们虽然之前就见过面,入府以后,却鲜少见到夫人了。”孟八公子扭头对沈青黎说道,“听说夫人前些日子还去过一趟西域找寻可馨小姐,可是有下落了?” “先生消息还真是灵通。”沈青黎放下茶杯,正色道,“可馨是被司徒空接到了西域皇宫,他不松口让可馨离开,我能奈他如何?”说着,看了看孟八公子,又道,“我虽然没见到可馨,却见到了西蒙郡主,西蒙郡主至今未嫁,说是替胞弟乌布殿下看着江山,等他回来重振朝纲。” “听闻西蒙郡主脾气倔强,还真是如此。”孟八公子冷笑道,“殊不知,不是所有的人都急于回去坐江山的,游山玩水又何尝不是一种乐趣。” 西蒙还好意思替他看守江山,当年若不是她,他又何苦会跟父亲闹僵,他心爱的女人景娅被父亲看中,本身就是父亲的错,可是西蒙却苦苦劝他放弃景娅,赠与父亲,他自然不肯,西蒙便自作主张地带着景娅去见父亲,却被他撞了个正着,一怒之下,才跟父亲翻脸,失手把父亲刺成重伤。 虽然他对父亲的死也很内疚,但是他觉得那不是他的错,是父亲有错在先,触碰了他作为男人的底线。 从此,他不再相信亲情。 “先生此言差矣,守护江山是一种责任,而不是负累,她一个弱女子能做到这些,实属不易。”沈青黎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道,“西蒙郡主还说,若是我有朝一日见了乌布殿下,就让我转告殿下,西域永远是巴刺一族的江山,烦请殿下尽快回朝主持朝纲,若是让他人捷足先登,到时候必定会国将不国,生灵涂炭,而殿下后半生也注定飘摇不定,永远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因为新主是不会放过殿下的。” “殿下流落在外,想要回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孟八公子轻抿了一口茶,皱眉道,“西蒙郡主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别说后半生了,他现在何尝不是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放眼京城,除了永定侯府,再无他容身之处了。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沈青黎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放下茶杯,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轻声道,“其实机会有得是,就看殿下愿意不愿意主动了,又道是,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殿下其实不难找到自己的同盟的。” 慕霜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只是不声不响地起身去厨房看茶煮的怎么样了。 “少夫人所言极是。我想殿下已经知道他应该怎么做了。”孟八公子微微一笑。又道,“其实殿下也不愿意看着江山易主,想坐山观虎斗也说不定。” “若是斗起来。看看热闹也无妨,可是眼下这两只老虎压根就不想斗,反而会联合起来吃掉看热闹的人。”沈青黎不动声色地说道,“所以。咱们这些看热闹的人,该动的时候。就一定要动起来才行,不能老是坐在那里看热闹。” “哈哈,对对对,该动的时候动。该躲的时候躲,这才是制胜之道。”孟八公子哈哈一笑。 松针茶很快端了上来。 “先生请用。”慕霜盈盈把茶端到孟八公子面前,少女的幽香直钻心田。他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正好对上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两人都有些尴尬,匆忙移开目光。 “二嫂。”慕霜脸一红,忙端茶给沈青黎。 “我得先走了,灏哥儿该睡了。”沈青黎看看天色,这才发现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忙起身道,“先生慢用。”又扭头跟慕霜说道,“让四少爷过来陪先生喝茶。” 不等慕霜吩咐,青桐撒腿就走。 刚出了沉香苑,就见慕云霆带着龚四大踏步朝这边走来,见了她,皱眉道:“怎么出来这么久?灏哥儿哭着找你,乳娘都抱不住。” “我这就回去。”沈青黎心里一阵内疚,提起裙摆就往走。 “送少夫人回去。”慕云霆吩咐道。 “少夫人慢走。”龚四毕恭毕敬地跟在沈青黎后面。 慕云霆信步进了沉香苑。 正好碰到慕云朝,慕云朝惊讶道:“二哥怎么有空来五妹妹这里?” “那你怎么有空来这里?”慕云霆径自往里走。 “我,我是五妹妹请来陪孟先生喝茶的。”慕云朝跟着慕云霆往里走。 “我也是。”慕云霆头也不回地往里走。 夜里,沈青黎一觉醒来,见慕云霆似乎刚回来,正轻手轻脚地脱衣上床,便翻了个身,朝墙那边靠了靠,不想跟他说话,一说话就吵。 慕云霆一躺下,便一把把她揽过来,翻身压在身下,沉声道:“你要跟我别扭到什么时候?” “是你跟我别扭,不是我跟你别扭。”沈青黎面红耳赤地推着他,“你放开我。” “就不放!”慕云霆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反而沉着脸问道,“你不给我,要留着给谁?你心里一直是有司徒空的,对不对,只是你嫁给我没办法,权宜之计才跟了我,眼下他是西域堂堂的平毅王,位高权重,还给你建了黎园,你一定很感动吧?” “慕云霆你混蛋,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还要这么说我?”沈青黎被他压得死死的,丝毫动弹不得,索性别过脸去不看他,“我再说一遍,我在西域所做的一切都是权宜之计,并非是出自真心,若是你不相信,那我也没法子。” “权宜之计?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慕云霆想起那天在黎园墙外听到的话,不由地火冒三丈,冷声道,“你知道为什么翠枝会帮助你逃走吗?那是因为她担心司徒空太宠你,会影响她的地位,所以她才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放你走的,我看你不是权宜之计,而是真情流露,你说,那些日子,他待你百般体贴,尽心尽力地照顾你,你对他就没有一点动过心吗?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出阁前跟他的那点恩恩怨怨。”越说越生气,近乎粗暴地扯开她的衣襟,不由分说地吻住了她…… 青梅竹马又怎么样? 建了黎园又怎么样? 这女人终究是他的媳妇…… 慕云霆一向早起,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醒了,拉开床帐一角,见窗纸已经发蓝,便起身穿衣,才发现两人的衣裳被他扔了一地,不由地扭头看了看睡在身边的女人,她正睡得香甜,呼吸清浅均匀,只是偶尔会皱皱眉,大概是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散开的乌发衬得她的肌肤愈加白皙动人,只是此时她的肌肤上落满了他昨晚亢奋的痕迹,他皱皱眉,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给她往上盖了盖被子,似乎要遮住他昨晚的冲动,尽管已经生了孩子,但她的身子恢复得很好,像以前那样的纤细清瘦,不得不承认,睡梦中的她,依然是极美的,只是她的美丽并不是他一个人,千里之外的另一个男人竟然也在时时惦记着,让他很是恼火。 他其实是喜欢她的,却找不出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说服自己她待他是真心的,就像他待她一样,因为他再也经不起背叛,经不起欺骗…… 在她之前,他虽然有过两个通房,但那毕竟没有动过心,只是纯粹的身体需要而已,他真正动心的第一个女人自然是婉月,为了她,他愿意逾越嫡庶的偏见娶她,可是她却欺骗了他,一边跟他海誓山盟,一边跟皇甫诺卿卿我我,当他察觉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天下最愚蠢的男人,他心爱的女人背叛了他那么久,他竟然都蒙在鼓里,毫不知情,耻辱,莫大的耻辱! 如今,同样的问题又摆在了他面前。 只是这一次,他要换个解决的办法。 想到这里,慕云霆迅速地起身穿衣,简单地用了早膳,匆匆地出了门,早朝过后,慕云霆正待出宫,却被皇甫诺身边的太监喊住,那太监细声细气地走到慕云霆身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慕大人留步,皇上有请。” 皇甫诺正在书房画画,很是聚精会神。 “臣叩见皇上。”慕云霆从容上前施礼。 “泓远,朕今天叫你来,是有一件私事要问你。”皇甫诺收住笔,小心地吹了吹画上的墨迹,也不看慕云霆,很是随意地问道,“我记得你夫人是靖州人,家里还有一个兄长,到了他这一辈,袭了个伯爷的爵位,是不是?”L ☆、第三百一十一章 谈心 “正是!”慕云霆知道皇甫诺是在试探他,坦然道,“说来惭愧,去年沧浪会一案,内兄受到牵连被关入大牢,也定了死罪,被斩首示众,内子也替他料理了后事,还把他的女儿接到府上抚养,哪知两个多月前臣却在幽州无意发现了他的踪迹,当时他正被人追杀,还被毒哑了嗓子,臣只得把他救下,安排在幽州军营里,本想等他养好了嗓子再细细盘问他,哪知前几天,内兄却突然从军营里失踪,臣最近正在派人四处搜寻他的下落。” “有下落了吗?”皇甫诺不动声色地问道,心里很是惊讶,没想到,慕云霆竟然毫不隐瞒地对他说了实情,他还以为他会咬死不承认呢! 看来,他还是不够了解这个人。 “还没有下落。”慕云霆皱眉应道。 皇甫诺挑挑眉,收起画作,随手递给立在身边的太监,吩咐道:“去装裱起来,然后送给楠汐公主,也说是朕送她的生辰贺礼。” “是。”那太监捧着画,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 “沈恪在朕的手里。”皇甫诺朝门口挥挥手,立在门口的侍卫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气氛有些凝重。 “臣有愧。”慕云霆面无表情地抱了抱拳。 他说是有愧,而不是说有罪! “泓远,坐,朕今天想跟你好好聊聊。”皇甫诺笑笑,坐下来,在椅子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伸手抓起案几上的砚台把玩着,见慕云霆似乎没有坐的意思。便又眯眼道,“坐吧!这是御书房,不是朝堂。” 慕云霆只得坐下来。 “咱们从哪里说起呢?”皇甫诺抚摸着手里的青花端砚,凝神看着上面细细的纹路,“就从夏婉月说起吧!” 慕云霆眉间一紧。 他还好意思说夏婉月! “朕初遇夏婉月,是在朕跟皇后的订婚宴上,那时候她只有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她跟皇后很是要好,故此来宫里的机会也比其他人要多一些,我一直是拿她当小孩子看的。”越过青花端砚的上方。皇甫诺似笑非笑地看着慕云霆,“可是后来,我看她每每见了我,有了娇羞之意。作为男人,我知道她是喜欢我的。可是毕竟她是我的妻妹,我当时又是太子,自然不好表露什么,虽然我对她很有好感。” 见慕云霆不语。皇甫诺继续说道:“可是她自从见了你,便不再进宫见我了,后来我知道。她一门心思地想嫁给你,慕云霆。论身份地位,我样样比你强,但是夏婉月偏偏喜欢你,至于她为什么又跟我在一起,恐怕你至今还不知道吧?那是因为你母亲通过你大嫂夏氏,告诉她,太夫人压根不会同意你和她在一起,说你们永定侯府堂堂世子绝对不会娶一个庶女为妻的,夏婉月知道后,很是伤心,便入宫来找我,我带她去了崇水果园,带她去了凌霄寺,也就是那时,我得到了她……” “皇上,如今夏婉月已经去了,再说这些还有什么必要?”慕云霆冷冷地打断了皇甫诺的话,“若是皇上再无其他事情,臣就告辞了。”慕云霆腾地起身。 压根就不想听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 他们俩的这点破事,他可没兴趣知道。 “泓远,朕知道你因为此事怨恨朕,怨恨了很多年,而朕对你又何尝不是,当年你明明撞破了朕跟婉月的私情,却不点破,反而利用婉月,屡次打乱了朕的计划,朕恨不得杀了你,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府里藏着的那个疯女人只是个疯了的下人吗?实话告诉你,我就打听到了,那女人是先帝临幸过女子,后来先帝抛弃了她,才被你们永定侯府偷偷养了起来,你们这样做,无非是捏先帝一个把柄在手而已,可惜啊可惜,先帝突然驾崩,你们这招还没用上而已。从这一点来看,你对婉月又何尝是付出了真心?你在利用她!”皇甫诺不紧不慢地起身踱到他面前,打量了他一番,轻笑道,“泓远,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夏婉月是怎么死的,想必你比谁都清楚,是你,是你杀了她!” “是的,是我杀了她,我若是不带她去骑马,她就不会死!”慕云霆看了看皇甫诺,面无表情地说道,“皇上说我利用她的感情,皇上有何尝不是,若是皇上真心待她,为什么不把她纳入后宫,反而由着她跟我来往?” “那是因为她心里有你。”皇甫诺脸一黑,愤然道,“我得到了她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你觉得朕会把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女人纳到身边吗?” “那臣也绝对不会娶一个已经失,身的女子为妻的。”慕云霆坦然道,“夏婉月的事情,错在她自己故作聪明。” 她自作聪明地以为,她跟皇甫诺的私情,他不知道。 实际上,他对两人之间的事情早就已经了如指掌,包括两人哪天哪时在哪里幽会,他都清楚得一清二楚。 娶谁也不会娶皇甫诺受用过的女子。 人人都传,若不是夏婉月意外死去,她定会成为他的妻,实际上,自从他发现她跟皇甫诺的私情的事情,他跟她已经缘尽了。 作为一个男人,最不能容忍的自然是心上人的背叛。 “泓远,我想此事压在你心里已经好多年了,你也恨朕,恨了好多年了吧?”皇甫诺拍拍他的肩头,沉声道,“说了半天,朕其实是想跟你化解矛盾的,夏婉月已经去了好几年了,咱们也没必要为了她,再继续怨恨下去吧?所以,沈恪的事情,朕想跟你做个交易。” “臣,不敢跟皇上做交易。”慕云霆冷冷说道。 “先不要忙着拒绝。”皇甫诺微微一笑,“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告诉朕,沈恪藏身于幽州军营的吗?难道你不想知道尊夫人为什么会被掠到西域去吗?泓远,这些事情你都不想知道?” 慕云霆微微一怔。 沈恪的事情的确蹊跷。 “泓远。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朕前几天曾经收到过一封匿名信,出于好奇,便派人打听一番,才知道是一个叫许有福的送进来的。”皇甫诺当下把苏氏就给卖了,“朕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想送你一个人情。朕想你应该知道是谁告的密吧?” “臣这就回去查查这个许有福。”慕云霆皱眉。 “泓远,朕可以答应放了沈恪,并且下旨给他正名。说他是无辜的,恢复他的伯爵爵位,让他可以重新在阳光底下做人。”皇甫诺微微一笑,看了看慕云霆。继而又神色一凛,一字一顿地说道。“只是你得答应朕一件事情,亲自率兵把太皇太后昔日那些旧部一一收纳到你的麾下,用朝廷统一调度。” “皇上,如此重大的事情是要跟群臣商量的。岂是臣一人就能定了的?”慕云霆顿时明白了,沉声道,“此事重大。皇上三思!” 原来皇甫诺悄无声息地带走了沈恪,是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件事情铺路的。 太皇太后的那些旧部常年盘踞在边境。拥兵自重,动不动就跟朝廷要粮要银子,曾经一度让先帝很是头疼,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年年拨大笔的军饷给他们, 虽然这些年,群臣也有人嚷嚷说要把他们裁撤掉,派新的将领过去驻守,可是说归说,朝廷却迟迟没有拿出一个方案来。 除了前些年的那场叛乱,大梁几乎就没派过兵,朝廷目前的战斗力自然比不上那些常年盘踞在边关的将士,就连能领兵的将军也挑不出几个来。 新任孝慈太后认为,若是要裁撤太黄天后的那些旧部,非得靠慕云霆不可,所以她才吩咐皇甫诺,一定要跟慕云霆冰释前嫌,君臣同心,把大梁这块心病解决掉。 皇甫诺只得依从。 就连适才这套说辞,也是提前想好了的。 原来做皇上也有不得己的时候。 “大臣都是墙头草,只要大人答应,他们自然只有附仪的份。”皇甫诺轻咳一声,“泓远,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此事若是不成,沈恪的事情,只能公事公办了。” 慕云霆还想说什么,便听见身后传来女子清脆的声音:“皇兄,我可以进来吗?” 一个粉色的身影已经到了两人面前。 皇甫楠汐迅速地瞥了慕云霆一眼,又朝皇甫诺屈膝施礼道:“多谢皇兄赐画,我很是喜欢呢!” “皇上,楠汐公主拦不住……”心腹太监这才颠颠地跑进来,汗颜道。 “罢了,公主进来就进来了。”皇甫诺淡淡一笑,又朝皇甫楠汐说道,“你如今已经年满十四岁,是大姑娘,凡事要沉稳一些,切不可动不动就跑,知道吗?” 做太子时,人人都嘲笑他无所事事,不务正业,唯独这个妹妹,是真心地仰慕他的才华,真心地喜欢他的画。 有人仰慕自然是件幸福的事情,皇甫诺待皇甫楠汐自然要比别人亲近的多。 “谨遵皇兄吩咐。”皇甫楠汐展颜一笑,又转过身,看着慕云霆,娇嗔道,“慕大人,你没有看到本宫吗?” 多日不见,他比以前更加挺拔英俊了,就是脸黑了些,神色严肃了些。 “臣叩见公主。”慕云霆这才施礼问安。 “听说你有儿子了。”皇甫楠汐大刺刺地看着他,含酸道,“恭喜你。” “多谢公主。”慕云霆再次施礼,又转身朝皇甫诺说道,“臣先告辞。” “那好,方才之事咱们明日再议。”皇甫诺倒也痛快,当即答应他出宫。 慕云霆前脚出了御书房,皇甫楠汐后脚就跟了上来,索性拦在她面前,歪着头,撅嘴道:“慕大人,今天是本宫的生辰,你送什么礼物给本宫?” “臣祝公主花灿金萱,星辉宝婺。”慕云霆再次施礼。 “哈哈,慕大人越发小气了,说句话就能敷衍过去吗?”皇甫楠汐笑了几声,又道,“我不要别的,我要你陪我去骑马,就算是给我生辰贺礼了。” “今天是公主的生辰,各宫想必都在绞尽脑汁地给公主贺寿,公主理应留在宫里过生辰的。”慕云霆推辞道,他哪有心思陪她骑马。 “慕大人,就骑半个时辰好不好?”皇甫楠汐上前拽住慕云霆的衣袖,不依不饶地说道,“这几个月以来,我一直在伺候太皇太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难得今日生辰有空,慕大人就陪陪我吧?” 几个小太监从两人身边经过,忙低下头,逃似的走了。 “臣恭敬不如从命。”慕云霆只得应道。 “多谢慕大人,请大人稍等片刻,我去换骑装。”皇甫楠汐立刻兴奋起来,一溜烟地跑了。 凌霄寺外。 两匹快骑从空旷的郊野里急急掠过,随后又绕了回来,女子火红的骑装像极了天边燃烧的晚霞,身边的男人白衣翩翩,衣角随风飘扬,画面很是美好。 转了几圈。 慕云霆才勒住缰绳,扭头对皇甫楠汐说道:“时辰不早了,臣送公主回宫。” “这么快就半个时辰了。”皇甫楠汐看看天色,恋恋不舍地说道,“不知道下次跟慕大人骑马会是什么时候。” 金色的晚霞照在少女俊俏的脸上,平添了些许的妩媚,皇甫楠汐称不是很美,但是眉眼间却很是耐看,加上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给人一种清丽脱俗的美。 “近来臣公务繁忙,怕是没时间再陪公主骑马了。”慕云霆淡然道,“公主若是无事,大可让人陪着,自己过来骑上几圈的。” “可是,我喜欢跟慕大人一起骑马。”皇甫楠汐大胆地迎着他的目光,说道,“跟大人在一起,我觉得特别安心。” “若是有空,臣定会陪着公主骑马的。”慕云霆调转马头,往回走。 “是一个月,还是一年?”皇甫楠汐幽幽地说道,“我平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跟慕大人一起骑马了。” 慕云霆沉默不语。 “慕大人,你生气了吗?”皇甫楠汐问道。 “没有!”慕云霆皱皱眉,不动声色地转眼了话题,“最近太皇太后的病怎么样了?”L ☆、第三百一十二章 讨好 “很不好。”皇甫楠汐轻叹一声,幽幽说道,“太医院束手无策,说太皇太后最多能撑到年底,眼下,只能是过一日算一日……” 她自小没有母妃,先帝又顾不上她,是太皇太后一手把她带大,如今太皇太后也要离她而去,她除了迷茫还是迷茫,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虽说新帝待她不错,但他毕竟是一国之君,不可能像太皇太后那样时时伴她左右,她终究是孤独无助的。 “太皇太后待公主不薄,眼下太皇太后病重,公主理当尽心侍奉左右才是。”慕云霆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挽起缰绳徐徐往回走。 太皇太后手腕太过强硬,为人处事半点情面也不讲,若不是她执意要斩除沧浪会,司徒空不至于被逼去西域,沈恪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故此慕云霆对太皇太后的一切并不关心。 “多谢慕大人叮嘱,我一定会尽心照顾太皇太后的。”皇甫楠汐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两人沉默片刻,皇甫楠汐又扭头看着身边高大魁梧的男人,又问道,“慕大人,上个月兰汐公主刚刚跟李迟大将军定了婚事,虽然李大将军军功赫赫,位高权重,可是兰汐姐姐并不高兴,毕竟边关不比京城,一旦嫁过去,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回来……” 慕云霆皱皱眉,没吱声。 李迟是太皇太后的旧部,孝慈太后把兰汐公主嫁给他,多半是想笼络人心罢了。 见慕云霆不语,皇甫楠汐又楚楚可怜地说道:“慕大人,若是。若是母后执意要把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我该怎么办?” 要是能嫁给慕云霆就好了。 她不嫌弃他已经成亲生子,如果可能,她倒是愿意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臣,不知道。”慕云霆直接了当地说道,“这得看公主自己的了。” “慕云霆,你。你真是狠心……”皇甫楠汐见他并没有安慰她的意思。也无半点怜惜之情,心里一阵失望,气得她扬起鞭子。在半空狠狠地抛了一记,丢下慕云霆,独自扬长而去。 慕云霆无奈地摇摇头,不紧不慢地回了府。 真是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一回府。慕云霆便马不停蹄地去了内苑,要是她还生气。他就带着她去一品居吃饭,找个没人的地方跟她好好道个歉。 两人这么别扭着,日子真的很无趣。 阿画一个人哼着歌在整理屋里的盆栽,见慕云霆回来。忙上前说道:“世子,少夫人去了南梨园,小少爷被太夫人抱到沐影堂去了。他们都不在。” “少夫人去南梨园做什么?”慕云霆有些不悦,不好好呆在家里。成天往外跑! “前晌南梨园那边来人,说庄子已经建成,乡亲们都搬了进去,说过来请少夫人去参加乡亲们准备的百家宴。”阿画眉开眼笑地说道,“少夫人今天可是有口福了,百家宴百家宴,自然是每家每户都做一个菜到席面上去,少夫人今天得吃好几百道菜呢!还有南梨园的人说,白天还要下地干活,所以百家宴是设在晚上的,少夫人临走的时候说她会晚点回来,让桃枝和碧桃好好帮着乳娘照顾小少爷。” 话音刚落,慕云霆脸一沉,大踏步走了出去。 这个女人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难道不知道夫君下朝回家的时候,做妻子的应该在屋里等着吗? 她倒好,扔下夫君和孩子,自己去吃什么百家宴。 日落西山,南梨园村却是锣鼓喧天,一派欢腾。 一长溜地桌子摆在了横卧在莲花池曲曲折折的回廊里,人人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容,挂着鼻涕的孩童欢快地跑来跑去,时而悬挂在栏杆上看鱼,时而去桌子上抓一把葵瓜子,悄悄装在口袋里,他们的娘亲顾不得教训他们,南梨园村的妇人们正头上抱着花头巾,正纷纷把自己的吃食带过来,放在擦拭地干净的能映出人影的案几上。 一阵风掠过,四下里顿时弥漫着淡淡的莲花香。 回廊上方,每隔几步就悬挂着一盏灯笼,许多灯笼犹如众多眼睛,一眨一眨地注视着这异常欢腾的夜,人人未饮先醉,醉在对未来的憧憬里。 沈青黎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才把新建的南梨园村和自己的水上茶园里里外外地看了个遍,她对这个村子很是满意,完全是按照她所设计的那样来建造的,包括地下那套错综复杂的排水道,他们虽然不懂,却无条件地相信她,硬是按照她当时画的图纸来做的,为了省银子,好多事情上他们都亲力亲为,木材和石料都是村里的男人们自己采伐的,算下来,这么大的一庄子建下来,连一万两银子也没花了,还不如她一副头面值钱。 一盘盘海满海满的美味佳肴端了上来,自酿的高粱酒也豪迈地倒进了大粗碗里,所有的人,不分男女老幼,纷纷落座举杯待饮,最高兴的当然要属吴庄头了,他端着酒杯,激动地走到沈青黎面前,大声道:“乡亲们,咱们少东家是世上最好的少东家,不但让咱们迁到了这块风水宝地里面,而且还特意建了茶庄,让咱们农耕之余,也有个挣钱的好去处,从今往后,咱们这片山坡就全都种上茶树了,少夫人说了,这茶园归个人管理,每家每户先领一百棵茶苗,待采茶的时候,分三六九等地到少夫人这里来交茶领钱,少夫人这样做,就是为了鼓励大家要好好把茶种好,休得偷懒,要是偷懒一文钱也挣不到,挣不到银子,媳妇也没得娶,夜里寂寞死你!” 众人一阵哄笑。 沈青黎也莞尔一笑。 她太喜欢这个村子氛围了。 真实的,有血有肉的活着,没有深宅大院里的尔虐我诈,只是在简单的,纯粹地过日子。 “来。咱们第一杯酒,先敬咱们的少东家。”吴庄头说着,庄重地把一大碗酒推到沈青黎面前,毕恭毕敬地说道,“少夫人,请!” “少夫人请!”众人也跟着呐喊。 嘹亮的声音几乎要把这里掀翻。 更有孩童,捏着鼻子怪声怪气地重复道:“少夫人请。”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吴庄头。我不会喝酒。”沈青黎也笑笑。看着眼前那一大碗酒,不禁娥眉微蹙,忙推辞。“我以茶待酒就好。” 天哪,这里的人喝酒简直是豪迈,哪有一上来就喝这么一大碗的, “少夫人。今天难得高兴,咱们还是干了吧!”有人起哄道。“少夫人,干了!” “少夫人,干了!”众人也跟着起哄道。 “少夫人,您喝一口。意思意思就好。”吴庄头笑道,“都是自家酿的高粱酒,香得很。” 众目睽睽之下。沈青黎只好端起那个大瓷碗,想轻抿一口了事。谁知刚端到嘴边,却被浓烈的酒香熏得头疼,正为难间,一只大手伸过来,接过她手里的碗:“我来!” 沈青黎扭头一看,竟然是慕云霆,眸底顿时闪过一阵喜悦,有他在,她今晚可是轻松了,至少不用喝酒了,又想到他昨晚的粗暴,她下意识地往上拽了拽衣领,要不是他,她又何苦这么大热的天穿件高领的衣裳…… 索性不搭理他。 “慕大人!”吴庄头见慕云霆突然出现,惊喜道,“慕大人怎么有空来我们南梨园,快请上坐。” “吴庄头,内子不会饮酒,我来替她。”慕云霆似乎并没有发现沈青黎的冷淡,端起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好,痛快!”众人也纷纷一饮而尽。 “慕大人好酒量,再来一碗。”人群里,有人喊道。 吴庄头忙把酒倒满。 慕云霆来者不拒。 转眼,七八碗下了肚。 男人们都喝得脸红红地,石头都打了结。 慕云霆也好不了哪里去,满身酒气地坐在沈青黎身边,正跟吴庄头聊得火热,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听说今年是个丰收年,真是可喜可贺,是不是地里的庄稼都没有收上来?没事,明天我跟你们一起收庄稼,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慕大人日理万机,公务缠身,哪敢劳烦慕大人跟我们一起收割庄稼,不敢不敢!”吴庄头顿感受宠若惊,忙道,“若不嫌弃,大人跟少夫人就留下住一晚上,少夫人的院子,在下早就收拾妥当了。” “多谢多谢,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慕云霆点点头,喷着酒气说道,“住一晚上也行。” 沈青黎再也坐不住了,竟然还想在这里住下,忙悄声对吴庄头说道:“庄头,我家大人可能是喝多了,我们得先回去了,改日再来。” “少夫人,住一晚上吧!”吴庄头诚心诚意地挽留道,“前些日子,府上的桃枝姑娘和碧桃姑娘都给布置妥当了,少夫人还没顾上去看看呢!” “今天这么晚了,就算了吧!”沈青黎惦记着儿子,自然不肯留下,便扶着慕云霆,低声说道,“你喝醉了,咱们走吧!” “我没喝醉,咱们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说着,慕云霆拽起她的手,出了回廊,朝半山腰奔去。 他知道沈青黎在南梨园村建了个宅子,适才一来,便过来走了一趟了。 “世子,咱们还是回去吧!”待出了茶庄,沈青黎忙挣脱开他的手,“我得回去看灏哥儿,你还真的想在这里住啊!” “灏哥儿有乳娘,有祖母,有碧桃和桃枝伺候,用不着你。”慕云霆索性弯腰一把抱住她,“你不用说别的了,就在这里住下了。” 院子不大,布置得很是雅致。 假山,喷泉,凉亭,竟然应有尽有。 进了屋,里面的格局跟南梨村所有的农家院一样,简单地分了四间厢房,慕云霆径自抱着她进了卧室,把她放在柔软的床上,果然一切都是布置好了的。 “你这这里等着,我去给你烧水洗澡。”慕云霆喷着酒气说道,竟然真的去院子里提水去了。 沈青黎只得由他,陪着他在这里住一晚再说。 待两人收拾了一番,才上床歇息。 慕云霆许是酒劲上头,一躺下便很快睡着了。 沈青黎向来恋床,猛地离开家,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直到天亮的时候,才沉沉睡去,醒来慕云霆已经不在身边了。 厨房里,却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沈青黎忍不住地进去看。 只见慕云霆正有模有样地切着葱,见她进来,不动声色地说道:“快过来搭把手,粥一会儿就好了,锅里炖了个山鸡,你添点柴火。” 他,他竟然在做早饭。 沈青黎简直是不敢相信她的眼睛,诧异地看了看他,便挽了裙摆蹲下身来,把地上的细柴小心翼翼地放到灶口里,火苗腾地烧了起来,舔着锅底。 两人没说话。 屋里却很快弥漫出饭菜的香味。 沈青黎看着站在锅前舀粥的慕云霆,突然觉得他有些陌生起来,原来褪去大梁第一武将的身份,褪去所有的光环,他也是居家的男人。 真希望时光停留在这一刻,让她想不起曾经不开心的一切。 桃枝和碧桃果然细心。 厨房里,除了没有食材,其他用具倒是应有尽有。 饭菜很快做好了。 两人坐下吃饭,慕云霆见沈青黎只是低头喝粥,不声不吭,打趣道:“你的气性倒是大,我都忘记了,你还记在心里。” “我也忘了。”沈青黎皱眉道,“吃完了饭,咱们该回去了。” “谁说要回去啊!”慕云霆不动声色地说道,“我答应吴庄头,今天要帮着他们收割庄稼的。” “今天你不去衙门了?”沈青黎有些惊讶,这人到底是怎么了? “不去了,今天我的任务就是讨好你,直到你不再生气为止。”慕云霆眼睛不眨地盯着她看,索性伸手抱住她,“你看在我一大早给你熬粥抓山鸡的份上,就不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在府里,他可是说不出这样的话。 “只要你不怀疑我,我就不生气了。”人家把台阶放下来,她得顺着台阶下,沈青黎淡淡说道,挣脱开他的怀抱,“你有公事在身,耽误不得,还是不要顾及我了。” 门口,一匹快骑停下来。 龚四匆匆闯进来:“世子,皇上急召,让您火速进宫!”L ☆、第三百一十三章 自信 “你去崇水转一圈再来见我!”慕云霆波澜不惊地看了龚四一眼,从容地喝了一口粥,不慌不忙地说道,“跟你说了很多次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慌张,这庄子里住的都是老百姓,你慌里慌张地跑进来,人家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了呢!” 他自然知道皇甫诺找他什么事,但是此事他暂时还没有想出对策,所以,不想去见他。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沈恪,他是保不住了! 因为他不可能为了沈恪一个人,而向皇甫诺妥协从而领兵去攻打昔日那些武将。 但孝慈太后从来都不是一个人随便妥协的人,说不定威胁不成,反而会直接下命令给他,让他出征,在此之前,他想个万全之策出来应付他们母子。 “是。”龚四确认自己没有听错,迟疑了一下,扭头看了看沈青黎,见沈青黎神色如常,丝毫没有要插话的意思,便挠挠头,悻悻地退了出去。 等等,世子让他去崇水做什么? 转念一想,才明白了慕云霆的弦外之意,挑挑眉,翻身上马出了庄子。 立刻有太监迎上前来:“怎么?慕大人不在南梨园?” 永定侯府的人说慕云霆昨晚去了南梨园村一夜未回,怎么一大早又不见人影了呢! “在下突然想起昨天大人说今天一大早要去崇水一趟,此时怕早已经动身了。”龚四面无表情地拱手施礼道,“公公请回,属下这就去崇水把大人找回来。” 说着,用力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扬起一阵尘土。 “那咱们就回宫候着吧!”那太监被尘土迷得睁不开眼睛。忙掏出手帕低头擦着眼睛,低声嘀咕道,“什么鬼地方,弄脏了杂家的衣裳了都!” 一行人悻悻离去。 这边两人吃完饭,慕云霆很是勤快地起身收拾碗筷,端到厨房里去洗涮,一连串的举动。让沈青黎很是纳闷。她起身跟着进了厨房,看着他笨手笨脚地刷着碗,不解地问道:“世子。你是不是碰到什么难事了?” 公然拖延入宫的时辰不说,怎么还主动做这些平日里他压根都不会看一眼的琐事,眼前的他太让她陌生了! 她跟了他这么长时间,对他自然也是有了解的。那就是这个人越冷静,就说明他遇到的事情越复杂。 “哪有什么难事。我说了,我要讨好你的。”慕云霆朝她笑笑,把碗筷洗好,整整齐齐地放在碗柜里。又拿着抹布把锅台擦干净,才又走到水盆前洗手,“在府里有那么多人围着。我都施展不开自己的优点,我就是要让你看看。我过起日子来也很拿手的。” 保不住她的兄长,就多宠宠她吧! “我说了我不生气了,你还是赶紧进宫去吧!”看着他所做的一切,沈青黎心里腾起一丝暖意,莞尔笑笑,“不要因为我,耽误了正事。” “真的不生气了吗?”慕云霆擦干了手,放下布巾,走到她面前,端详了她一番,伸手摸着她的脸,笑道,“我怎么看你还是很不高兴。” “没有了!”沈青黎脸一红,推开他的手,“我说了,只要你不怀疑我,我就不生气。” “好了,我不怀疑你了。”慕云霆抓起她的手,往外走,“司徒空怎么能跟我比,他连做我的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你知道就好。”沈青黎娇嗔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若是你再无端怀疑我,我就真的不理你了,如果男人不相信自己的女人,这说明这个男人根本就不自信,你应该自信我不会看上别人的。” “此话有理。”慕云霆点点头,扭头看了看沈青黎,打趣道,“听妻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一点不假。” 两人边说边出了宅子,见田间早有村民在地里收割旱稻,不时有欢笑声传来。 “看,前面是吴庄头家的地,走,咱们帮忙去。”慕云霆颇有兴趣地往前走。 “等等,你就这样去啊!”沈青黎一把拉住他,“你得换件衣裳。” “这里有换洗的衣裳吗?”慕云霆有些意外。 “当然有了。”沈青黎笑笑,得意地说道,“前些日子我让桃枝和碧桃来布置宅子,顺便让她们稍过来几件你平日里没怎么穿的衣裳和骑马服什么的,想着没事的时候,咱们一起在这山间走走,骑骑马,顺便在门前种点菜什么的,过过悠闲的日子呢!” “真有你的。”慕云霆哭笑不得。 还别说,这女人还挺会享受的。 两人换了衣裳,你看我,我看你,彼此噗嗤一笑。 慕云霆一向穿带着光晕的丝绸,光鲜亮丽,冷不丁换了深蓝色的细棉袍,气质什么的,倒是没怎么变化,只是平添了几分居家的感觉。 倒是沈青黎,则完全变了一个人,不仅换上了浅蓝色的棉布衣裙,满头乌发还用同色的棉布包了起来,原先那个雍容华贵的女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俏生生的农家小妇人,看得慕云霆心里一阵悸动,忍不住上前抱起她,大踏步地卧室走去。 “你干嘛?”沈青黎会意,脸一红,娇羞道,“你不是说去帮着吴庄头收割庄稼吗?这大白天的,还是不要了……” 万一有人闯进来怎么办? “等会再去。”慕云霆不由分说地把她放在床上,一把扯下床幔,蹬掉靴子,翻身压在了她身上,温言哄着她,“放心,不会有人闯进来的。” 床幔里顿时旖旎一片。 一个身穿灰色长裙的妇人不紧不慢地进了院子,笑着喊道:“少夫人在屋吗?庄头让我来给少夫人送早饭来了。” “有人来了。”沈青黎听出是庄头夫人王氏的声音,耳红面赤地推着身上的男人,若是让她闯进来,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再来南梨园村。 就算是夫妻。大白天的那啥啥也是不合礼数的。 “又不专心!”慕云霆停下动作,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惩罚般地咬了一口她裸露在外的白玉般的肩头,说道,“就算是她进来,该尴尬的是她,而不是我们。不是吗?” “不行啊!你快起来!”沈青黎听他这样一说。脸更加红了起来,两手用力地推着他,低声道。“你先起来把她应付走了再说,难道你愿意这个时候被人围观吗?” 男人太冷静了,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无所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慕云霆目光一沉。触到她白皙光滑的肌肤,呼吸越发沉重。低头在她耳边低语,“有我在,你担心什么?” “少夫人,您在吗?”声音越来越近。 “这位大嫂。您找少夫人吗?”窗外,一个冷凛的声音响起。 “是啊!少夫人呢?”王氏见一个身穿玄衣的年轻男子突然出现在面前,便停下脚步。指了指臂弯里的竹篮,笑着说道。“我来给少夫人送早饭。” “少夫人一大早就出门了,不在家。”那男子冷冷看了她一眼,目光触到她臂弯里的篮子,又道,“少夫人已经用过膳了,你还是把这些拿回去吧!回头我跟少夫人说一声就是。” “那好,等晌午的时候,我再来看她!”王氏只得点头应道,见那男子面无表情,一张脸沉得仿佛要结冰一样,心里不禁打了个冷颤,才悻悻地退了出来,回家取了镰刀,蒙上头巾去了地里。 “把饭送过去了吗?”吴庄头取下搭在脖子上的布巾擦了擦汗,问道。 “你还说大户人家的夫人起得晚,让我晚点去,可是人家早就用过早膳出去了。”王氏嗔怪道,“少夫人第一次过来住,丫鬟仆妇都没带,倒是咱们怠慢了东家。” “嘿嘿,是我的错,回头见了少夫人,我给她陪个不是就是了。”吴庄头挠挠头,笑道。 日头渐渐地爬上树梢。 两人挥舞着镰刀很快把一垄旱稻割完,坐在地头休息,王氏一抬头,触到迎面走来的两个身影,男的高大,女的娇小,两人挽着手,面带笑容地朝这边走来,眼前一亮,急声道:“当家的,你快看,是慕大人和少夫人来了。” 吴庄头忙起身相迎,见两人都换了寻常百姓的衣裳,满脸笑容地朝他们走来,惊讶道:“慕大人,少夫人,你们这是?” “过来帮你们收割庄稼。”慕云霆朝稻田里走了几步,负手而立,望着黄灿灿的旱稻,神采奕奕地笑道,“听说今年收成不错,恭喜啊!” “托慕大人和少夫人的福,今年的收成比去年多了五成,只要没有天灾,只要朝廷不征战,日子就过得下去。”吴庄头乐呵呵地笑道,“托朝廷的福,托各位大人的福。” “哪敢劳烦慕大人和少夫人。”王氏笑着,冲慕云霆盈盈施了一礼,又忙拉过沈青黎的手,“少夫人,小心脚下,到这边坐。” “我们真的是来帮忙干活的。”沈青黎笑颜如花地说道,“你看我们都换了衣裳,就让我们也体验一把丰收的喜悦吧!” “少夫人皮肉细嫩,哪能握住镰刀。”王氏执意不肯,瞥了一眼她白皙纤长的手,硬是把她拉到地头一棵树荫下,取了板凳让她坐下,笑道,“适才我去给少夫人送饭,院子里的侍卫说少夫人用过早膳出门了,倒是我们送饭送晚了。” “不用送饭的,我喜欢自己做。”沈青黎听她这样一说,心里一阵尴尬,忙道,“最近庄子里忙,我也不便打扰,待会儿就回去了。” 怪不得慕云霆冷静如常,原来早就布置了暗卫在院子里。 王氏是没有进门,但那个暗卫岂不是对她和慕云霆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想到两人卿卿我我的时候,外面还有人在听房,沈青黎又腾地红了脸,走到哪里也没有*…… “才住了一晚就要走,乡亲们舍不得呢!”王氏说着,见沈青黎面带红晕,又关切地问道,“少夫人是不是不舒服,脸怎么这么红?” “不是,大概是刚才走路走的。”沈青黎尴尬地笑笑,见自己在这里,反而添了乱,忙道,“嫂子你快去忙,不用管我了,你这样陪着我,反而我很不安。” “那少夫人坐,我先去干活了。”王氏也不推辞,挽挽袖子下了地。 田间,慕云霆也拿了镰刀学着吴庄头的样子割着稻子,随口问道:“既然今年是个丰收年,那这稻米的价格是不是就跌下来了。”去年粮食欠收,稻米价格居高不下。 “按理说,遇到丰收年,稻米的价格会跌一跌,可是今年却是奇怪得很,今年比往年还要高两成。”吴庄头悄然看了看四下里,低声道,“不瞒慕大人,有人在暗中高价收购稻米,乡亲们私下都猜,说新皇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要铲除异己,说不定会派兵讨伐昔日那些旧部,所以有远见的商家借此存点粮。” “都是从哪里传出来?”慕云霆沉声问道,这事他还真没听说过。 “是口口相传,乡亲们都说是京郊有家无名粮铺在高价收稻米,老百姓都愿意把手里多余的粮卖给他,京城这边的粮铺收不到粮食,只得也跟着抬高价钱,如此一来,各种糕点的价格也跟着涨了三成,大户人家察觉不到,只是我们这些人却是吃不起城里卖的点心什么了。”吴庄头见慕云霆对此事很感兴趣,便鼓起勇气问道,“慕大人,朝廷真的会铲除异己,自相残杀吗?” “不会!你们放心,朝廷眼下致力休养生息,是不会轻易挑起战争的。”慕云霆皱眉道,“这只是个别商家蓄意哄抬粮价罢了。” 想到这里,慕云霆放下镰刀,拍拍身上的尘土,说道:“你们忙,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慕云霆把沈青黎送回侯府后,又马不停蹄地去了衙门。 派人去街上打听了一下粮价和一些糕点的价格,那些手下带回的消息跟吴庄头说得完全吻合,城中粮价的确涨了三成,不少侍卫苦着脸说道,以前欠年还能吃上糕点,今年明明是个丰收年,却吃不起糕点了。 慕云霆当下吩咐道:“去把京城方圆十里的粮店老板都给我请到这里来,记住,城郊那家无名粮铺的老板绝对不能缺席。” “是。”众侍卫应声退下。 “世子。”龚四这才风尘仆仆地走进来,见慕云霆还没有进宫,便忙上前提醒道,“世子,皇上还在宫里等着您呐!” “那就走吧!”慕云霆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从容起身往外走。L ps:感谢家有女宝马亲的月票,谢谢亲,么么! ☆、第三百一十四章 君臣 御书房。 皇甫诺站在高大的轩窗下负手而立,沉默片刻,又转身看着屋里同样表情凝重的夏延父子和晋王世子皇甫瑾,指着案几上成堆的奏折,皱眉道:“这些都是弹劾户部尚书杨文广的奏折,说城中粮价居高不下,导致其他物价也跟着涨了不少,老百姓颇有怨言,户部却迟迟没有拿出什么举措来处理此事,是渎职之罪,你们有什么看法?” 户部尚书两天前称病没有上朝,想必就是因为此事的缘故。 “皇上,臣建议户部把国库里的存粮拿出万担,平价投放到民间,来平衡物价。”夏延表情肃穆地说道,“臣以为去年粮食欠收,百姓人人自危,宁愿把粮食存在家里,也不愿意卖给粮铺,故此才造成缺粮的假象,导致城内粮价居高不下,只要朝廷稍加引导,就一定会正常如初的。” “国公爷言之有理。”皇甫诺点头称是,继而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皱眉道:“只是眼下朝廷有意备战,急需粮饷,若是拿出万担粮食投到民间,迟早还得补上万担,这一进一出太麻烦,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皇上,臣以为咱们可以从外地调粮入京,来平衡粮价。”皇甫瑾有板有眼地说道,“今年都是丰收年,各地都有存粮,而价格高低不同,朝廷不如去价格低的州城收粮入京,这样也就不用从国库里调粮了。” “臣以为晋王世子的主意可行。”夏延连连点头,颇为欣赏地看着皇甫瑾,又朝皇甫诺拱手施礼道,”皇上,臣派人打听了一下各地的粮价。发现豫州粮价最低,比朝廷要低出五成,其他州城都差不多,唯有京城这边最高,比其他郡高了足足三成。” 夏云初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这些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 反正又不影响他的生活, 皇甫诺见夏云初低头不语。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便随口问道:“梓卿有什么好的办法?”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皇甫诺最信赖的人自然是他的岳父小舅子和跟他要好的皇甫瑾了。 “回禀皇上,臣以为。臣以为粮价上涨是好事,如此一来,老百姓的收入就提高了嘛!”夏云初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们想啊!同样是一亩地。在产量相同的情况下,今年比去年的收入要多出三四成来。好事啊!哈哈!” 皇甫诺皱皱眉,没吱声。 这个小舅子真是天真啊! 夏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出息的东西,事情若是真那样简单。那皇上还召见他们商量个屁啊! 这时,心腹太监毕恭毕敬地走进来禀报道:“皇上,慕大人来了。” “快让他进来。”皇甫诺立刻说道。 “是。”那太监一溜烟地退了出去。 “慕大人可真是公务繁忙。皇上等了这么久才把他请来。”皇甫瑾讪笑道。 慕云霆这个人有点本事不假,可是就是太自负。自负到竟然不把皇上看在眼里了。 “慕大人位高权重,架子端得难免大了些,不过皇上是不会在意的。”夏延阴阳怪气地说道,“自古以来,能者为尊,来晚一点又如何?” 夏云初笑道:“我看此事还得慕大人出面解决。” 夏延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慕云霆已经大踏步地走了进来,彼此见礼以后,皇甫诺赐了座,才挨着夏云初坐下,夏云初忙高兴地朝他侧了侧身子,低声道:“慕大人,过几天,西域那边要派人前来谢礼,不知道那个西蒙郡主会不会来,你说我是不是得让皇上特意邀请一下西蒙郡主?” 慕云霆扭头扫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夏云初只得悻悻地住了嘴。 皇甫诺简单把他们的意见说了一下,忙问道:“慕大人,你觉得从豫州那边运粮过来如何?” “豫州粮价虽然低,但是距离京城太远,一路上舟车劳顿不说,还得防着山贼出没,还得给运粮的将士提供食宿,这又是一笔费用。”慕云霆从容道,“这算下来,这批粮就算到了京城,成本费用什么的估计也跟京城差不多了,这个办法听起来虽然不错,但并不实用。” “慕大人所言极是。”皇甫诺又连连点头,问道,“那依大人看,此事应该怎么办?” “臣以为只要找出京城粮价上涨的原因,并且把问题解决掉就可以了。”慕云霆沉声道,“朝廷调控粮价虽然没错,但是如果不找出根本原因所在,也是治标不治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夏延和皇甫瑾对视一眼,夏延冷笑道:“慕大人听起来,像是对此事已有耳闻,皇上还不如把此事交给慕大人,看慕大人怎么处理。” 就知道慕云霆会跟他们拧着。 “对对,朕正有此意。”皇甫诺忙应道,“慕大人,此事就交给你了。” “皇上,俗话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粮价问题是户部的责任。”慕云霆看了看夏延,又道,“臣不敢逾越。” “眼下不管是谁的责任了,能有本事把此事平息就好。”皇甫诺最烦大臣之间相互扯皮什么的,便索性把此事推到他们几个身上,不耐烦地说道,“给你们七天的时间,七天之后,务必要把粮价平息住,否则,不要来见我。”说着,又喊住慕云霆,“慕云霆留下,你们先退下。” 众人只得依从。 夏云初走到慕云霆身边,趁皇甫诺不注意,忙低语道:“若是皇上提起西域使团来访一事,你就顺便提一提让西蒙郡主来大梁的事情,若是你帮了我这个忙,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慕云霆看了看他,没吱声。 “慕大人……”夏云初还想说什么,却被夏延一把拖走,低声训斥道:“没出息的东西,还不赶紧退下。” 夏云初脸一黑,只得悻悻地退了出去。 “慕大人,你看这个!”皇甫诺从怀里掏出一封奏折递给他,沉声道,“太皇太后的那些旧部,也在暗地里私买粮食,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咱们就这么忍着吗?”L ☆、第三百一十五章 较量 “筹集粮食并不代表他们有不臣之心。”慕云霆知道皇甫诺对那些边关将领依然不放心,想方设法地想说服他出战,皱眉道,“皇上总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就出兵去讨伐他们吧?臣以为只要他们能守住一方水土,保境内安宁,这些琐事大可不必追究。” “说来说去,慕大人还是不想出战。”皇甫诺心里憋着一股怒气,冷冷一笑,“那沈恪……” “沈恪虽然是臣的内兄,但是他犯了错,理应承担一切后果,臣不能徇私。”慕云霆不假思索地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臣不能因为一己私情而置王法于不顾。” “好一个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慕大人拒绝得真是痛快!”皇甫诺敛了表情,审视般地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慕大人,朕知道你跟四殿下来往密切,也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之前朕也曾经跟你敞开心扉地谈过,希望你我能放下对彼此的成见,君臣和睦共处,现在看来,慕大人并不领情。” 哼! 不要觉得你慕云霆有些本事朕不敢动你,待收拾完那些居功自傲的大将,就轮到你慕云霆了。 “皇上,并非是臣不领情,而是沈恪犯了错,理应受到惩罚,臣不敢徇私而已!”慕云霆面无表情地说道,“再说眼下城内粮价高涨,也不是筹集粮草的时候,皇上放心,臣一定会严密监视边境那边的一举一动,绝对不会让他们掀起什么风浪的。” 这时,有太监进来奉茶,看了看慕云霆。似乎是有什么话要禀报,慕云霆这才趁机告辞退了出来。 气得皇甫诺把桌子上的奏折统统推到了地上:“朕做这个皇上真是做得窝囊,这个慕云霆竟然丝毫不把朕放在眼里,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恨不得杀了他。 “皇上息怒。”那太监忙颤颤巍巍地弯腰捡起地上的奏折,细声细气地劝道,“皇上九五之尊,何必为了这些粗人生气?” “沈恪怎么样了?”皇甫诺愤愤地问道。 看来。不给他点颜色看。他是不知道天下谁说了算。 “能吃能睡,无喜无悲,日子过得倒也惬意。”那太监禀报道。“虽然嗓子哑了,但是气色看上去不错。” “哼,他倒是过得舒坦。”皇甫诺越说越生气,气急败坏地吩咐道。“加快审问的进程,若是他还不肯招供。那就依律行事。” “是。”那太监神色一凛,匆匆退下。 慕云霆回了衙门。 那些粮店老板许是早就得知消息,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粮价上调他们也是受害者呐! 见慕云霆进来才。众人才住了口。 慕云霆扫视了人群一眼,低头看了看案几上脸一沉:“城郊无名粮铺老板留下,其他人退下。” “……”那老板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坏事了。 怡卿园。 苏氏看着这几天的账单,皱起了眉:“最近府里没添什么人口。怎么光买粮一项,就比上个月多出了三成的银子了?” “回禀夫人,最近京城粮价居高不下,所以银子支出多了一些。”许有福讪笑道,“眼下粮价还在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城里好多人家都买不起粮了。” 因为许有福立了大功,得了苏氏很多赏赐,便悄然辞去了行人司马夫的职位,在京城来了家粮铺,在许嬷嬷的引荐下,竟然做成了好几笔大生意,这让他很是得意。 苏氏这才知道最近粮价涨了这么多,只得拿私印盖了章,让许有福去帐房那边取银子,又扭头对许嬷嬷叹道,“我许久没有出门,老爷也好些天没来我这里,我就两眼一抹黑,不知道外面的事了。” “夫人,奴婢瞧着老爷这些日子很是不高兴,从衙门里回来,大部分时间都是躲在书房里看书写字,连田姨娘那里也不经常去。”许嬷嬷低声道,“夫人不如多上心,去书房看看老爷。” 她瞧着,苏氏对慕长源不像前几年那么主动了,是对这个男人失望了吗? “心都没有了,还上什么?”苏氏冷笑道,“我一把年纪了,还能跟那个小贱人抢男人吗?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死?反正我跟老爷都这样了,他爱上哪里就去哪里,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夫人跟老爷毕竟是夫妻,夫人这样做,岂不是便宜了田姨娘?”许嬷嬷皱眉道,“那个女人的日子倒是越过越滋润了,这几天总是围着清心苑那里跟二少夫人一起看孩子。两人甭提多亲热了!” “只要大少爷和五少爷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苏氏低头抚摸着自己白皙细润的手指,说道,“我就这样了,无所谓了,有没有男人,一样过。” 心不在了,强求又什么用? “夫人,这大少爷一直得夫人的庇护,一路顺风顺水地走来,除了子嗣方面那些艰难,倒也没别的。”说着,许嬷嬷又忙打了自己的脸一下,“瞧我这张嘴,吴姨娘临盆在即,大少爷很快就有儿子了。” 苏氏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慕云澈无嗣。 “虽然看过胎像,说是男孩,但愿如此吧!”苏氏眉间舒展了一些,继而又皱道,“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吴氏的侄女竟然做了我的儿媳妇,我一看到那个吴氏,心里就很不舒服。” “夫人,女人生产就是过鬼门关,什么事情都说不定呢!”许嬷嬷会意,冷笑道,“此事怕是不用等夫人操心,大少夫人就饶不了她。” 吴姨娘怀孕这些日子,夏氏都没怎么闹什么动静,也许就在等这一天吧! “只要孩子无恙,其他事情我懒得管。”苏氏又叹道,“眼下大少爷的事情才是最要紧的。” 她隐忍了这么多年,就是要替儿子讨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的。 这时,许有福掀帘走进来,毕恭毕敬地进来告辞:“夫人,在下告退。” “有福,记住,要继续盯紧慕云霆,没有要紧的事情不要来侯府。”苏氏冷笑,“我不信,我想要的,我会得不到。”L ps:祝大家节日快乐! ☆、第三百一十六章 求医 一连两天,慕云霆都没有回家,只让慕安稍了封信说他最近事特别多,无暇回府,嘱咐沈青黎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也不知道从哪里买了个画着龙凤呈祥的拨浪鼓给灏哥儿玩,皇甫氏拿着拨浪鼓砰砰地敲着给灏哥儿听,笑道:“到底是做了爹的人,出去也知道给孩子稍点小玩意回来,以前二郎可是没有这么细心过呢!” “可不是嘛!”楚嬷嬷笑盈盈地插话道,“以往世子对小孩子都是敬而远之的,连看也懒得看,可是自从有了小少爷,世子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一回来什么也不做,就先看小少爷,有时候一看就是大半天,看得出,世子是真心喜欢小少爷。” “他自己的骨肉他能不喜欢嘛!”皇甫氏不以为然地说道。 沈青黎听了只是笑。 若是皇甫氏知道她的宝贝孙子在南梨园的时候还亲自下厨做过饭,恐怕得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 想起那天的事情,沈青黎的脸又微微红了起来。 早上听慕安说慕云霆今天可能会早点回来,具体什么时候慕安也没说。 她看了看天色,太阳才刚刚沒过树梢,慕云霆起码得后晌才能回来吧? 正想着,柳氏带着陈淑娘和慕晴慕霜掀帘走了进来,一见皇甫氏满脸笑容地抱着灏哥儿坐在临窗大炕上,柳氏忙笑道:“怪不得老远就听见笑声了呢!原来是灏哥儿在。” “只要灏哥儿在,祖母就一准高兴。”慕晴凑上前去,看着皇甫氏怀里那个又白又胖的小娃娃,笑道,“今天我们托灏哥儿的福。不知道祖母拿什么好吃的招待我们。” “就你嘴贫。”皇甫氏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心情大好地吩咐楚嬷嬷,“让厨房多做点点心上来,晌午留她们在这里吃顿便饭。” 楚嬷嬷笑着依从,冲柳氏和陈淑娘略一屈膝,掀帘走了出去。 陈淑娘这才上前行礼:“给祖母请安。”说着,又朝沈青黎稍稍屈膝。“二嫂。” “弟妹快起。”沈青黎起身虚扶了她一下。 “坐吧!”皇甫氏冲陈淑娘微微一笑。“近来身子怎么样了?” “正吃着药。”陈淑娘挨在沈青黎身边坐下,温声细语地说道。 自她嫁进永定侯府以来,跟慕云轩的感情日益深厚。就越发萌生出要给他生一个孩子的念头,说不定遇到一个好大夫,多吃点药就能治好了呢! 所以这些日子,陈淑娘不是去求医。就是在家吃药,最远的甚至还去过幽州。 哪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愣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柳氏自然也跟着着急,猛然想起之前给皇甫氏看过病的那个许铮,便特意叫上陈淑娘来给皇甫氏请安的。 之前皇甫氏特意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让她安心养病。 “有没有找池娘子把把脉。看有没有效果。”皇甫氏温和地问道,她心里其实对陈淑娘是不抱任何希望的,但是面上又不能表露出来。更何况,陈淑娘本身又没错。人家又没有隐瞒过自己的病,是慕家执意要娶她进门的。 “还没有,等吃完这几副药再说。”陈淑娘淡淡一笑。 慕霜本来想挨着沈青黎坐下,无奈陈淑娘坐在那里,她只得在慕晴身边坐下来,低头不语。 因为上次的事情,这些日子柳氏一直没有搭理她,只是没想到,今天会突然唤了她来沐影堂给皇甫氏请安。 “母亲,我听说那个许铮大夫医术甚是高超,所以我就想能不能让二郎媳妇引荐一下,让许大夫给淑娘看看。”柳氏随即接过话题,说道,“都说是有病乱投医,说不定就好了呢!不知道那个许大夫肯不肯赏脸来府里一趟!” “此事倒也不难,待我让人把许大夫请进府里就是。”沈青黎爽快地说道。 皇甫氏缓缓地点点头,算是应允了,低头见灏哥儿已经睡着了,便招了乳娘过来,把怀里的孩子抱到里屋去睡觉,沈青黎也忙起身跟着进了里屋。 皇甫氏理了理衣襟,扭头见慕霜一声不吭地坐在慕晴身边,便冲慕霜笑道:“五娘,来,到祖母这里来,上次祖母听说你出了事,也没顾上去看你,想必现在已经无大碍了吧?” 自从有了灏哥儿,她是谁也不顾上了。 貌似有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这个孙女了,只是前几天听楚嬷嬷说起,说慕霜在畅风堂落了水,幸好被那个孟先生救了上来,由于没什么大碍,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让楚嬷嬷包了个红包送到了落声阁。 “回禀祖母,无碍了。”慕霜顺从地走了过去,轻声应道。 “那就好。”皇甫氏拍拍她的手,笑道,“过了这个年,就成大姑娘了,也该给你物色婆家了。” “祖母……”慕霜随即红了脸。 “四郎还未娶亲,四娘的亲事还没有着落,五娘的亲事怕是得等一等了。”柳氏讪笑道,心里冷哼,婆婆对四娘的亲事不上心,倒操心起五娘的亲事来了。 到底谁才是她嫡亲的孙女哪! “你放心,咱们家的女儿不愁嫁,就算是有了婆家,我也想多留她们一年半载的。”皇甫氏不以为然地说道,“四娘比五娘只大半年,今年才刚满十五岁,生辰又小,尚未及笄,就算是有了婆家,也得明年出嫁,你现在急有什么用?” “母亲说得是。”柳氏见皇甫氏有些不悦,忙笑道,“姻缘天注定,姐妹俩的亲事得看两人的缘分了。” 皇甫氏瞥了她一眼,没吱声。 她向来是瞧不上这个儿媳妇的。 待众人用过午膳,才各自回屋歇息。 沈青黎抱着灏哥儿回了清心苑,便吩咐碧桃去崇水请许铮来,许铮在崇水侍疾期间,深得孝慈太后赏识,太后特允许他不用在宫中随驾,尽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许铮便一直呆在崇水那里捣鼓药材,崇水不但空气好,水也好,炼丹制药什么的,最好不过的去处了。 碧桃一听是去崇水请许铮,立刻喜形于色,急急地策马离去。 后晌,慕云霆果然风尘仆仆地回来。 一进门,便要抱灏哥儿。 虽然才两天不见,但是他却感觉似乎是好多天没见这个小家伙了一样。 “他刚睡着,你还是不要把他吵醒了。”沈青黎看着他,把孩子顺手抱给桃枝,娇嗔道,“你今天倒是回来得早,衙门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L ps:各位亲,世妻这个月十号左右完本,感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成绩虽然不是很好,但也不是很差,提前谢谢大家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温情 “衙门里天天有事,哪能处理完?”慕云霆展颜一笑,伸手拉过她的手,说道,“今天城里解了宵禁,城郊城隍庙请了戏班子唱通宵戏,街上很热闹,我特意回来接你去看戏的,咱们先去吃饭,然后再一起去城隍庙看戏好不好?” “好!”沈青黎一听是去看戏,便很是痛快地应下来,想起儿子又迟疑道,“可是灏哥儿晚上特别黏着我,若是我晚上出去,他不肯睡怎么办?要不,咱们带着他一起去吧?” “他那么小,你带着他出去干嘛?”慕云霆有些哭笑不得,不容质疑地说道,“把他放家里就好,让桃枝和碧桃把他抱到沐影堂,让祖母帮着看一下,咱们也就是两个时辰左右就回来了。” 他谁也不想带,就想带着她一个人。 “那好吧!”沈青黎想想也是,既然是唱通宵戏,人肯定特别多,带着孩子出去也的确不方便,便朝他莞尔一笑,“那咱们快去快回,我这就去换件衣裳。” “你急什么?天色还早呢!”慕云霆笑着拉住她,柔声道,“现在太阳还没落山,离天黑还得一个多时辰呢!通宵戏是天黑才开始唱的。” “你不是说还要去吃饭吗?”沈青黎顺势倚在他的怀里,仰脸看着他,淡淡一笑,“等吃完饭,天差不多就黑了,正好看戏,这样还不耽误时间,还是早点走吧!” 她还没走,就想早点回来了。 “可是我现在还不想吃饭!”慕云霆伸手揽在她的腰上,轻轻地抚摸着,低头在她耳边低语道,“我想吃你……” “还是等晚上回来吧!”沈青黎顿时红了脸。说不定灏哥儿很快就醒了,说不定厨房那边在准备饭菜,一会儿桃枝会过来敲门说饭菜准备好了,她不想跟上次在南梨园那样弄得尴尬不己…… “晚上是晚上,现在是现在。”慕云霆握住她的手,低笑道,“你得先喂饱我。我才有力气带你去看戏。你说是不是?”说着,一把抱起她,不由分说地朝内室走去。 床帐里。顿时一片旖旎…… 饭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还不见两人出来,阿画刚想进去敲门。却被桃枝拦住:“这些饭菜先撤下去,让厨房再重做几个就是。” 没见世子进去以后就再没出来吗? 这个时候敲门岂不是自讨没趣…… 阿画这才醒悟过来。有些尴尬地笑笑:“那我去准备热水。” 待沈青黎安顿好孩子,坐上马车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太阳在群山后只露出了半个脑袋。懒懒地收敛着耀眼的光芒,地上倒是一片温暖的橙色。 沈青黎饶有兴趣地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街上果然很热闹。不时有马车来回驶过,也有路人结伴而行。传来阵阵笑声。 慕云霆骑着马,神采奕奕地走在前面,偶尔回头见沈青黎正掀着车帘看,便打马上前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随便看看。”沈青黎笑笑,放下车帘,把自己掩映在车厢里,想起适才两人的卿卿我我,又悄然红了脸,不好意思再往外看。 这时,马车的帘子又被掀起来,慕云霆一个纵身挑了进来,在她身边坐下,笑道:“我还是进来陪你吧!省得你一个人寂寞。” “你才知道我一个人坐在车厢里寂寞啊!”沈青黎娇嗔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 “我一直很体贴的,只是你不用心去体会罢了。”慕云霆伸手揽过她,下巴抵在她鬓间,笑着说道,“以后只要你坐马车,我绝不骑马,陪着你就是。” “好,这可是你说的。”沈青黎莞尔。 道路虽然拥挤,但是众人见了慕府的马车,还是主动让出了一条道,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到了城隍庙。 庙前一大块空地上早就站满了看戏的人,高高的戏台上已经咿咿呀呀地唱开了,锣鼓声声响起,震耳欲聋,直冲云霄。 慕云霆许是早就安排好了,也不用吩咐,马车熟门熟路地停在了正对着那个大戏台的那家怡和酒楼门前,慕云霆率先跳下马车,小心翼翼地把沈青黎扶下来:“走,咱们先进去吃饭。” 怡和酒楼一共两层,不大,但胜在干净雅致,就连门槛也擦拭得能照出人影来,一楼里面绿树成荫,小溪潺潺,却不像进了酒楼里面,仿若置身于一片田园里面,都说一品居是京城最好的酒楼,但是沈青黎却觉得这怡和酒楼比一品居更为精致。 见两人进来,店老板满脸笑容地迎上来:“慕大人,夫人楼上请,小店已经恭候多时了。” 两人牵着手,上了二楼,进了一间靠窗的厢房,从这里往外看,正好面对戏台,台上的一切尽收眼底,饭菜也随之端了上来,散着诱人的香味,沈青黎对那些咿咿呀呀地戏不感兴趣,对眼前的美食倒是喜欢,都是一些家常的菜,做得有滋有味,清蒸鲈鱼,红烧狮子头是怡和居的招牌菜,味道鲜美不说,更重要的是透露出一种居家的味道,更重要的不像一品居那些蝎子蛇那样的惊悚吓人。 慕云霆见沈青黎吃得津津有味,便面带笑容地给她挑着鱼刺,说道:“早知道你喜欢吃这些家常菜,我早就带你来了,这店都开了半年多了。” “味道的确不错。”沈青黎见慕云霆一个劲地给她夹菜,自己却没吃一口,便问道,“你不要光给我,你怎么不吃?” “我刚才已经吃饱了。”慕云霆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说道,“今天主要是带你尝尝这家的饭菜合不合你的口味,我若是饿了,晚上回去再吃就是。” “没正经!”沈青黎会意,脸刷得红了起来,娇嗔道,“我一个人吃多么意思,你若是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好,我听你的,一起吃,真拿你没办法。”慕云霆只得夹了一个红烧狮子头到自己碗里,说道,“待会儿吃完饭,我再你到护城河那边去看看,今晚会有好多人在那里放花灯。” “好。”沈青黎兴奋地点点头,之前因为怀孕生孩子,她都好几个月没出门了,今天算是放风了。 话音刚落,却听见隔壁厢房有个熟悉的声音低低地传来:“你可看清楚了,真是的西蒙郡主来了?”L ps:感谢书友140823031006571亲的平安符,谢谢亲,昨天出门回来晚了,没有更新,亲们见谅! ☆、第三百一十八章 放花灯 是夏云初的声音。 慕云霆和沈青黎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凝神倾听。 “是,小人看得清清楚楚,郡主正在护城河那边看花灯。”一个声音低低地应道,“郡主是跟着西域使团来的,下榻在城外驿馆里,听说明日就要进宫面圣。” “那还愣着干什么?走,去护城河。”夏云初急切地说道。 接着,咣当一声,好像是不小心撞门上的声音,随之传来哎呦一声。 “世子,您没事吧!” “别废话了,赶紧走,若是去晚了见不到人,你担得起吗?” 脚步声远去。 “世子,咱们也去见见西蒙郡主吧!我之前为了逃出西域,曾经答应西蒙郡主,只要我安然离开西域,就一定会说服你帮助乌布殿下重回西域,我不想食言。”想起可馨,沈青黎又道,“只是可馨还在他们手里,我倒是有些为难了。” 万一,司徒空翻脸不认人,那她岂不是害了可馨! “我都知道了。”慕云霆放下筷子,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不动声色地说道,“只要乌布殿下愿意,我尽量助他回西域就是。” 若是乌布不主动,那他也没法子,总不能他逼着人家回去夺王位吧? “谢谢你世子,这么大的事情,我竟然擅自做了主张替你应下……”沈青黎有些内疚。 “你一时权宜之计,我不怪你。”慕云霆笑笑,顺势握住她的手,正色道,“西蒙郡主帮了你。就等于是帮了我,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帮他们,咱们是夫妻,你答应的事情,就等于是我答应的事情。” 说得沈青黎心里一阵感动。 这时,龚四大踏步走进来禀报道:“世子。西蒙郡主来了。说有要事要找您商量,她说她到这里来不方便,请世子去护城河那边找她。” “她怎么来的?”慕云霆皱皱眉。问道,“是跟西域使团一起吗?” “世子,西蒙郡主此次前来,是化成商队入境的。并不是跟使团一起来的。”龚四应道。 “好,咱们这就去护城河。”慕云霆点头答应。 台上的戏正唱到精彩处。台下不时地发出阵阵喝彩,场面异常热闹。 这边两人上了马车,不声不响地离开了怡和酒楼,朝护城河驶去。 月上树梢。杨柳低垂。 护城河里,却是通明一片,盏盏花灯犹如片片花瓣随波逐流。忽明忽暗地汇成满池的华彩,静静地沐浴在清凉如水的月光里。 不时有烟花在半空腾起。继续装饰着这个几近完美的夏夜。 熙熙攘攘的人群围着护城河来回走动着,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盏花灯,很是热闹。 马车缓缓停下。 慕云霆率先跳下马车,小心翼翼地扶着沈青黎走了下来,说道:“咱们也去放花灯吧!” “咱们不是还得见西蒙郡主吗?”沈青黎忙提醒道。 真是服了他了。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去放花灯。 是她心理素质太差,还是他心理素质太好? “咱们只管去放花灯,总会见到的。”慕云霆牵起她的手朝河边走去。 龚四变戏法似地捧了两盏玉兰花灯毕恭毕敬地跟了上去,沈青黎接过一盏,许了愿,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双手合十,默许了一个愿望,小心翼翼地放入河中,玉兰花灯打了个旋,颤颤悠悠地沿着岸边朝前飘去,很快跟别的花灯混成一片,照得河面亮如白昼。 不远处,一个身影迅速地打捞起那盏玉兰花灯,捧到一个头戴斗笠的人面前:“主子,夫人就在前面,这是她放的花灯。” “知道了,先拿回去吧!”戴斗笠那人低声吩咐道,下意识地用压了压斗笠,转身上了马车,马车悄然前行,七拐八拐地到了一片民居里面,最后在一个院落前停了下来。 “平毅王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呐!”夏延匆匆地迎上前来,笑道,“吾等已经等候多时了。” “路过护城河,看见有好多人在放花灯,所以就耽误了些时辰。”司徒空展颜一笑,抱拳道,“让你们久等了。” 身后,一行人从马车上抬下好几个半人高的红漆木箱。 “平毅王,您这是?”夏延会意,故作为难地皱起了眉头,心里却是一阵狂喜,司徒空为人就是敞亮。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司徒空不以为然地笑笑,大踏步地进了屋。 两人坐下。 “国公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虽然得了池城,却还是烦恼重重。”司徒空皱眉道,“池城是方圆百里的一座孤城,四下里皆是茫茫草原,池城归了西域,可是那片草原却仍属大梁,如此一来,我们出入池城太不方便,所以我此次前来,是想请国公爷说服皇上,把那片草原也给了我们西域吧!” 池城虽然纳入西域版图,但终究还是在大梁的掌控范围内,若是哪天大梁翻了脸,收回池城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要给,不如给个痛快。 “平毅王所言极是。”夏延忙点点头,抚摸着稀稀拉拉的胡须说道,“皇上既然愿意把池城让出,想必也不会在乎那一片荒原的,等明日上朝,我跟皇上说一声就是。”皇上是他的女婿嘛! “那就有劳国公爷了。”平毅王微微一笑,又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得请国公爷照拂,今年大梁是丰收了,可是西域却是个欠年,所以我让人过来买些粮食,希望国公爷照拂一下城郊那个无名粮铺。” “一定一定!”夏延不以为然地笑笑,“大梁今年是丰收年,粮食有的是,平毅王尽管放心,没人会去找无名粮铺的麻烦的。无名粮铺定会满载而归的。” “那就好,那就好。”司徒空哈哈一笑,“我就知道国公爷是个爽快人,待事成之后,一定少不了国公爷的好处的。” “什么好处不好处的,都是为了两国之间的交好而已。”夏延沉声道,“西域是大梁的比邻之国。应该互相扶持才是。”说着。又压低声音道,“在下知道乌布殿下一日找不到,平毅王心里便一日不安。只是在下暗中寻访多日,竟然未从发现乌布殿下的下落,实在是惭愧,是不是殿下他出什么事情了?” “当初乌布离开西域的时候。曾经带走了两个贴身的随从,这两人一个擅长易容。一个擅长医术。”司徒空皱眉道,“有这两人在,乌布如虎添翼,你们怎么能找到他们。” “只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平毅王打算怎么办?”夏延忧心忡忡地问道,“乌布殿下至今生死未卜。随时都有可能回西域即位,对王爷实在是不利。” “此事本王心里早有计较。现在西蒙郡主也来了大梁,我不信乌布会不露面。”司徒空伸手拿起果盘里的一个苹果,放在手里把玩着,看了看夏延,又道,“我来大梁的事情,你务必要保密,千万不要走露了风声,否则,我所有的计划都会功亏一篑。” “平毅王放心,除了我,就连犬子也不知道。”夏延信誓旦旦地说道,“绝对不会走露风声的。”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司徒空才重新戴好斗笠出了宅院,扬长而去。 “国公爷高明。”一直立在身后的管家,上前恭维道,“国公爷不费吹灰之力就搞定了平毅王,有了这层关系,您日后在朝堂上,定会立于不败之地的。” “那当然,我凡事一向主张和谈,不像慕云霆那样的粗人,动不动就用武力征服对方。”夏延从红漆木箱里抓起一把珠宝,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又问道,“我交待给你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司徒空对永定侯府二少夫人的心思,他是最清楚不过了,如今,好不容易来大梁一趟,肯定是希望见到她的,只是那二少夫人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地跑到平毅王的怀里的,所以,此事得有他出面安排了。 “回禀国公爷,慕云霆和二少夫人此时正在护城河那边看花灯,只是慕云霆在身边不好下手,属下已经安排人在四下里候着了!”那管家沉声道,“等他们先把慕云霆身边的暗卫引开,再想办法把二少夫人和慕云霆分开,事情就成了。” “如此甚好。”夏延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道,“护城河那边谁在?” “许有福。”管家答道。 沈青黎望着花灯渐渐远去,消失在那片晃动着的光晕里,才直起身子,慕云霆上前伸手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前面有家茶楼,咱们去那里歇歇脚再说。” 两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步行去了茶楼。 茶楼老板认识慕云霆,很是热情地把两人迎了进去,说早有人在二楼等着了,沈青黎心里顿悟,已经猜到是谁了,果不其然,西蒙郡主正坐在房间里喝茶等着他们了,见了两人,起身莞尔一笑:“慕大人,少夫人,别来无恙。” “西蒙郡主,想不到咱们竟然在这里见面了。”沈青黎忙迎上前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浅笑道,“郡主消息还真是灵通,竟然比我们抢先一步来了这里。” 西蒙郡主完全是大梁女子的装扮,只是眉眼间透露出一股英气,给人的感觉多半像是出身将门的千金小姐。 “大人和夫人真是好雅兴,接到我的邀请,竟然还有心思去放花灯。”西蒙郡主笑笑,看了慕云霆一眼,“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实不相瞒,大人和夫人一来这护城河,我就知道了。”说着,低声道,“咱们长话短说,我来见大人,并不是想见乌布殿下,而是祖母有意跟大梁联姻,此次使团还带着另一个任务,那就是替乌布求娶楠汐公主为妻,而我只是想打听一下,这楠汐公主性情如何,跟平毅王有没有什么关系?” “公主性情单纯爽朗,跟平毅王并无关系。”慕云霆答道。 果然楠汐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西域前来求亲。皇上肯定会应允的。 “哦。”西蒙郡主点点头,又认真地问道,“听说楠汐公主跟太皇太后向来亲厚,也是她老人家一手抚养长大,也就是说,太皇太后手下的那些旧部,也会听令于楠汐公主。既然她跟司徒空没有什么关系。那么她日后也肯定能助乌布殿下回朝的,是不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若是这个楠汐公主不能成为乌布的助力,那这门亲事成不成,她就不感什么兴趣了。 “此事真的不好说。”慕云霆皱眉道,“实不相瞒。我对楠汐公主并不是很了解,也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突然。嗖地一声,一支飞镖破窗而入,慕云霆忙伸手接住飞镖,快速反手射了出去。窗外立刻传来哎呦一声,接着,有人落地的声音。 片刻。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匆匆走进来,在慕云霆耳边低语了几句。慕云霆沉思片刻,扭头对沈青黎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沈青黎立刻应道。 慕云霆起身走了出去。 “你们夫妻俩还真是默契。”西蒙郡主抿嘴笑道,“若是我,夫君就这么扔下我,哪怕是因为公事,我也不高兴,公事固然要紧,难道陪夫人就不要紧了吗?” “西蒙郡主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郡主还没有成亲,若是郡主成了亲,就不会这样说了。”沈青黎淡淡一笑,“男人都是以公事为重的,再说事情有轻重缓急,我哪能让他丢下公事,留下来陪着我的道理。” “那还是夫人好脾气。”西蒙笑笑,又道,“我找夫君才不找慕大人这样的呢!位高权重的男人心里装满了国事和雄才大略,心里哪有女人的位置,还不如找个普普通通的人,做对普普通通的夫妻,过一辈子呢!” 她自幼在皇宫长大,早已习惯了荣华富贵,习惯了尔虐我诈,她觉得她累了,她想换个活法,过过平凡人的日子。 “西蒙郡主定会心想事成的。”沈青黎笑笑,刚想说什么,却又见窗外闪过一道身影,不等两人反应过来,一个黑衣人竟然破窗而入,抓起沈青黎的胳膊,一个旋身而上,纵身跳上屋顶,拽着她迅速地屋顶上疾走,惊得西蒙郡主忙趴在窗上,大喊:“慕大人快来,夫人被人劫走了。” “慕云霆,快来救我!”沈青黎大声道。 “识相的,乖乖跟我走,否则我就不客气了。”黑衣人沉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我只是带你去见一个人而已。” “我不想去见哪个人,你放开我。”沈青黎猛地挣脱开他的手,摇摇晃晃地站稳脚跟,大声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二少夫人,我没工夫跟你闲扯,我只知道我把你带到那个人面前,我就完成任务了。”那人又上前拽她,却见不远处急急奔过一个玄色的身影,几下窜到两人面前,厉声道,“放了她,饶你不死!” 听着声音有些熟悉,沈青黎忍不住多打量了那个玄衣人。 “休想!”黑衣人自然不肯。 两人顿时打成一团。 “快走,你还愣着干什么?”玄衣人朝沈青黎大喊道。 沈青黎转身往回跑。 刚跑了几步,却见慕云霆气势汹汹地迎面奔来,见沈青黎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二话不说,抱起她就跳下屋顶,西蒙郡主撒腿跑过来,拍拍胸脯说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夫人被劫走了呢!” “没事吧?”慕云霆低头问道。 “没事。”沈青黎忙摇摇头,惊魂未定地说道,“世子,刚才有人救了我,只是我觉得那人有些眼熟,却没看清那人是谁。” “没事就好,我送你回家。”慕云霆脸一沉,一言不发地抱着她上了马车。 西蒙郡主耸耸肩,正准备离去,却见一个身影兴冲冲地朝她迎了上来:“西蒙郡主,在下可找到你了。” “夏世子?”西蒙郡主认出是夏云初,皱眉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路过,刚巧碰到郡主。”夏云初搓着手,嘿嘿笑道,“既然西蒙郡主来了大梁,就是我的客人,不知道能不能有幸请郡主喝杯茶。” 找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找到她,肯定不能让她走了的。 这个夏云初是国公府的世子,也算身份尊贵,认识一下,并没有坏处,或许,他对乌布还朝,也能起上作用呢! 想到这里,西蒙郡主微微一笑:“既然夏世子盛情相邀,那本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郡主请!”夏云初大喜。 夜里,沈青黎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幽幽地说道:“世子,我怀疑救我的那个玄衣人是司徒空,我虽然没看到他的脸,但是我听声音,的确很像是司徒空的声音。” “这么说,司徒空也来大梁了。”慕云霆脸色一沉,扭头看了看沈青黎,皱眉道,“他来了正好,新账老账一块算。” 第二天,慕云霆一到衙门,便让人把无名粮铺的那个老板带到面前,沉声问道:“蔡老板,我再问一遍,是谁指使你在京城高价收购粮食的?” “没有人指使,老子有钱愿意出多少钱就出多少钱,你们官府还能管天管地,还管我多花银子收购粮食了?”蔡老板冷笑,“我一没偷,二没抢,光明正大地拿银子买粮食,请问大人要治我什么罪?” “你私抬粮价,扰乱市场,弄得人心惶惶,民不聊生,物价飞涨,你说你有没有罪?”慕云霆冷声道,“我查了你的背景,以你的财力,根本不可能如此大手笔地买卖粮食,背后肯定有人指使你,说出背后指使者,我可以考虑减免一些你的罪过。” 龚四匆匆走进来,低声道:“世子,国公爷来了,说要见您。” “先让他在那里等着。”慕云霆心里已然明白了几分,从容道,“待我处理完这件事情再说。” 龚四有些迟疑:“世子,他好像是为了这个蔡老板来的。” “下去!”慕云霆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让他等着。” “是!”龚四只得退了下去。 “慕大人,我也再说一遍,没有人指使我。”蔡老板瞧着龚四看他的眼神有些迟疑,知道肯定有人来为他求情,便愈加得意,“慕大人真是抬举我了,城里的粮店都在高价收购粮食,凭什么单单跟我一个人过不去?” “那是因为你是始作俑者。”慕云霆见他无所谓的样子,知道他有恃无恐,也不生气,只是缓缓说道,“所以你得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蔡老板有些不解。 “你的命!”慕云霆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拿你的命让粮价回归正常,所以你也算死得其所。”L ☆、第三百一十九章 蹊跷 正堂里,夏延左等右等不见慕云霆,心里很是不悦,不耐烦地问龚四:“慕大人到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见人影?” 怎么说他也是正一品的爵位,慕云霆竟然胆敢把他晾在一边这么久,真是岂有此理。 “回禀国公爷,大人一直在前堂忙碌,小人也不敢过去打扰。”龚四面无表情地答道,“还请国公爷稍等片刻。” “稍等片刻是多久?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夏延黑着脸问道。 “小人这就再去催催大人。”龚四皱皱眉。 “不用了。”夏延腾地起身喝住他,冷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告诉慕云霆,我在宫里等他,等他处理完衙门里的事情,火速来宫里见我。” “是。”龚四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忙点头哈腰地送走了夏延。 待回了衙门,却见慕云霆正在抚额沉思,便轻手轻脚地上前禀报道:“世子,国公爷已经走了,说让您到宫里去见他。” “知道了。”慕云霆点点头,又不动声色地吩咐道,“你现在就去各大粮铺走一趟,看粮价跌了没有?跌了多少?” “世子,粮价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下跌呢?”龚四有些不解。 “无名粮铺的那个蔡老板已经被我以私抬粮价的罪名在菜市场问斩。”慕云霆捏了捏眉心,说道,“所以应该没有人再敢私抬粮价收粮了,你速去速回,我待会儿还要进宫。” “是。”龚四匆匆退下。 沐影堂。 皇甫氏抱着灏哥儿坐在临窗大炕上。看着沈青黎,笑道:“黎丫头,昨晚你和二郎去城隍庙看的什么戏,怎么那么晚才回来?是被戏迷住了吧!” “祖母,我其实是不喜欢听戏的,我们是因为去了一趟护城河才耽误了时辰。”昨晚惊险的那一幕,沈青黎自然不会说给皇甫氏听。忙道。“在那里看了看花灯,又去茶楼歇了歇脚。” 皇甫氏本来就是随意问问,听她这样一说。又道,“你们不爱看戏的,自然体会不到戏曲的奥妙,像我们这些老戏骨巴不得天天都唱通宵戏呢!” “若是母亲喜欢。我们不如请人到府里来唱通宵戏吧!”柳氏插话道。 “你这就不懂了,听戏讲究的是一个氛围。若是一个人唱一个人听,那还有什么意思?”皇甫氏瞥了柳氏一眼,又道,“我听说崇水那边新修缮了一个寺庙。从下个月初一起,要连着唱半个月的戏呢!这次,我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了。非得去听他半个月的戏不可。” “母亲,媳妇陪您一块去吧!”柳氏满脸堆笑。“媳妇也喜欢听戏呢!” “我也去,我也去。”慕晴忙上前晃着皇甫氏的胳膊,娇声道,“祖母,您带我也去看戏,好不好?” “好好,带着,都带着,只要是喜欢听戏的,我都带着。”皇甫氏爽朗一笑,又扭头对沈青黎说道,“就是要委屈黎丫头了,灏哥儿太小,不敢来回折腾,就只能跟黎丫头留在家里了。” “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反正我又不喜欢看戏,就留在家里带孩子就好。”沈青黎浅笑道,“崇水那边水好,山也好,祖母正好在那边好好玩玩。” “崇水那边不但水好山好,果子也很好吃的,咱们下个月去,正好赶上吃瓜果了。”慕晴越说越兴奋,又撒娇般地晃着皇甫氏的胳膊,“哎呀祖母,咱们不用非得等到唱戏那一天才去,咱们可以早几天去住下嘛!” “好好,听你的,早几天去。”皇甫氏心情大好地笑着,慈爱地点了一下她的鼻子,“都是大姑娘了,还像小孩子一样,也不怕你五妹妹取笑你。”说着,又环视了一眼四下里,不见慕霜,便问道:“五娘呢?五娘怎么没来?” “五妹妹最近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动不动就往畅风堂跑,此时怕是在畅风堂。”慕晴说着,悄然看了一延柳氏,柳氏会意,低声吩咐身边一个绿衣小丫鬟道,“还不快去把五小姐请过来。” “是。”绿衣小丫鬟急急退了出去。 “五小姐,明天我打算去并州一趟,可能顺道会赛罕部落那边走走,不知道五小姐愿不愿意一同前往,顺便去找一下你的娘亲?”孟八公子和颜悦色地看着面前这个美丽忧郁的少女,轻笑道,“五小姐放心,太夫人和二老爷那边,我去替你求情,就说你只是想随我去外面走走而已,到时候,你多带几个下人就好。” 这个小女子就像个怯生生的小兔子,仿佛时时刻刻都处在危险之中似地,变得异常敏感警惕。 “多谢先生盛情,祖母和父亲是不会同意的。”慕霜朝他笑笑,感激道,“倒是先生,路上务必小心。” “多谢五小姐关心。”孟八公子笑笑,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画板上,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又道,“五小姐适才不是说要让我教你画泼墨画吗?来,在下教你。”说着,又吩咐一直站在不远处的晴声,“晴声,你回屋去把我珍藏多年的那块干墨熬开拿过来,我这就教五小姐泼墨画。” 晴声应声退下。 “青桐,你跟晴声一起去。”慕霜吩咐道,继而脸又红了起来,怎么听着像是把下人都支开了一样。 孟八公子却无不为然地笑笑:“五小姐,他们还得准备一些时辰,咱们就去凉亭那边去等着吧!” “嗯。”慕霜声如细蚊地点头应道。 不敢抬头看他。 两人在八角凉亭的石凳上坐下,相坐无言。 孟八公子此次回并州,当然是要去亲自去一趟赛罕部落,侯府二少夫人说得对,他不能再消沉下去了,他是男人,得有所担当,不能把事情都扔个西蒙一个人去承担。 慕霜独自坐在孟八公子面前,更觉如坐针毡,心里更加后悔青桐离开,虽然两人是师生之谊,但毕竟是孤男寡女坐在一起,总觉于理不合。 这时,空气里,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隐隐袭来。 孟八公子率先反应过来,暗叫不好,刚想起身却顿觉眼前一阵眩晕,很快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绿衣小丫鬟匆匆回了沐影堂,神色有些慌张地禀报道:“太夫人,二夫人,五小姐她……” “她怎么了?”柳氏若有所思地问道。 “你聋了,母亲问你呢!”慕晴不动声色地催问道。 皇甫氏和沈青黎对视了一眼,没吱声,只是盯着绿衣小丫鬟看,看得那小丫鬟低下头,咬牙道,“五小姐,五小姐跟孟先生在一起……” 皇甫氏会意,脸上顿时涌起一丝愤怒,厉声道:“好你个奴婢,那你还不赶紧把五小姐叫回来?” “太夫人,五小姐跟孟先生正在小酣,奴婢,奴婢不敢……”绿衣小丫鬟绞着衣角说道。 “他们现在在哪里?”柳氏问她。 “在,在畅风堂。”那绿衣小丫鬟如实应道。 皇甫氏脸一沉,把孩子往乳娘怀里一放,立刻穿鞋下炕,径自朝畅风堂走去。 众人忙跟在她身后,表情不一地出了沐影堂。 凉亭里,两人似乎是睡着了。 只是睡姿极为暧昧,女子的头紧紧地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两人的手还牵在一起,衣摆也是系在一起的。 慕霜率先醒来,揉揉眼睛,看看身边的男人,又看看面前气急败坏的众人,大惊,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祖母恕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两人衣角系在一起。 她一动,他也醒了。 “太夫人恕罪,此事是个误会。”孟八公子忙解释道,“我们是遭了暗算了。” “郎朗白日,哪个会暗算于你,分明是你心怀不轨罢了!”皇甫氏顿时气得黑了脸,连声吩咐道,“来人,把这个孟先生给我关到祠堂那边去,把五小姐送回沉香苑,没有我的命令,她不准出屋。” “是!”两个家丁应声上前。 “我自己会走。”孟八公子从容一笑,弯腰把两人系在一起的裙摆解开,起身拍拍手,说道,“太夫人,此事孟某愿意全部承担责任,还往太夫人不要为难五小姐。” “责任?你承担得起吗?”柳氏冷笑一声,“你为师不尊,玷污了我女儿的清白,敢问你怎么承担?” “愿听从太夫人和二夫人发落。”孟八公子从容问道。 “难道孟先生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柳氏继续发难,“你上次在水里抱了她,搂着她,念你当时权宜之计,可是如今,你二人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如此勾当,你自然要付起责任娶了她。”得赶紧把这个碍眼石踢开。 “柳氏,你给我住口。”皇甫氏要气炸了。 她慕家的女儿是嫁不出了怎么着? 怎么还逼着人家硬娶呢! 再说了,她慕家的女儿怎么可能嫁给自己的西席,真是岂有此理,她还没死呢! 柳氏这才悻悻地住了口。 沈青黎站在人群里,看看慕霜,又看看孟八公子,脸上悄然有了一丝笑意,若是,若是慕霜能嫁给他,倒也不失一段好姻缘,想到这里,便上前说道:“祖母息怒,孟先生和五妹妹,男未婚,女未嫁,此事实在是不宜张扬,孙媳也觉得此事很是蹊跷,定是哪里出了差错,不防先听听他们两人怎么解释。”L ☆、第三百二十章 我愿意 “在下跟五小姐就算是有私情,也断然不会在这朗天白日下相拥而眠,更不会把衣裳系在一起,此事连查都不用查,定是有人蓄意陷害在下跟五小姐的名声罢了。”不等慕霜开口,孟八公子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轻笑道.“反正我就是一句话,一切后果由我一人承担,你们不要难为五小姐。” 肯定是有人故意针对慕家小姐。 而他只是被人当棋子用了。 他讨厌别人把他当棋子。 “母亲,府里人多嘴杂,此事怕是早就传扬开了。”柳氏趁机走到皇甫氏面前,低声道,“以五娘的性子,若是不喜欢孟先生,是不会跟他在一起的,况且适才孟先生说愿意承担后果,不如……” “不如什么?把五娘嫁给他吗?”皇甫氏脸一沉,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冷声道,“此事我自有主张,用不着你插手。”说着,看了看楚嬷嬷,又冷声吩咐道,“楚嬷嬷,把畅风堂所有的人都给我带到沐影堂,我要你亲自调查此事,至于孟先生,以后也不必留在我们永定侯府了,先生请自便吧!” 楚嬷嬷忙领命而去。 “祖母,此事还没有查清楚,此时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孟先生肯定是无辜的。”沈青黎一听皇甫氏要赶孟八公子走,忙上前劝道,“还是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走吧!” “多谢二少夫人相信在下,在下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既然太夫人开了口,那在下也实在是没有留下的必要了。”孟八公子毫不在意地笑笑。缓缓踱到慕霜面前,像是初识般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一本正经地说道,“五小姐,既然你名声毁在我手里,那我定然会对你负责到底,这样。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考虑。若是你同意,我会来府上下聘,娶你为妻。若是你不同意,咱们就此别过。”说完,冲皇甫氏抱抱拳,有意无意地看了沈青黎一眼。“还请二少夫人告知世子一声,在下晌午不能亲自前往一品居喝茶了。抱歉。”随后从容转身离去。 柳氏和慕晴若有所思地对视了一眼,嘴角不约而同地扬起一丝冷笑。 “五娘,走,跟我回沐影堂。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踏出沐影堂半步。”皇甫氏脸一沉,抓起慕霜的手就走。 正因为这个孟八公子是慕云霆请来的。她才手下留情赶他出府了事,要不然。她岂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慕霜完全懵了,任由皇甫氏拽着,面无表情地出了畅风堂。 刚才,她没有听错吧? 他说,只要她愿意,他就会来府上下聘,娶她为妻。 他是尊重她的想法的。 想着想着,她的眼底顿时有了泪。 她从小在冷眼中长大,连府里的下人也经常不拿她当主子看,她才十四岁,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要嫁人,她觉得她这一生,就应该在孤独和冷眼中度过。 没想到,在她被人设计陷害的时候,还会有人挺身而出,替她独挡一面,并且揽下了所有的责任。 此时,她虽然无意嫁他。 但心里对他却是感激的。 “祖母知道你今天受了委屈,你放心,祖母定会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替你讨回公道的。”皇甫氏见慕霜一路无言,安慰道,“那个孟八公子的为人,你二哥不会看错,所以祖母暂且信他一回,赶他出府了事,等过几天,祖母再给你和四娘找新的西席就是。” “祖母,此事还是算了吧!”慕霜突然停下脚步,俯身行礼道,“若是因此连累了四姐,那孙女的罪过就大了。” “你这孩子就是太过善良,若是不查出是谁做了手脚陷害你,你日后岂不是还得吃亏?”皇甫氏拍拍她的手,正色道,“相信祖母,此事绝对不会传到外面去的,祖母知道事情的利害。” “少夫人,咱们不去沐影堂吗?”阿画望着皇甫氏和慕霜远去的背影,说道,“小少爷还在那里睡觉呢!” “不去了,咱们这就去一品居。”沈青黎自然明白孟八公子临走时说得那句话。 一品居。 孟八公子早就等侯在那里了,见了沈青黎,微微一笑;“二少夫人还真是守时,在下也是刚到呢!” “臣妇见过乌布殿下。”沈青黎一本正经地上前屈膝行礼,“府上太夫人不知殿下身份,得罪之处,还往殿下见谅。” 乌布既然约她到一品居来,自然不会是跟她解释适才的误会的。 “少夫人快快请起。”乌布似乎早有预料,挑眉低声道,“实不相瞒,我打算明天就离开京城一段时日,估计十天左右回来,只是如今京城戒备森严,进出全凭路引,所以,还请少夫人帮忙为我们三人开个路引。” “此事不难,待我回去后,就差人送来便是。”沈青黎爽快地应道。 “那就有劳少夫人了。”乌布抱拳道,“少夫人以后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派人到这里来找掌柜的就好,他会想办法跟我联络的。” “知道了。”沈青黎淡淡地应道,又问道,“殿下,你适才说,愿意迎娶五妹妹,是出于真心,还是权宜之计?” 慕霜在永定侯府本来就够可怜的了,沈青黎希望慕霜能得遇一个真心待她的人,而不是因为一时冲动就许下终身。 “当然是出于真心。”乌布缓缓踱到窗外,负手而立,沉声道,“我从来都不会勉强自己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贵府五小姐生性温柔,心思纯良,凡事都会先替他人考虑并且极为能隐忍,我若是能娶她为妻,相信我会后顾无忧的。”说着,他又看了看沈青黎,补充道,“我若是能回朝即位,必定会发奋图强地治理西域,无心莺莺燕燕之事,五小姐若是能相伴左右,是最好不过了,我想世上没有哪个女子愿意能像她那样跟我切磋画艺了。”“当然是出于真心。”乌布缓缓踱到窗外,负手而立,沉声道,“我从来都不会勉强自己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贵府五小姐生性温柔,心思纯良,凡事都会先替他人考虑并且极为能隐忍,我若是能娶她为妻,相信我会后顾无忧的。”说着,他又看了看沈青黎,补充道,“我若是能回朝即位,必定会发奋图强地治理西域,无心莺莺燕燕之事,五小姐若是能相伴左右,是最好不过了,我想世上没有哪个女子愿意能像她那样跟我切磋画艺了。”L ☆、第三百二十一章 营救 沐影堂。 气氛异常凝重。 “原以为二郎行事稳妥,是个知道轻重的,哪知他今天竟然把那个抬高粮价的粮铺老板蔡永良斩首示众,城内粮价是跌下来了,可是却惹恼了夏延,夏延说他目中无人,罔顾圣命,皇上也很生气,才下令把他关押起来,连我也不让见。”慕长源沮丧道,“适才在宫里,我给管事太监递了银子,才打听到二郎并没有被关在牢里,而是被关在玉蜂台思过。” 玉蜂台三面环水,一面靠山,终日云遮雾绕,很是潮湿,并不适合居住,自大梁开国以来,玉蜂台渐渐成了囚禁犯了错的皇家子弟或者是王公贵族,多数人因为不适应玉蜂台的环境,不等诏令下来,便会染上重病死去。 即使侥幸活下来的人,也会诸病缠身,在病痛的折磨下黯淡度日。 渐渐地,玉蜂台便成了王公贵族心目中的噩梦,进了玉蜂台的人,通常都是被皇上恨得牙痒痒,想杀却杀不得,想留也留不得,索性把人往玉蜂台一送,任其自生自灭,等于是间接地判了死刑。 “成业,得赶紧想办法把二郎救出来,我一想到他在玉蜂台受苦,我的心都碎了。”皇甫氏眼里顿时有了泪,腾地起身道,“二郎从小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能受了这样的苦,我这就进宫,找太后,找太皇太后,二郎只不过是斩了一个该斩的人,皇上为什么要如此待他!” “母亲,您要冷静点,听我说,皇上这样做。多半是太后点头的,您就是求到太后面前也没有用,太皇太后对朝堂之事向来是不管不问的,咱们就是求到她们面前也无济于事呐!”慕长源叹道,沉思片刻,又道,“看来此事只能让大郎出面了。他跟皇上毕竟是连襟。平日里也有来往,先把二郎从玉蜂台弄出来再说。” “眼下只能这样了。”皇甫氏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忙吩咐芍药。“你赶紧去春晖阁看看大少爷回来没有,就说我有要事找他。” 芍药匆忙领命而去。 “二郎的事情,先瞒住二郎媳妇吧!”皇甫氏说道,“知道了。总会徒增烦恼,还不如不知道。她若是问你,你就说二郎最近事情多,回不来。” “府里人多嘴杂的,怎么能瞒住?”慕长源皱眉道。“怕是龚四早就把二郎的事情告诉她了。” “真是难为黎丫头了。”皇甫氏深深地叹了一声,“生孩子的时候,二郎也没能赶回来。前些日子又被那个司徒空掠到了西域,好不容易回来。二郎又出了事!” “母亲不必烦恼,二郎不会有事的。”慕长源瞬间想起一个人来,眼前一亮,又道,“母亲,二郎的事情,您跟大郎说,我想去见见四殿下,他跟二郎向来交好,我去求求他,想必他会帮忙的。” “那就快去吧!”皇甫氏忙应道。 慕云澈正在怡卿园陪苏氏聊天。 “你那个吴姨娘不是到日子了吗?怎么迟迟没有动静?”苏氏不冷不热地说道,“你们兄弟俩都是提前一两天出生的,到了日子往后拖的十有*是个女儿。” 生个孩子都拖拖拉拉的,她越来越讨厌那个女人了。 “女儿就女儿吧!”慕云澈无所谓地说道,“总比没有强。” 反正他从来都没有喜欢吴梨娟,至于她什么时候生孩子,生的是什么,他兴趣并不大,眼下最重要的是朝堂的局势发生了变化,自从他的连襟当了皇帝,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小小官员,而是被调进了兵部,跟夏云初做了搭档,成了他小舅子的副手,负责打理后勤事务,虽然跟慕云霆远远不能相比,但是他手里也算是有实权的,整个军营的吃喝拉撒都离不了他,这让他感到日子有了新的奔头。 只要官做大了,还愁没有女人,没有儿子吗? “话虽如此,但是母亲还是希望你后继有人,也不至于在人前低人一头。”苏氏温和地看着他,“大郎,夏氏虽然迟迟生不下孩子,但是她毕竟是你的妻,你且不可因为孩子的事情冷落她,别忘了,慕家以后还得指望她呢!” 眼下做皇上的,可是皇甫诺,皇甫诺跟夏氏总是沾亲的。 “母亲放心,儿子明白。”慕云澈忙应道。 许嬷嬷掀帘走进来:“夫人,大少爷,芍药说太夫人有要事找大少爷,让大少爷火速去沐影堂一趟。”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苏氏问道。 “回禀夫人,好像是为了世子的事情,听说世子今天进宫,惹恼了皇上,被皇上关押在宫里了。”都不是外人,也没有遮掩的必要。 “想必太夫人是想让大少爷去求情吧?”苏氏冷笑。 “肯定是的。”许嬷嬷讪讪笑道,“没想到世子也有今天……” 府里出了事情,通常都是找慕云霆解决,如今慕云霆出了事,反而得调过头来找大少爷了? “我去看看。”慕云澈忙站起来。 “大郎。”苏氏忙喊住他,叮嘱道,“太夫人说什么,你且应下,有什么事情,等你回来,咱们再商量。” 慕云澈点点头,掀帘走了出去。 “夫人,进了玉蜂台的人很少有人能完好无损地出来过。”许嬷嬷忙走到苏氏面前,低声道,“这次想必是皇上真的动怒了,不如趁此机会……” “真是天助我也,二郎既然被关进了玉蜂台,那就让他呆在里面好了,我怎么可能让他出来?”苏氏冷笑道,“那个老不死的,还想让大郎去救二郎出来,她休想。” 这些年,皇甫氏明里暗里地袒护慕云霆不说,还把自己产业下的全部收入都给了慕云霆,太不公平了! “那咱们怎么办?”许嬷嬷问道。 “让你兄弟想办法混进玉蜂台,然后一了百了。”苏氏面无表情说道。 这样,慕云澈就能顺理成章地成为世子了。 “夫人,有福此次怕是不能出面了。”许嬷嬷皱眉道,“他说最近这几天有人在跟踪他,他怀疑是世子的人,所以他不能再轻举妄动。”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万般小心,咱们再想别的法子就是。”苏氏沉声道,“既然世子怀疑有福,那就是在怀疑咱们了,就等于是撕破脸了。” 如此一来,就更不能让他出来了。L ☆、第三百二十二章 玉蜂台 永定侯府里,风起云涌。 清心苑则是一片宁静。 看上去跟平日里没什么区别。 沈青黎抱着灏哥儿不声不响地坐在临窗大炕,眼睛不眨地盯着他白白胖胖的小脸看,母子二人对视一番,灏哥儿突然咯咯地笑起来,挥舞着嫩藕般的小胳膊抓住她垂下来的一缕头发把玩着,明明是很温馨的画面,沈青黎却觉得眼睛瞬间模糊了。 他不在。 再怎么美好的画面都是不完美的。 乌布虽然一口答应下来会帮忙把慕云霆从玉蜂台救回来,可是她终究还是不放心。 “少夫人,许大夫来了。”碧桃风尘仆仆地掀帘走了进来,眉眼弯弯地说道,“奴婢去崇水的时候,许大夫恰好进山采药未归,奴婢整整等了一天一夜,才把他等回来,到京城以后,许大夫又去了一趟宫里,奴婢也只好等着,所以回来晚了一些,还请少夫人见谅。”她刚回来,还不知道府里的变故。 “来了就好,先带许大夫去给三弟妹看病吧!”沈青黎面无表情地吩咐道,“等看完病,再请许大夫到此一叙。” 既然许铮去了宫里,那就是说他已经知道慕云霆的事情了。 “是!”碧桃见沈青黎神色落寂,也没多问,匆匆退了下去。 半个时辰以后,许铮才回到清心苑。 “许大夫,这边请!”碧桃早就等在门口,引着他去了偏厅,许铮见沈青黎竟然在屋里走来走去地浇花,打趣道:“果然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少夫人还有如此闲情在这里浇花,真是令人钦佩。” “难道许大夫要让我放声大哭吗?”沈青黎放下舀子,表情平静地说道,“我也是愁得没法了,所以才请许大夫过来帮我出出主意。” 碧桃盈盈上前奉茶。 见两人瞬间住了声,又忙知趣地走了出去。 “少夫人放心。我会借着回宫献药的由头在宫里住几天。然后趁机打探慕大人的情况。”许铮从容道,“玉蜂台我去过一次,那里虽然潮湿。却也没那么可怕,终日里养尊处优的人或许会受不了,可是像慕大人那样的练武之人,在那里住上几天。应该是没什么大碍,所以少夫人太担心。朝中之事向来是瞬息万变的,或许等明日皇上消了气,就会放慕大人回来了。” “许大夫,我其实担心的不是玉蜂台的气候。而是人,皇上跟世子积怨已久,我想此次。怕是不会轻易让他回来的。”沈青黎叹道,“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有人起了坏心思,世子也是防不胜防。” 比如饮食。 慕云霆再怎么武功高强,也不能不吃饭吧? “少夫人放心,我明天就想办法去一趟玉蜂台,给他带些解药过去,抵挡一阵子再说。”许铮低声道,“你有什么话要带给慕大人的吗?” “许大夫,我想跟你一起去一趟玉蜂台。”沈青黎忙说道,“有些话得当面说才行。” “少夫人,玉蜂台虽然在城郊,离这里不是很远,可是那毕竟是皇家重地,岂是想进就进的?”许铮有些为难,他自己进去尚可,再带个人进去,那怎么行? “正是因为事情难办,所以我才请许大夫帮忙的。”沈青黎目光恳切地看着他,说道,“请许大夫成全,事成之后定当重谢。” “说的在下好像很是贪财似地。”许铮不禁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继而又皱眉道,“等我回去安排一下,明天早上再给你消息。” “那就多谢许大夫了。”沈青黎眼前一亮。 待许铮走后,沈青黎便带着桃枝和碧桃到厨房给慕云霆准备吃食,蒸点心,烙饼,做酱牛肉,忙得不可开交。 第二天一大早,许大夫借口来府里给陈淑娘送药之际,告诉沈青黎,一切都安排妥当,他可以带她去玉蜂台,只是此事得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那是自然。”沈青黎忙点头应道,随后便派人去沐影堂像皇甫氏说了一声,说她要去凌霄寺上香,祈求佛祖保佑慕云霆平安回来。 皇甫氏虽然有些不太放心她去,但还是答应了她,并且吩咐芍药亲自护送沈青黎去凌霄寺,沈青黎推辞不过,只好带着她跟方璃方悦她们出了门。 桃枝和碧桃是沈青黎的心腹,知道她真正要去的玉蜂台不是凌霄寺,故此一行人到了凌霄寺后,有模有样地站在门口守着,说少夫人在里面抄写经文,任何人不见。 沈青黎趁机从后门出了凌霄寺,悄然上了许铮的马车。 许铮随即递上一包衣物:“委屈少夫人换个衣裳吧!我去采药,总得带个书童吧?” 沈青黎只得依从。 过了半个时辰,便到了玉蜂台脚下。 “少夫人,走水路太过惹眼,咱还是从山上爬过去吧!”许铮抬头望了往被云雾萦绕的玉蜂台,说道,“我虽然是奉命上山采药,而且早已经打点好了,但是也不能太过招摇。” “许大夫放心,我知道了。”沈青黎忙应道。 只要能见到慕云霆,她怎么做都行。 两人下了马车,沿着弯弯曲曲地山路像玉蜂台走。 山上郁郁葱葱,蜂蝶起舞,一派田园之风! 所谓玉蜂台其实是散落在半山腰的几处院落而已,依山傍水,花木萦绕,小溪潺潺,只是四下里弥漫着若有似无的薄雾,让人很是惊奇。 “不知道慕云霆被关押在哪里?”沈青黎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道,原先那个雍容华贵的少夫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眉眼清秀的年轻书童。 “少夫人放心,慕大人在此是休养,不是坐牢,说不定很快就会碰到了。”许铮笑笑,“有道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沈青黎刚想说什么,却见前面的树丛里飞快地掠过一个黑色的身影,转眼不不见了踪迹,天哪!身手如此之快,该不会是进来刺客了吧? “许大夫,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身影从哪里跑了过去?”沈青黎忙问道,“难道这玉蜂台还有暗卫不成?” “据我所知,这玉蜂台并无暗卫。”许铮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你是不是看错了?”L ☆、第三百二十三章 夫有千斤重, 妻挑五百斤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树丛里便惊起一群灰雀。 两人循声望去,见花木树影间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只是更远处又有鸟群从树丛上空腾空飞起,在半空盘旋着散去。 “看样子,玉蜂台的确是进来外人了。”许铮皱眉道,“不过目前敌友难辨,少夫人不要太担心。” “先找到我家大人再说。”沈青黎望了望山间被云雾萦绕的屋子,那正是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心里顿时忐忑起来。 皇上要对慕云霆下手,那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两人急步朝前走去。 望山跑死马。 明明看着很近的房子,两人却硬是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 又有侍卫上前盘问。 许铮拿出腰牌给他们看,两人才算顺利地进了玉蜂台。 几处独立的别院看上去低矮幽暗,院墙也破破烂烂的,墙外几株老梅正在风中瑟瑟地颤抖,有风吹过,满山的薄雾如游尘般迎面袭来,打在脸上湿湿的。 沈青黎眼里顿时有了泪。 一想到这两日慕云霆是住在这里的,她的心顿时如刀割般的难过,慕云霆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朝廷,对不起百姓的事情,反而处处为朝廷,为老百姓着想,这样一个为大梁出生入死,日夜操劳的赫赫功臣,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有脚步声传来。 旁边的柴门被推开,慕云霆信步走了出来,见了两人,颇为惊讶,一眼认出乔装打扮的沈青黎。皱眉问道:“你们怎么来了?”虽然时值盛夏,他却穿着厚厚的粗布衣裳,脸色也有些苍白,想必夜里是极冷的吧! “慕大人。”许铮忙上前拱手施礼,“奉太后之命,前来玉蜂台采药,不想却在此偶遇大人。真是巧!” “大人这两日可好?这山间湿气太重。大人务必保重!”沈青黎瞥见不远处有侍卫朝这边张望,只得悄然擦了擦眼角,仰脸望着他清瘦俊朗的脸。心疼地问道,“屋里的被子是不是太薄了些,让我们进去看看吧!” “一切安好,你们无需挂念。”慕云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并没有让她进屋的意思,低声道。“你回去后,把清心苑的人全都遣散,记得一个不要留,留下她们。是害了她们,至于其他院子里的人,你就不要管了。他们自有保全之法。” 听着像是在交待后事。 许铮皱了皱眉,没吱声。 “世子。你放心,乌布殿下已经离开慕府,他说他想办法救你的。”沈青黎眼圈红红地说道,“你只要保重好自己就行。” 想不到落难之时,能救他的却是一个异族人,而非自己人。 自己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至于你和灏哥儿,我早有安排,这一两日,铁血盟的人会去府上把你们母子接到西域去住一阵子,其他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慕云霆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道,“若是我有什么闪失,你好好把灏哥儿给我带大,此生再也不要回大梁……” “你我夫妻一场,难道在你眼里,我们只能共享福,不能共患难吗?”沈青黎忍不住泪流满面,泣道,“慕云霆,你记住,我和灏哥儿哪也不去,就在府里等你,你死,我也不会独活,至于灏哥儿,他自有人把他抚养长大,你若是希望我们的孩子无父无母孤苦无依地长大,你尽可以狠下心来不要管他。” “你听话,我是说如果,此次皇上不会放过我的,我只有安顿好了你们,我才能有可能保全我自己的。”慕云霆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你赶紧回去,照我说的办。” 有侍卫朝这边走来。 两人顿时住了声。 许铮忙迎上前去,掏出一锭银子塞到为首那人手里,满脸堆笑:“各位官爷,我们跟慕大人有些交情,容我们说上几句话,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 “那你们可得快点。”为首那人掂了掂手里的银两,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低声道,“上面可是下令,任何人不准见的。” “有劳官爷了,就一会儿,我们真的是奉命前来采药的。”许铮说着,又变戏法般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酒瓶,塞到他手里,“山上湿气重,官爷拿去驱驱寒。” “有些意思。”为首那人眼前一亮,大大方方地接过来,“我们来回巡视一次得小半个时辰,你们可不要太久。”说着,朝身后的侍卫一挥手,一行人才退了下去。 “慕大人,在下看此处守卫并不森严,以慕大人的身手,大可逃脱的。”许铮这才上前说道,“昨日进宫,见国公爷和晋王世子神采奕奕地从御书房走出来,眼下局势对大人很是不利,大人三思。” “我若是一走了之,局势会更糟。”慕云霆冷声道,“许大夫,我今天就当你没来过,你赶紧把我夫人带出玉蜂台,她若是有什么闪失,我不会放过你。” 原本,就不该来。 沈青黎闻言,迅速转身推门进了院子。 “你进去干嘛……”慕云霆无奈,只得跟着走了进去。 这个女人,越来越管不住了。 许铮知趣地在门口的山石上坐下来,捶着腿,爬了半天的山,还真是累了。 屋里虽然低矮,但还算整洁。 靠墙角的泥缸里,放着一些糙米,灶间没有半点火星。 “你赶紧走,这里哪里是你呆的地方。”慕云霆站在她身后说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沈青黎丝毫不搭理他,从包袱里取出从府里带过来的那些吃食,一一摆在木桌上,想了想,又解开外衣,从怀里掏出一个温热的布包,层层打开,是一大块还带着温热的酱牛肉,她担心凉了,就索性揣在怀里了,现在还温热,刚好吃。 “绾绾。”慕云霆看在眼里,脸上一热,伸手从背后抱住她,“你这是何苦……” “世子,夫有千斤重,妻挑五百斤,我虽然没有显赫的娘家,也不知道能不能挑起这五百斤。”沈青黎倚在他怀里,柔声道,“但是我真心希望我们能患难与共,而不是大难来时各自飞。”L ☆、第三百二十四章 是个千金 “你放心,事情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我跟皇上之间的恩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怎么可能会没有任何准备,一切都在预料中。”慕云霆牵过她的手,在木桌前坐下,“只是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迫不及待而已。” “需要我做什么吗?”沈青黎从袖子里拿出一把事先准备好的匕首,把牛肉切下一块递给他,他向来挑食,想来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不要为我担心。”慕云霆沉声道,伸手接过牛肉,有滋有味地开吃,沈青黎不再说话,只是不停地给他布菜,待他吃完饭,才把路上看到黑衣人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低声道,“玉蜂台来了生人,你千万小心,也不要碰这里的吃食,我带过来的这些点心烙饼够你吃三四日,待三日后,我会想办法再来一趟玉蜂台给你送饭。” “你不要再来了,待我安顿好你们,自会想办法脱身的。”慕云霆看着她,正色道,“昨天四殿下已经来过,我们已有计划,你听话就是。” “好,那我听你的,只是你一定要保重自己,我和孩子在西域等你。”沈青黎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才放下心,又起身从包袱里取出一件墨狐斗篷和另一个小包裹给他放在床上,说道,“这里本来就潮湿,想必夜里会很冷,这件斗篷给你御寒,还有这小包裹里都是你换洗的衣裳。” “难为你想得如此周全。”慕云霆心里一热,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叮嘱道,“那个许有福是苏氏的人。你要小心他,苏氏为了能让大哥袭爵,早就迫不及待地出手了,记住,不要跟她有独处的机会。” 通过这些日子的调查,慕云霆愈发心冷,那个狠毒的女人实在是担不起母亲的称呼。 “嗯。我早就知道她用心不良。平日里在府里跟她也没什么来往,有事都是在沐影堂说的。”沈青黎冲他嫣然一笑,“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也不怕……” 话还没说完,便被他微凉的唇堵住了嘴,他低头温柔地吻着她,此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忘情地拥吻在一起,几乎忘了所有。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大人,吃饭了。” “放下吧!”慕云霆停下动作,声音如常道。“我这就出去了。” “是。”脚步声远去。 “那个元冬儿我早已经派人送出京城,无论谁问起,你就推说不知道。她虽然是四殿下的生母,但是我拿捏不准四殿下的态度。所以不能贸然告诉他,只能待以后尘埃落定以后再说。”慕云霆在她耳边低语道,“府上的暗卫都会跟着你去西域,暗中保护你和灏哥儿,要照顾好自己,你放心,我会随时派人跟你联系,我们很快会见面的。” “嗯,我等你。”沈青黎抑住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用力地点点头。 咳咳! 许铮在外面一个劲地咳嗽:“那个,时辰不早了,咱们该走了。 这两个人到底在里面干什么,还有完没完了! 又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 沈青黎才一步三回头地从屋里走出来,今日一别,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路上小心。”慕云霆抬手朝她挥挥手。 院子的石桌上,放着一碗凉透的糙米粥。 四只饿急了的鸟,围成一圈在那里啄食。 沈青黎还未走出大门,便看见那四只鸟扑棱着翅膀纷纷在桌子上打滚,转眼没了气息。 许铮听到声响,忙进来拿出银针试毒,望着发黑的银针,满脸凝重道:“大人,这粥里有毒。” 慕云霆顿时脸色一沉,快走几步,走到沈青黎面前,低声道,“你都看见了,他们这就动手了,回去后,行事务必小心,不管谁说什么,都要照我说是去做!” “我知道了!”沈青黎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那四只嘴角流血的鸟,心里一阵胆颤,难道是皇上…… 一回永定侯府,沈青黎便把清心苑的几个打杂的丫鬟仆妇们全都打发了,这些人跟她平日里见不上几次面,也没有什么交集,用不着解释什么,直接打发了了事,剩下贴身的这些,除了桃枝和碧桃还有阿画她们,还有一直跟在慕云霆身边的慕安和沈鹤,当然得给个理由。 哪知,他们听完沈青黎的缘由,丝毫不为所动,反而信誓旦旦地要留下,说无畏生死,愿跟主子共存亡,沈青黎苦口婆心地劝道:“我和世子理解你们的忠心,也很感动,只是你们留在府里,不但帮不了我们,反而会让我们跟着劳心,所以你们保全自己,就等于保全我和世子,等世子度过此劫,你们再回来就是,希望大家理解。” “少夫人,院子里总得有人看家吧?”慕安认真道,“小人无处可去,想留下看院子,绝对不会给世子和少夫人添麻烦的,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小人再走也不迟。” 沈鹤也点点头,咿咿呀呀地打着手势不愿意走。 桃枝和碧桃阿画几人倒是出奇地安静,一声不吭,不用说,她们也不愿意走。 沈青黎急眼了,佯怒道:“你们是不是看世子不在,就不拿我当回事了,我说的话都不听了吗?都说了,等过了这个时候,你们再回来,你们是在成心为难我吗?” “少夫人……”众人异口同声道,“不是这样的,我们是舍不得离开……” “罢了,你们不要说了,就当是我放了你们三个月的假,三个月后,你们愿意回来的,回来就是。”沈青黎心里本来就郁闷。实在是不愿意多说什么,只是让桃枝和碧桃去库房给每人取了三百两银子,说道,“所有人今天必须都得离开清心苑,都回去收拾东西吧!” “既然世子和少夫人有难处,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方璃方悦上前屈膝行礼道,“若是日后有用的着我们姐妹俩的地方。我们姐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着,毕恭毕敬地行了礼,转身离开。 慕安和沈鹤见沈青黎态度坚决。也只好悻悻离开,阿书和阿画也随之走了出去,都说了是放假了,还弄得跟生死离别似地干嘛! “少夫人。我和碧桃是少夫人的陪嫁,也要离开吗?”桃枝含泪问道。她虽然没有如愿嫁给沈恪,但是她早已经把沈青黎当成了一家人,从未想过要离开她。 “是啊,少夫人。让我们留下吧!”碧桃附和道,“我们不想离开少夫人。” “你们若是不愿意回靖州,就去南梨园村那里住一段时间。替我照看一下庄子,就算帮了我的大忙了。”沈青黎缓了口气。叹道,“我和灏哥儿过两天就去西域,实在是不能带你们去,你们务必听从安排,只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咱们会很快见面的,不要让我为难。” 桃枝和碧桃只得点头应着,纷纷退下收拾包袱。 皇甫氏一听慕云霆安排沈青黎和灏哥儿去西域住一阵子,坚决不同意:“难道我们慕府没人了吗?二郎一出事,就任由你们母子两人流落他乡,不行,说什么我也不能让我重孙子去那个荒无人烟的鬼地方去。” “祖母,世子这样安排,想必是有他的道理的。”沈青黎皱眉道,“还请祖母理解。” “我理解什么?他都要把我和我的重孙子分开了,我还理解他?”皇甫氏愤然道,“二郎这样做,是想置我老婆子于何等境地,难道我就保护不了你们母子吗?既然你们觉得京城里不安全,那我就提前动身去崇水住,我带着我的重孙子一起去,我看谁敢动他半根毫毛,反正我不同意你们去西域。” 皇甫氏正在气头上,任谁说什么也没有用。 沈青黎只得住了口。 她这一次怕是得让皇甫氏失望了,既然答应配合慕云霆,那么她是一定会带着灏哥儿去西域的。 刚要离开,却见楚嬷嬷面带喜色地走进来,说道:“太夫人,少夫人,吴姨娘终于有动静了,刚才在院子里散步,突然觉得腹痛不止,已经被人抬到屋里去了,恭喜太夫人,府上又要添丁了。” “知道了。”皇甫氏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喜悦,皱眉道,“楚嬷嬷,你替我去看看吧!” “是。”楚嬷嬷应声退下。 沈青黎也跟着走出来,追上楚嬷嬷,不动声色地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有少夫人压阵,吴姨娘定会平安生产的。”楚嬷嬷眉开眼笑地说道。 苏氏和夏氏早已经得到消息赶了过来,正表情不一地坐在正厅里喝茶。 屋里那个女人的惨叫声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夏氏的心情,不冷不热地说道:“母亲,这下大郎也算是后继有人了,我这个当正妻的,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日后唯吴姨娘马首是瞻就是。” “什么马首是瞻,凭她也配?”苏氏冷笑道,“大郎压根就不喜欢她,要不是因为这个孩子,她怎么能进了我慕家的门。”她怎么会不知道夏氏是有意试探她,都是她玩剩下的伎俩,她也懒得拆穿。 “毕竟是母凭子贵,怕是在大郎心里,吴姨娘才是他真正的妻了。”夏氏继续含酸道。 没有孩子,是她心头永远的痛。 婆媳两人正说着,却见沈青黎和楚嬷嬷面带笑容地走了进来,夏氏心里一沉,不悦地问道:“你们来干什么?” 一切她都安排好了。 只是这个一切里没有这两个人。 “自然是来陪吴姨娘生产的。”沈青黎不假思索地应道,转身冲苏氏略一施礼,“母亲不会不欢迎我们吧?” “怎么会?你来陪吴姨娘,是她的福分。”苏氏淡然道,“看到你们相处的好我自然也是高兴的。” “那我们进去看看。”沈青黎自顾自地进了内屋,楚嬷嬷也跟着走了进去。 “母亲,您看……”夏氏腾起起身道,“她们怎么能进去?” “够了,二郎媳妇总是吴氏的表嫂,你怎么拦?”苏氏瞥了她一眼,“来日方长,你是急什么?” 夏氏只得悻悻坐下。 吴梨娟已经被阵痛折磨得死去活来,见了沈青黎,眼泪汪汪地喊了一声:“二表嫂……” “感觉怎么样?”沈青黎在她身边坐下来,掏出手帕给她擦着汗,安慰道,“不怕,生孩子都这样,坚持住。” “姨娘,来,先喝口参汤。”楚嬷嬷端起汤碗送到她嘴边,“太夫人在沐影堂等着姨娘的好消息呢!” “谢谢二表嫂!谢谢嬷嬷!”吴梨娟感激地看着两人,脸色苍白地看着沈青黎,“二表嫂,我以前对不住你,还请二表嫂见谅……” “以前的事情我早就忘了,不要再提了,眼下你不要想别的,安心生孩子就好。”沈青黎皱眉道,“你少说话,要保持体力,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嗯,我听表嫂的。”吴梨娟点点头,接着又是一阵排山倒海的阵痛袭来,屋里又是一阵惨叫声。 两个穏婆对视了一眼,动作有些迟疑。 二少夫人毕竟是过来人,她们能在她眼皮底下做手脚吗? “二少夫人,姨娘怕是难产……”其中一个婆子试探道,“奴婢们不敢下手?” “吴姨娘才发作了不足半个时辰,你们怎么就说是难产?”沈青黎冷声道,“若是不敢下手,就尽管出去好了,我们再另请接生婆过来就是,还是你们起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奴婢不敢!”两人慌忙跪倒在地。 “既然不敢,那就老老实实地过来接生,若是大人孩子有半点闪失,你们难辞其咎。”沈青黎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要说是太夫人了,我都饶不了你们。” “少夫人放心,奴婢定当尽心而为。”两个婆子忙交换了一下目光,彻底放弃了原来的计划,一心一意地指导吴梨娟生产,果然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屋里便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楚嬷嬷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对着几近虚脱的吴梨娟说道:“恭喜姨娘,是个千金小姐!” 苏氏一听是个女儿,沉着脸,起身就走。 早知道是个赔钱货,她连来不会来的。 夏氏心里一阵狂喜,本来想掀帘进去看看,但是一想到沈青黎也在里面,便缩回手,脚步轻松地走了出去,既然是女儿,那她也没什么可担心了,就让吴氏守着她的女儿过一辈子吧!L ☆、第三百二十五章 安排 “夫人,昨儿二少夫人把清心苑的人都遣散了,现在只剩下桃枝和碧桃两个丫头在那边伺候,连方璃方悦都打发走了。”许嬷嬷皱眉道,“奴婢悄悄打听了一番,说是二少夫人在凌霄寺抽了个签,说什么屋空凤凰落,意思是只有把院子空出来,世子才能安然回来,还有二少夫人这两天要动身回靖州一趟,说是要去祖坟上个香,让他们保佑世子早日回来!” “哼!想得美,二郎如今被关在玉蜂台,想要活着出来,那是不可能的。”苏氏冷笑道,“他罔顾圣命,斩杀无辜,藐视皇权,犯了如此大罪,还想安然脱身?想都不要想,以前皇上还念及边境安稳,念及昔日那些旧部是否归顺朝廷,不愿意对他下手,可是现在大梁跟西域交好不说,还答应帮助皇上消除异己,安邦定国,如此一来,还有二郎什么事?” 有道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貌似慕云霆还没有领悟到这一点,或许他太自以为是,以为前几年的战功可以荣享一世繁华。 “只是世子跟四殿下一向有来往,想来四殿下也不会袖手旁观的,若是四殿下从中周旋一番,说不定世子能安然脱身。”许嬷嬷低声道,“虽说皇上已经即位,但是毕竟根基微稳,四殿下依然是皇上最大的威胁,世子手里又是有兵权的,若是四殿下力保世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咱们想到的,皇上和国公爷自然也想到了,你放心,四殿下已经被皇上派往禹州筹粮,有没有命活着回来还很难说。还有什么能力保世子!”苏氏不以为然地说道,“此事咱们不必担心,我哥早有筹谋,派人在玉蜂台那边盯着,他手下的人也不是吃白饭的,我不信世子能从玉蜂台逃出来。” “就算世子逃不出玉蜂台,可是他膝下毕竟有了儿子。又是慕府长孙。这说来说去,爵位还是人家手里啊!”楚嬷嬷叹道,“大少爷世子之位当真忐忑呐!” “只不过是一个奶娃娃。有什么值得顾虑的,日子还长着呢!”苏氏眸底闪过一丝冷笑,“慕府长孙又怎么了,那也得有命长大才是。现在他有太夫人护着,我们动他不得。难道太夫人能活两百岁吗?” “夫人所言极是。”许嬷嬷会意。 若是这个奶娃娃意外夭折,那世子之位只能是大少爷的。 “少夫人,奴婢已经按您的意思把话透露了出去,就说是因为您抽了个签。才决定把院子里的人遣散的。”碧桃掀帘走进来,见沈青黎正在抱着灏哥儿出神,便上前轻声道。“还有,您最近要动身去靖州上坟的消息也透露出去了。我想京城这边不会有人怀疑的。” 虽然已经决定好了去西域,但是她总得为自己离开慕府找个理由吧! 理由就是回靖州给沈家故去的爹娘上个坟,让他们保佑慕云霆早日脱离逆境,平安归来。 “那就好!”沈青黎点点头,看了看碧桃,勉强一笑,说道,“桃枝不会武功,你二人到了南梨园,得靠你保护了,有什么难处,就找四少爷,他现在还在帮着我打理南梨园,至于那个水上茶庐的安排,我已经详细地告诉了四少爷,该开业的时候开业,放手去做就是。” “奴婢记下了。”碧桃忙应道。 “另外,南梨园村还有许大夫的一处院子,想来他也会经常去小住的,许大夫是可以信赖的人,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找许大夫商量或者是让许大夫转告给我。”沈青黎一一叮嘱道,“其他事情你们商量着办就可。” “少夫人……”碧桃顿时红了眼圈。 “碧桃,我知道你对许大夫的心思,若是你认定了这个人,就不妨主动向他示意,平心而论,许大夫人这个人的人品的确不错,是可以托付终生的。”沈青黎直言道,“你若是有个好归宿,我也就心安了。” “有劳少夫人挂念,奴婢身份低微,怎么能配上许大夫?奴婢对许大夫只是孺慕之思而已。”碧桃悄然红了脸。 “一切看缘分吧!”沈青黎淡然道。 “少夫人,五小姐来了。”桃枝领着慕霜掀帘走进来,慕霜忙上前施礼:“二嫂。”她看上去很是憔悴,大概是没有睡好的缘故。 “五妹妹来了,快坐。”沈青黎把怀里的孩子递给桃枝,桃枝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我听说二嫂这两天要回靖州,想找二嫂说说话。”慕霜挨着她坐下,绞着衣角说道,“不会打扰二嫂吧?” “怎么会打扰?五妹妹但说无妨。”沈青黎朝碧桃递了个眼色,碧桃知趣地退下去。 “二嫂,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慕霜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若是过些日子,孟先生真的来问我,我该如何回答?先生是至情至性之人,我不想以这样的理由做要挟让他娶我,那样,对他太不公平!只是母亲,执意要我应下这门亲事,说如果我名声毁在孟先生手里,就只能是嫁给孟先生……” 若是为了承担责任而求娶她,那她岂不是有趁人之危之嫌。 何况,她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嫁个什么样的夫君! “五妹妹,那你觉得孟先生这个人如何?”沈青黎直截了当地问道。 “二嫂,孟先生人品贵重,多才多艺,待人热情,并无半点瑕疵……”感受到沈青黎看过来的目光,慕霜腾地红了脸,“我对先生很是敬仰,只是,我跟他辈分有别,实在是不能谈论论嫁。”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一向敬仰的孟先生会跟她有这样的纠缠。 “五妹妹,这是你的终身大事,我不能替你拿主意。”沈青黎笑笑,说道,“但是我可以帮你分析一下,之前我替你问过孟先生,问他待你是不是真心的,他说,是的,他从来都不会违背自己的本心说话,所以对他而言,根本就出现要挟什么的,他就是看上你了,而且也不在乎什么辈分身份之类的,他只是想单纯地想娶你而已,他说他很喜欢跟你在一起的感觉。” 慕霜低下头,心怦怦直跳。 她在不屑和冷落中长大,一直决定自己是多余的,从来都没有人说,喜欢跟她在一起。 “而你,若是对他也有这样的感觉,那大可不用管别人怎么说,直接答应他,嫁给他。”沈青黎继续说道,“到时候,你也不要多想什么辈分地位,只要遵从你的本心回答愿意还是不愿意就好,至于能不能如愿,就看缘分了。” 乌布叮嘱过她,不要跟府里的任何人泄露他的身份。 包括慕霜。 “多谢二嫂,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慕霜平静地说道,反正迟早要嫁人,与其盲婚哑嫁地嫁给一个陌生人,还不如嫁个自己了解一些的人。 到时候,遵从自己的本心回答就好。 “恭喜平毅王,皇上已经答应把楠汐公主嫁给乌布殿下了。”夏延笑道,“如此一来,大梁和西域就是姻亲了,真是可喜可贺。” “同喜同喜。”司徒空嘴角微翘,继而又敛了表情,冷声问道,“慕云霆怎么样了?” “还在玉蜂台。”夏延如实说道,看了看司徒空,又道,“平毅王放心,慕云霆这次是逃不掉了,不用咱们动手,他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他的位置,不但朝廷有人盯着,他自己家里也有人盯着呢!” “你的意思是?”司徒空有些惊讶。 “正是。”夏延幸灾乐祸地笑笑,“苏将军府已经派了杀手来,相信他们不会失手的,王爷耐着性子,再等等就好。” “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司徒空闻言,眸底涌起一片笑意,挑眉道,“只要除掉慕云霆,找到乌布殿下,我就算没白来。” 夜里,沈青黎安顿好灏哥儿睡下,才拿了换洗的衣裳进了净室沐浴,待梳洗完毕回到屋里,却见有个绿衣女子坐在床边,眼睛不眨地看着灏哥儿,吓得沈青黎大声道:“你,你是谁?” “少夫人,别来无恙啊!”绿腰缓缓扭过头来,不紧不慢地打量她一番,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怎么?你不认识我了?” “少主!”沈青黎见是绿腰,才算松了口气,勉强一笑,“少主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一来就进了人家内室…… “昨天晚上就来了,去玉蜂台看了看慕郎,白天在京城里打探了一下情况,就过来接你们了。”绿腰边说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正在床上熟睡的灏哥儿,轻笑道,“少夫人,这孩子长得跟他爹还真是像,我真是喜欢,上次曾经跟慕郎提过,让这小子当我们铁血盟的小主人,可是慕郎硬是不肯,当真小家子气,所以,我只好退一步,等你们生了女儿,就一定得送给我,否则,我铁血盟就后继无人了呢!少夫人,可得记住哦!” 沈青黎:“……” 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沈青黎不语,绿腰哈哈一笑:“好了,就不逗少夫人了,明天一早,我在城郊等你们,咱们明天就动身去西域!”L ☆、第三百二十六章 离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沈青黎便带着灏哥儿去沐影堂辞行。 今日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心里舍不得这个对她百般宠爱的祖母,但慕云霆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祖母留在府里都是最安全的,况且皇甫氏年事已高,也不宜远行。 “黎丫头,你这是真的要走了吗?”皇甫氏忙接过她怀里的孩子,抓起孩子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含泪道,“西域那么远,二郎当真狠心让你们母子零落在外,他这是不相信我们呐!我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等着你们回来……” “祖母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沈青黎顿时红了眼圈,索性跪在她面前,哽咽道,“今日让祖母遭受离别之苦,总是我们的错,希望祖母能原谅我们,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黎丫头,二郎安排你走,我不拦你,只是你把灏哥儿给我留下吧!祖母保证任何人不敢动他半分,你相信祖母。”皇甫氏看着怀里白白胖胖的灏哥儿,越看越心疼,擦了一把眼泪说道,“我老了,最见不得骨肉分离,灏哥儿是我日盼夜盼才盼来的重孙,我不能让他离开我,就当祖母求你了。” “祖母,您知道皇上因为夏婉月的事情跟世子不睦已久,心里早就想除之而后快,如今他把世子关在玉蜂台,势必是要对世子下手,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即使祖母拼命保全灏哥儿,又怎么可能跟皇权对抗?”沈青黎忙起身坐到皇甫氏身边,沉声道,“祖母放心。世子不会坐以待毙,只有先安排我们母子,他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做他计划好的事情,您要相信世子。” “灏哥儿只是个奶娃娃,我不相信皇家还能跟一个奶娃娃过不去。”皇甫氏紧紧抱着灏哥儿不松手,不假思索地说道,“黎丫头你放心。你走后。我就带着灏哥儿去崇水住些日子,咱们都离开京城,离开这个是非圈就是。” “祖母。整个大梁都是天子之滨,您就是去崇水也是在皇上眼皮下度日呐!您就让我带灏哥儿走吧!”沈青黎顿感郁闷,怎么说好的事情,皇甫氏又瞬间反悔了。忙道,“来接我和灏哥儿的人已经在城郊等着了。再晚,怕是要误了时辰了,我们此去西域,只是避避风头。又不是不回来了。” 皇甫氏只是叹气,却并不松手。 两人正尴尬着,楚嬷嬷匆匆掀帘走进来。说道:“太夫人,宫里来人了。说是太后宣二少夫人和小少爷进宫一叙,人都在清心苑那边等着。” “祖母,这肯定是皇上的意思。”沈青黎心里猛然一沉,忙道,“我不能进宫去的。”她这个时候进宫,指定是凶多吉少。 “黎丫头,你快走,我就说你已经去靖州了。”皇甫氏顿悟,忙把灏哥儿递给沈青黎,吩咐道,“芍药,快,护送少夫人从后门出府,要快。” “是,少夫人,咱们这边走。”芍药神色一凛,忙上前引着沈青黎往外走。 “太夫人,那清心苑那边?”楚嬷嬷问道。 “实话实说就是。”皇甫氏沉声道,“就说黎丫头已经回靖州了。” “是。”楚嬷嬷应道,刚想往外走,却被皇甫氏喊住,“急什么?等黎丫头走远一些再去,我亲自去跟他们说。” “太夫人所言极是,奴婢真是糊涂了。”楚嬷嬷顿悟。 “夫人,二少夫人离府竟然没有过来跟夫人请辞,真是越来越没规矩。”苏氏坐在梳妆台前,许嬷嬷动作麻利地给她梳着头,撇嘴道,“以前二少夫人有孕的时候,夫人念及她身子笨重,这也免了,那也免了,想不到她现在生了孩子,竟然还是这样没规矩,眼里只有太夫人,根本就没有把夫人放在眼里。” “嫡母难当,婆婆更难当,更何况是个继婆婆。”苏氏冷笑道,“太后召见,就是皇上召见,只不过召见一个诰命夫人,打着太后的由头也不至于被人非议罢了!昨天国公爷说,平毅王也来了,平毅王对二郎媳妇的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想这次皇上召二郎媳妇进宫,是想成人之美罢了!” “这样平毅王对皇上也会是感激不尽的,边境问题便再也不是问题了!”许嬷嬷冷笑道,“如此一来,世子就更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媳妇都被当成礼物送人了,皇上怎么可能让他回来。 “母亲,李公公说,让咱们即刻找到弟妹,让她速速进宫。”慕云澈一步跨进来,皱眉说道,“只是祖母说,等弟妹回来,就一定会让她进宫的,李公公很是不悦,说太后圣旨耽误不得,哪能等她回来。” “你的意思是你祖母没派人去把人追回来?”苏氏略一沉思,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忙吩咐道,“大郎,你带几个人赶紧出城拦住她,我料她还没有走远。” 明白了,二郎媳妇哪里是回靖州上坟,分明是出去避风头去了。 “可是母亲,祖母都说了等弟妹从靖州回来后就让她进宫,这个时候我去拦,算怎么回事?”慕云澈挑眉道,“再说此事是二郎媳妇离府在先,宫里的人宣旨在后,并不是抗旨不尊,拖延些日子也无妨。” “糊涂,你知道什么?让你去就赶紧去就是。”苏氏见慕云澈不以为然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快,顺着去靖州去的方向追她,务必把她拦回来,说太后急召,让她火速进宫。” 慕云澈只得应声走了出去,带了几个随从,急急地出了府,朝城外驶去,追了一气,才依稀看到前面疾驰的马车,忙吩咐道:“务必拦住前面那辆马车,二少夫人就是在那马车上。” “是。”身后的随从齐声应道,奋力挥鞭疾驰。 突然。嗖嗖几声,数十支冷箭从前面袭来,众人纷纷挥刀抵挡,那些冷箭雨点般落在地上,接着又是一波冷箭劈头盖脸地袭来,慕云澈只得挽住缰绳,眼睁睁地看着马车远去。吩咐道:“算了。不要追了,对方全是高手,咱们不能硬拼。” “可是大少爷。宫里那边怎么交待?”身边有人问道。 “等回府再议。”慕云澈脸一沉调转马头往回走,怎么办?他哪里知道怎么办? “哼,跟我斗,你小子还嫩着呢!”绿腰掀起车帘往后看了看。哈哈一笑,“少夫人。你家大少爷还真是个怂,被几支箭就吓住了。” “少主,怕是他们还得追过来,咱们不要从靖州去西域了。从别的地方走吧!”她知道苏氏一直在派人监视着她,只是苏氏做梦也想不到护送她去西域的竟然是绿腰罢了,否则。她怎么可能让她出了永定侯府。 只怕到现在,她还真的认为她只是想去靖州上坟吧! “好吧!那就听少夫人的。改道并州,我们从并州去西域就是。”绿腰懒懒地吩咐道,见沈青黎表情很是平静,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感到害怕,笑道,“少夫人就如此相信在下会把少夫人安然带到西域吗?” “不瞒少主,我不是相信少主,而是相信我夫君,既然他安排我跟着少主去西域,那么少主就肯定会把我们母子带到西域的。”沈青黎勉强一笑。 “嗯,你也算是说了实话。”绿腰打趣道,“只是慕郎有一点没有想到,我是妒忌你的,若是没有你,或许慕郎还能多看我一眼,可是自从这个没良心的成了亲,就不理我了,你说,我该不该恨你?” “少主若是想恨,就尽管恨我好了。”沈青黎虽然知道他的身份,却不便点破,只得皱眉道,“其实我对少主又何尝不是嫉妒,毕竟在我没有嫁给世子之前,一直是少主相伴左右的。” “哈哈,可是慕郎最终还是娶了你啊!”绿腰展颜一笑,又叹道,“少夫人有所不知,我虽然喜欢慕郎,却不能跟他终生相伴的,毕竟我是铁血盟的人,我有我的使命,此生能遇见慕郎,跟他成为生死之交,我也算无怨无悔了,所以少夫人放心,我绿腰待你和孩子,一定视如至亲的,绝对不会怠慢的。” “少主恩情,我们一家终生难忘。”沈青黎冲他感激地笑笑,又问道,“昨晚少主说见过我夫君,不知道他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不瞒少夫人,四殿下在禹州筹的粮会瞒天过海地运到并州,然后粮草一到,四殿下振臂一呼,来个清君侧,率领昔日那些旧部攻打京城要求释放慕郎,到时候司徒空那个王八蛋必定会趁机率军相助,这样一来,你们大梁就乱了。”绿腰低头抚摸着自己的纤长如玉的手指,放在面前细细端详了一番,不以为然地说道,“所以,慕郎就能趁乱逃走了。” “那万一皇上再提前动手怎么办?”沈青黎听着这个计划有些悬。 “那慕郎就提前逃跑喽!”绿腰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说道,“少夫人放心,那个玉蜂台困不住慕郎的,他若是想走,随时都能走,他只是担心你们母子而已,所以他才派人跟我联络,让我亲自过来接你们,就知道这个没良心的,没事是不会找我的。” 沈青黎笑笑,没有吱声。 马车继续颠簸前行,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咱们也该行动了!”山岗上,乌布望着远去的马车,不动声色地说道,“想不到慕云霆的面子还真大,竟然连铁血盟的人也惊动了,有些意思!” “慕大人在边境多年,想必咱们西域有点名望的帮派,他都打过交道的。”晴声忙牵过马,把缰绳毕恭毕敬地放在他手里。 “走,去玉蜂台找慕云霆,我帮他除掉司徒空,他帮我复国。”乌布平静地翻身上马。 “那这个交易咱们赚了。”晴声也翻上马背,笑道,“司徒空奴大欺主,原本就该死。” “慕大人也不亏,别忘了,司徒空可是心心念念地想除掉他呢!”陶翁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人后面,沉声道,“可惜螳螂扑蝉黄雀在后,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那是当然,司徒空错就错在他不该有非分之想。”乌布冷冷一笑,又扭头看了看陶翁,问道,“我让你找的死士找到了吗?” “找到了,身高体态都跟慕大人相仿。”陶翁夹紧马腹,快走了几步,跟两人并行,望着前面空旷的官道,低声道,“精心易容一番,相信不会有人察觉的。” “那就好。”乌布得意地一笑,“只怕司徒空万万想不到,他处心积虑想杀的慕云霆,已经被我调了包,反而会继续做着他一统天下的美梦吧!” 他早就看出司徒空的心志绝对不限于征服西域,他的目标是大梁。 “什么?你说二郎媳妇有高手庇护?”苏氏见慕云澈满脸狼狈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亲,不是儿子的人无能,而是那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慕云澈添油加醋地把事情的缘由说了一遍,皱眉道,“我觉得此事是早有预谋,否则对方不会有恃无恐地在城郊就对我们动手。” “千算万算,算迟了一步。”苏氏满脸懊恼道,“早知道,我就应该提前动手的,原来人家早有预谋,我和国公爷都被她骗了!”说什么抽签了,说什么上香了,都是故意掩人耳目罢了! “那咱们怎么办?”慕云澈问道。 “你先去找你岳父,把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让他想办法吧!”苏氏想了想,又道,“还有将军府你舅舅那边,就是把大梁翻了底朝天,也要找到她们母子,快去!” 慕云澈转身就走。 “夫人,那太夫人和老爷那边,岂不是会怪罪国公府和将军府多事?”这样大张旗鼓地找二少夫人,不太好吧? “你放心,太夫人和老爷那边,就说二少夫人被人劫持了不就行了?”苏氏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样一来,国公府和将军府不就变成帮着找人嘛!” “还是夫人有主意!”许嬷嬷眼前一亮。L ☆、第三百二十七章 联姻 沐影堂。 照例是早起请安的时辰。 柳氏和慕晴难得早到,见皇甫氏正端坐在临窗大炕上看慕霜画画,母女心里不禁一阵泛酸,明明是慕霜丢了人,坏了名声,此时却跟没事人一样悠闲自若跟皇甫氏亲近,真是不可思议,慕晴撇撇嘴,把手里的点心呈了上去,娇嗔道:“祖母,这是孙女亲手做的枣泥糕,您尝尝看,合不合您的口味?” “四娘做的,肯定好吃。”皇甫氏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笑道,“等你五妹妹画完这幅画,咱们一起吃。” “是四娘听说这两日母亲胃口欠佳,所以才特意请厨娘指点,亲手做了这枣泥糕,忙了两个多时辰呢!”柳氏笑着说道,“看相虽然不如厨娘做的,但咱们四娘也是用心了。” “嗯,四娘长大了。”皇甫氏头不抬地说道,眼睛只是盯着慕霜手里的画看,边看边赞道,“五娘画艺又有长进了。” 柳氏和慕晴对视一样,悻悻地坐下来。 慕霜虽然惧怕柳氏,但是她作画的时候向来投入,心思专注,头也不抬地画着画,画毕,待收住笔锋,才匆忙放下画笔,下炕朝柳氏施礼:“母亲。”又朝慕晴淡淡一笑,“四姐。” “好了,五娘快去洗洗手,过来尝尝你四姐亲手做的点心。”皇甫氏笑道,“许久没吃枣泥糕了,闻着就香。” “祖母喜欢就好。”慕晴趁机坐到皇甫氏身边,笑道,“以后祖母想吃,孙女天天给您做。” “那敢情好。”皇甫氏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只怕祖母也吃不了几次你做的点心了。待陈丞相说成了你跟平定侯府世子的亲事,你该出嫁了。” “祖母。”慕晴腾地红了脸。 半个月前,慕长封回来说了一嘴,说陈丞相有意做媒,让慕家跟丞相府麾下的平定侯府世子联姻,平定侯府世子莫无言原本对这样的联姻丝毫不感兴趣,但是得知对方是慕云霆的堂妹。才答应此事可以商量。 柳氏对这门亲事很是满意。若不仰仗陈丞相的面子,就凭他们二房怎么看可能攀上这样的亲家,故此。便让陈淑娘回娘家打听了一下,得知那个莫无言是相貌堂堂,德才兼备,更是喜上加喜。可是他们二房有两个未嫁女,虽然慕晴为长。这亲事十有*是她的,但是柳氏还是不放心,因为慕霜无论是相貌还是女红技艺则比慕晴要高出一大截,万一那个莫无言脑子一发热。要求娶慕霜,怎么办? 所以,此事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故此。才有了畅风园那个孟八公子和慕霜相拥而眠的那一幕。 就是要让她下嫁那个孟八,让她一辈子下贱! “对了。前些日子,陈丞相做的这个媒怎么样了?怎么至今没动静?”皇甫氏问道。 “祖母,平定侯府世子莫大人一直外放在并州当巡抚,诸事缠身,至今还没有机会回到京城里,而平定侯府夫妇又是爱子心切,这样的终身大事,也得莫大人亲口点头才是。”柳氏忙解释道,“听陈丞相说,莫大人两个月后才能回京城叙职,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这样也好,反正咱们四娘还小,再留个一年半载地也不迟。”皇甫氏拍拍慕晴慕霜的手,叹道,“祖母舍不得你们呢!我是光想着往家里娶媳妇,不愿意嫁女儿呢!” 屋子里一阵哄笑。 “母亲,听说二郎媳妇昨天被劫持了,是真的吗?”柳氏趁机问道。 “劫持?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皇甫氏不以为然地说道,“二郎媳妇只不过回乡祭祖,过些日子就回来了,怎么会被人劫持?” “哎呀母亲,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知道啊?”柳氏惊讶道,“整个京城都知道慕府二少夫人在回乡祭祖的路上遭人劫持,连国公府和将军府都惊动了,大家都在满城找寻二郎媳妇呢!据说是大少爷亲眼见到,只是对方人多势众,大少爷才爱莫能助的。” “是大少爷亲眼所见?”皇甫氏闻言,心里一沉,扭头和楚嬷嬷对视一眼,冷笑道,“怎么外人都知道了,我这个当祖母的,却是一无所知呢!” 当时芍药亲自送二郎媳妇出城,跟前来接应的人会合,期间并无纰漏,怎么大郎还说是被人劫持呢? 她相信铁血盟的人。 “这个,怕是大哥和大嫂,担心你着急吧!”柳氏说着,又讪讪地笑笑,“媳妇一时说漏了嘴,还请母亲原谅。” “楚嬷嬷,你去把侯爷和大郎给我叫过来,我倒是要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甫氏脸一沉。 柳氏自知失言,便忙携了慕晴出来。 慕晴有些沮丧地问道:“母亲,二嫂到底是不是被劫持了啊!最近府里接二连三地出事,那平定侯府会不会嫌弃咱们……” 那她的亲事岂不是要泡汤了嘛! “这个你放心,我听你三嫂说,那个莫大人跟你二哥交情颇深,有这一层关系在,这亲事不会因为这些琐事而出意外的。”柳氏得意道,“再说了,有陈丞相在,又什么好担心的,你呀,就好好准备你的嫁妆吧!” 慕晴这才转忧为喜。 慕长源和慕云澈一进屋,皇甫氏便劈头盖脸地问道:“你们给我说实话,二郎媳妇的事情到底是这么回事?” “祖母,昨天孙儿一路追到城外,却没能追上弟妹的马车,当时他们冷箭齐发,实在让我们防不胜防。”慕云澈跪下道,“祖母,若是寻常出行,听见后面有人追,自然是要自己停下来等待问询,可是弟妹不但不下马车解释,反而还一声不吭地跟着他们离去,这不是受人胁迫,这是什么?” “大郎,昨天我当着宫里的人的面,说等你弟妹从靖州回来后再进宫,可是你为什么还有执意去城外拦她?”皇甫氏越说越生气,拍着桌子说道,“是不是我说话不算了?你说是谁让你去城外拦截的?” “祖母息怒。”慕云澈忙跪在地上,为难道,“是,是我自己……”L ps:感谢江南西贝,y花舞盈香y亲的打赏,谢谢亲,各位亲,收尾倒计时中,谢谢各位的支持! ☆、第三百二十八章 风雨欲来 “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还没老到是非不分,被人随意糊弄的地步。”皇甫氏脸一沉,冷声道,“大郎,你一向对府里的这些事情不怎么上心,昨晚却一反常态地出城追二郎媳妇的马车,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是你母亲的意思,你母亲当真是慈母啊!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不惜搭上别人儿子媳妇的性命,这么迫不及待,这么明目张胆,是觉得自己势在必得,才如此无所顾忌,还是觉得别人都是傻子,根本无需忌惮?” “祖母,您误会了,母亲只是想让孙儿接弟妹回来接旨而已。”慕云澈顿感汗颜,“并无害弟妹之心……” 祖母从来都没有重言过母亲,看来,此次是真的生气了! “大郎,你先下去,我有话对你祖母说。”慕长源总算开了口,皱皱眉,轻咳道,“此事你不知情,无需多言。” 慕云澈只得依言退下。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忘了,二郎现在还被关在玉蜂台呢!”皇甫氏目光一沉,叹道,“他总归是你的儿子,你不会对此一点办法也没有吧?” “母亲放心,二郎只不过是斩了一个粮铺老板,又不是什么大罪。”慕长源起身走到皇甫氏身边,撩袍坐下来,低声道,“我打听了,那个粮铺老板其实是平毅王的人,二郎斩了他,惹恼了平毅王,眼下又是两国和谈期间,碍于颜面,皇上才下令把二郎关起来的,待风声过去,也就放出来了!” 又道:“至于二郎媳妇。儿子觉得太后召她进宫,无非是抚慰一番罢了,但旨意来时,二郎媳妇却不在,苏氏也是担心太后不悦,才让大郎出城追赶,并不是有意刁难。这次的确是母亲错怪苏氏了。” “好好好。是我错怪她了,你那个苏氏什么过错也没有,都是别人误解她了!”皇甫氏顿时来了气。怒道,“成业你给我听好了,太后召二郎媳妇进宫并不是像你所说的那样抚慰什么的,而是皇上的意思。皇上其实是想拿二郎媳妇和孩子当人质来牵制二郎,所以我才让二郎媳妇赶紧离开京城避避风头。这一点,二郎也早已经想到了,特意安排了铁血盟的人来接她,所以那天晚上护送二郎媳妇出城的是铁血盟少主绿腰姑娘。而非是歹人劫持,现在国公府和将军府都在满天下地寻找二郎媳妇,你以为仅仅是个误会吗?分明是苏氏借着这个由头。想找到二郎媳妇然后把她交给皇上节制罢了!你怎么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母亲放心,儿子这就去问苏氏。定不会把二郎媳妇置于不利之地的。”慕长源起身朝皇甫氏长揖一礼,沉声道,“二郎的事情,儿子自会处理,还望母亲务必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 “哼!这些年,苏氏对大郎不是世子的事情耿耿于怀,只是你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皇甫氏敛了表情,沉思片刻,说道,“罢了,你既然觉得你的苏氏是娴熟温柔之辈,那我也不便多说,我只希望二郎和二郎媳妇早日平安回来,别的事情,我也懒得管,待过几天,我就收拾收拾去崇水住些日子,我是眼不见心不烦。” “母亲,崇水路途遥远,还是不要去了!”慕长源再次施礼,“若是苏氏哪个地方惹了您不高兴,儿子就让她过来跟你赔罪。” 母亲总是说苏氏要陷害二郎,可是二郎至今还不好好的。 “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你回去吧!”皇甫氏不看他,冷冷淡淡地说道,“是我自己愿意出去讨个清静,跟旁人无关。” 慕长源只得悻悻地退了出去。 随后便径自去了怡卿园,质问苏氏:“你执意要大郎去拦回二郎媳妇,是不是想把她送进宫里交给皇上?” “老爷,是太后传旨要见二郎媳妇,我派大郎去追她回来接旨,难道错了吗?”苏氏见慕长源铁青着脸,委屈道,“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二郎媳妇好,为了整个慕府好,你想,府里来了圣旨,二郎媳妇尚未走远,哪有等她回来再接旨的道理,母亲一时没有想到其中的利害,难道我还能想不到吗?再说眼下大郎没有接回二郎媳妇,我为了掩人耳目,不惹恼太后和皇上,才说她被人劫持,假意让国公府和将军府帮着寻找,我又错了吗?” 说着,掩面泣道:“适才母亲把你跟大郎喊到沐影堂,不用猜肯定是嫌我这不好,那也不对,做媳妇难,但是我做婆婆更难,想想这些日子二郎被皇上关在玉蜂台,我的心都碎了,他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他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跟亲生的也没什么区别,我怎么会加害于他?” “母亲也是心疼二郎,难免言语有些偏激,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信你就是。”苏氏的一番话,让慕长源的心又软了下来,皱眉道,“母亲说,二郎媳妇是被西域铁血盟的人接走了,你放心就是。” “只要二郎媳妇和孩子安然无恙就好。”苏氏擦擦眼泪,又道,“国公府和将军府找寻二郎媳妇只是为了不让皇上和太后起疑,并无他意,你放心便是。” “我信你。”慕长源伸手拍拍她的肩头,低声道,“最近我还要忙二郎的事情,府里是事情就有劳你了,母亲说是要去崇水住一段时间,那就由她去吧,只是你务必要把崇水那边好好安排一下,母亲年纪大了,容不得半点马虎。” “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心的。”苏氏顺势倚在他的怀里,仰脸看着他,柔声问道,“我听兄长说,皇上最近要亲率大军去围剿昔日那些边关旧部,此事可当真?” “是的。”慕长源点点头,叹道,“最近因为二郎的事情,皇上对我也是不冷不热。所以我不知道随行人员里有没有我。” “老爷,我不希望你去。”苏氏索性埋首在他怀里,“你已经为大梁立下了汗马功劳,也无需战功傍身,让别人去好了。” “说什么呢!皇命难违,若是皇上亲自点将,我也不能推辞。”慕长源目光一沉。“我倒是希望有我。因为我若是跟着去了,说不定皇上会释放了二郎,让他将功赎罪。” 苏氏皱皱眉。没吱声。 此次出征,按说慕长源和夏延都应该去的,但是眼下慕云霆出了这样的事情,按照皇上的心思未必能让慕长源去。 但如果夏延从中周旋。是肯定会让慕长源去的。 看来,得好好想想办法了。 十日后。皇甫氏便带着慕霜动身去了崇水,只留下芍药和几个三等丫鬟在沐影堂打理花草,其他人则一起随行去了崇水。 光是行李就拉了满满三大车,不知道还以为慕府要搬家呢! “那个芍药。分明是太夫人留在府里的眼线,我倒要看看,她能翻起什么风浪来!”苏氏冷笑道。“只是我恐怕得让婆婆大人失望了,这么明显的眼线。我岂能让她从我这里探得半点消息。” “那是,论谋略,太夫人哪能赶上夫人。”许嬷嬷得意道,“夫人运筹帷幄,连国公府和将军府也要听夫人的安排呢!” “国公爷和将军虽然位极人臣,位高权重,但是总归是些粗人,谋事自然不会面面俱到,我从中提醒一下也是必要的。”苏氏不以为然地说道,“虽然老爷不愿意跟他们为伍,但是咱们跟府和将军府终究是姻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新皇刚刚登基,自然需要咱们这几家扶持。” “夫人说的是。”许嬷嬷附和道,“世子出了事情,府上没有跟着受到牵连,全都是夫人从中周旋的结果,可惜太夫人和老爷并没有意识这一点。“ “唉,做得多就错得多,不做的人,永远也错不了。”苏氏娥眉微蹙,又沉声吩咐道,“找人去梨香苑透了信,就说老爷这两天要出征,然后再告诉那个小贱人解决的法子,相信那个小贱人会有所领悟的。” “夫人放心,奴婢明白了。”许嬷嬷会意。 梨香苑。 百灵跟田姨娘咬着耳朵嘀嘀咕咕地说一气,田姨娘先是愣了一下,继而问道:“你是说这几日老爷就会动身去边境打仗?” “嗯,府里都传开了,说老爷被点将的机会很大。”百灵说道,“只是老爷这一去战场,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是啊!”田姨娘叹了一声,沉声片刻,又道,”大梁那么多人,怎么次次让老爷去,太不公平了。” 刀光剑影的,想想就让人胆寒。 “谁让老爷是武将呢!”百灵也跟着叹道,“同样是战场归来,人家定远侯就可以高枕无忧,老爷却依然有被点中的可能,唉……” “定远侯为什么可以高枕无忧?”田姨娘问道。 “定远侯身子骨不好,三天两头吃药,皇上是不可能派他去的。”百灵不以为然地说道,“可是咱们侯爷依然硬朗如初,自然是朝廷带兵的首选哦!” “我有办法了!”田姨娘眼前一亮,忙走到案几前,摊开纸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吩咐道,“你拿着这个方子去药店抓药,记住,这上面的两种药材不能在同一个药店买,务必要分开买,记住了?” “奴婢明白。”百灵顿悟,拿着方子退了下去。 后晌。 慕长源下了朝,许是心情还不错,信步进了梨香苑,见田姨娘正包着布巾在厨房里忙碌,便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在忙什么?” “老爷,妾身见老爷近日辛苦,所以便想给老爷煲个药膳汤补补身子。”田姨娘莞尔一笑,“老爷先休息一下,汤一会儿就好了。” “难得你有心,那我可要尝尝你的手艺了。”慕长源笑笑,顺从地留下来用了晚膳,随后便歇在了梨香苑。 夜里,自然少不了一番缠绵旖旎。 第二天,慕长源神采奕奕地出门上朝,刚进宫,便见夏云初大老远地迎上前来,抱拳说道:“恭喜伯父,此次出征,皇上亲自点了侯爷为将,想必侯爷又要立下赫赫战功了。” “听说国公爷和世子也在名单中,能跟国公爷和世子同行,本侯甚感荣幸。”慕长源不冷不热地抱拳道。 他虽然恨夏延。但是却对夏延的这个儿子却讨厌不起来,此子待人真诚,心思纯净,心无城府,是个好孩子。 只可惜他是夏延的儿子。 他虽然不讨厌他,但是也亲近不起来。 “侯爷想必弄错了,此次出征名单中,并没有我和父亲。”夏云初人畜无害地笑道,“皇上单点了伯父为将,让我和父亲留守京城。”L ps:感谢豆扣亲的两张月票,感谢y花舞盈香y的打赏,谢谢两位亲。 ☆、第三百二十九章 人情 夏云初说得没错。 朝堂上,皇甫诺果然点了慕长源为大军统领,苏从胥和许实为副将,令他们三日后就率军出征,讨伐边境守军,并坦言待凯旋归来时,定会还慕云霆自由。 慕长源平静地领旨谢恩,对这个结果他并不感到意外。 慕云霆一向反对出征边境,让皇甫诺很是恼火,只是碍于慕云霆在朝中的威望,君臣才没有公然翻脸,眼下慕云霆被软禁在玉蜂台,大臣们自然明哲保身不再出声,朝中再无反对之人。 现在皇甫诺又拿慕云霆安抚慕长源,慕长源自然也无话可说。 “各位爱卿,此次出征并非朕有意挑起内战,而是他们自镇守边关以来,无视朝廷,无视朕,屡屡不听号令,前两个月还敢公然入境屯粮,叛逆之心昭然若揭,朕忍无可忍,大梁忍无可忍。”皇甫诺高高在上地俯视着群臣,正色道,“为长远之计,此战在所难免,愿我君臣上下一心,力破逆军,保我大梁河山永固。” “力破逆军,保我大梁河山永固。”群臣立刻跪倒在地,异口同声齐呼道。 许实皱皱眉,刚想移步上前说什么,却被身边的人悄然拉住衣角,扭头一看,是兵部侍郎王毅,冲他悄然摇摇头,许实只得作罢。 待下了朝,许实故意慢走几步,等上王毅,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要拉住我?” “你刚才为什么要说话?”王毅反问道,“难道你也想进玉蜂台?” 许实这才猛然想起,这个王毅曾经是慕云霆的属下,对慕云霆的为人很是钦佩,虽然慕云霆不喜与人拉帮结派。但是王毅却一直是支持慕云霆,前几天,就因为到御前替慕云霆求情,被皇上怒斥了一番不说,还被罚了半年的俸禄。 故此,朝中再无人敢提慕云霆的事情。 “多谢大人提醒,在下明白了。”许实恍悟。忙抱拳道。“公道自在人心,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相信慕大人定会安然回来的。” 两人此时尚在宫里,难免隔墙有耳,所以言谈时只能点到为止。 “听说此次西域的人也会牵扯其中。”王毅沉声道,“我大梁之事何须外族人插手。并州一战,还望许大人三思后行。” “大人所言极是。”许实目光炯炯地看着眼前蜿蜒的宫墙。眸底闪过一丝愤然,低声道,“若慕大人在,就算是出征。肯定不会答应西域的人插手的,国公爷到底安的什么心?” “功利心。”王毅皱眉道。 因为是临行在即,皇甫诺特意留了慕长源在养心殿说话。君臣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提慕云霆,只是聊着关于出征的事情。皇甫诺坦然道:“平毅王答应做我们的后援,等到了并州,他自然会派人跟你联系的。” “皇上,这是大梁自己的事情,怎么还要让外人插手?”慕长源惊讶道。 “咱们跟西域是姻亲之国,互相帮忙也在情理之中,朕之所以要他们帮忙,是确保万无一失而已。”皇甫诺正色道,“侯爷,此次战役我们没有退路,必须赢。” 原本他是做个顺水人情,把慕家二少夫人送给司徒空,哪知,人算不如天算,那个慕家二少夫人又偏偏在这个时候遭人掳劫,司徒空得知消息,竟然连夜离开京城,带人四处寻找二少夫人,看样子,他待慕家二少夫人是真心好! 皇甫诺越想越郁闷。 若是此事成了,该有多好! 慕长源自然不知道皇甫诺心里的弯弯绕绕,刚想说什么,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口里猛然吐出一口鲜血,随后扑通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李公公,快,传太医。”皇甫诺吓了一大跳,忙喊道,“快传常太医!” 养心殿顿时一片忙碌。 “皇上,侯爷最近许是太多操劳,郁结于心不得宣泄,才导致口吐鲜血,昏迷不醒。”常太医悉心把完脉,沉声道,“如此重症,自当悉心调养数月才是。” “我大军三日后即将远行,难道要更换统帅不成?”皇甫诺站在床边,负手而立,眉宇间似乎凝结成了霜。 怎么会偏偏这么巧? “回禀皇上,按侯爷目前的身体状况看,的确是不宜远行的。”常太医如实禀报道,“若是强行上路,臣则不能保证侯爷能不能撑下来。” 皇甫诺沉思良久,才长叹一声:“罢了,还是传国公爷进宫吧!” 三日后。 大军整顿出发,以讨伐逆军的名义向并州进军,被讨伐的那些守军大都是开国时留下的能臣武将,得知朝廷前来讨伐他们,大有兔死狗烹的悲愤,纷纷义愤填膺地迎战,十日后,双方在并州郊外交上了手,一时间并州郊外硝烟弥漫,整个天地都笼罩在层层刀光剑影之中…… 不远处的山岗上,慕云霆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场惊心动魄的厮杀,脸上竟无半点表情,他最不想看到的场景还是发生了…… 身后,有马蹄声传来。 龚四跳下马背,匆匆走到面前,皱眉道:“世子,京城那边刚刚传来消息,代替您留在玉蜂台的那个人昨晚已经中毒身亡,消息传回侯府,侯爷当场昏厥,太夫人远在崇水,怕是还没有得知此事。” “知道了!”慕云霆平静地说道,“你亲自去一趟崇水,告诉祖母真相,我不想让她再遭受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 “是,是,属下离开动身去崇水。”龚四连声应道,继而又问道,”少夫人那边,要不要过去说一声?” “不用,少夫人在铁血盟不会知道这个消息的,过些日子,我会抽时间去见她一面。”慕云霆不动声色地说道,“既然已经开战,那咱们自然得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这边有四殿下坐阵,相信不会出什么意外,只要司徒空的人敢踏进大梁一步,就该咱们动手了。” 司徒空谋夺西域的政权也就罢了,如今还敢跟皇甫诺串通一气来围剿昔日那些开国旧部,真是自不量力! 只要他慕云霆在,司徒空就休想踏进大梁一步。 月上树梢。 四下里华光满地。 凤栖轩的烛光依然摇曳,偶尔传来一两声婴儿的哭声,紧接着有女子的身影来回走动,柔声抚慰着闹觉的孩子,画面异常温馨。 绿腰站在门外静静地欣赏了半刻,才轻咳了一声,推门而入,轻笑道:“怎么?小家伙又淘气了?” 自从这个小娃娃住进来,她沉寂多年的府邸总算有了一丝生气,似乎平添了些人间烟火,这让她感到很是欢喜。 “他是想睡觉了!”沈青黎冲她莞尔一笑,见怀里的孩子已经睡着,便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轻拍了拍,才拉紧床幔,转身招呼道,“少主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着?” 她一来西域,便被绿腰安排住在凤栖轩,吃穿用度无一不精致奢华,得知沈青黎没了奶水,还特意精心选了两个乳娘前来给灏哥儿喂奶,对他们母子,绿腰的确是用了心了,这让沈青黎很是感激。 “我适才在院子里散步,无意走到此处,见乳娘已经回屋歇下,可是你屋里依然亮着灯,便过来看看小家伙是不是在淘气。”绿腰笑笑,又道,“不想,果然被我撞了个正着!” 凤栖轩是个偏院,绿腰住在正院,若是散步,绝对不会无意走到这里来的,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她吧! 沈青黎幽幽地想。 “你们大梁开战已经半个月了,朝廷终究打不过边境那些猛人,估计大梁皇上很快就求平毅王帮忙了。”绿腰幸灾乐祸地笑道,“就说你们大梁离不了慕郎,若是慕郎领兵出征,我想,事情不会是这样的,那个国公府夏延,也就这么点本事,我都替他惭愧!” “少主是说,此次率兵出战的人是国公爷夏延?”沈青黎问道。 “正是,听说原来是慕郎的父亲慕侯爷,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又换成了国公爷,你们大梁的事情,还真是乱七八糟。”绿腰习惯性地翘着兰花指,掩口笑道,“换来换去的,换了个草包来。” “少主误会了,国公爷并非草包,而是确有些才能,想必是边境守军太猛吧!”沈青黎得知这一消息,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又问道,“不知道我夫君怎么样了……” “我已经派人去打听去了,待过一两天,就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玉蜂台。”绿腰又笑,“你一定不知道吧!慕郎让我去西域接你们母子的时候,一再嘱咐,不要向你透漏半点关于京城里消息,说他会解决一切的,可是少夫人,你真的能沉住气,不去关心慕郎吗?” “我做不到!”沈青黎坦然道,“我无时不刻想知道他在哪里,好不好?有没有受伤。” “我也是。”绿腰兴奋道,“你放心我的人肯定会带回有关慕郎的消息的,慕郎越是不让咱们知道,咱们越是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两人正说着,却听见有人在门外敲门:“少主,平毅王来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见少主!” 司徒空来了? 沈青黎心里顿时一沉,他来干什么?L ps:感谢江南西贝的打赏,谢谢亲! ☆、第三百三十章 大结局(一) 院子里,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音。 想到司徒空就在隔壁,沈青黎顿觉忐忑,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不见绿腰返回来,才轻手轻脚地熄灯上了床,身边的灏哥儿吧嗒着小嘴睡得正香,床幔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月光静静地从窗外洒了进来,地上投下一层浅浅的白。 吕府虽好,却终究不是自己的家。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大梁,能回到京城的家,回到她日思夜想的清心苑。 还有司徒空冷不丁地来找绿腰,肯定是知道了她在这里,所以才上门一探虚实的,肯定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沈青黎辗转反侧,睡意全消,凝神倾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外面依然很静,静到可以听见风掠过树梢的声音,还可以听见躲在不知名的角落里夜虫的浅唱低鸣,瞬间,床帐晃了晃,似乎是有风吹了进来。 既然是有风,那就是窗户开了? 沈青黎忙坐起来,撩开床帐一角,窗子果然开了,一个身影迅速地一闪而过,接着便听见传来几声刀剑碰撞的声音,很快没了声息。 不一会儿,窗外一个冷凛的声音,低低地传来:“启禀少夫人,适才那人试图进少夫人的房间,已被属下击退,请少夫人放心歇息,属下等人必定全力护卫少夫人安全。” “有劳管护卫了,下去休息吧!他们已经打草惊蛇,今晚肯定不会再来了!”沈青黎知道跟过来的四个暗卫都被绿腰安置在府里,只是未从跟他们谋面,只知道为首的那个侍卫姓管,跟随慕云霆多年。是慕云霆最为得力的暗卫。 “是!”管护卫应声退下。 不用猜,这刺客肯定奉司徒空的命令而来,至于目的,自然是不得而知了。 想不到司徒空竟然是如此固执之人,到如今还不放过她。 第二天,绿腰才知道昨晚有刺客进凤栖轩的事情,气得她掀了桌子:“什么狗屁王爷。竟然趁我不备对我府上的人下手。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是欺负我铁血盟没有人了吗?从今天起,给我加派人手。护住凤栖轩,连一个苍蝇都不准给我飞进来。” “废物!”那边司徒空也气得掀了桌子,怒道,“周说。你说你堂堂禁卫军统领,竟然连个女人也带不出来。你说我还要你干嘛?” 没想到,找了半天,那个女人竟然藏在铁血盟,铁血盟在西域虽然是黑帮组织。但是朝廷却从未动他们分毫,一直是礼尚往来的,况且他知道铁血盟少主性情古怪。若是直接开口要人,她肯定不会给。便想出了抢人的办法,却不想,不但人没抢着,派遣去的人还受了伤,这样一打草惊蛇,再去吕府,也就难了,只怕让绿腰知道此事,连朋友也不能做了。” “属下办事不力,还望王爷责罚!”周统领低头道。 “罢了,这笔帐先给你记着,你下去吧!”司徒空心烦意乱地挥挥手。 “王爷,什么事情生这么大的气?”拓拔紫盈盈走进来,关切地望着眼前这张焦躁不安的脸,叹道,“是为了她的事情吧?” 司徒空沉默不语,只是不动声色地踱到窗前,举目远眺,宫墙深深,雕梁画栋,原本昔日这些看习惯了的景色,在此时顿时觉得虚无缥缈起来,原来他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王爷这是何苦,她已经为人妇,为人母,夫妻情深,母子恩重,王爷为什么不成全她,却偏偏要苦了自己。”拓拔紫径自走到他身边,从身后抱住他,脸紧紧地贴在他后背,柔声道,“王爷,与其对自己得不到的人黯然伤神,不如怜取眼前人!” “眼前人?”司徒空转身看着她,突然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嘴角动了动,“你是说,你想做我的眼前人?” “王爷,我一直是你的眼前人,只是你从来都不曾正眼看过我。”拓拔紫幽怨道,“王爷,我们毕竟是夫妻……。” 除了新婚之夜,他醉酒碰了她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她…… 司徒空想也不想地弯腰抱起她,大踏步朝卧房走去。 崇水,听涛阁。 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妇人口沫纷飞地坐在临窗大炕上拍着腿把慕霜夸了一番,然后才满脸堆笑地看着皇甫氏,甩着帕子说道:“太夫人,虽然您在京城见多了青年才俊,可是咱们崇水的冯家大公子,虽说是在崇水长大的,可是相貌才情丝毫不逊色于哪个王公子弟哦!这登门求亲的人把门槛都踩碎了好几根,而咱们冯大公子只顾埋头做学问,愣是不撒口娶妻,可是前几天,自从无意间得了贵府小姐的画,是睹物思人,夜不能寐,故此冯家才托民妇上门求亲的,太夫人,冯家绝对不是等闲之辈,是地地道道的大儒之家,您把孙女嫁到他们家,肯定不会受委屈的。” “你说的冯家,可是崇水冯远冯老爷家?”皇甫氏疑惑地问道,冯远曾经做过昭武帝的帝师,当年很是名动朝野,只是因为身体不佳而选择提前回家乡崇水退隐,说冯家是大儒之家,倒也不是一句虚言。 “正是冯远冯老爷家.。”媒婆笑道,“太夫人,民妇能为冯公子保媒,是此生修来地福气,只是不知道太夫人对这冯家是否满意?” “婚姻大事,向来得有父母做主,这样,待我跟她父亲言语一声,再做答复,咱们就以三天为限,你先回去,三天后再来等信就是。”皇甫氏应对这些事情,自然是小菜一碟。 待媒婆走后,皇甫氏便唤来慕霜,问她是否愿意留在崇水,慕霜不假思索地说:“不愿意。” 管他是什么大儒武将,她心里再也放不下那个众目睽睽之下护她周全的孟先生了…… “五娘,冯家是当地的大儒,真真正正地书香门第,若是你嫁到冯家,祖母觉得倒是一件好事。”皇甫氏眼前一亮,说道,“我觉得你父亲肯定是赞同这门亲事的。” “祖母,万万不可,孙女,孙女昨晚已经答应了孟先生,一女不许二夫,所以孙女不能再许人家了。”慕霜鼓起勇气说道。 “你昨天什么时候见过孟先生?”皇甫氏大惊,难道这个孙女在自己眼皮底下见了那个孟八公子?忙道,“五娘,无父母之命,无媒妁之言定下的亲事是私相授受,五娘你什么时候这么大胆了?” “祖母息怒,都是孙女不好。”慕霜咬牙跪在地上,“祖母,孙女昨晚并没有见到孟先生,而是收到了先生的信鸽,所以,就回了他,说,说我愿意。” “五娘,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连祖母也蒙在鼓里。”皇甫氏气得说不出话。 别看这个孙女平日里不吱声,没想到胆子倒是挺大,敢跟自己的先生私相授受地定婚约,真是让她不可思议。 “孙女知错了!”慕霜垂眸道,“孙女话已出口,驷马难追,还望祖母成全。 “唉!”皇甫氏长叹一声,沉思片刻,道:“罢了,冯家的这门亲事,我先替你回了,至于你跟孟先生,只能是以后再议了!” 二房剩下的子女中,慕云朝和慕晴都还没有成亲,若是轮到五娘慕霜,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 她也犯不着为一件不会立刻发生的事情动怒。 日子匆匆过,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夏延率领的大军终抵不过那些边境守军,便派人火速前往西域请求支援,早有准备的司徒空立刻动身领兵三万,号称五万,前往并州支援, “他终于来了!”慕云霆平静地从信鸽脚下取下纸条,看看龚四,挑眉道,“该咱们上场了。” “可是世子,您不是说还要去见少夫人吗?”龚四问道。 “去啊!我说不去了吗?”慕云霆收起纸条,笑笑,“走,我们现在就启程去绿腰那里一趟。” “是,属下这就去备马!”龚四应声退下。 慕云霆突然出现在绿腰面前,让绿腰感到很是意外,愣了一下,才惊喜道:“慕郎,怎么会是你?你不是被关在玉蜂台吗?” “你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慕云霆笑笑,不以为然地说道,“若是我现在还被关在玉蜂台,那我岂不是太安分了嘛!”说着,又环视了一下四下里,问道,“内子住在什么地方?我想看看他们母子。” “他们母子吃得香,住得好,你不用操心。”绿腰见他来了眨眼的工夫就要见妻儿,心里泛酸道,“我想他们母子早就把你忘记了!” “少主!”慕云霆荒天破地地给她行了一礼,“我不能在府上多呆,希望少主尽快让我见到妻儿。” “妻儿?你眼里除了妻儿,还有我吗?”绿腰不悦道。 刚来就迫不及待地想见妻儿,当她是摆设吗? “少主所言好生奇怪,我一来先见的就是少主,其次才是妻儿,”慕云霆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再这样下去,那我只好把妻儿接走了,我什么时候还得看你的脸色了?” “你要接,就尽管接走便是。”绿腰脸一沉,气呼呼地摔门而去。 “世子,这……”龚四皱眉道。 “不用理她,去查查少夫人住在哪里,咱们去少夫人那里。”慕云霆吩咐道。L ☆、第三百三十一章 大结局(二)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两人面前,毕恭毕敬地行礼道:“ 大人,这边请,少夫人就住在西偏院。” “管护卫,少夫人还好吗?”慕云霆边走边问。 “一切安好,少主对少夫人很是上心,吃穿用度都是府里最好的。”管护卫答道,大踏步地在前面带路。 西偏院跟正院之间隔着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过了竹林,再穿过一个小巧的花园子就到了,还没走近,便听见墙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哭声洪亮有力,一听便知道这小子吃得好,睡得好,没受什么委屈。 慕云霆听见孩子的哭声,心里一喜,加快步伐急急地向前奔去,两个月不见,小家伙肯定又长大了不少,还有他日思夜想的妻,也不知道在这里住的习惯不习惯! 过了影壁,便见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守在门口,见了三人,冷冷淡淡地说道:“少主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凤栖轩,你们请回吧!” “两位壮士,我们慕大人特意前来看望自己的妻儿,不是外人,还请壮士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龚四抢先一步上前说道。 “少主有令,无论是谁,没有少主的腰牌,谁都不准进去。”其中一个壮汉看了几人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们也是奉命保护少夫人的安全,还望各位见谅。” “你们尽职保护在下的妻儿,在下甚是感激。”慕云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抱拳道,“只是若是连我也不能见,那你们是不是有些不通情理了?” “若要进去也不难。先把我们俩撂倒再说。”另一壮汉面无表情地说道,“否则,没有腰牌,你们休想进去,吾等久闻慕大人英名,今日正好向诸位讨教两招。”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慕云霆率先出招,龚四和管护卫紧随其后。几人迅速战成一团。一时间胜负难分。 不得不说,绿腰找来的这两个人武功不是一般地高,慕云霆龚四还有管护卫三人。论武功,都是大梁名列前茅的高手,如今对付这两个壮汉,才勉强略胜一筹。可见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好了。你们都别打了!”绿腰懒洋洋地声音从背后传来,慢腾腾地走到慕云霆面前,不冷不热地说道,“慕郎。你妻儿在府上住了这么长时间,你不感激我倒也罢了,反而在我府上大打出手。算哪门子客人?” 几人这才收住手。 慕云霆不悦地看了绿腰一眼,大踏步地往里走。 “不用进去了。尊夫人和小少爷已经绿宴厅等你了。”绿腰揶揄道,“慕郎,你还是不够了解我,你远道而来看望妻儿,我怎么能不让你见上一面?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妻儿留在我这里很安全,你无需担心。” 龚四皱眉。L 怪不得绿腰一向没朋友,就她这样的脾气,除了自家大人,谁能容得下! 沈青黎并不知道慕云霆来了,接到绿腰的邀请,便抱着孩子到了绿宴厅,绿腰品味颇高,对食物要求也极高,尤其是喜欢亲自下厨煲汤,她在府上的这些日子,常常被绿腰邀请到绿宴厅里来品尝她新煲出来的各种汤,好在绿腰厨艺了得,每次都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她常常想,若是绿腰真的是女子,肯定会是个不折不扣的贤妻良母。 可惜,他明明是男人,却喜欢扮作女人,还肆无顾忌地喜欢慕云霆,毫无怨言地照顾他们母子,真是百样米养百样人! 时值金秋十月,天气还算暖和,只是秋风吹过,四下里的树叶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宛如无数只蝴蝶在半空飞舞。 灏哥儿已经快六个月了,胖嘟嘟地,格外惹人喜爱,正坐在窗边的美人榻上,倚着靠垫,有模有样地拿着一本书,在聚精会神地撕纸玩,沈青黎则在一边,笑容满面地收拾着儿子扯掉的书页。 慕云霆推门走进来,一眼看到母子俩其乐融融的场面,心里一热,急步走到两人面前,沈青黎冷不丁见了慕云霆,惊喜道:“世子,你怎么来了?” 大战在即,她以为相见渺茫。 “我来看看你们。”慕云霆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又弯腰抱起正在玩耍的儿子,亲了亲他胖乎乎地小脸,兴奋道,“儿子,还认不认识爹了?” 灏哥儿忙着低头撕纸,丝毫不理会他,竟然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哈哈,慕郎,你这个爹可真够差劲的,你儿子都不认识你了!”绿腰哈哈一笑,上前拍了拍手,说道,“来,灏哥儿,到我这里来,我抱抱!” 两个月相处下来,灏哥儿自然对绿腰熟悉了,此时见绿腰伸手要抱他,便张开胖乎乎的小手扑了过去,绿腰得意地笑笑:“看吧!灏哥儿更像是我的儿子!” 谁知,灏哥儿刚把手伸过去,回头看了一眼慕云霆,又立刻改变了主意,扭身钻到慕云霆的怀里,两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似乎是在埋怨父亲这么久才来看他。 “啧啧,看来还是骨肉血亲,灏哥儿终究还是你的儿子!”绿腰悻悻地放下手,朝身边的管家吩咐道,“既然人都齐了,那就开席吧!” “是。”管家应声退下。 “灏哥儿许是要睡觉了!”沈青黎忙上前抱孩子。 哪知灏哥儿紧紧抓住慕云霆的衣襟不松手,小小的脑袋覆在他的胸前,一动不动,似乎是担心父亲不抱他,慕云霆低头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儿子,心里腾起一阵暖意,冲沈青黎笑笑,柔声道:“他既然喜欢让我抱着,那还是我抱吧!” “也好,那你就抱一会儿吧!”沈青黎对灏哥儿的举动也很是惊讶,不过六个月大的孩子,怎么能分清哪个是自己最亲近的人。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吃完饭,绿腰又命人上了茶点,跟慕云霆喝茶聊天,沈青黎见灏哥儿缠着慕云霆不松手,便也只好留在绿宴厅陪着。 许是有沈青黎在场,绿腰才一反适才喜怒无常的脾气,面色凝重地跟慕云霆分析着即将到来的战争。皱眉道:“慕郎我虽然有意帮你。可我毕竟是西域的子民,恕我不能倾力相助于你。” “正因为你是西域的子民,你才应该倾力帮我。别忘了,你们真正的大汗至今还流落在外,现在的这个平毅王算什么东西?难道你要帮着他窜夺王位不成?”慕云霆皱眉道,“实话告诉你。现在乌布殿下正在赛罕部落召集他父亲昔日为他留下的那些旧部,在为自己复位做准备。你若是有心相助,就直接带人去投靠乌布殿下,你投靠乌布殿下,不但不是背叛西域。反而会有护驾之功,你想我跟乌布前后合击,定会打垮司徒空的。到时候乌布殿下复位,相信你铁血盟定会威名远扬。绝对不仅仅是个江湖黑帮这么简单了。” “好,我听你的。”稍稍思量片刻,绿腰拍案而起,咬牙道,“司徒空那个王八蛋全然不把我放在眼里,上次趁着上门拜访之时,竟然暗中派人劫持少夫人,幸好被你的暗卫所救下,一想起此事,我就恨不得杀了他,若是少夫人有个三长两短,那岂不是让我难堪?” 慕云霆面色一沉,不禁扭头看了看坐在身边的沈青黎,沈青黎淡淡一笑:“都过去了,世子无需放在心上。” 慕云霆挑挑眉,抓起她的手,放在手里握了握:“这些日子,你且就留在这里,千万不要外出走动。” “我记住了!”沈青黎悄声道,“倒是你,战场之上,刀光剑影的,为了我们母子,务必保重自己。” “你放心,我没事的。”慕云霆低头亲了亲儿子的小脸,又拉着沈青黎的手叮嘱道,“眼下天气越来越冷了,记得提前添置衣物,这里不比大梁,会很冷的,有什么需要的,就让管护卫去采买,切不可自己出去。” “这些少主早就打点好了,你就不要担心了。”沈青黎抬头看了一眼绿腰,笑道,“少主是个细心的人,吃穿用度早就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你放心就是。” 绿腰见夫妻两人自顾自地窃窃私语,顿觉无趣,讪讪道:“倒是我不识时务地耽误你们夫妻叙旧了,我看你们夫妻俩还是回房说悄悄话吧!省得我在,你们感到不自在。” 沈青黎闻言,脸微微红了起来。 “如此甚好!”慕云霆大大方方地抱起已经熟睡的孩子,牵过沈青黎的手,沉声道,“咱们回屋说。” 一回凤栖轩,立刻有乳娘迎上来,上前接过慕云霆手里的孩子,两人牵手进了屋,刚坐下,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却听见尾随而来的龚四在窗外轻咳一声,说道:“世子,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你先去客房歇息,等走的时候我再叫你。”慕云霆眼睛不眨地盯着沈青黎看,打趣道,“夫人,我远道而来,你是不是该服侍我泡个澡,去去风尘?” 窗外,龚四悄然退下。 “我这就去准备。”沈青黎会意,腾地红了脸,去净室给他准备热水,知道他会来这里看她们母子,闲来无事,她特意给他准备了一套崭新的衣物,没想到,现在正好用上派场。 待洗漱完毕,他迫不及待地拥着她上了床,床幔里暖香浮动,春光旖旎…… 不知道多了多久,两人才大汗淋漓地停下来,看看天色,月已上树梢,皎洁的月光无声地倾泻进来,月华满室。 “绾绾。”他在她耳边低低的唤道。 “嗯。”她靠在他的怀里,绵软地应了一声,扭头看着他,正好触到他看过来的目光,索性翻身面对着他,娇嗔地唤道,“泓远!” 两人互唤一声,相视一笑,不再说话,静静地享受着属于他们宁静美好的时光。 男人伸出略带薄茧的大手轻轻地抚摸着女人精致如画的眉眼和光滑如玉的肌肤,心里又是一阵悸动,索性再次翻身把人压在身下,若是天下太平,世间再无战事,那该多好,他不想离开她…… 第二天,待沈青黎醒来,天已经大亮了,慕云霆早已不在身边,在凤栖轩伺候的小丫鬟说,慕大人天刚蒙蒙亮就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去乳娘屋里看了看小少爷,并且嘱咐奴婢们不要吵醒少夫人。 沈青黎心里很是愧疚,她竟然没有起来送送他! 在她心目中,战争一直是个很遥远而又陌生的事情,而如今,却实实在在地摆在了她的面前,是那样地让人无奈而担忧…… 倒是绿腰见沈青黎一大早眉眼间却尽现疲惫之色,揶揄道:“慕郎昨天不是说不能在府上多呆吗?怎么反而住了一晚上,想必夜里没少折腾你吧?” 沈青黎腾地红了脸:“……” 慕云霆率其麾下守军在靖州边境拦住前去并州增援的西域军,双方随即在靖州城外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与此同时,绿腰果断率部投奔乌布,表示愿意助他夺回实权,让他成为西域名副其实的大汗。 双方一拍即合,立刻集结各自的人马前往靖州助战。 两国边境顿时战火云起。 一个月以后,沈青黎被诊出喜脉,心里不禁喜忧参半,这个孩子来得太过突然,只是眼下正值战乱时分,虽然她住在吕府万事无忧,只是到底是客居在别人这里,怀孕生子什么的,的确有些不方便。 “早知道这样,当初你就不应该让慕郎碰你。”绿腰皱眉道,“这下好了,他现在根本不能脱身回来看你,我也不能时常留在家里陪你,你得自己照顾好你自己了。” “少主放心,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沈青黎淡淡一笑,“我是有身孕,又不是生病了,不用人陪的。” “也罢!毕竟你是生过孩子的,多少也有些经验,遇事不会慌乱,我府上的齐大夫的娘子正是这一带有名的穏婆,你有事就尽管就找她好了。”绿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眉眼弯弯地说道,“少夫人,这孩子既然是在我府里有的,也算是跟我有缘,不如咱们认个干亲,日后让这孩子继任我铁血盟少主,如何?” 第三百三十二章 大结局(三)   “少主对我们一家恩重如山,认个干亲自然是皆大欢喜,只是继任铁血盟少主一事,恕我一介妇人,做不了主,此事少主还得跟我夫君商量才是。”这样的事情,自然得有男人做主。   “罢了,那就先认个干亲吧!”绿腰心情大好地说道,“少夫人这一胎,无论是男是女,都会是我的干儿子或者是干女儿,至于继任少主一事,就看缘分了。”   “少主如此年轻,日后肯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沈青黎趁机说道。   虽然绿腰对她来说,毫无威胁,但是几个月相处下来,她觉得绿腰其实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只是取向上出了点问题。   当然,若是她早点知道吕府养了好几个娈童,她就不会这样问。   绿腰脸色一沉,转身就走。   沈青黎顿觉自己唐突了,这是人家的私事,何需她一个外人插嘴!   绿腰自那日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凤栖轩,却也没闲着,不但往凤栖轩增派了丫鬟仆妇,还特意从靖州请了两个厨子来凤栖轩伺候,更让沈青黎感动的是,他竟   然把可馨从司徒空那里带了过来,说让她只管安心在府里养胎,不要挂念别人。   分别了大半年,可馨明显长高了,也更懂事了,心思聪慧地知道沈青黎有了身孕,便有板有眼地说:“姑姑,毅王妃肚子里也有个小娃娃,只是她的小娃娃比姑姑的小娃胖得多。”说着,又比划道,“毅王妃的肚子有这么大!”   原来毅王妃也有了身孕。   “可馨,毅王爷和毅王妃待你好吗?”沈青黎问道。   “好!”可馨不假思索地点头道。“毅王爷有空就会带我出去骑马,然后每次骑马回来,毅王妃都会给我准备好吃的,老王妃待我也好,常常给我讲故事,只是这次绿腰姑姑接我来的时候,她们都不知道。你说她们会不会到处找我?”   “你放心。你绿腰姑姑跟他们打过招呼的,以后你就留在姑姑身边,等你姑父回来。咱们就一起回大梁,好不好?”   “好,他们待我再好,终究不是我的亲人。我还是喜欢跟姑姑在一起!”   “可馨真乖!”沈青黎怜惜地抚摸着她软软的头发,想起沈恪。她心里不禁一沉,虽然慕云霆一直没有跟她提及沈恪,但是她心里早已心知肚明,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当初连慕云霆都被软禁,沈恪的处境又能好到哪里去?   她知道他多半是不在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沈恪自己的选择。她虽然难过,但是却还是很难理解他的想法。也许,他们的确是对故国有一种难舍的情愫,故此才想奋不顾身地想去维护他,挽救他,哪怕是舍弃生命!   若是沈恪愿意放弃心中的固执,从头来过,也不至于弄到今天这步天地吧!   也许这一切都是命吧!   想到这里,沈青黎轻叹一声,望着可馨天真稚嫩的小脸,莞尔一笑:“灏哥儿该醒了,咱们一起去看他好吧?”   “好。”可馨甜甜一笑。   有可馨和灏哥儿相伴,沈青黎倒也不觉得寂寞,所有对外界的消息都是管护卫陆续带回来的:   “少夫人,慕大人麾下守军个个能征善战,所向披靡,西域大军自身尚且难保,就不要想着增援朝廷了。”   “少夫人,四殿下果然是智勇无双,竟然成功策反了朝廷的大半将领,打着收复河山的口号,朝池城进军,扬言要夺回属于大梁的一草一木,平毅王的人马被慕大人拖住,分身乏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刚刚修缮完毕的池城重新落入了大梁的囊中。”   “少夫人,京城传来消息,说太皇太后于前日病逝了!”   “少夫人,国公爷夏延战死,朝廷军战败,四殿下的人马已经乘胜打回京城,想必,想必此时京城已经换了天地。”   “我家大人还好吗?”万千军马,她只关心这一个人。   “少夫人放心,慕大人无恙,眼下军中上下一心,壮志凌云,誓以保卫河山为己任,司徒空已经节节败退,甚至提出和谈的要求,都被慕大人拒绝了,势必要一决死战。”   ……   期间,管护卫突然接到任务外出,沈青黎便再也得不到外界的消息了,虽然从以前的讯息中,她知道此战慕云霆胜局已定,但是不见人安全回来,她心里自然很是不安,常常在梦中惊醒不说,而且,她这几天都在做同一个梦,那就是老是梦见熊熊大火,冲天的火势,既是在梦里也足以把人惊醒。   为此,一向不信梦的她还特意派了个暗卫出去抽签解梦,那暗卫带回的竟然是个上签,签上写着:世间坎坷疑无路,凤凰涅槃终有时。   虽然沈青黎不太明白这签上的意思,但是既然说是上签,那肯定是代表好运的。   想到这里,沈青黎的心才算得到了一点安慰。   只是边境战乱,音讯不通,家里的事情她一无所知,想必祖母若是知道她又有了身孕,肯定会很高兴的吧!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时值七月,天气还有些炎热。   产房里门窗紧闭,厚厚的窗帘垂下,虽然有数盏蜡烛燃起,但屋里还是有些幽暗,虽然有齐娘子坐阵,但是吕府从来没有接生过孩子,凤栖轩还是忙成一片,绿腰前段时间外出不在家,这几日却恰好在家,正好赶上沈青黎生孩子,急得他在院子走来走去,不停地问进进出出的丫鬟:“少夫人怎么样了?怎么还没生出来?”   生孩子果然麻烦!   “回禀少主,齐娘子说,少夫人怀的是双生子,所以恐怕得时间长一些?”小丫鬟屈膝答道。   “什么?双生子?我怎么不知道?”绿腰愣了一下。   小丫鬟:“少主,您大半年的时间都没在府上。自然不知道。”   “少夫人,您怎么样?”齐娘子也算是老江湖了,接生双生子也不是第一次,见沈青黎虽然脸色苍白,也不是很慌乱的样子,便说道,“若是觉得疲惫。都喝碗参汤。歇一会儿,我已经让人熬好了催产汤,待会儿咱们再来!”   “那就歇一会儿吧!”沈青黎顺从地点头应道。都说是二胎好生,可是她偏偏又是双胞胎,自从五个月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怀了双胞胎。很是欣喜,信心满满地制定了锻炼的计划。尽量控制饮食,孩子无需太胖,健康就好!   绿腰听屋里没有动静,也没有人再来回进出。心里更加着急,又开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地转着圈,天哪。这万一要是她们母子有个什么闪失,他怎么向慕郎交待?   一转身。差点跟一个侍卫撞了个满怀,刚想发火,却听那侍卫禀报道:“少主,慕大人借道咱们地界,要在云岭跟平毅王决一死战,咱们要不要前去帮忙?”   “什么?你说慕云霆来了?”绿腰眼前一亮,“他现在在哪里?”   “估计现在快到了云岭了!”那侍卫答道。   话音刚落,绿腰疾步奔了出去,点了一队侍卫,匆匆朝城外奔去!   凭什么让慕云霆就那么轻松地当了爹,反而让他在这里受这个煎熬,门都没有!   山风阵阵,战马嘶鸣。   千军万马兵临城下,场面很是惊心动魄,虽然还没有开战,但是战争前夕的凝重,足以让人喘不过气来。   绿腰很快找到那个让他又气又恼的男人,见他身披战甲,手握剑鞘,蓄势待发的架势,气不打一出来,没好气地上前说道:“慕云霆,你夫人正值生死关头,你到底回去不回去看她?”   慕云霆见绿腰来,本来并不觉得惊讶,但是听她提起沈青黎,忙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恭喜慕大人,尊夫人要生孩子了,生了许久也没有生下,你说怎么办?”绿腰赌气地问道。   什么?   生孩子?   慕云霆愣了,只是难以置信地看着绿腰,他怎么事先一点消息也不知道?   “你看我干嘛?难道你以为是我的吗?”绿腰瞪了他一眼,恨恨地说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你想想,从你上次去我府里看望你妻儿那次,到现在整整十个月,然后你夫人现在生孩子,很奇怪吗?”   慕云霆闻言,心里顿时百味纷杂。   说不出是兴奋还是内疚……   “她现在怎么样了?”慕云霆忙问道,“你有没有请穏婆过去?”   “早就请了,可是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生下来,你以为两个孩子说生就能生下来的?”绿腰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不会去看看她吗?”   “大战在即,主将怎么能临阵离开?”慕云霆沉声道,“有劳少主代我照顾好内子,大恩不言谢,待我这边战事一了,我就立刻去……”   “慕云霆,你当真心狠!”绿腰不等他说完,气呼呼地翻身上马,扬长而去,待回了府,立刻有随从上前禀报:“少主,齐娘子说让准备一点天山雪莲做药引给少夫人喝,可是府上没有天山雪莲,您看?”   “这些事情你去跟慕云霆说,跟我说了干嘛?这又不是我的夫人,又不是我的孩子!”绿腰气恼道,“你去云岭,跟慕云霆说,说他夫人急需天山雪莲,让他看着办!”   那随从大气不敢出地退了下去。   “回来!”绿腰又喝住他,解下腰牌扔给他,咬牙道,“去天渊阁,把我放在那里的那朵天山雪莲取过来吧!”   “少主,天渊阁的天山雪莲动不得,那是少主保命用的……”那随从欲言又止。   “我这不是还没死吗?”绿腰脸一沉,说道,“让你去你就去,等日后再寻了天山雪莲,再放回天渊阁去就是了,少夫人眼下急需天山雪莲,我怎么能见死不救!”   “是!”那随从应声退下。   一个时辰以后。凤栖轩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哭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待把孩子一一包裹好,齐娘子喜滋滋地上前禀报道:“恭喜少夫人,是对小少爷。”   沈青黎应了一声,终究因为太过疲惫。很快就沉沉睡去。   “这娘仨是个有福的。”齐娘子分别把孩子交给各自的乳娘。若有所思地说道,“若不是有天山雪莲,这一胎。哪有这么顺利,若是换成别人,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   绿腰饶有兴趣地围着这两个刚刚出生的小婴儿看,两个小家伙生得一模一样。小脸白白胖胖的,吧嗒着小嘴睡得正香。她弯腰逗逗这个的小脸,又动动那个的小脸,粉嫩嫩的触感,让她有些爱不释手。原来刚出生的小娃娃是这样的。   齐娘子在一边笑道:“少主,您看,这两个小少爷哪里像刚刚出生的孩子。简直就是两三个月的小娃娃了,若是慕大人见了。还不知道怎么高兴呢?都是少主细心照顾他们母子的功劳!”   “那是当然!”绿腰沉声道,“就冲我尽心尽力的份上,慕云霆也得送给我一个儿子,反正他三个儿子,又不差这一个,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齐娘子:“……”   少主,人家就是有十个儿子,那也是人家的!   接着,绿腰又绕着两个小娃娃转了一圈,说道,“我看这两个孩子取义凯旋两字就好,希望他们的父亲能早日凯旋归来!”   “少主,按他们大梁的叫法,那这两个小少爷就分别是凯哥儿,旋哥儿了,好名字!”齐娘子眉眼弯弯地笑道,“适才少夫人还说让您给两个小少爷赐名呢!奴婢这就去告诉少夫人去!”   有心腹随从匆匆走来:“少主,毅王爷派人送来了一封书信。”   “无非是想让我增援他罢了,也不想想,他算什么东西!”绿腰看也不看地一撕两半,又问道,“云岭那边战况如何?”   “乌布殿下和慕大人前后夹击,平毅王腹背受敌,处境很是不利!”心腹随从禀报道。   “知道了,再探再报!”绿腰吩咐道。   “少主,平毅王节节败退,紫檀郡主却突然率兵增援,掩护平毅王逃走,乌布殿下和慕大人乘胜一路追击,眼下已经离开云岭,去向不明。”   “什么?你是说慕云霆离开云岭了?”绿腰边说边往外道,“走,看看去,紫檀郡主性情飘忽不定,颇有手段,慕云霆未必能占上风。”   一个多月后,绿腰终于风尘仆仆地回了府,匆匆洗漱了一番,便立刻来到凤栖轩看望沈青黎母子,一把抱起灏哥儿,亲了亲他的小手,笑道:“你这个小家伙倒是又长大了不少,我出门这么多天,还真是想你们了呢!”说着,又转身去看睡在摇篮里的两个娃娃,见小哥俩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不禁心花怒放,欣喜道,“这两个小娃娃倒是越变越好看了,瞧瞧这眉眼,真像他们那个没良心的爹!”   “少主乏累,快坐下歇息。”沈青黎早已经出了月子,腰身也恢复如初,见她言语之间对慕云霆很是不满,便笑盈盈给她倒了杯热茶,问道,“外面怎么样了?我家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你生孩子他都没回来看你,你还惦记着他干嘛?”绿腰不以为然地说道,“慕云霆这次真的是太过分了,等他回来,你不要理他!”   “少主言重了,大战之时,他怎么能够擅自脱身回来看我们,我不怪他!”沈青黎笑笑,把热茶送到她手里,“只是我们母子在府上多有叨扰,让少主费心了,少主大恩,我们一家终生不敢忘。”   “少夫人无需如此客气,我跟你夫君是生死之交,我照顾你们母子,义不容辞,只是我说话向来心直口快,少夫人不要见怪就是!”   “怎么会?少主性情率直,相处起来也容易,我倒是很喜欢呢!”沈青黎莞尔一笑。   “哈哈,少夫人这样说,我就放心了!”绿腰哈哈一笑,轻抿了一口茶,看了看沈青黎,又正色道。“战争虽然算是结束,但是司徒空弃甲出逃,慕郎和乌布殿下带兵一路追赶,如今双方都不见人影,我也不知道追到什么地方去了,擒贼当擒王,只有擒住司徒空。才算是真正结束了。只是紫檀郡主定不会甘心让司徒空束手就擒,定会全力保护维护他的,所以慕郎和乌布殿下此行未必是有胜算的。”   见沈青黎蛾眉微蹙。绿腰又笑着说道:“好了,这个消息算是个坏消息,还有个好消息,你想不想听?”   “当然想听了!”沈青黎勉强一笑。   “一个好消息是现在你们大梁的皇帝现在是四殿下。也就是说你和慕郎再也不用四处躲藏了,可以堂堂正正地回去了。至于那个皇甫诺,听说是因失了皇位,暴毙身亡,具体是怎么回事。相信少夫人心里会明白的。”绿腰莞尔一笑,“我就说,你们那个四殿下也绝非是良善之辈。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回宫即位,居然无人敢说他谋逆。真是手段高明!   绿腰说得对,皇甫卓的确手段高明。   只是对她和慕云霆而言,只要不是皇甫诺当皇上,谁当皇帝都一样。   “还有就是我的铁血盟因为护驾有功,已经被朝廷列为专门保护大汗安危的禁卫军了。”绿腰得意道,“这一切多亏慕郎为我筹谋,我才有今天,这样,等他回来,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夜里,沈青黎又梦到了大火,那冲天的火焰几乎照亮了整个天空,她再一次大汗淋漓地醒来,还好,不是这里,她还在凤栖轩。   只是个梦而已!   次日,碧空万里无云,天气格外晴朗。   绿腰一大早便来凤栖轩把灏哥儿接走了,说是他是大孩子了,该多出去走走了,沈青黎顿觉无语,她的灏哥儿才刚刚一岁半,怎么就成大孩子了,但见灏哥儿欢天喜地地愿意跟着去,便只好由绿腰带着灏哥儿出了门。   剩下这两个小娃娃都被各自的乳娘抱着在前院散步晒太阳,沈青黎忙里偷闲地坐在后院的秋千上歇息,凯哥儿和旋哥儿都快两个月了,慕云霆却依然还没有回来,甚至连绿腰都不知道他的下落,真是让人担心!   身后,一个声音低低地传来:“黎娘!”   沈青黎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心里一惊,忙回头一看,竟然是司徒空!   他穿一身玄色骑装,显得异常干练威武,许是连日来奔波,面容有些憔悴,声音略带嘶哑:“黎娘,你不要怕,我今天是来跟你道别的,想见你最后一面。”   “先生,你我之间何需道别!”沈青黎听他这样一说,也随之冷静下来,从秋千上起身道,“此地非先生久留之地,先生好自为之!”   “胜者为王,败者寇,我已成败局,无话可说,若是有命在,天涯海角任我行。”司徒空叹道,目光炯炯地看着她,“黎娘,我这些年是真的喜欢你,所以风光的时候,便想跟你厮守终生,虽然你从未领过情,如今我落败至此,性命难保,当然不能再连累你,我来,只是想看看你而已!同时,我也想问问心中所困,这些年,你真的不曾对我动过心吗?为何我屡次要带你走,你总是执意不肯?”   现在的她,对他来说,完全是个谜!   他不明白,原先那个跟他海誓山盟的女子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不问清楚缘由,他怕是死不会瞑目。   “先生,我想真正的沈青黎是喜欢先生的,否则,也不会在新婚不久郁郁而终。”沈青黎坦然道,“不瞒先生,我并不是黎娘,我原本也不属于这里,我只是阴差阳错地占了故去黎娘的身子,才活了过来而已,对这一点,先生可以信,也可以不信。”   既然是最后一面,她不想让他困惑一辈子。   虽然她也不知道他知道此事后,会怎么想,但是她不想骗他。   “你说你不是黎娘,那你是谁?”司徒空疑惑地问道,他显然是不信的。   “先生知道我不是黎娘就好,何需问这么多!”沈青黎抬起头,大胆地迎着他的目光,不假思索地说道,“我觉得眼下先生应该想着怎么保全自己的性命,而不是一味地追究这些前尘往事。这样做,不但对紫檀郡主也不公平的,对我也是不公平的,因为我并不是沈青黎,没有必要替她承担这份无比沉重的感情!”   “沉重?你竟然说我的感情沉重?”司徒空苦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上前一步。沉声道。“黎娘,这些年我待你,可谓是用心良苦。你可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墙外,尾随而至的乌布再也听不下去了。大手一挥,瞬间。数十个侍卫悄然跃上墙头,人人手握一把长弓,拉弓齐齐地对准了他。   司徒空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乌布信步走进来,冷笑道:“平毅王。今天你走不了了!”   “我能不能走了,你说了不算。”司徒空眼疾手快地闪到沈青黎身边,用剑指着她。说道,“你们都退下。否则,我饶不了她!”说着又在沈青黎耳边低语,“你放心,我不会伤你,我只是想脱身而已!”   “司徒空,你劫持一个女人,算什么好汉!”乌布气急败坏地说道,“识相的,赶紧放了她!我饶你不死!”   “我原本无罪,何需你饶恕?”司徒空冷笑道,“乌布殿下不在西域的这两年,是我替殿下打理国事,替你疏通各种关系,却怎么也想不到却被你诬陷,到底是谁该饶恕谁……”   双方对峙片刻。   司徒空突然拽着沈青黎腾空飞起,瞬间不见了踪迹。   “快追,记住不要伤了少夫人!”乌布黑着脸命令道。   “是!”众人应声跟着冲了出去。   随后赶来的慕云霆听说司徒空前来凤栖轩劫持了沈青黎,顿时火冒三丈,二话不说,提剑追了过去。   “大人,毅王爷带着尊夫人往云岭那边去了!立刻有侍卫上前禀报道。   云岭断崖。   如火如荼的枫树遍布整个山间,放眼望去,宛如一片燃烧的火焰,一阵风吹过,棵棵枫树随风起舞,一切都美不胜收。   两人狂奔至此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后有追兵,前无去路,司徒空长叹一声,索性松了手,扭头看了看沈青黎,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走吧!我说了,我不会为难你!”   沈青黎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她果然不是黎娘!”司徒空望着她的背影,苦笑了一声,重复道,“她果然不是黎娘……”   沈青黎提着裙摆,飞快地向前跑,见前面来了好多快骑,扬起尘土滚滚,但是她还是一眼就看清了为首那人,心里一阵兴奋,忙朝他挥手,大声道:“世子!”   “绾绾!”慕云霆也远远地看到了朝他奔来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奋力扬鞭前行,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到她面前。   这时,一道紫色的身影突然拦路杀出,挡在沈青黎面前,挥剑指着沈青黎,说道:“站住,再往前一步,小心我就不客气了!”   “紫檀郡主,你若是想救毅王爷,大可找乌布殿下求情。”沈青黎面对面前散着寒光的剑,忍不住地后退一步,“我跟郡主素日无仇,近日无怨,郡主为什么要如此待我?”   “你跟我是没有仇怨,可是我家王爷落到如此下场,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他执意要来见你,我们早就远走高飞了,你知道吗?”紫檀郡主恨恨地说道,“所以,若是今日我们不能安然脱身,你也休想离开此地!”说着,又大声朝越来越近的兵马喊道:“你们停下,再往前走,我就杀了她。”   “停下!”不等慕云霆开口,乌布率先下令道,“原地等候,谁也不准动!”   众人应声停下。   慕云霆却向前冲出去数丈远,朝紫檀大声道:“识相的,赶紧放了她,若是你伤她半毫,信不信我灭了你雅格全部。”   “往后退!”紫檀拿剑指着沈青黎,喊道,“想让你夫人安全,就让你的人马统统退到山脚下,待我们安然离开后,我自会放了你夫人的,若是你……”   话还未说完,却见慕云霆闪电般地向她们奔来,紫檀气急败坏地挥剑朝沈青黎刺去,却顿觉手腕一阵剧痛,手里的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等她反应过来。沈青黎已经稳稳地落在了慕云霆的马背上,接着,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抵在她面前,慕云霆冷声道:“你以为你劫持了我夫人,司徒空就可以逃走的吗?紫檀郡主,当着你们大汗的面,我不为难你。今天。我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司徒空!”   “慕云霆,你不就是要找我吗?为难一个女人算什么英雄?”司徒空踩着满地红艳艳的枫叶。信步朝这边走来,冷笑道,“自古成者为王败者寇,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来人。把司徒空给我拿下!”乌布下令道。   “殿下,臣妾求您放过他吧!”紫檀郡主突然跪倒在地,哀求道,“我们夫妻两人愿意从此隐居山野。不问世事,只求平淡一生,还望殿下开恩。”   “哼!你说得倒轻巧。司徒空坏事做绝,现在脱身不得。想起要隐居山野了?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乌布冷冷一笑,看了慕云霆一眼,吩咐道,“来人,把紫檀郡主和司徒空给我一并带下去!”   “是!”众人应声上前。   慕云霆这才紧紧揽住怀里人的腰身,徐徐调转马头,缓缓下了断崖。   “绾绾,我只当凤栖轩守备森严,他既然来了也见不到你,没想到,还是让你受惊了!还有,我一走就是一年,你生孩子又没能在你身边照顾你,我对不起你!”   “你无需自责,只要你平安回来,我就知足了!”沈青黎顺势倚在他怀里,甜甜一笑,娇嗔道,“咱们的凯哥儿和旋哥儿都快两个月了,你做父亲的都还没有见过,你这次回来,可得好好陪陪孩子们!”   “你放心,我会的!”慕云霆想起自己未曾谋面的双胞胎儿子,不禁心花怒放,低头亲了亲她的脸,柔声道,“咱们明天就启程回家,祖母还不知道咱们又有了孩子,我想给她老人家一个大大的惊喜!”   “好!”沈青黎顺从地应道。   第二天,一家五口辞别绿腰,浩浩荡荡地回了大梁。   因为孩子们都还小,受不了长时间的颠簸,原本五天的路程,硬是走了半个月才总算是到了京城。   乡近情更怯。   沈青黎忍不住地掀开车帘往外看,暮色下的京城庄重而又不失繁华,谁能想到,才一年多的时间,又换了天地……   “绾绾,四弟来信说,现在祖母不在府里,而是又去了崇水,下个月才能回来,二叔父他们一家也搬了新宅子,不住在府上了,二妹妹即将临盆,眉姨娘两个月前就去靖州了,田姨娘也有了身孕,被父亲安置在田庄里养胎,眼下,整个永定侯府怕是就剩下苏氏了!”慕云霆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道,“所以你也不要急着回府了,先带着孩子们去南梨园住几天,等我处理好府里的事情,就去接你们!我已经提前派人通知了桃枝和碧桃了,她们现在已经在南梨园等着你们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去南梨园住些日子吧!”正好可以去看看田姨娘。   慕云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唯一让沈青黎感兴趣的自然是田姨娘有身孕的事情。   ……   “还有,我在玉蜂台的替身中毒身亡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是苏氏!”慕云霆正色道,“还有我幽州遇刺,也是苏氏,还有……,算了,总之这样狠毒的女人,我岂能留她?”   “父亲知道了吗?”这件事情还得父亲出面解决的。   “知道了,四弟来信说,父亲很是生气,要休了她,被大哥和五弟劝下了,现在到底如何,我也不知道。”慕云霆握了握她的手,“所以我不想你跟着心情不好,你带着孩子们去南梨园住几天吧!”   “世子,有件事情我一直没跟你说,前段时间,我每天晚上总是梦见大火,很大很大的火,你要多加小心。”沈青黎嘱咐道,“我从来都没有连续做这样的梦,也不知道会应验在哪里,虽然咱们回了大梁,可是还是得小心。”   “绾绾,你的梦真是灵验!”慕云霆掀开车帘,目视远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告诉你的梦应验在哪里了,应验在永定侯府了!”   “什么?”沈青黎不解地问了一声,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远处有处宅子火势渐起,冲天的火焰似乎要燃烧到天上去。   “世子……”龚四停下马车,看着慕云霆,嘴角动了动,“好像,好像是永定侯府起火了!”   “你带几个人回去看看吧!”慕云霆望着那被染红的半边天空,平静地说道,“起火的是怡卿园,你们务必小心!能救则救,不能救就随她吧!”   “是!”龚四会意。   那自然是不能救了!   “苏氏筹谋了一辈子,如今梦想破灭,想必是绝望了,只是可惜了这座宅子!”沈青黎放下车帘,转身轻轻地拍打着挤在一起熟睡的孩子们,脑海里却不停地浮现出永定侯府的那些人,那些事,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浸润在一片火海里……   “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咱们以后的宅子会更好!”慕云霆也细心地给孩子们盖了盖被子,不以为然地笑道,“两个月前,四殿下,不,是皇上钦赐了一座大宅子给咱们,原本我想等灏哥儿长大后娶媳妇住的,但是现在我媳妇都没地方住了,只能咱们先去住了!”   “灏哥儿不到两岁,你就急着给他准备婚房了?真有你的!”沈青黎娇嗔道,“那还有凯哥儿和旋哥儿呢!岂不是你还得准备两处宅子?”   “两处宅子怎么够?”慕云霆目光炯炯地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说道,“按照你两年生三个儿子的节奏,恐怕二十年后,我得把半个京城的宅子都买下来了!”   “讨厌!”沈青黎腾地红了脸,扬拳捶打着他,却被他握住手腕,往怀里一揽,顺势压在身下,接着外面映进来的月光,静静地看了她许久,才哑声道,”绾绾,我们再不分离,下辈子还要在一起,好吗?“   ”好!“沈青黎望着眼前这张年轻俊朗的脸,用力地点了点头。   马车浩浩荡荡地驶进了南梨园村,留下一路柔情蜜意……   ps:各位亲,《世妻》到今天为止就正式完结了,谢谢亲们十个月以来的支持,感谢书友150417022217957亲和风扬叶飞亲的月票支持,么么!若是有没有交待清楚的剧情会在番外里写写,时间不定,再次谢谢亲们的支持!下本书见!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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