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寂灭万乘》 作者:黯然销魂 内容简介:   求长生之途,立诸天之巅;创万代功业,传不朽道统。   谈未然只问:长生何用,不如寂灭。   然后,诛杀众生,寂灭万乘! ================= 第1章 寂灭,重生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从午睡中醒来,一边打哈欠一边伸懒腰,一脸悠哉的在池塘边蹲下。   池中锦鲤摇头摆尾,水波荡漾,倒影着少年唇红齿白的脸孔,后来破相的一剑伤疤,还没发生。   稚嫩的相貌,充满活力的身体。那些刻骨铭心的险死还生的伤痕,都还未有发生。   这时的他,年轻并纯真着。   他是谈未然。   一个月前,谈未然在未来被杀死,重生回来。没人知道,年轻稚嫩的身体中,是来自未来的谈未然。   我回来了。   没法想象,无从解释。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死后,重新回到这个年代,但我确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谈未然心想。   爹娘如今安然无恙。师门此刻尚存,师父,师姐师兄等人,都还有滋有味的活着。   黄泉战争还没发生,诸侯尚在蛰伏,更不要说更为遥远的神庭论战。   这是谈未然记忆中最美好的纯真时代。   一名总是一脸和气的老者步入院子,轻道:“少爷。老爷有信来了。”   这封信也该来了。谈未然不必看,也知其中内容。用裁刀裁开信封,取来略微浏览,果然和他前世经历的一模一样。   师姐,师兄,我这个老幺很快要来和你们重逢了。   谈未然嘴角的一抹笑意浅浅:“林老,我爹的意思是要我拜入行天宗。”顺手把信件交给林老:“准备一下,三日后启程。”   林老看了一眼,把信交回,笑道:“老爷主母一直漂泊在外,剩下少爷一个在家族,总有不便。”一顿,他问:“此去行天宗,路途遥远,不如把绿儿放回家吧。”   谈未然露出一缕微笑,混杂些许感伤。前世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后来才知。绿儿被放回家后,其父母再一次把她卖给大户人家。期间发生什么,没人知道。只知没几年,绿儿就跳河自尽。   “带着一道吧。”谈未然说:“身边没了绿儿,总不太惯。”   未来的许多人许多事,他一定不会坐视发生,那些改变,先从绿儿开始吧。   走入卧房,从床底下拉出一口精致盒子,把这封信按时间顺序捆在原有的一叠信件中。从这些就能看出,谈未然有多么珍视这些信件。   谈未然拍拍怀中的盒子,呢喃道:“爹,娘。前世的你们,是如此的不负责。这一世的你们,依然是那么的不负责。你们让我这个做儿子,该怎么说。”   谈未然满三岁的时候,爹娘就把他送回家族。今天的谈未然十二岁,在过去九年当中,这对父母只回来过两次。   按谈未然前世的轨迹,三年后,他会被人暗算,以至经脉尽断,丹田碎裂,几乎从此沦为废人。那时,爹娘被某事牵绊,也没能回来。   从三岁后,谈未然一生当中,仅仅只见过爹娘三次。第三次,就是永别。   很多时候,谈未然想起父母,浮现在眼前的,不是爹娘的模样,而是盒子里的那一叠信件。爹娘在他记忆中的印象,几乎全是由那些信件构成的。   他其实知道,父母不是不关爱他,而是他们有他们的事要办。   他年幼时,多次在家族中被明里暗里的欺负。爹娘知晓后,立刻就派了林老来。   他被家族中人排斥,处境不佳,甚至没人陪他玩。爹娘怕他在这环境变得孤僻,就请林老买了绿儿,说是婢女,其实就是他的小玩伴。   如果是少年时的谈未然,定然是满怀愤懑。哪怕现在的谈未然,是未来那个经历无数的谈未然,多了很多的宽容和理解。   纵是如此,谈未然想起这对至亲,每每也会有少少的怨念。   “少爷,少爷。”   和谈未然同龄的一个小姑娘,变身泥猴儿,一身泥滚滚。跟旋风一样,充满活力的冲来,大喊:“少爷,你看你看。”   献宝似的捧着一包黄绿相间的嫩竹笋,哗啦啦的倒在桌上,也不理会是脏是净。挠头挠脸的想了想,心疼又慷慨的把这竹笋公平分成两份。   小姑娘把其中一份用力的往谈未然一推:“少爷,这些给你。”说是这么说,把剩下的竹笋用衣服兜住,她的眼神却不住往送出去的那一半看去,显然有点后悔了。   泥巴糊糊斑斑点点的粘在小姑娘脸上,看不真切泥巴下的俏丽小脸。唯有一双透着心疼的乌溜溜大眼睛,散发着活力与野性。   谈未然忍不住大笑起来。   ……   身在一个大家族,意味比普通人家更好的起点。同样,也意味你所要承担的义务,甚至责任。   除了童年时被家族同龄人合伙欺负那点往事,谈未然和谈家之间没有直接恩怨,也基本没有感情。他在家族处境不佳,和他自己没干系,纯粹是上一代的问题。   父亲谈追本是谈家旁系子弟,和当今的谈家家主这一代的私人恩怨是从小就有的。谈追单枪匹马的出去闯荡,是有自己的雄心,也不是没有家族缘故。   不是太恶劣的私人恩怨是其一,其次是谈追基本不参合家族事业。这意味着谈追在基本不承担义务的同时,也不太可能得到家族的认可。   不过,礼不可废。谈未然要走,不论感情多么冷淡生疏,总是要一一辞别。包括那些基本对他不闻不问的长辈,也包括少数几个打架打得互相有点小交情的家伙。   谈未然心想,如果没意外,得在黄泉战争来临后,才会有重见的日子。为此,额外多了三分热情。   不论对谁,黄泉战争都是一段最难熬的时光。这时候的热情,也许会成为翌日想来的丝丝安慰。   曾经的谈未然,就是靠着回忆师姐师兄等人的温暖,度过了多个艰难的时期。   启程前的一天,清晨的第一道曙光来临,谈未然站在曙光中擦拭泪花,绝无一丝犹豫的开始重回这个年代以来的第一次修炼。   打烂所有枷锁,从头再来。   “散功!”   把辛苦修炼得来的真气崩散得一丝不剩,无疑是一个疯狂的举措。没人会这么干,也没人应该这么干。   谈未然没疯,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舍。从决意散功的那一刻,他就无比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应该干什么。   此时的散功,是为了把基础夯得更加坚不可摧。   人关第四重,放在这时已堪称不错了,尤其他此时仅有十二岁,特别是之前的他还较为贪玩,对修炼根本不太上心。   重生前的他虽相当半个废人,修为也远胜今时今日,对武道之路的见识绝非寻常人能媲美。这点修为,反正不会心疼,散了就散了。废了重新修炼,效果最佳。   崩散!   数载得来的真气,顿时气走经脉大小各一周天,运转一身三百六十穴。真气游走,好比在清水当中注入墨汁,如墨汁一样晕染在身体的经脉窍穴当中。   “是时候了。”谈未然一口浊气吐出,嘴皮微动,《太上寂灭篇》中的寂灭歌诀默念。   音节从口而出,却不传空气,只在体内凝聚神妙音符,不疾不徐的洗涤身心。寂灭歌诀似乎无声无息,却在谈未然的体内崩如雷电。   至如天长地久,似为疾风烈火,仿佛天雷涤荡邪孽一发不可收拾。直至将一身真气尽数气走窍穴经脉,径直从身体数十二万九千六百个毛孔中透射出去,凭此淬炼身体。   宛如十二万九千六百条长针从体内猛然刺穿出去,每一个毛孔都在透血,那般的痛楚,实是非人所能承受。   谈未然淡然以待,这般的特殊修炼之苦,是他所知的所有功法当中,修炼过程最痛苦的。   比这更煎熬的是,《太上寂灭篇》不是练气心法,而是一门独特的辅助功法。如不能持续的长期修炼,很难看见聚沙成塔的显著好处。   谈未然不怕,他重生前委实已经尝过种种痛苦。   《太上寂灭篇》是他前世意外所得,正是靠着这门神妙的辅助心法,配合以其他手段,前世才勉力打破身体半废的枷锁。   重生前,谈未然是莫名其妙的被人找上来,然后杀了他。重生这个年代以来,他反复思量,隐隐怀疑,对方的目标也许就是《太上寂灭篇》。   可惜,前世得到的时候太迟,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精研。饶是如此,从修炼中的点点滴滴,他也能分明察觉《太上寂灭篇》的神妙绝不寻常。   这便是:“一生一花,一灭一果,神魂不灭,肉身不朽。”   一边承受震荡带来的一身撕裂痛楚,谈未然一边习惯的放飞思绪。从记忆深处翻出了他一直珍爱并呵护的那一部分:   “师父,师姐师兄。老幺我很快就要重新见到你们了。”   “我猜,你们一定想不到,我们的再一次重逢,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在这个曾经的年代里再次发生。”   “那些铭刻毕生的悲痛灾祸,我一定要改变,一定不允许再发生。”   旭日初升,少年承受着歌诀涤荡身体带来的极度痛苦,如同抽骨扒皮一般的煎熬。   和谈未然一起在阳光中浴火重生的,不只是修为,还有坚不可摧的信念!   那些曾经发生过的,或是对现在来说,是即将发生的。 第2章 入门考核   “骨龄符合。过去那边。”   “下一个。”   少年上前,从容报上名字:“谈未然。”   负责第一关考核的考官,示意身边的助手把名字记下来。发现名字有些眼熟,取来一本薄册,上边是各峰交代的人名,很快找到一模一样的名字。   这少年,居然是见性峰看中的,真不知幸是不幸。   考官和助手神情怪异端详眼前少年。因此,语气缓和:“不要怕,放松点,确认你的年纪就好了。”   入门考核第一关,不仅是检查骨龄,确认真实年纪。也是暗中检查,前来考核的人是否有一定的修为功底,从而预防被渗透。   “骨龄符合。嗯,过去做笔考。笔考过不了,也不打紧。”考官态度和蔼,额外的多提点了一句。   谈未然点头致谢。   笔考,就是分辨并确认众人的文字功底。宗派不求你有大儒的水平,能识字就最好不过。就像考官说的,笔考过不了,也不打紧。   回首林老跟绿儿遥遥挥手招呼。谈未然环顾,不由暗自好笑:“前世我还懵懂无知,真没注意。原来,这场面很像是赶集。”   三年一次的入门大招,固然如火如荼,也是人山人海,热火朝天。   纵然有衙门和行天宗的人一道维持,在不计其数的家眷仆从和看客之中,实在力不从心,也免不了蜕变为集市模样的趋势。   好比谈未然带来了林伯和绿儿,除了家境贫寒的少年,世家子和富家子也免不了会有一些人随行。   如是林林总总,尽管摄于行天宗威严,鲜少有人敢大声嚷嚷,可那些窃窃私语也构成了嗡嗡声浪,就像铺天盖地的蜜蜂盘旋上空,教人烦躁不安。   就某种角度来说,对谈未然这少数人的考核,已在这环境里开始了。   “前世,是师姐还是师兄在暗中观察我?”年代太远,谈未然不太记得了,在人群中搜索一会,突然扭头就是一个扯眼拉脸吐舌头的鬼脸。   “啊!”混在人群中的唐昕云吓了一跳,满脑子迷惑。未来的小师弟是发现她了,还是碰巧?   轻松的完成笔考,和大批少年一道上山准备下一关。半路,议论纷纷。   “先前的笔考,可把我给难住了。我就才写了一小半,就不会了。”   “是啊,要说拿镰刀,我是熟练,拿笔可是头一遭。”   “笔考过不了,咱们会不会就进不了行天宗?”   也不知是谁冒出这一句,一群贫穷人家的孩子们纷纷露出了失望和茫然之色,甚至有人哭了出来:“我,我除了自己的名字,别的都不会写,怎么办啊。”   少数世家子和富家子流露幸灾乐祸的神色:“就这些泥腿子,还想跟我们一起,活该他们被刷下去。”   其中一人走在谈未然身边,见他穿着打扮,捅捅他道:“你说,是不是这道理,反正我不想和这些泥腿子一起。”   谈未然淡然道:“莫要瞎想了,笔考本来就无关紧要。”众多贫寒少年顿时安心不少,感激的递过眼神来。   身旁这人一愣,恼怒不已:“小子,你是故意拆我的台是不是。”   谈未然没理会,和一个半大小子,实在没什么好置气的。尽管他现在的身体,也是一个半大小子。   这少年被无视,恼恨的瞪了一眼。不一会,又有人说起话来。   “等一下,接下来的考核,会不会很复杂。我们能不能通过,我可是从小就想成为武者啊。”   “肯定很难,说不定还很危险。比如,他们会让我们比武一番。”   面对将要决定自己命运的未知考核,各种奇思妙想层出不穷。   谈未然哑然一笑,行天宗是一个强大宗派,没来没做之前,很多人一定以为拜入大宗派会很难,会有无数艰难考验。其实不然。   其他宗派的入门考核细节,谈未然不清楚。总的来说,各大宗派的入门考核,一般来说谈不上艰难危险,复杂倒是真的。   “真逗。”   一路跟来的唐昕云大老远,就听到这些奇谈,笑得前仰后合:“看不出小师弟颇为镇定,没有自己吓自己。”   一群一群的少年,按批次组成一批批的队伍,从山脚下往山上前进。宗门所在的山脉委实又高又绵长,更是壮观。   一路走来,除了本身有一定修为的人,再多的活跃也褪为疲惫。于是,队伍不免变得凌乱不堪。   很少有人知道,这上山的路,也算是半次隐蔽的考核。有准备的人,自然是其中表现最好的。   来到半山腰,第三关钻山洞,已开始。   ……   钻山洞,是行天宗的必备考核项目之一。   众多人等纷纷意外,钻入洞中,少不了有抱怨:“这是什么考核。我是来学艺求道的,又不是来钻山洞扮野人。”   没有比武较技也罢,没有其他相关武道的考验,那便有些怪异了。   谈未然洒然一笑,很多人不知就里,对入门考核会有种种奇思怪想。其实,这些想法本身就是错的。   宗派本就是传艺授道的地方,等你入门,该教你的,迟早会教。这时的你不会也好,懂得不多也好,宗门从不放在心上。   好比第二关的笔试,宗门要的结果,是以断文识字为标准,不是把人刷下去,而是把人区分出来。你若然不识字,等你入门,自然会教会你。   山洞蜿蜒漫长,从洞口略微有些许光亮,愈深入,就愈是光线暗淡,渐渐伸手不见五指。   年纪大的,有最大十八岁。年纪小的,有八岁。渐感战战兢兢,摸黑走在洞穴中,分外的压抑和恐慌油然而生。   谈未然一脸悠哉,寻思:“差不多该喊叫了。”   未过一盏茶,一个突如其来的尖叫蓦然响起。如滚雷一样在甬道来回盘旋,影响着愈来愈多的人尖叫起来,被来自心底的恐慌占领。   黑暗把众人的感知和情绪放大,漫长甬道的压抑,尖叫声。不见天日的感觉,很快就演变为歇斯底里的恐惧嚎叫,可怖之极,恍如鬼域。   谈未然心情坦然,他不怕。莫说前世亲历过,就是没有。以他现在的心志,也定然不会被被吓着。   他笑吟吟思忖:“如果没意外,师姐师兄他们都在一旁等着看我的笑话。”每逢这项入门考核,行天宗的弟子们总是要比平日欢乐很多。   摸出准备好的道具,得意心想:“师姐,师兄,前世你们用这事笑话我好久。今次,且看谁吓谁。”饶是他素来胆大,前世也被吓得半死。   唐昕云指着甬道一人,不满:“看,又一个。肯定是世家子。”   那人正用事前准备的耳塞塞入耳中,阻隔那些鬼哭狼嚎的声浪。其实不少人是被同伴的歇斯底里惨叫给折腾着。   “此事难免。”大师兄孙成宪安慰:“老三还是豪门子弟呢。”   谈未然神情自若,如饭后漫步一般,悠哉自得,显是从头到尾都没被吓着。   “他倒自在。”三师兄柳乘风的冷脸下多少有一丝酸意,多半源自他入门时一样待遇,表现截然不同的惨淡回忆。   “小师弟,你一定要过关。”四师兄周大鹏迫不及待的直接喊起小师弟,他的心愿很朴素:“这一来,我就能当师兄,不再是最小的了。”   四人跟着拐弯,唐昕云说:“我总觉得,新来的小师弟有点……从容。”   太从容不迫了。   其他四峰会暗中把考核项目漏出,见性峰一脉从来不搞这一套。这位说年轻,其实年幼的小师弟,表现太从容了。   拐过弯头,一条一身素色惨白的身影,双目淌下两行赤红鲜血,一条暗红舌头垂下,拖在胸膛。   鬼影突如其来的在转角冒出,突兀之极,可怖之极。   “啊!”顿时之间,四人如遭雷击,一触即发的一蹦老高,唐昕云率先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引发四人的毛骨悚然。   等四人惊魂未定,左顾右盼,罪魁祸首早已不见。   一招突袭得手,谈未然窃笑不已,心想这一幕足以在未来说笑很久。高兴之余思忖:“在甬道暗中观察的人不少,我先前作为,怕是已落入旁人眼中,引起强烈关注。”   “不要紧,我是见性峰看中的。除非是宗主相争,不然,我入见性峰门下,应不会有变数。虽如此,接下来还是安分一些。”   此念本无错。   错就错在,谈未然一语成谶,其中之一,赫然正是行天宗宗主宋慎行。   “有趣。”宋慎行不由愉悦一笑,随口道:“是哪家少年?”   本以为是某一峰事前看中,私下漏题了。然而,身旁人一说,他就知不是:“此少年是见性峰许师叔看中的。”   见性峰和其他四峰不一样,从不漏题。能在不漏题的前提下,在甬道有如此惊艳表现,足以表明心理素质。   宋慎行端详一二,心中一动:“名字?前边表现若何?”   谈未然本意为避免变数,顺当重回见性峰,因而有意表现中庸,不出彩,不垫底。   他此时丝毫不知,一次作怪已意外引起宗主关注,引发唯一变数。 第3章 我从九幽黄泉来,我自十方诸天去   “前边有光,真的。”   经过心惊胆战的黑暗,充满恐慌的漫长甬道。当一丝光线跃然,少年们尽情欢呼雀跃,拔起疲乏的腿,恍如一只只撒欢的野狗奔驰向光明。   对很多少年,兴许是第一次真正体会黑暗。   少年们拿出吃奶的气力,以最快的速度逃离黑暗,奔跑到光明大作的空旷大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阳光和自在的味道,期待阳光驱散身体里种种负面情绪的残留。   “啊。”有人大喊大叫:“我今天才晓得,阳光是多么美好。”   “我恨黑暗,我恨甬道。”   很多人现在连黑色都恨。   谈未然混迹其中,嘴角微翘。记得有人说。你吃树皮,我吃米饭。你走路,我乘车。敌人死了,你活着。此等皆为幸福。但凡有了比较,我辈才知晓何为美好。   这就是幸福,这便是美好。   谈未然心想。   黄泉战争来临之前,只要你原因,总能找到幸福和美好。   少有人察觉,数百少年中,隐约有二十余人出了甬道后,隐蔽取下耳中耳塞。然后,这少数人神色颇含紧张,似有几分警戒,似知接下来的事。   宋慎行察觉,微微皱眉,嘴皮轻动。满腔恼火在嘴边,又化为一声叹息:“交代四峰,宗门有法度,凡事莫要太过火了。”   再不食人间烟火,人际往来也是无从避走。人家一心一意想拜师,行天宗不能每每拒人于千里之外,那素来不是为人处世之道。   当漏题已司空见惯,他也不便责难。   没有一个能发现,行天宗五峰的人,多已集中在此,分布在少年们外围,指指点点的观察。   “开始第四关考核。”   宋慎行交代:“多注意那些表现出色的少年。”一顿,他看向其中一个少年:“像他这样的。”   一名考官走出去,指引众人往前边走,前边是一条光明的甬道,少年们自信满满,自然不当一回事。   谈未然悠然环顾,知晓第四关是什么的他,已察觉幻境的痕迹,心想:“前世不懂,现在看来,本宗的幻境水准相当有限。”   看似阳光明媚的旷野,实乃幻境,众少年本身其实仍在甬道。   众少年悉数进入甬道之后,不一会,考官下令变化幻境。   一时,众少年错愕的,恐惧的看着,无数沾满鲜血的妖魔鬼怪突然冒出来,凶狠的残暴的向自己扑杀过来。   就在这一刹,光明突然消失不见,剩下深邃而恐惧的黑暗。那些妖魔鬼怪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中,嘶吼着扑来,种种厮杀惨呼顿时激荡在甬道中。   胆小的当场就屁滚尿流。胆大的也不过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歇斯底里的怒吼大喊,然后被妖魔鬼怪和黑暗的来袭,渐渐压垮。   此乃行天宗必备的考核项目,其中表现,将是最重要的选择参考。   若然说入门考核有什么危险项目,那就一定是这个。这第四关考核,偶尔会有三五个胆小之人被吓死。   “那个谈未然,表现怎么样?”   行天宗的正常入门考核,只限十八岁以内。谈未然头先的表现,有多么石破天惊,由此可见一斑。   也无怪宋慎行额外投去关注,其他四峰谁没点想法,谁没点判断,自然把谈未然加在密切关注的名单行列。   关注得来的答案,令宋慎行及四峰之人神情古怪之极。   “他好像,好像在瞌睡。”   唐昕云咬牙:“他居然敢在考核中睡觉。”说着,也不由的笑了出来。   可能,或者,兴许,是行天宗历代当中,唯一在入门考核睡觉的人。   孙成宪等人神色怪异,周大鹏忽有不详之感:“有这样的小师弟,我这个师兄当得大概不会有师兄的滋味。”   唐昕云满脑门官司:“他不会是装睡吧?”   ……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谈未然一边打哈欠,一边伸懒腰,和一众魂不附体,脸色惨绿的少年一道过了第四关。   一开始是装瞌睡,他不觉幻境可怖,也不想装出被吓坏的模样,装睡就暂时成了一个不错的主意。身子骨还小,比较嗜睡,不知不觉就真的瞌睡。   众少年恍如在鬼域转了回来,各个脸色惨绿,云集在山脉一边的空旷所在。   第五关开始。   考官正要按名册点名,忽的身旁有人匆匆而来,附耳交代几句。考官诧异,把目光横在众少年中:“谁是谈未然,上前来,第一个考。”   谈未然摸摸脸庞,心下一紧,表面不以为然的和一群少年,率先各自单独进了一间房屋。   里边的考官充满好奇和期待:“把手按在上边。你修炼过?那最好不过,运气输入少许。”   谈未然把手按在一个不大的球状灰色晶体上,输入些许真气,灰色晶体很快就浮耀些许五色光华,五色光相当均衡。   此光意味最普遍的五行身,乏善可陈。就根骨而言,某一行突出才是较好的根骨,比较符合期待。   “继续。”考官略感失望,以谈未然之前的表现,若然根骨表现突出,那便抢手了:“此物之中,蕴有些许真气,你汲取其中真气,往石柱上打一掌。”   “记得,用尽全力。此外,莫要动用自己的真气。”   谈未然抬头笑笑,前一项是查验天赋根骨,后一项是检查身体经脉对真气的容纳度,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根骨。   人生相同,又各有不同。有的人天赋奇才,修炼起来事半功倍;有的人却丹田难开经脉淤塞,修炼起来事倍功半。   汲取真气,击打石柱。必会产生光芒。石柱上刻度从一到一百,光芒刻度越高,就意味天生经脉愈出色。   若然经脉天生较为粗大通常,对真气容纳度较大,那便也能达到事半功倍的修炼效果。谈未然就是其中之一。   谈未然不以为意的按其所说,依样画葫芦的在石柱上来了一掌。   光芒顿时从底部急骤飙升,一眨眼便已达到四十刻。考官流露三分满意,四十刻度已算标准。   须知,从来就没有天生经脉无淤塞之人,便是修为有成,想要达到经脉无淤塞的地步,也极难。人吃五谷杂粮,沉淀在体内,怎会没有淤塞。   这光仍在跃升,缓慢而坚持的来到五十刻度。考官脸容之间,已露出几分惊喜之色,这已是一个堪称出众的成绩了。   光芒来到五十多,继续向上。这时,考官的眼中已有极大期待。   光芒一路向上,缓慢来到六十。考官大气都不敢喘,目不转睛的看着光芒往上轻轻一跃。   六十一,六十二……最终来到六十六,挣扎一下,再也上不去。   谈未然吃惊不已,怎都记得,前世测试的结果,是六十四刻度。在见性峰这一代弟子中是最好,力压三师兄柳乘风一头,对此,他定然不会记错。   考官端详他,按捺不住讶异与喜悦。   人体经脉或多或少,总有淤塞。因而,四十刻度已是入门标准,若达五十,那便已值额外关注。若能达六十,那就已值回栽培,足以媲美天赋根骨。   若然能达七十,放在任意宗派,必定列入悉心栽培的第一流弟子行列。   以行天宗之大,弟子之多,能达七十刻度者,也为数寥寥。谈未然的六十六之数,并不多见,完全值得四峰放手争上一回。   好比六十六和六十四刻度,莫看只有两个刻度的差异。然而,前者的修炼效果就是比后者要显著一点,战斗时也是前者强了一线,日积月累就构成相当可观的差异。   须知,经脉粗阔或畅通,在修炼一途,实在天然拥有种种妙不可言的好处。   考官神态和蔼,一派情真意切说:“好,很好。本宗有五峰五脉,我乃见徳峰首座麾下弟子之一,你若然加入我见徳峰,定然……”   谈未然打断:“接下来考什么?”   考官微怔:“随我来。”   来到后屋,推开后门,门后竟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云雾弥漫,根本就教人望而生畏,当场腿软。   考官凝视过来,面无表情:“此乃最后一关考核,你必须从此跳下去。”   本以为会见到眼前这俊美少年吓得面无人色,不料,话音未落,考官就见眼前俊美少年一个俯冲跃然飞向悬崖外,甚至很有闲暇的在坠落前回脸一笑。   考官读不出少年脸上是哪一种笑容,却敢发誓,这绝对是他所知的,最干脆利落的家伙。   “兴许,他会是一个非常与众不同的小子。”一再回想先前的笑脸,考官重新自言自语。   非常与众不同,非常特立独行。兴许,就像狼进入羊圈。   从云端坠下,谈未然思绪恍似贯穿时空。无穷的鲜血,无尽的尸骸,构成了黄泉战争。   未来是一个伟大的时代,是一个堕落的时代。   一如谈未然此刻一样,无数人,无数宗门世家,从云端跌堕泥泞。   行天宗覆灭,见性峰败亡。道统消亡,只在一念之间。   我来。我改变。   入门最后一关,问生死。   急速坠落的少年泛漾浅浅笑意,我从九幽黄泉来,我自十方诸天去。   谁敢问我生道死寂! 第4章 绛红精血   绿儿宛如小白兔,蹦来蹦去。   “少爷,少爷。是不是很危险,我听人家说,入门考核可不得了。”绿儿担忧,知道谈未然入门了,又骄傲道:“我就知道,少爷最了不起。”   谈未然忍俊不禁,随手把她的头发弄乱:“绿儿做的千层糕才是最了不起。”   林老在一旁微笑,不论怎样,少年入行天宗,有了能在一块玩乐的同伴,也有了靠山。不怕某些人来抄谈追的底。   谈未然含笑道:“林老。我琢磨,就是师尊开恩,绿儿也不能和我一道,她闲着到处野也不是办法。”绿儿在一旁不乐意的摇摇他的袖子。   谈未然一笑,取来一本册子:“我向师父求了一部修炼心法,这门天人无相功,您就指点绿儿好生修炼。”这不过是托辞,有一个理由就是了。   “我正有此意,少爷往后是要做大事的,绿儿是侍女,总不能一点本事都没有。”林老呵呵点头,以往颇显没心没肺的少爷居然考虑周全,颇令他诧异。   林老又道:“少爷有意成全绿儿,是最好。不过,少爷也要多加小心,据我所知,各大宗派内里也多有纷争。”   林老眼眉一凝,顿声道:“老爷那边有些麻烦,少爷外出也还需多留意安全,凡事唤上我就是了。”   如果你的爹娘有雄心壮志,那你就得准备承受额外的结果。   林老话中未竟之意,谈未然完全心照,点头一笑:“我省得。”   想要走,绿儿一把拽住不肯放,眼泪汪汪:“少爷,莫走,你走了,就没人和绿儿玩耍了。”   谈未然和林老一道劝慰半天,绿儿才泪汪汪的用灵性的大眼睛看着他道:“少爷,绿儿不在你身边陪你睡,你晚上就睡不着觉了。”   谈未然顿时窘惨了。   此时,行天宗五峰首座悉数在一道,讨论各自看中的人选。   今次招新为期七日,从数万人当中,收录二百余身家清白的弟子入门。约三百人选一,看似严苛之极,其实包括宗主宋慎行在内,均知已属宽松了。   若然在行天宗极盛之时,少说也是千里挑一,乃至数千人当中择选其一。   今次收录弟子二百余,其中有火灵体与金灵体各其一。经脉能达七十刻度以上者,只有一人,是带艺投师,走特别设立的“武考之路”而入门的,为七十二度。   能达六十刻度者,只得二人,一个是六十三。   最后一个,就是谈未然。   今次收录弟子虽不少,其中真正称得上佼佼者,基本早已经被划拉在自己的口袋里了。剩下,能入五大首座法眼者为数寥寥。   好比金灵体和火灵体那二人,其实便是五峰之人在外发现,带回宗门来。除非宗主有意,不然就是“谁发现,谁带回来,就归谁”的老规矩。   各出色弟子的归属,没有太大争议。争议是在谈未然,以及那名七十二刻度,叫魏锟的弟子。   四峰首座相争不下,见性峰首座许道宁取来一本薄册,翻开其中一页,指尖点住一个名字,一言不发却更有威慑力。   谈未然。之后有“见性峰荐之”,一行五字最清晰不过。四峰首座顿时哑口无言,一道看向宗主。   宋慎行沉吟道:“道宁,此少年颇不俗,我有意收归门下。”言简意赅的三言两语,便已表态。   他是真有一些动意了。哪怕他是宗主,想要找一个能传承一脉的杰出弟子,也实在不易。   那少年在第四关有石破天惊之表现,查验天生经脉出色,又有问生死一关的惊艳表现,心志如此坚毅的少年,生平罕见。哪怕心志后天锻炼,也由不得他不动心。   许道宁微皱眉,见性峰有特殊之处,他不怕四峰来争,可宗主若有意,那就难为了:“宗主,我见性峰只有四名弟子。”   不等宗主说话,许道宁淡道:“争如不争。先放一放,且观他在外门三个月的表现,而后再说不迟。”   宋慎行点头,不再讨论此事。   等各自散去,许道宁有意在最后,缓缓道来:“师兄,此少年乃是故交之子,其父将之交托于我。”   宋慎行错愕,爱才心切:“真的不能让给我?”许道宁坦然直视。   宋慎行苦笑摇头,用力拍拍许道宁的肩头:“错失良才,可叹。”   “把他归入见性峰,浪费了。”   ……   礼不可废,从不是礼教空话。想要在一个宗派立足,首先就要对此有充分认识。   新入门的弟子们,公开讨论,私下抱怨,为什么都入门了,还在外门打混日子,还没能拜师,没有具体分入哪一峰。   觉得自己被忽略了,觉得自己被宗门当成外人了。以为自己应该一入门就成为宗门的真传弟子,应该得到多少重视。   对此等抱怨,谈未然总是一笑而过。他不去讥笑,只因前世的他,一度也有类似怨言。   天赋根骨再好,天生经脉再出色,人情关系再强大。统统得在外门呆上一阵子,少则三个月,多则一年,才会拜师,才会分入某一峰。   行天宗称这为“熬看等”。熬一熬性子,看一看心性,等一等漏网好料子。   身在外门的日子,有人到处拉关系,称兄道弟。有人拿着宗门发下的基础练气心法,一心一意的修炼。   “寂灭歌诀。”   谈未然一身刺痛麻木,一点一点的刺痛,就俨然被针从体内穿刺出来,光是修炼之时的痛苦,就叫人毛骨悚然。实难相信,有人能对自己如此狠辣残酷。   待刺痛消退,已是带着血丝的汗水布满全身。谈未然一边大口喝水补充水分,一边指尖从肌肤上捻过,湿漉漉的汗水中,是真的混杂浸透出来的血丝。   仔细端详,方能察觉其中的微小污渍。谈未然抬头,目光明亮,难掩激动:“从前世的六十四刻度,到今生的六十六刻度。”   似乎很小的变化,然而,这时谈未然终于从被鲜血汗水覆盖的污渍中,发现了变化的真正源头。   来历神秘,玄奥神奇的《太上寂灭篇》!   难怪修炼起来,如此痛苦。原来,竟能在修为极弱之时,便有洗涤经脉窍穴的神奇作用。   “前世我得到《太上寂灭篇》,再到我被神秘人杀死,这其中的时间并不长。莫非是因为修炼时间不长,所以没有察觉?”   谈未然沉心思忖:“不对。应该是我重生后,散功从头修炼的缘故。难道,《太上寂灭篇》一定要从无到有的从头修炼才是最有效的?”   如果要求散功从头修炼,那便糟了。我本想假托爹娘名义,把它交给师父师姐他们修炼呢。反之,托辞师父名义,交给爹娘。   本意是想在黄泉战争来临前,令见性峰一脉变得更强大,令爹娘变得更强大,方自能在那个乱世大时代有能力自保。如今看来是走不通了。   “罢了。默下来,给绿儿修炼也好。”谈未然已有打算。   伏在案头,谈未然把《太上寂灭篇》默写几个字,就骇然万分的看见,纯白宣纸上刚写出来的一句话,一枚枚的从纸面上消失。   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缕墨痕都没有留下来。   谈未然心头狂跳,努力安心下来,充满不可思议的情绪,反复书写,发现新写下来的文字,若然不是《太上寂灭篇》中的句子,那便字迹尚存,墨汁淋漓。   若然是《太上寂灭篇》其中的句子,便会自然而然的消失无形,其间绝无一丝外力相加。   极度匪夷所思的事,就这般出现在眼前。谈未然不可置信的发呆良久:“为何会如此?”   “前世听闻,有极少数功法太过强大,太过接近武道之本,因而难以抄录,不显于他人之前。原来传言属实!”   此类现象往往有“天地不容”的说辞,其实是以讹传讹罢了。   如此说来,《太上寂灭篇》就是这一类功法。   谈未然猛的抽了一口气,已然肯定,前世莫名其妙摸上门来杀了他的神秘人,九成是为了《太上寂灭篇》。   没想到,前世一次意外得来的《太上寂灭篇》居然如此强大。无法抄录给爹娘和师父他们修炼,谈未然颇感失望。   听说也不是没办法抄录,不过是需要一些其他的特殊手段。只有等将来,若是会了,便再做打算。   暂时放弃此念,谈未然的从头修炼,已隐约感到行将突破,索性沉下心来专注修炼。   反正前世也好,今生也好,他和外门弟子,乃至和其他四峰弟子的关联都不大,也绝然谈不上什么交情。   修炼一途,首重轻重缓急,张弛有度。勇猛精进值得提倡,却不可一味勇猛。   今次谈未然有感,乃是大有把握的冲关。一番修炼下来,不多时,月夜下的少年,突然一身筋皮发出轻微响动,全身毛孔尽放,释出点点灰黑。   已回人关第一重。   谈未然满意的感应一番,浑身一震,大吃一惊。   尚未开辟的中丹田之中,竟凝结一滴绛红精血! 第5章 孔雀王   一滴绛红精血,点落绛宫金府,安安静静却蕴无比神妙的奥妙。   谈未然震动,非他心神不够沉稳,实在换了旁人来,也会大为震撼。   绛红精血之奥妙,实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通透的。然而,这一滴安静的精血,却乃是所结心血,玄奥非常,妙用无穷。   中丹田别名为绛宫金府,又身轮心府。为身躯之中枢,五脏气血运转,无不通行此处,是身五轮之要害,更是性命交关之丹田,其凝结的心血,岂可寻常视之。   看似小小一滴精血,其实每一名武者都会当成至宝来对待。   “以我第一重修为,实在没道理此时凝结绛血。”   勿怪谈未然不得其解,往往一名武者或早或晚,迟早会凝结绛血,各人多少会有一定的差异。但,没人能在人关九重之内就凝出来。   谈未然沉吟:“第一滴精血出来,莫非现在就要开辟绛宫金府?”   武者诞生第一滴精血的时候,就标志着一个极其重大的阶段来临。   开辟中丹田。   哪怕有前世的经验,也实在无从判断,实在是没有听说过这么早就开辟身轮心府的先例。   静气思量,已有决定:“先放一放,不急于一时。”   入外门已有快两个月,除了少数自命不凡者,其他原本鼓噪抱怨者,瞧着其他人一来就埋头修炼,均是断断续续的恍然大悟过来。   谈未然每日修炼之余,多数时光都捧着书本,滋滋有味的读书。偶有闲暇,也会和同院落的新弟子在外门走走瞧瞧,不失为一份调剂心情的趣味。   见着相熟的新弟子,也能点头招呼。再有入门考核时结下的一点善缘,一来二去,居然认识了比前世更多的人。   以谈未然世家子的身份,居然人缘不差。   从入门考核开始,贫家子和世家子的对立就是一目了然的,自然而然形成泾渭分明的群体。剩下一部分两不靠,成为中间群体。   谈未然深悉,这时的对立情绪是最淳朴,没有什么真正的仇恨因素。   等过几年,长大一些,成熟一些。一心一意修炼的贫家子会渐渐发现,武道一路,说一千道一万都没有自身的强大有用,根本无谓害怕世家子的家世。   然后,就是持续发展出来的更多对抗,甚至仇恨。   此乃行天宗的现状,亦为各大宗派的现状。不过,因宗门所在的大赵帝国已有腐朽气息,行天宗面临的矛盾更大更深。   前日修回第二重,谈未然心情不错,索性捧着一本《清静经》,悠然坐在池塘翠柳下。   “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能遣其欲,而心自静;自澄其心,而神自清。”   读书声抑扬顿挫,以谈未然前世修为和理解,若有人仔细倾听,自有一番奥义在其中。可惜,无人倾听,自然无人有领会。   翠柳下,俊美少男捧书半躺,赤足拨点池水,端的是一派天人和谐之相。   可惜,一个人匆匆跑入院子大喊大叫,将这气息破坏贻尽:“未然老弟,你倒悠闲自在,有着工夫读书,这外边可是已经打起来了。”   “赶紧穿鞋,跟我一道去看热闹。听说这一回有人在打架。”   谈未然露出三分无奈与好笑,被陈海生拉硬拽的拖着一溜烟跑去东边那一块。外门弟子很多,所占地方也很大。   一会,隐约就有吵闹声传来。谈未然吃惊:“那边好像是武考弟子,谁会跑去找他们的麻烦?”   武考弟子,就是带艺投师,走特别设立的“武考”之路而入门的弟子。可以说,武考弟子随便来一个,动辄就是人关第七重以上,都能打翻最少十个新弟子。   陈海一脸迷糊,抓住一名相识的弟子问。这弟子言简意赅:“有人来挑战魏锟,人不在,一个弟子撞着,被迁怒殴打。”   说来说去,无非是打架。谈未然没兴趣了,莫要说外门,就是五峰照样私下司空见惯,打得肠穿肚烂也是偶尔可见。   想走,又被陈海拽住,身不由己的被陈海拽入内圈,一眼瞥见被按在地上殴打的少年,隐约觉得此人脸孔有几分相熟,又怎都想不起在何时何地见过。   这少年瞧来,年纪大约十八岁。被数人按住狂殴一通,许是知晓打不过,这少年只死死的护住头,流露一种谈未然似曾相似的奇怪目光。   “孔庭真倒霉,就是转角撞了一下,就被人把气儿撒在他身上了。”   “这潘文俊有什么好显摆的,有能耐就去挑战曹坤,去挑战谈未然啊,挑战不成就拿人撒气,真不是东西。”   旁边有人窃窃私语,分外压低声线,想来是怕被潘文俊所听见。   孔庭?孔庭?   这个名字,我一定听过。肯定不是今生,而是前世。是谁?会是谁?   重是凝目,端详鲜血满脸的少年,似曾相似的目光充满隐而不发的怒火,这种隐忍的目光是……   “是他!”谈未然心神一震,动容脱口!   未来名震天下,雄霸一方的孔雀王。   孔雀王只身在黄泉战争中崛起,凭一身超卓本事,强行打出一片天地。从无数诸侯口中虎口夺食,亲自经历三败三胜,数次力挽狂澜,抢下大片疆域。委实可敬可叹。   可惜,那注定不是属于万界诸侯的时代。   孔雀王一身硬骨头,有着不屈斗志,从头到尾都抗拒神庭,至死也不肯服从号令。和神庭的数次大战,可谓惊天动地。凭他有万般本事,在神庭的力量下,最终也只落得一个凄然下场。   纵是败亡身死,孔雀王亦是当之无愧的一代枭雄。   ……   然而,未来万界诸侯之一的孔雀王,此时被数名弟子围殴羞辱。   谈未然甩掉陈海,挤入人群,踏前一步挽手一转,把一名弟子给带偏:“住手。”   众人顿时兴奋起来,有人在一旁低声说起来:   “哦,有人架梁子了。我认得他,他就是谈未然。”   “就是那个测试得六十六刻度的家伙?看来就十一二岁的样子,年纪轻轻就有这样成绩,真是厉害呢。”   “潘文俊测得六十三刻度,听说这人心高气傲,一直对压在头上的魏锟和谈未然不满。”   众人互相以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来看去,谈未然虽少出来也低调,在同一批入门弟子当中,其实名气不小。毕竟这一批弟子当中,之前成绩最拔尖的就是这几个。   潘文俊不怒反喜:“你就是谈未然!”   谈未然搀起未来的孔雀王,眼前频频浮现未来孔雀王被神庭围攻一幕。   未来的大时代,发生了无数轰轰烈烈,慷慨悲壮的人与事。孔雀王败亡身殒的一幕,被神庭故意放纵无数人目睹,那一幕幕尤为令人难忘,令人震撼垂泪。   围攻中,神庭之主亲口许诺,只要今后服从神庭,孔雀王待遇地位一切照旧。   孔雀王狰然傲立,只向天长笑,答:不服!不降!不活!   然后,陨落!   骄傲如斯,不屈如斯!   熟悉的不屈目光,穿越时光将未来和现在重叠在一块。   收拾心情,谈未然拍拍年轻稚嫩的孔庭,递了一条手绢给他擦拭血迹。   从头到尾,谈未然就俨然没听到他潘文俊的话。潘文俊的喜色变作难堪:“谈未然,我与你说话,你莫非聋了!”   如旁人所言,他潘文俊心高气傲,此番入门新弟子中,唯有三人天生经脉达到六十以上。他潘文俊居然是第三,而不是第一。   不甘居于人后的他,一心挑战经脉测试第一的魏锟,本就没把谈未然这个第二放在眼里。奈何,今日魏锟不在,谈未然撞上来,也就赶巧了。   谈未然终于转身,抬头直视,潘文俊只觉这少年双目中,蕴有说不出的怜悯,顿时燃起莫名怒火。眼前这小毛孩凭什么怜悯他!   是怜悯。   见谈未然转身要走,潘文俊怒喝:“你站住!我今日必须要和你分个高下!”   孔庭担忧的看着身边比他还小几岁的少年。   谈未然玩味的瞧着:“我十二岁,你十四五岁。”一顿:“你真要和我打?”   众人顿时恍然,难怪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年纪差得不小呢:“真不要脸,人家年幼,就专门捡着来挑战。有能耐,去挑战魏锟啊。”   从四下投来的异样目光,令潘文俊飞速感到羞愤,大吼:“打,现在就打!”   谈未然失笑,抿住嘴角:“好。我成全你。”   “接招!”   俊美少年往前一踏。堂堂正正的一拳,绝无花俏的当胸擂过来。   谈未然现在十二岁,身子矮小,捏住的拳头又白又嫩,可爱是有,滑稽也有,唯独凶悍是半分看不出来。   潘文俊嗤之以鼻,分臂准备格架,心想就能顺势将这可恨小子打倒。   孰料,格架住白嫩小拳头的一刹那,眼前矮小的俊美少年气息竟如猛虎一般凶悍,潘文俊几是窒息,一触即分,身不由己的倒挂墙上。   一拳崩飞。   仅此而已。   众人张大嘴,鸦雀无声。   俊美少年吹吹拳头,轻描淡写:“我是二重修为。” 第6章 爱得深,爱得真   谈未然是人关二重。   潘文俊是人关三重。   然而,人关二重轻描淡写的一拳崩飞了人关三重。   潘文俊倒挂墙上,直是羞愤欲绝,掩面而走,不忘回首怨恨的看了谈未然一眼,分明是恨上他了。   谈未然轻浅一笑,他不在意被恨,暗自思忖:   我重回少年时代,必定会改变许多人与事。这一路走下去,得罪的人必定不胜枚举,岂会是一个小数目。   如果想要没人恨,那大约也只有死人才做得到。   问诸天万界,哪一个豪雄不是背负着不计其数的仇恨,垫着无数人的名头和尸骸而屹立万人之上。   哪一个天才不是踩下无数天才,生生垫高起来的?   哪怕你天赋根骨再差,天生经脉再淤塞。只要你能一路打趴下一个又一个的天才,到最后,你便已是武道天才了。   今天是和平年代,打趴下已是好运。   未来横行诸天万界的天之骄子们,谈未然见过的没见过的,听过的没听过的,哪一个不是垫着无数天才的尸骸屹立在巅峰的!   如果害怕仇恨,请去做清修士。   如果恐惧生死,请去做清修士。   入得武修一途,便应无畏无惧,勇猛向前!   一念之间,谈未然心意百转,念头畅通。原本对未来之路尚存一定迷惘,此时尽数云散烟消,心神澄清一片。   正是自澄其心,而神自清。但管心意通畅,些许迷障自然不足挂齿。   众人之中,挤出一人,颇有几分老实,脸皮发烫的在众人关注下,说道:“谈,谈兄弟,我想,我想……”   “是王铁,就是有金灵体的那个。他一向是老实人,怎会有心思挑战谈未然。”   谈未然含笑,打量这个显然出身乡下的农家少年,问道:“想切磋?好,你先出招。”   王铁连连点头,认真的按照外门所传授的基础拳法跃上前,一拳攻向谈未然。只见眼前俊美少年搭手,半步扭身发力,王铁就惊讶的发现自家身不由己的被一股不算强的力量打飞出去。   照样是一拳崩飞。   照旧是打得倒挂墙上。   王铁挂在墙上,一言不发的比划谈未然先前的招式,显然是想学习,从中领会点什么。又怎都学不来,眼巴巴看着谈未然,涨红脸:“谈兄弟,我……我!”   “你想学?”   王铁急忙点头,谈未然笑道:“好啊,我教你。”   这时,人群中又站出来一人:“且慢,既是来了,不妨与我切磋了再走。”   众多弟子激动起来:“哈哈,谈未然,潘文俊,王铁,陶明泽。这下都赶凑在一块了!”   “嘘,小声。魏锟来了。”   谈未然恰是见过这个同为新弟子的陶明泽,就是身怀火灵体的那人,讶异道:“陶明泽,你想切磋?”摸摸鼻头,一声轻笑:“也好。”   那就来吧。   谈未然依旧是平平无奇的一拳打出,搭住陶明泽的刹那,皱眉道:“你是四重。”   一刹那,拳头变为爪。五指如晕染鲜红,竟显出些许火红之色。   火行龙爪手!   五指轻描淡写的和陶明泽的手交缠在一道。一眨眼,陶明泽骇然感到一股绝对难以描述的火行之力侵蚀,乃至轰击而来。   双手竟是把持不住,轰的一声,就已被打飞。   陶明泽仔细一瞧,双手掌心赫然有数条焦痕,不由暗自倒抽一口气。不论是焦痕,还是以二重修为,将他这个四重打飞,都只说明眼前这俊美少年委实已将这一招武技练得出神入化了。   又是一招打飞。   众多弟子鸦雀无声,一道入门,年纪比他们普遍要小几岁,却已有如此战力,实在令众多弟子颇为震动。   兴许,这便是宗门中人常说的“天才”了。   谈未然扫视一周,末了,在魏锟脸上略微一定:“没人想切磋,那我便走了。”   众弟子甚是期待魏锟跳出来大战一场,奈何,魏锟似无此意。谈未然耸肩,招呼孔庭和王铁就一道转身走了。   见一行三人快要走远,站在人群中的魏锟忽然道:“我是人关七重,胜之不武。”   “待宗门比试,你若修为有成,再来一战。”   谈未然头也不回的走远,也不知是听到,还是没听到。   ……   此日过后,谈未然的名字是意外的响起来了。   都说这一批入门弟子当中,有一个三招就打飞了三人,实在了得。算得上这一批弟子当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不过,名气响亮了。见到谈未然的人反而更少,谈未然已很少再出院子了。   外门每日,都会有一名弟子前来讲授武道。每七日则会有一名长辈讲授,并向新弟子们讲解修炼中的谜题。   本有不少新弟子都颇期待,能在这些时候见到谈未然。不成想,谈未然在外门的三个月当中,从头到尾就去过一次,领取了基础练气心法和拳法等就没去过了。   王铁和孔庭时常来找谈未然,一道讨论交流修炼心得,说是交流。其实就是谈未然在指点他们。   一来二去,三人关系渐近。当一众新弟子已快当了三个月的外门弟子,五峰将会来挑选第一批弟子正式拜师,王铁和孔庭都大感不舍。   凡是新收录的弟子,不论身世多好,来头多大,一律要在当一段时间的外门弟子,以为考察。然后,才有机会正式拜师,少则三个月,多则一年。   一年当中,新弟子有三次拜师机会。第一次是现在,也就是三个月。第二次是半年,最后一次就是一年。   若然三次都没能被五峰带走,那就只有安心下来当外门弟子,等待其他的机会。   尽管没人明说,近来五峰频繁派人来考察弟子,显然就已透出征兆。便是见性峰的师姐师兄也跑来装模作样的考察了谈未然几次,谈未然估计师姐师兄们是无聊了,来找乐子的。   各人都在心里忐忑不安,恍如等待命运审判,不知是直入云端,还是跌落深渊。形形色色的弟子都明里暗里的忙碌起来,为了未来而努力。   在一众弟子当中,魏锟,谈未然等佼佼者的去向,无疑是最引人瞩目的。   绝无疑问,魏锟当是这一批弟子当中,最为出色的,人关七重修为,天生经脉七十二刻度。便是三招崩飞三人的谈未然,在众弟子心目中,也只能稳居第二,没法与之媲美。   绝大多数弟子坚信,魏锟最可能就是拜入宗主门下。须知,此前百年中,行天宗也不过收录了三名经脉刻度达到七十的弟子。   “魏锟绝无可能拜入宗主一脉。”   听王铁和孔庭说其,谈未然不以为然。   “武考弟子”的限制是十八岁以上,年纪至此,可塑性不强,又普遍底细难明。宗门并不排斥“武考弟子”,依然会给予信任,但是,绝不会收录到宗主一脉。这其中奥妙,谈未然自不会说。   除非,魏锟是天生经脉九十刻度的超级天才。经脉能达到八十刻度,都是绝对珍宝一般的核心弟子了,没人会蠢到把如此出色的弟子放去当细作。   “你呢?”王铁和孔庭都对好友的未来热心而好奇。   “除了见性峰,我别的地方都不去。”谈未然斩钉截铁。他至今还不知,他在考核里的表现,引得宗主动了收徒之想,若非种种,他差一点就入了宗主一脉。   好友的坚决,令孔庭和王铁面面相觑,忍不住道:“听说见性峰很冷僻,全部加起来只有四个弟子。”   见性峰一脉,一师四徒,就是全部了。   谈未然微笑,充满自豪与骄傲:“等我拜师,全部加起来,就有五个弟子了。”   加起来五个弟子,这有什么值得自豪,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也许孔庭和王铁永远不会懂。尤其是前者。   “如果今生我没有帮他一把,孔庭是不是会一直被欺负?”谈未然凝视未来的孔雀王,思绪已腾飞。   在我没有对你递出友谊的前世,你是不是一直被欺负,以至对行天宗毫无感情,甚至怨恨?   未来的孔雀王从出道以后,天下人揣测纷纷,但他的来历出身始终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所以,翌日的孔庭坐视行天宗覆灭?   谈未然含笑哑然,他和孔庭已是好友。未来会不会再一次出现那个霸绝天下的孔雀王,已是未知。   至少的孔庭还稚嫩,还没资格成为孔雀王。直至,他得到那东西,才有机会蜕变。   王铁问道:“未然,见性峰有什么好的?”   谈未然歪歪头,笑脸藏着深邃:“见性峰是五峰六脉中最好的,其他四峰五脉加起来再有十倍百倍也赶不上一分一毫。”   孔庭和王铁一脸你疯了的表情“你莫非被骗了。哪有这般好的去处。”   谈未然出神好久,才道:“有的。见性峰就是,并且,是唯一的。”话中,藏着很深很深很深的情感。   庭院外。   唐昕云一动不动的倾听,突然扭头:“这小鬼一定是被骗了。”   “是啊,我们见性峰哪有这么好。”柳乘风同意。   一道看向周大鹏,发现周大鹏在低声流泪。唐昕云恼道:“你哭什么。”   周大鹏擦拭泪水,朴素道:“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小师弟的话,我就想哭。师姐,师兄,你们也哭了。”   泪水沿着唐昕云和柳乘风的脸颊,不自觉的滑落。如周大鹏所说,不知为何,听到那漂亮小鬼的话,就是想哭。   只因爱得比谁都深,爱得比谁都真。 第7章 誓必杀之   见知峰、见礼峰、见徳峰、见勇峰、见性峰,此为行天五峰,加之宗主一脉,即为五峰六脉。   谈未然等二十余名年轻弟子,成为首批入选者。王铁也入选,孔庭未入。   众人无不感到兴奋,以及一种被肯定的快感。能在首批入选,意味这二十余人,是同批二百余弟子当中最出色的,或者后台关系最硬的。   须知,行天宗每三年才会有一次大开门收录弟子。这就表示,这一批二十余人乃是三年中最出色的。   除了谈未然,魏锟等天赋佼佼者。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入选的理由,或许是因为后台够硬,或者因为三个月中表现出色。   从外门来到主峰。便是魏锟,也身不由己的为了主峰的宏伟而激动不堪。   主峰如登天之极,凌驾见知峰之上,蔚为奇伟壮观,更是雄壮大气。所有弟子都知,今日的主峰,实乃无数年代之前的一名传奇祖师拔山而起,搁在求知峰之上,是生生平人力造就的宏伟。   唯有谈未然心下淡然,和魏锟等一道鱼贯而入。   二十余名弟子按正式入门规矩,率先在宗主殿当中,一道在长辈指点礼仪下,先是大礼参拜开山祖师爷之像。   然后,又在长辈指点下,一一在大殿中参拜其他历代宗主祖师的画像。行天宗有宗主殿和祖师殿,无功不得留画像,非奇功不得立神像。   不论是宣读门规,不论是长辈站出来淳淳教诲,要弟子们互相有爱,互相团结,莫要有伤同门之谊等等许多。   此后的一系列礼节,便就是走一走规矩罢了。   唯一值得一说的,便是末了,众弟子尚且需要接受一项考验。众弟子在一道光辉的照耀中,各自运转真气,安全度过。   此乃最后的防渗透考验。   在谈未然来看,摆在此时,一来是真的防备被渗透。二来,无非是想以实际表现来刺激弟子们的危机感,以免弟子们过得太安逸,失去上进心和对外警惕性。   来到最后,便是五峰六脉选走弟子的时刻。   五峰首座没来,甚至没派长辈来,此举乃是行天宗的细节陈规之一。此举,是为免五峰长辈乃至首座亲临接引弟子,引发弟子骄奢张狂之心。   虽说宗门不少规矩都已形同不存,但在某些细节上,还是能够维持。今次,循例派了各自门下大弟子来接引新弟子。   一名合格的宗主是真的难为,上有长辈,下有无数弟子,中间又是同辈。夹杂在其中,光是收个弟子都要慎之又慎,生怕收了习性不好的,生怕被同门指责抢走好弟子等等。   今次,宋慎行照样一个弟子没捞着。整个行天宗,就以宗主一脉和见性峰一脉弟子最少。   见知峰相当半个主峰,隐隐乃是栽培下一代宗主的地方。魏锟必定进不了宗主一脉,也很难进见知峰。谈未然也好奇,魏锟会去哪里,年代太久,他真不记得了。   “魏锟,过来。”见礼峰大弟子招呼,从见勇峰弟子的表情来看,显然是被劫了。   谈未然皱眉,麻烦了。   “麻烦了。”唐昕云安静在一旁,此时也不由一刹锁眉。   见勇峰大弟子指着一人:“潘文俊,过来。”   轮到唐昕云了,她还没说话,谈未然就绝无一丝犹豫,简直就像没看见其他人一样,直接走过去,站在她身后。   这见勇峰大弟子身后有一名俊彦青年,盯着谈未然良久,此时蓦的浮现一缕冷笑。   唐昕云神色不变,冷笑一下,垂首低道:“注意这人。”   ……   没一会,二十余名弟子各自都已被分配,其中王铁去了见徳峰,然后便各自带着弟子返回了。   见勇峰那俊彦青年临走前,突然看了谈未然和唐昕云一眼,露出一个残酷笑脸:“师姐,这便是我们的小师弟吗。看来是年轻得很呢。”   唐昕云冷道:“毕云峰,你无耻之徒,最好滚远一点。不然,我定会亲手杀了你。”   这毕云峰舔舔嘴唇,故意充满淫邪的目光打量:“哇,师姐好大的杀气,我在房间床榻上等你来杀,定然要杀得天翻地覆才好呢。”   唐昕云顿时气的脸色发白,按住宝剑。毕云峰哈哈大笑:“不过,师弟我来,却不是来和师姐你斗嘴的。我是来瞧一瞧,那个三招打飞三人的小师弟是什么模样。”   “瞧起来,是挺俊的。”毕云峰一脸惋惜:“可惜,可叹,我们见勇峰本来想把你选走的。这么俊的小师弟若来了见勇峰,那该有多好。”   “可惜,你被见性峰挑走,那就是你自家倒霉。”   谈未然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其实,我倒是挺乐意被见勇峰选走。”此话一出,唐昕云顿时色变,毕云峰放声大笑起来,只笑得一半就嘎然而止,变作一脸屎相。   谈未然继续道:“我若在见勇峰,那便能天天见着你这一条疯狗冲人狂吠的模样了。”歪着头想了想,他很肯定道:“那模样,定然十二分有趣。”   唐昕云哈哈笑出声来,毕云峰一脸铁青,凑过来附耳狞笑:“小鬼,你我之前本无恩怨。可你既然入了见性峰,那便是死路一条。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令你轻易死去。”   毕云峰狞笑,充满凶残道:“我会折磨你,然后再杀了你。”   谈未然抿嘴一笑,丝毫不被影响,轻声细语道:“其实……”   声音太小,毕云峰再凑过来一些,听得眼前俊美少年话音陡然酷烈万分:   “我此刻就想杀你!”   “金行龙爪手!”   唐昕云乃至其他看戏者,此时无不听得一声猛烈的撕裂声。只见谈未然十指赫然泛着金色,宛如在指头上镀了一层黄橙橙的金子一般。   一眨眼,谈未然和毕云峰一触即分。   毕云峰本不以为意,一个新入门的小鬼,有什么了不得的。就是之前在外门有三招打飞三人的战绩,也不过是外门,也不过是修为都很弱的小孩子把戏。   有什么大不了的?毕云峰被谈未然突然暴起击中之前,便是如此之想。   只见眼前唇红齿白,俨然不通世事五谷不分的公子哥,竟瞬息爆发一种说不出的,令人无端端感到恐惧的气息,就如同一头猛虎在伸手可及的近距离张开血盆大口一般的恐怖。   毕云峰不知道,这便是杀人如麻之后凝练的气质。   他便是知晓,也永远猜不透,一个娇生惯养的十二岁公子哥怎会有如此身经百战的气息。   十指呈爪,可谓冷酷之极的生生是从毕云峰的胸前和喉咙掠过,几乎将他的喉咙都撕裂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死亡恐惧,第一次死死的压着毕云峰的心脏。   喉咙差点被撕碎的一刻,他有一种也许永远说不出口的感觉:眼前这个第一次见到的少年是真真发自的仇恨他,铁了心要直他于死地。   金行,锐不可当!撕裂的威力,竟然将他的护身法衣也裂开少许。   十指在阳光下,闪耀着酷烈的光芒,以及鲜血。这名十二岁的俊美少年,差点一招杀人,却充满了满不在乎的气质。   这一幕,令得唐昕云等人日后毕生难忘。   一招偷袭未竟全功,谈未然心知机会已失,暗暗惋惜。他现在修为和毕云峰相差太大,一时半会真杀不了此人。   毕云峰狂飙鲜血退开,十分惊惧。见勇峰大弟子大怒,顿时拔剑,唐昕云冷脸拦上来,立时就是一派剑拔弩张,赫然将要火拼迹象。   谈未然这始作俑者口吻充满惋惜:“可惜。今次你命好,我失算。下一次,希望你继续有运道。”   是可惜了。今次没能杀了这个兴风作浪的贱人,下次便不知几时才有机会了。   唐昕云冷冷按在剑柄上,扫视来回:“怎么,想打?我们见性峰怕过谁来着!”谈未然砰然心动,若然打起来,会不会有机会杀了毕云峰?   恐怕也难。修为差距太大了。谈未然打消浑水摸鱼的念头,思忖:“该是沉淀下来,好好潜心修炼了。”   见勇峰大弟子严运杰神情冷峻,死死盯着谈未然半晌,用力把宝剑砸回鞘:“今日之事,我见勇峰一脉记下了。”   一转身,严运杰冷冷扫过谈未然,转身带着毕云峰就满腔怒火走了:“走。回去奏报给律例院处置!”   其他人见无戏可看,也是各自幸灾乐祸的散了。剩下谈未然和唐昕云。   唐昕云伸手就给谈未然脑门来个爆栗:“一入门就伤人,你胆子不小啊,是谁教你这么干的。”   谈未然嘿嘿一笑,前世里,毕云峰此人三番四次给见性峰一脉带来祸端。此人不杀,留着才是祸害。   “不过,做得漂亮。”唐昕云高兴的用力挥拳:“我早就想揍这混球了。我们走,回见性峰,把这个好消息跟师父说说。”   看着师姐的曼妙身姿,谈未然在心中摇头:“不,师姐,你们统统都错了。毕云峰乃是祸害,旁人也罢,此人,我誓必杀之。”   此时,没人知道,毕云峰和其身后之人,给见性峰一脉带来了多少祸端。   我誓必杀之! 第8章 解心结,创未来   “小师弟,你先前冲动了。”   遭遇毕云峰那贱人,唐昕云凝声:“毕云峰此人尤为记仇,此后,他定然想方设法的害你。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为小师弟担忧的她,又补充:“总之,凡是下山,找我们陪着你。”   “嗯,我省得。”谈未然口中应道,心下不以为然。见性峰一脉低估了毕云峰的危害程度,此人是绝对不能留的。   唐昕云心情不佳,强打精神道:“毕云峰原本是我们见性峰的弟子,后来犯事,师父本意是留有一线,打算只将他革出见性峰。”   “不想,这人好生无耻,一转身就投了见勇峰。”   唐昕云恨得牙痒痒:“此人尤为无耻,去了见勇峰后,三番四次的挑衅,并散播我们见性峰的坏话。”   毕云峰之事,其实一言难尽!谈未然心知肚明,道:“师姐,不若你和我说说见性峰吧。”   说起这,唐昕云心情大好。一路就顾着和谈未然介绍见性峰,哪怕谈未然最熟悉不过,他仍然听得津津有味。   谈家疏离他,冷淡他,差点把当做他是透明的。谈家从来不是他谈未然的家。   父亲谈追,母亲徐若素,多年来始终在外漂泊,在外一展雄心壮志。那里,也不是谈未然的家。   唯有在见性峰的短短几年,他知道了,这里就是他的家。   现在,我回家了。   熟悉的小路,熟悉的花草,甚至曾把他拌了多次的那块石头,都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美好,那么令人感动。   谈未然热泪盈眶,心情激荡不堪,万般情绪在胸膛里百转千回。站在见性峰较为朴素的殿堂外,他身心已只剩下一个念头:   回家真好。   师父许道宁背对着他,负手立于见性峰列代祖师之前。   下首第一的是大师兄孙成宪,正在微笑。从外表来看,大师兄高大威武,其实性情温和,有点喜欢和稀泥。谈未然记得大师兄已很少回宗门,今次是特地为他拜师而来的。   三师兄柳乘风乃是豪门子弟,英俊不凡,冷口冷脸更添魅力。谈未然记得前世他一直觉得三师兄很帅气。   四师兄周大鹏出身贫寒,不论怎么打扮,总显得土里土气,其实他是朴实。谈未然记得,四师兄入门比他早三年,当了三年小师弟的他,是最欢迎谈未然的,因为他终于当上师兄了。   大师姐唐昕云是师父收养的,容颜俏丽娇媚的大师姐就是见性峰大小杂务总管,一边抱怨师父把她捡回来当老妈子,一边又细心体贴的照料师弟们。谈未然还知道,大师姐有一个从没说出口的秘密心愿。   重见你们,真好。   谈未然呆呆的出神,直至被大师姐暗中推了一下,道:“发什么呆,快去行拜师礼。”   一个激灵,谈未然大步上前,向师父跪下连续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无比诚心:“弟子谈未然,参见师父!”   念及前尘往事,话音不由哽咽。一时种种情绪激荡在心口,亲历未来大时代的谈未然,最是明白不过,眼前的人对他来说最最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人生没有重来一次的选择。   你若然不知何人何事对你最重要,那便在生离死别到来前,珍惜身边的所有人与事。   珍重他们,便是珍重自己。   ……   许道宁目光柔和,打量新弟子。   莫以为他此前没在谈未然之前出现,便是不关心不在乎。其实,他私下亦曾暗中观察过,并密切关注。   面临谈追托付,许道宁早前做了最坏打算,心想哪怕好友之子便是纨绔,便是过不了入门考核,也要保护好,并好生教导一番。   出人意料,老友之子在入门考核中异常出色,差一点就被宗主给抢走了。当了三个月的外门弟子,虽有三招打飞三人的战绩,其实许道宁更喜欢谈未然在外门表现出来的心性。   好友之子没有一丝一毫的骄奢之气,连世家子必备的傲气都没有。自然,许道宁不会想到,眼前的弟子是从未来重生回来的,亲历了无数磨砺的那个。   坦率的说,谈未然的表现,实在是大大的超过了许道宁的期许范围。   甩掉杂念,许道宁沉吟:“为师本想,见面礼就给你一柄剑。不过,此时我倒有些拿捏不准了。”   “杀伐果决本是好事,杀心太重,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师父知晓主峰上的冲突了。   谈未然和唐昕云对了一眼,就像做了八百年同门一样默契,就连唐昕云都未曾注意。   许道宁沉吟,拂袖把宝剑一挥消失,重新出现在手中的是一件法衣:“这就算是为师给你的见面礼了。”   “务必谨记,你若拔剑一往无回,你师兄师姐便是你身上法衣。反之亦然。”   谈未然急忙行礼谢过师父:“是,弟子谨记,定然不忘。”   拜师礼一系列程序下来,谈未然自是和师姐师兄们先退下。剩下许道宁一个,出神半天,笑笑:“看来我是收了一个不省心的弟子。”   “只盼他翌日莫要坠入杀道!”   说完,重又转身凝望着见性峰列代祖师。   谈未然本来就没多少随身行李,有的多在山脚下小镇上林老和绿儿那里。是以,在师姐师兄的帮助下,很快就找到他前世住过的院落安住下来。   一行五弟子兴高采烈,打水的打水,扫地的扫地,擦桌子的擦桌子。说说笑笑,没感觉多少时间,就已经把谈未然要住的小院给整理出来。   目光一再扫过师姐师兄们,多少次压在记忆中的情绪奔腾上来,多少千言万语在喉头,又反复的被谈未然给压下去。   只想用最大的气力,拥住师姐师兄们,大声的告诉他们。   大师姐,我想你。   大师兄,我想你。   三师兄,我想念你。   四师兄,我想念你。   我想念你们,见性峰上的所有人。   谈未然不记得孔庭,不记得王铁,不记得魏锟,也许是年代太久远,也许是他根本不在乎。反正,在他印象中的行天宗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和睦。   但他记得,见性峰一脉一师五弟子后来遭遇了什么。   先是师父外出远游之后,被神秘强敌袭击,此后失踪,再没有踪迹。后来谈未然和周大鹏一直怀疑和行天宗内部纷争有关,甚至怀疑就是行天宗的人干的,拼命调查,也查不出凶手与真相。   大师姐惨遭侮辱,被抛尸荒野。毕云峰正是凶手之一,哪怕后来谈未然和周大鹏将其挫骨扬灰,也难解心头之恨。   三师兄为掩护他和大师兄三人,当场战死,以至于尸骨无存。   黄泉战争降临,大师兄一族老小被波及,举族覆灭,无人幸免。   见性峰一脉五弟子活下去的,只有谈未然和四师兄周大鹏。可是,最终也没能在波澜壮阔的大时代中挣扎到最后,先后均被时代的浪花拍得粉身碎骨。   谈未然自己,则在十五岁时一次外出历练中,尝到了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滋味。   本以为是一次循规蹈矩的历练,然而在那次历练当中,十五岁的谈未然惨遭暗算,落得丹田残破,经脉尽断的结果返回宗门。武道之路被掐断,从此前途尽毁。   后来虽是用别的手段,勉强修复了丹田和经脉,却已成为练什么都事倍功半的半个废人。让见性峰道统落到无人传承的凄凉境地。   见性峰一脉的结局可谓悲惨!   谈未然心念至此,每每有撕心裂肺之痛,惨然不已。   今夜,是谈未然真正重回见性峰的第一夜,熟悉的人,熟悉的环境,唤醒了那些悲痛记忆。   半夜辗转,身心被那些悲痛往事冻结得一身发寒,怎都睡不着。   披着衣衫走在外边,来到他最喜欢的吞日台,意外的看见四师兄在峭壁上采摘野果,顿时纳闷发问。   月色下,依稀能见四师兄涨红脸道:“师姐说,咱们得给你准备见面礼。我琢磨,这些果子挺好吃的。”生怕他不信,急道:“是真的很好吃。”   细心打量四师兄,谈未然的惨然心情突然大好。   是了,那些记忆中的悲惨往事,必定不会再发生了。见性峰的未来必将重新书写。   我又何必孜孜不倦的拽着不放。顾了前世,不顾现在,那就成了舍本逐末。   不能把握现在,何以创造未来。   此念一动,淤塞在心中的心结便已自然而解。心情欢愉,顿时喜悦放声大笑:“四师兄,多谢你”   周大鹏一脸费解,丝毫不知小师弟想通了多么重要的一桩事。   看着现在穿着一身粗布短装,闷头闷脑,像樵夫多过修士的四师兄,没人会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未来名动天下,杀得赤地千里的“赤血鲲鹏”。   见性峰一脉五弟子,唯一出人头地的,唯一活出尊严的,就是目前根本不显眼的四师兄。   师父说,周大鹏是五个弟子中最用心的,他若有所成,必是大器晚成。   是真的,大器晚成!   谈未然按住周大鹏的肩头:“师兄,一定要记住我接下来的话!”   “如果将来有一天,你见着叫裴蓉的女子,不要和她交谈,不要看她的脸。”   “杀了她!” 第9章 开辟金府   修为未必最重要,然而,修为乃是所有的根基。   有修为,无技艺。那是清修士。   有修为,有技艺。那才是武道。   很多自诩名门的宗派,总会向弟子一再强调:“修为不见得最重要,技艺,乃至名声,品德都重要。”   修身,修心,修德,在各大小宗派都是一般无二的重要,哪怕是私下龌龊,表面也一定会如此强调。   今时今日,唯有谈未然知道,修为和技艺在未来是多么重要。   赤血鲲鹏,孔雀王等等,多少能在未来纵横天下的天之骄子,每一个都有着异常可怕的修为和技艺。   “不过,我比很多很多人都幸运。我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而我有时间专注修炼,准备迎接未来。”   谈未然不敢,也浪费不起宝贵的时光。   《太上寂灭篇》不是练气功法,而是辅助功法。他每一次练气之后,都要修炼一次寂灭歌诀,用以涤荡身心。这意味,他每一天必须要承受两三次,甚至更多的痛楚煎熬。   除了抽筋扒皮一般的痛苦,谈未然的修炼,基本无所滞碍,得了师父师姐师兄等给的一批灵石猴,如同老马识途一样轻易的就达到人关第四重。   达到第一重,凝一滴精血。此后,没有凝结出精血,仍然是那一滴沉淀在绛宫金府当中。   谈未然仍未想好,该如何运用这一滴绛红精血。然而,当他重新达到第四重,是否开辟绛宫金府的问题,再一次摆在眼前。   绛红精血,又叫心血,元血。怎么叫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绛红精血妙用无穷,哪怕一滴也有无比重大的用处。   “绛宫金府,乃身轮中枢,不能擅动。”此乃谈未然慎之又慎的关键:“开辟金府,才能梳理身五脏心轮。”   身轮不动,就如死水一潭。只凭生命本能,怎能求得长生。   身轮长动,梳理五脏心轮,所以可求得肉身不朽。如此,方为长生大道的正途。   不过,从来没人能在人关九重之内,就凝结第一滴精血,也就从来没人在人关开辟中丹田。   谈未然沉吟:“武道,求的本就是肉身不朽,神魂不灭的长生正途。说来,绛宫金府迟早都要开辟。”   “尤为关键的是,开辟绛宫金府,方能凝结,并容纳第二滴,乃至更多的精血。”   那便来吧。   谈未然重坚思绪,按前世之法,准备开辟中丹田。   中丹田是一个很妙的存在,上连上丹田,以为心意。下接下丹田,以为身心。偏偏又在心脏之侧,贯通心轮五脏,堪称全身上下最要紧的中枢。   绛宫金府,正是性命交关之地。中丹田有身轮心府的别名,这个别名并不是说着玩儿的。   金府要紧,说来极为重要。其实但凡稍加谨慎,开辟起来一点也不难。   谈未然收敛心神,暗沉心意,将五脏心轮舒展放松。任凭身轮运转,他心神之中,甚至隐隐听闻鲜血在体内徐徐流动的波动。   真气运转,伴随身轮频率。很快,便已快来到双乳之间的膻中穴。   此时,谈未然蓦然气血膨胀起来,瞬间宛如点燃一般,几欲沸腾,身子隐隐有种膨胀之感。   谈未然暗自引导无处可宣泄的气血,很快没入五脏身轮。随着身轮运行,又飞快的往心轮中枢而去。此时,若然不能把握时机,便会有气血胀透心脏的危险。   是以,寻常武者开辟金府,往往身边需要有金府已开的长辈或朋友在一旁指导,以免错失良机,误了自己。   谈未然在前世已开过一次金府,今次再做,虽有一分紧张,却更有五分镇静,四分驾轻就熟。   就在气血在心脏沸腾,真气运行,将至膻中穴之时。   谈未然灵意一动,凝神贯注。此时,气血和真气,以及灵魂,一并在这一刹交汇于双乳之间。   谈未然露出微微一笑。这便成了大半,剩下的便是水磨工夫。   良久之后,大功告成。   内视绛宫金府,一滴精血容在其中,谈未然心满意足之际,忽见金府之壁浸出丝丝绛红之色,顿时惊喜异常。   至此,第二滴精血凝结。   “如此之快,又结第二滴精血。我的体质,真有这般好?”谈未然满腹疑窦。   前世他开辟金府之时,身轮残破,虽又靠其他手段勉强修复,得以重新踏武道。却奈何,体质到底是毁了,是以,前世的他根本凝结不出多少精血。如此,难以作为参照。   谈未然心下喜悦,思忖道:“莫非又是因为《太上寂灭篇》?”   ……   “师兄,我想去宗门集市看看。”   谈未然笑着一说,柳乘风和周大鹏就一道陪他下了见性峰。一路说说笑笑,欢快异常。   大师兄孙成宪在家中已有妻儿,今次特地前来是为了小师弟。礼成之后,大师兄没几日就辞别了。   如今的大师兄常年在家,很少回宗门。心中有牵挂,在宗门也呆不住。辞别的时候,谈未然也暗笑不已。大师兄看来高大威猛,其实是一个极恋家的小男人。   也许是大师兄年纪较大,也许是大师兄较少在宗门。谈未然前世和他的感情并不太深,直至他被废了之后,大师兄丢下妻儿返回宗门陪了他半年。   其后,行天宗覆灭之时,又是大师兄万里迢迢的赶来救援,为了救他,丢下一条胳膊。许多种种,他怎会忘了这份手足之情。   也不知许道宁施了什么本事,谈未然当众袭杀毕云峰之事,只有律例院的人循例问话,走走过场,也就没人追究了。   不过,表面是这般,毕云峰未必不会暗中下手。所以,柳乘风这最勤于修炼的冷脸师兄,才会跟着一道来。   柳乘风不以为然:“宗门集市有什么好转的。”   “师兄,你要这么想就错了。未必何时就有一些好东西,摆在眼前,而你又不一定认得。”谈未然玩味一笑,他前世武道成就希望渺茫,于是,委实下一番苦功夫钻研其他学问,见识之广之深不在任何人之下。   如果我没记错,前世见礼峰的一名弟子在集市中,就意外得了一个好东西。令得原本修为平平,技艺平平的那人,在宗门比试中,一跃成为有数高手之一。   谈未然一霎眯眼,寒光一闪,忍住没回头,低道:“有人在后边吊着。”见周大鹏要回头,急忙低道:“莫要回头。”   “定然是毕云峰。”柳乘风怒意浮现。   谈未然摇头,心道:“未必,见勇峰和见礼峰,对见性峰都绝对没有友善,只有敌意。只不过,这会儿只有见勇峰表现出来,见礼峰把心思给埋的很好。”   行天宗此时还未显出内忧,宋慎行有意振作,奈何性情偏柔,处处退让反而引发某些人的心思。   若没有黄泉战争这个外因,作为传统强大宗派,行天宗其实就是苟延喘息也能再挣扎几百上千年。可惜,等将来显出矛盾的时候,谁都没便宜,黄泉战争来临,行天宗可谓一夜倾覆。   行天宗就是许多大宗派的命运写照,看似强大,实则内部问题积重难返。等黄泉战争这个外因爆发,诸天万界多少大宗派倒下,根本就数不过来。   没人能挽救行天宗。不说谈未然对之没多少感情,就是有,就是重生八千次,也没办法。   在集市中分开转悠半天,谈未然没看见那玩意,也不失望,取金银兑了一批灵石。一眼扫去,蓦的驻足在一个摊贩之前,仔细端详摊子上一块像黑疙瘩一样的奇怪陨铁。   摊主大喜急忙道:“兄弟莫走,我跟你说,这块陨铁是我无意之中得来……”   谈未然哑然:“多少钱?支付金银,还是灵石?”   “只要灵石,十块。”摊主忐忑不安,这玩意摆在摊子上卖了几个月,也就是大家都不认得,才有几分价值,可到底是没人肯花钱买。   谈未然数了十块递给摊主,取来这块黑疙瘩端详一会,绽放一缕笑意,思忖:“真空草没见着,不意居然得了此物,也不枉此行。”   摊主见状,急忙问道:“兄弟,你知道这玩意叫什么?”   谈未然站起来,把黑疙瘩放好:“此物名为乱流软金。”转身走去,却未见这摊主错愕一下,看着黑疙瘩流露几分热切。   真空草是一种生长环境很妙的植物,真空草本身没有多少价值,但其伴生物却能催化修为,加速修炼技艺。   合该谈未然此行大有获益,转悠一会,便就在一个摊子上看见了生长在一块严密石头上的真空草。此物在这一方界颇为鲜见,认识的强者并不多,何况弟子们。   好在这名摊主肯收金银,谈未然花些金子就把真空草买下来。   正琢磨着等一下去见林老和绿儿,忽闻四师兄与别人的吵闹声。谈未然抬头环顾,隐约有所察觉,泛漾一抹冷笑:“这么迫不及待呢。”   周大鹏这老实人正与一人争得面红耳赤,旁边数名不怀好意的几人显然是此人同伴。   其中一人赫然是潘文俊。 第10章 吐息杀敌   “师兄,怎么回事。”   “老四,怎么回事。”   谈未然和柳乘风一左一右的挤进来,周大鹏气红脸道:“先是撞着一下,我道歉了。后来,我看中一物,想买,他们又故意抬价。”   潘文俊一伙顿时冷笑:“就不许我们买东西了?这是宗门集市,你们以为是你们家啊。我们喜欢花大价钱买,怎么样。”   谈未然歪歪头:“潘文俊,旁人都道,你心高气傲,什么时候学会不要脸皮求你师兄们来帮你出头了。”   “我就问你,是谁撺掇你来惹我的。”   承受谈未然的目光,潘文俊忽有说不出的心悸,硬着头皮,冷道:“你莫要胡猜,哪有人撺掇。”   身旁一人作恍然大悟状,不屑一顾:“这是哪里蹦跶出来的小鬼,敢在我们见礼峰弟子面前张狂,我看你是找打。”   说着,抬起手就往谈未然脑袋拍去,没出多少气力,却充满了藐视与羞辱。   “区区七重,也敢跟我动手。”谈未然似笑非笑,轻飘飘的双手搭上去,一搭一抖,木行龙爪手暗金迸发。   刹那,就只见这人脸色惨白,一种爆豆般的声响从指间一路蔓延到胳膊。从指尖到臂膀,顿时已红肿了足足一圈,活像一条大大的红萝卜,其中骨头几乎寸断。   潘文俊的英俊脸孔立刻扭曲,几个月前毫无抵抗之力的被眼前小鬼一招打飞的一幕重又从心底迸发出来。   同伙几人又惊又怒,一跃悉数向谈未然大怒出手:“小鬼,你竟敢出重手伤人,就是律例院饶得过你们,我们也决不会放过你们。”   谈未然直面数人来攻,从乱世大时代回来的他,可谓是对杀意最敏感不过,一霎就已感知:“有杀意。”   “见礼峰此时未和见性峰扯破脸皮,也未露出太多敌意。便是想杀我,也定然不会如此招摇。”   谈未然思绪飞转,已是豁然:“是毕云峰暗中撺掇收买!”   正要出手格杀,柳乘风和周大鹏大怒已经是一跃而出,和这数人交战在一块。   谈未然如鬼魅一样滑在潘文俊之前,冷峻道:“我再问你,是谁撺掇你来惹我,杀我。那人此时在不在场。”   潘文俊身不由己的往四周人群中看去,目光在其中一人身上略微滞留。那人心知不好,转身就逃窜。   谈未然眼神森冷,晃身穿过人群,龙爪手在阳光下发出金色辉光,直指此人:“给我留下来!”   一爪击中此人后心,谈未然心中一顿,又是法衣。也真无奈此人修为较高,转身拔腿逃窜,一时半会谈未然也真追不到。   见谈未然远远追去,柳乘风和周大鹏被缠住一时脱身不得,只好放声高呼:“老幺,莫要在追了,快回来。”   见老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二人顿时大急。   谈未然一路追踪而去,见前边那人若即若离,隐隐不漏气息,暗自冷笑:“想故意引我走,不敢暴露气息,怕吓着我不敢追?”   前边那人也不吭声,一路狂逃,山脚下的一个陡峭树林小坡,才是停下,转身冷笑,如同看死人一样看着谈未然追赶上来。   寒意从谈未然眼中迸发,奔跑中跺足发力,顿如猛虎一般飞跃半空直扑此人。   此人身形不变,凝肃如山,厉道:“小小人关第四重也敢追上来,你们行天宗弟子果然胆大妄为!”   谈未然森然扑击而下,一招土行龙爪手击中,此人双臂格挡向上。顿时间,谈未然双手被反震得隐隐作痛,只见这人身上晃动一下,一道毫光浮出。   谈未然心神一震:“此人修炼了金身,还是人关第九重修为。”   半空一个翻滚落在地上,谈未然双足一拨弄,尘土飞扬,凝足真气,三步并作两步,凌空打出一拳,竟甩得啪的一声响动。   可谓迅猛凶悍的一拳,此人根本未在意,冷道:“小鬼,我就陪你玩一玩。”只轰得半空尘土沸沸,一拳轰出,把谈未然打得飞出去撞断一根树。   啪啪啪的一阵闷哼爆裂。   可怜谈未然若是真要打起来,未必会差太多。偏生,他如今只有十二岁,身材矮小,短腿小胳膊的想要和人家彪形大汉对攻几乎是不可能。   若然突破了人关境界,身材的高矮,反而于战斗没有什么影响。偏生这人关境界,就会吃这种亏。   谈未然实是郁闷非常,放在后来,个头不算太高也是他心里的隐痛。   仗着个头和修为,欺负谈未然一会。这人收起戏谑之意,冷酷道:“小鬼,莫要怪我,实是你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   此人顿时杀气毕露,一身气息爆发将来,凌厉凶悍的拳法就如连环霹雳一样攻来。谈未然足尖一点,身子飘飘如飞翔后撤,终于辨认出来:“是大赵军中拳法。”   此人一怔,杀气更重:“你这小鬼倒有几分见识,既然被你认出,那今日你便是想活也难了。”   谈未然脸色煞白,退让不及,被这人一把击中后心,气血沸腾直冲喉头,他露出自信微笑:“只怕未必!”   “青莲吐息术!”   气息悄然沉淀,五脏心轮运转,绛宫金府之中,结出一股木行青气。气走心轮中枢,贯通喉头,化作一道青光激射。   “绛宫秘术,你已经开了中丹田,怎么可能!”此人大骇万分,措手不及的被青气一个扑面打在双目之间,整个鼻梁和眉心之间顿时被打得稀烂。   剧痛钻心,这双目顿时就被打瞎了,陷入黑暗中,恐惧的大喊大叫。   谈未然森然上前,悄然无息的举起手,木克土!   十指泛青的木行龙爪手直接打在此人喉咙,扑哧一下。饶是此人金身颇为了得,这一下从喉结往上一寸,往下一寸,其中骨头被打得寸断。   谈未然神情冷然,一把扭断这人脖子,丢弃在地上。   这人便是死也睁大了鲜血淋淋的双目,大有死不瞑目之怒。似乎到死都想不通,眼前小鬼不过人关第四重,怎么会开辟了中丹田。   谈未然脸色发青的喘息几口,动了秘术,有点伤了五脏元气,靠在树干上暗暗心惊:“这人的修为技艺好生扎实,实是把基础夯得极为结实,若是和行天宗一般九重弟子交手,此人一个最少能打五个。”   不然的话,先前的青莲吐息术,本来能一下子就打穿其脑袋的。   细心思量,谈未然满意点头:“虽有点伤了身轮元气,能探出此人底细,也是值了。”若不是为等此人暴露底细,他早就将其杀了。   “此人把军中拳法修炼得如此扎实,必定是大赵军伍出身。”   谈未然冷笑,撇了一眼尸首:“这人真有几分急智,以为我真相信他就是大赵军的人了。”   若说旁的金身,他未必认识。这门从“小五行金身”演化出来的次级“地煞金身”,他恰恰是认得。   大赵帝国十三皇子修炼的就是小五行金身,其麾下嫡系力量经纶卫,修炼的则是从此推演而来的单系金身,其中之一就是地煞金身。   ……   “没想到,大赵十三皇子和此事有关。”   谈未然有关大赵的记忆不多,大赵十三皇子,八皇子在其中有一定印象。   印象最深的,就是大赵亡国。大赵偌大疆域被一分为二,皇族赵氏几乎死绝。此后,两大诸侯崛起并立,其中的小明王乃是当时风头无二的青年俊彦。   小明王是皇族赵氏旁系,然而后来小明王势力已成。世人才知,这位赫赫有名的小明王暗中竟是黄泉道真传弟子,当此身份暴露,震惊天下。   谈未然出神,凭毕云峰绝没资格勾搭上大赵皇子。在背后祸害见性峰的,究竟是见礼峰,还是见勇峰?或者,两者兼有也说不准。   师父许道宁素来把弟子保护得很好,这宗门里的许多事,根本就不给弟子们知晓内情。他谈未然也实在无从判断。   “话说回来,我见性峰一脉,从来低调不招摇,实没道理被针对。”   谈未然思绪转动一番,怎都有一些想不透的地方。   外人很难想象,每一代人数永远最少的见性峰,恰是行天宗地位最特殊的一脉,比宗主一脉还要特殊。   他入门考核时,考官猜测他会来见性峰之时,神色古怪,觉得他是幸或不幸。其实,这只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内情。   见性峰一脉有一项特殊的半公开职权:   监察!监察宗门!   见性峰很少行使职权,饶是如此,历代各峰首座乃至宗主,也多少次挖空心思,千方百计的想要把职权收回来。   奈何,没人能动摇。   此乃是开派祖师爷亲口奠定,亲笔书写在宗门典籍中的。同时被限定的,也有见性峰一脉的每一代弟子规模,绝对不能多于十人。   开派祖师爷肯定听说过“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话,深有远见的限制了见性峰的规模。   柳乘风和周大鹏已是行色匆匆赶来,见他无大碍,各自松了口气,周大鹏只说好没事就好,柳乘风就冷脸道:“老幺,你往后在如此冒失,谁都救不了你。”   谈未然应下来,问了,才知二位师兄和潘文俊等人打了一会就罢手,来找他了。   “可惜了。”谈未然摇头,无所谓,有一必有二,要杀仇敌,有的是机会。   潘文俊几人不打紧,毕云峰及其幕后之人,才是他真正剑锋欲指。 第11章 金府震撼   谈未然埋首案头,一边默写,一边默念诗文。可惜,春天已过,夏季来临,所念之诗显得不怎么应景。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前世他是一个修炼起来,事倍功半的半个废人,于是,在其他领域颇为下了一番功夫。   喜爱读书,是那时养成的好习惯,不论修身修心修静气,从中大有获益。谈不上多喜欢诗文,不过,总有一些诗文有独到魅力,能恰到好处的描述心境,打动人心。   这篇《春晓》是一名无名文人所作,绝谈不上传诵千古的大作。偏偏是谈未然最喜欢的诗文之一,喜爱它的生动浅白。   考虑林老未必知道真空绿液的用法,谈未然亲自笔录下来,塞入信封之中,交给柳乘风:“三师兄,劳烦你替我跑一趟,交给林老便是。”   从真空草的伴生物当中,只取得七滴真空绿液。其中两滴,就由柳乘风一道带下山,交给林老,指点绿儿修炼。如无意外,这两滴真空绿液足以推动绿儿的修为在短期内有相当增进。   剩下的五滴,谈未然没独吞的想法,打算五弟子一人分一滴。   暂时来说,修为对谈未然是最要紧的,他的修为实在有点低了,许多想要做的事都做不来,甚至不够修为来发挥他应有的实力。   不过,修为暂时对谈未然来说,又偏偏不是最要紧的。以他前世的修为心境,修炼起来,当无滞碍,只消有足够的灵物资源,突破人关境界也是指日可待。   人关境界,乃是奠基之境。没有心境的问题,也没有走火入魔的危险。对他来说,真的易如反掌。   魏锟,潘文俊乃至陶明泽等人年纪比谈未然大了最少两三岁以上,如今也不过人关境界。不是天资不行,也不是悟性不成,只因为人关境乃是奠基之境。   凡是有点远见,有点武道抱负的,都会慎重对待人关境,在没把基础夯实以前,不会轻率把修为推上去。   若给谈未然五百灵石,他一夜之间就能把修为推过人关境。可他不会,也不敢如此贸然行事。   “谨记,修为和技艺并重。莫要以为有了修为,就能看轻技艺。更莫要以为只要技艺,无须修为。对我辈武者而言,两者缺一不可。方才是武修士。”   许道宁很少和五弟子一道讲授详细修炼,这一般是私下指点。当修为境界不同的五弟子在一起,他更多的是讲授武道中的奥义纲要,提点行为处事的道理。   见性峰历代也曾发生过为争夺首座宝座,而师兄弟互相暗算,乃至公然残杀之事。   但今次这一代的见性峰五弟子,乃是行天宗唯一情同手足,唯一团结友爱的。一来是因弟子少,二来实是因为许道宁教导的人生道理,对弟子们有极大影响。   “我辈武者,讲求勇猛精进。指的是求道之心,问长生之志,而不是修炼。修炼之时,切忌过于勇猛,还需张弛有度。”   许道宁柔和的目光,徐徐落在四名弟子脸上,尤其是入门不久的谈未然,这也许是一个能寄予众望的弟子,他继续道:   “此外,技艺之道,为争战之道。你们在外行走,莫要小瞧了修为比你低的人,不然,你大有可能丧命。”   “好比清修士。”许道宁举例,四个弟子都失声笑了出来,在武者眼里,清修士真的就是笑话。   清修士不修武道技艺,只求长生,不求战斗,实战能力极弱,堪称没有战斗力。修为境界再高,没开金府之前,战斗力就基本等于零。   “有人长于修为,有人长于技艺。技艺强,则实力强大。”许道宁一顿,微笑:“就如未然在外门之时,以二重修为轻易击败三重和四重修为。”   “未然,前些日子,你在小树林所杀之人,是什么修为。”   谈未然嘿嘿一笑,站起来道:“那人是人关九重。”   许道宁神色微变,他之前知晓大概,没详细问,也不知内情。此时,他忍不住恼怒的扫过柳乘风和周大鹏,人关二重对人关九重,谈未然年纪幼小,必不善战斗,他能想象过程有多么凶险。   “未然,往后莫要莽撞行事。”许道宁斥责一下,掩不住惊诧,心想这小徒弟莫非是战斗天才不成。   谈未然没世家子的骄奢之气,也罢,多半是乃父谈追教得好,这个小弟子心性好。可若说这个小弟子身经百战。   始终年纪摆着,堪称年幼的十二岁,便是战斗,又能有多少实战经验?   以四重修为,杀死九重修为,没甚么大不了的。放在本来娇生惯养,年少无知的谈未然身上,便显得有些出人意表了。不说其他,光是一个矮小身子,就吃亏无数了。   有的人看来很强,修为和技艺都强。一般切磋,也绝对不在话下。可一旦碰到实战就腿软,三分本事都发挥不出来。此类之事不胜枚举。   莫非,老友之子真是一个战斗天才,许道宁不由得揣测,定神问道:“你是如何杀死那人的。”   谈未然讪讪道:“我是用秘术杀死那人的。”   唐昕云等人还没反应过来,许道宁闻言身心巨震不已,骇然震惊:“你开了金府???”   “金府!”唐昕云三人终于意识到这是什么了,个个蹦了起来,用充满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这个有点羞涩的俊美小师弟。   谈未然嘿嘿道:“前些日子碰巧开辟了金府,顺便练就一门秘术。”   天啊。我许某人收的这个是什么胆子的徒弟啊。以许道宁的静气,也身不由己的拍了额头一下,一时气急斥责:“你,叫为师该如何说你。你身子可好,身轮是否无恙?”   急切之下,许道宁浑然忘了其他,第一句话问的便是弟子的安危。从此可见,为何他能对五名弟子产生巨大影响,并有着极高地位。前世外出失踪前,也不过教了谈未然两年,就已得到谈未然发自肺腑的尊重与敬爱。   许道宁的关心,师姐师兄等也充满关切的看过来,恨不得亲自上来检查一番。谈未然心中温暖,说道:“师父,我没事,好得很。”   许道宁身心松弛下来,细细想来,委实哭笑不得:“你当真胆大妄为,没人在一旁指点帮助,你便敢轻率开辟金府。也算你运道好,下一次莫要胡来了。”   小徒弟开辟金府,实在太过震撼。许道宁一时没转过弯来,这时才重又掀起惊涛骇浪:“不对,你是如何开辟金府的。如今你不过是人关第四重,以我所知,从来没人能在人关境开辟金府。”   许道宁,乃至唐昕云等无不心里咯噔一下,目不转睛的打量谈未然,满腹疑问与震撼的惊涛。   谈未然嬉笑,有多夸张就多夸张,道:“兴许弟子是古往今来第一天才也说不准。”   许道宁被弟子的话逗得大笑:“也罢,为师也想不通。兴许,你真是天才,修炼金府的天才。”   “且慢。”许道宁心神一凝,第一波震撼冲击尚未完全过去,便已想到其他:“此事只限于见性峰之上,不可外传。不然,便会害了你师弟。”   唐昕云等虽有迷惑,也无不凛然应下。   谈未然心中一动,从此言已有推断:行天宗的内部问题,乃至某些幕后黑手,师父定然知道什么。   被金府之事一番震撼冲击,许道宁今日也无心授课,细致的告诫一番,特别跟谈未然强调要谨慎修炼,莫在人前动用金府,便让弟子们各自都散了。   剩下许道宁一个坐卧难宁,承受开金府的震撼余波。   唐昕云等都还没开金府,暂也不知金府的好处。他怎会不知,此事自古未有,唯独这个小弟子身上发生了。若是传将出去,恐怕会震撼诸天万界,会引发什么结果,他也难以预料。   那倒也罢。他最怕的是,若此消息走漏,怕是出不了行天宗,这个弟子就会有大祸事。   抛去这些顾虑,许道宁也真心的享受这份震撼和狂喜。   年仅十二岁,人关第四重,便已凝出精血,开辟金府,怎么看,都是前途光明无限。   “谈兄,怕你也想不到,你儿子竟有如此未来。”许道宁眺望天边,露出笑意:“如此好消息,倒是要知会谈兄。”   一封信,写得没几行字。许道宁就一顿,把信搓成灰烬:“此事重大,不能写在信中,以免走漏消息。”   欢欣之余,心下不免感慨:“宗主果然说对,未然在我见性峰,是浪费了。”   行天宗一天未朽败,见性峰就永无光耀之时。此乃创派之始,就已确立的。   见性峰历代首座,没想过要以行天宗朽败来换取见性峰崛起,许道宁也不会这么做。他们是见性峰弟子,但首先是行天宗弟子。   许道宁从箱底取来一幅画卷。   他出神的凝视画中妖娆绝代的女子,说不出的温柔。 第12章 五十倍速真空绿液   晨曦之下,谈未然凝心静气。   一滴绿色的真空绿液凝从指尖挪动,弹指打入双乳之间的膻中穴,入得金府之中。真空绿液含在口中便可修炼,放入金府再挥发,药效会稍好一线。   真空绿液在金府中,悠然悬空转动,慢悠悠的褪出一丝丝的绿丝,从金府浸透出去。   谈未然露出一缕微笑,心念一动:“金府动。”   “身轮开。”   当绿丝一缕缕的没入金府,直入心轮中枢,沁心凉的感觉率先从心脏部位穿透出来。心轮中枢一动,身轮立刻运行,这些凉丝丝的感觉飞快的运行进入五脏当中。   直至五脏六腑被这凉丝丝的感觉笼罩。真气和心意并入膻中穴之中,形成一个新的交汇桥梁,让凉丝丝的感觉进入其中。   谈未然的身子很快处处充满凉丝丝的感觉,稍微思量,便先运转真气。   这时,真气蓦然在真空绿液的催动下加速十倍,身体十二万九千六百个毛孔全开,自然的放到最大,无数看不见的灵气化为波浪,疯狂的向谈未然涌来,被汲入自然开启的毛孔之中。   若有人在谈未然身旁,必会察觉这骇人一幕。   谈未然巍然不动,心神无一丝杂念,完全沉入运转真气的大小周天当中。此刻,莫要说别的,就是在他耳边敲锣打鼓,他也未必听得到。   真气周天运行愈快,就需要更多的心神来维持这份速度飞快的运转,心力灵魂稍微弱一点,都撑不了太久就会感到昏昏欲睡的极度疲乏。   十倍之速?不。这仅仅是一开端的速度。   当谈未然心神凝聚其中,便自然而然的将真空绿液的效用发挥到最大,凭着坚韧心力和灵魂力量,死守住运转。   运转速度,从十倍,一跃提升到二十倍。然后,三十倍。谈未然心神所能承受的愈大,速度就愈快。   谈未然屹立在吞日台上,阳光普照下来,脸孔就在阳光中熠熠发光,显得尤为俊美。他巍然如雕塑般纹丝不动,旁边是唐昕云等三人轮流为他护法。   当谈未然的真气运行周天速度达到五十倍的刹那,这仍未达到极限。突然心神感到一种淡淡的波动,轻微一震。   已达人关第五重。   谈未然并不苏醒,为夯实基础,也不想一举冲上第六重。察觉金府中的真空绿液还剩下一半有余,他重新运转金府,把真空绿液催入五脏,滋补元气的同时,瞬间推演青莲吐息术。   对谈未然来说,是重演。   轮到周大鹏护法之时,只见小师弟沉浸在一个奇妙的气质中,不住的张嘴吐息。   一条一条的青气从口中喷在空气中,周大鹏目瞪口呆,他能隐隐感觉,这一口淡淡的青气其实极为危险,根本不敢靠过去。然而,他能感觉,这些青气一次比一次的威力更大。   自然,周大鹏也不会察觉。谈未然是在一次次的靠前世的修炼心得,重新调整青莲吐息术。   第一阶,第二阶。   当青莲吐息术重新被修回到第二阶,金府中的真空绿液已是用光。谈未然不无惋惜的叹了口气,暗忖:“可惜,真空绿液太少。”   “暂时,第二阶也勉强够用了。”谈未然思忖。   若是动用一滴精血,谈未然凭前世的领悟心得,一夜就能重新把青莲吐息术练出成绩。不过,现在精血用来推演青莲吐息术,委实有些奢侈了,他对这两滴精血另有安排。   看着旁边发呆的四师兄,谈未然笑道:“师兄,莫要浪费真空绿液。这次所得的真空草,至少有五百年了。”   能达到五十倍速,肯定就有五百年了。若能得到万年真空草,那倍速甚至可达千倍。修炼一天,就相当三年,这是何等惊人的效果。不过,能上千年的真空草都不容易见着。   诸天万界有条件的大宗派,都会尽量培育真空草,实在是因为这东西好用。好用归好用,难以培育也是不争的。   周大鹏乍舌不已,满是惊讶:“这才半天,你便已达到第五重了?”   谈未然得意洋洋,有多夸张就多夸张:“我是天才嘛。”   一个爆栗甩在后脑勺,有人道:“就算你是天才,也是这里最小的。”   谈未然早听到师姐来了,哭丧着脸回身:“师姐,你不怕把我打傻了?我是天才唷。”   “是啦是啦,你是天才了。”唐昕云瞪眼的模样甚为娇媚,语含威胁的逼视:“天才是不要吃饭的,不要睡觉的。你要不要!”   谈未然冲周大鹏大喊:“师兄,救命。大师姐要谋害天才了。”他享受这种和师兄师姐们玩耍笑闹的场景。   “我听说,天才很厉害。”周大鹏淳朴的挠挠头,一个虎扑把谈未然给扑倒,哈哈大笑:“你这么容易就被我打倒,看来也不怎么天才。”   柳乘风站在一旁,冷脸道:“无聊。”又蹲下来,拼命的揉小师弟的头发:“你再是天才,也是老幺。”   “哈哈哈。”唐昕云得意叉腰大笑:“天才,等下去把柴劈好。你做个劈柴天才,倒是蛮不错的。”   谈未然在师兄蹂躏下哇哇大叫,时而伸手大喊救命:   “救命啊,我是绝世天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这样的超超超级天才。”   见性峰上演着绝世天才惨遭蹂躏的戏码,分外的温馨。此时,他们年轻,并纯真着。   ……   孔庭和王铁以为见性峰太冷僻,太弱势,以为谈未然拜入见性峰是错误。很多弟子都对见性峰不以为然,其实错了。   并非一定要像见勇峰一样好勇斗狠,惹是生非;并非一定要像见礼峰一样张扬炫耀,势力庞大。   见性峰不特意张扬,不特意低调,看似冷清,实则是镇静。见性峰每一代收徒名额有限,从来不求名气有多大,也无须在乎名气,哪怕容易被忽略,被当成透明的。   弟子多,是热闹,是呼朋唤友。也意味,分配在每一个弟子手里的资源有限。   见性峰弟子少,热闹未必不如,同门之谊更是形同手足,这些都并非外人所能看见的。此外,见性峰的资源真的从来没缺过,每一个弟子都能分配到大量的资源,均分下来,远超数倍,甚至数十倍。   行天宗的资源分配,是按峰头来分,除了主峰和见性峰外,其他四峰均分。见性峰每年从宗门所得,只在宗主一脉之后,按人头均分,是真的很大量。   前世里,谈未然和周大鹏一直很奇怪,宗门为什么给见性峰如此优渥待遇。虽有一些猜测,可那时行天宗覆灭,师父失踪,始终没能证实。   见性峰每一代,从来只有一个师父,最多十个弟子。此外,就再没其他人。   每一次宗门组织去荒木谷狩猎妖兽,包括宗主一脉都会出动人。而见性峰很少会参与,而得来的战果,却永远有见性峰一份。这种程度的优渥,难以正常理由解释。   谈未然不止一次想问师父,每次话在嘴边又缩回来。隐约有感,其中必有秘密,恐怕只有下一代首座才会知道。   “未来的路。”   谈未然屹立吞日台,此乃一处突兀而升的悬崖高台,俨然铁柱一般的孤悬,三方均是悬崖峭壁。从此望下去,便会有一种天地倾覆的错觉,端的是心神摇曳,心生恐怯。   凡是胆色稍差一些的,便是在其上稍站,也会全身俱软。不论前世今生,谈未然偏偏喜欢来此,乃至霸占着不许师姐师兄们来抢夺。   心生唏嘘,谈未然在第一缕晨曦来临之际,徐徐抬手,弹指一动,宝剑一跃弹射出来。迎着晨曦,洒下无穷尽的幽光。   提剑挥舞,一缕缕的幽光,很难教人从哪些剑光当中分辨出来。   “一剑葬心!”   悬崖边,烟云飘渺,谈未然凝心提气,一剑如来自九幽黄泉,幽幽剑光弥漫,将云烟冻结为灰色的刹那,顿时自然而然的分崩离析!   谈未然露三分苦笑,自言自语:“再也葬不了心了。”   意在见性峰,心被快乐围绕,怎能葬心绝情。   前世吃尽苦头后,才得以创出的葬心剑,已经不合时宜了。心境本就不对,一个葬字,便已将此剑法之中的意念酣畅淋漓的表达出来。错非曾经绝望之人,怎能创出这等剑法。   前世的肝肠寸断,绝望晦暗,艰辛万苦,都已在此时的美好纯真年代中,化为次要的被封存的前尘往事。怎能难过,怎能肝肠寸断?   “若未至绝望,若未伤情,若未断肠,怎能领会葬心。”谈未然仰天长叹。   快乐,幸福,纯真。此时,葬心剑法之中,剑意已无存,怎能施展。便是施展出来,也不过是空无剑意的空架子罢了。   “也罢。”   谈未然下定决心,仰天长啸:“从此,只愿再无断肠之日。葬心之剑,那便……弃之。”   “去吧。”   抖动手腕,掌中宝剑崩断为一寸寸的钢铁蝴蝶,飞入烟云之中消失无踪。   至此,一身轻快如解开束缚,尽是洒脱。 第13章 炼制剑符   近来,谈未然颇是热衷于一项活动。   他很喜欢在师姐师兄等人面前,自称绝世天才。理所当然的,必定惹来师姐师兄等的“拳打脚踢”,以及劈柴火,烧火等等“欺凌”。   绝世天才嘛,自然做什么都做得最好,那就索性能者多劳。师姐师兄们振振有词的说辞,总让谈未然无言以对。   每每必是以谈未然认输告饶,最后高呼救命告终。   谈未然是故意的,他从来没有如今时今日般,享受宠爱,享受嬉戏作乐当中,这份和同门之间的浓厚手足之情。有意作怪的他,很快就已融入见性峰,如同早有默契的同门一样,俨然在见性峰呆了多年。   年幼,入门最晚的谈未然,不论前世今生都一直是见性峰上最被宠爱的那个人。尤其是年纪比他大许多的大师姐,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甚至近乎宠溺,是师姐,也像母亲一般。   谈未然顾着享受宠爱,却不料,师姐师兄们都隐隐有些奇怪了。   未然小师弟是不是天才,往后自有公论。然而,唐昕云等三人是见性峰最早接触他的,此时都已察觉,小师弟的修炼速度似乎变慢了。   从入门时的第一重修为,很快便是在基础极为扎实的前提下节节突破,维持一个月能突破一重的高速。这在基础极为扎实的情况下,又是十二岁这个年纪,其实非常高效。   给人的感觉,就像小师弟一直在按着预定的脚步节奏突破,充满不慌不忙的气质。   不过,近来超过一个月有余了,小师弟还没有突破的迹象。这不免令唐昕云等暗暗心焦。   许道宁同样察觉,找来唐昕云三人私下询问一番,便已知症结所在,给三名弟子交代道:“先这般问问未然。”   然后又肃然道:“你们小师弟此时尚且年幼,正是嬉戏贪玩的年纪。他若然不急,你们也莫要督促太严。以未然此时的年纪,本就该多玩耍,此为少年天性,不可扼杀。”   “弟子明白。”唐昕云三人再次心生敬意。   多少当师父的,都恨不得门下天赋出色的弟子拼命修炼,拼命成长起来,哪里顾及年纪大小,什么天性不天性的。   见性峰一脉,包括孙成宪和唐昕云在内,每一个弟子都是在许道宁的细心呵护下成长,保护他们的天性和自然成长。如此师父,怎能不令弟子们心生敬爱。   当唐昕云来到谈未然的小庭院之时,只见小师弟一脸悠哉的捧着一本《清静经》,半躺半卧的享受美好时光,对于她的突然来临,也很诧异。   “师姐,坐。我去给你斟茶。”谈未然跳起来,小意的把《清静经》放在案头,殷勤的跑来跑去。   “莫要转了,我看着头晕。”唐昕云暗自好笑,小师弟年纪轻轻,倒是享福得很。她素来不是太婉转,索性开门见山:“今次我来是找你谈谈。”   “哦。”谈未然慌忙乖乖坐下:“大师姐,你说。”   唐昕云端详一下,心中暗呼一句好俊的小师弟,正色道:“从上次你突破为第六重,已有一个半月了,你的修为怎不见长进。”   谈未然凝眉:“一个半月了?”他真没留意,快乐时光原来是这么容易过去。   难怪师父说老幺是玩疯了。唐昕云见小师弟俊美脸孔上的茫然之色,好笑又好气:“你不想修炼了?”   “想。”谈未然认真的回答。   唐昕云满意一笑:“师父叫我问你一句话。”说着,柳眉倒竖,吐出一个名字:“毕云峰!”   谈未然心中凛然,自是没忘毕云峰,他以为是一时玩疯了,忽略了时光匆匆。   其实,他也未曾意识到,也许内心最深处,他是不愿意打破正在享受的宠爱和幸福滋味。因为一旦触及毕云峰,见性峰的安宁必将被打破。   来回踱步,谈未然凝声,毅然道:“师姐,我明白。”   唐昕云转告许道宁,许道宁未见喜悦,反是蹙眉。若说发自肺腑,他更希望这个小徒弟能安安心心的玩耍,挥洒少年天性,而不是背着某些很大的东西。   不晓得为何,他总是隐隐感到,这个小弟子心中似是有着某些很大的东西。也许是理想,也许是目标,也许是信念。   七日后,谈未然达到人关第七重。同时,凝结第三滴精血出来。   第七重修为达到,意味谈未然必须按本来的谋划,下山诱杀毕云峰。欲保见性峰,此乃他必须走出的第一步,无论多么艰难。   ……   下山前,谈未然先是找大师姐讨要了一枚妖丹,以及一些妖兽材料与草药。   闭锁房门,谈未然独自在书房中开始了操作,先把妖兽皮骨摆弄一番,思绪沉浮:“前世,我修为无成就,反而因此对其他学问多有涉猎,不想竟然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想来,不免有些遗憾。当年我看的书本,学的东西是多了,不过,多数是杂书,虽能修身养性,练就一番心境和静气。可是,对于器装丹符之道,认识就不太深入。”   当年他有的是大把时间来读那些杂书。可当年,又怎会知道有重生的一天,真正属于器装丹符之道的东西,他其实涉猎不深,是典型的驳杂不精。   民间大众也有此类古话:样样精通,样样稀松。   好在,当年他不少时候都是借助法符之力,因此他对于法符一道,是颇有心得。   先把妖兽的皮骨材料摆弄好,谈未然凝心静气,小心翼翼的把妖丹中的能量引入其中。完成这一过程,他已是满头大汗。这对他此时的修为来说,委实有些风险。   好在此类的事,他已做过不晓得多少次,驾轻就熟,也没出什么岔子。   精符乃法符之中的特异,是糅合精血所炼制而成,比之寻常法符威力更胜许多,乃至倍增。可将自身剑意,乃至秘术等等技艺,通过精血炼入其中,因而精符在具备法符特点之余,更有种种特异之处。   炼制精符,必备精血一滴。莫要说一般武者用不起甚至没听过精符,就是开了金府的强大武者,也很少有人舍得动用一滴精血来炼制精符。   细细感应其中能量缓慢流逝,谈未然心里叹息:“而今,我的修为要想控制妖丹之气不流失,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也罢,做到最好就是了。”   再糅合草药覆盖其上,形成一个涂层。不顾妖丹气息流失,谈未然不慌不忙的盘膝修炼数个小周天,把之前控制妖丹消耗一空的真气弥补回来。   “是时候了。”   谈未然心念一动,金府运转,三滴精血泾渭分明的悬空而动,并陷入灵台空明之境,徐徐扬手拔剑,一套剑法顿时施展出来。   谈未然气息混若天成,完全不受外界干扰,身心沉浸在被翻阅出来的记忆当中。   记忆中,一幅幅的战斗画面重新出现:   那时的谈未然,须发已有灰白痕迹,更有无尽沧桑与坚忍不拔。与一名对头交手,一派中年模样的谈未然来来回回只动用一套剑法。   剑法施展,与那人在云端交手,剑法交织,只见江河倒挂,风云色变。   那对手眼见不敌,便是鬼魅般的撕裂一界空间,而欲逃走的刹那。谈未然弹指一剑指天,剑意桀骜无端的劈开空间,锲而不舍的追杀过去。   刹那,掌中宝剑断裂为四节,却迸发出亿万的断剑,无数的光华弥漫,断剑交集发出令人迷醉的清脆之音。   对那逃遁的对头而言,却仿佛钻脑魔音,最后被这恐怖之音冲击全身,落的全身爆裂而亡。   那便是记忆中的一幕幕往事。战斗结束之时,谈未然蓦然苏醒过来。   弥漫书房中的剑势与剑意霎时间一道收缩,以一种无形的方式,逆卷而回,悉数无保留的透入一滴精血之中。   谈未然双目神光明耀,绝无一丝犹豫,就在电光火石之际把精血打在其中。一缕红光波动,灵气震荡,又令整个符箓呈现红色,并隐没其中。   抚手一搓,精符成形。凝炼剑势剑意而成,亦称为:剑符。   ……   下山前,谈未然心中迷思不少,前来拜见许道宁求解,问道:“师父,弟子有一事不明,还望师父解惑。”   许道宁捧着书本,抬头道:“何事?”   谈未然沉声道:“弟子不明,毕云峰何以针锋相对。”   许道宁在老槐树下绽一笑:“人有七情六欲,欲之所向,或有所为,或有所图。”一个为,一个图,寓意截然不同,实在用得妙极。   谈未然不肯作罢,坚持道:“师父,弟子就是不懂。”   感觉小弟子的坚持,许道宁放下书本,温和中带着少许调侃:“你入门不久,问得不少,莫非你打算做下一任首座?”   谈未然一个箭步蹿开,心里发毛:“师父,可不兴胡说的。”   见小徒弟对首座之位如临大敌的模样,许道宁忍俊不禁:“你怕甚么,首座之位便真那么可怕。”见小徒弟拼命摆手否决,他愉悦大笑道:“你且去吧。”   后边传来师父温润的话语:“此番你若然做的漂亮。兴许,为师或会考虑为你解惑。”   首座之位?那不是收买人命吗。谈未然犹若逃命一般的飞奔出去。 第14章 以身为饵   暴雨来袭,铺天盖地。   天气变得幽幽暗暗,道路上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一行三人骑着暴出两根獠牙的牙马,如旋风一样奔驰而过,在后边甩溅一路泥泞。   一行正是谈未然,唐昕云和柳乘风三人。   暴雨令三人身上湿漉漉,一边迎着风雨,柳乘风一边嘀咕:“我就不懂,这炼制法衣的人,为何就不能添入防雨水的功效。莫非大家都以为,淋湿了好看得很?”   谈未然忍不住大乐,三师兄是豪门子弟,好在家教不错,师父教导的也好,没什么豪门子的架子和习性。不过,出色的出身环境,也令三师兄不自觉的带着一些豪门子的作风,有点小洁癖,讲究仪容。也就是臭美。   唐昕云想想,道:“我记得,前边不远,有一个少有人知的废弃道观。”   道观一派残破,瓦头都破破烂烂。谈未然一行三人拴好牙马,入内其中,就见神像的布幕帘子破烂的挂着,看来废弃好些年头了。   谈未然连忙跑出去捡了一些柴火,把篝火给点燃了。三人各自运起真气,很快就着柴火,把身上衣服给蒸干了。唐昕云顺口道:“老幺,你说,那人真的会来?”   “不好说。肯定会有人来,毕云峰会不会亲自来,说不好。”谈未然笑笑,杀毕云峰不难,要杀得顺心如意,杀得旁人难以质疑,那就有些棘手。   “无碍。反正我今次顺便去相州办事。今次他若不来送死,那便还有秋季狩猎和宗门比试。”谈未然露出一点寒意:“要杀那贱人,机会多的是。”   “你们说,师父知道我们下山的目的吗。”柳乘风疑惑,唐昕云和谈未然不由翻白眼。见性峰一脉,也只有他会这么问。   谈未然不消说,大师姐唐昕云做的就相当见性峰的总管,不差这点头脑。大师兄孙成宪是一个新兴家族的族长,更不会少头脑和眼光。便是朴素敦厚的周大鹏,其实也是外表闷气土气,心里亮堂。   豪门出身的三师兄柳乘风不笨,不过,不论修炼做事都太勤奋专注,没心思去想别的事,很少把其他事往脑子里过一过。   师父许道宁不但知道,且是暗中表示支持的。   谈未然神色嘿然,躺卧在火边,心下思量:“嘿,当日在主峰袭杀毕云峰,不过是临时起意。没想到,却撬动了师父的默许。嘿嘿。”   说来,许道宁默许,的确是因此。毕云峰生性睚眦欲裂,必一心置谈未然于死地。许道宁纵是再有退让之心,再是一心捍卫宗门威严,也绝不会坐视旁人时时刻刻对小徒弟心存杀意。   说来,前世的许道宁从来没有动过此念。可算是被谈未然的安危给撬动了。   谈未然心情愉悦,心想:“这次非但撬动师父的心思。也算把未来轨迹给真正撬动了。”   唐昕云望着外边夜雨,担忧不已:“老幺,明日就要分道扬镳了。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   谈未然叉住胳膊,摆出一幅“我很强壮”的样子,把唐昕云逗乐了:“放心,毕云峰在我眼里就是小鸡,我左手抓一个,右手抓一个。保准没问题,我倒担心你们呢。”   “我仍有担忧,你再把你的打算说一遍。”唐昕云想来想去,隐隐安不下心来。   “也好。”谈未然自信道:“杀毕云峰,最好是能杀得宗门无话可说。不然,师父首先就不答应。”柳乘风不由点头,杀毕云峰很难?未必,柳乘风单枪匹马就能把毕云峰杀个永不超生。   关键是许道宁。   见性峰面临明里暗里的挑衅刺激,许道宁从不主动挑事,甚至很少还击,便是顾全大局,从宗门利益出发。当然,许道宁并不迂腐,不然也不会默许弟子们对毕云峰出手。   一言概之,杀毕云峰,必须占有道理,哪怕一点也好。   事关师父,谈未然一点就跳过:“我们突然下山,毕云峰必措手不及,会尽量组织高手来追。他不过是一个弟子身份,请不动,也不敢请宗门高手来追杀。”就算毕云峰敢,其身后之人也绝对不会犯傻。   “毕云峰若来追,定会自信实力比我们加起来要强。不然不会来送死。但考虑是临时组织,肯定不如有备而来的强大。”谈未然说着,唐昕云和柳乘风不由点头同意。周大鹏没来,就是因为他还打不过谈未然这个老幺。   谈未然微笑,杀意凛冽:“毕云峰做过见性峰弟子,必知你们的底细,对你们定然不会大意。明日分道扬镳,他极可能会派高手去追你们。而他会亲自来追,或许想亲自割下我的脑袋……哎呀。”   唐昕云恼怒的揪住小师弟耳朵:“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师姐,我错了,我不胡说了。”谈未然急忙告饶,瞪了窃笑的三师兄一眼,耸肩摊手:“就是这样。”   说来不复杂,关键是,毕云峰只要现身。谈未然就至少占了一点道理,就能跟师父交代了。   柳乘风想了想,问:“那我们为什么要一道来?反正都要分开走。”   谈未然差点把头皮抓破,不好扫了颜面,凑过去低声道:“我一个人下山,要么显得我是傻子,要么就太不合理了。”   柳乘风终于恍然,赞许:“好缜密,老幺的计划不错。”   唐昕云对这个老三实在无奈了,连这么明显的漏洞都没看见,严厉道:“老幺,万一毕云峰不分人马,全去追你,又如何。”一批高手,小师弟才人关第七重,对付一两个或许勉强,对付一批就死定了。   谈未然笑嘻嘻看着生气的大师姐,柳乘风灵光一动,在一旁急忙道:“我知道,我知道老幺的安排。”   唐昕云只当没听到,放了老四在,哪怕是眼前这聪慧的小师弟,都有可能猜出安排。唯独是柳乘风这做事不过脑子的,断然没可能。   谈未然得意的跟被漠视而垂头丧气的柳乘风眨眨眼,道:“大师姐,今次你真错了。师兄真的知道我的另一个安排。”   谈未然轻轻吐出一句话,唐昕云恍然,旋即吃惊的赏了一个爆栗:“老幺,你行啊,还卖起关子来了。”   一下子,唐昕云对小师弟的计划充满信心。看着俊美的小师弟,忽觉很可爱,真想捏捏脸蛋啊。   然后,谈未然欲哭无泪。终于想起,也许,可能,或者,好像大师姐偶尔也不是那么的温柔体贴。   ……   谈未然没错。   毕云峰是一直在等待着,他怎会忘了主峰的耻辱遭遇。对他来说,被见性峰一脉反击,那便是耻辱,差点被一个毛都未长的小鬼杀了,那是更大的耻辱。   像毕云峰这等人,定然是不会想到,他做了什么,才被见性峰一脉驱逐和敌视。   毕云峰特地安排了人盯着见性峰。谈未然在见性峰久未下来,他等得都快不耐烦了,这时,谈未然联袂唐昕云和柳乘风下山了。   “外出?外出好。”毕云峰摸索在主峰上差点被扯断的喉咙,英俊的脸孔扭曲成奇怪形状,语气残忍道:“每年死在外边的弟子不少,多他一个不多,就是唐昕云那贱人和柳乘风都死在外边,一点也不出奇。”   “你们说,是不是这道理。”毕云峰狞笑着,已幻想着如何把那个小鬼抽骨扒皮了。   一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冷冷道:“少废话,等我的人赶来,就立刻出发。”此人看来不喜毕云峰,冷声强调:“毕公子,我要提醒你,莫要误了大事。你师父要的,不是见性峰的一个弟子,而是更多。”   毕云峰冷笑,再不言语。   当谈未然和师姐师兄分道扬镳之时,毕云峰已是率领一批高手追来了。站在岔路口,毕云峰目光不住在两条路上来回,充满多疑:“他们在玩什么把戏?莫非有埋伏?”   毕云峰不笨,他知谈未然三人下山时,就知人手不足,率先派了人跟着监视。监视者对那中年男子行礼:“莫大人,两个大的往相州去了,小的那个是往相州走的。”   莫大人凝神沉思,淡淡自信道:“不论什么把戏,左右是死路一条。毕公子,你熟知见性峰,该做决定了。”   一条路,通向唐昕云和柳乘风。一条路,通向谈未然。   当毕云峰因多疑而迟迟未有选择之时,谈未然已神情悠哉的牵着牙马,进入了相州。   相州地处要道,尤是前往行天宗的必经地之一,因而形成繁华大城。人来人往,车来车去,好不热闹。   烧饼芳香,胭脂香,马粪臭气,汗臭等等,混在一道形成一种独特的气味。   谈未然牵着牙马,对自己说:“这便是人气。”   他走在人群中,无端端的在脑海中闪现了一幕幕:   那是一个个满目疮痍的城市,已是剩下无数失去父母孩儿的人们,母亲在废墟中拼命的哀嚎,挖掘被埋着的孩儿。男人在挖掘父母,直到再也挖不动,哭声让人感到一切都没了着落,空落落的。也许有几个疯了人儿赤条条跑来跑去,或哭或笑,是被吓疯吓傻。也许有几条狗儿咬着残肢撒欢奔跑。   那是黄泉战争!那是万界诸侯!那是神庭论战!   谈未然走着,莫名悲怆泪下。 第15章 傲意凤凰诀   第15章万乘天子像   记忆中的相州在未来几次局部重建,和此时多有不似之处,也尚存几分熟悉感。   相州,乃是一个较为普通的地名,偌大的诸天万界,没有百个雷同地名也肯定不会少于十个。然而,未来这个地处北海荒界的相州之所以名气不小,是因此地在未来断断续续的有所发现。   若无意外,两年后的炎热夏天,谈未然和孔庭等同一批入门弟子,将循例组织起来,一道入大赵朝历练。谈未然正是在那一次历练中重伤而归,抱憾终生。   同样是那一次历练,孔庭将会路过此地,并得到一个东西。从此,由一名普通武者蜕变为孔雀王,那将会是一次惊艳的华丽转身。   那时,谈未然不认识,也不知道,同批弟子当中还有一个未来的孔雀王。   今时今日,除了谈未然,没有人知道,北海荒界的相州本地,将会在未来崛起一名惊天动地的大人物。   小小的相州,能在未来留名,就足以说明一切。   谈未然在人潮中随波逐流,思绪起伏,不禁感慨万分。当“金钱楼”这金灿灿的招牌跃然入眼,他便微笑起来:“终于到了。”   “金钱楼”名字很俗气,很暴发户。然而,若知其幕后东家来历,便多半只觉威严,而非俗气。能将“金钱楼”开满多个世界的人,岂会寻常。   眼前来的是一名俊美少年,看来年幼。伙计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掉以轻心,干得这一行,就真不能缺了眼力,谁也不好说眼前少年会不会是某个世家子,会不会是某个大宗派的嫡传弟子等等。   随便一个身份,就不是他一个伙计能吃得消的。于是,伙计彬彬有礼的迎上来,亲自伺候少年上楼去。   “也不知,那东西在不在。”谈未然心下盘算,到处打量摆在货架上的物品,形形色色的都有。   不过,金钱楼推崇的是正正规规的做交易,不论在何处开分店,从来按照当地的规矩来。不会像“黑楼”一样什么都敢收,什么都敢卖。   转悠一会,谈未然摇头不已,心想:“估计今次是白来了,难得金钱楼也有走眼的时候啊。”一念至此,洒然一笑,得了也好,不得也无谓。   “明年,荒界几处世界天灾人祸不绝,引发几种药材和妖兽材料的价格飙升数倍。要不要做一票?”   谈未然认真的想了想,发现自己不缺钱,还处于人关境的他,暂时也不缺修炼资源。顿就洒然心想:“那就算了。”   见无所获,转身要走。数名伙计从一旁的内室中抬着一批货物出来,纷纷添加在货架上。一旁伙计急忙道:“公子,新来一批货物,你不妨看看是否有中意的。”   谈未然心情一霎激动,一眼看见他今次想要捡漏的东西,恰是在新送来的被检验后的一批货物当中。不动声色漫步过去,端详一番,拿着一物在手:“此物售价几何?”   “此物……”伙计看了看,问了问,才道:“售一百二十灵石。”   金钱楼是不兴讨价还价的,谈未然稍是沉吟,将这块被伪装成专用入药炼丹的滑石取在手心摩挲一会,爽利交钱:“我就要它了。”   站在金钱楼转角,谈未然心神恍惚,转角过去,便是孔庭得到那东西的坊市。不是他专注于此,而是孔雀王在未来亲口承认,他是在相州得到的。   “也不知那东西此时在不在。”谈未然心想,忽然觉得这一念好生熟悉,似乎先前才这么想过。一想,顿时就笑了出来。   今时今日,真没人能想到,一个小小的相州,居然有两个堪称宝物的好东西不为人知,甚至是几乎挨着的。   谈未然摸摸怀中的奇特石块,他不知道这里边是什么。只知若按前世,将是一名世家子得了此物并暴露,掀起腥风血雨一阵。后来,该死的都死了,没死的也死了。   剩下这块石头,此后不知所踪。谈未然前世这时,本该还在见性峰上稚嫩的被师姐师兄们宠爱着,若不是师姐外出游历归来之时说起,他都不知道呢。   驻足一会,谈未然果断有了决断:“罢了,既然来了。那就一道顺路看看,若然能提前催生孔雀王,想来也是一桩趣事。”   “天黑前如果找不到,那就算了。”   坊市中有售卖兵器的,有卖药材的,也有售卖武学秘籍的,多数不入流。不算多,可真要一间间的找下去,也不免有些时间不够。   毕云峰的首级还在等我去摘。不能多耽误了。谈未然回忆当时,历练途经相州,孔庭定然没多少时间来瞎逛。如此,就能把范围缩小了。   谈未然一边细心推测,一边从一间店铺走出。抬头看看天色,他摇摇头,放弃寻找那东西的打算:“罢了,我没他的机缘,就留在那里等他来拿吧。”   走过一间店铺,掌柜和伙计站在店铺前大声嚷嚷拉客:“来啦,看一看啦,东家有事,小店所有货物赔本出手了。”   赶紧拉住走过的谈未然:“少年郎,不妨看看,便宜得很,都是一些好玩的小摆设,买几个回家放着也精神利落呢。”   谈未然心中一动,思忖:“是了,我一路走过来,这些店铺卖的东西,以我现在的修为,也没多少能看上的。未来的孔庭恐怕也不会看上,那会不会是顺手的……”   凝目看向这个专门卖各种杂碎小玩意的店铺,谈未然深吸一口气:“摆出来的货物,我全要了。”   ……   一口气把整个店面摆出来的货物都给买下来。   好在店铺卖的是一些机关人之类的精致工艺品,不占地方。饶是如此,也装满几个大包袱,不得不买了三匹马才方便驮着走。   半路寻了个地方暂作休息,才有功夫检查包袱。   咔嚓咔嚓。一件件的货物被捏碎。   谈未然郁郁嘟囔:“真没见着啊,看来真是孔庭的机缘。”一边剥了一把糖炒栗子,一枚枚的丢入口中,任凭那股子绵绵的滋味在口中发散。   处理掉第三个包袱的工艺品,啪的一声,谈未然直觉感到今次检查的工艺品手感不同。垂首看下来,立时两眼发直:“鸡蛋?”   “鸡蛋”壳子上,有细小纹路,隐约组合起来看,便仿佛一只凤凰高鸣。   “是了。”谈未然用力出一口气:“看来,就是了。”   傲意凤凰诀!   未来的孔雀王凭之纵横天下,曾一度所向无敌,差一点被称为不死之身。而这,便是孔雀王的最大底气。   莫要小看这枚“鸡蛋”,其中当有练气心法,以及金身功法,实乃一等一的功法。   “太上寂灭篇,虽奥妙无穷,必定不输于傲意凤凰诀。不过,到底只是辅助心法。若修炼傲意凤凰诀,修炼速度,那还不跟飞一样快。”   谈未然心中一时萌生一点贪念:“凭太上寂灭篇,和傲意凤凰诀,想来十年之内,我必能超越前世的修为。”   此念转悠一下,顿时哑然,将这分贪恋甩得无影无踪:“惭愧,我居然对朋友的东西都动了贪念,实在不该。”   “实在不该。”   谈未然深呼吸,默念《清静经》,心中的些许躁动,立刻平复下来。想了想,又笑出声来:“催生孔雀王?想一想就觉得,这太有趣了。”   “如果孔雀王提前诞生,也不知会引发什么变数。不过,我所求的本来就是改变未来,变数越多越好。”   把傲意凤凰诀收好,打算回去就交回孔庭。谈未然定定神,取出那块石头,稍是抚摸一会:“虽然我不知道里边是什么,只盼莫要令我失望。”   按前世师姐在故事中讲述的方法,小心翼翼的把石头覆盖的一层伪装祛除。里边露出一个二指大小的残破石块,暗淡无光,便是一点异宝的样子都欠奉。   谈未然神情讶异,端详一番,不太肯定:“莫非是寂空界石?看来已残破?”   寂空界石本身蕴有一个真空空间,其中无空气流动,无灵气流转,如同真空一般,所以叫寂空。此物,从来是强大武者炼制成储物空间,非常隐秘,非本人极难开启,比谁都能打开的储物袋好用太多了。   谈未然试着催动灵魂之力,轻描淡写的就已是将心神没入其中,不由摇头。看来这块寂空界石是真的残破了。   凭灵魂感应,谈未然恍如亲眼所见。这残破的寂空界石当中,显然已有空气流动,所以里边本该存在的东西,也基本都腐朽了,不值一提。   “若其中甚么都没有,为何会被人争来争去?”谈未然心中笃定,继续搜索这颇大的空间。   倒是在其中,搜得几件破破烂烂快要腐败的法衣。许是年代太久远,也半腐朽,不可用了。   灵魂之力如一阵清风在空间荡漾,终于已有发现!   所有物件,几乎稀疏腐烂,甚至化灰。唯独是其中一尊如婴儿拳头大小的佛像,安然无恙。   谈未然心念一动,将此物挪移在掌心。仔细端详一下,毫不犹豫的将腐烂的佛像外壳掰掉。   露出一尊巧夺天工的小人像。   万乘天子之像。 第16章 半步金身   谈未然把天子像捧在掌心,仔细端详。   小人像身穿明黄龙袍,头顶帝王冕冠,五条蛟龙在其座下交托。   “太奇怪了。这尊帝王像,身上穿的分明是重大祭祀才会穿的大裘冕,为何冕冠会连冕旒都没有。没有冕旒或许是一时失误,可连神龙也变成蛟龙,那就太怪了。”   帝王像上边的小装点细节,根本就不符合帝王规格。   细心观察一番,果然在上边找着一些细小之极的文字。   谈未然稍加思考,自言自语:“姑且看看此为何物。”   拂指而过,一身真气输入其中,上边的细小文字粒粒投出金辉文字。谈未然潜心阅读,并将文字一一牢固无比的铭记下来。   品读其中文字,愈发的惊诧起来。此物之上的文字,竟是一篇金身功法。   名曰:半步金身。   不一会,金辉文字再无跃然而起者。谈未然皱眉:“这就完了?怎的没有此金身来历详情?”   其上文字,并未详细记载金身来龙去脉,及其自身品级。只记有,如何修炼此金身,其他一概不知。   也不知这尊天子像是如何流入这寂空界石的,瞧来,原寂空界石之主似乎并未发现所收藏的这尊天子像,更遑论其中秘密。   “半步金身,乃取之修至圆满之境,得金身霞光透体半步之意。”谈未然反复默读,心念一动:“见性峰一脉虽有自己的金身功法,不过……”   不过,行天宗长于练气心法,于金身一道反而显得较为寻常。以谈未然的经历,实在比之一流金身稍有逊色,遑论顶级金身。   “无妨,姑且先练练看。”谈未然再无迟疑,就地盘膝坐下修炼。都是五行系,不会有冲突。   如行天宗这等名门大派讲求的是按部就班,不以天才为修炼标杆,而是以普通弟子为标准,来谋求易于普及众多弟子的修炼步骤。   按行天宗的步骤,弟子往往需突破人关境界,方可修炼金身。见性峰虽有自己的一套修炼步骤,却也大同小异,因而谈未然此时原也还没修炼金身。   半步修炼起来,单是入门第一篇就有一些关隘含糊不清,直指两个极端,教人颇生几许疑惑。   谈未然对修炼当中的此类遭遇,前世素有耳闻,也曾在修炼太上寂灭篇的时候遭遇过,不禁怀疑:“莫非半步金身的修炼之法当中,蕴藏天道迷障?”   俗话说,艺不轻传。民间大众尚且有看法,遑论天道。   谈未然哑然一笑。半步金身就算内藏天道迷障,他不过是在尝试入门,短期内根本不可能对他产生影响。不过,既然蕴有天道迷障,这更说明半步金身的品级比他想象的要更为出色。   一旦完成入门篇,谈未然默念静心少许,意念已决。神魂一动,绛宫金府中的唯一一滴精血飘摇而散:“用这滴精血把半步金身修炼到第一阶再说。”   心轮为中枢,为性命交关。心轮一转,五脏交感,身轮自然而动。   精血透入其中,化为一股玄奥的生命能量浸透全身,宛如加快身体本身的时光流速,谈未然全身心沉浸半步金身第一阶,修炼效率和速度倍增无数。   有一滴精血此时补充生命元气,谈未然身心皆入空明之境。一身浮动浅浅丝丝的光辉。一身筋骨皮发出特异的炸裂响声,宛如一记记的闷雷在身体里边滚动。   当一身鼓荡不绝的气息退散,谈未然重新睁眼。   半步金身第一阶已然达成。   一滴本命精血,便有此等奇效,也从此可见,谈未然重视它,实在大有道理。从来就只听说本命精血不够用,从未有说绰绰有余的。   从此亦见,谈未然在人关境开辟金府,固然是从未有过的闻所未闻的奇迹。尤为要紧的是,提前得到本命精血,于他的长生武道之途有多大的好处。   许道宁怕小徒弟金府消息走喽,担忧引来各大宗派来抢夺弟子,此事看似无稽可笑,实则颇有可能。为求道统传承,不少强大武者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一名人关境便开辟金府的年轻武者,实在有着极佳的起点。   谈未然收拾行囊,骑着牙马向行天宗飞驰之时,大师姐和三师兄已是被人追上。   ……   以唐昕云二人和谈未然的约定,未入宾州,只在将要抵达宾州一带之时,便已暗中兜圈子,摆出一副将要去接应小师弟的派头。   一路翻山越岭,欲斜插北上相州。唐昕云二人来到一处山岭,往下正欲再沿山路北上之时,终是在一个山岭夹道之中,被那个莫大人所率领的一批高手追上。   莫大人率领的一批高手将二人隐隐合围在夹道之中,唐昕云和柳乘风并无惧色,反是冷笑不已:“果然一如小师弟所料,来追我们的果真是宗外之人。”   莫大人神情淡淡,扫视蠢蠢欲动的属下,甚为有礼的抱拳致意:“素闻见性峰在行天宗独树一帜,二位好胆色,见性峰果然有过人之处。”   柳乘风嗤笑,拔剑在手:“要打便打,哪有这许多废话。”唐昕云深以为然。   莫大人眯眼一笑:“二位,且听莫某人一言。那谈未然入见性峰尚且未达半年,一来便主动袭杀毕云峰,是个十足惹祸小子,资质也非特别出色。二位何必护着他,拿自家的性命来开玩笑。”   唐昕云和柳乘风直欲捧腹大笑。小师弟资质不出色,若连人关境开辟金府都不算出色,什么才是出色?   唐昕云忍着把真相亮出来嘲讽对方的冲动:“无谓多说,入的我们见性峰,那便是自家手足。何况,我们几个都和小师弟无比投缘,直如自家兄弟一般。”   “况且。”柳乘风慢条斯理的晃动宝剑,冷道:“我有剑在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二位情深意重,莫某佩服。”莫大人流露些许凶光:“我知二位颇有来历。唐姑娘,你是许道宁自幼收养,情同父女。”唐昕云只冷笑不语。   莫大人目光一凝,转向柳乘风,凝声道:“至于柳公子……落日荒界的柳侯嫡孙。”此人说话的当口,他带来的其他高手悉数一言不发,几是纹丝不动,显然极有纪律。   莫大人淡淡的口吻中,蕴酷烈之音:“莫非二位以为我莫某,就真不敢杀了你们?此处为荒山野岭,恐怕无人会知。多少才俊,均是这般没落,二位莫要步了后尘才是。”   唐昕云二人互看一眼,柳乘风不耐烦的举起宝剑:“你这人好生无趣,千里迢迢的追来了,却说个不停,你原来莫非是说书的!”   莫大人脸上一道青光浮现,冷酷的目光一再扫视,突然微微一笑:“二位多心了。莫天理便是生了十个胆子,也不敢加害二位。”   “不然。”莫天理的冷酷杀意,毫无来由的变成微笑,温和,乃至谦逊道:“不然,许宗师与柳侯万万绕不过我,我莫某便是逃到天涯海角,怕也难逃一死。”   “啊?”唐昕云和柳乘风呆住,满腹疑窦的看着莫天理,此刻,分外的加强戒备。   莫天理谦逊的微笑:“二位,就此告辞。”说完,竟真的率领手下匆匆离去,没有一丝的犹豫。   气势汹汹追杀过来,又突然变脸。这是玩的哪一出?唐昕云和柳乘风半天没能回过神来:“是不是对方有诡计?”   唐昕云二人未能察觉,当莫天理率人走远,攀越来到山岭上。至此,方是回首望向夹道对面的山岭上,冷汗嗖嗖的往下掉,方是流露后怕神情。   夹道对面的山岭上。许道宁负手,站在一条树干上缓缓随风起伏,神情淡然的微微一笑。   ……   雨过天晴,一行七八名骑士骑着牙马在道路上飞驰,各个沉默,时而目露凶光。   牙马虽不如灵马,却亦不差,素来是用不起灵马之武者用来代步的。飞驰在道路上,就如旋风一样的急速狂奔,卷起漫天的落叶。   王栋冲在第一位,脸色分外阴沉,心下禁不住胡思乱想。   公子毕云峰要谈未然的小命。为何?王栋想问,没敢问。他不过是毕家的家将罢了,本无道理问东问西。虽如此,王栋隐有不安感。   此乃同门相残,在任意宗派都是一旦发现,就绝无好下场。   兴许是从战场上带来的直觉,王栋隐约感到,随着公子的意思,恐怕风雨会变得猛烈起来。   穿过竹林的一刹,飞驰中的王栋有一种毛骨悚然的直觉,就如战场上被万人敌所盯上,浑身冰凉透体,想也不想的腾空跃起。   一道青色痕迹,急速飙动,转眼及至,将其后措手不及的一人直接洞穿胸膛,赫然是一根青竹。王栋浑身发寒,飞速闪避躲藏,怒喝:“有敌人!”   这时,王栋已看见敌人。   一名俊美少年身子飘飘的躺卧在两根竹梢之间,柔和的风吹来,实是充满令人向往的写意,端的好似一幅极动人心的画卷。   此少年随风摆动,淡道:“我已等候多时。”   少年屹立竹梢,迎风而动,尽是说不出的潇洒。 第17章 我想,我敢,我能   俊美少年,青竹如玉,清风拂弄。好不写意。   一句“我已等候多时”,实是轻快,本该应景之极。   王栋却骤然色变,失声狂呼:“谈未然。是你!”他实在机警,话音未落,就跺足如利箭直取谈未然。   谈未然神情悠然,弹指一挥,一条青竹为剑,演化惊人剑势,就如狂风暴雨骤然爆发。   嗤啦一下,王栋脸颊浮现数道血痕,拼着把刀将将要劈中谈未然的胳膊。就见那条青竹鬼魅般的转悠半个他无法理解的弧度,将他的凶猛一刀轻描淡写的卸开。   其他七人一道纷纷跃上前来,眼见就是把谈未然给围起来。王栋咬牙,挥散心头的不安,厉声再次扑去,和谈未然缠斗在一块:“谈未然,今日我等取你性命,下了九幽,莫要怪我等。”   谈未然笑吟吟:“也不消太客套。我怎会怪你们……”   王栋和谈未然硬拼一下,惊诧不已的继续追击过来。谈未然笑笑,话音森然:“只因,去九幽的,定然不会是我。”   “哼。生死关头还胡说一气,我乃通玄一重,你怎能敌我。”王栋冷笑,忽觉头先的些许不安,已经不复存在。眼前这少年便是生的再好看,也不过是个轻浮纨绔子罢了,死不足惜。   通选一重,很了不得?谈未然放声大笑,愈发的显得潇洒,忽然气息微变,掌中青竹弃之不顾,抬手一招,顿如飞龙在天,金光弥漫:“哈哈哈,好,我就看你这个通玄一重有多大本事。”   “金行龙爪手!”   与当日主峰袭杀毕云峰之时相比,那时,一层金色只隐隐在指头第一节,如今却已是基本把指头覆盖,由此可见这短短数月当中进步如飞。   嗤啦的撕裂声,顿透耳膜。王栋大骇欲绝,拼着性命不顾,不退反进的撞入谈未然怀中,几乎便是同归于尽的招式了。   “哈哈哈!”   谈未然大笑不已,正欲施展青莲吐息术,骤然色变狂呼:“林老,莫要抢我买卖。”   此时,一条灰扑扑的光芒化为狂暴的风雷,骤然来袭。晴空里一个霹雳雷响,王栋一口鲜血狂喷出来,生生是被打得瘫软在地。   谈未然郁郁不已:“林老!此地有的是买卖,您又何必和我争呢。”   “少爷,太危险了。”若未见着此幕,定然难以相信,平素如寻常老人的林老,动起手来竟如雷霆霹雳的刚猛。不过是信手一招,便将两人给劈了。   谈未然唯有叹息。   林老慈祥一笑,手底下一点不含糊,就当场击杀一人。他本想给少爷多一点的战斗机会,多做历练。知王栋是通玄一重,他便差一点出手了。见少爷危险,他哪里敢再等谈未然发挥。   林老现身,伤一人,杀三人。剩下四人神情虽是漠然,也不由大骇,果断转身就分散逃窜。   除了王栋,其他七人就没有通玄境界修为。谈未然悄然蹿上前去,趁着对方逃窜之际,一招金行龙爪手就将对方后心洞穿五个血窟窿,当场气绝。   林老招呼两人,谈未然击毙一人,剩下一个逃走。谈未然眼中冷意森然,足见挑起一把宝剑,气息凝肃,弹剑一甩,掌中宝剑断为两截,裹挟雷光电射。   “九节雷隐剑!”   断剑撞击,雷光交织,宛如雷音入耳。刹那,那人飞跃得数步,只觉得脑子里被一把宝剑刺进搅动,一口鲜血喷洒出来,急追而上的断剑哧溜一下从脖子上掠过,立时尸首两处。   谈未然点头,露出些许不满意:“手有点生了,多练练就好。”   林老抓了剩下二人,丢在谈未然身前:“少爷,如何处置?”   谈未然蹲下,抿嘴道:“三位,毕云峰人在何处,为何没来?”他抿嘴的样子总显得几分可爱,三分苦恼,分外令人怜爱。   王栋冷漠的看着雨过之后的蔚蓝天空,倒是另一人冷笑不已:“公子半路就感到有危险,已经回转了,你便是埋伏杀了我们,那又如何。”   谈未然点头道:“也是,毕云峰虽是无耻贱人,却非傻子。”   说完,也根本不问其他。抓着三人脖子各自一扭,将三人脖子扭断格杀。   见林老神情诧异,欲言又止。谈未然道:“林老,您说?”   林老笑道:“本以为少爷会继续拷问,不想猜错了。这甚好。”充满欣慰的笑了起来:“本来还怕少爷心软,不愿开杀戒。如此最好。”   谈未然失笑,哪有什么心软,哪有那么多要说的。该杀就杀,干脆利索就是了。   杀该杀之人,做该做之事。我辈男儿,本就如此。   林老本不欲多说,闻言不由在心中感慨:若老爷肯放下些无谓的仁慈心,大业早已成了,何至如此。   谈未然望着青竹林,没来由的黯然:“林老,我……我爹娘那边,是不是很棘手。”   林老一怔,看着年纪渐大的少爷,道:“老爷和主母那边正和一个大对头交战,颇为吃紧,分不了身来照料你。处境也不是太坏,就是……”他迟疑了一下,少爷年幼,也不知该不该听到那些。   “就是怕那个对头来抄底,比如杀了我或是抓了我,去要挟我爹娘。”谈未然平平静静的述说,若无意外,爹娘此时处境是比较难。   林老大吃一惊,冲口而出:“少爷,你如何知道的。”他当真意外之极,要说,少爷本不该知道父母在外做什么的,谈追夫妻从来没跟儿子说过,也就偶尔一两句透了口风罢了。   谈未然怔怔出神。这对心怀大志的父母,是真令他困恼。   然而,谈未然偏又知晓。眼下的难关,对爹娘来说,也只是一个小门槛,跨过去就是了。如无意外,应在明年就击败这个对头。   爹,娘,你们此时不知,少则一年,多则两年,此后你们将会对上一个真正强大的对头。那个人,才是你们最可怕的对手。   谈未然身子一颤,用力昂起头:“林老,我年岁已不小,已能为爹娘分忧了。”尽管,那对满腹雄心的父母并不太合格。   “我想为爹娘分忧。”   谈未然心意坚如钢铁!   我想,我敢。并且,我能!   ……   翻身跨在牙马背上,谈未然回首道:“林老,劳烦你去相助我师姐师兄。”   林老点头,又本能的追问道:“少爷,你不等他们了?”   “不等了。”谈未然摇头,眺望前方的道路:“我头先想了想,毕云峰是一个很好……”一顿,缓缓肃杀道:“很好,很好的理由。”   “林老。我师父以捍卫行天宗利益为先,许多事都为此而退让。多次被人明里暗里的撩拨,师父总在顾全大局,从无被动反击,更没有主动挑事儿。那是因为,师父是师父,是见性峰首座,很多事他不能做。”   “我不是。”谈未然抿嘴,轻柔一笑,说不出的温柔与危险:“我心目中,见性峰才是师门。”也是家,温馨的避风港。   “我想,我便去做。”谈未然此刻洋溢着一种极为非凡的真我气质。   此言,从一个矮小少年语气铿锵的说出来,尤其发聋振聩。   少爷,真的长大了。林老一眨不敢眨眼的看着少爷,感到前所未有的熟悉而陌生,也不免有些怅然,不再是那个跟着小狗跑来跑去的孩子了,忍不住出言道:“少爷!”   谈未然腰杆子挺得笔直,尽管矮小,却显得无比高大,铿锵道:“我不是首座,我是一个小小的弟子。师父做不得,首座做不得的事,我来做。”   “首座不能杀的人,我来杀。”   林老心中惊涛万丈,是谁令少爷变得如此杀意滔天,禁不住骇然道:“少爷,你想干什么。”   谈未然洒然一笑,尽得十分潇洒:“没甚么。我只是突然,想杀人。林老,如果杀一个人,杀一群人,能改变我被动挨打不能还手的局面。并且,只要杀了他,或他们,就能稍微为我爹娘分忧。”   “那,我是不杀。”谈未然垂首,眼眸透着血腥:“还是,杀!”   林老活了一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此时,听闻着小少爷一句句说来的话,他的心就不由自主的激烈波动起来,仿佛年幼的少爷有一种莫名的威慑力。   这是一种自然流露的慑人的力量,他只在极少数人身上感受到,而那些人,无一不是大人物。   也许,小少爷未来会成为一个大人物。他心想,略微定神,不假思索道:“杀,自然杀,杀个片甲不留。”   谈未然策马一动,牙马晃动獠牙飞驰起来。剩下牙马飞驰过,留下的一个仰天长笑之声,不住的在山林中回荡:“林老,去相助我师姐师兄。”   “现在,我要赶回。去见勇峰杀人!”   林老目送转眼消失的身影,喃喃自语:“年轻真好。想做就做,真好。”   记得,他也年轻过,澎湃过。   忽然林老一个激灵,重振心神,倒抽一口气。少爷是,要去见勇峰峰杀人!   此事,大为不妙。 第18章 热血将沸   山势起伏,唐昕云和柳乘风两条身影快速飞掠,恍如两条不断拖曳拉长的影子。   一个通玄第九重,一个通玄第七重。已有纵横一时的资本,谈未然不担心师姐师兄,除了知道师父定会在暗中,也因二人的修为和技艺都堪称出色。又另有许道宁赐下自保的宝物,自保则不在话下。   见性峰弟子名额有限,收徒条件严苛。以这一代六个弟子为例,个个都有独到之处。   没错,见性峰本代是六个弟子。   据说,二师兄才是这一代弟子中天资根骨最好的,可惜,早些年外出历练时已陨落。所以,柳乘风是三师兄。   思念及平素爱作怪又可爱的小师弟,唐昕云焦心不已。她一贯如此,做惯了大师姐,也惯了照料师弟们,凡是见性峰的人,不论是谁,她总是率先一片肺腑真诚拿出去。   前世,初来乍到见性峰的少年谈未然,有在谈家养成的些许孤僻。是大师姐把他的孤僻融掉。   柳乘风冷脸,一言不发的向前狂冲。小师弟没入门前,周大鹏是个三棍子敲不出愤怒的闷蛋,他本身也不太会玩乐,此前的见性峰本来是有些闷气的。小师弟来了,然后,闷气一扫而空,见性峰上洋溢着欢笑。   他不会知道,前世的他因经脉刻度略差一线,而开始时对小师弟略含一分嫉意一分不屑。而小师弟也因他彬彬有礼的豪门作风,颇为看不顺眼。   然后。某一天互相对骂之后,柳乘风被骂得恼羞成怒,冲动之下私下约战小师弟。又认为占便宜了,没好意思占修为和身材的便宜,反而被从小惯了打架的小师弟胖揍一顿。   很怪异的,因为那一架。二人的不睦因素莫名其妙的不复存在,二人看彼此都顺眼起来,渐渐情同手足,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那是前世,他们和小师弟之间的故事开端。   现在,唐昕云在担心小师弟,柳乘风在想念那个会作怪的小师弟。这是今生,他们和小师弟的又一个故事,又一个开端。   此时,一条大鹏般的身影从远处的天边急速滑翔过来。   “是林老。”柳乘风大为惊喜,只有他见过林老和绿儿。   唐昕云憋在心口的一口气终于卸掉,她真怕小师弟那边出事。林老既然来了,那就说明小师弟那边大势已定。   林老落在二人身前,神情焦急道:“是少爷让老朽来帮助二位。”   “小师弟可安好?”   林老老朽的脸孔上,每一条皱纹都填满了焦急:“令师何在?”   唐昕云和柳乘风先错愕,然后心中咯噔一下,生出极为强烈的不安:“老先生为何要这般问?莫非出了什么事?”   林老苦笑连连,焦急道:“少爷说,他要去见勇峰杀人。”   唐昕云和柳乘风欣慰骇然震惊苦涩等各种情绪,混在一道,委实难以分辨,竟和林老脸容上的神色如出一辙。   “糟了。”   唐昕云和柳乘风相互一眼骇然:“此时,路途遥远,已来不能及时赶回。”   若然之前,是师父许道宁暗中保护,吓走莫天理一行人。唐昕云和柳乘风唯是满心祈祷,只盼望师父此前已返回宗门。   ……   牙马因獠牙可怕而得名,实则较为温驯。可轻松日行千里,跑起来四平八稳,乃是最为常见的代步之兽。   谈未然乘坐马上,随之起伏,闭目养神。前世种种,无不重新一一飞掠眼前。   许多事自有前因后果。其中关节,便是前世谈未然和周大鹏苦苦追索,仍旧难以探索,不明前因,自然感到晦暗。   见性峰的被动,实在也非师父许道宁不作为。纵观见性峰历代,除了少数权欲心较重者,鲜少会主动出手,多数时候保持一种奇怪的沉寂状态。   若细述见性峰历史,便会有一种甚为微妙的感觉:见性峰一脉仿佛是宗门内的一个旁观者记录者,沉寂的旁观事态发展。   沉寂,不作为,就像见性峰的某种默契传统,一代代的传下来。   前世,见性峰一脉安静,没有人察觉,没人反击。   今生,师父许道宁默许诱杀毕云峰,就已说明,谈未然的安危已撬动他的心意。   “此乃一个支点。”谈未然沉思:“只要将此支点运用好,便能改变师父不作为的被动局面。”   “今次,我杀上见礼峰,师父定然不会再无动于衷。”   若说见性峰之事,在熟知的情况下,尤有办法来解决。爹娘那边的事,谈未然便真陷入困扰。   父母的事,悉数是二人败亡身殒之后。谈未然漂泊多年,暗中访查一番,道听途说得来。多数时候,爹娘在更多是成为铺垫某个超级强者的垫脚石之一。   父亲谈追,母亲徐若素。对谈未然来说,熟悉来自那些珍藏的一叠叠的信件,而更多是陌生。   只偶尔,会有一个极为模糊的印象在记忆中:一对脸孔模糊的年轻夫妻,把一个小拨浪鼓在一个年不满三岁的小孩儿眼前晃动,甜蜜微笑的模糊印象。   “前世,我懵懂无知,也不知爹娘现在的对头,是否曾派人来加害我。”   谈未然拜入见性峰,显然有几分避难求庇佑的味道。是以,行天宗虽有给新弟子登记造册,有许道宁暗中照料,也无人知晓他的身份来历。   “此时,我倒有些希望,那对头最好是派人来查我。不然,怎么能为爹娘分忧。”   一路飞驰,重新将思路理清。原本的临时起意,此时一番斟酌下来,便已成为谈未然心中坚定不移的打算。   如对林老所说。   若有一个办法,能解见性峰被动处境,改变师父不作为的想法。甚至,还有可能为父母分忧。若此法需杀人,那便杀人又何妨。   杀一人,杀一堆人,也不在话下。他谈未然,也定不会有一丝心软一丝动摇。   热血正沸。   一路飞驰,已然渐渐接近行天宗。当将要进入行天宗地界之时,谈未然忽然目光一凝,肃冷气息奔腾。   毕云峰赫然正在前路伸头缩脑,一派等待好消息的模样。此时,遥遥目睹那恨之入骨的少年飞驰而来,毕云峰几是不敢置信,当场便是呆住。   怎会是这个该杀的死贱种。怎会?   王栋何在,莫非那一帮蠢人,与这死贱种错过了?   毕云峰竟然未想过,王栋等一行八人的安危,也竟然不曾想过,也许他的八个手下都已经没命了。他定然不相信,一个最多人关六七重的死贱种能杀死王栋那一行八人。   须知,一行八人当中修为最低的,便也有第七重修为了。   毕云峰脸色阴沉暴躁:“莫非是王栋那几个贱人不敢动手,甚至逃跑了!一群贪生怕死的杂碎,待我回家,定然要父亲将这群不服号令的混蛋满门抄斩。”   他是一定不会去想。首先是他,追杀谈未然的岔路上,率先因害怕有埋伏而逃回来,却有什么脸皮去指责旁人。   折返回来的毕云峰,一心以为王栋等人必定得手。因而便在此地,等候好消息,不成想,等来的却是一个飞驰的少年,那个他恨不得挫骨扬灰的少年。   牙马急速飞驰,谈未然转眼及至。   毕云峰眼中浮现凶残,狞笑:“你这死贱种竟然敢伤我,我便亲自要你贱命。”   “明光剑法!”   一跃腾空,拔剑横扫。一如横扫千军,剑光汹涌如怒涛欲噬人,光芒夺目,实在绚烂之极。   谈未然心如磐石,身如云柳摆动,扭动腰肢便已鬼魅般的出现在毕云峰之前:“土行龙爪手。”   毕云峰曾入的见性峰,自有独到之处,挥洒剑光,泼洒着飞沙走石,逼得谈未然一时难以近身。却在这时,谈未然神色冷厉,变土行为木行。   一招木行龙爪手从剑光之中,神奇的穿透光幕而毫发无伤,双指搭在宝剑之身。一霎,剑身传来的种种木行力量,直入钻入皮下骨髓一般。毕云峰痛呼一声,当场撒手。   “我杀了你这个贱种!”毕云峰惊怒交集,右手被木行之力钻入皮下,竟伤得他右手手骨哆嗦不已。左手顿时划拉,就将宝剑重新夺入左手。又是遮天剑光激舞。   光彩耀眼,似欲将眼睛都给刺瞎一般。此明光剑法,若练到极致,未必就不能凭光芒刺瞎敌人眼睛。   谈未然忽然振声长啸:“原来,你此时不过是通玄第三重修为。”用他前世练的极为熟悉的行天宗的明光剑法和他交手,分明就是自取灭亡。   见他揉身一晃,又是那奇妙的身法施展来。毕云峰惊怒之余,心生一丝恐慌,察觉谈未然宛如从九幽黄泉钻出来一般出现在身侧。毕云峰大骇,顾不得右手有伤,一掌轰击。   “我有半步金身!”   谈未然几乎是硬接下来,拼着吃了一下不轻不重的,只心口一闷,气血沸腾之余,竟无大碍。   同时,一招锐不可当的金行龙爪手哗啦啦一下撕下毕云峰五条血肉,连同身上法衣也一道撕裂。当日主峰上做不到的,今日却已不是太难。   “死贱种,你敢伤我,我必诛你满门!”毕云峰凄厉惨呼,转身就逃遁。   谈未然露齿一笑,森然低沉。   逃吧,逃去见勇峰吧! 第19章 蓝衣,青带,血手   无一丝血色的毕云峰,夺命狂奔。   不。一定不是。一定不能。他苦苦修炼,怎会连一个十二岁的少年都不敌。   上次主峰之上,是突然袭杀,不敌之,尚是情有可原。今次,又作何解释。   从喉咙往下,到心口的部位上,五条鲜血淋漓的伤痕,如同潮水一波波的撕心剧痛,一再的提醒他,这不是幻觉,实是真得不能再真了。   谈未然是人关七重,他是通玄三重。他又一次败了,被打伤。   修为是修为,技艺是技艺。加之在一道,方才是真正实力。毕云峰明白这道理,也在行天宗见识过人关境把通玄境打得满地找牙。   他唯一没想过,从未想过的是。此事有一天,竟会发生在他身上。他一直坚信他是后者来着。   谈未然恨意滔天,且不急于杀毕云峰,而是冷冷的一路追逐,吊追不放。时不时的爆发,追赶上前去,给埋头逃窜的毕云峰添上新伤。   鲜血淋漓,一路滑落,垂洒无数。毕云峰一副凄惨无比的形状,在进入行天宗地界后,弟子渐多,引来不少人侧目。   从偶尔能见三五弟子结伴同行,渐是道上来往弟子变多。其中不乏见勇峰弟子,多以冷淡,乃至仇视目光扫视狼狈的毕云峰,竟无一人出手相助。   尤为可笑的是,毕云峰一路狂奔,路途中不少见勇峰弟子,他竟然一个都不认得。可见此人平素是何等目中无人,人缘是何等之差。此一幕在众弟子来看,十足是可怜可恨。   谈未然含着浅浅笑意,不急不缓的飞掠吊住。心中一再浮现那些仇恨,乃至于杀人的冲动,只恨不得上前去一招就捏碎毕云峰天灵盖。   直至遇着一人,毕云峰憋在喉咙中的呼救话语一转,大呼道:“关兄,快助我一臂之力。”   此人见状厉喝:“你是何人,竟敢追杀我行天宗弟子……啊,扑哧!”   此人的厉喝未完,谈未然那飘忽的身法又一次重现,扬起金辉光芒从此人胸膛掠过,带出一蓬血花。顺势一个飞腿就将此人踢飞在树干上,当场就撞击得晕厥过去。   此人稍是阻止得一下,毕云峰就已逃远。   谈未然冷然:“今日你若从我手里逃得一命,那我便站着不动让你杀一百回。”此言,实在将积郁心底的杀意毫无保留的挥洒淋漓。   不是誓言,尤胜誓言。   毕云峰却只觉一股子彻骨寒意从心底升起来,蔓延五脏六腑,便好似把鲜血都冻结了,身不由己的打了个前所未有的猛烈寒颤。   莫说毕云峰不笨,便是再蠢笨,也定然听得出谈未然此言的惊涛杀意。一种真真的,发自肺腑的恐惧,终于蔓延身心,终于开始感到恐惧,歇斯底里的狂吼起来:“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一心置我于死地!”   “我从九幽黄泉来。”谈未然森然,话音如从鬼域传来,幽幽无尽:“我来复仇!”   毕云峰大口呼吸,不知是否鲜血流逝过多,还是那份令心脏狂缩的恐惧。他回首恍惚,见着的不是一个矮小少年,而是一个裹着滔天血浪的黄泉妖魔。   死亡气息一再擦肩而过,毕云峰都快要疯了:“你敢杀我,我父亲乃是大赵西北路大将军,我母亲是安国公之女。你敢杀我,我父母一定不会放过你!”   谈未然放声狂啸,杀气冲霄:“你放心,我一定会送你爹娘下去陪你!”   此时,见勇峰在望。   毕云峰狂喜万分,连滚带爬的冲过见勇峰山门,转身狰狞狂笑:“小子,这是见勇峰地界,谁敢在此撒野。待禀告首座,我必亲自杀了你这个死贱种。”   谈未然一言不发,目送毕云峰狂奔上山。按捺住澎湃杀意,对两名把守山门的见勇峰弟子抱拳,正色道:“我是见性峰谈未然,前来见勇峰拿人。”   “请通报,请让路。”   谈未然微笑,斯文有礼。两名弟子面面相觑,脸色不善的放声大笑,恍如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直是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你,你跑来我们这里抓人。”   “哈哈哈。见性峰弟子,来我们见勇峰抓人。”这二人笑得跌足不已:“见性峰是什么东西,敢来抓人。你居然敢堂而皇之的要我们让路,这小孩莫非脑子坏掉了。”   谈未然淡然道:“我脑子没坏。”   “这叫,先礼后兵。”   两名见勇峰弟子爆笑之时,发现眼前俊美小孩忽然不见,又忽然出现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双手提起落下。   小孩一个,也敢跟我们动手。此二人轻蔑不已,眨眼就蜕变为惊慌。那白嫩小手落下来,好似一座小山兜头砸在身子上,怎都招架不住。   二人一个照面,就被打得挂在山门上昏迷不醒。真难想象,只有这点本事,竟还有心气去轻蔑旁人。   谈未然抬头仰望雄伟的见勇峰,轻柔舒缓指头,歪头咧嘴,自言自语:“在见勇峰上杀人?想一想便感澎湃,我已迫不及待了。”   见这俊美少年,竟然真的抬腿,向见勇峰迈出第一步。   一旁见得此一幕的几名弟子,无不大吃一惊,顿时轰的一下子炸锅了:“这见性峰的少年真敢在见勇峰动手啊,那岂不是找死。”   “这少年真是见性峰弟子?怎么我听说见性峰就四个弟子,莫要是冒充的吧,会不会是宗外敌人?”   “你有所不知,见性峰新收录了一个弟子,听说就十一二岁的模样,瞧来假不了。”   “嘿嘿,少年无知,等一下被痛揍一顿扔下来,就晓得厉害了。见勇峰是咱们宗门弟子最多,哪里是能轻易招惹的。”   “嘿,你是哪一边的?见勇峰这帮人个个好勇斗狠,横行霸道,你没吃过他们的苦头,我们吃过。我倒是巴不得这少年好好给见勇峰一顿厉害的瞧瞧。”   “就这么办,我就在此等着结果,没准有好戏看。”   ……   如众弟子所说,见勇峰弟子最多。   谈未然尚未来到半山腰,便有数名弟子联袂下来,见状厉喝:“什么人,竟敢擅入见勇峰。”   话音未落,就已被谈未然落下的重拳击中,如滚地葫芦一样闷哼着惨呼着纷纷滚下。   这数名弟子又惊又怒:“你是什么人,敢在我们见勇峰伤人,莫非不想活了。”说着就一道围上来。   谈未然寒光一闪,如鬼魅般左突右突,刹那光影重重,龙爪手的光华遮蔽日光。只见龙爪手所至之处,无不是鲜血迸将出来,竟然有几分说不上的绚烂之美。   数招之下,将这几人打翻在地。谈未然甩手,弹去指上鲜血,抖擞着潇洒气质,如同在自家庭院漫步,继续向上。   恰是这时,几名说说笑笑的见勇峰弟子从上边下来,一见就跳起来大喝:“什么人,拿下他。”   谈未然冷笑,根本不想多说,扬起手便是无坚不摧的龙爪手,一招招施展出来,宛如五爪金龙腾云驾雾择人而噬。   砰!砰砰!   一条条见勇峰弟子的身影,在山道上不住的飞来飞去,或是被打翻在地。   一名唇红齿白的俊美少年,便是这般悠哉的漫步向上,带着如云端飘落下来的洒然气息。一路走过,凡是敢于向他出手的见勇峰弟子,纷纷是一触即分,当即就迸发鲜血到地。   特别令人震撼的是,这俊美少年的修为瞧来不过是人关七重,一路走来,所遭遇的多少见勇峰弟子几乎大多修为在此之上,仍旧无力抵抗的被打飞出去。   见勇峰弟子茫然的飞在天上,躺在地上。怎都想不通,一个矮小少年,一双又白又嫩的小手,怎会拥有如此强大力量,怎会将他们纷纷击倒。   那少年,那双手,好似有独特魔力,轻轻的扬起来,重重的落下。每一次必定带着漂亮的鲜红之花,熠熠发光,并炫耀着非凡。   在谈未然强大而纯熟的龙爪手,和丰富搏杀经验中,见勇峰弟子一一像纸片人一样飞起来,洒出鲜血,然后倒下。   一路向前,一路向上。我想,我敢,我能!   凡有阻拦,无不被谈未然冷酷的打翻,无一人能是一合之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段山路,已成为众多见勇峰弟子难以磨灭的惨痛记忆。   “啊!”“啊!”“啊!”   好生凄惨的声线,在见勇峰山道上此起彼伏。形形色色的哎呀哎呀呼痛声,惨呼声,裹挟着独特的韵律,倒好似成了夏天里池塘边上的蝉儿。   山路漫漫,俊美少年自在漫步其上。此起彼伏的惨呼,在其后的空气中,交织成为独特韵律。   蓝衣,青带,血色小手。   俊美的少年,散发着执着与酷烈。   构筑绝妙景象,篆刻在每一个人记忆上。在一个晚夏的明媚中,绚烂的记载着写意的画卷。   当正在半山腰治伤的毕云峰看见这一幕之时,胃部发生了从未有过的猛烈痉挛,将胆汁都呕出来,指着那个少年,癫狂嘶吼: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第20章 血未冷   半山腰,各峰外门弟子往往主要居住在此。   除了宗主一脉,见性峰一脉至今未有设立本脉外门,其他四峰各自都有本脉外门,因而显得声势浩大,隐隐盖过宗主一脉。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发狂的嘶吼中,此地一群外门弟子虎视眈眈的围过来,摩拳擦掌一副大打出手的模样。   毕云峰怕了,谈未然锲而不舍的追杀,令他首度感到绝望。他绝不怀疑,谈未然会追上峰顶去。他绝无迟疑,转身就往上逃窜。   他知道此时谈未然不会杀他。他已经猜到,谈未然把他当野狗一样撵,其目的是把他撵上峰顶。他知道,可他无路可走,别无选择峰顶就是他唯一的希望。   哪怕把谈未然一道带上去了,那又如何,只要死的不是他,哪怕见勇峰全死绝,他也不在乎。   谈未然浅浅的目光,扫过毕云峰踉跄背影,扫视四周的见勇峰外门弟子,道:“我是见性峰谈未然,此来抓捕毕云峰。请通传,请让路。”   一名女弟子冷笑:“你伤了毕公子,还来见勇峰滋事,分明找死!”   “杀了他!”   此人话音未落,就觉胸膛传播钻心之痛。垂首一看,闪烁着金辉的五根指头插入她的高耸胸部之中,嗤啦一下,连同胸骨一道被撕断。   “那你便去死。”   谈未然一句话没说完,宛如飞龙在天腾空扑击向下,扑哧扑哧两声,两名外门弟子的手和天灵盖一并被土行龙爪手一招打碎,当场气绝身亡。   兔起鹘落的刹那,就已连杀三人,端的是冷酷无比。剩下的人无不肝胆俱裂,巴结毕云峰是一回事,为此送命就是另一回事,纷纷连滚带爬的退到一旁。   先前只伤不杀,此时只杀不伤,此为蓄意和无意的区别对待。   谈未然头也不回,拾阶而上。从此半山腰往上,那便才是真正的见勇峰。   战斗才开始。谈未然心意坚如磐石,从无动摇。   此时,两名把守山门的弟子被打昏后,正悠悠醒转,就已耳闻各种议论入耳。   “那少年还没被扔下来?估摸,这会儿也到了半山腰了吧,也算他本事。”   “我今日就是来瞧见勇峰笑话的,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就踩上去,我看他们见勇峰从今往后有什么脸面猖狂。那小孩如果真能扫了见勇峰脸皮,我就乐意改称他一句师兄。”   见勇峰山门外,已被呼朋唤友的唤来不少人,不知不觉已凑了一堆人在此,不少人满头雾水问道:“发生了什么?见勇峰如何了?”   “嗨,你们来迟了。是没见着精彩的。”   顿时就有弟子绘声绘色的描述起来,出于对见勇峰的恼恨,分外的添油加醋:“你们是没见着,那漂亮小孩说我是见性峰弟子的时候,简直不得了,我都忍不住要说,真是帅。”   周大鹏是闻讯赶来的,他按师父的交代,一直在山脚下等待谈未然等归来。没想到,今日却听到一些突然散播的传言,愈听愈觉得像小师弟,就忍不住跑来了。   不要是小师弟,千万不要是小师弟。   周大鹏艰难挤在众弟子中,出言问道:“那小孩,是不是很俊?大约十二岁的模样。”   那弟子点头:“没错,没错。那小孩是俊,不是郑文骏和安素儿那种漂亮。好像也是十一二岁的模样。”   周大鹏紧张得话都不利索了:“是不是叫谈未然!”   这人猛拍大腿:“没错,就是这个名字,这名字真怪,我说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再一回头,问话的人已经没了踪影。   糟了糟了糟了!果真是小师弟,怎生是好!   小师弟一定疯了。   就算没疯,也是堪称疯狂。   周大鹏敦厚的脸庞挂满汗珠,一半是累的,一半是慌张吓出来的。   小师弟糊涂啊。   周大鹏不是怕,他本是贫寒良家子弟,入门三年余,师父许道宁又不是爱生是非的作风。于是,他不喜多生是非的习惯还没能扭转过来。   就像飞一样的往见性峰赶去,周大鹏只觉这辈子从来没跑得这么累,那么快。只有那次年幼时,和父亲一道在山上追杀祸害庄稼的野猪,才堪可比拟。   杂念纷纷的狂掠上见性峰,焦急大喊:“师父,师父,小师弟出事了。”   周大鹏一踏入院子,冲入其中,看见正在看书的师父,气喘吁吁道:“师父不好了小师弟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跑到见勇峰杀人去了听说已经打到见勇峰上边去了。”生怕赶不及的他,生平语速第一次那么快,根本不带停顿。   许道宁放下书本,自有儒雅气度,凝眉道:“每逢大事须静气。”   周大鹏缓了几口气,见着师父镇静神情,顿时安稳许多,把所见所闻都一点不漏的给说了。   许道宁指节轻轻敲打书桌,突然道:“大鹏,你怎么看你小师弟今日做法。”   没料到师父此时考校,周大鹏张口结舌,紧张道:“我,师父。小师弟安危要紧。”   许道宁暗暗点头,周大鹏不失朴实敦厚,正是他想见的:“无碍,你且说。”   周大鹏急得抓脑门,冲口就把心里话说了:“我说,我说小师弟冒失了。”心虚的不敢看师父,鼓起勇气道:“就算要打,小师弟也不该一个人去,应该唤上我们。”   把心理话说来,周大鹏心虚的垂首,生怕师父责骂。他知道,师父不喜欢弟子惹是非。   然而,周大鹏未见,许道宁眼中的一缕赞许之色:“为何?”   “是同门啊。”周大鹏茫然,又理直气壮:“师兄弟本来就该在一起啊。就像村子里的人家,如果有人被村外的人欺负,那当然要一起去打对方。”   “师父,您赶紧去救小师弟吧。”   说得好,好一个本该一起,同门本该就在一起。就这么简单的道理,却总有人做不到。   许道宁嘴角浮出一缕复杂的色彩,合上书本,取来一块牌子交给周大鹏,道:“交给你小师弟之前,问他,是否记得监察规条。”   忽的哑然一笑:“若然他记得,那今次由着他,想闹多大,就闹多大。”   许道宁重新拿起书本,拍了拍,微笑道:“大鹏,要多看书,书中自有颜如玉。”   “去吧。”   待周大鹏和旋风一样狂奔去救援小师弟。许道宁漫步来到本峰祖师殿,点上三炷香,诚恳拜了拜,走到大殿门槛外,自言自语:“闹大,那就闹大吧。如今的宗门,也太不像话。”   说着,腾空化为一道虹光便向主峰去了。   ……   行天宗五峰六脉,很难有详细的对比衡量,总之各有优劣特点。   见性峰是沉寂,名声不显,很容易被宗门弟子当做透明。然而,见性峰的地位特殊,弟子团结,此等种种亦是鲜明特色。   见勇峰的最大特色,便是弟子最多,好勇斗狠且作风猖狂。光是未出师的内门弟子,便有不下五百,若计入支脉外门弟子,那便更多。   见性峰没有外门弟子,拢共加起来,只有五个弟子。少得可怜,少得凄惨,少得连宗主都不太好意思跟许道宁争谈未然。   在旁人来看,是能不惹见勇峰弟子,那就最好莫要惹上。不然,挨揍是小事,不定什么时候外出就没了小命。就如毕云峰所说,人在外边,死了,谁知道是谁干的?   旁人怕,谈未然不怕,发出雷霆震音:“我是见性峰谈未然,此来抓人!”   “哈哈哈,就凭你。莫非真以为我们见勇峰无人。”数名修为显然已达通玄境的内门弟子轻蔑:“你以为是你们那个只有几个小杂鸡的见性峰呢!”   辱我可以,辱见性峰不行!谈未然神情骤然而厉,在旁人来看神妙的细柳身法施展。   扬起拳头的刹那,拳势滚滚,犹若两个力量巨大的磨盘。双臂环抱,真气鼓荡,眨眼之际就把一名内门弟子活生生的绞磨成一堆烂肉。   数人震惊大骇之际,凝聚心神专注对敌的谈未然,猛然踏步,正是龙行虎步,一拳打出隐隐震荡的闷雷声。   这名格架的弟子闷哼一声,气血鼓荡从喉头冲将出来,心下惊骇万分。这小小的少年,拳头竟仿佛裹挟万斤巨力,打得他身子骨都酥软无力了。   “放我……”此人口中一句求饶的话未到一半,五爪金龙腾空飞天,首级啪啦一下就当场被打爆,染的谈未然一身鲜血,愈发显得凶猛无匹。   此时,一刀一剑噗噗两声或斩或刺在谈未然身上,只没入得半寸便已再也进不去,不由大骇色变:“金身!法衣!”   脚尖一提,一柄宝剑落入掌心。九节雷隐剑轰鸣炸响,碎成无数隐隐雷光,将这剩下二人打得重伤倒下。谈未然未有一丝一毫的停顿悲悯,走过去逆撩剑尖,这二人顿时了账。   缓缓提着宝剑,拾阶而上,谈未然煞气冲霄:“今日,谁阻我拿人,谁便要死!”   曾经,我葬心绝情。而今,我血未冷!   见勇峰上弟子虽众,怎有这等气魄,心神被夺,无不失声。 第21章 格杀首座之权   空气若水纹波动,组成一面悬空之镜,恰恰将见勇峰上谈未然大发神威的一幕幕映射出来。   宋慎行凝视一会,忽然道:“道宁,你我相交多年,你可知我此时在想甚么。”   “师兄,你后悔了。”许道宁露出自得之色,笑道:“可惜,他此时已是我的弟子了。”   是啊,可不就是后悔了。宋慎行流露懊恼,苦道:“早知如此,当日入门考核后,我便不该轻易放弃,该当和你一争到底。”   “还是那句话,如是出色的弟子,落入见性峰,实是浪费。”宋慎行凝视空气镜中的一幕幕:“多好的弟子啊。他此时不过是十一二岁罢?修为也只得人关七重。”   人关七重,击败多名通玄境弟子,此等实力,实在非凡,堪称鹤立鸡群。饶是宋慎行,也不由的再一次砰然心动。如此出色弟子,当日他居然没能抢过来,实在不该。   今次的心动,比之入门考核那一次,要强烈了十倍。   一个心性天资,技艺至实力俱为同辈佼佼,乃至大为超越同辈的弟子,放眼行天宗也实在少有。   也就是见性峰,才舍得把如此杰出弟子放养处理。交给谁,谁不是小心呵护着照料着。事关道统传承,从来没人会掉以轻心。   弟子为自己争了脸皮,许道宁不由自得的笑了起来,从此也见他和宗主的私交是真不错:“师兄,何必自怨自艾,我与他父亲乃是故交,凭这一点关系,你便是抢不过我的。”   宋慎行不以为意,上一代的交情,未必能影响下一代。要怪,只怪他当日走眼,没能坚持下来,不然,谈未然八成就是他的弟子了。   “此事,你如何考虑。”宋慎行终于还是说起了许道宁的来意。   “此事无碍。”许道宁淡淡然,凝视空气镜中的小徒弟:“且看我这小徒弟,能把事情闹多大。”   宋慎行失笑,指指道:“你啊你,一贯就是一个不出手就息事宁人,一出手就是雷霆之势。”   “不是我。”许道宁纠正,正色道:“是见性峰。我们见性峰愿意当木头人,但不意味我们真的是木头人。”   闻言,宋慎行笑意褪去,露出凝重之色。   多年下来,其他四峰未必知晓见性峰内情。至少,包括他在内,历任宗主统统均是知情者。没人希望见性峰出手。   此时,众弟子凶悍环绕之中,一人一剑,蓝衣血手,竟有狷狂之气。   见勇峰众弟子心神被夺,竟一时无人敢于出手,只得缓缓的让包围圈跟着中间的小孩而移动。众弟子丝毫未觉,此一幕是何等可笑。   谈未然环顾一周,森冷道:“我话不说二遍。交出毕云峰,我自退走,不然,今日之事绝不罢休。”   清冷话语回荡,一名青年冷冷从包围圈外,缓缓步入。众弟子皆是大喜过望,心神一宽,只觉谈未然施加的压力顿时转移:“是金步摇师兄(师弟)来了。”   从空气镜中目睹,宋慎行脸色微变,抬头向某处看了一眼:“连通玄第九重的金步摇都派了出来,封子霜倒是杀伐果决得很。”言辞中已带上一丝怒意。   谈未然不过人关第七重,金步摇是通玄九重。修为相差太大。   宋慎行凝注指尖,正欲制止。忽被许道宁按住:“师兄,莫急。且看下去。”宋慎行吃惊不已,心想莫非师弟以为谈未然真能击败金步摇?   众弟子如潮水,让开一条路给金步摇,此人入内来,冷冷道:“我不问你是哪一峰弟子,今日你来我们见勇峰杀人,那便是大错特错。”   “是谁给了你在见勇峰杀人抓人的资格。”金步摇冷傲:“你以为你是律例院呢。”若非师父有所交代,以他的性情,真是一上来就要动手杀人的。   谈未然洒然道:“我自不是律例院。不过,今日既然人不少……”一顿声,微微昂头,似乎有意无意的扫视一番:“看来,该来的都来了。”   空气镜中的谈未然这一眼扫来,宋慎行和许道宁竟有些许被刺中的错觉,互相大吃一惊,前者惊叹:“你这小徒弟,真真不得了。”   说来匪夷所思,谈未然一路闯来,死伤无数,见勇峰竟无一个长辈现身。   谈未然洒然,继续道:“若然你们要动手,我见性峰今日不介意血洗见勇峰。”   “若你们想要跟我讲道理,那我便同你们说道理。”他咧嘴露出牙齿,竟如獠牙:“好教你们死得其所。”   “毕云峰勾结宗外之人,几次谋害我。此犯了多少条律例,各位心知肚明。”   “证据!”金步摇杀意凛冽,只不耐烦的心说师父是多此一举,不如直接杀之。   “哈哈哈。给你们证据。”谈未然放声狂笑,一直背负的包袱顿时解开飞落出去,王栋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在金步摇身前。也不重提小树林那一次,三言两语只将今次所发生的说了出来。   金步摇冷哼:“这算得什么证据,就当它是证据。就算真有此事,也该当律例院来处置,几时轮到你一个小小见性峰弟子来抓人动私刑。遑论,来见勇峰上抓人杀人。”   众弟子深以为然,心中胆怯消退,怒意十足的逼视谈未然。   果然无知,谈未然环顾,讥笑道:“我们见性峰,乃有监察宗门之职。想来你们是不懂,我教你们。”   说着,一股子滔天血腥气息弥漫:“所谓监察宗门,便是……宗门若有不平之事,我见性峰尽可伸手管得。”   一众见勇峰弟子大吃一惊,几乎当场轰的一下炸窝了:“是真是假?怎么就从未听人说过。”未听说过此事。见性峰太沉寂是其一,其他四峰有意不和弟子提起必是其二。   金步摇等众多弟子,无不色变,相顾失色。谈未然既是如此说,只怕就假不了。金步摇按捺住震惊,强自冷道:“那便如何!”   “不如何。”谈未然眯眼,缓缓一步,被鲜血染红的他就宛如猛兽:“我顺便再给各位解释一下,什么是伸手管得。”   “所谓伸手管得,便是……”   谈未然忽然惬意的笑了起来:“便是,若有不平之事,若见性峰愿伸手,伸手之时若有人蓄意阻挠!”   “则,除了宗主以外,其他人皆可就地格杀之,包括四峰首座。”   闻得四峰首座一词,宋慎行苦笑摇头,侧脸道:“你这小徒弟好大的杀心,好大的霸气。看来他今日杀上见勇峰,分明就是杀鸡给猴看。”   许道宁笑而不语。   此言一出,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难以置信的瞧着场中少年。不会罢?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的见性峰竟有如此大的权力?   怎么过去就从未耳闻过?   也不怪四峰众弟子孤陋寡闻,实在见性峰太沉寂,且自家师门长辈几乎从未提起此事。从此,也能看出四峰心思是巴不得见性峰不要动用权力。   细细思量来,不少弟子终是恍然大悟。   怨不得见性峰什么都不干,地位却独特,每一次所获的资源,每次总是只在宗主一脉之下。能有种种优渥待遇,却从不见见性峰做点什么,分明就有蹊跷。   如今,这许多弟子方才知晓。表面光鲜,未必就真的光鲜。见性峰名气无限等于零,奈何人家在宗门权利极大。那个只有五六个徒弟的见性峰,顿时在所有弟子心目中变得高大恐怖起来。   就觉得这脑门上,恍似时时刻刻都挂着一柄来自见性峰的宝剑,也不知几时就会掉落下来。   众弟子震撼之下,手心浸透汗水,也不知该不该再动手,实是进退两难。   见勇峰后山某一处,亦有一面空气镜。   始终未现身的见性峰长辈,居然多数在此,其中一人怒道:“此子狂悖如斯,若今日不杀此人,我们见勇峰颜面何存!”   另一人迟疑:“监察宗门之权,此事不假。”他欲言又止,显然有未竟之意,话没出口,旁人也心知肚明。   那少年所言不虚。从宗主以下,见性峰有权就地诛杀五峰六脉任意一人,包括四峰首座在内,必要时,甚至可诛绝除宗主一脉以外的任意支脉。   即是说,如果见勇峰今日真要阻挠谈未然抓人,姑且不论理由是否充足,姑且不问证据是否可靠。见性峰有权将包括首座在内,包括见勇峰内外门弟子在内数千人,就地诛绝。   想起见勇峰数千弟子惨死,血流成河的一幕,纵是长辈,也不免心中发毛。   一人冷笑:“有甚么好怕的。想诛便由他诛?你们没手脚,没胆子反抗,我有,我敢。他见性峰就是再强,也只有许道宁一个拿得出来见人。”   “诛绝支脉?”此人冷笑愈发凌厉:“没有宗主支持,没有宗门支持,见性峰算个什么东西。他许道宁就是三头六臂,拿什么来杀我们!”   “不错。封师兄,宁首座。如今见勇峰实力冠绝宗门,便是见礼峰和宗主一脉也要退让几分。我料他许道宁也不敢胡来,今日之事断然不能折了脸面。不然,我们怎么立足宗门。”   “封师兄,宁首座,请决断。”   一名男子微微屈身,暗含精光:“首座,众意难违。至少,试一试。”   宁首座尚未有决断,这封子霜便嘴皮微动,道:“金步摇,我是你封师伯,我令你即刻动手!”   金步摇浑身一震,一指谈未然,厉喝:“少说废话,今日你残杀同门,此乃死罪。” 第22章 天赋战体   谈未然面露讥笑。   金步摇神色冷厉,率先一步跨来,眨眼已和谈未然连续交手数下,一边厉声道:“你说毕云峰欲杀你,你怎的不说,今日你在见勇峰上杀了多少同门。”   剑光交织,宝剑发出乒乒乓乓的交撞之音,火星飞溅。   “各位师兄弟,今日此人狂悖无端,跑来我们见勇峰杀人,此人凶残,目无宗门。我等无须禀报律例院,可就地击杀!”   谈未然足见轻点,如轻风相送之下的柳絮,在金步摇剑光中看似飘摇,实则尽显潇洒。偶是抬头四顾,面露讥笑对空气道:“我就知,你们是贼心不死。”   面向空气镜的封子霜和宁首座等人,无不在这一霎脑袋微微后仰,就宛如谈未然的眼神真的穿透空气刺了过来。   一名围攻过来的弟子眼前光明晃动,喉咙迸出一条喷泉般的鲜血,脸上残余着恐惧仰天倒下。   谈未然快逾闪电的拔剑,神乎其技的重又一剑拨弄,将金步摇的一剑荡开。宝剑互相绞在一块,碰撞出哗啦啦的火星,间中混有谈未然铿锵之音,教人心神巨震:   “既然你们不到黄泉心不死,我就亲手送你们去黄泉!”   数剑将要刺入谈未然心口,众弟子大喜之余,见谈未然好似身经百战一样未卜先知的缩住肩头,这本来避不开的几剑就已刺过肩头,本来致命的几剑居然只能给他留下几道轻伤。   “嗯?”亲眼见的这一幕,宋慎行和许道宁,封师兄和宁首座等惊愕不已。   本以为是一次意外,当谈未然在围攻中,一再巧妙的躲避掉必杀之剑,轻描淡写的转化为轻伤。宋慎行等人再也坐不住,按捺不住震撼:“他,他今年真的只有十二岁?”   错非亲历多次生死搏杀,怎能有如此丰富经验。尤其谈未然并非蓄意而为,观其神色眉宇,每每多为身体本能反应,尤为匪夷所思。   数十名见勇峰弟子蜂拥,由金步摇领衔,将谈未然围攻。饶是如此,一时半会也未能给谈未然造成致命伤,反而是以伤换杀的连杀得几人。   战斗中,谈未然好似天然知晓对方破绽,好似天然知道该如何破解。如此优异表现,堪称令人震惊。   年纪摆着,便是从小战斗,又怎能做到这一步。封子霜宁首座等人,凡是目睹者,无不脸色凝重:“此人真是本人,而非夺舍?”   许道宁比谁都震惊,此时闻言,摇头坚决道:“绝不是夺舍。我已查过。”他解释道:“未然入门后,几次表现过于老成,我便亲自查验了。”   宁首座等虽未听闻此言,也凭自身见识得出判断:“应当不是夺舍。”   此念一生,所有人不由倒抽一口气,心中唯独一个念头徘徊不去:“若不是夺舍,那便是天赋异禀。若然是天赋,那便只有一种天赋能符合……”   “天赋战体!”   封子霜和宁首座等互相交换一个热切眼神,想起这少年已是见性峰弟子,又是一脸不胜惋惜之色。   宁首座也罢,封子霜恼火回首:“当日入门考核,本峰是谁人负责,竟将如此良才错失,待事毕自家去领罚。”谈未然连杀两人,他一见就愈发懊悔和恼火。   也无怪他恼怒。一时走眼,错失良材,哪一个宗派都时常发生,原也难以怪责下去。可谈未然不同。   谈未然入门考核中,就已有惊艳表现。如此摆在眼前的良材,竟还可以被走眼,还可以被错过,那就活该被责罚。莫要说封子霜怪责,就是宁首座也不由流露不满之色。   宗派的根基,是若干弟子组成的。而宗派的名头,却是靠天才撑起来。   见勇峰当年就是靠着收录“武考弟子”,靠捡漏天才,方得以渐渐在宗门崛起,渐成为宗门最强大支脉。   此时,一个入门不满一年的少年,不过人关七重修为,就已连杀伤十来名通玄境弟子。如此鹤立鸡群的弟子,见勇峰曾有机会得到,却被疏忽了,根本没出力气去争。怎能教封子霜和宁首座不怒。   “天赋战体啊。”封子霜和宁首座互看一眼,看着影像中那个与众不同的少年,发出惋惜长叹:“六十六刻度,技艺了得,此外,又是天赋战体。”   末了,万般痛惜在心底转来转去,也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一剑逆撩一人喉咙,未来得及杀此人,便被一拳击中飞出去。谈未然怎都想不到,他一身在动乱大时代中练出来的杀伐本事,居然被认为是天赋战体。   “青莲吐息术?事关金府,师父交代不能暴露。”   一点鲜血迸出,谈未然神色不变的将后心剧痛置之脑后,战况已是吃紧,渐是对他不利。一心想要施展的秘术,又关系金府,不能暴露。   “人关境在战斗时,就是吃亏,就是有许多手段,也难以施展。”   人关境乃是奠基之境,讲求奠基,不追求战斗力。各大宗派从来不提倡在人关境修炼金身,放眼诸天万界,也少有人关境便修了金身的人。谈未然就是有万般手段,碍于种种也难以挥洒,或干脆就施展不出。   剑符!剑符!   谈未然一身染血,有对手的,也有自己的。一身上下,已在围攻下新添不少伤痕。三番四次摸索剑符,又怎都以为太过火了。   一会的工夫,连续数条伤痕再一次跃在他的身体上。   若能多几滴精血,便能将九节雷隐剑推上去,把剑意重新修炼回来。此时,此剑法的剑意就在思绪当中,在心中,唯独不在手中。   意到了,心到了。奈何,却到不了手上。差的正是这一点。心意再圆满,修性不修身,那就永远也到不了手上。   若非重生,重回见性峰,葬心绝情之境已破,一招葬心剑法便能将这一群人给葬掉大半。   谈未然思绪中并无悔意,只寻思该如何对付。此时,忽见周大鹏一身鲜血的从台阶上飞掠上来,后边尤有十余人追赶而上,其中一人一剑投掷而去。   周大鹏身子一歪,噗的一下就被一剑洞穿肩头,一边不忘了拼命掠过来:“小师弟,师父要我问你,是否记得监察规条!”   周大鹏满脸满身皆是鲜血,处处伤痕流血。他之所以姗姗来迟,却是在山脚下就被拦截住了,他这一路是心焦小师弟,强行一路闯上来的,也不知是流了多少鲜血,留了多少伤。   谈未然几是呆住,本能的出招抵御,看着四师兄如此拼命冲上来是为了帮自己,脸上未有泪痕,心中已积满尘封的泪水:“记得,自然记得!”   前世,错非四师兄的保护,他这半个废人又怎能在那个豪雄辈出的乱世中活下来。一次两次?不,谈未然都快要数不过来了,四师兄帮过他多少。   若非他的拖累,也许赤血鲲鹏的成就会更大!   然而,名动天下的赤血鲲鹏,他的四师兄却死在他之前。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活下去,躲躲藏藏。他这半个废人,反而是最后一个死的,当时想来实是最讽刺不过。   “接住。”周大鹏抛飞一物向谈未然,朴实的笑了笑:“师父说,你想闹多大就闹多大,全由得你!”   拼命强行闯上来,伤势很重?有什么打紧的。站在此地的,是他的小师弟,同门本来就该站在一起啊。他会为小师弟拼命,小师弟自然也会为他拼命。这有什么奇怪的?   噗嗤!一截剑尖从周大鹏小腹突出来,鲜血沿着宝剑喷涌。   周大鹏吃惊的低头,看着红色剑尖,想要回首看看那个一脸疯狂把他刺得对穿的人是谁。   “不好!”   宁首座和封子霜等不知多少人,此时心神巨震,如遭雷击,顿时蹿起来,相顾失色。   不好!宋慎行见此幕,几乎想也不想,转眼就一把抓住身边一道暴怒冲天飞去的虹光尾巴,强行把许道宁给拖回来,厉声道:“许首座,你若出手,此事必化为震动本宗的大事,甚至内讧!”   许道宁还未来得及说话,宋慎行已再次色变,脱口道:“不好,糟了。”   此时,谈未然脑海中嗡的一下便炸了,便好似一根弦崩断了,一把接住飞来的牌子。灌入真气激发,木牌子刷然一下迸发一层罡气罩住他。   谈未然顿如癫虎,一个健步强行冲击,眼前只有重伤倒下的四师兄。无边的怒火在心中膨胀放大,如战车般横冲直闯的碾压过去。   一路冲去,只见鲜血横飞,伴着惨叫,分外可怖。   “师兄!”谈未然张口,一口几乎燃烧起来的气息爆发出来,站在周大鹏身前,双眼布满血丝,怒焰跳跃,仰天一声悲怒狂啸!   既然由得我,那我就出手。   我本不想动用剑符,是尔等先伤我的四师兄,那就须当怪不得我。   一道剑符在手,怒杀之音震撼不绝:“我今日将你们见勇峰削平!”   “糟了。是剑符!”宁首座和封子霜动容,蓦然而起,死死看着谈未然手中剑符。 第23章 怒杀,削平见勇峰   “我今日将你们见勇峰削平!”   狂怒之音,袭上九天,恰似惊雷,好不震撼。   群山之间,时而不住来回的震动回音,将“削平”来来回回的传播出去。   “你们统统都去死!”   翻手一动,一枚剑符出现在掌中,蕴藏着滔天之怒。刹那之间一瞬激发!   四师兄周大鹏曾为我血洗千里,因而得“赤血”之名。今日,我为四师兄削平见勇峰,又何足道哉。   谈未然杀气直冲九霄云外,剑符摇摆之际,惊鸿乍然从掌心迸发。刹那之间,竟至风云色变!   “剑符!”   宋慎行脸色难看,许道宁冷冷屹立,似知其意,淡道:“非我所赐。我此前本想赐他一枚剑符,念及他杀心颇重,就暂且按下此念。”   法符此物,尤为难料。威力小的,也只寻常,威力大的,就足以毁天灭地。   定须阻止!宋慎行心意一动,以他的本事,实在不难。奈何,此念一生,许道宁就似有所察觉,缓缓的按住了他的肩头,仍旧是那句淡然的话语:“师兄,且看下去。”   许道宁分明被激怒,打算坐视此事发生。宋慎行面色变幻,末了,发出一声叹息。   宁首座和封子霜等人,也不由凝重:“是什么剑符?有多大威力?要不要出手?”   此时,剑符破碎,无边无际的剑气雷光交织。宛如亿万断剑在见勇峰上交错,发出恐怖的尖锐撕裂一切的乒乒乓乓之音,形成恐怖魔音来回扫荡。   几如洗地一般,涤荡这个山头。   一眨眼,数十名见勇峰弟子身体被成千上万的剑势剑意绞杀,身子被绞成一堆堆血肉,死得凄惨无比,一具全尸都未能留下来!   金步摇便是见勇峰杰出弟子之一,也毫无反抗力的成为一堆烂泥。   脚下山头一下崩响,从谈未然脚下三米外,山头崩然,被剑意裂为数百数千巨石,轰轰烈烈的掉落山脉下。   实在可怖之极!   此剑符,乃是谈未然糅合记忆中的战斗时剑意所得来。那时的他,已将九节雷隐剑修炼至登峰造极。只可惜,只是记忆中的剑意,未得十分之一。   否则,这一枚剑符若能融合他真正的,完整的剑意剑势在其中,今日被削平的就不只是见勇峰的一个山头。   谈未然一口浊气吐出,心头大快,蹲下搀扶周大鹏:“师兄,你莫要动,我给你疗伤。”   秘密混混的周大鹏,秘密混混的望见一切发生,又秘密混混的保持半昏迷状态。这时才是昏迷过去。   给周大鹏服内外伤药,谈未然包扎一下,向空气中放声大喊:“师父!”   气息微微一变,一道莫名的力量突如其来的把周大鹏卷得眨眼飞去。隐隐一个满意的声音传入耳中:“做得好!”谈未然知,这是师父赞许自己给周大鹏报仇,杀得好。   “不过,且听为师的,今次之事到此为止。”   谈未然轻点头表示知道,环顾一眼,心如磐石,冷道:“交人!”   此事闹大,此时也该是收场了。再闹下去,那就不是谈未然一个人代表见性峰在杀鸡儆猴,而是公然扯破脸皮蓄意制造宗门内杠。除非谈未然今日能有后来的修为,能将整个见勇峰诛绝。不然,只能到此为止。   “给他!”   封子霜一脸寒霜,按住怒火攻心的宁首座,拍拍其肩,表情变幻不定,头也不回的交代:“我说,给他。”   数人涨红脸,最后没敢忤逆,恨得牙痒痒,怒道:“交人,把毕云峰交给那个猖獗的混蛋!”   宁首座转头,凝视封子霜良久,终于冷冷道:“封师兄,恭喜,终于得偿夙愿。就不知封师兄午夜梦回,是否会见到今日身死的数十名弟子,就不知封师兄达成心愿之后,能否心安理得。”   封子霜一脸寒霜褪去,淡淡道:“我不发梦,我心本安。”   ……   当毕云峰被押着出来,重新看见谈未然之时,顿时一身气力抽干,瘫软如泥,苦苦哀求:“莫要将我交给他,他会杀了我的。求求你,师叔。”   这名师叔冷酷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好货色,莫要卖弄小聪明了。你今日不往别的地方逃,偏是带着他跑回来,分明就是祸水东移。你这等目无尊长之人,那小鬼就是不杀你,你以为我们就能饶得过你。”   毕云峰心中小算盘被拆穿,立时面若死灰,更是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求求你,师叔,莫要杀我。我父亲是毕日盛大将军,只要肯放过我,我父亲一定会有重谢。”   这师叔重新端详几眼,毕云峰还以为有机会,正要大喜。却见这师叔冷笑连连:“我此时倒是明白,见性峰为何要杀你了。你这等人实在令人生厌。”   “那边的小鬼,我虽恼恨他。可他一心维护师门,与同门师兄情深意重,我虽恼恨他,可他也有可取之处。如你这种无耻无尊长之人,天性凉薄,宗门断然容不得你。”   毕云峰茫然绝望的被一把丢过来,他怎都不明白。   和他一比,谈未然今日就是杀了见勇峰弟子。在封子霜等人眼里,也比他毕云峰可爱一百倍。   一个人若连师门都不肯维护,甚至不惜出卖,怎么能指望此人为宗门做贡献。谈未然今日再如何,首先也是维护见性峰一脉,凭这一点就胜过无数。   谈未然无一丝情感波动,冷漠道:“说。”   毕云峰心头一震,忽然涌现一缕侥幸:“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能给你答案。但是,你要放过我!”   话音未落,一道闪光浮现在眼前,毕云峰摸索着被撕裂的喉咙,发出咯咯作响的怪声,死死的充满复杂情绪看着谈未然,似乎在问为什么。   谈未然冷笑,道:“你以为能做交易?你以为我一定要盘根问底?你以为我非要知道答案,就只能接受你的条件?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你已被那个人抛弃了。”   “我不妨告诉你。哪怕世上只有你知晓图谋见性峰的那个人是谁,我也绝对不会接受胁迫。”   “凡是我要杀的人,凡是我要做的事。绝无妥协!”   谈未然傲然而立,洋溢着犹如山岳一样岿然不动的气质,叫人心折!   看着这个矮小,却隐约显得高大的身影。毕云峰喉头鲜血喷涌,想起那个令他落得如此处境的那个人,忽然灵台清明,恍然大悟。   是的,他被那个人抛弃了。他露出仇恨的目光,发出微弱的呼声:“是我师父……他是外面。”   毕云峰没能说完,瞪大眼睛,临死前忽然爆出消息,想来也是打算利用见性峰之手去杀了那个害得他如此处境之人。   当毕云峰咽下最后一口不甘的气。   谈未然昂起头,闭目好一会,无数往事在眼前浮动。   毕云峰违反见性峰戒律,与其他五脉弟子结党营私。窥探唐昕云出浴,刺探见性峰机密,甚至潜入许道宁房间中企图窃取首座法印法衣。错非许道宁有所顾虑,又不欲暴露宗门不睦,就不是轻描淡写的逐出见性峰,而是逐出宗门了。   许道宁留有一线余地,换回来的,却是毕云峰转身投入见勇峰,并散播见性峰谣言,污蔑唐昕云强奸等等。   此人,连被称为小人的资格都欠奉。   是毕云峰,引来连串灾祸落在见性峰,甚至是侮辱杀死大师姐唐昕云的凶手之一。曾被他和周大鹏碎尸万段,现在,毕云峰再一次被他杀了一遍。   拿起容易,放下难。   谈未然垂首,怔怔望着掌中染红鲜血的宝剑。忽然潇洒一笑,把宝剑往天空上一扔,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山下走去。   今日杀人无算的宝剑在天空飞翔,飞到最高点之时。谈未然恰是凝重的往台阶一步迈下。宝剑滑翔落下,砸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此声入耳,谈未然露出发自肺腑的微笑,步伐愈发轻快,微笑愈发和煦。在众多见勇峰弟子充满怒火,乃至敬畏的目光中,宛如列队欢送般的目送他飘然而去。   吐出一口浊气,谈未然心中的一丝阴霾被清扫,宛如去掉了一个负重。   心中石,已放下!   ……   宋慎行默然良久,长叹:“今次死的人够多了,均是本宗弟子啊。”   平素沉寂的许道宁,此时令人意外的锋芒毕露:“已经拔剑,无功怎能回鞘。”   “我会要求四峰首座尽量约束。”宋慎行摇头苦笑。   许道宁淡淡道:“若然有用,宗门便不会变成这般乌烟瘴气的模样。”   宋慎行又一次叹息:“不说这,徒惹心情不佳。你那徒弟,换不换。”   许道宁终于露出微笑:“宗主有令,自是无有不从。不过,要换可以,须得用安素儿,郑文骏,尤权……”当下就说了不下十来个名字,一色是行天宗近年来最出色弟子。   “你这是强人所难。”宋慎行苦着脸,郑文骏是他门下,安素儿却是见徳峰门下,尤权干脆就是见勇峰弟子。许道宁说的这十来人,那是把四峰五脉一网打尽了。   许道宁大笑不已。   宋慎行笑道:“莫得意,良材难得,我未必不会出动宗主令把他要过来。”   许道宁立刻垮脸。 第24章 名动宗门   谈未然!   尤以此名最隆。这几日正好外出的弟子们,一个往返不过两三日,返回之时,一个名字就已突兀的出现,以爆发的方式辐射在行天宗。   谈未然谈未然谈未然!问题是,谈未然是谁?   外出回来的弟子,没半天工夫,就已频繁无比的听到这个名字,倒仿佛不在宗门的两天,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人人不由问了起来,谈未然是谁。   “好说,请我喝茶,我便告诉你。”   很多没能亲自看见的弟子,一脸神秘兮兮,宛如是他亲眼所见一样。绘声绘色的将谈未然闯峰之事到来,其中不免添上几分油粗,又在弟子们的口耳相传中,平白多了几许神秘气息。   九成九的弟子不过是道听途说,然后再以一种讲神话故事的方式,又添上几分转述给别人。虽不免有点颠三倒四,也算明白了。   一名弟子外出被伏击谋害,一怒之下追杀对方,然后一路追上见勇峰,强行闯了上去。   然后,说起峰头上的事,不少人要么张口结舌,要么天花乱坠。   峰头之战,能亲见或能亲历者,当日莫不是身死在恐怖剑符之威下,要么便是封子霜等长辈,都缄口不言。不论弟子们怎么揣测,都难以复原当日峰头之战的真相。   从宋慎行许道宁,到宁首座封子霜等,一幅讳莫如深的模样,也是不得已。   此事若然捅将出去,任凭谁都能看穿行天宗的支脉矛盾,若是暴露,不免带来种种后果。因而,不论是宗主还是谁,都默契的一致将此事埋在心底,绝口不提。   尤其是峰头之战,谈未然杀了数十名支脉弟子,此事太过重大,也太过残酷,真的无法拎出来讨论。若传出,处置也不是,不处置也不是。   便是如此,也挡不住弟子们的私下讨论传播。   修行枯燥,宗门乏味,耐不住寂寞也是有的。弟子们都养成了自娱自乐的精神,巴不得来多一点新鲜事儿,恨不得把天都吹破。   有关峰头之上,发生了什么。自然是各路弟子揣测的对象,形形色色的猜测都不少,其中偶有一两条居然也能切着要害,倒是把那些听闻的长辈吓了一跳,心想现在的弟子不得了,什么都敢想。   见勇峰此前是何等威势,宗门第一大支脉之说,绝非虚言。   凭谈未然闯上见勇峰,又一身鲜血的下来,便已教众多弟子咋舌不已。入门不满一年,又年幼,便能有这么耀眼,在众弟子来看,这谈未然怎都不像是一个寻常弟子。   唐昕云等一行三人,紧赶慢赶,到底是在路程上兜了一个大转,不免迟了一天才返回。   一来,就耳闻种种,唐昕云三人神色怪异无比,心说:“小师弟(少爷)真的敢想敢为,说要去见勇峰杀人,还真就去了。不过,几时有如此大的本领了?”   好在紧张心情缓过来,马不停蹄的直奔见性峰,闯入谈未然的庭院,唐昕云张口就要斥责,就见小师弟从头到脚包扎处处,分明凄凄惨惨奄奄一息的模样,顿时大怒不已:“是谁把你伤成这模样的!”   柳乘风剑眉一挑,按着宝剑转身就直奔庭院外边去。看样子,若没人拦住,估计他就会立刻闯上见勇峰再来一次厮杀。   谈未然慌忙大喊:“没事,没事。师姐师兄,我没事,挺好的。”说着,左顾右盼,低声道:“是绿儿,她非要把我包成这德性。”   林老把脉一番,确诊少爷无大碍。唐昕云和柳乘风各自把怒火消下来,前者见他无事,些许恼火就涌上来,指着便是一通斥责:“谁教你到处显摆的,就你能耐呢。我呢,你三师兄呢,为什么不叫上我们!”   “你本事大了,翅膀硬了,我看你是没把我当师姐,不然,为什么不先说一下。你以为我们会阻止你?你说,出神入死就不喊着我们,你是不是没把我们当师姐师兄。”   唐昕云愈想愈恼怒:“你这么做,就没想过我和你师兄有多担心,就没想过师父有多担心。你现在才多大本事,就这么着了,往后是不是得把天都捅破。”   唐昕云火气上来是很少轻易饶人的。要不,怎么说她又当师姐又当老妈子,就是照料三个师弟养出来的婆妈脾气。   师姐跟老妈子一样聒噪的训斥,三师兄在一旁冷脸瞪着。这些分明都是关切的体现,谈未然怎能无动于衷,只将这都当做了一番至温馨的享受。   此时,许道宁在书房微微一笑。他希望见性峰一脉的五个弟子,能一直友爱下去。   唐昕云痛斥老幺一番,没来得及问来龙去脉,就要去看周大鹏。也是巧,他们才去,周大鹏就苏醒了。   周大鹏醒来,第一眼就见着包扎得和僵尸一样的小师弟,差点没认出来。心神恍惚一下,他朴素的问道:“小师弟,这里就是九幽黄泉,和我住的地方一模一样呢。”   多朴素的师兄啊。谈未然笑了起来,道:“四师兄,疼不疼?”   “痛,好痛。”周大鹏这时才觉得疼,恍然大悟:“原来统统是骗人的,死了也会疼。”   “谁说你死了。”唐昕云漂亮容颜上,分明有些哭笑不得:“师父说,你再有十来天,就能恢复得像牛一样壮实。”   “你死不了。”柳乘风冷脸安慰,不像来探望病人,像来谋杀病人。   “痒。又痒又痛。”周大鹏朴实的点头,脸红道:“先前我的样子,是不是显得很怕死。其实……”其实了半天,也没想到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   大家都乐了起来。谈未然尤其乐不可支,任凭谁来,亲眼看见,都一定不敢相信眼前此人就是未来那个杀人如麻,以拼命著名的赤血鲲鹏。   此时的赤血鲲鹏,暂时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壮实少年,农家气息未褪去,未有未来的凶狠刚烈,也不像未来一样喜欢读书。   此时,大家都年轻着。   和周大鹏说了一会话,师父许道宁就已传话:“莫要打扰大鹏休息,明日都过来这里,为师有话要说。”   ……   当晚,谈未然被师姐师兄逮着不放,诚诚恳恳的将当日的细节种种,娓娓道来。   唐昕云二人只听到小师弟闯上见勇峰,就咋舌不已,大为佩服小师弟想做敢做的脾性。不过,唐昕云每每听到凶险处,都不免要怪责小师弟不等他们。   等说完,唐昕云大为感慨之余忍不住再次叱责,一边又是兴高采烈,颇为师门重振威风而高兴。一边,又是忧心忡忡,不知道此事该如何收场。她暂还不知,师父已经收场了。   柳乘风在一旁热血沸腾,暗自惆怅,自家未能参与当日大战,也不由责怪几句,三番四次跟这个似乎胆大的小师弟交代,下一次若有此类之事,定然要叫上他。   若非许道宁出言叱责,二人怕是会缠上一晚。   翌日,起身修炼之后,便各自纷纷来到周大鹏的院子。弟子行动不便,师父许道宁也不爱讲究什么师尊威严,也来迁就周大鹏。   见四个弟子都来了,许道宁悠然喝了一口茶,扫视不明所以的四个弟子,道:“为师今日召你们过来,是想着,你们年岁都不小了。”五弟子肃然聆听。   许道宁沉吟,道:“为师的六个弟子中,成宪年纪最大,如今常年在家,算是半出师了。云浩早些年没了,如今你们几个,年纪最大的就是昕云,乘风年纪也不小。”云浩就是陨落的二师兄。   “大鹏年纪虽有点小,不过,虽朴实而不缺心眼。凡是,也能做到不糊涂。至于未然……”   说到此,许道宁打量小徒弟,任凭是谁见了,也要赞上一句好一个俊美少年。谈未然入门半年,种种表现都已被他看在眼里,莫看这小徒弟相貌虽稚嫩,年纪幼小,其实不能小窥。   许道宁微笑:“至于未然,你的表现有目共睹,为师也不怕你不懂事,当你是大人了。”   众弟子本以为师父要说见勇峰之事,不想却是这么开头,顿时纳闷不已。也唯有谈未然,依稀猜得几分。   “大鹏,为师叫你多看书,是有道理的。”许道宁哑然道:“你小师弟入门半年,就把本峰的监察规条记下,才会在见勇峰上放手施为。这些,便是多看书的好处。”   周大鹏赧然不已,他暂时还没培养出看书这个习惯。   许道宁正色道:“你们几个都算是大人了,懂事了。为师本不想你们卷入宗门之争,免得被那些污糟事污了习性。不过,未然既是做了,也就无谓了。”   众人连连点头,早就觉得本峰沉寂不太对头了。许道宁神情疏淡,缓缓道:“为师从未过问,不过,也知近几年,你们屡次被其他各峰弟子挑衅刺激。”   此类之事,多数是发生在见礼峰和见勇峰弟子身上,隐隐不乏蓄意挑衅的味道。   “可知为何?”   众弟子摇头,谈未然心知肚明,也跟着摇头。   许道宁点头沉吟,道:“见勇峰近年来,几次提出再开支脉,为师持反对态度。”   此为两峰矛盾之主要源头。 第25章 许道宁之怒   创派之始,唯设有宗主一脉,见性峰一脉。后因宗派壮大等各种缘由,方是陆续分出如今四峰支脉。   论地位,说资历,见性峰一脉足矣同宗主一脉媲美。见性峰不问事,所得资源仅在宗主一脉之下,其他四峰早已积蓄多年不满,又无可奈何。   谈未然于此,早已心知肚明。心说行天宗积重难返,也是事出有因。   说是因壮大而分支脉,实则是迫不得已才拆分的支脉。身为宗主,怎会觉得拆分出去,成为分庭抗礼的支脉是好事?   大约万年前,行天宗因宗主之位,发生创派以来第一次大规模内讧,卷入无数长辈。此后内讧平息,鉴于种种,见知峰被拆出来。   七千年前,又是宗门内部纷争,恰逢宗主处事不公,又是外敌来侵。好在其时,宗门恰是诞生一名超级强者,力挽狂澜。战后,因威信太高,而被迫拆分一个支脉,这一支脉后来意外消亡。   此后,见礼峰,见徳峰,见勇峰都是因不同的事,宗主是一样的进退为难,被迫分出来。支脉的诞生,有各种原委,归根结底是和内部问题脱不了干系的。   封子霜一心一意想要从见勇峰剥出去,创立支脉,此事在弟子当中或许不为人知,在宗门长辈当中实非秘密。   听到此处,唐昕云激愤不已:“封师叔怎能如此,他想创立支脉,那便去创,与我们见性峰何干。”   谈未然心下嘿然,心说如果封子霜有这么强大,能逼迫宗门同意分拆,那谁都没话好说。关键是,封子霜暂时没达到那种实力,和以往各峰的创始人相比,显然有很大差距。   在谈未然来看,当今行天宗的问题多多,乃是创派多年之后,必定会出现的。   谈未然在未来,是看多了宗派世家的兴衰。俗话说得好:千年一卡,万载一关。千年一次小关卡,万载一次大难关,过不去那就灭亡,说的就是宗派和世家的兴衰规律。   大道循环,本来如此。   未来各大宗派世家,创始不过三五千年,黄泉战争一来,立刻分崩离析,他是见多了。行天宗维持万载有余,已是不易,靠的便是一点运气,以及创派始祖奠定的规矩。   莫小看支脉的意义。每一次诞生支脉之前,宗门内部必是矛盾重重,每次拆出支脉,就能缓解这种矛盾。   包括唐昕云在内,无不瞠目结舌。只觉种种听闻,实是将披在宗门身上那层光鲜的皮给拔下来,露出的是那些腐败烂肉,教人好生厌恶。   许道宁甚有耐心,一一向弟子们大概的描述一番,缓缓道:“今次未然在见勇峰上所为,为师已善后。你们说,为师是如何解决的?”   “莫非是师父大发神威打得封师叔怕了?”唐昕云笑嘻嘻,她其实隐约猜到了,就是想把表现机会让给师弟们。柳乘风没多想,就点头同意。   周大鹏茫然,他是外边糊涂,心里是亮堂,可此事已超过他此时所能想象。当许道宁看过来,谈未然只好说:“我以为师父同意拆支脉,也未必是坏事。”   “继续说。”许道宁很满意小徒弟的聪慧。   “封子霜今次过于狠毒。”谈未然话一出口,就被许道宁一道冷峻目光扫来,只好改口道:“前日,从我登上见勇峰,封……封师叔等人必有无数机会阻止我,却没有人伸手。”   “我施展剑符之前后,封……师叔等人有的是机会,令我无法施展,也能将当时的弟子都抢救下去。”谈未然浮现一缕冷笑,他是杀人了,封子霜等人却是间接杀人,道:“可他们统统坐视自己的弟子死去。”   “分明就是坐视弟子把事情闹大,故意坐视数十名弟子身死,迫使师父答应支脉之事。”   唐昕云三人未来得及思量这些,此时听闻,不由各自倒抽一口寒气。如此一说,封子霜端的是心狠手辣。   许道宁点点头,示意继续。谈未然又道:“素问封师叔在见勇峰一手遮天,宁首座必有不满。当日死的弟子有她的人,同在一脉尚且要顾全大局,若拆出去,宁首座今后和封师叔必势成水火。”   许道宁赞许点头,又摇头:“说得不错。不过,为师以为,你本年幼,莫要学得心思狡诈了便不美,多专注修炼,哪怕贪玩也好。”谈未然哭笑不得,这些本是一目了然的,哪里用费心思量。   又说一会,周大鹏抓抓头,忽然问道:“师父,见礼峰为何针对我们?”   许道宁凝眉,半晌才肃然道:“此事未有定论。”和小徒弟对了一眼,均是想起毕云峰咽气前那句未说完整的话。   “见礼峰。”谈未然若有所思,见礼峰的目的,正是他后来和周大鹏疑惑不解的地方。   柳乘风想想,问道:“师父,如今宗门哪一脉最强,是什么局势?”   许道宁抬头观天,好一会才淡然道:“见礼峰外援势力最大,见勇峰弟子最多宗门势力最大,见徳峰较为均衡,见知峰高手多。”   “宗主一脉是正统,底蕴深厚,宗主心善。”   心善的潜台词,就是性子偏软,镇不住五峰。谈未然心下冷笑不已,若宗主一脉没有正统底蕴,是真不如其他三峰强大,未必不是祸根。   “师父,我们是哪一边的?”柳乘风多半是懒得去分辨立场,才这么偷懒的问师父。   许道宁踱步走出院子,好一会才有话飘来:“见性峰在中间,哪一边都不是。见性峰历代的责任,就是捍卫宗门,绝对禁止参与纷争。”   “若有人,若有支脉,敢于背叛宗门,危及宗门安危。则诛绝之!”   “未然,你过来。”   见师父走远了,柳乘风低声道:“凭我们这个几人,诛绝支脉?”唐昕云和周大鹏深以为然。   不会吧,师姐师兄真没想过另一个问题?谈未然突然大笑不已,走在院子口,突然回头道:“师姐,师兄,你们有没有想过?”   “本峰上一代弟子,必不止师父一个。而今,除了师父,其他人在何处?”   ……   谈未然一道来了师父的小院,急忙去斟茶,递给师父:“师父,喝茶。”   “嗯。”许道宁微笑点头,重又端详小徒弟,失笑道:“你倒不错,先看出来了。”   谈未然不好意思的笑道:“是师姐他们都惯了见性峰上这几个人,没往别的想,弟子入门不久,就胡思乱想。”   见性峰历代弟子的下落,此乃后来他和周大鹏在调查中最为疑惑,也最为有所怀疑的事。有过不少揣测,可惜始终未得证实。   许道宁扣指敲击案头,说道:“未然,为人处世,当多想多看少说。长生之途漫漫无穷,武道之路更是无有尽头,便是一生也摸不着极致。”   “师父。我没有,我不是那种人。”谈未然郁郁不已,前世的他身残志坚,便是事倍功半,也矢志不移的追求武道,从未敢有放松,可见求道之心极坚。   许道宁心中感慨好友有一个出色而聪明的儿子,不由失笑:“为师是怕你太过聪明,疏忽了武道根本。你且说,今次主动挑事,是把见性峰绑去何处?”   “师父,我想为爹娘分忧。”谈未然讪笑不已,今次打上见勇峰,本质就是借题发飚,为见性峰杀鸡儆猴。隐隐的,也把平素爱息事宁人顾全大局的师父给绑架了。   许道宁大吃一惊,沉思一会,道:“你认为,毕云峰身后之人会勾结你爹娘的对头?”   “嗯。有可能。”谈未然直言不讳:“今次之后,我必被人注意。毕云峰身后之人很快必会查出我和爹娘身份,可能会联袂我爹娘的对头,并对我下手。”   心下思量一番,谈未然凶光一闪:“毕云峰临死前说外面,师父,我怀疑他在北海荒界之外,另有一个师父。”   许道宁顿时表情怪异,小徒弟显然是用宗门来做挡箭牌。不置可否的摇摇头,说道:“也罢,你想为你爹娘分忧本是好事。”   “今次你把人得罪狠了,你身边的管家和侍女也不便安置在外,为师许他们来安置在半山腰。你和你师姐说就是了。”   谈未然大喜,急忙多谢。见师父心情似乎大好,他一咬牙,不由肥着胆子问:“师父,本峰是否道统隐脉?”   许道宁目光一凝,心底掀动滔天巨浪,只纳闷不已,那谈兄怎么教儿子的,连隐脉都知道?   谈未然早密切注意师父神色,此时心潮澎湃,一时激动,不自禁的就冲口而出:“师父,宗门腐朽不堪,积重难返!”   “与其坐而待毙,不若隐脉出动,重启宗门!如此浴火涅槃,才是重振宗门之道。”   此悬疑在心中酝酿太多年,此时脱口,谈未然情绪激荡万分,竟不知不觉把心底的话也一道说了出来。   说完,谈未然才骇然发现,师父许道宁已是脸色铁青,额头青筋跳动不已。   轰的一掌拍案而起,许道宁勃然大怒:“混账东西,是谁教你这般想的。”   “你现在就给我滚去律例院,自领处罚!”   儒雅如许道宁竟是因为弟子的一句冒失话,罕见的动了真火,震怒不已! 第26章 剑意对拳意   许道宁因谈未然一句冒失话,突然大发雷霆,把唐昕云等三人一道惊动,见着铁青着脸的许道宁,竟把三人一道都给骇住了。   唐昕云等人被吓坏了,记忆中有大气度的师父,几乎从未如此震怒,如此大发雷霆。也不知小师弟究竟是说了什么,激怒了师父。   本以为是小师弟说错话做错事,可小师弟又偏偏是一脸“我觉得自己没错”的神情,愣是昂着头被师父赶出院子。   细想来,唐昕云等也哭笑不得。似乎从小师弟入门一来,见性峰上不但多了许多欢乐,同样,也多了许多心惊肉跳的大事。以往平淡无奇的见性峰,倒是把闷气和平淡一扫而空。   就是小师弟有时太不省心了,好玩是好玩,可爱是可爱,也总做出令人发毛的事。   唐昕云和柳乘风陪着谈未然,有心想问,又见他一脸倔强的模样,到底没问出来,只安慰道:“老幺,你放心,等师父心情好的时候,我们会跟他求情,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回来了。”   “没事。我以为律例院也不错,有吃有睡。”谈未然昂着头,谁对谁错,他不争,当行天宗分崩离析的那一刻,师父就知晓他没错了。   唐昕云点着他脑门,恨恨道:“你倔什么,律例院从来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事,我是师姐,我说了算。”   谈未然愣住,强笑:“师姐,你真霸气,是条汉子。”先愣住,柳乘风率先狂笑起来。   剩下唐昕云气急,拼命蹂躏他:“什么汉子,什么什么是条汉子。我看你是想劈一辈子柴火呢!”直到谈未然认错,她才放过小师弟。   谈未然收拾行李之时,二人又跑出去。不一会就跑回来,各自抓着一个包袱,里边全是灵石和丹药药材等等,一并塞入谈未然怀中:“给你带上,那鬼地方不好呆。不过,正好专心修炼。”   谈未然心中一暖,唐昕云霸气的一挥手:“走,我们送你过去。谁敢欺负你,那我们见性峰就跟他没完没了。”   临走前,谈未然转身向许道宁所在方向行了个礼,大声道:“师父,我没错,您会知道的。”   气得许道宁在书房中,青筋不住跳动,一口怒气没忍住冲出来:“混账东西说的混账话!”   怒意稍退之后,许道宁拍拍脑门,长长叹息,自言自语:“谈兄,你这儿子聪明是聪明过人,也真不叫人省心。什么话都敢说,什么念头都敢冒,什么事都敢做。”   “看他,他还以为没错。”许道宁震怒之后,是满腹哭笑不得,他这小徒弟居然还认真的倔强起来了。   “亏我头先还怕他太聪明,心思转得太多。不成想,我倒是多余废话了,这小子分明心志坚毅,有泼天的胆子,更加咬定青山不放松!”   许道宁不由揉揉头,摊上这个徒弟,指点修炼之路倒是省心。可其他的事,那就真要操心头疼不少。   从箱底取来画卷,端详画中女子,许道宁悠悠叹息道:“师妹,我新收了一个弟子,和你一般都是泼天的胆量,敢打敢杀敢作敢为。将来我带他来见你,你必定无上欢喜。”   “师妹,本峰本代弟子均出色,希望他们能早日成长起来,接任首座之职。如此,我便能早些见着你了。”   耳边似乎徘徊谈未然的一句话:“宗门腐朽,积重难返。不如浴火涅槃,才是重振宗门之道!”   许道宁低低叹息,不胜低沉。   身为见性峰首座,他怎会希望本峰永无出头之日?然而,身为行天宗弟子,见性峰必须沉寂,必须永无出头之日。   因为,隐脉出动之时,就意味宗门无可救药了。   ……   一行人包括林老和绿儿,一道陪着直奔后峰。   因规矩,林老和绿儿只有在后峰之下挥手道别,谈未然安慰了泪花涟涟的可爱绿儿,说不要多久就能重新回来。   “师父罚你多久。”二人很关心,周大鹏有伤,没能陪着来。   谈未然嘴角一抽,摊手道:“自领惩罚。”无奈又道:“想问就问,能说我就说。”   “那敢情好。”唐昕云二人不是寻常的好奇,能把师父激怒到这地步,也是本事,肯定不是小事:“你做错什么了?”   “我是说错话。说错什么,就不必问了,不能说。”谈未然悄悄自打过耳光了,心情激荡之下,又是对着敬爱的师父,一时脱口将心里多日的盘算说出来。此罚纯属自找,也纯属低级错误。   “今次是一个教训,嘴巴往后要紧闭一点。好在是师父,不是外人。不然,不知是什么后果。”谈未然一边思忖,一边检讨错误:“我回来之后,还是太放松了。”   一次错误,也许就要付出生命作为代价。   律例院在后峰,看来青山绿水一幅美景,也掩不住其中的冷酷。此地被弟子们避之如虎,其实大有道理。   虽单独有后峰一说,不能当做支脉。后峰好比宗门后花园,乃是宗门重地,不少长老均在此隐居修炼。   屹立在律例院的台阶之前,牌匾上一行四个大字,极具冲击力的跃然在眼前!   “公正!”   唐昕云和柳乘风流露崇敬之色,郑重道:“老幺,此二字,乃是创派祖师爷亲手所书,你定然要尊敬,莫要胡来。”   谈未然点头,也不由佩服祖师爷。   创派祖师爷是宗门最具传奇色彩的人之一,很多事迹弟子都耳熟能详,是每一个弟子心目中都佩服乃至尊崇的人,包括谈未然,也佩服这位极有远见的祖师。   “公平公正!”   此乃创派祖师爷生平最推崇,最在乎,最强调的。甚至亲手写在宗门大典的扉页上,宗主得“公平”二字,律例院得“公正”二字。   说来好笑,这是我前世今生第一次来律例院。   谈未然想起这,顿就暗笑不已,心想倒要好生看看这两个字。抬头凝肃直视牌匾,端详一二,心中一凛,竟隐约从二字之上有所发现。   凝神以待,全神贯注,心神沉入其中。一刹那,每一笔一划就如剑气纵横,直扑而来。   谈未然身子岿然不动,心神当中不慌不忙,虽是凛然,也只举起指头,宛如一笔一划,又如一招招惊人无比的剑势,以一种奇妙的方式抵御。   心意之中,谈未然纵是剑势澎湃,连续施展九节雷隐剑,竟也在短短三四招之间,就已不敌。   好厉害的剑法!   不对,它不是剑法,而是……拳法!   一笔一划,分明铁划银钩,如同刀削斧凿。一股凶猛的拳意扑面而来,竟然显得堂堂真正,却教人难以抵抗。   “嗯,有趣,好一个相貌出众的少年。”   此时,一名气质疏淡的中年男子抬头,往谈未然这个方向看来,惊讶不已:“这是哪一峰弟子,竟能察觉牌匾之上的拳意!”   此男子不过惊讶,起先也不太在意。牌匾上的拳意,本是祖师爷书写之时,蓄意加之其中,用以震慑后代律例院。摆在此处,也不是要考校弟子。   见得谈未然在拳意下支持五六息之后,这男子顿是收拾玩笑心情:“能察觉拳意,并能在拳意之下支撑这一会,这弟子倒是不凡。”   本以为这俊美少年,很快便要撑不住。不成想,又过了十余个呼吸,竟然仍旧纹丝不动。这男子的惊诧之色渐浓,仔细观察一番,心意一动,隐隐感知,顿时大吃一惊,差一点跳起来。   “这少年,竟然在与拳意交手!”   尽管未知详细,这男子还是目瞪口呆,眼中浮现精光,看着谈未然,就如见了绝世珍宝。   若然真动手,凭谈未然此时修为,一招就得化灰。此战是以心神交战的方式发生,那反而能令谈未然将自家本领发挥了大半。   前世的谈未然,因身体缘故,练气是事倍功半。然而,若说技艺,就比修为强大太多了,他就有自信不输旁人。多少次击毙修为比他强许多的人,靠的就是练到登峰造极的各项技艺。   心神之中,一招九节雷隐剑剑意沸腾,几乎将登峰造极的剑意都发挥出来。   牌匾上的拳意,虽然被宗门蓄意保护,到底年岁久远,难以为继。谈未然眼中洋溢着自信的光芒,竟是不退反进,重重的顶住拳意向前一步。   那男子张大嘴,震撼不已:“那少年竟然,竟然不退反进!”   他端的是从未见过如此奇事,一名人关境少年,竟然能在祖师爷的残留拳意之下,硬顶着不退反进。此等事若然发生修为有成的长辈身上,尚且好说。   可这少年,分明就是一个人关境弟子。此乃何等杰出的弟子!   从古到今,行天宗若干包括通玄境弟子当中,本来就没多少弟子能察觉牌匾上的拳意。便是察觉,能在拳意笼罩下支撑住三十呼吸的弟子,也屈指可数。   若说,能不进反退的。那恐怕是独一无二。   一念至此,这男子再也坐不住。 第27章 阴风洞   谈未然凝聚心神,全神贯注。   若然有人能见谈未然心神之中的交战画面,必定大为震动。   心神之中,九节雷隐剑一出手,便是亿万霞光,渐渐从下风逆转,隐隐与拳意抗衡。   拳意?谈未然心神中哈哈豪笑不已。   那男子恰是感知少年身旁一个女子推手,一步蹿起来,心里只是大喊莫要打扰那少年。   起先的一些玩笑心情,此时哪里还有。只剩下满腔的凝重和震撼,尤其谈未然不进反退之后,他更一心一意想看这少年的极限何在。   没想到,唐昕云等得不耐烦,一个伸手出来。将他的心中算盘打烂。   我已知如何破拳意了。且看我来破之!   谈未然正要再次出手,信心十足的要破掉拳意。忽然心神巨震,身旁传来一股推力,顿时将他给从意念交战之中推醒过来。耳边传来关切文话:“老幺,你没事吧?怎么站着不动了?”   一股滔天疲惫之一,如洪水一样淹没了身心,险些当场晕厥过去。   谈未然一念而知为何,他此时还没修炼到心神,心神修为太差,灵魂之力太差,和拳意交手过程,全是通过心神。怎会不疲惫。   疲惫已是最好收场了。若不是师姐推醒,只怕我会在不知不觉当中,把心神消耗一空,甚至可能因而丧生也为不可知。   想通透,谈未然冷汗直冒,后怕不已。若然抽干心神死在这里,那就真的是太冤了。却也不察,有人在关注这一幕,怎会坐视他死在此处。   谈未然满头大汗的样子,将唐昕云和柳乘风吓着了,连声问道。谈未然苦笑,急忙道:“多谢师姐,若不是你先前推我一下,只怕我就有麻烦了。”   “牌匾上,蕴有拳意。”   谈未然言简意赅,唐昕云和柳乘风立即就理解了,大吃一惊之余,也是后怕不已,斥道:“都说你太冒失了,长辈留下的拳意,岂是我们此时所能接触的。”   长辈?谈未然愈发苦笑,恐怕牌匾真是祖师爷书写,那么堂堂正正碾压过来的拳意,行天宗万载以下历代,想来也只有生平推崇“公正公平”的祖师爷才能如此磊落。   将养一会,谈未然合眼回忆,隐隐约约的一套拳法拳意似已篆刻在记忆中,尽管招法显得模糊。不过,这一套拳法招法普通,唯独拳意惊人,记下拳法就是了。   “头先我记下一些拳意,感觉似乎不差。等我整理修习一番,便教你们。”谈未然低声对二人说,擦拭冷汗,本来就白净的脸上因过度消耗心神,愈发显得苍白。   不料那男子听个正好,张口结舌:“拳意……”当即,真有几分悲愤,几分消沉。   想当年,他为修炼这一套拳法,那是下了多少功夫。而今,却有一个少年记下拳意,自信满满的认为能直接从拳意修炼。这是何等冲击!   顿生蹉跎之感!这男子心想,姑且不说那少年能否直接修炼拳意,凭记下拳意这一点,那也是天赋异禀非同寻常了。   “一定要弄清楚,这少年是哪一峰的。”这男子难忍心头震撼,真就好似见了绝世珍宝一般,见三人入内,顿时笑了起来:“原来是来律例院,巧了。”   创派祖师为求公正,为求律例院不受各峰干扰,本有特别设置。可惜,再好的规矩,也挡不住宗门的朽败。   数千年前的一次大规模纷争之后,律例院以长老主事的规矩没人敢变,却被塞入各峰出身的长老。从此,不免渐渐丧失独立超然的公正性。   创派祖师当年定下各支脉严禁私设律例,也严禁各峰私下处置,必须交由律例院来处理。奈何,万载下来,许多规矩都已名存实亡。   各峰私设律例,是有的。私下处置未犯大错的本峰弟子,更成常态。今时今日,连见性峰都是如此。   如今,非犯大错,各峰是很少把弟子交给律例院处置。不说是摆设,律例院也是寡淡乏味得紧,以至于不少主事长老有大事才来。   见有人来,办差弟子抬抬眼皮,懒洋洋问:“何事?”   谈未然道:“我来自领处罚。”   办差弟子熟门熟路,那男子在里边一心一意等谈未然自曝名字来历,可办差弟子无心多问。这男子不由大急,不动声色的从里边漫步出来,假意问道:“是谁?”   “这位是律例院苏长老。”执事急忙上前来,低声对谈未然道。   谈未然三人急忙见礼道:“弟子谈未然(唐昕云,柳乘风),见过苏长老。”   你们倒是说来历啊。苏曼大急,干脆自己来,不动声色的问道:“哦,你们是哪一峰的弟子?”   “弟子三人,均是见性峰弟子。”谈未然三人回答。   “见性峰?”苏曼吃惊,想想看看,摇头不已,漫步而去,心里充满惋惜和恼火。见徳峰一脉是干什么吃的,如此出色弟子,竟然落入见性峰。   谈未然诧异问:“苏长老和我们见性峰有过节?”不然吃多了撑得慌摇头晃脑的。   唐昕云和柳乘风摇头,辈分太低,没听说过这么一个苏长老。转身过来,就对亲自上来办理的执事道:“这是我见性峰小师弟,你们须得给安排一个好一点的所在,不然,我们定然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执事嘴巴答应,心里冷笑。苏长老先前态度分明对见性峰心存不满,最少也不喜欢这小子。他这个坐堂执事自然要顺着长老的意思来安排谈未然的处罚去处。   安排舒坦的去处?发梦吧。不安排你去最凶险的地方,就是你运气了。执事心道,嘴上问:“犯了什么?”   谈未然苦笑道:“言辞顶撞师尊。”   此乃半路上三人合计的,自领什么罪名都好,唯独不能和前日见勇峰之事扯上干系,哪怕是会令人误会也不行。   许道宁的性子,除了周大鹏还有点懵懂,四个弟子都熟悉。当日事后,既然没有责罚,那师父的意思就是,当日小师弟没错。没错,就不能领任何能引起误会的罪名。   “言辞顶撞师尊”可大可小,是最恰当不过。   执事有心讨好苏长老,见唐昕云二人不肯走,心下冷笑,嘴上说:“那就罚你……”本想说半年,临时改口道:“三个月!”   柳乘风冷笑一眼瞟过去,按住宝剑冷道:“减半。”   执事心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应了:“好,就四十五日,去炼药院。”   唐昕云和柳乘风说了过些时日来看他,就满意而去,这是比较轻松的处罚了。二人走了一会,谈未然一拍脑门,懊恼不已,忘了处理傲意凤凰诀了。   从取得至今,陆续发生许多,他贪念褪去之后,反而更见潇洒,一时居然把此事给忘了。不过,这几日发生不少,也没时间处理,只想等出来再说。   执事冷笑心说这下,你一个人关境小子,还不是任我搓揉。跟谈未然招手:“随我来。”   领着谈未然,一道曲折赶路好一会,谈未然没来过律例院,居然也丝毫不知眼前这一心巴结苏长老的执事,居然领他去了另一个地方。   来到一个有人把守的阴气外冒的山洞,谈未然终于察觉不对,淡淡道:“此处似不是炼药院?”   执事蛮不在意,道:“我此前疏漏了,炼药院暂时已不需人了。”   谈未然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人,这等不要脸皮的谎言都敢说,真是本事。执事被望得脸皮发烫,冷道:“莫要再望,其他地方也不需人了。”   谈未然忽然一笑,道:“你平常收多少?”   “看情形。”执事没留意,一时失言,顿时涨红脸,恼羞成怒道:“你胡说什么,你一个犯错的弟子说什么也定然不会有人信的。”   谈未然哑然,一点不意外。除非真传弟子犯真正大错,不然各峰长辈不会舍得送来。只要不是真传弟子,出去之后也八成没什么前程了,这律例院办事的人哪有不拼命敲诈勒索的。   他的名字,这几日是很响亮。后峰此处和前边五峰基本没来往,有点与世隔绝的味道,名气再大,一时半会也传不过来。   谈未然不以为意,懒得追究这种事,哪一个宗派没有一点污糟事,追究得过来吗。见性峰数百年来基本不动用监察之权,很大程度就是司空见惯了,管不过来。   尽管恼怒此人篡改,谈未然想起激怒师父,也无心计较了,直接就入了山洞当中。   几名把守洞口的弟子和执事目瞪口呆:“他真就这么空手进去了?”   均是垂头,看着放着准备高价卖出的包袱。几人脸色难看,这一来岂不是又少了一笔收入?   想起谈未然先前的话,执事露出羞怒之意,狠狠道:“待他在里边熬几日,便知晓回转了,到时再卖个高价。”   执事溜着八爷步,满腹恼恨的走了,一边走去,一边狠狠道:“真传弟子又怎样,不给好处,照样让你吃尽苦头。老子没安排你去小秘境送死,就是优待了。”   “老子让你带人来威胁我,老子让你得罪苏长老,老子让你敢胡说八道往我身上抹黑。”   气在火头上,执事隐隐觉得疏忽了什么,又没想起来,就作罢。   他忘了,此洞极大,道路极复杂,没有地图会迷路。 第28章 指杀,天机扭曲   十日之后。   谈未然来来回回穿梭甬道之后,承认事实:“我真迷路了。”   “那家伙,莫非是有意整我,故意不给我地图?”   “没地图,也罢。连水和食物都没有,此事不免显得蹊跷,是蓄意害我?还是无意的?”   也无怪谈未然多心,此事太过蹊跷。那个执事应承得好端端的,突然篡改他的处罚去处。安排他来了,没地图,没水和食物,甚至也没人提醒一下。   见勇峰之事,发生不过几日。谈未然用膝盖也想得到,见勇峰一脉巴不得他倒大霉,主动出手也未必可知。   舔舔裂开的嘴皮子,谈未然俯身下去,身下不远凝了一小摊水,大约有二十来滴的样子。少是少了一点,不过,也能滋润一下,补补水分。   把一小摊水给一滴不剩的吸入口中,谈未然缓缓盘膝,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怒气方是生出来,又是摇头失笑:“此时恼怒,不过是多耗心力。”   “莫非我重生回来,反而变得娇弱了?”谈未然凛然,自嘲思忖:“想当年,比这再难熬十倍的日子,我也尝过。而今居然变得吃不得苦了,实在大为不该。”   谈未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尽是显得洒脱和豪气,隐隐约约已有几分当年的气质。   “也好。今次是意外落入这等处境,也不妨趁机重新磨砺一下自己。”   谈未然重坚心意,当年为磨砺自己,他单枪匹马凭双脚走了百万里路,走过烈火,经过冰山,见过大海,路过九幽。方是建立坚不可摧的意志,重新一步一个脚印的踏上了顽强的长生武道之路。   而今,怎能输给未来的自己。   谈未然大声笑着,敞开心怀,等待着时机。未有多时,一股滔滔不绝的阴寒之风,从洞穴甬道之中猛烈的吹来。   谈未然躲藏好,宁心静气。这也不知是从何处刮来的阴风,极为凶猛,修为稍差一点,说不定就会被吹得一身修为尽散,实在可怖。每隔一个时辰吹一次,苦不堪言。   以谈未然之修为,稍是一个不留意被吹个正着,一身修为必定被吹散掉,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下场。   想要躲藏也不易。此洞中世界极大,甬道宛如迷宫一样兜来兜去。这阴风在其中吹来吹去,往往吹得七零八落,若然挑不准位置,照样也会被吹着。   谈未然一边躲好,一边主动迎向一些较为轻柔的阴风,一边盘膝修炼练气心法。   “阴风尽管可怖,不过,若然能掌握好其中分寸,实在对修炼有不小的帮助。”谈未然思忖,暗自纳闷不已:“此地本来该是给弟子们修炼的地方,怎会变成受罚之地?”   前世也好,今生也罢。他拜入见性峰的日子,加起来也没五年,行天宗就覆灭了。许多宗门的隐秘,他其实所知有限。   此地名为阴风洞,早年的确是给弟子们修炼磨砺的所在。后来也不知怎的,渐渐就成了受罚之地。   一条淡淡黑影忽然伴随阴风出现,如鬼魅一样窜来窜去。   谈未然舔舔嘴唇,摸摸肚子:“饿了两天,今天又有东西吃了。”   指尖在腕部一划,洒出三滴最新鲜不过的活人生血,飞向那头阴风兽。阴风兽的速度很快,不过嗅觉较差,要诱杀需要近距离。能吸引它的东西不少,活人生血的气息就是其一。   阴风兽颜色淡淡,头部乍然一看,颇似蝙蝠。嗅着气息,顿时来了精神,活蹦鲜跳的往谈未然这边蹿过来。   一眼看见阴风兽体型和身上的黑痕大小,谈未然的饱餐喜悦立刻凝固:“居然是四品妖兽!”   诸天在上,你们真给面子啊。就不怕我吃不消,反而被饱餐一顿?   谈未然一口浊气吐出,凛然之光闪耀,抬起手来,宛如雷霆一样轰击而下:“中!”   若说生死搏杀的经验,他是最丰富不过了。战斗时机把握极好,一拳就打中。奈何实力相差太大,阴风兽不过是发出呼呼的古怪呼声,就一头撞击过来。   尴尬。真尴尬。   阴风未过完,谈未然躲藏着,不敢轻易挪动,实在太过于被动。此时,心轮一动,从五脏之中抽取木系力量:“青莲吐息术!”   一口青气喷将出去,顿时血花飞溅,差一点就把这阴风兽的脑袋打穿!饶是如此,也将阴风兽的身子打穿一个窟窿出来,发出凄厉风声,分明被激怒,疯狂的扑过来。   金府秘术难以为继,谈未然闷哼一声,胸骨险些被一爪弄断,喉头一甜,心中明白:“糟了,不是四品,是五品!”   一口鲜血喷将出来,顿时舒服了不少。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头五品阴风兽窜来窜去,谈未然心中思绪飞快。不是没有办法对付,不过,此时处境太尴尬,太被动,很多法子都不能用。   末了,化为一声叹息!   “看来,今日是吃不上东西了。”   当阴风兽再一次凶狠扑击过来,谈未然意念一动,刹那灵魂之力迸发出来。   “天机扭曲!”   轻柔如春风,捻住一根指头云淡风轻的抹出去。灵魂之力激烈波动不已,一眨眼,阴风兽周身一米范围内的景象悉数凝固起来。   阴风兽宛如被夹在一块一米大小的透明琉璃之中,处于凝固状态,便是口中那黑牙,身上淡若无的斑纹,也是清晰可见。   “好在阴风兽没什么灵智,灵魂之力孱弱。不然,以我如今的灵魂之力,这招天机扭曲也不见得能对武者奏效。”   谈未然思绪一动,抬起手便是一剑斩落出去。   阴风兽所在景象瞬间分崩离析,宛如琉璃破碎,和景象一起碎成细小不可食用的碎末。   谈未然靠在石壁上大口喘息,舔舔嘴唇,有气无力道:   “真饿啊!”   ……   一名律例院办差弟子,正好回家归来,把前五峰目前最流行的话题也带来了。   “听说啊,那个毕云峰勾结宗外之人,在外袭杀那少年。结果,那个谈未然好手段,一怒之下杀光毕云峰的人,蹭蹭蹭登上见勇峰。”   这弟子讲述得眉飞色舞:“听说,那个谈未然手狠啊,那是一路杀上见勇峰,多少见勇峰弟子都被他打伤,这会儿还躺着起不来。”   任毅漫不经心的听着,隐约觉得谈未然这名字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以为是听过了:“我好像听人说过这个人。”   “执事,你是不知道详细。”这弟子做一脸神秘状,凑过来跟众人低声道:“听说啊,当天见勇峰上,是被那小子杀得血流成河,死了几十个弟子,就没一个活下来的。”   “少吹了。入门半年,哪有这么大本事。”另一个弟子怀疑。   先前的弟子压低声线,低声道:“不信?你们去问问,那次事情之后,见勇峰一夜之间少了多少弟子?”他怪笑起来:“莫要怪我没说,你去问的时候,小心被见勇峰那群混账打一顿。”   “听说见勇峰的人,整天就在转悠,就想找那个谈未然报仇。”   任毅幸灾乐祸道:“马上就是秋季狩猎,各峰最出色的弟子八成会回来。等见勇峰的尤权,陈四维,程绮云那几个人回来,就有好戏看了。”   “恐怕不止。听说,谈未然最近好大的名头,不少人说他是十年来最出色弟子。见礼峰那帮人,可是素来心高气傲的主,估计也不会轻易罢休。”   反正是看人好戏,任毅幸灾乐祸,一边又想。谈未然这个名字,此前是在什么地方听过?   正思量,忽有人入内,请了他过去。那人指指外边的几个人,悄悄塞入几瓶丹药,低道:“那几人想去阴风洞修炼,执事不如给个方便。”   修炼?扯淡吧。谁会去那鬼地方修炼。任毅笑了起来,不动声色的把丹药收好,咳嗽一下道:“好说,好说。不过……”   那人知趣的笑道:“办完事就回来,回来必有谢礼。必不令执事难做。”   任毅在律例院多年,他最清楚不过。若有人主动要去阴风洞,必是为杀人,必有深仇大恨。   像毕云峰那种在宗外伏击的,不见得就能不留手尾。反而,某某若然死在阴风洞之类的地方,那才是神不知鬼不觉。   死的不是他任毅,他有好处就是了,没人在乎谁死了。   做完此事,领这几人入洞。任毅往回走的时候,不知为何,又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疏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此时,饿得脸色发青的谈未然,抓着一只三品阴风兽生啃起来。   阴风过处,寸草不生,里边想弄点柴火都难,也唯有生吃。阴风兽的肉很难吃,就像咀嚼纸片一样寡淡无味,肉质粗糙难咽。   好在谈未然有重砺心志之愿,加上肚饿,也就不讲究了。他当年锤炼心性意志之时,比这难吃恶心的东西都吃过,讲究不过来。   “今次是一个教训,往后要多准备一些食物和水。”谈未然端坐养气,思绪转动:“此外,还有储物空间。”   谈未然昂头,沉吟捡起一桩快要尘封的往事,或是未来的事,不觉有些头疼:“一般储物空间不能要,不安全。”   若然未来没变,将会发生一桩影响巨大的事件。   “储物空间集体失窃事件”。 第29章 宗长空   “储物空间集体失窃事件”,是未来影响极为巨大,极为深远的大事之一。   谈未然不肯相信一般储物空间,是绝对有道理的。   此事说来,极是匪夷所思。   未来的某一日,分别身处数百个世界的无数武修士,其中约莫六分之一的人,所随身携带的储物袋储物手镯等等,一夜之间,其中所有的物品不翼而飞,消失无踪。谈未然就是其中一个受害者。   此事,堪称震撼无比。   强大武者普遍使用寂空界石等安全的储物空间,没有出事。不过,事后也有许多超级强者好奇而参与调查,竟然未有一个人能查出真相。   曾有各种风声谣言。炼制储物空间出售的宗派和世家,也有几家倒霉的被怒火湮灭。可最终,也没人能得出结论和真相。   此前,从未有人怀疑过储物袋的安全可靠。此后,极大的颠覆了所有修士心目中的固定观念。   说来好笑,也不知是否此事启发某些人。后来断断续续的,居然又发生几次著名的储物空间失窃案,其中甚至包括寂空界石等极为可靠的空间。不过,那些统统都是人为的。   小心翼翼的前进,躲掉一只五品阴风兽。谈未然摸摸携带的袋子,里边已装有十来个阴风兽妖丹了,察觉阴风扑面,他暗忖:“阴风又要强烈了一些。看来又兜回来了。”   “兜来兜去,怎都没法找到路。”谈未然沉吟:“不如,深入试一试?”   敢于再深入一些,也是因为他昨日已突破为人关第八重了。他的问题是,练气修为太差,很多技艺手段在思绪中,暂时练不到身上,很多应具备的实力都因此发挥不了。   别人的修为强一分,实力也许只强一分。他的修为强一分,能发挥的就多一点,实力能强三分。   凭金身和法衣,谈未然深入得堪比通玄境弟子,愈深入就愈是皱眉,隐隐感觉阴风中裹挟着一丝丝说不出的气息:“不对劲。”   寻得一个安全地方,盘膝下来,凝神贯注的等待下一波阴风。   当下一波阴风来临,谈未然灵台清明,凝神感应其中,一霎隐约捕捉其中些许气息,顿时心神巨震不已:“是剑意!”   “是剑意,剑意上的意念正在消散。”   谈未然神色巍然,等待阴风过去。沿着剑意来源,一路跟了下去,连续过了几波阴风。隐隐发现自己快要挡不住阴风的时候,无可奈何的盘膝下来。   重新近距离感应其中剑意,此次就要清晰了不少。   剑意丝丝,谈未然意念沉入其中,仿佛见着一名孤傲的剑客屹立在一个洞穴中,个头和他一样也不算高,却有着顶天立地的威势。   剑客拔剑,一刹那,卷住亿万青色光华,几是将天地都撼动。   谈未然张大嘴,震惊不已:“大光明剑!是宗门长辈!是哪一任宗主?”   大光明剑是宗门最核心技艺,一般来说,只有宗主会,偶尔才会传授给立下大功之人。   细细回忆一番,谈未然果断否认:“不是宗主,跟脚是大光明剑。不过,恐怕是基于此而自创的剑法!”   “若是如此,符合这一条件的,就必是那人。”   “宗长空!”   七千年前,宗主处事不公,宗门内讧,外敌来犯。偌大宗门,竟无一人能挡得住,眼见就是宗亡道消的结局。此时,默默无名的宗长空横空出世,八百余剑之后斩杀强敌,力挽狂澜。   此后,大功难抽,宗门允许宗长空创立见孝峰,并授大光明剑。   见孝峰一度兴盛无比,一千多年后,宗门在一次对外的大规模战斗中,见孝峰一脉高手几乎尽丧。那时宗长空外出,不在宗门。   待得宗长空返回,见见孝峰凄凄惨惨,肝肠寸断之余,知来龙去脉。其后率先一剑怒斩见孝峰,将一条山脉削平。然后闯上主峰以大光明剑和以此推演出来的光明自在剑斩杀宗主长老护法数十人,竟而毫发无伤,方是悲伤遁走,从此再无音讯。   宗长空一剑斩断宗门恩情,此事直接造成宗门有人趁虚而起,创立了见礼峰。   “宗长空啊!”   谈未然心潮澎湃,后人难评当年功过是非。不过,身为武者,他所向往者,正是这般洒脱,也正是这般的豪情盖天。   “宗长空的剑意,为何会残留在此地?”谈未然心意坚定:“一定要设法上前去,亲眼见见剑意。”   阴风每一个时辰来一次。此间,是谈未然的机会,须得在一个时辰内前去,并返回此地。否则,阴风吹起来,他吃不消。   也不急于一时,谈未然沿着这一条路线,一身悠哉的好似来踏青,将四下断断续续的探索一番。分别在几个不同的甬道和方位,感应阴风来袭之位。   在此忙忙碌碌,隔着阴风,兜兜转转,花了大约两三天,方凭种种迹象,将剑意残留之地的方位和距离,推论得七七八八。   “是时候了。”   等下一波阴风过去,谈未然神色毅然,如离弦之箭快速深入。   此洞极大,谈未然迷路之后,已是相当深入了。饶是如此,再深入一个时辰,也未能达到剑意残留之地。无奈在阴风即将来临之际,谈未然推算甬道角度位置,挑得一处较为安全的隐蔽之地。   当阴风来临,谈未然潜心感应,颌首心想:“剑意果然强烈了不少。”眼角余光扫见一个淡淡黑影,顿时凛然,收敛气息不敢大意。   此地深入,隐约已有六七品阴风兽的活动迹象。   谈未然所挑位置,已是安全隐蔽。奈何,风此一物,有缝就钻,辗转吹拂一会,便有阴风吹来。   唇红齿白的谈未然,被吹得脸上皱褶无数。阴风可怕之处,却是能浸透身体,吹到经脉之中,那经脉中运转抵抗的真气,就蠢蠢欲动的快要散掉。   人关第八重修为,实在不该深入至此。许是多年前,此地乃行天宗给弟子修炼之地,然而如今,早已成为惩罚之地,弟子们避之如虎。莫说谈未然此时修为,便是通玄九重修为,也不敢深入至此。   阴风本就可怕,何况更有在此地出没,愈深入愈强大的阴风兽。   若是战斗,谈未然反而无惧,左右不过是搏杀,左右不过是拼命。心下有感,他真气快要被吹散,从包袱中取出一块木牌,赫然正是监察令牌。   激发令牌,一道罡气护罩油然而生,谈未然抿嘴,端详包袱中的物件。其中有他自己准备的,也有师姐师兄们给的灵石和丹药,此外还有一枚法符。   端详法符一会,谈未然认得是师父的手笔,暖洋洋的微笑起来:“师父,您真是嘴硬心软。”   见性峰每一个弟子,均能得师父赐下的一枚法符。师父一直没给他,想来是怕他杀心太大,今次这一枚分明和他前世所得一模一样,想必是师父令大师姐转交给他的。   说见性峰不好,认为是宗门最差一脉的弟子们,若知见性峰五弟子的待遇,怕是眼红得和谈未然五人拼命的心思都有。   监察令牌也非万能。一天半之后,谈未然深入,监察令牌中的防御力量便隐有减弱,且在愈来愈猛烈的阴风吹拂中,颇是飘摇欲坠。   此时,剑意残留之地,终于遥遥在望。   衡量一番,谈未然毅然上前,转过一条漫长的甬道,突然霍然一亮,眼前所见所闻,立时叫他倒抽一口气。   好恢弘的地下洞穴!   眼前赫然是一个辽阔且巨大的地下大洞穴,石壁上处处剑痕,分明是被人为凭宝剑开辟出来的。此也罢了,尤为令谈未然震撼的是,无数剑痕之中,一面墙壁上的一条恢弘剑痕,酝着残留剑意。   “监察令牌,少则连下一波阴风也未必能撑过。多,也不过多撑一次。”谈未然眼中光彩熠熠:“我只有半个多时辰,最多一个半时辰。”   届时若不退,便是死路一条。   细细感应残留剑意,谈未然兜头兜脸就被一股充满豪迈的剑意气息扑面打中,可谓惊悚之极。   此剑意之中的残留意识,相当强烈,并极其强大。谈未然心神一霎遭到剑意冲击,几乎难以动摇,骇然不已!   此一剑,若是真实,便是前世的自己,能否招架?   一念至此,谈未然汗流浃背,心神被挫。一眨眼,谈未然重新凝练被冲击的心神,意志未有一丝动摇,灵台置入空明之境。   历代弟子均有讨论。万载以来,行天宗历代之中,谁是最强?此事颇有争议。然而,宗长空必位列前三,此乃公论。   若是旁人在此,只怕便会被这一道残留剑意所吸引,从而疏忽其他。   然而,谈未然亲眼见过大光明剑,此道剑意虽堪称惊天动地,显然又和大光明剑,乃至光明自在剑都不相符合。   “此中,定有蹊跷。”   重新仔细观察,石壁之上三千剑痕。谈未然一路从头看,一一感应残留剑意,也显然并非年代太久远。   “宗长空回来过!” 第30章 三千剑意,交感之果   “宗长空回来过。”   剑痕中的剑意,残留肯定未达一千年。   从头留意,隐约发现其中顺序,非但年代不远,更是从弱到强。   谈未然凝心一番,一口浊气吐出,凝神从弱到强的感应起来。隐隐的第一道剑痕,他似见着一个大约通玄境弟子刻苦修炼,又颇为急于求成的心境。   显然,宗长空第一次来阴风洞,已是通玄境弟子。   此前几条剑痕心情浮躁,显然未能给宗长空带来多少好处。此后第五条剑痕明显紊乱,谈未然就从剑意之中隐约感到,似乎宗长空因急于求成而走火入魔。   此后,从剑意来观其,宗长空隐约是来到第十一条剑痕,方是明白过来,剑意显然沉淀下来。   第二十三条剑意之中,隐有几分雀跃,仿佛是在宗门比试当中得到不俗成绩,因而兴高采烈。此后二十余条剑意,旁人看来或许没什么,谈未然却读得出其中的轻浮。   第五十一条剑意之中,谈未然分明捕捉到沮丧,恍惚似乎能见,宗长空再次参与宗门比试,却沉沙折戟,名落孙山。   此后的四十余条剑意,充满沮丧和费解等等情绪,显然宗长空在此后几年当中,一直困扰于此前的落败。   一直到第九十九条充满振奋的剑意,谈未然能看见,年轻的宗长空熬了几年,终于振奋起来。此次起伏,似乎给了宗长空很大的感触,后边的一百余条剑意都相当平稳。   直到第二百四十八条剑意,看似平平无奇。谈未然隐约能感觉出一丝不同的情绪在其中。   剑意中的那一丝情绪,渐渐明朗,渐渐变强。是自信,更加是自大。从自信,到自大的变化,是潜移默化的,当时的宗长空根本未能发现心境变化。   来到第八百余条剑意,突然从自大变成了极度消沉。谈未然能感觉,其中情绪变化,似乎是在外面遭遇强敌之后惨败而归,甚至重伤。   此后,这一面石壁留有大片空白。似乎说明,当时的宗长空惨败而归之后,消沉到连自信都不复存在。   剑痕在第二面石壁上重新开始,谈未然感觉,其中从天才跌落为普通人的悲哀与不忿,又酝有几分对某一个师门长辈的感激,似是被某一个长辈激发了斗志。   谈未然不知宗长空从消沉,到重新振奋斗志,其中经过多少时光,发生多少事。此后的一千多条剑意,悉数记录着宗长空当时的心路。   消沉,振奋。再消沉,再振奋。失望,绝望,希望。循环不断。一个普通武者的奋斗,便在剑意之中娓娓讲述出来。   宗门未禁宗长空的事迹,隐约也是默认当年的宗门做错了。也因,宗长空本身不是什么天才,也不是天赋多么出色的人,以较为普通的资质,走出了传奇的一生。宗门希望宗长空的传奇,能激励宗门弟子。   凭监察令牌,强行度过一次阴风之后。谈未然来到第三面石壁,其上的剑意已渐渐散发着坚不可摧的求道意志。   像当年谈未然凭双脚走过百万里路程之后,便再没有什么能动摇他的意志。便是前方,乃千仞悬崖,乃破碎真空,也阻挠不了他的问道之心。   洞悉此心此志,有人需很久方能达到,有人需一生一世也未必洞察,有人则需重大挫折之后。   这一条路,便是天才,便是绝世大天才,也无所依赖。   此乃问心之路。   沉入第四面石壁,其上剑痕寥寥,拢共加起来只有五条。   第一道剑意,气势恢弘,似万山之中,一峰独然傲立,此时非自大,而是凌绝天下的自信。宗长空安然度过问心之路。   第二道剑意,扑面而来的便是凌绝九天的杀意与悲愤。谈未然恍惚能见,当年宗门内忧外患,宗长空横空出世,斩杀最强敌人之时,那般恨其不争混合滔天杀意的心境。   第三道剑意,变得柔和且复杂,有喜有悲有怒也有哀。宗门主动批准宗长空创立见孝峰支脉,排斥之意极为明显。宗长空悲怒之余,隐隐也高兴自己立下道统。   第四道剑意,扑面而来的是肝肠寸断的情绪冲击,更是哀莫大于心死。宗长空外出数百年后归来,他立下的见孝峰被暗算以至没落。其中悲哀和愤怒可想而知。   第五道剑意,已无须再看。   谈未然默立良久,此前的剑意始终贯穿宗长空对宗门的浓厚感情,以及忠诚。是宗门先伤了宗长空的心!   公平!公正!   谈未然轻浅一笑,饱含讥诮。   心生歪了,怎能摆正!   谈未然拾掇心情,抬头看向一处石壁空白,心潮起伏,已知宗长空返回之意,也猜到宗长空在此地留下了什么。   合眼,缓步直向石壁空白走去。竟是一步撞入石壁其中!   果真,此处空白石壁乃是一个精妙幻阵,其中另有一处特意削凹进去,一条剑痕气势恢宏的铭刻其上。   石壁之前生长着一株花儿,金色花蕾分外迷离绚烂,保持在一种将要盛放的状态,将开未开,别有一番韵味。   谈未然的目光先从剑痕上挪开,蹲身观察金灿灿的花蕾,想起从书本上看来的一种独特事物,在心中回忆一番,心神震动:“像,太像。”   交感花!   谈未然从书本上看过,交感花是一种世所罕见的宝物。不可服用,也不可入药,最为宝贵之处,是武者能从自家提炼一门技艺,寄存其中,以为传承。   眼前的交感花,是金色花蕾,显是融入一项技艺在其中了。炼制后的交感花,尽管不似果实,而是花蕾,往往被称为交感果。   寿元将尽的大能,往往会想方设法找到交感花,炼制为交感果,以为传承道统。   “交感果必不会无缘无故生长在此地。看来,是宗长空摘取,融入一项技艺在其中。”   谈未然若有所思,暂且不理会花蕾,凝目沉入石壁之上的剑意之中。   身未动,耳中却好似听得轰烈一声,万丈霞光挥洒,席卷山河,以无上之力涤荡万物,端的是恐怖。   谈未然缓缓吐一口气,思忖:“果然是大光明剑!”   剑意柔和,并无冲击性,也并无杀意战意。显见,宗长空留下剑意,是为了传授,是为了给人参悟宗门最至高无上的大光明剑。   “若我没料错,交感果蕴有光明自在剑!”谈未然很快从剑意中退出,重新看向交感果。   “嗯?”谈未然一时激灵,忽的想起阴风威胁。定神感应一番,外边果然阴风凶猛,又无论如何都进不来此地,立时放下担忧。   “今次能有这番收获,也真是意外。不过,既来之且安之!”   谈未然洒然一笑,心中已有些许猜测。   宗长空必是千年之中,悄然返回。所以在此地留下一生技艺,恐怕大为不妙。若不是寿元将至,就必是要去做一桩九死一生的危险事。   始终对宗门有感情,就是叛出宗门,也未必能轻易割舍这份感情。宗长空在临死前悄然回来,留下一生技艺,显然未必就没有留下道统的意思。   “可叹。多年来,此地已成惩戒弟子之地,几无弟子深入此地。反而令他一身技艺,在此落寞,始终未有人能发现。”   坦言之,除了谈未然,宗门的年轻弟子,也绝无可能顶住阴风深入至此。便是年轻弟子深入,且来到此地,也很难顶得住数千道剑意的冲击。   饶是宗长空所留剑意并无杀意,也绝非年轻弟子所能承受的。能来能发现的,不该是年轻弟子,而是长辈。   也就是谈未然,灵魂之中,仍带有前世的技艺,才敢一一感应,乃至抗衡剑意下来。若是换了其他弟子,随便一道剑意,就可能彻底摧毁对方心神,变作傻子。   宗长空一定也未曾想过,会是一名弟子发现了他所留下的东西。   大光明剑?宗门至高无上的技艺之一?只有宗主会?   今日之后,便也未必了。   谈未然微笑,屹立在剑意之前,凝神贯注的置入灵台清明。   滔滔剑意,汹涌澎湃。谈未然心神只在其中,浑然不觉身外之物,这便是物我两忘之境。   一言不发,指头宛如宝剑,不住挥洒,动作先是愈来愈快。后又变得愈来愈慢,谈未然的脸色愈来愈是苍白,渐渐满头大汗,终于啊的一声呼喊,从参悟之境中脱身出来。   顿时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心中骇然不已。这大光明剑竟是如此难学,总也似有一些关窍过不了,莫非是练气心法的问题?   是练气心法?是天道迷障?   谈未然迟疑,暂也难以判断。按住心口,金府之中唯一的一滴精血悠然的旋转起来。   心轮动。精血化丝,游走身轮,从膻中穴这一点金府交汇之处,扩散全身。   精血化散,谈未然的生命元气顿时澎湃绝伦。   绛红精血乃修炼之中,自然凝结生命精髓所诞生,便是一滴,少则抵千日之功,多则抵百年之功。 第31章 秘境老祖   大光明剑!   恍如一名绝世剑客踩在云端,一剑挥洒,亿万霞光笼罩大地,事无巨细皆在其中,一霎倾覆天地易如反掌。   此光明,非同彼光明。   是公平。是柔和,是温润,唯独不是酷烈。   心神一震,谈未然一念想起宗主一脉所有的一块牌匾。律例院得“公正”,宗主得“公平”。   律例要公正,方能滋生威严。   宗主需公平,方能令宗门之众心悦诚服。   原来。大光明剑的剑意,竟然是公平!   谈未然错愕,且恍然大悟。奈何,怎是修炼,亦难从其中攫取一分剑意而出。纵是知晓剑意真谛,此悟只在思海之中,怎也到不得身上。   以千日之功,来参悟大光明剑,也未必能有所得。   一分偷天之机,隐隐就在思绪中徘徊,若隐若现。谈未然心知只差一点明悟,便能参悟得大光明剑,唯独是那一层淡淡的纸片隔阂其中,怎也差上一些。   唯独是说不出差了什么。   谈未然绞尽脑汁,物我两忘的投入其中,几乎能将这剑意牢牢记下,偏偏就是无法修炼得出来。就此看来,莫说千日,便是千年似乎也不能。   必有一个关窍。   谈未然一度怀疑是练气心法的关系,仔细一项,却也不免摇头。后又只道是天道迷障,只是他分明是能记得,能参悟,唯独是技艺上不了身,显见和天道迷障并不相干。   精血之效渐褪。谈未然坚忍不拔的继续参悟。   若说修炼当真奇妙,许多时候,一点就透的东西,偏偏是需思量很久,也未必能想到。直至某日突然自行领悟。当精血之效终于散去,谈未然顿时心中敞亮。   缓缓举起指头,一指如剑点出去,立时阳光普照。   至此,大光明剑入门进为第一阶。   谈未然未有喜悦,反是哭笑不得之色,暗忖:“今次这一滴精血,浪费了。”   他此前分明参悟了大光明剑,唯独是学不上手,唯一的疏漏就是,他太过专注,忘了这不是前世,今生的他暂时还未开七经。   身具五轮,心通七经。   七经,是阴阳五行。一旦错开阳脉,也就轻易达成了。   拾掇心情,谈未然忘了肚子饿,安心的调养,养气养神。端详这朵交感果,考虑一番正欲伸手去摘取,忽然一刹那,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怎敢贪得无厌!”   谈未然心神一震,徐徐抬头冷眼扫视。刹那,一股无从抵抗的力量凭空而来,裹挟住七荤八素的他转眼破空而去。   一招天机扭曲,在谈未然的灵台中百转千回,按捺住施展天机扭曲的冲动。破空出现在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谈未然环顾一周,便见身前一名青年盘膝而坐。   此青年一身霜花,睁眼之际,透着历经沧桑的气质,淡淡道:“你一个小小见性峰弟子,便如此贪得无厌,谢安民是怎么教的弟子。”   谈未然心头一跳,行极重大礼,道:“弟子谈未然,参见老祖。弟子是谢师祖徒孙,未知老祖是……”这一礼,也是必须,只因谢安民是见性峰前任首座,是许道宁的师父,谈未然的师祖。   此青年充满意外,也未想到眼前俊美小子这么快就猜出他的身份,点头道:“老夫姓陈,你便称老夫为老祖便是。”   “老夫且问你,你知否,宗长空为何回来,为何留下剑意与交感果。”此青年心中也颇为嘀咕,见性峰的弟子这么了得?才十二三岁的弟子,就认得交感果?   “是。弟子猜得到宗长空的用意。”谈未然洒然一笑,心中转动念头,怎也分辨不出,眼前此人是宗门那一代的大能。   陈老祖顿动一分好奇,道:“你且说来听听。”   谈未然沉吟,道:“宗长空难以割舍对宗门的情感,特意返回就是想留下传承。此外,以归还大光明剑和光明自在剑的方式,希望宗门能代为重建见孝峰。”   其实,宗长空未必没有蕴藏几分解气的意思。故意留有传承在阴风洞,多半也是希望某个出色弟子得到,然后重演一次横空出世的方式,来扇宗门耳光给自己解气。   陈老祖点头,神情不变道:“你既知大光明剑之名,就必知它是宗主独有。你习得大光明剑,为何要贪得无厌摘取交感果?”   “莫非,你愿为宗长空重续见孝峰!”   此言平淡,实则诛心。见性峰地位特殊,职权特殊,素来忌讳与各峰交往过密。何况,此时宗门对当年见孝峰之事仍未有定论。谈未然若敢答一个是,多半是讨不了好。   谈未然浅浅一笑,发自肺腑的坦然道:“弟子乃见性峰一脉,怎会接受宗长空传承。弟子来,弟子见,弟子为何不能取之。”   陈老祖又道:“你取之何用?”   谈未然笑了笑,道:“弟子不用,未必宗门好友不用!”   大光明剑,习之无碍,谈未然只当是自己的运道。交感果中,事关宗长空的道统传承,里边蕴藏的技艺再好,谈未然也绝不会碰。   我是见性峰弟子,怎会背弃这一脉。交感果中的技艺,纵是再好,我也视之如过眼云烟。   谈未然心中所想,未必说出,然而心底一片坦荡,根本不怕陈老祖质询。   陈老祖端详这少年,突然露出一笑:“老夫本以为你会说,天授弗取,反受其咎。”   谈未然失笑,相貌年轻的陈老祖微笑不已,问道:“可知此是何地?”   谈未然早有怀疑,挑眉道:“听闻宗门有一个小秘境,可用以历练弟子,亦用于惩戒人,莫非此地便是?”   好一个聪明娃娃。陈老祖忍不住赞许,道:“倒是少见你这般年纪就见多识广的弟子,此地正是小秘境。你犯的是什么错?”   谈未然挠头,叹气道:“言辞冲撞师尊。”   “言辞冲撞?你那师父未免太小肚鸡肠。”陈老祖大感意外,不以为然道:“老夫我已多年未出去了,你却跟老夫说一说,宗门现状如何?”   谈未然眺望冰天雪地,心潮澎湃不已。小秘境能惩戒人,也能给弟子们修炼,是一个宝物。前世他嬉戏贪玩,表现并不出色,因而未能进来过。   今次来了,莫要错失机会才是。   稍是沉吟,谈未然大胆行礼,恳求道:“老祖,弟子想在小秘境修炼,请老祖开恩!”   这娃娃胆子不小。陈老祖再一次打量,想起所见少年之前参悟大光明剑的一幕幕,心中也承认这少年天赋绝顶,当下也慨然点头:“老夫许你就是,你想要什么?”   “竹海。”谈未然没半点客气。   陈老祖随意拂袖一甩,但见冰天雪地的世界顿时化去,变为漫无边际的竹林海洋。好奇的看去,见俊美少年一脸慎重,屹立竹林之上,竟有几分渊渟岳峙的宗师气质。   见少年一身气息凝练,徐徐合眼似已目中无人。陈老祖不以为忤,反而动容不已:“这般快便已入物我两忘之境?这娃娃悟性当真不俗。”   一想也是先笑了。悟性错非绝顶,能在短短三天当中就能从剑意之中参悟大光明剑?   可惜,这娃娃成了见性峰弟子,太浪费了。   陈老祖心中有几分好奇,想知这少年能做到哪一步,索性拂袖摆动:“小娃娃,老祖帮你一把。十倍流速。”   一摆一拂袖,小秘境之中看似没有变化,然而对比外边的时间,小秘境中的时间流速其实比外界慢了十倍。   谈未然巍然不动,身子微微随风摆动,耳中皆尽是竹林抖动时的哗哗之声,犹若浪潮。   只身在竹林中,随风起伏不定。忽然心念一转,脱口道:“要雷电!”   一转眼,天昏地暗,无穷无尽的雷电交织着恐怖的雷电撒下来。   当陈老祖发现谈未然正在凝练剑意之时,微笑褪去,变成震惊! 第32章 凝练剑意   “剑意?”   一副青年容颜的陈老祖险些以为老眼昏花,震惊道:“当真在凝练剑意。”   思来想去,陈老祖满是错愕,摇头不以为然感叹道:“现在的年轻人,敢想敢为,果真狂妄自大。”   凝练剑意,本亦不算什么。以老祖的年纪,什么未曾见过。   然而,此少年区区人关境修为,就敢凝练剑意,此乃多少通玄境都不敢想的事。陈老祖一时心情古怪,也不知该说此少年敢想敢为,还是狂妄自大。   通玄境也不敢去想,乃至修为再强一个大境界的,也有多少人未能凝练出剑意。偏偏一个人关境弟子,却大喇喇在他陈老祖面前尝试凝练剑意。   老祖本见谈未然头先对答得当,心下颇有几分好感,所以赐予十倍流速。此一会,一见谈未然尝试凝练剑意,先前好感便已所存无几,心生不悦。   “小娃娃有点见识,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如今的见性峰,收下这等狂妄弟子?究竟是想干什么。莫非,见性峰也烂了根子?”   各峰都能烂,唯独是宗主一脉,及见性峰一脉,事关宗门道统,是定然烂不得的。就是真要烂,也只能烂掉其中之一。   “如果今次这一代的见性峰烂了,说不得就要谢安民回来重整一番。”陈老祖忧心宗门安危,从谈未然一个人身上透出的“狂妄”品质,隐约动了三分恼火。   若说,老祖的恼怒也未必无因。当年创派祖师,为保证见性峰在任何情形下,不被宗门根子腐烂干扰影响,从而想方设法的保证见性峰的独立超然。是希望见性峰成为宗门的一道保险,而不是跟着宗门一起烂掉。   老祖正思量,骤然一个清脆之音入耳,此音动人,却宛如钢针一般刺入耳中。陈老祖心中一动,扭头一眼看去,当即动容!   一名矮小的俊美少年,提着一柄快要赶上身高的宝剑,在雷电交加之中挥舞,那等景象是透着几分好笑的。   偏生陈老祖此时,是断然笑不出来。   只见谈未然掌中宝剑在雷电之中摇曳不已,风雷之声大作,竟有一些雷鸣之音从剑尖流淌出来。渐渐化为一个个跳跃的音符,宛如实质一般的鼓荡不绝。   此少年,竟然真的在凝练剑意,并且,真的已凝练出第一缕剑意。   陈老祖动容色变,死死的看着这一幕,一名少年在狂雷闪电中巍峨屹立,身子矮小却分明散发着抗击雷电的傲然气质。   少年挥剑,剑意吞吐弥漫,竟有雷电交织。亦不知是雷电所指,亦或剑身鸣奏之音,雷电与那种奇妙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宛如波浪一样飞速的扩散。   一剑挥洒,竟然将空中雷电也暂时击退。   “剑意……真的快要凝聚成功了。”陈老祖心神恍惚不已,以他的年纪,能令他感到恍惚的事,已然不多。然而,眼前偏偏就发生了一桩。   从将要成功,到真的完成凝练。似只有一步之差,然而,这一步想要成功迈出,也实在不易。   九节雷隐剑,葬心剑。谈未然前世均是早已凝练剑意。其中剑意领悟,此生自然不忘,存在灵魂之中。不过,心中参悟再多,来不到身上,也是无用。   这便好比,一个人知晓做一道名菜过程中的所有秘方和心得,此人又从未下厨过,这一道菜自然是做不出好滋味的。这便需一次次的将这一道菜反复做过,锻炼到一定程度,才能渐渐把心得一步步的实践出来。   谈未然有领悟,有心得。此前,唯独缺的便是锻炼,且将心得练到身上的时间。   也不知过了几个日夜。   蓦然之时,谈未然连续挥洒几个日夜的宝剑,依然在物我两忘之境。宝剑所指,渐渐从抗衡雷电,变做了牵引,乃至于隐约控制雷电。   到此时,谈未然宝剑吞吐剑意,愈发的凝实。   陈老祖一直观看下来,愈发感到怪哉,自然自语道:“这都几个日夜了,怎的还未能凝练?若按寻常,只半天也足以凝练,多也不过一两天罢了。”   他不知,谈未然心中的九节雷隐剑之剑意,实已达到登峰造极之境界。今次难得修炼,完全专注凝练剑意的谈未然,想也未想,直接就奔着登峰造极而去,根本未有停顿的意思。   恰是此时,小秘境之中的雷电,忽然转瞬消散无踪,宛如褪去了色彩和景象一样,蜕回小秘境本来的模样。   也是这时,谈未然的剑意修炼,顿时出现一个停滞。   陈老祖一拍脑门,懊恼不已:“不好,倒是忘了给小秘境补充能量。”   催动小秘境,是极为耗费能量的一桩事。其中每一丝的变化,乃至时间流速,都将会耗费不易得来的能量。便是行天宗这等传统大宗派,也不敢轻易动用。   谈未然的凝练过程,已被打断。此时再补充,也来不及,陈老祖索性看着这少年在瞬息之间,完成凝练剑意的最后一步。   一霎之时,剑尖撒出光芒,混合雷音滚滚。就如同炸在身体中,极具冲击力,饶是陈老祖修为高深莫测,也险些被冲击着。   见谈未然真的凝练剑意,陈老祖虽有意料,也不由呆了呆,怔怔良久,苦笑心说不是这小娃娃狂妄自大,倒是老夫我少见多怪了。   人关境,凝练剑意。这意味什么?   陈老祖之心性,想起来也差一点忍不住拽了一把脸皮,疑在梦中。好一会,拾掇心情,才问道:“你所凝练剑意,达到几成?”   谈未然欠身行李:“多谢老祖,弟子所修之剑意,已达三成。”其实是五成,他打了一个埋伏。   第三阶!陈老祖又是一阵失神,如此天赋异禀的弟子,入见性峰一脉,是否太浪费人才了?   也无怪人人都有浪费一词,凡是入了见性峰的弟子,素来是有进无出。不论天赋多好,根骨多出色,一旦新首座继任,其他同一代弟子则必须远走高飞,非命令不得返回宗门。   此乃见性峰一脉,除了一个首座,从无其他长辈的缘故。   饶是以老祖心性,也免不了端详好一会,突兀的流露热切,问道:“你愿不愿改入宗主一脉?”   老祖期盼回答,心中又是希望谈未然答应,又希望不要答应。答应了,宗主一脉从此就能得到一个良材,可这弟子的心性未免就要打上一个问号。   谈未然微笑,道:“弟子生是见性峰之人,死是见性峰之鬼!”   小娃娃能忠于见性峰,必能忠于宗门,如此心性值得宗门栽培。陈老祖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是不知,眼前少年心中,忠于见性峰和忠于行天宗是不可划上等号。   谈未然并非凉薄之人,和谈家一样,不能说一点感情都没有,也非对宗门毫无感情。不过,与见性峰一比,那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别对待了。   也不知老祖若知眼前少年心中所想,会不会捏死他。此时,老祖只微笑招手:“你且过来。”   指尖一点,正中谈未然双眉之间的上丹田。一缕光芒万丈的剑意以无比温和的方式涌入,谈未然稍有感应,顿时惊喜非常:“大光明剑的剑意?”   当即正色,感激行礼,道:“多谢老祖赏赐!”   一缕剑意看似平凡无奇,实乃极为宝贵,得这一缕剑意,谈未然便可凭此参悟,进而能节省无数时光,提前修炼出剑意。   尤其大光明剑乃宗主独门绝学,极少授人。老祖不怪谈未然习得大光明剑,反而给了一缕剑意,实在是极大极重的赏赐。   老祖赞许一笑,道:“你若把大光明剑的剑意凝练到三成,老夫许你再入小秘境。”   谈未然大喜过望,翻身拜倒:“多谢老祖!”   陈老祖一笑,拂袖一卷,把谈未然裹挟在一股力量中,重新放回阴风洞:“你且归去,安心修炼!”   谈未然一合眼一睁眼,便已重新来到阴风洞。却不是宗长空所留剑痕之地,而是阴风较为缓和之地。谈未然知道是老祖把他放安全地方,当即行礼道:“弟子再谢老祖。”   老祖声音传来:“阴风洞中,有几个鬼祟之徒,你去将他们除掉,就当是谢过老夫了。”   “是!”谈未然恭敬道,纳闷不已,鬼祟之徒,是什么人?   突然,一朵绚烂的金色花蕾从半空中飘落下来,落入掌中。   正是交感果!   ……   苏曼怎都忘不了,当日谈未然的表现,就好似幻影不断在眼前晃动。   当日听闻谈未然是见性峰弟子,他便觉失望。见性峰收徒的优先权只在宗主一脉之下,除非宗主乐意,不然真的抢不过。   愈不愿去想,就愈是想起谈未然那堪称可怕的表现。万载以来,对着祖师拳意表现最出色的弟子啊,尚且是人关境。   此念至此,他再也忍不住了:“不行。见性峰是属貔貅的,从来只进不出。”   “如此出色弟子,落在见性峰,简直是罪行。”   当下,苏曼就心急火燎的直奔见徳峰而去。 第33章 祸起   苏曼突然造访,把见徳峰首座何平吓了一跳,急忙见礼:“弟子何平参见师叔祖!”   苏曼摆摆手,道:“你是首座,莫要失礼。”   各大宗派情况不尽相同,辈分和礼节也各有差异。总的来说,公事论宗门职务,私下才论辈分,不然很易乱套。   “听说谈未然此少年否?”苏曼在见徳峰小辈之前,不讳直言:“你以为此少年如何?”   谈未然!此名近来在弟子中很是响亮,见勇峰之事何平又岂会不知。   “此子天资过人啊。”苏曼回忆当日一幕。   当下苏曼娓娓道来,听得谈未然能洞察祖师拳意,何平便有些动容。当苏曼说起谈未然隐隐与拳意抗衡,甚至不退反进的表现,何平再难掩心中震惊!   当日在一旁观战的又岂止封子霜和宋慎行等人,谈未然的天资自有公论。私下里,便是封子霜和宁首座也赞许过,乃至眼热过。   何平心说听师叔祖一说,似乎所有人尚且还低估了那小子的天赋了。   念及苏曼爱才脾气,也隐隐猜到来意,何平不由感到头疼:“师叔祖,那谈未然确是天赋异禀,不过,您有所不知。当日见勇峰上……”   把当日谈未然屠戮数十名弟子之事说来。   本想说狂悖,想谈未然是为师门出头,也谈不上狂悖,只改口道:“生性狂妄,大胆莽撞,目中无人,对同门也下毒手,恐怕心性难料。”   苏曼瞪眼,他是知何平的。何平未必是杰出首座,胜在见步行步,又谨慎有余,大胆不足,好在从不行差踏错,足以弥补。以宗门今时今日局势,能不办错事,就已不错了。   “你啊你啊。叫我怎么说你。”苏曼踱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那谈未然入门半年,就不惜为见性峰一脉出头杀人。若来我们见徳峰,一样能为本峰出头杀人。”   “你怕甚么,死的又不是我们见徳峰弟子。你怕甚么!”   何平满腹牢骚,奈何,苏曼不但辈分高,也有多次指点的大恩。不是师父,也有半师之谊:“多少出色弟子,入了见性峰都似入貔貅之口,有进无出,哪里能虎口夺食。”   苏曼恨恨不已:“你莫非忘了宗主。见徳峰抢不了他见性峰弟子,宗主能。”   “师叔祖,弟子听闻,宗主也似对那谈未然颇有兴趣。”何平强调。   苏曼大怒:“只管试一试,试一试你会有什么损失,会死啊。你,随我来。”   也不理三七二十一,拽住一脸不乐意的何平直接落在主峰上,找到宋慎行,苏曼张口就来:“宗主,我们见徳峰看中了见性峰一个弟子,你是宗主,定要公平,好苗子不能都入了见性峰。”   宋慎行错愕,然后惊讶的露出一丝怪异笑意,道:“苏长老,不若问问许首座的意思?”   许道宁在一旁,淡淡一笑:“苏长老,何首座,见徳峰莫非看中的是劣徒谈未然?”   此时发现许道宁在场,苏曼与何平脸皮发红,前者想起谈未然天资,顿时底气大盛:“许首座在便最好。你且说,要如何才肯谈未然让出来!”   许道宁微笑,分外儒雅,说道:“二位怕是想差了。”一顿,看了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宋慎行一眼。   宋慎行喜闻乐见,从见勇峰之事,他便盯上谈未然了。巴不得苏曼撬动此事,没出言推波助澜就是念在私交份上了,怎会帮许道宁说话。   众虎狼虎视眈眈啊,许道宁心下一笑,沉思片刻,道:“你我等人在说破天,也无用,何不听听本人的意思。”   “此话有理。”宋慎行大赞,许道宁岂会不知宗主在后边等着见徳峰。   苏曼大喜过望:“事不宜迟,就现在去问。”   宋慎行和许道宁互看一眼,暗中心说这位苏长老果真爱才如命,就是整日想着把良材扒拉到见徳峰这种爱才法子,这一点稍显得受不了。   何平一直没吱声,此时见苏曼真有办成迹象,反而不知所措。   谈未然那少年,不论天赋,不论杀伐手段,哪怕心志都是极好的。唯独是那些心性,大不对何平胃口。如果真说动,是收,还是不收?何平困扰了。   无疑,兴奋的苏曼也好,困扰的何平也好,根本不知宗主宋慎行打的小埋伏。   ……   谈未然身如轻风,飘洒的在甬道中穿梭,并搜索那几个鬼祟之徒。   一边飞驰,谈未然一边心中思忖:“小秘境真是好东西。黄泉战争来临之初,行天宗就被打灭,也不晓得是否冲着小秘境。我若有一个小秘境,那便好了。”   十倍流速之下,按外界的时间来计,便是修炼一日当得十日之功。小秘境甚么都好,唯独是消耗太大,连行天宗都养不起,何况个人。   从小秘境出来十余日,谈未然便突破为第九重,愈发惦记小秘境的好:“秋猎之后,似有宗门大比,优胜者能入小秘境修炼一段时间。我不可错过。”   谈未然前世没参加过宗门大比,本来对一群少年在擂台上比试来去,毫无兴趣。唯独是入小秘境修炼的奖励,由不得他不眼热。   “嗯?”   谈未然蓦的身形一顿,有所发现,回身几个起落,趴在地上,仔细端详一缕灼烧过的痕迹:“灼烧痕迹是新的,不会超过三天!”   趴住,掩着灼烧痕迹转了一圈,此位置不挡风,且是半个弧度,能盘坐的位置有限。   “对方大约是三四个人,不会超过五人。”谈未然立刻有结论,沉思道:“且,对方不寻挡风之处,显见不怕阴风和阴风兽。”   凝重抬头,观察一番,谈未然心中结论愈详细:“此地多是四品阴风兽活跃,偶有五品。即是说,对方至少是通玄境修为,甚至观微境!”   “宗门弟子畏惧此地,定然会选挡风之地休憩。所以,经过此地者,极可能非本宗之人。看来,老祖所说的鬼祟之徒,便是这几人。”   “没错,必是。”   谈未然身形一晃,转瞬就飞掠追踪而去!   此时,律例院突然炸出一个声音:“什么!”   “你说什么?”   从错愕,变成惊怒交集,也不过是刹那的事。苏曼惊怒交集的咆哮起来。何平神色充满错愕。宋慎行的神情中被无比的震惊填充。   许道宁气质中的温润,一刹那不翼而飞,脸色难看,缓缓凝声道:   “劣徒犯了多大的错,才被安排去阴风洞!谁能给我一个解释!”   谈未然是真传弟子。   真传弟子,各峰爱惜还来不及,谁会把塞入阴风洞受罚?从宗主一脉,乃至见徳峰,都不会如此。律例院多年来,也没有这般安排过。   谈未然是人关境修为!   通玄境,乃至观微境弟子,尚且视阴风洞为动辄能掉小命的凶险之地。区区一个人关境在里边,能有多大能耐,又会有多大危险!   归根结底,是谁把谈未然安排去阴风洞的!   苏曼怒视任毅一眼,一把将记录在案的册子吸过来,翻看其中一页,只看一眼就面色大变,颓然将册子丢给宋慎行!   “言辞冲撞师长!罚入阴风洞四十五日!”后边,尚且记录着轮值长老的名字,苏曼的名字赫赫在目。   宋慎行的脸色变幻,长长一口叹息,递给许道宁,道:“道宁,莫要恼怒!”   许道宁一眼扫见上边的罪名和惩罚,顿时一股无明业火直冲喉咙,强行将这口怒气吞咽下去,冷道:“苏长老,或许,你想该如何解释!”   苏曼此时方知,所谓百口莫辩是什么意思!想起一个良材,指不定已陨落阴风洞中,便是满腹说不出的愤懑,恨不得将任毅给活吞了。   任毅不认得许道宁,却认得宗主和苏曼,夹住裤裆,险些便尿了出来,一个没站稳就跪了下去,面无血色的连连磕头哀求:“此事与苏长老不相干,此事真与苏长老不相干!”   他一边瘫软,一边磕头,一边在绞尽脑汁的想如何推卸责任。他不笨,知此事他担不起,本想断然也不敢承认。   可律例院也非只得他一人,宋慎行和许道宁只稍加盘问,便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了当日情形,知任毅是误会了苏曼,才如此讨好安排。   苏曼暗自恼恨气急,真真恨不得一掌就把揣摩上意擅作主张的任毅给拍死。   幸亏,此事瞧来不过是一个意外罢了。宋慎行松了一口气,以为一场祸事消弭了。   许道宁神情松缓下来,心说看来此事并非有人暗中指使!   以他那个小徒弟的本事和老练,只要不是被人暗算,谨慎一点,阴风洞也不算太危险。   这时,被盘问的一名办差弟子战战兢兢的回忆起一件事。   当日是他和同伴轮值把守阴风洞,那个透着一身潇洒气质的俊美少年,当日除了一柄剑,水和食物都没带,乃至任毅连地图也没给,就这么潇洒的进去了。   那日那一幅景象,实是令他记忆极深。这时想起来,就战战兢兢的说了出来。   “什么!水和食物都没有带?” 第34章 击杀   “水和食物都没带?”   苏曼色变,一把抓住此弟子的衣服,怒睁双目,吓得此弟子差点昏迷过去。   苏曼盛怒,咆哮不已:“不是每七日往里边送一次水和食物吗,你们没有照办,是不是!怎么敢,你们怎么敢!”   水和食物,在外边不值当,在阴风洞就价值千金,这些弟子怎会白白错过如此捞油水的机会!苏曼高高在上,自不会懂得下边的手段。   这弟子恐惧之下,什么都说了!本以为律例院是宗门较为干净的地方,这弟子说出来的敲诈勒索乃至种种,当场就令宋慎行震惊万分!   都是从弟子走过来,未必不知下边有种种龌龊。不过,律例院的做法堪称黑暗,实在超出想象。来领一次处罚,任凭你再阔气,来一次,就得清洁溜溜,何等之恶劣。   当这弟子说出谈未然连地图都没有,苏曼几乎就快要晕厥过去。   阴风洞有多大,不必说了。里边的甬道有多复杂,宛如迷宫一样,没了地图,钻上一年半载也出不来。   没水,没食物,没地图!一个人关境弟子,怎能在其中生存?   每说来一项,许道宁的脸色就愈是寒冷三分。苏曼充满希冀道:“许首座,你已赐下储物空间吧!”   许道宁面色铁青道:“未达观微境,不会赐下储物空间。此乃见性峰规矩!”苏曼此时真真想破口大骂这破规矩,好端端的却是间接葬送了一个良材!   “弟子还知道一件事!”   一名弟子不住把事把任毅身上推,但求保住自己:“约半月前,任执事收了几个陌生人好处,放了那几个人入了阴风洞!”   “那几人是宗外之人!他们是进去杀人的,而此前,只有一个弟子仍在阴风洞!”   许道宁宋慎行一行四人几乎不敢相信。律例院竟然放外人入内杀害本宗弟子,竟是无法无天到如斯地步!   啪啦!这弟子被暴怒难当的宋慎行当头一掌打成一堆烂肉:“丧心病狂!该杀!”   许道宁正要入阴风洞去,被铁青着脸的宋慎行一把拉住:“让你我弟子去就行,我传令要各峰首座都过来,立刻处置此事!”   未多时,唐昕云等以及宗主的两名弟子都一道入了阴风洞。   ……   谈未然身如轻风,飘洒的在甬道中穿梭,并搜索那几个鬼祟之徒。   一边飞驰,谈未然一边心中思忖:“小秘境真是好东西。黄泉战争来临之初,行天宗就被打灭,也不晓得是否冲着小秘境。我若有一个小秘境,那便好了。”   十倍流速之下,按外界的时间来计,便是修炼一日当得十日之功。小秘境甚么都好,唯独是消耗太大,连行天宗都养不起,何况个人。   从小秘境出来十余日,谈未然便突破为第九重,愈发惦记小秘境的好:“秋猎之后,似有宗门大比,优胜者能入小秘境修炼一段时间。我不可错过。”   “嗯?”   谈未然蓦的身形一顿,有所发现,回身几个起落,趴在地上,仔细端详一缕灼烧过的痕迹:“灼烧痕迹是新的,不会超过三天!”   趴住,掩着灼烧痕迹转了一圈,此位置不挡风,且是半个弧度,能盘坐的位置有限。   “对方大约是三四个人,不会超过五人。”谈未然立刻有结论,沉思道:“且,对方不寻挡风之处,显见不怕阴风和阴风兽。”   凝重抬头,观察一番,谈未然心中结论愈详细:“此地多是四品阴风兽活跃,偶有五品。即是说,对方至少是通玄境修为,甚至观微境!”   “宗门弟子畏惧此地,定然会选挡风之地休憩。所以,经过此地者,极可能非本宗之人。看来,老祖所说的鬼祟之徒,便是这几人。”   “没错,必是。”   一条矮小身影在甬道中穿梭,腾挪变幻,偶尔趴下来找找线索。   趴在地上,捻住一点湿土嗅嗅,谈未然点头:“今次是酒。前日发现的是水,这两日都未发现水痕,说明对方的储水已不多,懂得节省了。”   真渴!   谈未然捏捏裂开的嘴皮,也不急于追踪。观察一番,见此地一带有些潮润,他以此地为中心,转了半圈下来,很快便在一处找到少少的积水。   “至少不下八十多滴水。”谈未然欣喜不已,俯身下去汲水:“这次能解渴了。”   惬意的享受水带来的滋润和清凉,谈未然一脸悠然,心想:“快要四十五天了。如不想在这里多逗留,那就还是速速找到那几人,杀掉就能回去了。”   “说来也怪,那几人居然是在兜圈子,看来似乎在找什么。”   稍是休憩,继续追踪,在下一个地点找到了痕迹。趴下在地上捻住一点灰白痕迹:“是面饼。前几日,这三人多是吃熟肉,现在是面饼,看来对方食物也不多了。”他几日追踪下来,已通过线索确认,对方有五人。   “在入口,等他们出来再伏击?那兴许要五天,乃至十天。我是真想念师姐他们了,不如早掉杀了,早点回去。”   今次谈未然运气不错,很快就找到一处颇不少积水,正要喝掉,忽然嗅到淡淡香气来自水中:“是什么香味?像是……兰花混合皂角的香气?”   谈未然心神一动,垂首宛如猎犬一样,在周边捏着泥土,果然零零落落的有一些湿润,心中咯噔:“不是积水,是有人用来洗脸洗头后积出来的!兰花香,是女子。”   除了那宗外的三人,竟然还有一个显然不是一路人的女子在尾随?是谁?是什么目的?   “那三人修为当在通玄或观微,那女子能尾随之而不被发现,有余暇和心情来照顾容颜,修为必是观微境,甚至更高!”   谈未然摸摸鼻头,凝重不已。也不知老祖所说的鬼祟之徒,是否包括那女子。   他自问在不暴露“天机扭曲”的前提下,勉强能应付。若多了一个未知的高手,乃至更强的,只怕力有未逮。   谈未然心知距对方已不远,小心戒备的靠近。   隐隐的,阴风洞中有些许回音,顺着甬道传来,模模糊糊:“早知……这么大,就该……多带人……那谈未然……”   为我来的?谈未然心中一动,暗中酝酿气息,缓缓靠近一些,直至声音渐渐明朗。   “这鬼地方太大,寻一个人,根本是大海捞针。谁知道那个谈未然在哪里?”   “管平,你要是怕,就滚回去。我不怕,我来了,就不怕死在这里。”   一名灰衣汉子委屈分辨:“我不是怕死,是怕找不到。这里是行天宗地界,刘老七,你当年还来这里参加过入门考核,又不是不知道行天宗的威势。万一咱们死在这里……”   “又怎样,大将军是官,行天宗不见得敢惹朝廷。”刘老七满脸漠视生死,满不在乎道:“陈兵,你是老夫人找来的,你说是不是。”   陈兵是一身剽悍气息的男子,似与其他四人不太熟悉,低沉道:“少废话。大将军对我有大恩情,左右是以死为报就是了。”   管平迟疑道:“大将军亲口交代了,不许提起云峰公子,也不许报仇。咱们来,是老夫人和大夫人心疼孙儿和儿子的死,才私下让咱们来的。会不会不妥当?”   刘老七耻笑道:“你真以为大将军不知道?云峰公子是大将军唯一的儿子,你说他知不知道。”   “好了。莫说了。”陈兵烦躁呵斥:“总之,此事和大将军没干系,我们就是死,也不能把此事牵涉到大将军。”   刘老七漫不在乎的笑了起来:“我刘老七烂命一条,能在战场上活下来,是大将军的恩情。今次就把命还给大将军就……”   蓦然,一团血光从后脑勺飞炸。 第35章 若有不测,诛灭见礼峰   血光崩!   “敌袭!”   剩余的陈兵四人,电光火石之际,便已气息鼓荡起来,迫使暗中敌人无法靠近。此四人人一个翻滚便是散开来,搜索之下竟无发现。   五人之中最悍不畏死的刘老七晃晃悠悠,似是想要站起,最终摸摸被青莲吐息术掀开打穿的后脑勺,轰然倒下气绝。   “是谁!”   陈兵一行人惊怒交集,怒声咆哮:“滚出来。”   “是谁在暗中暗算我们,滚出来与我们一战!”   轰轰烈烈的回音,从蜘蛛网一样的甬道传荡。好似浪潮一样涌入耳中,谈未然嘴角向上一翘,显得轻柔,将矮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小团,将气息收敛起来。   无人应答,唯一只得回音不绝。陈兵低声叱责:“闭嘴,这是行天宗地界,小心为上。”   “刘老七他……死得好惨,好冤。”   众人围在刘老七尸体周围,想起连敌人一面都未能见到,莫名悲愤交集:“多少年来,咱们和大将军血战沙场,多少次出生入死,刘老七没死在战场上,却……”   众人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暗算者碎尸万段。陈兵叹气道:“各位,我们来之前,就知是行天宗。反正,我本来就没指望活着回去。”   “谁见着偷袭者了?”陈兵一问之下,没人见的,就隐隐似有一道青光,刘老七就被当场打死。   几人纷纷扬言要给刘老七报仇,陈兵一咬牙道:“我们来是给大将军报恩的。舍了性命,杀谈未然才是要紧。”   一行人等掩埋了刘老七,又继续搜索。   此来之前,任是谁都没想到,阴风洞竟如斯之大,其中甬道密密麻麻好比迷宫。修为有限的人,想要在其中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一群废物!找一个少年都能找不到。”一名容颜绝佳的女子在某处,充满不悦。   有前车之鉴,陈兵四人一路搜索小心多了,似乎黑暗之中有一双恐怖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谈未然!”   陈兵在心中默念这个陌生名字,是这个人杀死了毕云峰公子。他不喜那位高傲的公子,不过,他没欠毕云峰的恩情,欠了大将军的恩情。   公子死讯传回,老夫人把他找来,看见大将军的悲怒眼神,他就知道,是拿性命报恩的时候了。也好,大将军这些年变了,变得有点不太认识了,变成他所痛恨的那一种人。   当年他家中家产被豪门所夺,父母被欺凌。是大将军出面,挽回公道。而今,当年大将军所痛恨的那些人和事,也在府邸中出现了。   陈兵早已离开将军府,可府邸中做过什么,他是听说也见过的,也知道大将军是假装不知道。幸亏他走得早,没见到大将军的变化过程,省了心痛。   谈未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听说谈未然入行天宗不久,又年轻,修为大约不会太高。陈兵相信,此行最大的难题,就是如何在行天宗眼皮底下找到,并杀死谈未然。   此时,最大的困难,已变成如何找出谈未然。   恍惚之间,一道青色的光华,隐约乍然而现。   一行四人当中,骤然响起噗嗤一下,宛如敲击木头的声音。其中一人的头盖骨被这一道青光掀起大半!   三人悲怒万分,瞬即如闪电蹿开,一眼扫视过去,拼命的搜索沿途,竟无发现,悲愤交集的狂吼:“是谁,是他娘的谁干的,滚出来!”   “你这狗娘养的杂碎,滚出来啊!”   怒吼声不住震动,陈兵三人怎么搜索,也无从发现偷袭者的存在,就好像是幽魂作祟,就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凄惨鬼魂正在盯着他们,等待着将他们一个个的扼杀,并拖入九幽黄泉!   三人遍体身寒,环顾空荡荡的幽暗,一种莫名的颤栗从心底滋生出来。   是谁,到底是谁?   是人?是妖?是鬼?   无比深邃的阴风洞,在三人眼中好似一条通向九幽的道路!   谈未然悄然无息的蜷缩起来,嘴角泛漾一缕淡淡笑意。   想杀我?我此时修为虽差,也不是谁都能杀的。   宗主宋慎行,五峰首座一道出现在律例院。   面对律例院种种黑暗行迹,人人震怒异常。姑且不论是真怒是假怒,律例院重罪难逃,被重重处置已势在必行。   此时,被关押的任毅心思辗转良久,终于举起手高呼!   “我有要事禀报许首座!”   宗主宋慎行。见性峰许道宁。见礼峰莫飞鹊。见徳峰何平。见勇峰宁如玉。见知峰是宋慎行暂领之。   宗主和四大首座聚首,外边还有律例院苏曼长老等人,悉数罕见大驾光临律例院,济济一堂之余,更是无穷的威严。任是谁,被宗门如此多的大能一一盯着,也要手软脚软。   何况,一道道投来的目光,分明透着震怒。任毅先是心怯,心虚得腿都软了,一身上下无处不抖动,若不是被人押着进来,只怕当场就会被吓瘫掉。   任毅终于明白,他此前疏忽了什么,就是悔断肝肠也来不及。他在一道道目光下心惊胆战,一咬牙,直接跪在许道宁身前,可怜兮兮的哀求道:“许首座,弟子有要事禀告,事关令徒安危!”   许道宁冷冷凝视,道:“你说!”   任毅扫视一眼,不敢再看,垂头下去,惨然道:“弟子不敢说,若说出来,必为人嫉恨!只求许首座能保弟子一条小命!”   宋慎行等四人脸色不变,目光却已凝住,隐隐感到任毅这一席话,会引发极大祸事!   许道宁为小徒弟揪心,徐徐扫过四人,冷道:“本座保你,你且说!”   任毅咬住牙关,把眼一闭,大声道:   “弟子种种针对谈未然,是颜冰颜护法私下叮嘱,许以好处,绝非弟子所愿!便是那三个宗外之人,也是颜护法早知会弟子,令弟子放入其中的。”   所有人颜面上的些许淡然,潮水般被惊骇覆盖,哗然大惊!   许道宁面无表情,冷冷抬头,和所有人一起,把震惊目光投向见礼峰莫飞鹊!   颜冰,从见礼峰职务上退下不到五十年,如今正是见礼峰的支脉护法,正是莫飞鹊的同脉师妹!   莫飞鹊厉芒一闪,不慌不忙对其他人道:“一个待罪弟子胡乱攀咬,企图脱罪罢了,否则,他有多大胆量敢指摘护法?”   见礼峰云集各路世家子,各种情况何等复杂,莫飞鹊能当上见礼峰首座,就不缺这份眼光。看似随口一言,其实正切中任毅心思,攀咬是为了脱罪。   若有一名护法顶住罪名,他任毅的责任就小了太多,是天壤之别。哪怕明知此言,必将见礼峰得罪死,任毅也只有一口咬下去。   许道宁的大腿,是此时处境中,他唯一能抱得上的大腿。抱不上,就必死。抱上,多少还有一线希望。   宋慎行冷厉喝道:“任毅,你如何说!”   任毅往许道宁身边躲了躲,大声道:“颜冰颜护法,见那三个宗外之人久未归来,七日前已心急,入了阴风洞!”   “这便是弟子的证据。若有不信,只管去查!”   此话犹若晴天霹雳!轰得宗主和四大首座脸色剧变。莫说莫飞鹊,便是宋慎行等人也将任毅恨极!   许道宁吐出一口苍茫白气,缓缓起身,淡淡道:“此言不假?”   任毅咬牙嘶喊:“弟子以性命担保,均是颜冰所为,颜冰七日前亲入阴风洞,便是为了杀谈未然!”   莫飞鹊便是再生一百张嘴,也无从辩驳。多少年没长辈去阴风洞了?颜冰只要人在阴风洞,嫌疑就必已坐实。   宋慎行等人脸色发青,心中惊涛无尽,目不转睛的看着许道宁!   未然,为师不该将你罚来此地!   许道宁一言不发,神情恭敬向宗门祖师殿方向拜了拜,极为慎重。其他人一见立刻心神巨震,宋慎行的心都快跳出喉咙,几乎嘶哑道:“道宁,莫要冲动!”   许道宁神情淡淡的回转身,平静深邃得让其他人感到毛骨悚然。   默默的向宋慎行欠身,一个重礼下来。宋慎行等四人脸色惨白,宋慎行甚至连退三步,这意味什么,他已不敢想下去了!   许道宁平静道:“若本峰弟子谈未然被颜冰所杀,足以说明,见礼峰一脉作为已全面危及宗门根基!”   语气平淡平静,也没半分凶狠,似乎不带烟火气。然而,在宋慎行四人耳中,比那雷霆霹雳更猛烈百倍!   持握监察大权,若有凭据,诛灭支脉只在指掌之间!如此,方是真正赫赫之威。   说完,许道宁根本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一跺足轰然化为飞虹直扑阴风洞。   一跺足之下,藏在平静下的满满怒火爆发出来,轰啦啦的整个峰头便已裂开,整个律例院当场就变成废墟。   四人怔怔骇然,宋慎行心下苦笑连连,他这宗主,做得是甚没滋味了,断然化为飞虹而去:“无论如何,谈未然一定不能死!”   莫飞鹊醒悟,一跺足果断跟了上去。何平与宁如玉各自也陆续跟上。   各人心里自有一番计较,基本心思一致。   颜冰能死,唯独是谈未然不能死。 第36章 云篆穿空术   一名容颜绝色的妖娆女子,神情焦躁的在甬道无声穿梭。   人呢?   是谁在暗算那五人?颜冰惊怒交集,她从头到尾一直不屑认为五人是废物。可废物也有用处,那就是找出谈未然。   身为宗门长辈,私下杀一名弟子,是说不过去的。尽管死在阴风洞的弟子不胜枚举,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没人会太在意。   然而,在颜冰心想来,能有五条废物充当替罪羔羊,以防不测,是最好不过。   颜冰在心中默念,浮现一缕冷笑。她从见礼峰职务上退下快要五十年,一直在后山隐居潜修,谈未然这个名字自然是陌生得很。   见徳峰内门弟子,谈未然!   一个区区内门弟子被罚入此地,必是犯大错。出去后,也难有前途了。这等弟子死了就死了,事后查上一阵就得收场,没人会太在意。   杀一个弟子,能换来毕日盛承诺在朝中照顾她的后代,值了。   况且,见徳峰多是贫家子,见礼峰多是世家子。两大支脉的恩怨,不是一天两天了,嘴巴上不说,谁不是心里恨不得对方去死。   莫说杀一个见徳峰内门弟子,就是杀一个见徳峰真传弟子,偶尔也能做上一做。   “啊!”   一个凄惨的惨嚎激荡不已。   “是谁,你滚出来,你滚出来啊!你他娘的是人是鬼是妖,敢不敢滚出来光明正大的和我们一战!”   管平状若癫狂的胡乱吼叫起来,惊惧万分。陈兵冷静的制止他,沉声道:“对方不是鬼也不是妖,是人。修为肯定不如我们才躲在暗中偷袭!”   “你看!”   第三名同伴抽搐着渐渐咽气,身下鲜血流淌一地。陈兵沉静的翻动,指着伤处:“是剑伤。而不是之前那奇怪的伤势。”   谈未然悄然如狸猫,看似缓慢,实则脚步快速的移动。三番四次目睹陈兵面孔,总有些许相熟的疑惑。   “这人,怎都有一些似曾相似的感觉。好像是……”   心里蓦的咯噔一下,谈未然从记忆中挖掘出来,惊讶不已:“这个陈兵好像就是暴君王的麾下大将陈兵?”   “像,真像。”记忆中的模糊脸孔和此时的脸孔重叠在一起,竟有七八分相似:“估计就是这个陈兵。”   谈未然吃惊不已,掐指一算。孔雀王,赤血鲲鹏,小明王,还有相州那位自在天王,一个北海荒界就在未来诞生这几位纵横一时的人物,真不可思议。   “阁下一直尾随,无非是想暗算我等。头先我们不知,也就罢了。此时,你还想暗算,已经行不通。”   话音从空旷甬道传播,陈兵沉声道:“管平,我们不走了。且看是他熬不过,还是我们熬不过。”   此话故意大声说来,陈兵又道:“我若是阁下,暗算已不成,此情此景,阁下唯一杀我们的办法,就是露面!”   说完,果然和管平一道坐着不走了。   谈未然挑眉,暗忖:“能在未来留名,果然有本事。”   此时对方不走,暗算已行不通。若说熬,陈兵怕是算准他修为不如,携带不了多少水和食物,熬也难熬得过对方。   谈未然念头转动,一念通畅,微笑着大步从幽暗甬道之中走出去!   见得一名俊美少年漫步而出,一脸悠哉微笑。陈兵和管平呆滞一会,几乎不敢相信一度把他们吓住的人,就是一个少年。   重新一眼看去,辨认出来,立刻如临大敌,冷声道:“谈未然!”   “正是。”谈未然散发战意:“听说你们来杀我,我已在此!来吧!”   管平眼中杀意流露,滑步上前,凭通玄八重修为和谈未然战在一块。剩下陈兵一个怔怔看着谈未然的脸孔出神,管平一边交战一边大喊道:“陈兵,你等什么,这是我们要杀的人!”   陈兵眼神复杂,抬起头来,陡然大喊:“且慢!都罢手。”   管平惊怒交集,抽空隙怒道:“你疯了!这是行天宗地界,机会难得。”   “管平,退下来。”陈兵一咬牙,上前一跃凭观微境修为,一刀将二人逼得分开。把管平隔在身后,仔细打量谈未然的脸孔,渐渐确认了什么,突然抱拳道:“在下陈兵,有事要问!”   “你是否有一个叫林老的……管家?”   陈兵回忆往事,也不太确认当年那老人和那小孩的关系,只目不转睛的问道:“七年前,你是否在云州,并让林老从豪门家奴棍棒下救了两位老人!”   谈未然茫然,我有吗?七年前?我好似只有五岁,怎会记得。心中提防,迷惑的摇摇头:“不记得,不过,我身边是有一位林老。”   陈兵心下复杂不已。回忆七年前,若非那路过的世家小孩令身边一个叫林老的人出手,他陈兵和老父母就要一道被豪门家奴打死了。   后来得大将军主持公道,免去灾祸。可陈兵想找那两位路过的恩人,查到周边的世家后,就再也查不到了,想报恩都找不到恩人,不免成为他心里惦记多年的遗憾。   现在谈未然的相貌和五岁时,肯定有差别,可到底没成年,也没脱了当年的模样。一照面就被陈兵认出当年的恩人。   一边是大将军的恩情,一边是往昔的恩人。陈兵手脚冰凉,只觉生平最进退两难不过此时此刻,摇头痛苦道:“你是我的恩人,我不能杀你!”   管平在一旁听得明白,恨意涌上心头,怒吼一刀劈在陈兵后心:“陈兵,你敢背叛大将军,就去死!”   一刀劈过去,管平怒火攻心直接向谈未然扑过来:“我杀了你,给公子报仇!”   谈未然满头雾水,没放下戒备,此时正欲出手,忽然一种莫大无比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几乎不假思索的拍出监察令牌。   排山倒海的力量结实的盖在罡气罩上,顿时崩碎,剩余的掌力一下就把谈未然打得喷血飞出去。   一名女子飘飘如仙子出现,冷峻而不屑:“果然是一群废物!本想,你们总不能连一个人关境弟子都拾掇不下,想不到临场内讧了。”   “你们就乖乖做替罪羔羊。”颜冰根本不愿多话,纤细素手抬将起来一股强大力量轰过去。管平连张嘴都来不及,就被打得口喷碎裂内脏而气绝身亡!   正要一掌击毙重伤倒地的陈兵,忽然谈未然滴溜溜的一步蹿出来,将人一抢就翻过甬道消失,对惊讶不已的陈兵道:“我不是救你,你是人证,暂时不能死。”   “一个人关境弟子,也想从我眼皮底下逃走,就怕你没那本事!”颜冰冷哼,身形一晃就追了上去。   转过甬道,扑头扑脸的便是弥漫的剑光!剑光中凝聚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颜冰色变,震惊脱口:“剑意!”   “我被毕日盛骗了,这少年是真传弟子,不是内门弟子!”   颜冰惊怒交集察觉被骗的时候,谈未然果断无所保留的将剑意释放:“九节雷隐剑!”   雷光交织竟如网状,看似浅浅淡淡的密集交织出来。一剑,便隐隐有夺人心志之错觉。挥洒之间,剑意沸腾,所向所至,赫然无处不在,怎也是难以抗衡。   剑意所向,交织的雷光乃至钻入体内的脆音,不住在体外体内搅动,引得五脏六腑都快要被震烂似的。   “五成剑意!”颜冰惊惧色变。一名人关境弟子施展剑意,尤其是五成剑意,这意味着不论这弟子在任意一个支脉,都必是真传弟子。   必是真传弟子。   锤炼招法,需循序渐进,从第一阶到大圆满。练会招法之势,才进而精研其中招法之意。这是寻常武者的办法。   总有少数悟性过人的武者,能跨越招法之势,参悟招法之意。天赋根骨经脉,统统都有办法测试,唯独悟性这东西太过飘渺,只有时间能验证。   眼前的少年,一定就是这种人。   五成剑意之下,颜冰露出的些许肌肤顿时焦黑,如被雷电炙烧过,甚爱美的她立时被激怒:“不论你是谁,敢伤我,你就去死!”   剑气化为惊鸿,一刹那横扫而出,方圆百米的甬道顿时分崩离析化为灰烬。   纵是谈未然逃出百米以外,也被剑气余威波及:“半步金身!”   皮肤焕发淡淡光芒,似从骨髓之中透出一般,竟有几分神圣气息!谈未然一边闷哼飞出去,一边充满惊喜,半步金身的威力实在超过他的预期了。   “实力相差太大,完全没有交手的余地。”谈未然穿梭在甬道中,冷峻思量对策:“除非,动用天机扭曲!”   颜冰一剑横扫,席卷正前方,惊鸿无数。谈未然冷静的将师父给的法符激发,轰的一下保护罩瞬间出现,被剑气打得噗噗作响,最终破碎。   谈未然一口鲜血喷出,一转眼,杀气腾腾的颜冰已追上来,冷厉道:“我看你们能往哪里逃!”   谈未然忽然轻松,且清澈微笑:“可惜了!”   “你这老妖婆长得是漂亮,可惜生就一副蛇蝎心肠!”   颜冰顿时怒火攻心,抬手便是一掌,排山倒海一样轰动猛烈。   谈未然躺卧,脸色残青,七孔流血的抓住陈兵一个翻身!   “云篆穿空术!”   竟然一个翻滚,径直破空消失! 第37章 破心障,绝命一指   谈未然抓着陈兵,就在颜冰的眼皮底下一个翻滚就破空消失了。   眼前的两个人,不翼而飞,若非那些血迹,似乎从未有过这两个人。   颜冰的红唇极度不可思议的张大,充满震惊的目光反复搜索,似乎要证明先前所见是幻觉,却怎都找不出来。   她这一生所经历,最最离奇,最最匪夷所思之事,大约就在这里。红唇诱人,吐出几个极度震撼的字:   “秘术?神通?”   一种寒意从心底生出来,蔓延周身,几欲冻僵颜冰,打了一个轻微的寒颤,怎也抑不住心底的惊惧!   秘术,代表谈未然已开金府。神通,则代表着更多。   尤其重要的是,不论秘术,无论神通,谈未然以人关境修为施展出来,堪称绝无可能。这意味她先前所一心要杀的少年,有着很大的来头。   凭五成剑意,谈未然就已当得起任意一条支脉的真传弟子。如果会秘术或神通。恐怕也只有老祖级的人物才敢教这种天才。   颜冰想起自己都没开辟金府,就身不由己的感到一丝惊慌,她敢肯定,谈未然一定不是见徳峰弟子,也许是某一个人的名义弟子,实际是由老祖指点教导!   颜冰眼中恶毒光芒一闪。只要杀了谈未然和陈兵,就没人知道她做过什么了。想到这,反而更加杀意沸腾。   这个美艳的女子一番计较后,冷戾道:“不论是秘术还是神通,凭你的修为,绝逃不了多远!”   “你不死,我就得死。不管你是多出色的武道天才,必须死!”   谈未然在一处隐蔽甬道中,本来矮小的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听着甬道之中传来颜冰尖叫后雷鸣般的轰轰回音,小心翼翼的屏住气息。   “云篆穿空术,一如既往的好用,不管是追杀,还是被追杀。”谈未然会心微笑不已。   天机扭曲术,云篆穿空术。是谈未然仅有的两门神通,后者是未来的四师兄教给他的。曾是他仗之在大时代求存的重要技艺,多次助他杀敌,也多次助他逃生。   神通玄奥非常,从来没人会嫌多嫌不好用。   头先太过凶险,紧急之下,施展云篆穿空术。非他当前修为能承受的,一时透支,带来七窍流血的后果,浑浑噩噩的半天才恢复少许神智!   谈未然丝毫不觉自己形象可怖,几是贴在地面,从回音判断颜冰的位置,亏得是他会一门敛息术,并未被察觉。发现颜冰一路愤怒尖叫的远去,安心少许,这才休养心神。   对他来说,颜冰太强,强大到一种决计无法抗衡的地步。   “若我是观微境,哪怕是通玄境,也许还有一战之力。可人关境……”谈未然满脸鲜血,在心中失声一笑,不以一时之败而悲,也不会因一时之胜而喜。   “甚么时候,能突破人关境就好办了。”本就是打基础的大境界,哪怕是绝世天才中的绝世天才,也没人能在人关境快得起来。   一过人关境,就不一样了。   杂念摈退,谈未然面无表情,无数念头在思绪中转动,汇聚为一个强烈念头:“师父,您今次是真的错了。”   凝练五成剑意的年轻弟子,且只有人关境修为,前程何等光明。这女子身为宗门之人,不加爱护也罢,竟受外人好处来杀害之!   谈未然的怒意没来由的消散,失声笑了起来。亏得这些日子,他还一心一意挖空心思去想,怎样在见性峰和宗门之间找一条师父能接受的未来之路。   怎样不忤逆师父的意愿,在不伤及宗门的前提下,令见性峰踏上光明的未来之路。   颜冰的所作所为,已将他所有侥幸扼杀。   我本就知道,宗门是外表光鲜,内里腐烂,从根子便烂透了,便是再有十个宗长空横空出世,已无可救药了。看看宗长空被排挤得悲愤欲绝肝肠寸断的叛出宗门就知道了。   何况,我根本不是宗长空,我也成不了下一个宗长空。   谈未然浅浅含蓄一笑,充满讽刺,讽刺自己为了不忤逆师父,这四十余天来一度异想天开,陪师父一起发一个叫“重振宗门”的梦想。   “我错了。师父不知道行天宗马上不行,我知道,我本来就不该在这一点顺着师父的意思。”   “我知道什么对见性峰,什么不好。我不该明知师父错了,还跟着一起犯错。哪怕此事必然忤逆师父的心意,我也要做一做,这才是对见性峰负责。”   在黄泉战争即将来临之际,挽救一个必然首当其冲的朽败宗门?不过是师父的异想天开罢了。   师父加上来的包袱,本来压在心中。此时,谈未然再无其他想法,将之种种果断舍弃,轻松且潇洒的微笑。   见礼峰自立门户?他想过,必过不了师父那一关。许道宁不迂腐,也懂变通,但绝不会轻易弃之道统于不顾。   谈未然一番计较下来,已是想通透:“如果见性峰是道统隐脉。那么!”   “启动隐脉,重续道统,就是势在必行!”   也是许道宁唯一有可能接受的。因为,隐脉的责任,就是在危难之际或挽救宗门,重新续上宗门道统。   谈未然微微一笑,重重一拳砸在掌心:“就这么干!”   不过,有一个难题。怎么才能说服师父和宗主同意启动隐脉?   见性峰历代弟子的名单和下落,唯有首座一个人知道。许道宁如不答应,没人能召回不计其数的弟子。   如果谈未然没猜错,毕云峰曾想窃取的就是这份名单。那是一份很可怕的名单,上边是见性峰万载以来,所有活着的弟子的名单。   谈未然眼波一动,轻呼道:“老祖?老祖!老祖……”   如他所料,并无回应。阴风洞太大,陈老祖就是有心,也关注不来。好在谈未然本无期待,自然就没有失望。   “也不晓得,今次能否从老妖婆手底下活下来。如是不死,一旦突破人关境,许多事就要未雨绸缪了。”心知颜冰修为厉害,他躲不了多久。   谈未然浅笑轻柔,已有惨烈决断:“总归是舍命一搏,也要博出一个将来。”   沉思中,扫清心中迷惘,也不知躲了多久,回音渐渐停下来。   谈未然趴在地上,细细的聆听一会,察觉气息震荡,顿时色变:“这女人好狠!”绝无犹豫的腾挪飞掠,转眼,一道恐怖剑气直接将甬道扫得粉碎。   颜冰根本就是一剑一剑的凭绝对实力,碾压过来,只一道道剑气将沿途所有蜘蛛网一样的甬道扫成齑粉,开出一个个的空旷之地!   此刻一剑奏效,颜冰怎会给谈未然逃遁机会,一晃就已裹住香风拦住谈未然,冷厉尖声大笑:“你莫非是属老鼠的,我看你今次能逃去那里!”   “倒是可惜了你一身天赋!”颜冰杀意毕露,根本不给谈未然机会,一剑就直接欲斩落!   谈未然捻鼻头,壮烈大笑道:“只怕你未必能如愿以偿!”比颜冰更快的举起手,一根指头云淡风轻的抹出去!   “天机扭曲术!”   一股神秘莫测的力量点将出去,宛如一道无形涟漪扩散。   颜冰惊怒交集的发现,她的动作刹那就变得缓慢,无比缓慢,然后冻结!   谈未然云淡风轻,心怀洒脱的一指点出!   这一指,便是绝命一击。以谈未然的修为,能勉强支得住一次神通,就已是不易,连续再来第二次,必灵魂崩碎而死。   此乃玉石俱焚的一指,平平无奇之中蕴有万分惨烈气息,更有矢志不移的凌绝必杀之意!   可惜,我有许多事未来得及去做。爹娘的未来命运尚未来得及挽救,好在已改写大师姐的命运,已撬动师父心意,见性峰的未来有很大机会改写。   他有遗憾,有心愿未了。   前世,他身轮残破,纵有坚忍不拔的求道意志。奈何,身体不配合。本以为今生,能真正的在长生武道冲刺,求问那一条无数人向往的道路,直到极限!   生死一刹,有人会想很少,有人会想很多。如果他想得多,牵挂多,恭喜他,一个人一条路一次人生,牵挂愈多,纵死也值。   惨烈气息扑面。   颜冰惊怒交集,一张动人的美丽脸孔竟扭曲。   又是神通!   怎能又是神通!她险些一度以为眼前不是一个人关境弟子,而是一个修炼有成的强大武者。否则,怎能解释眼前少年频频施展神通?   她连金府都没开,眼前少年居然能施展更玄奥的神通!   一个酷烈的杀字酝酿在喉头,颜冰所在空间,似被冻结一样。连人带剑,连景象一道凝固为一面易碎的琉璃!   说来话长,实则是白驹过隙的光景,一个弹指未过去。颜冰身子以极慢的速度颤动一下,惊喜万分的发现对面小子的灵魂之力远远不足以抗衡自己。   谈未然脸色变得白里透青,一股黑气遮头遮脸,咬住牙关,唯独怀着一个信念,快要把神魂抽干。   灵魂之力快要枯竭之时,变故突起。   心神之中,突然出现一枚枚充满奥义的紫金文字,纷纷凭空冲将出来。   “一生一花,一灭一果……大道轮转,太上寂灭!” 第38章 寂灭金册   “一生一花,一灭一果……大道轮转,太上寂灭!”   深藏的紫金文字,一枚枚的冲出来,然后瞬间粘合在一起,竟然自动在心神之中凝结成为一本充满神秘古朴的书籍,以虚无的方式漂浮在灵魂之中。   当古朴的紫金书册自动翻开第一页,源源不断的灵魂力量,瞬间灌入。   “是我的灵魂之力。是我的!”谈未然被无边的惊喜笼罩。   这无比熟悉的神魂力量。根本就是他前世修炼得来的灵魂力量,只不过,重生之后就不见了,原来却是被一种奇特的方式,储存在紫金册当中。   有了这一股灵魂力量的加入,立刻呈现对颜冰的优势!   “怎么会?怎么会?”颜冰从惊怒变成了惊恐,她的灵魂之力竟然还不如一个人关境的孩子,这绝不可能!   本来快要松懈流动的景象,重又凝固。清晰可见颜冰眼中恐惧,对死亡的憎恶!   谈未然一念而动:“碎!”   宛如琉璃破裂,凝固的景象碎为无数片,沿着一个充满玄奥的方向,至少有半数打入颜冰的身体中。五脏六腑几乎被这些碎片打得稀烂,当即呕血重伤倒下,本事再大也无力回天。   谈未然森然,本欲上前诛杀之。心神中的紫金册忽的崩碎为无数紫金文字,消散在心神中。   一股巨大疲乏从灵魂中涌出,谈未然一身发软,一脚踩空跌坐在地上,面色青白不堪。大喘气几口,恢复些许气力,来到奄奄一息的颜冰身前。   谈未然咧嘴,森然道:“说吧,是谁托付你来杀我的!”   颜冰惨然呆滞,至今不肯相信,自己会死在一个少年手上,痴痴呆呆的笑了起来,又变作泪水满面,对死亡的恐惧:“毕日盛,我颜冰若去了九幽,绝不会放过你。”   如不是毕日盛蓄意蒙骗,她怎会无事生非的对一名宗门弟子出手。如不是出手,怎会发现这少年天纵之才,怎会落得如此凄惨之状。   谈未然凝聚金身蹲下来,一字一顿道:“绝对不止毕日盛,除此之外,还有谁!”   颜冰状若疯狂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咳出碎裂的肝脏:“你以为还有谁,你以为还会有谁!”   谈未然心里有数,不再追问,一剑将颜冰杀了,喃喃道:“此事要从毕日盛身上追溯。”   颜冰尸首上一缕淡得几乎察觉不到的灰黑气息,忽然冒出来。谈未然早有预料的一把抓住这缕气息,蕴含独特力量,双手一搓!   颜冰的残魂从此了却,再无这个人,再无这个幽魂。   陈兵从头看到尾,早已被谈未然一系列石破天惊的手段震撼,陷入震惊呆滞。   怎也不敢相信,一个小小的人关境,竟然能杀了颜冰。就是想破脑袋,也是想不明白恩人是怎么做到的,震撼呆滞之余心说也许这就是大家都爱说的天才。   云篆穿空术,天机扭曲术,不是此时的他所能理解的。莫说他,就是颜冰对神通也不过是一知半解。   也是未来各路豪雄,各家天才层出不穷,许多不为人知的,许多失传的,许多暂时没出世的手段才会频繁登场亮相。   满腹的澎湃,一想起夹在大将军和恩人之间,左右不是人的滋味,陈兵就熄了所有的心思。   谈未然抬头,挑眉道:“你怎样?”   陈兵缓缓摇头,指着宝剑:“请借我一用!”   谈未然一笑,将宝剑丢在陈兵手中,神情无动于衷。陈兵默然半会,心中过了无数念头,黯然的一言不发,逆而举剑。   忠义不能两全,唯有自尽。   宝剑绝无一丝犹豫的刺入脖子,鲜血顿时喷射出来,染红地面!   “是他。没错。一定是暴君王的那个麾下大将。”谈未然相信,凭此人的沉静和果决,也是有情有义了,就算不是未来那个陈兵,也必会有一番天地。   “话说,我五岁真的救人过?”他是真想不起了,五岁的记忆太遥远了,能记得的就是在谈家经常和同龄人光屁股卖弄王八拳。   为什么想起来的,净是一些白白胖胖的小屁股?也许,其实是脸?   给陈兵包扎一番,取伤药外敷内服。见其气息渐缓,谈未然放心思忖:“这女人乃是宗门长辈,是一个矛头,是否要凭此把矛头指向其中一条支脉?”   此事不好摆弄。宗主和四大首座并非摆设,其身后的陈老祖等老辈,有很大的震慑力。   思绪一点就通透,谈未然果断放弃不该有的念头。   这女人,陈兵等人,毕日盛。三条线索,赫赫在目,谈未然隐约能感觉,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在其后晃动。   “大赵十三皇子?”   ……   “没有。”“也没有。”“我也没有。”   喊声此起彼伏,见性峰三人神色凝重,冯久打诨道:“唐师姐,听说你们的小师弟,只来了不满一年,就生出许多是非。很能惹是生非啊。”   唐昕云三人倾巢出动,宋慎行派了三名弟子来协助,在蜘蛛网一样的甬道中搜索一个人,无疑形同大海捞针。   历年来,多少受罚弟子莫名其妙的死在其中,少有人问津,未必是长辈薄情寡义,是根本查不来。   唐昕云不满道:“甚么是惹是生非,你给我分说。我们家老幺被人欺负上来,才反击的。上次不也是……”差点脱口说出不该说的话,好在被周大鹏拽了一下。   唐昕云三人心中难受,小师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怎能吃这种苦,怎能在这里生存下来。   谈未然在外门的最后一个月,他们三番四次去考察就已熟悉,从那时,就有些喜欢他,尤其是那一天无意中听到的一番话,便令他们隐隐把谈未然当做自己人了。   待拜入见性峰,本来就熟悉了,加之谈未然主动融入,他们怎会不接纳,怎会不喜爱这样一个俊美讨喜,可爱又年幼的小师弟。   本来有年纪和模样的优势,又蓄意为之,有半年之期,又是发自肺腑的情感。如果谈未然这样都未能做到,那简直就是无能。和所以,入见性峰不过半年,就好比一家人了。   此时,忽然数条飞虹从后边飞速掠来,感应其中一股气息,顿时大叫:“是师父!”   许道宁缓住落下,环顾一眼交代:“回去,都回去等消息。”   唐昕云三人大急:“可是……”   “为师亲自来找,不必担心,你们都回去等消息。”许道宁没有多说,交代三言两语,指指孙庭白三人也道:“你们一样。”   颜冰之事,关系重大。许道宁不便直言,颜冰既然有向谈未然下杀手的嫌疑,未必不会丧心病狂的对其他人下毒手,唐昕云等人在里边就有危险。   宗主和四大首座都来了,不缺唐昕云等六个弟子。   五人分散,一路搜索过去,阴风洞的大,是真大。强如五大宗门强者,也未能轻易搜索完整。   许道宁感知一路气息,宋慎行身法飞快的靠过来,传音入耳道:“此事,你欲如何收场?”   “且看。”许道宁的怒气和担心混合在一起,口吻缓和几分。   一个且看,实在寓意良多。宋慎行品了又品,叹气道:“关系宗门安危,能否让步?你那弟子八成是没了。身为首座,更该考虑后果。”   一名人关境弟子,没水没食物没地图,凭这都很难生存下来。何况,身后还有两拨人马在追杀。   宋慎行认定此事,惋惜谈未然的天赋。但,如果非要他选,他情愿谈未然是饿死渴死,而不是被颜冰杀死。最好是没死。   许道宁神情冷光一闪,问道:“我若请宗门批准,诛灭见礼峰。你是否同意。”   宋慎行沉默良久,许道宁快要不耐,才答道:“你是首座,本该知晓,如此大事需宗主和长老一起决断。道宁,许多事需三思而后行啊!”   事关重大,没见谈未然之前,许道宁怎会轻易有决断,冷道:“有些事,未必需要三思。”   “找到了!”   许道宁一马当先,感应到两股气息,欣喜若狂:“其中一个是未然的气息!”   感应弟子还活着,心下大宽,毫不犹豫的立刻改变方向,急切的一路噗噗噗的打穿甬道,落在此处显然战斗后的废墟之中!   一条飞虹几乎是径直轰轰隆隆的直线打穿无数甬道,声势极为浩大的出现。四条虹光,在其后紧随。   许道宁一步抢上前打量露出惊喜颜色的小徒弟,心情激荡不已,摩挲小徒弟的脑袋,语气几乎哽咽道:“好,没事就好!”   谈未然纳闷道:“师父,您怎么知道我有事?”   话音未落,就见四条飞虹纷纷落下来。环顾四人一眼,察觉各有一身深不可测的修为和气度,谈未然若有所思。   宋慎行等四条光影穿梭而来,正好见得许道宁抚弄一个少年的头顶。所有人发自内心的松了一口气!   一场滔天大祸,暂时消去了。   许道宁揪心小徒弟,搭脉一探,情知小徒弟是真的安好。心中所有紧张和忧虑放下来,安抚一下坏透的情绪,这才询问:“颜冰人在何处?”   谈未然愈发的纳闷:“颜冰?谁是颜冰?” 第39章 原来,颜冰不是东西   颜冰呢?谁是颜冰?   此事不对!包括许道宁在内,一众人等悉数心中咯噔一下。   谈未然分明一脸茫然,似乎真的没见过颜冰。   许道宁为首的五人错愕万分,环顾此地并无战斗痕迹,也无尸体。似乎证明谈未然说的是实话。   自然没有,谈未然辛辛苦苦毁尸灭迹,怎会白干一场。   许道宁五人神色怪异不已,各自满怀复杂而来,结果发现什么都没发生,这直令五人感到无比的怪异。   也不能说一点发现也没有,莫飞鹊瞧见昏迷的陈兵,心中咯噔一下。好在宋慎行问了出来:“那是何人?”   “我抓的俘虏。”谈未然一脸坦诚,一派十足真金的模样,问道:“颜冰是谁?”   莫飞鹊脸皮一抖,各自不动声色。许道宁摸摸谈未然的脑袋,凝声道:“这俘虏是怎么回事,你从头到尾的说一遍。”   “是,师父!”谈未然眼神一转,猜出宋慎行四人不是宗主就是首座,思绪一转,凭这几大重要人物紧急的出现来这里,也就能推测出外边大致发生了什么事。   “师父,当日我言辞冲撞您,心下不安,就来自领处罚。然后就被安排进来了……”   宗长空的三千剑意,一定不能说,免得好处被这帮人捞走,我连个人情都落不着。至于陈老祖知道,那是另一码事。反正我是一定不会说。   老祖身怀大光明剑的剑意,必定是某一任的宗主。就不知,陈老祖是否跟宗门说过三千剑意。   谈未然转动念头,一直说下来,从头开始,一脸诚诚恳恳将来龙去脉,原原本本的说了。   隐瞒三千剑意,也隐去陈老祖,自然也不会提起颜冰。除此以外,大体都说了出来。   “且慢。没水,没食物,没地图,你怎么能活下来?”宁如玉并不如玉,反而是一个冷脸的中年美妇。   谈未然抓头皮,轻描淡写的道:“潮湿之地,总有积水。便是没有积水,湿润的泥土也能吸吮解渴。阴风兽虽难吃,必要时也能解决肚子问题。”   不必亲自体验,谈未然描述一番,五人就已知这些日子眼前少年是怎么过来的。那等日子,想一想就觉难熬,何况眼前只是一个少年。   许道宁心酸不已,怒火一下就冒起来。他这小徒弟便是在谈家不受欢迎,也必定没吃过这等苦头,不想在他见性峰反而吃了前所未有的苦,愧对谈追的托付。   何平忽然问道:“你是如何逃脱那几人追杀的?”众人忽然来了兴趣,毕日盛派人来报仇,怎也不会派人关境吧?   “也没甚么。我率先发现他们,然后追踪,一个一个的偷袭杀掉。”谈未然暗自好笑,指指昏迷的陈兵:“剩下他一个观微境,就顺手抓了个俘虏。”   此言一出,包括许道宁在内,五人都是眼晕了一下。   一个年轻的人关境,偷袭杀死了对头,乃至抓了一个观微境的俘虏。五峰六脉收下的弟子何其之多,与此对比,情何以堪!   等说完,五人各自沉思,莫飞鹊眼波熠熠,隐含逼视:“你当真没见过颜冰?”   “颜冰,是方是圆,是人是鬼,是动物是植物,我都不知晓。我怎会知道颜冰是个什么东西!”谈未然茫然无措:“对了,颜冰是什么东西?”   “颜冰怎么会是东西!”莫飞鹊沉思,随口一答。   谈未然恍然大悟:“原来,颜冰不是东西。”   其他人差一点没忍住,唯独莫飞鹊自知失言,恼火冷对许道宁道:“你收的好弟子,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   许道宁露出一缕微笑,淡淡道:“莫非,莫首座希望本座劣徒见过颜冰?”头也不回道:“未然,你再仔细想一想,是否见过一个女子!”   谈未然连连点头,歪着脑袋想了想:“听师父您一说,我又隐约想起了什么……”话没说完,就看向好像被塞了一嘴大便的莫飞鹊:“要不,莫首座提点一下,颜冰是一个什么东西?”   宋慎行三人暗自好笑,莫飞鹊是自取其辱。人家都不想提起颜冰了,你还孜孜不倦的追问,分明就是想把事情攀到见礼峰。   莫飞鹊神情中有一丝恼意,奈何错在自家,只得对许道宁抱拳表示失言。   颜冰不在,或者在,但是不知所踪。此乃众人最喜闻乐见的。   谈未然活着,安然无恙,本就是最好不过的消息了。不然,光是平息许道宁的满腔怒火,就很是棘手。   谈未然暂在一旁,反是无人理会。正好给他充裕的机会,冷眼旁观的揣摩一下宗主和其他三大首座的心思和关系。   宗主性情偏软,各支脉崛起,宗主一脉反而渐渐式微。   见徳峰埋着脑袋在自家地盘划拉,对外不闻不问。素闻首座何平乃是一个慎重求稳之人,进取不足,从种种来印证,此言不假。   见勇峰是以“武考弟子”起家,好勇斗狠是有传统的,宗门一直能容忍,是因见勇峰往往是对外战斗的急先锋。近年来渐渐跋扈,多有不服从,主要是想迫使宗门答应再分支脉。   拆分支脉,是见勇峰最大最重要的目标。一山难容二虎,宁如玉好歹是母老虎,更是首座,和封子霜的不和并非秘密,联袂一道致力拆分支脉,据说是宁如玉被封子霜说服。   拆分就是削弱,宁如玉这也能被说服。从此可见,宁如玉缺乏远见,心气不大的说法,大有根源。   见礼峰乃是最复杂的,多收录世家子和富家子,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心眼少了一点的人,真没能力当好这个首座。   传言莫飞鹊城府深,有心机。谈未然倒没看出多少,不过,能当上见礼峰首座,必定不简单。   谈未然心意转动,已经明白:“我懂了。三峰崛起,实力相差很小,各有优势,这才维系了一个相安无事的局面。”   当然。宗主把持见知峰,又是正统,有底蕴,才能维持着宗主的仅存威严。   谈未然心下冷笑,和许道宁一道出了阴风洞,宋慎行等向许道宁一点头,直去了律例院。   许道宁未有多说,带着小徒弟落在见性峰上,目不转睛的打量一番:“跟我来!”   一回来,唐昕云三人大喜过望,无不扑将过来捏脸搓头发的大叫:“就说你不会出事,我们就知道。哈哈!”   欣喜之余,话也不利索了,来来回回就只得翻来覆去的这一句。   许道宁点头微笑道:“进来说话。”   等谈未然四人入内,许道宁收起笑意,凝声道:“说吧。”想起先前,生怕小弟子又来一招惫懒耍赖,忍不住强调:“为师要的是真相,不准短斤少两。”   谈未然心中大乐,早有心理准备,嘿嘿一笑道:“颜冰死了。”   “颜冰来杀我,被陈老祖杀了。”   谈未然坦然直言,将此前隐瞒的事,仔细的娓娓道来。除了颜冰之死,给陈老祖背了黑锅。   颜冰之死,不好解释。他和颜冰修为相差太大,没人会相信是他杀了颜冰。哪怕他亲口承认,也不会有人相信,也并非有意欺骗许道宁。   陈老祖背这一口黑锅,是最妥当的。反正也没人会吃撑了拿这种事跑去问陈老祖。   护法,追杀,宗外之人,毕日盛,毕云峰……宛如一团乱麻,令唐昕云等无数次张大嘴。说起宗长空和三千剑意,以及陈老祖之时,更是充满震撼。   许道宁一言不发,合眼沉思良久,睁眼的一刹那,一道森冷寒光闪动:“杀得好!”   收外人好处,来杀宗门弟子。就是这种人,断了宗门的根基,死上八百次都嫌少。   一顿,许道宁凝视弟子,缓缓道:“未然,此事做得好。”   唐昕云等人若有所思,正思考来龙去脉。谈未然扯动嘴巴道:“师父,我头先有一些后悔。若然不杀颜冰……说不定您会一怒之下启动隐脉!”   说笑罢了,他心照不宣。颜冰必死,颜冰不死,必定牵连见礼峰。没人能承受,没人愿意承受。宗主和四大首座都想一个人死,那个人就必须是死人。   小徒弟果然死心不息。许道宁立时满心哭笑不得,信手给了谈未然一脑崩:“胡说甚么,往后没有为师的许可,不许再提隐脉二字。”   “师父。您要回去合计此事呢?”谈未然嘿然一笑:“我认为,颜冰是被陈老祖杀死的。此外,弟子肯定从来没跟您说过三千剑意之事。”   许道宁再一次哭笑不得,想训斥,又无力的挥挥手,腾空就去了。   等许道宁一走,谈未然一个箭步就蹿起来,抱着唐昕云三人兴奋不已:“师姐,师兄,你们听到了。师父终于承认了!”   唐昕云三人茫然:“承认什么?”   却发现,小师弟像疯了大吼大叫:“未来,是未来!是我们见性峰的未来!”   见性峰,真的是道统隐脉!   为什么叫“谈未然”   谈未然这个名字,我很中意。   “未然”,名字的意思,和大家在词典上找到的一样,都包含在其中,都有一定寓意。   一方面暗指谈未然重生之后的未来,一切是不确定的。   另一层寓意是暗指未来,谈未然未来的道路,或者终极目标。和书名的寓意是互相辉映。   “谈”,用这个姓氏,没什么用意,基本上是个人喜好,感觉读起来“谈未然”会比较舒服一点。   “谈未然”这个名字,是我想了很久,在很多个备选名字当中挑选出来的。   有一定的古韵,有一定的寓意。此外,也比较贴切本书内容。然后,就是“谈未然”了。   我个人认为。玄幻,尤其是以类似古代背景的东方玄幻,主角的名字是要用点心思的。   好比《诸天十道》的左无舟,不说其他,一个“左”,就已经暗指了左无舟的极端追求路线。   好比《神策》的王策,也简单点,一个“策”字,就体现了王策的诡辩多智路线。   大家有空不妨多留意本书里的主要角色的名字,多少会有点惊喜发现。   此外,本书中的所有名字,暗藏了一个小玄机。各位书友目光如炬,谁能发现?   给一个提示:从单名和双名的差别来想!   看到有书友讨论谈未然的名字,我也和大家探讨这么几句。让各位见笑了。   如果大家觉得我和大家讨论本书不错,下次我们再说点别的。 第40章 道统隐脉   吞日台极凶险,三面均是千仞悬崖。   谈未然偏偏最喜欢来此,向悬崖外一口气吞吐,似有吞食天地之感,心旷神怡不在话下。   见性峰是道统隐脉!   谈未然就势盘膝一坐,面向万丈悬崖,喜悦沸腾。多少年,他和四师兄一直探究往事,所有覆盖行天宗的迷雾之中,最大的迷雾就是见性峰是否道统隐脉!   怎都挖不出真相。   师父失踪,已将见性峰最大的秘密一道带走了。他和四师兄多次想为见性峰再续道统,可最终无能为力,最后成了心中挥不去的执念。   凡事,若然牵上道统二字,必定就小不了。   道统隐脉是什么?这需细细分说。   宗派和世家,从来没有一个能屹立不倒。不论多么强大,不论底蕴,也不论历史等等。终将有没落的一天,败亡的一天。   所谓千年一难,万载一关,正是前人总结的规律。千年一次小关,万载一次大难关。能过去,就能继续道统,过不去就宗灭道消。   以行天宗来说,从新兴崛起阶段过后。差不多每两三千年,就要被迫分一条支脉,缓解矛盾来延续宗门。   可是,再强盛的宗派,也会有衰败乃至败亡的一天。好比行天宗,七千年前宗长空横空出世的那一个时代,就被认为是最兴盛的阶段之一。   当一个宗派走到衰亡尾声之时,隐脉将会开启,重立道统。这就是道统隐脉的唯一使命!   谈未然在未来看得很多很多,黄泉战争来临,无数看似庞然大物的宗派轰然倒下。然而,很多倒下去的宗派,最终又靠着隐脉,重新崛起。   一旦宗派朽败,唯一的办法,就是启动隐脉,浴火涅盘。在一次次的规律循环中,一次次的轮回,一次次的涅盘重生。   行天宗不过是万载历史,然而,在北海荒界之外,有的是数万年,乃至几十万年历史的宗派。那些宗派,几乎统统经过隐脉涅盘。   谈未然见过混迹大众之中的隐脉,见过混迹朝廷的隐脉,见过远离宗门的隐脉。自然,也有放在宗门内的隐脉。   绝大多数隐脉唯一的使命,就是重续道统。不论宗门处于多大的危难,绝对不会出手。   隐脉就是一双冷酷的眼睛,在不为人知的黑暗中盯着宗门。最残酷的是,没人知道创立隐脉的人,给隐脉的命令是什么!   好比行天宗,不到启动隐脉的那一天。包括宋慎行在内没有一个人知道,创派始祖的命令是不是要求隐脉杀光宗门之人。   往往隐脉之主,会要求不贪恋名利的,要耐得住寂寞的。   谈未然也听说过,有少数隐脉擅自启动的例子。他问过一个创立世家的朋友:“难道不怕隐脉擅自胡来?”   那朋友说:“怕甚么,胡来的是少数,再说,隐脉擅自动手,也等同多了一个分支。最重要的是……”   “传承的是道统,而不是人。”   此话极为震撼,也令谈未然从此真正领会了道统的真谛,至今清晰记得。   隐而不发。所以名为隐脉!   责任是重新续上道统,所以名为道统隐脉。   一项监察大权,把见性峰种种蹊跷之处,都掩盖下来。谈未然佩服祖师爷,巧妙的把隐脉藏在监察大权之后,令大家都怀疑,然而又摄于隐脉之威,轻易不敢触怒。   各峰不满见性峰之处多多,从来鲜少有人敢于发难,就是因为这种不确定。不然,哪怕有监察大权,势单力孤的见性峰早被吞得连渣都不剩。   万载以来,见性峰一脉,历代除了一个首座,其他统统漂泊在外,没有命令不准回来。究竟积蓄了多么强大的实力?   除了许道宁,没人知晓,那份名单有多大,有多强。   谈未然嘴角翘起来,是凝重,是兴奋,也是向往。   他原本的未来,是在一次历练中,落得身轮残破的下场,毁了他一生武道前程。最为强大之时,也能在修为有限的前提下,靠技艺称雄一界,乃诸天万界之中的一点尘埃。   听闻诸天万界之大,远超想象,他修为有限,只能在偏远的荒界的一小部分活动。对他来说,诸天万界的若干豪雄若干传言,都笼罩着无穷无尽的迷雾,令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一睹真容。   最神秘的,最伟大的,最波澜壮阔的诸天万界大时代!   为立道统,黄泉道领衔的黄泉战争,此时已在推动。   未来是乱世,也是一个群雄并起的诸天大时代。未来雄霸诸天的万界诸侯,而今大多数声明未显。   未来的各路帝君,史上最大号傀儡神庭之主。这时,绝大多数是和谈未然年纪相若的少年。   谈未然凝视悬崖,似能穿过黑暗,见到那波澜壮阔的未来!   未来,就在双手!一点一滴的打拼一个未来!   起点,就在脚下。   ……   唐昕云柳乘风周大鹏一道鬼祟的跟来,在吞日台之后,伸伸缩缩的偷窥谈未然,窃窃私语。   唐昕云霸气断言:“老幺一定疯了。”   “也许死里逃生,太激动了。”柳乘风推己及人。   周大鹏关注的显然与众不同:“老幺会不会太激动,掉下去?”   不论嘴上东拉西扯,各个目光充满诧异和忧心,互相看一眼,毛骨悚然的心想难怪入门半年,小师弟怎都不肯一道修炼,非要单独修炼。   原来,小师弟练气之时,是如此痛苦。   瞧着谈未然屹立在凶险吞日台上练气,轻轻颤抖,汗如泉涌把衣物湿润。这等模样,不说亲自体验,就是看着都觉吃痛不已。   入门半年,若然每日修炼都是这么痛苦……老幺过的是什么日子啊。唐昕云三人没来由的想落泪。   练气,已来到尾声。   真气在经脉之中,运行周天。谈未然心神默念“寂灭歌诀”,每一个音节化为涤荡之力,真气一边运转经脉,一边被涤荡杂质。   各种杂质,宛如钢针一样,随着一道从周身每一个毛孔之中穿刺出去,一缕缕的血丝很少,很隐蔽的散在全身上下。   每日练气,皆是如此。纵是痛苦,风雨不改。   以太上寂灭篇辅助练气,就必然要承受这额外带来的痛苦。半年下来,谈未然已能安之若素。   一眨眼,从纵横一界的高手,沦落为人关境修为。饶是谈未然心志坚毅,也大感失落,也想一夜之间就把修为和技艺练回来。   不过,长生武道之途,从来没有一蹴而就的美事。讲求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的亲自走过这一条路,性命交关,才是武道正途。   君不见清修士一心取巧,求得长生也不过任人宰割。   一念顿悟,从此成神的说法,素来说的不是修为不是技艺,而是勘破心关。   长生武道也讲求顿悟,求的是一个障碍贯通罢了。若真以为能一个顿悟,就从此超凡脱俗,还修什么长生武道,不若都去求顿悟罢了!   结束今日练气,谈未然忍住痛楚余波,满意一笑。很快,就能突破了。   蓦然回首,见大师姐一行三人,谈未然挠头招呼,急忙取了毛巾,把血丝和污渍擦拭掉:“师姐,师父还没回来?”   柳乘风欲言又止,本想问练气的奇怪表现,被唐昕云暗中拧了一下,立刻改口:“你在阴风洞的经历,好生跟我们说说。”   “好啊。”谈未然笑道。   绘声绘色的和唐昕云三人描述自己的战斗,故意夸大渲染,往死里吹嘘:“你们是不在,我当时一招九节雷隐剑,哇,整个阴风洞都被我打得晃动起来了。”   “颜冰?被我一剑就打成渣了。我顺便去了碧海荒界搓澡,去暴风荒界吹个了风,去落日荒界看了日落,才回来的。”   直到唐昕云实在听不下去,拧耳朵凶道:“是了,是了,你索性说你一招过去就毁天灭地了。”   谈未然嘿嘿直乐,嘴巴上胡说八道:“毁天灭地算甚么,等我将来一拳打爆诸天万界,一剑杀灭大道法则。”   “就算你以后再厉害,你的耳朵也是大师姐的!”周大鹏也许是安慰,也许是庆幸,尤其他摸摸自己的耳朵,泪流满面。老幺一来,他的耳朵可算解脱了。   谈未然急忙求饶:“师姐,我错了。”   拧耳朵,永远是唐昕云的撒手锏啊。见性峰三名弟子,无不臣服这一招绝世神通之下。说起来,那是一整片的血泪史啊。 第41章 杀人被杀,天经地义   大赵,西北路。   毕日盛端坐在大堂,身体依然笔直,从骨髓之中透出一种筋疲力尽的疲乏感。   他已端坐一天一夜了。怎么请都请不动,似乎固执的在等待着什么。   没人知道毕日盛在等待什么,在府邸中,在家将中,在军队中,在外人眼中。毕日盛大将军是一个充满光辉的大人物,也是一个很多人佩服的对象。   佩服的理由很多。其中最主要的是,多年来,毕日盛是西北路第一个从最底层小兵,一直靠战功升迁来到西北路大将军的人。   须知,从最底层的战兵,达到统辖八十万大军的一府大将军,真的很难。   众所周知,毕日盛的名字是改的,本来是贫家出身,要想坐到这位置,这就愈发显得不容易了。   多年下来,毕家已成为西北路的新兴家族,兴盛势头很猛烈。若再有几百年,未必不能成为下一个大世家。   为此,毕日盛不惜想方设法把最疼爱的也是唯一的儿子毕云峰送去了行天宗,长生武道,同门关系,种种交织在一起,也许三代过去,就能有一个真真的世家诞生。   不过,毕云峰死了。从此,一切休提。   毕日盛目光呆滞,他真后悔,为何把儿子从小交给他妻子和母亲来带,被宠溺出那等骄狂之气。连他也不知儿子结交了什么人,做了不该做的事。   最终,带来杀身之祸。   一道飞虹从远而近,在夜空当中尤其鲜艳,一眨眼的工夫,来人就已裹挟着无比气势落在大将军府邸之中。   来者正是许道宁,环顾一眼,淡道:“毕日盛?”   毕日盛缓缓起身,沙哑道:“毕日盛等待许宗师已经一天了!”   许道宁神情不动,一眼扫视四周露出敌意的人,冷笑抬手一掌,只见这十余人当场就被打成肉泥:“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自知之明,或许是吧。”毕日盛惨然一笑:“许宗师将要做的,我也对别人做过,怎会不知其中道理。”   许道宁冷清目光扫视,点头:“那便好,杀人被杀,天经地义。你派人杀我的弟子,那便应有事败身亡的准备。”   话音未落,许道宁冷峻的伸出指头,如剑气一样横扫一周。   刹那之间,一道恢弘的气息迸发,宛如滔天巨浪奔袭,将整个将军府夷为平地。   若是以往,毕日盛定然要狡辩。今次心知必死了,反而豁达承认了:“不错,是我派去的。云峰是我唯一的儿子,也是我唯一的期许,他既然没了,我也没甚么好奢求了。”   “而今,我唯有一个请求,请许宗师能相告,我儿究竟犯了什么!”毕日盛目不转睛。   许道宁的语气并无一丝波动,淡淡道:“勾结外人企图窃取见性峰机密,只是其中之一。”   “好!”毕日盛振声狂啸,须发贲张的震爆气息,一刀直入斩破天地:“许宗师,如果你有本事杀我,那就来吧!”   “雕虫小技!”许道宁冷峻的拔出宝剑,弹指一剑,似如夜空之中的雷霆。   哗啦啦的一阵惊爆,毕日盛狂喷一口鲜血,被一剑斩飞三千米,身上一圈霞光焕发在夜空当中:“哈哈哈,我有金身护体,你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许道宁三步横跨三千米,宝剑挥动龙吟虎啸,清冷道:“你能有今天修为也是不错,不会不知道战兵修炼的功法多有缺陷。便是你改修,也有的是你改不过来的!”   许道宁鬼魅一样消失,神乎其技的出现在毕日盛之前。一刹那激发的恢弘剑气,竟然是扶摇而上,几乎将夜空都劈成两半。   一晃动身子,转瞬就白衣飘飘的化为飞虹,贯破长空而去。   唯独剩下一句话在夜空回荡:“你终归不识长生武道的真面目!”   语气中充满三分怅然!   毕日盛呆立一会,一条鲜红的印子从额头一直向下。张嘴凄厉狂吼一声,立时炸成肉泥飞舞漫天!   大赵京城,某府邸!   “毕日盛死了,就没人知晓,是殿下和毕云峰的干系了,也没人知道找上颜冰是殿下的意思了。”   一名英俊青年斥责道:“你懂甚么。”   “准备一些礼物,过些时日,我要亲自去拜访见性峰。顺道瞧一瞧那个……”这英俊少年侧脸问属下,才记起来:“是谈未然?”   “那个谈未然本事不怎样,能拜入见性峰是命好啊。”   旁边的属下心想说命好,那个谈未然的命能有你十三皇子的命好?   ……   谈未然只想安心修炼。练一会五行龙爪手和九节雷隐剑,忽然就有许道宁把他喊了过去。   今次没有唐昕云等人在场,谈未然颇为诧异。师父对弟子一贯讲究公平,从来不会有所偏袒,就是谈正事往往也会把弟子们都召集起来一起说。   “看来今次没准有点怪异。是私事?”谈未然暗中嘀咕。   见性峰一脉,偶有名利心较重的首座,可是从不蓄意追求奢华,是一种传统美德。许道宁居住的首座宅院,较为朴素,胜在雅致。   许道宁在池水边,池子中鱼儿游来游去,搅动水波涟漪:“为师叫你来,是阴风洞之事已有了断。”   “至于颜冰,是她个人行为。此为公论,从宗主到首座,包括为师,都认同这一点。”许道宁递一包鱼食过来,示意喂鱼:“你若有委屈,只管说。”   没出意料,谈未然发自肺腑的笑道:“不委屈。死的是她,活的是我,委屈什么。活着,能继续追求我所热爱的,这本就是最大的好处。”   许道宁点头,沉声道:“今次的事,不能由着性子小事变大,否则,宗门必会祸起萧墙。为师有心发作,也发作不来。”   “为师,只能为你夺一些好处回来。其他的,也不便再往更大闹腾。毕竟,本峰势单力孤,没有宗主和长老支持的话,便只有一个看着吓人的空架子。”   一如当日见勇峰长辈所说,没有宗门的武力支持,见性峰就许道宁一个强者,有监察大权又能如何,人家又不会坐以待毙,许道宁一个又能打几个。   见性峰很少动用监察之权,也是大有源头的。   许道宁生怕谈未然不服不懂,厉声道:“今次的事,和上次见勇峰不同。上次你能借题发飙,今次万万不可。”   “弟子明白。”谈未然凛然。   颜冰是个人行为,谈未然不怀疑这一点。见礼峰也许想染指见性峰,也许想杀他,可是绝不会用这种愚不可及的办法。   见礼峰现在是理亏的一方,只因颜冰是见礼峰的人。他若故意把事情往大了闹腾,那就会反过来。   许道宁心知肚明,为何宗主和三大首座势大见性峰百倍,却肯低头。   不怕见性峰的监察之权,只怕见性峰是隐脉!   许道宁露出温润之色,道:“律例院从长老以下,有一个是一个,统统处死。”   “此外,见礼峰会有赔礼,过些日子,安排你和大鹏去小秘境修炼三个月,所耗费将由他们来出。”   谈未然错愕:“大师姐和三师兄呢!”   许道宁看着游动的鱼儿,愈发的喜欢这个小徒弟了:“为师自有安排,当前是你和大鹏修为最差……”   说着,不由就是心中一顿,暗自无奈。莫看这个小弟子修为差,实力却颇为了得:“总之,如今宗门隐有动荡迹象,你和大鹏多一些自保的本事,为师比较安心。”   谈未然琢磨一下,见礼峰好像没安什么好心呢:“师父,似乎等我从小秘境出来,就恰好迎头赶上宗门大比试呢。”   许道宁皱眉道:“见礼峰就是心眼多。”   谈未然眼下是人关境,偏生又有堪比通玄境的实力,恰恰卡在一个相当尴尬的位置上。   当日金步摇是前车之鉴,一般通玄境弟子拾掇不下谈未然已是公论。见礼峰和见勇峰不好派最出色的年轻弟子来挑战,那也太没羞没臊了。   等谈未然从小秘境出来,一定能达到通玄境。关于这,倒是公论,包括莫飞鹊在内都没有不同意见。   人在外门的时候,宗门就普遍认为,魏锟是这一批弟子中最出色的,谈未然能入前三。不过,半年后的现在,各峰基本一致认为,谈未然才是这一批弟子当中最出色的。   那时,想怎么挑战,就怎么挑战。   许道宁皱眉道:“你没事不要下山转悠,暂且不必理会其他,安心修炼就是。”   “是了。上次你给我看的那枚蛋,我已查过。”许道宁沉吟:“傲意凤凰诀,我观此类功法,来历不凡,我猜测应当或许类似交感果,是一种很特殊的传承之法。”   交感果,只能寄存一项技艺。某些罕见的特殊功法,有特殊的传承之法,效果类似交感果,不过,能传承更多。   谈未然点头,他估计也差不多。   许道宁沉吟道:“我本以为是妖族功法,仔细查证一番,又不像。”   “总之,谁都能修炼,只有你不能。此物对你来说,是鸡肋之中的鸡肋!” 第42章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对谈未然来说,傲意凤凰诀就是鸡肋。   对此,谈未然本来就有估计,等许道宁娓娓道来,也就印证了他的推测。   “你入门半年多,为师已察觉,你身怀一门特殊的辅助练气心法。”许道宁私下关注徒弟的修炼进展,怎会不知道小徒弟在修炼一种独特的辅助心法。   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放眼行天宗,很难找到比谈未然更辛苦的弟子了。   谈未然嘘一口气,他知师父要说什么了,和他以前的顾虑是一样的。   凡是功法名称中,包含动物和灵兽之名。要么是妖族功法,要么就是傲意凤凰诀这一类的独特功法。此类的功法往往有独到之处,一旦修炼有成,必定不差。   此外,往往有一个相当显著的特点:排他性!   此类功法品质愈好,练气心法的排斥性就愈强烈,乃至根本容不下其他真气。   “你练气之时的辅助心法,和傲意凤凰诀,很可能无法共存。这一类功法,往往容不下其他真气,从始到终必须修炼这一种练气心法。”   许道宁娓娓道来其中,和谈未然一直以来的推断是基本一致的。   太上寂灭篇,很可能无法与修炼傲意凤凰诀得来的真气共存。修炼其中之一,就必须放弃另外一种。   此为谈未然始终不肯修炼,乃至果断放弃的主因之一。   许道宁沉吟道:“此外,我怀疑,此处的傲意凤凰诀,并非完整,而是其中一部分。”   谈未然深以为然,不再考虑这个问题,问道:“交感果,怎么处理?”   许道宁哑然失笑:“交感果无妨,若然你想修炼,不妨练之。等你考虑明白,再做打算也不迟。”   谈未然信服的点点头,估计没甚么事,打算告辞的时候。   “等一等!”许道宁取来一封信,温和道:“你爹在信里问我,你如今怎么样?你说,为师该怎么回信?”   绝不是一个好话题。谈未然讪讪不已:“那个,我,其实,嘿嘿!”   许道宁道:“未然,为师知你入门半年多来,从未有懈怠修炼。为师很满意你的表现,也满意你的修为。”   说起小徒弟的修为,许道宁没办法不满意。拜师前,不过是人关第三重,才半年多,如今已是第九重了。   不过……谈未然心想,按照惯例,萝卜后边就是皮鞭!   “不过。你的责任是修炼,其他的事,自然有为师。”许道宁每每想起,都有哭笑不得的滋味:“莫非,你以为为师这个首座就如此不堪?”   “若然你真想过问,为师给你机会。”   许道宁笑眯眯,谈未然不安的挪动屁股,总觉得皮鞭马上落下来。果然,许道宁下一句话就是:“只要你愿接任首座之位,为师就允许你过问。”   好狠的一鞭子。谈未然泄气,稚嫩脸庞上分明老气横秋:“师父,您要这么说,就是逼我上吊呢。”   许道宁哑然失笑,示意谈未然可以走了。重新把放在案头的书拿起来,看了一会书,徐徐放下来。神情已不再像先前轻松,而是冷肃!   谈未然没错,又错了。   许道宁本是抱有希冀的,或许能有一个人像当年的宗长空一样横空出世,挽救宗门。实则,近些年来,行天宗还是收录了不少天资出色的弟子。   本来是有所希冀,有一定希望的,至少这些出色弟子成长起来后,未必不会再是下一个宗长空。   “我也许……错了。”   许道宁轻声自言自语,经过颜冰之事,他心灰意冷,同时豁然发现。那些出色弟子就算成长起来,就算是宗长空,也只会是见礼峰见勇峰见徳峰的宗长空。   不是行天宗的宗长空。   “启动隐脉……道统涅盘!”许道宁的手中全是汗水,此事太过重大,做出决定更需要极大的勇气。他不知晓,他的判断和谈未然一样。   宗门的根子烂了。但终归还没烂透。只要没有强大外因,未必不能撑下去。   许道宁此时绝想不到,黄泉道亲自发动的黄泉战争,就是最大外因。   ……   因失血过多昏迷三天四夜之后,陈兵终于苏醒过来,微微扭头,脖子就传来撕裂的痛楚。   痛楚,令陈兵恍惚不已。思绪混乱半晌,想起昏迷前的事,扭动身子艰难的打量环境,充满惊疑的孱弱道:“我没死?”   颈项上的伤势不假,饮剑自尽也不假。那么,是谁救了他?   生的希望,没能忠义两全的失望,用奇妙方式混杂在陈兵心间。良久,也品味不出是何等滋味。   一名老人和一名一身泥巴的少女步入,少女吓了一跳:“啊,你醒了。”转眼就像风儿一样冲出去:“我要去告诉少年!”   老人似曾相似,陈兵恍惚的记起往事,使劲的想要起身来叩谢:“多谢老先生当年救了晚辈的老父母,当年晚辈有心登门拜谢报恩,奈何一直未能找到二位恩人!”   林老笑道:“当年救人是少爷的意思,感谢少爷就是了。你莫要乱动,以免伤势恶化。”   先前跑去的少女,唧唧咋咋充满活力的说着话儿,和一个俊美少年一道进来:“少爷,刚才我一进来就看见他睁眼,把绿儿吓坏了。少爷,他是什么人,看起来好凶,会不会是逃犯。”   “不必起身,你躺好。”见陈兵想挣扎起来,谈未然示意,再对身边热力十足的绿儿无奈道:“他吃人。”   “啊!”绿儿吓坏了,和一阵风一样拔腿就拖着少爷要跑出去。谈未然只好说:“有我在,不怕他。”   绿儿真相信少爷的话,躲在少爷背后,伸伸缩缩畏惧厌恶的看着陈兵。   谈未然安抚一下,才对陈兵道:“不必多礼。我救你,未必就安了好心。若我未料错,毕日盛已经被我师父杀了。”   有意顿声,给陈兵思考一会。陈兵脸色黯淡,也未觉意外,毕日盛做出这等事,若然不死,行天宗的脸皮就和树皮一样被扒光了。   等了一会,谈未然淡然道:“我不妨直言,除非你有再次挥刀自尽的勇气,不然,你是回不去了。”   陈兵凄然道:“不怕说实话,我真没再一次自尽的勇气了。”   果然。谈未然欣赏的点头道:“你已为毕日盛死过一次了,我无意挟恩求报。不过,你是战兵出身,有一定领兵能力,我能为你指一条路。”   “我爹娘在真流荒界,正是用人之时。战兵功法为求速成,多有缺陷,要想在武道之路更上一层楼,必须有所抉择。”   陈兵一言不发,沉默良久。谈未然说得是,毕日盛死了,他也算死过一次,此时的他有资格走他自己想要的路。   艺不轻传。想要得到好的功法,在武道走得更远,总是需要付出一点什么。   “我除了会杀人会打仗,什么都不懂。”陈兵浮现一缕悲哀,除了会打仗,他这种人还会干什么?嘶哑道:“不过,我要想一想。”   谈未然欣赏陈兵的忠义,一个能为求忠义两全而自刎的人,有些品质值得佩服。至于陈兵的领兵能力,他反而没什么了解。   爹娘在真流荒界的不顺利,乃至后来的败亡,很大程度就因为缺少有忠有义的心腹力量。   和绿儿一道漫步,望着绿儿蹦蹦跳跳不住在地上找各种独特的枯黄叶子,时而唧唧咋咋的回头说话,谈未然就忍不住满怀笑意:“林老,你们在半山腰这里住得可好?”   “都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要讲究的。”林老笑道:“绿儿的修炼进展颇为顺利,用掉一滴真空绿液,如今已达到人关第三重。若然不是我几次强调要夯实基础,她都可能突破到第六重。”   谈未然吃惊不已:“绿儿的天赋倒是不错。”   林老忍不住得意道:“岂止不错,分明出色。老夫亦没料到,绿儿是木灵体。本来还想,改天让绿儿来行天宗测试一下天资。”   谈未然皱眉道:“这就不必了。”   傲意凤凰诀,不适合木灵体修炼啊。改日,还需给绿儿寻一门真正顶尖的功法。   “老爷和主母来信了。”林老取来两封信。   谈未然接下,若有所思的抚弄信封,正要打开。忽闻得一阵阵的喧闹声,从上山的路上传来。   “今日,我等一定要为本峰一洗当日之辱。”   “没错,没错。一个谈未然而已,听说就是一个毛都未长齐的小孩,能有多大能耐。”   “敢闯上我们见勇峰胡作非为,他真以为本峰无人呢。也不知那些家伙是怎么弄的,连一个小孩都收拾不了,最后还得看咱们的。”   绿儿气恼的一溜烟跑回来,怒气冲冲道:“少爷,有几个坏人在说你的坏话,一看就不是好人。”   绿儿脸蛋鼓鼓的活脱脱像一只鼹鼠,见少爷一眼望在自己脏兮兮的手上,急忙把双手往身后一藏,脆生生道:“少爷,去揍他们。”   “他们人多,我打不过呢。”谈未然大乐,故意逗到,小丫头还学会转移视线了呢。   “不会不会。少爷最厉害!”绿儿忘乎所以的挥动拳头:“少爷最最最厉害!”   脏兮兮的手,立刻暴露出来。 第43章 重回通玄境   一行六七人各自义愤填膺。   “今日一定要好生教训一下那个谈未然,一定不能失了威风。”   “那是自然。那些蠢货,连一个小孩都敢骑上去欺负他们,有什么用,还不是要看我们的。”   一行七人情绪激动,或是洋洋得意,或是兴奋不已,一派指点江山非我莫属的神情。险些会令人以为他们不是宗门弟子,而是宗主或首座。   一行七人当中,倒有六个都是外出归来的。唯一不是的,就是魏锟。   宗门鼓励弟子外出历练,凡是入内门满三年,年纪在十五岁以上的弟子,强制勒令至少组织起来,集体外出历练一次。   很多弟子本来就热衷外出,而今宗门气氛不好,各峰不像见性峰弟子少所以宽松,各峰弟子必须承受无数同门的竞争,压力很大,就更热衷外出了。   冬季之前的晚秋,宗门每年都会组织一次大规模狩猎,猎取妖兽。此乃宗门弟子获取修炼资源的途径,于是,外出的弟子往往会在晚秋回来。   “魏锟,那小子和你是同一批的,听说你本来被誉为这一批中最出色的。我们听说,最近不少说法,都说那小子才是第一才是最好的。”   “魏锟,我们可是为你好。你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被一个小孩骑在头上呢。我们是念在同门份上,帮你一把,往后可要互相照料。”   魏锟心不在焉的连连应声,他和这刚回来的六位不怎么熟悉,是被生拉硬拽过来的。他隐约感到此事不妥当,少不得对这六位过度热心的师兄道:“此事似有不妥。”   “能有什么不妥,扬名立万就在此一举了!”几人勾肩搭背,把话堵回去。   魏锟轻摇头,他入门后一直埋首修炼,也知当日见勇峰之事。当日丢失的脸皮,不必长辈说,也人人都知晓要找谈未然拿回面子。可他总觉得,就凭这几个人,恐怕结果是颜面扫地。   尤权等一批最出色的年轻弟子,都陆续回来了,至今没出手,恐怕也在等待什么。   魏锟此时不知,见礼峰见勇峰在等谈未然突破。   不然,以观微境弟子去挑战人关境,那不叫找面子,那叫丢人。   一个喊声入耳,魏锟一行人转脸看去,延伸往左的山路上,分明是谈未然和一个风风火火的少女在漫步过来。   漫步在漫天枯叶中,谈未然一脸悠哉道:“魏锟,这群人没脑,你怎也跟着没脑。”   一行七人闻言大怒,七嘴八舌的骂起来:“你又是什么东西!”   大骂一会,终于想起来,眼前少年大概就是此行目标谈未然。其中的张浩天大喝一声,拔剑一指:“谈未然,当日你闯上我见勇峰,今日我们是来教训你的。”   你看,我就说他们没脑了。谈未然耸肩,懒洋洋道:“该走就走罢,何必自讨没趣。”努嘴道:“不要说我没提醒,我师姐来了。”   果然,唐昕云正从山上下来,怒斥:“你们吃撑了,要不要脸,来挑战我家老幺。滚,不然我亲自踢你们下去。”   一干人等纷纷大声叫嚣起来。谈未然懒得理会,转脸对迟疑的魏锟道:“你一定很被宁首座看重,有人担心你分宠,你最好小心同门暗算。这话,念在我们是同一批,免费送你的。”   剩余的张浩天等神情尴尬,随即大怒:“你胡说什么,你也敢挑拨离间,指摘我见勇峰之事。”   张浩天是宁首座真传弟子张云天的堂弟。魏锟的天生经脉达到七十刻度以上,是百年来最出色的成绩之一,自然被宁首座重视。   魏锟脸色微变,冷笑一声,指头点点脸色发白的张浩天,转身要走,又被谈未然喊住:“如果你现在走,往后谁都敢看不起你,宁首座也会看低你一等。”   唐昕云差一点就捧腹大笑。老幺真狠呢,只三言两语就令魏锟一行七人尴尬得死去活来。   尤其魏锟,是动手不是,不动手也不是。被暗算是一码,转身弃之同门不顾肯定也不成,对指点他的谈未然动手,道义上就更说不过去。   魏锟脸色变幻,只觉进退维谷,倘若这一步真迈出去,怎都会有所损失,他生平从来不曾这么不知所措过。而这,不过是眼前少年三言两语的结果。   最苦恼的是,魏锟发现自己一点都无法恼火谈未然,反而是感谢,对谈未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惊惧感。   所幸,谈未然并非有意为难,对唐昕云道:“师姐,劳驾你出手送他一个下山的理由。”   魏锟顿时感激不已,恨不得唐昕云上来两脚就把自己给踹下去。   瞄了一眼张浩云等人,谈未然冷笑,伸展十指,一个轻轻抖动,土地一样的灰黄光泽从指尖蔓延到掌心部位。云淡风轻的一步踏出,宛如穿花蝴蝶一样穿梭其中。   张浩云等人大惊失色,一爪爪的扑击过来,饶是他们本领不差。也不由阵阵惨叫,被打得一个个飞将起来,直摔往山路。   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的鼻青脸肿,骨碌骨碌沿着山路往下边滚。   加上一个被唐昕云摔下去的魏锟,一行七人气势汹汹而来,却颜面扫地的滚落下去,也蔚为奇观。   绿儿激动的跑过来大叫:“好啊,少爷真厉害,一个打六个。”   谈未然开怀笑道:“绿儿,如果我最厉害,师姐呢?师兄呢?师父呢?”   绿儿痛苦的想了想,想不到答案,用清澈的眼睛用力瞪着少爷:“少爷最坏了,最喜欢刁难绿儿,最坏最坏。”做了个鬼脸,一溜烟又跑得没影了。   唐昕云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好可爱的小姑娘呢。老幺,不许欺负她。”   “对了,师父让我转告你,你被禁足了。没师父批准,不准下山。”唐昕云得意洋洋的大笑不已,往山上走去:“马上吃晚饭了,等下自己上来。”   谈未然无奈的甩胳膊道:“我今晚就在这吃,不必等我。”   绿儿这时惊慌失措的从树林中跑出来,边跑边抱不知从何处得来的着蜂巢,后边狂追不舍的蜂群俨然乌云。   绿儿兀自回头恐吓道:“蜂儿,蜂儿,你再追,再追,我就找少爷来对付你们。少爷很厉害的!”   ……   “疼不疼?”   绿儿含着眼泪,用力点头,然后觉得这不够表达,再用力连续点三次头。   本就有点白胖的小手上被蛰出的几块红肿,软绵绵的好似一块发酵过的糕点,指掌之间的几个关节小窝分外可爱。   “蜂蜜甜不甜?”   绿儿顿时破涕为笑,用力点头,生怕少爷不信:“真的很甜。少爷,我分给你啊。”   谈未然笑着摇头,给绿儿小手涂抹药物,摸摸她的脑门道:“你啊,和我年纪一样大,怎么就长不大呢。”   绿儿甜甜一笑:“有少爷啊。”   谈未然哑然失笑,绿儿是爹娘买来给他陪他玩耍的,就顾着玩耍,还和他一起跟谈家同龄人打架。如果是别家的侍女,这年纪也大体知事了,哪有绿儿天真活泼野性十足。   谈追和徐若素的信,字里行间自有浓浓的舔犊之情。和以往一样,从来不说自己的难题,只问儿子的近况,问儿子过得好不好,一派恨不得找人来给儿子写起居注似的。   爹娘所处之地,相距太远,就是想做点什么,也鞭长莫及。   谈未然放下杂念,与其杂七杂八的胡思乱想,不若好生修炼,早一些能帮上爹娘也好。   谈未然很有一个独特癖好,喜爱在险峻地方修炼,他自家都不明白为何。想来,大约是喜爱那份在险峻中步步为营,稳如磐石的感觉。   长生武道从来并非坦途,险峻崎岖,唯有大毅力的人方能坚持下去。   屹立在惊险悬崖边,谈未然吐出一口浊气,踏着悬崖边缘,一招一招的锤炼五行龙爪手。此后,再是修炼大光明剑和九节雷隐剑。   “聚沙也能成塔。没有平素的累积,想要一夜顿悟,大约也唯有传说中那些绝世天才才能。”   谈未然无悲无喜的吞食天地灵气,聚气练气。   心法转动,一身毛孔细细的释大少许,缓缓的汲取灵气入体。随着心法运行周天,灵气渐渐蜕变为真气,沿着经脉一并流走。太上寂灭篇一道运转起来。   天生经脉刻度高,就意味经脉粗大,淤塞少,且通畅。每一个周天,能转化诞生的真气就愈多,练气修为就自然愈快。   “好像……今次转化的真气稍微有些多?”   谈未然细心洞察,暗自费解,霍然一念:“难道是太上寂灭篇,又把我的身体梳理了一遍?经脉又被疏通了少许?改天有机会,不放私下测试一下经脉。”   真气运转周天,谈未然很快有发现:“嗯?要突破了?”   感觉蠢蠢欲动,谈未然不再迟疑,果断的一鼓作气突破!   “寂灭歌诀!”   一边聚真气一鼓作气的突破,一边是歌诀不住涤荡身体。   从人关第九重到通玄第一重,谈未然前后加起来,突破过两次了。今次是第三次,堪称老马识途之极。   也未知过了多久,谈未然露出微笑:“成功了!”   一口浊气正欲吐出,突然发生了一个绝然没料到的变化! 第44章 散功?散气!   谈未然只要想,最多七天,就能从人关第一重,突破到通玄境。   没这么做,是谈未然明白,夯实人关境的基础,是多么重要。   顾名思义,人关境的真谛乃是凝练第一缕真气,并尝试凡人破关之路。   此乃尤为至关重要的第一步,意味凡人向修士迈出第一步,所以名为人关境。   不少散修的第一步,往往缺乏经验,也缺指点,不知就里的直接冲关,冲破人关境,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是武道天才,实则犯了极大错误。   再后来,修为愈深愈精湛,就愈能清晰发现自家修为显得根基不稳,后果是真气显得轻浮散漫,尤其要命的是,真气和身体的结合不高。   此类散修,往往一鼓作气冲破人关境之余,兀自自鸣得意。鲜少会想,为何各大世家各大宗派的年轻弟子修为也不过人关境,哪怕是天才。   以宗派和世家的修炼资源,把一名年轻弟子推过人关境,又有何难,不过是易如反掌罢了。   人关境乃是奠基之境,这一关不能决定你的长生武道之路,然而,能影响。   愈是天才,各宗派就愈是不敢大意,就愈是强制勒令其夯实基础,才允许突破。视乎各人情况,动辄三五年,也不在话下。   然而,一过人关境,就大不一样了。   “一年,未满一年。我就突破了,会不会基础不稳?”   谈未然本有些担心,他细细洞察真气和身体,并无一丝一毫轻浮,反而尤其有一种夯实无比的感觉,感觉就宛如钢铁浇灌而成,无可动摇,也无法再夯实了。   从散功从头修炼,至今未满一年。谈未然的担心本是有的,平素多有细心洞察,每次突破前也必会再一次详细洞察,直到确认无疑,才肯突破。   今次,本来如此。   “兴许是我太熟练了。兴许有太上寂灭篇的功效。”谈未然私下琢磨,光是人关境,他前后至少修炼三次以上,自然洞悉其中关窍,自然就易如反掌。   谈未然自也不会想到,自己勤于练气,也是一个缘故。   种种缘故都有,也不必大为惊诧。实则,未满一年就夯实基础的,也大有人在。   驾轻就熟的完成突破,一刹那,一个决然未想到的变化突然发生。   寂灭歌诀的音符涤荡身体,真气正在运转最后一个周天,只等悉数返回下丹田,便告全功。然而,正是这时发生了。   心中默念的,依旧是寂灭歌诀,眨眼之间,心神激荡莫名。   恰似一种莫名的方式激发,谈未然陡然发现,神魂之中再一次漂浮各色紫金光辉,聚散之间再度凝结紫金文字。   无数的紫金文字纷纷浮动,凝结为紫金册!   谈未然吃惊之下,神魂震动,一股子灵魂之力油然焕发,竟然在心意激发之下,转眼就来到膻中穴。   膻中穴位于双乳之间,上联神魂,下联气丹田,中联绛宫金府,扎扎实实的是性命交关之地。   神魂一动,身轮亦动,真气本就在运转最后一个周天。   三者的各自练就出来的力量似是巧合,又隐隐暗藏某种玄机,神鬼莫测的悉数交汇于膻中穴。   神魂之力。身轮之命。丹田之气。   “不会吧。”谈未然心神巨震,怎也想不通是为何:“怎么会?难道是寂灭金册?”   心念一动,隐约就感到,寂灭金册自然而然的翻动书页,其中涌出一种莫名的神秘力量。和谈未然默念的寂灭歌诀,相似之中又有不同,乃是同一个根源。   寂灭金册焕发的独有音符,缓缓的扩散在身体当中,认准膻中穴,谈未然正在默背这个音符。一个来回的涤荡,顿时再次发生措手不及的变化。   “糟了。”   谈未然目瞪口呆,发现从膻中穴开始,一身的真气被神秘音符催动,宛如涟漪一样在体内荡漾。   所至之处,气丹田,即是下丹田的真气,一点不剩的奔腾游走经脉窍穴之中。一个神秘音节涤荡之下,竟然渐渐从经脉当中消失无踪。   “消失了……”谈未然呆若木鸡。   此事,一些些的奇异感觉,从周身传来。谈未然不怕疼,每次修炼太上寂灭篇的过程就是疼痛的过程。   可是,这时从身体每一个涌出来的每一分痛楚,却令他有一种被摧毁的错觉。   谈未然不怕苦,没有比身轮残破,眼睁睁看着天资悟性不如他的无数人耀武扬威更苦。   可是,这时身体中宛如从每一个细胞中传出来的,就是比黄连苦胆更苦上一百倍的苦,哭得令他感到身子都快要萎缩成一个拳头大小了。   谈未然不怕痒,他一身上下,唯有肚子有点怕轻柔的挠动,才会有痒痒的感觉。   可是,这时身体中仿佛每一寸骨头,都在扩散着一种无法抵御的痒。   从身体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无穷无尽的传送着各种令人痛不欲生的滋味。   是痛。是酸。是麻。是痒。是哭。混合在一起,好似没有边际的海洋,混杂着形形色色的感觉和滋味,一波一波的冲击。   只怕身在九幽黄泉,也不过是这种痛苦了。   谈未然来不及想,就一股脑的被各种如海浪一样扑来的感觉所淹没。如同置身黄泉,被施以各种登峰造极的刑法。   好似很久很久,又犹如只有几个呼吸之间。   怒潮一样的各种感觉,终于褪去。谈未然的神智不过是清醒一丝,就已被短暂空白之后,突然爆发的极度痛苦给撕裂。   一身十二万六千九百个毛孔宛如被撕裂一般,穿透出真气,透出体外消失无踪。   良久之后,谈未然一点点的恢复神智过来。寂灭金册再一次散为紫金文字,消失在神魂之中。   细心洞察,谈未然霎时面色死灰!   丹田里,经脉中,窍穴里。真气一丝不剩,荡然无存。除了金府之中,先前凝结的三滴精血之外,再无其他。   ……   嗡嗡嗡!   俨然无数个声音在脑海中,不住的盘旋,怎都褪不去。   真气呢?为何一丝不剩?   谈未然细细感知,很快就已发现,他此时的状态,就像散功!   “散功?”谈未然猛然一激灵!   心中波浪滔天,以谈未然的心性,勉强能压住各种复杂的冲击,可也心神巨震不已。   想要站起来,却跌坐在地上。此时,才发现一身气力不知为何已被抽干,所盘坐的巨石湿漉漉,好似先前下了雨一样。   头先并未下雨,谈未然一眼扫视就已知,抬起手来一看,分明是血红色的汗水。也不知流了多少汗水,多少鲜血,才将这块巨石弄得好似积水一样被染红。   “是散功吗?如果是,为何会散功?”   谈未然发现摇头的力量都欠奉:“不是散功,散功之痛和头先相比,根本就是天渊之别。”   若不是散功,为何一丝真气都不剩?   “太上寂灭篇,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如此!”谈未然回忆,想起是寂灭金册带来的,心神激荡不堪。   练气快一年,才达到通玄境,一夜之间竟然重新回到散功状态。这算什么?   谈未然的苦笑,很快褪变为凄然。很快萌生一个念头,不可抑制的膨胀起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会不会我今生的修为只能达到人关之巅?”   会不会?   谈未然心中知晓,这几乎不可能。然而,这念头就是挥之不去的恐惧阴影,不住的在心头徘徊,怎都不肯退去。   从大石上爬下来,头昏眼花,口干舌燥,分明是严重脱水以及失血过多。靠住巨石将养一会,恢复少许元气,才是一路狼狈不堪的半爬着回去。   把脑袋探入水缸中,谈未然如饥似渴的大口喝水,一边补充水分,脑子里依然在盘旋那句越来越猛烈的话!   会不会?   谈未然颓然跌坐,夜色本撩人,在他眼中已成无边黑暗,好似他的前途真的要毁于一旦了。   也许很久,也许一呼吸。   谈未然忽然若有所思:“不对!”   “我从来不是喜欢自怨自艾,怨天尤人的人。怎么会为一时挫折而灰心如斯?”   一念而动,心神之中光明大作,挥散所有黑暗。谈未然露出微笑:“怕什么,大不了再一次从头开始。”   百挫不折,方是武者本色。   ……   小秘境。   一名青年似从亘古盘坐至今也未动过,蓦的吐出一口气,重新睁眼,也不知多少时间就过去了。   青年终于想起一名叫谈未然的宗门弟子,露出一缕笑意:“那是一个悟性惊人的弟子,不妨多加留意。”   “好像我上次令他去杀几个鬼祟之徒,也不知此事他办得如何。”   青年一直入定,根本不知他的交代险些令谈未然丧命。趁着此时,自言自语道:“上次就险些忘了把那少年的事给宗主交代一下。”   指头一翻,指尖不知从何处拈来一点温润光芒。弹指一摆,又入定了。   这点光芒飞射出小秘境,急速飞落在宗主主峰上。   “嗯?”   盘膝修炼的宋慎行,心神一动,伸手一抓,将传来的各种信息消化。   “上次见过一名叫谈未然的弟子,此子悟性惊人。可考察一番,或收入主峰一脉。”   宋慎行一步而立,动容不已:“竟能惊动老祖!” 第45章 又凝精血   谈未然,又是谈未然。   入门半年多,连宋慎行都有如雷贯耳的感觉。如今,索性是把老祖都惊动。   也是。谈未然的武道资质,已有公论。莫说他宋慎行,就是见礼峰莫飞鹊,见礼峰封子霜和宁首座等,也大有眼热之意,羡慕许道宁的好运。   话又说回来,一个资质出色的年轻弟子,又肯死心塌地的捍卫本峰和同门,这等杰出弟子放在任何一个宗派,都必是最抢手的。   宋慎行若有所思:“大概是老祖怜惜良才,才亲自出手格杀颜冰。”   宋慎行暗中垂涎谈未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入门就看中,自知争不过许道宁,才自动放弃。至今,几次事件下来,宋慎行原本的心思反而被勾起。   一心想要把谈未然收入主峰的心思,愈发的强烈起来。   宋慎行本来打算过些日子,再询问此事的。不过,陈老祖传来信息,表示也欣赏这少年,那他就有必要提前了。   翌日,宋慎行直接找来一人道:“马师弟,今次我有一事,暂时不便亲自出面。”   “见性峰谈未然,此少年天赋过人。陈老祖也见过,赞许过,昨夜传来信息,要我好生考察一下。”   宋慎行轻笑,考察什么。谈未然入门至今,不少表现他都看在眼中了,自然省却了考察一关:“今次,你代我过去,问问许师弟的意思。”   马如森点头:“师兄,我知道该怎么做。”   宋慎行沉吟一会,道:“如果许师弟答应,是最好不过了。”   “如果许师兄不肯放人呢?”马如森问道,此乃大有可能的。   见性峰收徒严苛,能拜入见性峰的,个个都有独到之处。如果个个见了都心下欢喜,都跑来要人,难不成都要答应?   宋慎行沉吟,冒了一句许道宁的口头禅:“且看!”   “此外,带我的两个弟子过去,顺便试试能否跟谈未然拉拉交情。”   马如森带着宋慎行的两名弟子,以拜访许道宁,顺便探望谈未然的名义来到见性峰。   一见,许道宁就知其来意,八成又是小徒弟被盯上了,对堂堂宗主老是垂涎见性峰弟子颇为无奈的他,只能好生招待。   谈未然这几日都是在半山腰下榻,许道宁一边寒暄,一边派柳乘风去喊人上来,无奈道:“马师弟,劳烦你和宋师兄说一下,莫要次次都盯着我见性峰。”   “见性峰就这三五根独苗,亏得他狠心来下手。”   马如森一脸笑眯眯道:“许师兄,不好这么说。怎么说,宋师兄是宗主,主峰一脉壮大,对宗门是好事,见性峰应该支持。”   许道宁一拍脑门,这大概就是捡着软柿子就猛啃。不然,怎么不见宗主向其他三峰下手,甚至入门挑选之时,都拉不下脸皮和三峰争夺呢。   各峰谁不是把出色弟子当成心头肉,宋慎行真要敢问见勇峰要魏锟,保准收获白眼一双双。也是宋慎行吃准许道宁的性子,才敢开口。   二人东一句西一句的瞎扯。谁都没留意,一边的两个弟子垂首下来,一个脸色微变,一个收起了笑意。   一旁的谢维只在心中叹了口气。索性他在主峰一脉,上有郑文骏等杰出弟子,下有何咸安等出色师弟,反而能宽心不少。   何咸安心中恼恨,作为宋慎行座下最年轻弟子,比谈未然大了五六岁。年轻了一点,禁不住漏了些许端倪在脸上。   何咸安绝不想多出一个师弟来争宠,尤其师父似乎很喜爱这个谈未然,那就愈是不能让那人入了主峰。心中自有几分嫉恨,也假作不动声色。   师父只有一个,资源也非无限,多一个人就少分一点。   许道宁和马如森说得一会,见徳峰的苏曼就兴冲冲的拖着一脸不情不愿的何平一道赶来。   苏曼惦记谈未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本来阴风洞之事,颇为令他尴尬,本想等过些日子再说此事,不想宗主也在惦记,他也就少不了要拖拽何平过来。   苏曼满嘴赞许,似乎差一点把许道宁吹嘘上天了。   许道宁哭笑不得道:“苏长老,马师弟,不必说了。我知你们来意,稍候一会,小徒很快就来了。”   未多时,谈未然和柳乘风回来了。   谈未然踏入其中,一步走动,众人便已察觉不对,分明脚步虚浮,气血不足的迹象。许道宁神色一变,见柳乘风一脸忧心忡忡之色,愈发揪心道:“未然,你怎么了?”   谈未然脸色显得惨白,脚步虚浮也是难免,只笑笑道:“师父,没事,是昨夜练气出了点岔子。走火入魔。真气已废了。”   “什么!”所有人神情大变,许道宁晃身过来,搭在脉门,大惊失色:“你的真气怎的一点不剩了。”   “不会吧!”   从苏曼,到马如森等,无不大吃一惊,一步蹿过来,如法炮制搭住脉门,表情顿时凝固,惊疑不定:“是散功吗?”   果然,谈未然经脉丹田之中,空空如也,哪里有一丝一毫的真气了。   和散功之后的迹象,分明是一模一样。   苏曼摇头不已,怅然若失:“是散功,知道为何散功吗?”   谈未然咧嘴一笑:“就是练岔气,莫名其妙一身真气都没了。”   不由有些佩服谈未然,散功如此重挫,竟还能泰然处之。苏曼流露惋惜之色:“可惜了。”   散功之后,再来修炼,是多少会对经脉和丹田有一定影响的,多少会给经脉和窍穴增加一定的淤塞程度。从一个良材蜕变成为一个普通资质的武者,也是司空见惯。   如是莫名其妙的散功,未知的坏处更大。最坏的结果,甚至因为体质不适合修炼。   见状,马如森和何平果断抱拳道:“许首座,令徒出事,我等不便多叨扰,就此先走了。”   一旁围着谈未然的唐昕云大怒,冷笑道:“怎么,这就走了。不是见未然师弟天赋过人,想从我们见性峰抢人走吗。”   许道宁难得的没有制止弟子的没大没小,心中也实是大有满腔恼怒。   见人是珍宝,就来抢。见人散功了,就果断转身走。把谈未然当成什么了!   苏曼等人自知理会,老脸微红。何咸安突然冷嘲热讽道:“一个在人关境都能练岔气,练得散功的人,不过是一个废人,要来做什么,当饭桶养着啊。”   谈未然身子一歪,搀扶着他的周大鹏跳起来怒道:“你他娘的才是饭桶,你……你们全家都是饭桶!”   何咸安哈哈大笑几声,讥笑道:“不是饭桶?那就过来跟我过两招,我就承认你不是饭桶!”   谈未然皱眉之时,唐昕云和周大鹏扶着他一道围上前去,柳乘风目露凶光:“好,应你要求,来吧。”   何咸安根本不理,只看着谈未然嘲讽道:“你若不是饭桶,就来啊。”   谈未然摇头,制止大怒的师姐师兄,歪歪头道:“我不知你是谁,不曾见过你,也不知何处得罪过你。”   何咸安以为谈未然要认输了,满心冷笑。   谈未然似笑非笑道:“我能告诉你,统统不打紧。你以为我是软柿子,以为我好捏,我成全你。”   “宗门大比之时,若然你有资格,再来挑战我!”   何咸安不屑一顾:“就凭你!”   谈未然泰然,话音陡然铿锵:“是的,就凭我。宗门大比之时,想战,就战!我奉陪到底!”   等谈未然说完,许道宁面无表情的做了个手势,显是恼怒之极,淡道:“诸位,请回。”   “走!”马如森和苏曼等人互相看了一眼,无颜再逗留。   何咸安走过,故意一肩膀撞上来,把谈未然撞得跌飞数米远,冷嘲热讽道:“一个废人也敢参加宗门大比,小心被人打死!”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唐昕云和柳乘风交换眼色,转身要溜走,私下去教训何咸安。许道宁察觉,一声喊住:“不准去!”   许道宁额头青筋浮现,克制怒意道:“想要就来,不想要就甩手走,把我见性峰当成什么。想欺负本峰弟子,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本事!”   “未然,你去休养。为师替你想想治疗办法。”   ……   许道宁和唐昕云等人的嘘寒问暖,林老和绿儿也是揪心关切不已,令谈未然很是受用,心儿都被浓浓温暖填满。   许道宁正绞尽脑汁的查典籍,希望查出弟子散功的原因。   谈未然的身体恢复一定元气,就马上重新开始修炼。   今次是散功来,第一次练气。和以往一样,屹立在吞日台上。从其上一眼望去,宛如再向前一步,就是千仞悬崖。   “嗯!”   谈未然很快发现,汲取天地灵气的速度,似乎有相当提高。暂时顾不得,一心一意的专注练气,一点一点的灵气迅速在经脉中游走。   “好快!”   谈未然心惊不已,短短一会,一个周天运转结束。赫然就已重回人关第一重!   此时,身轮忽然轻微一动。绛宫金府中正在凝出一滴精血!   又凝结精血了!?   谈未然只疑身在梦中!他宁愿相信天塌了。 第46章 我想杀他   散功后,从头修炼,还能凝结精血?   说出去,必定会赢取耻笑一片。相信天塌,相信道崩,也不会相信这说法。   意念催动,唯一的一滴精血透出体外,凝在指尖,分明不假,更非梦境。谈未然痛苦的捂着脑门,只觉得某些观念一下子就轰然倒塌。   精血,是修为有成之时,生命本质有一定改进的时候,才会自然而然的诞生。除了自然凝结,谈未然从没听说其他办法。   每一个修士所能凝结的精血,从来是有限的。必然要达到一个阶段,才能凝结,而且数量是相同的。   不论是普通修士,还是修为登天的大能。不管是普通武者,还是绝世大天才,上苍在这一点是公平的。   散功后,从头修炼,在本来已有的境界过程中,是不能凝结精血的。对这一点,谈未然确认无误。不然,很多武者大概会很认真考虑散功,然后从头修炼。   谈未然搓揉太阳穴,绛宫金府之中赫然有四滴精血。   此前,突破为通玄第一重,得到三滴。另外一滴,就是头先凝结的。   “真是一笔烂帐。”谈未然怎也想不通:“我在人关境就突然的开辟了金府,这本来就很匪夷所思了。现在,居然又能凝精血。”   谈未然忽然一个激灵,脱口道:“太上寂灭篇!”   无缘无故的突然散功,是寂灭金册造成的。而现在能再一次凝结精血,恐怕也是它的干系。   能再一次凝结精血,是从来闻所未闻。   凭这一点,谈未然就骇然发现,太上寂灭篇的玄奥绝对超过傲意凤凰诀。   一念至此,谈未然胸中惊涛无尽,倒抽一口气,满腹后怕:“幸亏我没修炼傲意凤凰诀。不然,和太上寂灭篇互相排斥,那就因小失大了。”   谈未然绽放一缕微笑,真没想到,今次是意料之喜呢。   等第二天,许道宁正要再去查典籍,谈未然就已满脸笑容的来了:“师父,我昨夜已重新达到第一重了。”   “伸手。”许道宁搭指在脉门点点头,继而眉头深锁道:“散功之后,重新修炼是比较快。为师是怕留下后遗症。”   当夜,谈未然再一次按惯例练气。结果,一鼓作气一发不可收拾的当晚就突破重回第二重。   许道宁本来不以为然,只道是重新修炼的关系,所以比较快。然而,第四天的夜里,谈未然一口气再一次突破,修回第三重。   不仅许道宁和唐昕云等人,谈未然也错愕不已。   自家私下感知,发现根基坚实,俨然不可动摇,更仿佛一步都难以夯实了。就好像散功根本没有把身体架子给散掉,散掉的仅仅是只有真气。   “散气不散功?”   谈未然细心洞察自己的状态,惊讶得出一个奇怪的结论。只有散气不散功,才能解释他的根基为何没有散掉。   谈未然多少知晓自家的感觉。许道宁是真的满头雾水,无法解释小徒弟的情况。散气不散功,是一种他从未耳闻过的怪事。   许道宁细心留意,很快发现,小弟子的说法也许没错。谈未然的行为举止当中,走路的步伐沉稳有力,根本就不像散功的样子。当日脚步虚浮,气血亏虚,是失血过多形成。   “今晚,我就能突破到第四重了。”   谈未然有感觉,如果有充沛的灵气,他一夜之间就能重新回到通玄第一重。   当夜,谈未然在吞日台上练气,准备重回第四重。满腹疑窦的许道宁带着三个徒弟在一旁,转脸道:“注意观察你们小师弟,有什么变化就说。”   无数天地灵气隐隐波动。   谈未然屹立之上,缓缓汲取,灵气徐徐波动。周大鹏看看悬崖,看看老幺,一阵头晕:“老幺真不怕掉下去?”   “闭嘴。”柳乘风怒道:“老幺汲取灵气的速度,似乎很快。”   许道宁扣指敲击一下,不知为何,见谈未然摆出的练气架势,隐隐具备几分宗师气质。沉声道:“是比较快。等等……”   谈未然汲取灵气的速度显然正在加快,唐昕云准备灵石,怕小师弟突破时汲取不足。许道宁凝神道:“暂时不必,未然正在突破,汲取灵气的速度颇快。”   天地灵气无处不在,不过,不够浓烈。灵石中的灵气就醇厚多了,如果有海量灵石修炼,修炼速度必定会快不少,只是耗不起罢了。   等得一会,许道宁放下担心,微笑道:“成了。”   谈未然正好吐出一口浊气,结束练气,已重新达到第四重。睁眼之前做的第一件事,是观察金府。   绛宫金府中,一滴精血凝结完毕,然后,悬浮在金府当中,和其他四滴精血交相辉映。   谈未然欣喜万分,终于证实上一次凝结精血不是意外了。   许道宁满脑子思绪,怎也理不顺,末了,只叹气道:“为师也猜不透了。你姑且练练技艺,给为师瞧瞧。”   “好!”谈未然从善如流,凝气扬起手,五指如火焰一样的在夜色中挥舞着奇妙光芒。   腕部一抖,鲜红的火行龙爪手,变成木行。然后是水行,再是土行和金行。一时兴起,一爪掠过一块一人多高的练功大石,哗啦啦的碎石乱飞。   练功大石上,竟然被一把抓出五条深刻无比的痕迹,隐隐透入其中。   “啊!”唐昕云三人吃惊的望着这一幕,玩笑大叫道:“老幺,不许作弊。”   许道宁神色凝重,又惊又喜道:“再来一次!不许动真气。”   “好!”谈未然凝神静气,柔和的抬起手,五指挟着土行龙爪手之威重重的轰击在其上。   练功大石啪啦一下晃动,骨碌骨碌被一抓下去打得滚了一个跟斗。   见性峰上顿时寂静下来,剩下练功大石滚动的轰动声。谈未然吃惊不已,唐昕云等三人更是目瞪口呆!   这绝对超过一般武者的力量。   许道宁沉吟道:“未然,你修炼的辅助心法,其功效大约是洗练肉身,增加肉身力量。为师思来想去,唯一符合的就是这种功法。”   谈未然心知,太上寂灭篇有洗练肉身的功效,但这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附带功效。   “好了。都各自去休憩吧。”许道宁放下心头大事,愉悦道:“未然,大鹏,准备一番,三日后送你们去小秘境。”   唐昕云跑过来,拧谈未然的耳朵一下,故意道:“老幺,你害我担心几天,这是惩罚。”   见柳乘风和周大鹏跃跃欲试,谈未然急忙求饶:“师姐,师兄们,手下留情呢。”   “哈哈,这是你害我担心的惩罚。”柳乘风跑过来送了一个脑崩。   谈未然面向周大鹏,一派慷慨就义的模样。周大鹏反而不好意思,讪讪道:“要不然,存起来,下次?”   唐昕云和柳乘风笑成一团,谈未然悲愤欲绝:   “四师兄,你留着过年呢?”   ……   入小秘境的前一天。   啪啪啪!   一条矮小身影在小树林里,持剑挥洒,剑尖焕发柔和光芒,公平的将每一个角落都照耀。   剑光弥漫,气息鼓荡,满满的落叶裹着腐烂气息,萦绕不绝。   一套剑法施展,谈未然收起宝剑,懒洋洋的靠在树干上,咬住一根枯黄的狗尾巴草:“没道理,大光明剑的威力普通罢了,怎么有资格成为宗主的不传之秘。”   陈老祖赐下的一丝剑意,沉淀在心神中,只是暂时也未能参透,隐约是差了一点东西。   “老幺,老幺。快来,有客人来了。”周大鹏神情激动的从远处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喊:“快来,大赵十三皇子来拜访师父呢”   谈未然撩眉,此地距大赵国皇都,至少不下两三万里,这位十三皇子不远万里而至,看起来似乎真有几分诚心诚意呢。   周大鹏本来是大赵人氏,原本和十三皇子是天壤之别。入门快四年就外出历练过一次,难怪会对大赵皇子有猎奇感。大体就像参观一种珍奇动物的兴奋?   谈未然嘿然一笑,心想一定要把四师兄这些表现记下,以后再随时拿出来调侃赤血鲲鹏,那一定会很有趣!   等谈未然和周大鹏赶到,许道宁和十三皇子正各自一脸微笑,一派主宾相得谈笑正欢的气氛。许道宁招手道:“未然,你过来。”   十三皇子急忙起身道:“这位小兄弟,一定便是谈未然谈兄弟。在下明理玉!”   谈未然目光一凝,呆了呆,才微笑道:“在下正是谈未然,见过十三皇子。”   十三皇子失笑道:“皇子不皇子,这一层身份,怎好意思在各位面前提起。唤我名字就是了。”谈未然一笑,从善如流。   和明理玉说一会话,均能发现,此人思维清晰,很有逻辑,言谈举止皆带有三分感染力。虽是英俊不凡,然而他散发的一种知书达理的气质反而令人忽略其相貌。   明理玉忽然欠身,充满歉意的行礼道:“早些时候,有些下人不太懂事,擅自做了一些不该的事!请许宗师和谈兄弟,无论如何要原谅明某人。”   许道宁含笑道:“十三皇子不必客套,往事如风,随它去就是。”谈未然点头表示同意。   “多谢。”明理玉诚恳道,显得情真意切,教人感觉他道歉的意思是绝无虚假:“有许宗师和谈兄弟的一句话,明某也算放下心头大石了。”   “不敢叨扰,这便告辞!”明理玉微笑抱拳道:“若各位来大赵皇都,明某必悉心招待!”   没头没脑的一段,令唐昕云三人颇感满头雾水。   许道宁沉思一会道:“未然,你说。”   谈未然杀意森然道:“师父,我想杀他!” 第47章 三生道,杀生王   “我想杀他!”   谈未然一句话,唐昕云三人啊的惊呼一声,诧异不已。   明理玉是一个各方面都绝佳的青年男子,头先一会说话,三人各自都对其有几分好感,不想小师弟忽然杀气腾腾。   许道宁反而理所当然道:“为何?”   因为明理玉就是未来的“杀生王”。   心口中,好似有一团火焰正在燃烧蔓延全身。谈未然压着滔天怒火,说道:“因为,他曾经暗算本峰。”   一眼扫向不明所以然的唐昕云,谈未然杀气毕露道:“毕云峰与他有勾结。三师兄,当日小树林那人,就是他的经纶卫之人。”   我这小弟子,杀心果然重。许道宁点头道:“你杀不了他。”   许道宁错了,他以为他的小徒弟杀心重。其实不然,真正杀心重的,是头先走掉的那一位。   见谈未然一道祈求目光,许道宁过来摸摸他的脑袋道:“为师也杀不了,他身边有高手,而且他自身修为也不低。”一顿道:“莫要多想,安心修炼就是。”   对唐昕云三人道:“莫要被他的外表骗了,此人工于心计。前些日子,毕日盛明知为师要去杀他,可他没逃,是因明理玉需要他死,然后,他就必须死。”   唐昕云三人一脸嫌恶,敢于暗中算计见性峰,岂会对之有好感,本来的一点好感顿时荡然无存。   谈未然怒焰难消,心头萦绕的杀意不绝,平心静气好一会,忽然苦笑起来:“古大侠!”   古大侠不是本名,而是一个充满戏谑和佩服的绰号。一个出身贫寒的武者,在大千世界固执的做着不合时宜的事,撞得满头鲜血仍然不改本色,直至最后悲壮战死。   古大侠,管若夏……一个一个熟悉的名字,从脑海中掠过,谈未然眼前恍惚在浮动着那些最熟悉不过的音容笑貌。   那些,前世为数不多的几个能交心的朋友。   管若夏。谈未然默念这个名字,一个英气女子咬着嘴唇在寒冷冬日中,好似落汤鸡一样从一个结冰的湖泊中钻出来,明明冻得一身发青,仍旧一脸漫不在乎的模样。   充满倔强和潇洒的模样,跃然在心中。那是一个很独特,很特别的好朋友,半个红颜知己。   “杀生王!”谈未然杀意澎湃。   杀生王和他没仇,可是,他亲眼看见,古大侠是怎么死在杀生王的手里,是被一点一点的虐杀!想起那一幕,心中的杀意就难以克制的燃烧起来。   “原来,杀生王是大赵十三皇子。”   谈未然绝没想到,未来的很多人大概也想不到这一点。   众所周知,杀生王乃是三生道真传弟子。而三生道……谈未然心中寒意陡然而生:“莫非,黄泉道和三生道早已在布局黄泉战争?”   不然,扎根九幽天的黄泉道和三生道,为何跑来荒芜偏远的荒界收小明王和十三皇子为徒?   “如果能在此时,杀了明理玉,该有多好。”谈未然深深叹息。   北海荒界,之所以成为黄泉战争降临首当其冲的地点,恐怕明理玉就在其中担任了未知角色。   杀生王,是古大侠后来极为一心想杀的人。因为杀生王人如其名,所杀之人无数。   此时,十三皇子明理玉蓦然回收,一眼似要将行天宗尽收眼底,忽然微笑道:“行天宗不行了。”   “殿下何出此言。”一名部属好奇,行天宗是北海荒界的传统大宗派,强大是公认的。   明理玉露出一缕冷静的笑意:“传承万年的宗派,终将朽败。行天宗能延续至今时今日,靠的是一点运气,靠的是祖师爷立下的规矩。”   “不过,终将有尽头。一如……”明理玉轻笑,心中补完这句话:一如大赵帝国的腐朽。   也是,七千年前若没有宗长空横空出世,行天宗当年就玩完了。   “行天宗五峰六脉等同半自立,宗主宋慎行软弱可欺,宗主一脉式微多年。看来问题不大,然而内里朽败,只须……”   明理玉轻轻的伸手一指,点在树干上,似被一种神秘力量侵蚀,树身很快丧失生机,转眼就枯萎。最后,一指点过去,轰然倒塌。   “只须一点外力!”   明理玉淡淡道:“唯一须顾虑的,唯有见性峰。如果见性峰是……隐脉的话。”   说着,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行天宗必须死,是早死,是晚死,只看见性峰的动向。”   “要怪,就怪他们拥有本来不该属于他们的东西!”   “譬如,大光明剑!”   明理玉冷静的,微笑着,飘然而去!   ……   谈未然没敢忘事,把唐昕云三人都找来,一脸神秘道:“有好东西!”   好似变戏法一样,左手交感果,右手傲意凤凰诀!   唐昕云眼睛顿时闪亮,抢过来端详:“好漂亮的鸡蛋!”   周大鹏抓着交感果往嘴巴里塞:“老幺,好不好吃?这是什么果子,我怎么没见过。”   谈未然欲哭无泪,堂堂傲意凤凰诀,被误会为鸡蛋。而交感果,居然被认为是果子。这是甚么眼神,他情何以堪啊!   幸好眼明手快,从周大鹏嘴里把交感果抢救下来。   谈未然认真强调:“是好东西。”   唐昕云眼中闪动星光,忽然回头道:“要不,晚饭就吃炒蛋?”   谈未然很认真的在考虑炒凤凰蛋下饭的可行性!   炒蛋,炒凤凰蛋。   谈未然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景象,吞了吞口水,忍不住竖大拇指:“师姐,你真霸气!”   可惜,这枚不是凤凰蛋,而是类似交感果的传承核心。   谈未然推测半天,估计怎也是打不出蛋清蛋黄,只好把大师姐充满霸气,并且绝对异想天开的提议抛之脑后,反复强调:“第一,这不是蛋。”   “第二,那也不是果子。”   柳乘风摩挲下巴半晌,憋出一句:“难道是煎饼果子?”   谈未然差一点吐血:“三师兄,你是豪门子,不要说这么没品的话,你吃过煎饼果子吗!”   谈未然反复再反复的强调,再一一的讲述了一番。交感果的来历不必说,傲意凤凰诀就只说在相州意外所得。   三人啧啧称奇的观察一会,唐昕云辨认上边的花纹,大呼小叫起来:“老幺,鸡蛋上边的纹路真像凤凰。”   不是鸡蛋!谈未然有气无力的在心里强调。   三人很快抬头,满头雾水问起来。谈未然洒然道:“师父说,傲意凤凰诀是全套功法,有练气心法,也有技艺,估计比宗门的要出色一些。”   三人大吃一惊,收起玩笑神情:“老幺,你莫非在说笑。”   谈未然甩胳膊道:“我说笑做甚么。师父估计傲意凤凰诀大约属于顶级功法,不过,这里大概不完整,只是其中一部分,还需补全。”   太上寂灭篇也需补全。   谈未然在心中对自己说,杀死他的那个人靠近他的时候,他就隐约感到太上寂灭篇有些许的异动。很可能,对方也有一部分太上寂灭篇!   “并且,我听说过一个传言。凡是顶级的全套功法,其练气心法有很强的排他性。”   柳乘风想想道:“没错,我听说过。我爷爷说,修炼这一类功法,其练气心法的排斥性非常强烈。要修炼,必须散功重新从头开始。”   这枚“鸡蛋”和交感果相似,直接从灵魂继承,而由不得你来选择其中好的来修炼。   其次,后世各种顶级功法层出不穷,比之更好的也不乏。其中不少都还没出世的,谈未然知晓一些所藏地点,只等修为再强大一些,就能去设法寻找了。   柳乘风好奇问道:“修成之后,谁更厉害?”   真不好说。未来的天之骄子如过江之鲫,也不见得个个都修炼顶尖功法。好比四师兄这个未来的赤血鲲鹏,一直修炼的便是本门功法,照样纵横无敌。   “人厉害,人是活的。”周大鹏憨憨的插嘴,其他三人深以为然。好比九节雷隐剑,乃谈未然家传的,练到登峰造极,照样灭杀强敌无数。   谈未然扫视道:“谁想要?”   唐昕云三人把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异口同声:“莫要说笑,散功从头来练?不论其他人是否忍受,我肯定是不会。而且还要补全,好似很麻烦。”哪怕谈未然一再表示是猜测,未必能当真。   散功很痛苦,更多是心理上的痛苦和空虚。没人比谈未然清楚,这种失去一身修为,再从头来过的滋味,是多大的心理煎熬。   谈未然暗暗惋惜,不过,师姐师兄既然看傲意凤凰诀不对眼,也无谓强求。   大不了,以后给师姐师兄找三本对胃口,又绝对不输给傲意凤凰诀的功法。念头一转,谈未然就豁然一笑,也没甚么值得惋惜的。   唐昕云问道:“老幺,你为何不自己修炼?”   谈未然笑道:“我已有一种类似的功法,是我爹给我的。估计和它之间会有排斥性。”他现在用父亲谈追来当借口,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柳乘风三人互看一眼,不由想起谈未然单独练气时的痛苦景象,一时无言,只拍拍谈未然的脑袋表示安慰,心想也不知是什么烂功法,辛苦老幺了。   傲意凤凰诀,对谈未然来说,纯粹是“傲意鸡肋诀”,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缺什么也不缺傲意凤凰诀。将来,一定会有更适合的功法给自己,给师姐师兄。   也许傲意凤凰诀,就该给孔庭,也许孔庭就是能将之发扬光大的那个人。 第48章 再入小秘境   谈未然,散功了。   许道宁连日来的奔波,处处查典籍的模样,落入各峰有心人眼中,最后确认谈未然是真的散功了。从主峰到见徳峰,隐有一声叹息。   “可惜了。”   宋慎行也好何平也好,只摇头露出惋惜之色。想起谈未然入门半年多就曾名振一时,末了,也只是一声可惜,收徒的强烈念头就此遏止住。   然后?没有然后。   谈未然莫名散功,就意味资质会受莫名的坏影响。很可能会沦落为一个普通资质的弟子,谁会关注一个普通弟子?   宋慎行是宗主,何平是首座,怎会有多余的闲暇来考虑一个曾青睐的年轻弟子。   也只有爱才如命的苏曼苏长老才有充沛的闲暇,在惋惜良材之下,也曾为之奔波,帮许道宁查了几天典籍想了一些办法。   许道宁私下对谈未然说:“要记得苏曼苏长老的热心。”   见礼峰和见勇峰之上,也有声音发出幽幽叹息:“不好办啊。”   可惜,谈未然不知道这些声音。不然,他大约会说,我谈某何德何能,能得宗主和三大首座的关注,委实令谈某受宠若惊。   同样是被谈未然扫过脸皮,见勇峰只感慨一句不好办,宁首座和封子霜就约束弟子们,暂时停止私下的挑战。   见礼峰的作风和传统一样,要么发现对方远不如自己,然后傲气凌人的直接粗暴碾压过来,一派豪门风范。要么就是私下阴着来,还是一派世家做派。   不知是有意是无意,谈未然散功的消息不胫而走。引来惊讶惋惜幸灾乐祸一片。   兴许是这一点鼓舞了人,几日来,见礼峰很是来了两三批弟子,很是盛气凌人的叫嚣要挑战谈未然。然后,被柳乘风和唐昕云直接扔下山。   许道宁没吭声,反倒是莫飞鹊挂不住脸皮,严厉的呵斥了弟子。   捡便宜也不能做的太明显呢。   谈未然和周大鹏在许道宁带领下,来到小秘境之前等候。未多时,莫飞鹊没亲自来,而是派了一名护法过来,送了小秘境所必须消耗的物资过来。   这名护法和长老交涉完毕,目光不住的扫过来。谈未然每每皱眉不已,这个马护法又道:“许首座,想必你也知,每一次开启小秘境,都需耗费大量灵石。”   “今次只有令徒二人入内,似乎太浪费了。莫首座令我相询,能否让我见礼峰弟子一道?”   周大鹏低声问道:“师姐,开启一次小秘境,要多少灵石?”   唐昕云悄悄伸出一根指头,周大鹏乍舌不已:“一千块灵石?”   柳乘风忍不住了,低声道:“傻了,是十万!”   周大鹏一步没站稳,天旋地转的栽倒地上,掐指算了半天,这么多灵石能兑换多少黄金!算出足够他一家大小花销一百辈子,差一点想大喊一句“干脆折现吧”。   谈未然嘿嘿一笑,在一旁出言重击四师兄:“每开启一次一个月就要十万,每次最多十人。每增加一倍流速则多花一万块灵石补充。”   周大鹏情不自禁的吞口水,他算不出来了。   不是各峰不肯下本钱栽培弟子,而是没人耗得起。小秘境就是一个吞金兽无底洞,莫要说十万百万,就是一亿块灵石,也不够敞开来用。   最要命的是,消耗灵石是补充小秘境中的灵气,操纵它则需要另外几种昂贵而罕见的宝物。   马护法希望搭顺风车的请求,许道宁没回答,头也不回问道:“大鹏,未然,你们的意思?”   “好。我无所谓。”谈未然不以为意,周大鹏也没意见。   马护法顿时大喜道:“见性峰一脉果然通情达理。”   是吗。我是通情达理了,你们见礼峰则未必。谈未然眯眼,笑吟吟的望向匆匆赶过来的八名见礼峰弟子,这八名弟子瞧过来的目光,分明透着几分不善。   许道宁轻轻皱眉,看了弟子一眼,见谈未然点头,对小徒弟颇有信心的他才道:“好了,无谓多说,进去吧。”   一行人来到一片光幕之前,各自鱼贯而入。   一入其中,周大鹏环顾一周,失望的嘟囔:“我本来以为小秘境是什么样子,原来光秃秃的,灰茫茫的。”   谈未然好奇:“那你以为是什么样子?”   周大鹏脸红,低声道:“我以为金灿灿的,像很多金子做的。”   谈未然发现,听完这句话,印象中四师兄赤血鲲鹏的形象正在崩塌。   “嘿嘿!”八名见礼峰弟子怪笑不已,显然没有善意,轻蔑的瞄了一眼,扬长而去。   谈未然嘿嘿一笑,看来今次小秘境是有乐子了:“师兄,我们也走。”   因为被许道宁禁足,谈未然入小秘境之前,也无法亲自下山处理傲意凤凰诀。于是,入小秘境之前,就把此事托付给唐昕云和柳乘风了。   总之,希望孔庭不会辜负傲意凤凰诀。   谈未然心想,能用一本对他来说是鸡肋的功法,换来未来孔雀王的友谊,是值得的。希望,这一段信手种下的种子,将来能盛开友谊的鲜花。   二人走着,忽然眼前的景象刷然一下变化。   大地轰隆隆的裂开,一座险峻之极的孤峰原地拔地而起,一直飙升,似乎要冲破云霄一般。谈未然和周大鹏恰在这一个孤峰之上,被一路带着直上上万米的高度。   谈未然安抚吓得腿软的周大鹏,仰天冷笑不已:“凭这点本事,也想吓唬我?也太没有想象力了。”   小秘境除了能延缓时间流速,最大的妙处,就是随心所欲,能被操纵者变化出各种地形和环境,能便于参悟技艺和功法。   就像上一次,谈未然就是靠创造出来的竹林和雷电,来凝练九节雷隐剑的剑意。   是创造,而不是虚假的变幻。只不过,小秘境之中创造的东西统统都带不出去,也缺乏真正的生命力。   一条孤峰拔起三万米,终于缓缓停滞成长。谈未然和周大鹏屹立在峰顶,所能立足之地加起来也不过两三亩的模样,分明是操纵者在故意整人。   谈未然冷笑,安慰道:“师兄,没什么好怕的。他们不过是用点小手段来恶心人罢了。”   此话未落,一会的功夫,本来无风无雨的峰顶,顿时狂风来袭,险些把措手不及的谈未然给吹得掉下去。   操纵者似乎发现风太猛烈,有意减弱少许。恰恰能恶心人,又不至于把人给吹下去。   “不要理会。凭他们怎么恶心人,也不敢动手伤我们。”谈未然交代一声,就盘腿坐下,细心感应,满意道:“好浓厚的灵气,正好练气。”   所消耗的灵石,主要正是把灵气发散其中,才能修炼。须知,小秘境之中本身是没有灵气的。   短短半个时辰,谈未然一鼓作气重回第五重修为。若不是频繁练气太伤身,他甚至能一天内就达到第九重。   不过,饶是如此。七天之后,周大鹏成功达到人关第九重,谈未然也在其后重回第九重。   第七重之时,再次凝了一滴精血。如此一来,谈未然已积攒了五滴精血,随时可派大用场。   闲暇之余,顶着三万米高空吹来的狂风,向天冷笑一声,一步步来到周大鹏身边:“师兄,不要急于一时,咱们有时间。”   我们年轻,时间在我们。   “真恶心。”谈未然想起被窥探,就一阵恼火。   操纵者能窥探小秘境之中的景象,不敢窥探陈老祖,窥视谈未然和周大鹏顺便找点恶心,那是必不可少的。   谈未然本来想修炼一下青莲吐息术,天机扭曲术和云篆穿空术。结果,一想起外边有人窥探,哪里敢练。   许道宁交代的,光是一个金府暴露,就能引来很大的麻烦。以他的年纪和修为,开辟金府堪称不可思议。如果被人发现连神通都能施展,那就是滔天祸事了。   亲自以神通杀死颜冰之事,谈未然一直没敢和许道宁坦白,谎称是陈老祖所杀,也是因此。并非故意要隐瞒,而是以他当前的神魂之力,绝对不可能施展出神通。   神通术不能练,金府秘术也不能练。谈未然恼怒之余,也只能来来回回的修炼五行龙爪手等技艺了。   第十日,踌躇之后,谈未然再不愿浪费时日,再一次开始尝试突破!   “希望,这一次不要散功了。”   谈未然凛然不已,他此时最担心的,就是卡在这一点再一次散功,那便前功尽弃。   “如果,如果是因太上寂灭篇,而再一次卡在此处散功。那么……”   谈未然笑笑,心神沉入练气之中。   如果太上寂灭篇阻碍突破,再好再玄奥,说不得也只有放弃。   今次突破,是前后第四次突破了。谈未然修炼起来,是十分顺畅,隐隐感觉经脉比以前要通畅并坚韧几分。   “是上一次散功之事,穿透出去的真气,在洗练肉身?”   谈未然若有所思,已来到突破的最要紧关头,索性是无暇多想,一鼓作气的突破达到通玄境!   谈未然从不信满天神佛,此时也不由暗中祈祷:“求诸天庇佑,千万不要再散功了!”   等待一会,上一次的事今次再没发生。谈未然吐出浊气,露出微笑。   今次,真正达到通玄境了! 第49章 现在笑,将来笑   孔庭结束修炼,已疲乏不堪。   修为是练气成绩,技艺是悟性成绩。宗门要看他们的悟性。   什么是悟性?   在陈老祖眼中,谈未然只花三天就从剑意里参悟出大光明剑,这就是悟性。谈未然人关境就凝练剑意,这就是悟性。   孔庭拖着疲惫身子,自言自语道:“真羡慕未然老弟,如他所料,见性峰果然是一个好地方啊。”   当日外门的三位朋友,谈未然去了见性峰,王铁去了见徳峰,剩下一个他孤零零的苦守外门,等待一年之期的第三次挑选。   说来好笑,未来的孔雀王在之前的第二次挑选中,再一次落选了。   “如果我是见性峰弟子,就好了。”   这是最近颇为流行的一个话题。未来的孔雀王,现在只是一个充满幻想的年轻人。   孔庭有点挂念两位朋友,也有少许的羡慕。谈未然“散功”的事引起内门哗然一片,暂时还没传入外门,他不知此事。   王铁来看过他一次,未然老弟却一次都没来过。   “兴许是修炼的关系。”孔庭找了一个理由自我安慰。   和谈未然孔庭同一批的新弟子,此时剩在外门的还有大半,在无比严峻的挑选率压力下,剩下的人已没有敢于嬉戏玩乐的了。   孔庭从不怕压力,可他不免怀疑自己,也许过于求大求全,来行天宗这种传统大宗派是一个错误。去一个小一点的宗派,机会也许会多一点?   新弟子在外门呆满一年之期后,若未被挑中,宗门允许其选择,或者留下,或者离去。是大宗派的气度,也是实际需要。   满一年之后,孔庭能离开,重新选择一个小宗派继续。不过,此时想来怎都心有不甘。   孔庭自言自语:“要不要走?我不是王铁,更不是未然老弟,强留下来也无用啊。”   “不甘心?”   “是啊。怎么会甘心!”孔庭随口一答,一顿又猛然回头:“你们是,未然老弟的师姐师兄!”   以前来外门考察谈未然的时候,见过两面。孔庭心情大好,忽然原本的担心不翼而飞。   见孔庭忙碌斟茶,唐昕云笑道:“不必忙了。我来一会,很快就要走。”见孔庭疑惑,她道:“是未然叫我们转交一个东西给你。”   见天色将暗,唐昕云和柳乘风索性直言来意,把傲意凤凰诀的优劣之处都娓娓道来。   孔庭张口结舌,不敢置信:“你是说,给我一本一等一的功法!”   柳乘风点头,将那枚“鸡蛋”取出来,道:“兴许比本宗练气心法更好,如无意外,应是整套。”   孔庭吞口水之声清晰可闻,他颤声道:“你们莫不是来耍我吧。”   无数念头在心底沉浮,惊喜,怀疑,兴奋,忐忑,种种交织。孔庭颤声道:“我就直言了,此物如此宝贵,为何……为何给了我。”知晓语病,急忙辩解道:“我的意思是……”   俗话说,艺不轻传。宗派也好,世家也好,从不会轻易传技艺。入行天宗的几关考核就是写照。   就是入门了,也是外门弟子。想要得到更好的功法,怎都要入内门。而入得内门,也未必就能得到宗门最上乘功法,那得成为师父看重信赖的真传弟子。   入门最次是千里挑一,严苛的万里挑一也不是没有。往往入内门者,又不过二三成。能成为真传弟子者,和百里挑一也没什么分别。   世间修炼武道者不计其数,所修习功法,十之八九是不入流。   世人常恨技艺难求。殊不知,高高在上的超级强者也常叹道统难传。看似矛盾,实则本质一样。   唐昕云笑道:“我们都是见性峰弟子,有功法了,不差它。我们家老幺知你会有疑问,托我们转告你一句话。”   “用一本要之无用的功法,交一个朋友。换做是你,你会不会做!”   孔庭呆滞半会,心中感动莫名,宛如全身都暖洋洋的。   柳乘风盯着他道:“小师弟说,他会做,并且,他认为值得!”一顿,和唐昕云互看一眼,又道:“我们希望你不要辜负我们家老幺伸出的友谊!”   孔庭深吸一口气,然后沉默一会,用毕生最大的气力,斩钉截铁道:“请二位帮我转告未然老弟!”   “要做,我和他就做一世朋友!”   ……   “小师弟交代,你是要走,是要留,是时候做一个决断了。我们三日后再来,你若然想走,我们帮你办理就是了。”   唐昕云和柳乘风交代完毕,很不懂老幺的做法:“为什么老幺看重这个人,似乎不怎么起眼。连续两次都没被挑中,说明资质悟性有限。”   “这人孤僻,压抑,难相处。”唐昕云想想道:“这人很难相处,必定没什么朋友,老幺居然能和他交朋友,也算本事了。”   “老幺为什么要他走?”柳乘风深以为然,孔庭给人的感觉,就是孤僻和压抑。和孔庭说一会话,就会有一种很沉重的感觉,大约因此显得不好相处。   唐昕云斥责道:“你不想一想,他如果修炼傲意凤凰诀,再继续逗留宗门有什么意义?”   “好像是。”柳乘风懒得理顺其中关窍:“师姐,你卡在通玄第九重快两年了,再不突破,我就超过你了。”   唐昕云挽袖子直接拧耳朵:“得意什么,和你年纪一样大的安素儿他们,人家都观微境了。再说,这几天师父给我讲武,我觉得快要突破了。”   柳乘风不屑一顾:“又怎样,我照样打扁观微境。”   来到见性峰山脚下,唐昕云叹了口气道:“老幺和大鹏在小秘境一个多月了,就不晓得老幺现在怎么样,他扫了见礼峰见勇峰的脸皮。”   唐昕云的叹气是有来源的。尤权那帮人秋猎回来了,满载而归的同时,个个都在摩拳擦掌,就等谈未然出关,然后打算打扁谈未然,给见礼峰和见勇峰拿回脸皮。   考虑谈未然之前散功,尤权那帮人多是各峰出色弟子,心高气傲是难免,不见得好意思私下挑战,就指望宗门大比横扫见性峰五弟子。   “哎呀!”唐昕云忽然惊呼一下,把柳乘风吓一跳:“老幺万一一口气冲到观微境,怎么办。”   宗门大比的规矩是,除非自愿,不然每一个大境界单独比试。谈未然若达到观微境,就一定会遭遇尤权那帮人。   “灵气多,就是好。给我突破!”   谈未然心中赞许一个,一鼓作气的冲上通玄境第四重。照旧吐出一口浊气,在一旁创造出来的池水中舀水冲刷掉一身的汗水和污渍。   惬意的垂首,谈未然能感觉,曾经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的恢复。   一旁的周大鹏垂头丧气,深受打击,只觉和老幺一起修炼,是一个极大的错误,没有比这更伤自尊心的事了。   他辛辛苦苦,也不过是从人关第八重,达到通玄第二重罢了。老幺之前才多少,现在就已是通玄第四重了,这还得了?再这样下去,他很怀疑自己够不够格当师兄。   周大鹏恨恨的拽草,拽着发泄郁郁心情:“老幺,我发现,你真不该叫老幺,而该叫老妖。妖孽的妖!”   “少来。”谈未然盘腿坐下,环顾四周的沙漠地形,火辣辣的太阳照射下来,分外的口干舌燥。   外边只过去一个月,小秘境里边已过去半年。这半年当中,操纵者有意无意就改变地形环境,变着法子创造恶劣环境来恶心人。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周大鹏就闷闷不乐道:“老幺,你觉得我会不会不是修炼的材料?你看,咱们见性峰五个人,就我最慢。你比我晚入门三年呢,我打不过你,连修为也比不上你。”   谈未然错愕,往后以凶猛闻名的四师兄原来有过这种迷思。想了想,他说道:“师兄,未来的路很长很长,没人能一直笑下去。”   谈未然想了想道:“师兄,你觉得我修炼速度快?”   “快。当然快。”周大鹏毫不犹豫,心中羡慕,又懊恼自己的愚笨。   也是,谈未然未满一年,就已夯实基础,突破人关境。这速度在行天宗也是数一数二了。   “未必。”谈未然凛然,仰望天空道:“很多人出身比三师兄更大更强的豪门,很多人出身比行天宗更大更强的宗派。我们在最大十倍速的小秘境修炼,他们在一百倍速度的小秘境修炼。”   “他们一出生,就决定起点比我们高了很多很多。”   周大鹏听得入神,他很少听说北海荒界以外的事。许道宁不想弟子好高骛远,也鲜少说起。   谈未然忽然一笑,充满洒脱:“不过,长生武道之路很漫长,只赢在起点是不够的。我们有很多时间,去追赶,去超越。”   “现在,是他们在笑。将来,是我们笑。”   周大鹏被迷住了,不自觉的点点头。谈未然道:“我知道有一个人,和师兄你一样。那个人也是出身贫寒,一开始修炼速度很慢,总是比不上同龄人。”   “不过,那个人从来没有放弃,他一步一个脚印的向前走,一直走,继续走。”周大鹏发现小师弟的神色很奇怪:“渐渐的,走啊走啊,他开始超过那些曾经领先的人。”   “他蓦然回头,发现已经站在一个很高很强的位置上。”   “后来呢?”周大鹏问。   很多年后,周大鹏才知道。小师弟此时的神情中是一种叫落寞的东西。   深深的落寞。   “后来,他与一名当世超级强者约战,战得天地色变,轰轰烈烈的落败身死。”   周大鹏忽然感到口干舌燥,有一种莫名的声音在心底呼唤。   他想成为那种人!他愿意成为那种人! 第50章 悟拳意,龙爪手   烈日炎炎。   谈未然舔舔干裂的嘴唇,裂处有一丝丝鲜血,把一点凉丝丝的感觉荡漾在舌尖,竟然惬意的笑了起来。   从记忆中,找出了这份很熟悉的感觉。   当年自我磨砺之路,走了上百万里路程,其中有海有陆,有寒冷也有炎热,也许比这些日子还要炎热很多。   周大鹏不断的舔嘴唇,热,太热了,身体里的每一丝水分,都被蒸发了:“老幺,你被暴晒脱皮了。”   看着原本唇红齿白的老幺,被这连日来的暴晒,晒得脱皮发黑,周大鹏怒火攻心。那些见礼峰的人,怎么就能忍心做出这种不要脸的折磨人的恶心事。   谈未然的话很细声:“少说话。省力。”   空气弥漫极度难耐的高温,绝不怀疑,能将一枚鸡蛋蒸熟了。   谈未然盘腿姿势巍然,似乎从亘古以来就没有动过一丝一毫。周大鹏很奇怪,老幺年纪轻轻,又是世家出身,怎能忍受得住这种高温煎熬?   莫说七天,就是一刻,周大鹏觉得自己能吃苦耐劳,也快要忍受不下去。不过,七天前他是这么想的,七天后,他还是这么想。   一旁传来一阵阵的嬉笑声。   周大鹏一直按捺着,不愿往那边看过去,不然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把肚子气炸的。谈未然不怕,徐徐睁眼,淡淡的目光扫视过去。   说是一旁,实则大约在二三千米之外,王定海和宁馨苑等八名见礼峰弟子所处环境,和谈未然二人所处之环境,简直就是天堂。   甘甜的清泉,多汁的果实,花红草绿,所有能想到的,都在那一边。王定海等人惬意的躺在清澈池子里,欢快的戏水,一边故意的往这边大声欢笑。   和谈未然二人这一边的沙漠,烈日,高温,形成了截然不同的极度对比。   一枚鲜红的果子塞入口中,分外的饱满多汁。宁馨苑故意娇声道:“好多吃的呢,等一下吃不完怎么办呢。”   “吃不完就丢掉喂狗。”   宁馨苑又瞟一眼,娇声道:“水好凉呢,如果有温泉就好了。”   周大鹏大怒,一跃而起,想要说点什么,又知晓自家骂不过人,悻悻的盘腿坐下来,以免浪费气力。   “哈哈哈。”王定海几人得意洋洋的大笑着,把甘甜的清泉往从头倾泻下来:“好热,好热,这一下就凉快多了。哈哈哈。”   谈未然二人在烈日高温下七天,王定海那帮人就在对面过着惬意美好的日子,故意刺激人恶心人足足七天。   今次,周大鹏学乖了,合眼只当不闻不见就是。   刺激一会,见对面二人不吭声,也不看过来。王定海等人顿感无趣,冷笑着冷嘲热讽道:“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玩意,不过就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罢了。”   “谈未然?好大的名气,把我吓坏了呢。不过,我怎么听说有人莫名散功了?散功的武者,那是褪了毛的孔雀啊。”   “那是。见勇峰的人见了我们见礼峰,照样要端着礼,打了见勇峰又怎样,真以为老子天下第一了呢。名气大?人家随便吹吹几句而已。有人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出色呢。”   “听说有人把他吹捧为十年来最出色弟子之一。他有什么资格和宁书远宁师兄他们并列,给宁师兄舔脚底板都不够格。连刘师兄他们都没成为最出色的弟子之一,谈未然一个入门一年的家伙有什么资格!”   吹捧到自家兄长,玲珑娇俏的宁馨苑娇笑道:“我哥哥很谦逊,才不像那些自大狂妄之徒。”   “若我说,宁师兄和卫汝北卫师兄是不相上下。”   一群人很快就忘了恶心人,就顾着吹捧宁书远等人去了,听得周大鹏连连反胃不已,庆幸自己当年是入了见性峰。不然,若在见礼峰,他怀疑自己怕是连一天都呆不下去。   见礼峰也收录贫家子,不过,一旦入了见礼峰,怎都免不了阿谀奉承拉帮结派,迟早被环境吞没。不然,被排斥是一定的,就是真传弟子耍孤傲,那帮豪门子照样排挤得人家无路可走,外出之后宁愿再不回来。   对面喧嚣不已。   一口热气腾腾的气息,从谈未然口中喷射出来。   谈未然徐徐睁眼,满意的点头微笑:“第七重了。”   “大约还有四个月,应当足以达到第九重或观微境!”   所谓的四个月,是按小秘境的六倍流速时间来算。算来,谈未然二人已在小秘境中过了十四个月了。   错非操纵者时常弄一些奇奇怪怪的环境,故意折腾人恶心人,多少耽误一些时光。谈未然的进度还能更快一些的。   从脸上撕下一块晒裂的死皮,谈未然冷眼扫视欢声笑语宛如天堂的对面,露出一个无尽讥诮的冷笑:“也不知,他们是来修炼的,还是来享受的。”   长生武道之路,并非吃苦和煎熬。不过,若然吃不得苦,熬不住寂寞,则一定不会走不长远。   因吃不得痛苦,熬不住寂寞,而崩溃而自暴自弃的武者,从来不胜枚举。   谈未然练气之时的痛苦,纯粹是太上寂灭篇带来,纯属特例。   对面是置身天堂也罢,是冷嘲热讽也罢,谈未然根本不想理会,浑然不觉,沉心静气的沉入心神当中。   一丝剑意,释放柔和光辉,轻轻浅浅。   “大光明剑!”   很像老鼠拉龟,总有无从下手的滋味。端详这一丝剑意,谈未然徐徐起身,合住眼睛一边揣摩剑意,一边拔剑挥洒大光明剑的招法!   好在大光明剑乃是宗主的不传之秘,见过的人寥寥无几。谈未然在这里修炼,不怕被人认出来。   从入小秘境,除了练气之外,谈未然把很多时间花在参悟大光明剑,仍然没有什么成效。隐隐约约的感到,很是怪异,很是不契合的感觉。   是招法,和剑意的不契合之感。   剑意,又隐隐和他难以契合。   如果非要一种描述,就像把一个人的气质复制在另一个人身上,怎都显得很怪异,缺乏契合的感觉。   “没道理,我是凭一丝剑意参悟,又不是复制。”谈未然极为费解。   练一会,谈未然摇头,转为修炼五行龙爪手!   金行。木行。水行。火行。土行!   五色光华,浮在指尖,挥洒着五色凌厉。一爪又一爪,反复再反复的修炼,所谓聚沙成塔就是这个意思。   金行,将空气撕出若隐若现的尖锐呼啸。   火行,一爪所到之处,便似乎将本来就高温的空气点燃起来,爆出阵阵低鸣的火星。   土行,一爪打爆过去,俨然盖世之力将所有强行摧毁。   金木水火土,再来一遍!   五色之华,从入门之处,覆盖第一条指节。如今,在小秘境修炼多日之后,已把手掌基本覆盖。   一遍遍反复的修炼当中,只见双掌之上的光华渐渐宛如油光一样,一点点的往腕部蔓延。当来到齐腕部位,终于停滞下来。   这意味,五行龙爪手终于被谈未然推上大圆满之境。   招法大圆满之时,谈未然心神凛然,一爪凌空,打出一个沉闷的雷声。雷声激荡入耳,谈未然心意之中忽然一个微妙的波动!   一身气息顿时浑然天成,沉入物我两忘之境。   凭先前一招的些许感触,参悟五行龙爪手之拳意!   “嗯?老幺在领悟什么?”   周大鹏是唯一察觉的。莫看对面只有两三千米,实则根本被操纵者阻隔开,形同两个空间,此时那帮人又在嬉戏作乐,互相吹捧,也没人发现。   “老幺的天赋真好。”周大鹏羡慕不已,心想如果自己能像老幺这样就好了,起码不会拖了见性峰的后腿。   心有羡慕,周大鹏也为谈未然高兴不已:“希望老幺领悟的是厉害本事,等宗门大比的时候,把那些挨千刀的杀个片甲不留。”   想起进小秘境之前,所听到的对小师弟散功的各种幸灾乐祸和羞辱,周大鹏就恨恨不已,满腹怒火。   小秘境需要有人操纵,不过,也只需操纵的时候在就是了,别的时候不在也无妨。   此时,一身冰霜的陈老祖徐徐睁眼,定神一会,拂袖一摆就接管了操纵权。心神一动,神魂如光如电扫过小秘境,此乃题中应有,以免自己的操纵影响其他人。   发现一群年轻弟子,其中一人赫然似曾相似。陈老祖凝眉思量便记起来,露出微笑,发现谈未然的状态,大吃一惊:“又在凝练拳意?”   谈未然气息一凝,身在物我两忘之境,却是自然而然的摆动双手!   五行龙爪手自然而然的挥洒出来,其中拳意渐渐凝练!   “好一个悟性过人的少年。不枉我上次帮他一把。”饶是陈老祖见多识广,也不由动容,兴致盎然的旁观。   谈未然今次凝练拳意的速度,比上一次凝练剑意,那是快了太多。   不久,拳意雏形跃然而出。   马护法悠然自得而来,看也不看,直接操纵小秘境,将谈未然二人所在的环境改变。每七到半个月折腾一次,视乎心情。   以往也罢,今次却落入陈老祖眼中,顿时恼火不已:“混账!” 第51章 青睐,老祖一怒   谈未然浑然忘我,自然挥洒五行龙爪手。   一爪爪轰出,引发噗噗嗖嗖等各种爆裂之音。   “五行龙爪手,能有这等威力?”周大鹏眼睛都直了,伸手端详,怎也想不通。   尤其一眼看过去,周大鹏感到招法之中,渐渐蕴藏几分独有韵味。一爪爪的施展来,金木水火土五行轮流,各有鲜明特点。   待得一招土行龙爪手打出,周大鹏一霎汗毛炸直立,赫然有一种错觉。仿佛小师弟的一爪下来,就好似一座小山一样兜头落下来,摄人心神。   木行龙爪手,一招崩出来,指尖微妙的颤抖,一股独特的振幅力量透过空气传播。周大鹏大骇不已,双臂合抱,只听闻噗嗤一下,退却三步。   双臂看来无事,可其实皮下肌肉筋骨,隐隐生疼。赫然是一股子说不出的阴狠劲道。   修炼技艺,必定先练其势,得其一成之势,即为一阶,得十成则是圆满。直至炉火纯青,其后在势之上再进一步,可得其中之意。   势的要诀,就是一个字“练”。只要勤练,就必定能达到炉火纯青的大圆满。   意的要诀,则是另一个字“悟”。这需一时的灵机一动,说不清何时来,也不见得就一定和悟性高低有关,其中关窍一言难尽。   总之,势易练,意难成。此乃公论。不过,一旦练就真意,就能极大提高实力。   招法真意的领悟,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不过是占得一个巧,一个机缘。也许是一次心血来潮,也许是一次福至心临。   以谈未然的年纪,一次两次的参悟剑意拳意,那就不是一个巧合能解释的,势必是悟性的关系。   以陈老祖的心性和年纪,宗门令他感兴趣的事已不多,发掘一名极为出色的弟子,恰是他的兴趣,也是大多数宗门长辈的兴趣。   道统传承大多是靠杰出弟子来继承,乃至发扬光大。   一名杰出弟子,往往令人动心!   在陈老祖眼中,谈未然显然具备这个令他感到动心的条件。   也恰是谈未然的拳意正在凝练的时候,马护法到来,并操纵改变环境,将沙漠环境一下子换成了深海。   宛如从地底冒出来的汪洋,一瞬间就淹没了谈未然二人。   面临灭顶之灾,再是物我两忘也要苏醒。谈未然一个激灵,本来正在推演的拳意,被迫提前凝练出来。   一爪轰出,炸出闷雷。谈未然撩眉如刀,饶是心性洒然,也不由一股怒火滋生:“混蛋!”   若然不是被打断,他此时顿悟,一直感悟下去,未必就不能一次过凝练出七八成拳意,甚至恢复前世十成拳意也大有可能。而现在,不过是将将凝练出二成拳意罢了。   亏得是被打断,不然一直凝练下去,不说圆满,就只是七八成。陈老祖八成会当他是妖怪。   “混账!”   陈老祖见状错愕之余,见谈未然的凝练过程被打断,怅然若失,失声痛骂:“混账东西!真真是十足混账!”   也不知是哪一峰的人,行事竟然如此莽撞。陈老祖心中怅然若失,揣测如果没被打断,谈未然能凝练多少成拳意。想一想上一次,再想一想这一次,愈发的恼火。   “得罪我们见礼峰,能有你们好果子吃?想得美。”马护法是知晓颜冰之事的,不好直接动手伤人,不过恶心人顺便添堵发泄点恼怒是不在话下。   “小秘境潜修快要结束了,差不多该叫王定海他们动手了,好歹也要掂量一下那小子的本事。一个柳乘风就够狠,这小子没散功前,可是比柳乘风狠多了。”   感应谈未然二人在汪洋大海上漂泊,自得道:“这一次,我看你们怎么修炼!哎,我早该这么干的。”他顿时懊悔不已。   陈老祖神魂扫过来,想要看看是哪一个混账打断门下弟子的参悟。听闻这几句话,便当即明白,怒意勃然:“混账!”   饶是陈老祖,想起宗门五峰六脉的错综复杂,不由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任意一个宗门一旦内部出现问题,从来都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日积月累下来的。   他当年初坐上宗主之位,何尝不是踌躇满志,想一心一意重振宗门。结果,真正坐上那个位置,真正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才发现几乎不可能。   下有首座和弟子们,上有长老和护法们。任他本领再大,也只有黯然。   宗门的问题就是一团解不开的乱麻,除非,有人能快刀斩乱麻。陈老祖眯眼,自言自语:“归根结底,仍旧是那句话!”   不破不立!   “要么,启动隐脉。”陈老祖只想一想隐脉,脸就变了。很多隐脉启动之后,第一个任务就是冷酷的斩杀宗门所有人,清扫原本的道统,这就是不破不立。   “要么,就出现一个像宗长空一样独步宗门的超级强者,以重压万象更新!”   陈老祖露出一缕微笑。也许,就是谈未然!   年纪轻轻,就凝练剑意和拳意,此等悟性十分惊人。如果能在根骨,天赋和经脉,三项当中再占一项,那就已值得当做下一代核心悉心栽培了。   一念转动,陈老祖冷哼一声,吹了一口气在指尖,一指点在虚空当中:“封!”   见谈未然二人漂流海上,马护法自得冷笑不已,暗自佩服自己想了一个好办法。此时,忽然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从小秘境之中打出来。   金府秘术!   马护法顿时大骇欲绝,魂不附体,根本束手无策的被一指点中。一口鲜血喷将出去,脸上的鲜血如潮水一样退去,剩下一脸惨白之色。   更加惊骇万分的发现,一身修为竟然已被封住,沦落为普通人。   “身为长辈,不爱惜晚辈,反而蓄意加害。老夫罚你做一年凡人!”   马护法天旋地转,面如死灰。莫说一年,享受过力量的滋味,便是失去一天也令人难以忍受。就是有心申辩,也无能为力。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成就有限的护法,而去挑衅一个辈分极高的老祖的威严。   习惯的想要一跃逃走,发现一步跳起就狠狠摔下来,马护法两眼呆滞的瘫软在地上,想到失去力量的悲苦处,一时嚎啕起来!   此时,谈未然和周大鹏郁郁不已的泡在大海中,连声大骂不已。   人在海中,怎么修炼?周大鹏气呼呼道:“真没想到见礼峰这么下作!现在我们怎么修炼?”   谈未然骂了几句消气,不屑道:“师兄,你是没见过更下作的。往后碰到类似的事,你怕不是要气炸。”   “莫急,我有法子。”谈未然笑眯眯道:“师兄,配合一下,抱住一大团海水!”   本来想改变环境的陈老祖闻言,心中一动,暂时也不急于改变。   周大鹏不懂,依法炮制,真气灌注,从汪洋中抱出一大团的海水悬于半空。   谈未然嘿然一笑,两根食指交叉在一起,稍微摩擦一下,忽然爆发真气。食指刹那变成霜白色,抡住一指掠过那一团水,嗤啦一下很快变成一大块坚冰。   有大块坚冰垫脚,就方便多了。   陈老祖不由失笑道:“很会随机应变,不错。”他没留意,不然一定会发现谈未然这一指蕴藏些许身轮五脏之气,是金府开辟之后才能运用的。   一念扫见王定海等八人醉生梦死的场景,陈老祖气的七窍冒火:“这帮弟子是来享受的,还是来修炼的!”   毫不犹豫的一个念头直接把王定海八人一道扫入大海之中,落得和谈未然二人一样的命运。   八人正在享受得痛快,没来由的跌落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中。陈老祖暗中稍改天气,变得较为寒冷一下,这一落水个个都痛不欲生,哭天抢地。   八人瞎嚷嚷的来回折腾半天,被泡得一身哆嗦,见马护法始终没有改善,七嘴八舌的合计半天,到底也没想出谈未然的办法。   陈老祖气不打一处来,摇头不已:“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也不能真让八人力竭淹死,只好炮制几块浮冰和一个小岛屿,备了点水和食物。   悄然把位置变一下,谈未然二人也在岛屿附近,周大鹏激动道:“老幺,有小岛。”   谈未然若有所思,抬头看天:“换人了?”   见落水八人争先恐后的往小岛杀去,谈未然跺足一跃数十米高,发现岛屿将将容得下八人,又根本伸展不开手脚,显然不适合在上边修炼。与其说是岛屿,不如说是礁石。   “抢不抢?”周大鹏问。   “没必要。”谈未然摇头:“我们一人上一块浮冰!”   浮冰基本只在岛屿一带漂浮。那边礁石上的八人休憩一阵,恢复精力过来,很快就一脸戏谑的对谈未然二人指指点点。   “做人就要脚踏实地,你们看看,有人是一点上进心都欠奉呢。”   “怎么能这么说人家,人家是有自知之明,不敢过来自取其辱!”   王定海站在最高礁石上,夸张道“不能吧,人家是要参加宗门大比的……高手呢!”最后高手二字格外拉长音,谁都听得出嘲讽。   “瞎说呢。”宁馨苑轻蔑道:“能有多高。个头都没我高,矮矬子一个。”   “说起散功,那才是真正的高手!”   此话一出,立时激怒周大鹏,催动浮冰杀过去,怒道:“你们再胡说八道,我就不客气了!” 第52章 找乐子   尽管许道宁亲自确认,谈未然是因为修炼特殊功法,以散掉真气的方法来洗练肉身。此乃多少武者求也求不来的好事。   是散气,并非散功。   只要有充沛灵气,就能很快把真气练回来。谈未然散气之后,只用半个月就重新修回通玄第一重,足以证明。   哪怕周大鹏知道,这对小师弟是好事,此事也是见性峰一脉心中的刺。刺不在散气之上,而来自外人的冷嘲热讽和幸灾乐祸。   谈未然入小秘境之前的几天,是专注修炼,两耳不闻天下事。周大鹏等人却是知道,外边,尤其是有过节的见礼峰和见勇峰是说得多么不堪。   苏曼和马如森等人当日兴冲冲为抢弟子而来,失望而去。何咸安的表现,乃至外人的辱骂等等,愈发积攒了见性峰一脉的怒火。   王定海八人不说散功也罢,一说周大鹏就怒上心头,顾不得他不愿得罪世家子的残留草民观念,大怒的直冲过去:“我家小师弟不是散功!”   “不是散功,真气呢?莫非被狗吃了?莫非当日苏长老他们都是瞎子?”王定海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   周大鹏涨红脸,怒道:“我不准你们说!”   “先不说本来没有散功这回事。就是有!”周大鹏怒睁双目,厉声道:“也只准我们说,不准外人说!”   谈未然微微一愣,好熟悉的话。绽放一缕微笑,哈哈大笑着擦拭一点泪花,跺足滑翔飞翔礁石:“师兄,你还是太客气了。”   “打到他爹娘都不认得就是了!”   周大鹏愣住,连连点头:“没错,打他娘的!”   今次谈未然没出手,而是帮四师兄掠阵。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四师兄如猛虎一样冲向礁石,本来就不大的礁石上一阵兵荒马乱。   若说,王定海等人敢于挑衅,固然是因长辈的意思,二来也实在修为不错。谈未然二人在修炼,他们也有,只是较为粗疏,谈不上勤奋罢了。   若在平地交手,周大鹏多半吃亏。可礁石上本来就只够这几个人休憩,连伸直手的余地都没有,又怎能施展得开。   当场就被虎扑过来的周大鹏以扎实的基础拳法,三拳两脚轰下两人跌落海中。   谈未然点头不已,心想:“师兄未来凶狠的打法,果然是有跟脚的,原来这时就有点端倪了。”   周大鹏的修为是五弟子中最弱,然而,每一项技艺修炼得非常扎实。便是一套基础拳法打出来,也是虎虎生风,这种下苦功夫的本事,真不是一般人肯干的。   瞧了一会,谈未然就摇头心道:“师兄虽外出历练过一次,交手经验还是匮乏得很。今次倒是一次难得机会。”当即就消了出手的念头。   今次不过是一次弟子的私下冲突。虽说王定海那边是得长辈交代,而蓄意挑衅,可也谨慎的没动兵器。毕竟,此前见礼峰才见证过许道宁的怒火。   怒火爆发的周大鹏很是凶猛,长着皮粗肉糙能吃痛,拼着吃痛几下,就再把三人给打飞落在海中。   王定海乃是八人中最出色的,已达观微境第七重,见状也聪明一次,把一个碍手碍脚的同伴挤下去,一拳就轰向周大鹏。   只在一半,就被一只宛如钢爪一样的小手抓着。谈未然轻描淡写的抓着一把抖动:“滚!”   王定海立刻身不由己的飞出十多米,重重摔在海中,自觉颜面大失,怒喝着又冲上来。   “滚!”   一爪泛漾土黄色,宛如晴天霹雳,重重轰击下来。王定海身形一矮,啪啦一下被轰得单腿跪下,被谈未然一脚再一次踢飞。   冰冷的海水令王定海一个寒颤,涌出满腔惊惧,惊疑不定的盯着谈未然。不知为何,他有一种直接面对卫汝北和宁书远等人的感觉。   而卫汝北和安素儿尤权等,皆被认为十年来最出色的弟子。   卫汝北七年前入门,入门没两年,就以人关第六重修为,将当时是通玄境的他给击败了。多年下来,卫汝北达到观微境,实力更深不可测。   可这小子不是才散功吗。为何,为何会这么厉害?   王定海百思不得其解,倒是长辈交代的掂量谈未然实力的任务,基本已达成。   宗门大比在即,能挣回多少被谈未然扫掉的脸皮,在此一举。见礼峰那帮满肚花花肠子的人,自然要探探谈未然这个正主儿的实力。   谈未然是后来居上的力压魏锟,成为这一批弟子当中的公认头牌。   当日横扫见勇峰一幕,各峰有目共睹,谁能腆着脸皮否认谈未然的实力?虽有散功说法,不过事关颜面,也无人会掉以轻心。   见性峰本来就有一个柳乘风,基本能横扫大多数观微境。若再冒出来一个谈未然,那今次宗门大比,是谁踩谁的脸皮上位,那就不好说了。   谈未然没想太多,索性是打了,也就不介意顺手把礁石给霸占。   有一个是一个,凡是敢染指礁石的,直接就由周大鹏打下去。几天下来,倒是把周大鹏的交手经验给磨出来一些,愈发的跃跃欲试。   一如谈未然所料,他和四师兄占了礁石后,礁石很快被调整变小,根本容不下两个人修炼的地方。他就把礁石让给四师兄,自家回到浮冰上。   “快要突破了。”   谈未然满意思量:“等达到观微境,就有理由说服师父,就不晓得师父肯不肯让我外出。”   想是想,对许道宁是否答应,其实没底气。谈未然心知肚明,有金府秘术,有神通术,只要不是撞见太强的人,自保大体是不难的。   “不过,我知道,师父不知道啊。我有自信自保,师父不见得对我有信心啊。”   谈未然凝眉,转头道:“师兄,除了拳法,你喜欢用什么兵器?”   周大鹏想了想,迟疑道:“我好像比较喜欢拳头,对用兵器没有太大的兴趣。”   就知道是这个答案。谈未然差点抓破头皮,隐约只记得“无念超度刀”是距离北海荒界最近的,较为容易得到。其他的好东西,要么太远,要么就不容易得到。   谈未然修炼一会,心情颇为枯燥之余,招呼着周大鹏:“师兄,找乐子去。”   “嗯?什么乐子。”周大鹏奇怪。   谈未然向在海上漂泊的八人努嘴:“修炼乏味,揍他们一顿权当消遣一下,心情自然大好。”   周大鹏抓头道:“好像不太好吧。无缘无故的和同门打架,这个说不上道理。”神情间分明跃跃欲试。   谈未然笑了起来:“要什么道理。见性峰和见礼峰的恩怨不是一天两天,要得罪以前就得罪了,要打之前也打过了。要恨也早就恨了。又不是我们先开头,是他们先恶心我们,先挑衅我们的。”   咧嘴一笑,摊手道:“最重要的是,我这个人不爱讲道理。”   然后,王定海八人的悲惨日子来临了。   ……   正值冬去春来,春的芬芳撒满人间。   外边过去了三个月,而小秘境之中则已过去十八个月。   许道宁带着徒弟们一起来到小秘境之前,在年节之后,孙成宪往往每年都是这时回来一次,今年一样也来了。   见得之前的马护法一脸凄苦的跪在小秘境之前,也不知是在跪拜何人。许道宁一行人多有几分纳闷,用眼神瞄了几眼。   一别三个月,没了谈未然逗乐作怪,见性峰上的欢乐顿时戛然而止,总也好像少了什么。想起要重见两位师弟,唐昕云心情大好道:“师父,您说,小师弟出来的时候,会不会已是观微境修为了?”   许道宁沉吟道:“观微境不好说,通玄境是一定。”   “观微境?嘿,想得美。一个散功过的弟子,能在短短一年半当中修炼回来,就已是不错。还想突破?嘿。真以为他是多出色的天才呢。”   一名中年男子从天空落下来,手里把玩两颗铁胆,不屑一顾的冷笑:“莫说观微境,就是达到通玄境,我就把这两个铁胆给吞了。”   此人是来接替马护法的,也是见礼峰的一名护法。   许道宁淡淡一笑,意味深长道:“沈护法,话是你说的,你最好说到做到。”   许道宁最熟悉不过,小弟子在人关境的根基扎得结实到何等地步。人关境根基愈扎实,通玄境就愈是易如反掌。反而到了观微境,难度才会倍增。   何况,谈未然本来就是散气不散功。有充沛的灵气,三五天就能把散去的真气重新修炼回来。   如此一来,谈未然在小秘境之中修炼一年半,等若都在修炼通玄境。如果这都达不到通玄境,那只说明他这个小徒弟一直在嬉戏玩耍。   光是这一次小秘境之行,见礼峰就砸入接近五十万块灵石。这批灵石之大,要是细水长流的花,莫说栽培观微境弟子,就是栽培十个御气境也够了。   小秘境的时间流速是好,不过,付出的代价也很大。是得,是失,其中滋味唯有自家明白。   “少则通玄第七重,多则观微境第一重。”许道宁头也不回道:“我说的!”   小秘境的光幕嗡的一下树立起来。   当王定海和宁馨苑等一行八人鱼贯而出。沈护法的笑脸飞速僵硬,宛如被人当头一耳光下来。 第53章 通玄九重   王定海一行八人,各自赫然鼻青脸肿,充满委屈和忧郁。   沈护法的笑脸僵硬,阴沉道:“怎么回事,是谁将你们伤成这般模样。”   王定海几人一眼认出许道宁,噤若寒蝉。不料一脸青红,如同被颜料在脸上刷得一块又一块的宁馨苑哇的一下失声尖叫起来:“是他们,是他们!”   “沈护法,你快快将他们杀了,给我报仇,等我自然会有酬谢。”   眼中似乎只有谈未然和周大鹏两个令她仇恨不已的家伙,宁馨苑一派歇斯底里的撒泼模样,好不叫人厌恶。莫说旁人,就是沈护法也不由皱眉恼火的看了一眼。   此时,谈未然一脸云淡风轻,悠哉而出。身后是周大鹏,分明憨憨的模样,满头满脸都有些许瘀伤痕迹。   许道宁目光在周大鹏脸上一顿,沈护法的阴霾之色稍退三分:“王定海,里边发生什么事。”   王定海满肚子的苦水,恨不得像宁馨苑一样哇的一声大喊大哭出来,却只能硬着头皮道:“是……”   当着众人,也怎都扯不下脸皮来说是被谈未然和周大鹏胖揍。今次仍旧是宁馨苑怨毒的看着二人,抢道:“是他们欺负我们,天天欺负我们。”   沈护法的脸皮率先抖动几下,王定海一行几人的脸皮全部发烧一样涨红。八个弟子,入门至少四年,其中三名观微境,居然被见性峰两个弟子欺负,说得出来又怎么会脸皮有光。   宁馨苑正要继续撒泼,沈护法忍不住心中不悦,怒斥一声。然后才阴冷的挨个掂量一行八人的伤势,稍微检查一下,发现都只是些许皮外伤罢了。   “闭嘴。”沈护法愠怒的目光扫过八名弟子,纵是他气量不大,就是有心找借口撒野都不好说出口。忍了这口气,无颜以对的向许道宁抱拳,转身就要带着弟子走。   许道宁神色淡淡,不为己甚,反而不好再说先前的赌注了:“我们回去。”   “师父,等一等。”谈未然笑吟吟的望向几名护法,说道:“师父,一年半当中是谁在操控小秘境?”   其他两名被派来坐镇小秘境的护法,一道目光直看向也不知跪拜多久的马护法。   谈未然会意,当着师父的面不好对宗门长辈出手,笑笑道:“师父,请您做主!”   一句问答,许道宁猜到里边定然发生针对徒弟的事,慢慢踱步过去,一指点向惊惧的马护法。马护法顿时惨呼一声,整个人蜷缩起来,似乎每一寸皮肤都要撕裂一般。   “呸!”朴实如周大鹏,想起在小秘境中被一次次反复恶心折腾的景象,也忍不住唾弃一口。   见唐昕云等人,周大鹏欢天喜地道:“师姐师兄,好久没见你们了。大师兄,我们都快两年没见了。”   人第一次在小秘境修炼,从里边出来,一定会对时间产生极大的错觉,周大鹏显然就是按里边的时间来算的。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大鹏,一年半是里边,外边只过了三个月。”   孙成宪笑着过来,拍拍周大鹏,再摸摸谈未然的脑袋,笑道:“老四,老幺,说来师兄我也是好久没见你们了。”一顿,故意低声道:“听说你做了点事,嘿嘿,我早就想那么干,就是怕师父,没胆子。”   孙成宪不愧是一个新兴家族的族长,善于交际,三言两语就把和小师弟的关系给拉近了不少。谈未然怎会辜负大师兄的好意,一路说笑,自然是一派融洽。   孙成宪和唐昕云及陨落的云浩,关系最好,感情最好。和柳乘风周大鹏乃至谈未然,都要差了不少。   见性峰六弟子当中,孙成宪年纪最大,早已半出师,一年最多只回来两三个月。一来二去,自然就不如天天相处的关系深厚。   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不论感情深浅,同师弟子,关系等同兄弟,此乃不争的事实,就好像一个人和兄弟姐妹的血缘关系一样。   师门关系,和血缘关系一样,同样是最可靠的。   当日许道宁基本确认会收谈未然为弟子之后,唐昕云等人就直接从把他当做自己人,乃至谈未然主动之下,很快融入见性峰,其实正是因此。   孙成宪和柳乘风三名师弟接触不多,只代表彼此感情不如和唐昕云一样深厚。好比亲兄弟之间,都有感情深浅之分,可那绝不表示关系不存在。   见性峰素来气氛良好,弟子之间感情深厚又团结。虽说其他各峰未必如此,不过,亲兄弟也有反目成仇兄弟阋墙的时候呢。   “今次我回来,顺便看看我们家老幺发威!老幺,你现在是什么修为?”孙成宪一脸和煦的笑道。   谈未然抓头皮,嘿然道:“我通玄第九重!”   “什么。通玄九重?”   沈护法率先大吃一惊,道:“这谈未然,之前不是莫名散功吗,为何短短……一年半,就达到通玄境?”   莫飞鹊不动声色,一旁其他人早已动容道:“他入门一年有余,即便加上在小秘境修炼的时间,也不过是两年半,怎就达到通玄九重了。”   见礼峰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露出些许炽热道:“莫非散功之后,没影响他的资质?那就是大才。”   众人沉默,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卫汝北是入门第四年,才达到通玄第九重。”   “安素儿和尤权等人,似乎多是三年到四年之间。”   一名护法反驳道:“怎能如此算。卫汝北他们,光是人关境就花了不少时间,少则两年,多则四年。”   谈未然一年突破人关,卫汝北等普遍二三年才突破,绝不代表谈未然的天资更好。修炼人关境的快慢,和资质是决不相干的。   一人幸灾乐祸道:“以谈未然的资质,修炼人关境怎都需两三年来打基础。一年就突破,将来根基不稳是必定的。”   “王定海说,多数是周大鹏在出手。谈未然只偶尔出手,每每最多三招就击败一个。”一名支脉长老凝重:“恐怕……”   “不错。金步摇已勉强可算通玄境中佼佼者,当日也拾掇不下谈未然。如今,恐怕……不好说。”   人关境就能和金步摇抗衡,来到通玄境,只要谈未然没放下技艺,怎都能基本横扫通玄境弟子。   莫飞鹊神色变幻,末了,千言万语化为一声叹息:“本座倒情愿谈未然是观微境!”   没奈何,各峰杰出弟子要么达到观微境,要么就才达到通玄境不久,九成不是谈未然的对手。   “莫非,今次大比,就只能就此错失扳回一城的机会?”   见礼峰众人面面相觑!难道真要坐视见性峰的谈未然和柳乘风横扫通玄境?   ……   许道宁搭手在脉门,潜心检查一会,时而问几句。最后露出笑颜道:“很好,为师不必担心了。”   “你上次是辅助心法以散气洗练肉身。过程虽是痛苦难熬,不过,对你有极大好处。”   如果许道宁知道,小徒弟散气之后,从新修炼能反复凝结精血,那就不是“极大好处”,而是“天大好处”。   许道宁沉吟道:“未然,那门辅助心法,可能是顶级辅助心法,莫要被外人知晓。”一顿,补充道:“此外,为师推断,估计你每一次突破一个大境,都会散气一次。”   “弟子明白。”谈未然点头,从肯定散气是太上寂灭篇造成,他也有同样的判断。   许道宁欣慰道:“那心法洗练肉身的好处,眼下体现不多。等你日后修为高了,只凭肉身之力,就能拔山填海,足以傲视同龄人。那心法,只是一点不好!”   什么不好?谈未然纳闷。   许道宁喜悦大笑,难得调侃道:“极耗灵石!”   “师父,弟子穷得两袖清风。”谈未然微微一愣,顿时一脸苦笑。不错,散气之后,只需有充足的灵气,很快就能把真气修炼回来。不过,充足的灵气,往往就意味庞大的灵石。   谈未然想了想,把心中转动的念头说来:“师父,弟子想过些日子,外出游历一番。”   “不行。”许道宁绝无犹豫的否决:“难道你忘了,你父亲将你送来为师这里,是为何?”   谈未然试探道:“如果弟子赢下宗门大比,能否……”   “不能。你想也不要想,除非你能达到……”许道宁本来想说御气境,想想又改口道:“抱真境!”   谈未然顿时愁眉苦脸道:“师父,您也太看得起我了。若弟子半年内能达到抱真境,那我一早就成神了。”   许道宁呵斥道:“少废话。以前为师跟你说过的,关于金府的种种,你可记得?”   谈未然点头,其实师父说的关于修炼金府和秘术等等,他本来就知道。   许道宁满意,又警告道:“为师此前考虑传你一招金府秘术,不过,频繁施展秘术,会伤及身轮元气。为师怕你胡乱施展。”   “此时看来,倒也无妨了。”   谈未然精神振奋。许道宁露出微笑道:“为师这便传你……”   “双生金梭!” 第54章 二阶金身   吞日台上,观旭日东升,练气之时气息吞吐,真像是将一轮红日吞入。   谈未然凝心一会,身轮动,五轮精气摇曳流转。收敛心神,抬手之际,掌心之中酝酿着淡淡金光。末了,扬起手来一招打讲出去。   一条金色光芒,凝如梭子形状,闪电一般的穿梭出去,宛如一道横空出世的剑气。恰是飞临雾茫茫的悬崖之上,谈未然摇曳左手之中的金光。   那一条金色梭子,顿时凌空转得一个非凡的大弯。从谈未然身边半米处飞过,穿透一块练功石,转眼便绞出一个中空形状。   谈未然浅浅的呼吸一口气:“双生金梭!”   “秘术难练啊。”   谈未然心下叹气,并非他一个人才有这等感想。实在普天之下,大体所有开辟金府的武者,都有类似的怅然之感。   秘术,以身轮之精为本。   奈何,身轮之精每每有限,不像真气一样磅礴,且能较为轻易的补充。每施展一次秘术,必然损耗身轮元气,需要一定的时日来弥补。   所以,秘术很难修炼。只因从来没有人有充沛的身轮元气去大量消耗。   然而,技艺这东西,是有顿悟一说。不过,很少会有人愚蠢的仰赖顿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平素的修炼和积累,才是最要紧的。   谈未然此时的身轮修为,最恰当是三天练一次秘术,是金木水火土各一次。否则,过量就会伤及元气。   一念至此,谈未然也不由苦笑:“就这样的修炼速度,也不知多少年才能把一项秘术修炼到登峰造极呢。难怪很多强大武者动辄闭关,不闭关不入小秘境,这得修炼到何年何月啊。”   秘术尚且如此,更玄奥的神通就不必说了。   谈未然细心内视金府,凝结精血是有规律的。第四重,第七重,各得一滴,突破一个大境界之时,可一次性得三滴。   即是,每修炼一个大境界,可得五滴精血。和身五轮是正好对应。   谈未然在人关第一重就得了一滴精血,也不必太奇怪,毕竟踏入人关境第一重,就意味踏上了修士之路。只不过,从来没人能这么早就开辟金府,所以显得怪异。   此时金府中,蕴养着总共十一滴精血。   人家完整修炼两个大境界,也不过只得十滴罢了。谈未然这还未达观微境,未修完两个大境界,就已有如此多的精血,实在令人羡慕万分。   虽有散气的小小代价,不过,能得比别人多一倍的精血。莫说区区散气,就是散功,也有的是无数人愿意干。   “太上寂灭篇”的种种神妙,若然传出去,只怕超级大能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抢夺!   绛红精血,奥妙无穷,用途之大,绝难想象。   “是否以精血催化秘术?”谈未然一念而动,当即摇头否定:“不,我此时身轮之气不够。等观微境再修炼秘术!”   用精血修炼招法,就太浪费了。   稍是思量,谈未然果断凝一滴精血,打入经脉之中,散入皮肉筋骨。   瞬息之间,半步金身催动。谈未然凝神其中,默念半步金身的修炼心法,隐隐感到一身筋骨皮肉有一种勒紧又松弛的变幻之感。   修炼一会,一滴精血的效果将要过去。谈未然心神一震:“一滴精血竟还不足以将半步金身推到第二阶?”   “果然,半步金身非同小可,绝非寻常。”   效果已出来,谈未然不想半途而废,唯有再次打出一滴精血,继续修炼半步金身!   金身运转,皮下透射淡淡的浮光,似乎如同一个发光体一样。皮下的浮光,似乎被一层隔阂所挡住,怎都穿透不出来。   所谓霞光显,乃是金身达到第三阶的体现。谈未然此时不过是在推向第二阶,那点淡淡的光芒,自然是透不出来的。   当淡淡浮光渐渐沉入身体中,消失不见之时。   谈未然徐徐睁眼,精光一闪:“半步金身二阶了!”   ……   近来,很多弟子均有相似的感触。似乎一夜之间,宗门热闹起来了。   并非错觉,是真的。而是很多在外的弟子都尽量返回宗门了,回来之后到处访友,拉帮结派呼朋唤友,自然显得热闹非凡。   宗门大比一直是一个宗派较为重大的一个盛会。   一个强大宗派必定家大业大,弟子无数,长辈无数。很多弟子互相之间很陌生,这始终不是一个办法,一个宗派最要紧的事之一,就是凝聚力。   创造一个机会,给互相陌生的同门认识一下,在外的时候,互相帮助提携一下,顺便增加一下宗门的凝聚力。此类聚会,往往有其实际需求。   除了祭奠祖师爷等重大典礼之外,宗门大比,就属于次要级别的一次宗门历代弟子聚会。各峰各支脉,都会约束要求门下弟子尽量赶回来参与。   此类的事,并非只有行天宗在做,很多宗派都有类似的安排。   就行天宗各峰等同半自立的格局,宗门大比,也是一次各峰暗自较劲的机会。   人在宗门学艺的弟子,人已经出师的弟子,能回来的大多都尽量赶来。为自己的支脉摇旗呐喊,鼓壮声势。   每每宗门大比,最声势浩大的,多数是见礼峰。此本无奈,本来见礼峰的外援就是最多的,几乎跟大赵和大赵之外的各大世家豪门都有一定的关系。   而见性峰,每一次必定是最凄清最势弱的。   见性峰历代弟子漂泊在外,好处是令各大首座和长老等等摸不透见性峰底细,感到高深莫测,不愿轻易惹上见性峰。坏处就是,此类活动之时,往往显得很凄凉。   宗门大比开始之前,自有一套礼仪步骤。以宗主宋慎行为首,许道宁其次,然后,见礼峰莫飞鹊其后,见徳峰何平再次之,最后是见勇峰宁如玉。   这一代宗主率领四大首座参拜祖师爷,本来这一过程,是只由前一代宗主来指引,不过,因三峰崛起之时,也被迫陆续将前任三大首座加入其中。   然后,是各峰首座带领门下真传弟子,陆续参拜祖师爷。这就大体完成主要步骤了。   如果是重大的典礼和祭祀,其气氛会肃穆很多,也会有更多的步骤。   不过,宗门大比是次要级的,倒也不是太过于讲究。   等得宗主跪拜祖师爷神像脚下,双掌一合叩拜,顿就激发万丈霞光。一道光芒扶摇直上九天,凝化出祖师爷的庞大神像模样。   神像显霞光,此时,主峰之下上万名的历代弟子,无不收敛各种杂音,俯首叩拜祖师爷。   此等场面之浩大,非亲眼目睹,绝难设想,任凭谁见了,都要心潮澎湃,滋生一股凛然之气。   当宗主宋慎行下来宣布宗门大比开始,见知峰之上之前,处处都响起了轰动的音浪。   宗门大比,分内外之别,各有奖励。   各峰各脉的真传弟子,待遇不一样,各自都有安排好的休憩和观战地点。凡是公平选择真传弟子,其他弟子很难对这种特殊待遇产生不满。   有人羡慕真传弟子,也有人丝毫不会羡慕。道理很简单,真传弟子享受的待遇不一样,付出自然就多。   和首座一起去参拜祖师爷的真传弟子,各自下来之后,就把礼服给换掉,穿回劲装。   从见知峰的山头,一眼望下去,端的是黑压压的无边无际一般。   谈未然思忖:“我前世好像来看过,不过肯定没参加大比,似乎因为修为只有人关境?好像是三师兄参加了,似乎是横扫通玄境。”   年代久远,许多小事的记忆都已模糊不清。   宗门大比是一次历代弟子的盛会,宗门勒令,要求各峰各脉至少出三名真传弟子参加,内门弟子不限。见性峰也有特殊待遇,不过,也至少要出一名真传弟子。   参加宗门大比的人选,是许道宁询问弟子意思之后确认的,倒没说参加哪一个境界的比试。此时大比来临,谈未然少不得挠头道:“三师兄,万一咱们撞在一起,是你让我,还是我让你?”   柳乘风笑道:“去你的,我还需你让?咱们参加的不是同一个境界的比试。”   谈未然先诧异,后惊喜道:“师兄,你突破了!我还以为只有大师姐突破了呢。恭喜,恭喜!”   唐昕云是一个月前突破为观微境第一重的,以她的资质,错非被见性峰诸多琐事缠身,早就该突破了。柳乘风稍慢一点,不过,半个月前也突破了。   周大鹏和谈未然惊喜交集,孙成宪和唐昕云笑了起来:“老三的意思是先不告诉你,如果你和大鹏从小秘境出来之时自鸣得意,他就找个借口揍你们一顿。”说着忍不住大笑。   “好!”“漂亮!”   轰隆一下爆发猛烈的音浪冲击过来。   “见性峰谈未然,该你了!”   谈未然望向师父,又看看柳乘风几人,咧嘴一笑:“师兄师姐,你们就不想说点什么?”   “去你的!”包括孙成宪在内,众人异口同声笑骂:“那就祝你马失前蹄!”   众人这几日都和谈未然切磋过,心里有数。 第55章 大比开始   “见性峰谈未然,通玄第九重!”   “见勇峰何永,通玄第五重。”   负责裁决和控场的护法,似乎知晓谈未然的名字。格外的在喊谈未然的名字时,加大了一份力度。   谈未然瞄了一眼这名似乎充满好奇的护法。他听师父说,以前宗门大比,是不兴喊出支脉名字和修为的,以免伤了同门友谊。不过,从各峰陆续崛起开始,就开始有现在的许多变化。   谈未然心中咯噔一下,忽然诞出一个念头:“也许师父不是不知宗门现状,也并非没有启动隐脉的念头。只不过……”   此念浮现,谈未然隐约感觉,似乎能攥住些许师父的某些想法了。   一道充满敌意的目光,从对面投过来。像针一样,把谈未然从思绪中刺得回神过来,护法正在询问他是否准备好了,他点头道:“好!”   站在对面的何永,满目敌视的目光,充满挑衅的目光跃跃欲试。   见礼峰一帮心比天高的弟子,主要是很不高兴谈未然的声名鹊起,风头盖住他们见礼峰的人。此乃谈未然和见礼峰的表面冲突,颜冰之事反而是不为人知的内因。   实际上,当日是见性峰踩脸,而见勇峰甘愿被踩,从而迫使许道宁同意建支脉。归根结底,是你情我愿。   不过,真相往往是少数人享用的权利。大多数人都认为,是谈未然踩了见勇峰的脸皮窜出来。也无怪见勇峰是最惦记谈未然的。   何永心中满意之极,只要能为见勇峰击败谈未然,当着历代弟子的面把脸皮抢夺回来,那他就能在本峰扬名露头了,被长辈青睐是最容易不过。   能否击败?这不是问题。从谈未然“散功”被证实后,就不再是问题了。   一个“散功”过的弟子,有什么可怕的。见勇峰见礼峰,不知有多少人艳羡他何永能一来就碰上谈未然呢。   对谈未然怒目而视,何永暴喝一声,率先扑击过来,双拳轰鸣而出,竟有隐隐闷雷之音!   这一刻,何永对自家施展出来的招法,实在是满意之极。就是平常,这等威力,也不过十次能打出两三次罢了。   谈未然,你一定会输的!哈哈哈!   何永兴奋不已,似乎看见自己成为见勇峰的英雄,似乎看见宁首座青睐的拍拍自己的肩膀!   然后……没有然后!   数条金色光芒在阳光下,绽放令人臣服的光辉。何永的双臂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整个人好似被力大无穷的妖兽莽牛一头撞着。   飞舞在半空,何永几乎不知先前发生了什么,茫然的一边飞出去,一边继续茫然的看见双臂的撕裂爪痕!   重重摔在地上,何永躺着,满满都是迷惘:“我,怎么受伤的?”   谈未然失声笑了出来,心想输都输得不明白的人倒也少见。头也不回的摇摇头,转身就走了。   一个轻浅的笑声若有若无的钻入耳中,宁如玉心里羞怒交集,心想丢人都丢到这份上了。输了不打紧,谁没输过,可输都输得不知所以然,那就太丢人了。   宁如玉白皙的脸孔只轻轻的抖动一下,面无表情的把眼角余光投向发笑的莫飞鹊,冷哼道:“本峰弟子是输了一阵,见礼峰不见得就能赢。”   宋慎行本想和许道宁说点什么,见左右都是首座,也不便就此发言,只好作罢。   “废物!”   小秘境,陈老祖点开一面空气镜,见得这一战,顿时火冒三丈:“现在的弟子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上场比试都敢神游物外,外出和敌人交手,就是一百条命也死光了。”   “罢了罢了,先不看了。免得老夫被气死。”   宗门大比,是弟子们一次出人头地的机会。修为差一点,不打紧,实力强,善于战斗也是一种被长辈青睐的办法。只会一味埋头修炼,却不善于战斗的弟子,未必就得宗门喜爱。   此处所说的长辈,也未必是师父师叔等人,也许是辈分高的护法,也许是辈分更高很多的长老,乃至于老祖等等。   宁首座便是宗门弟子们的榜样。宁如玉当年资质不算出色,始终未能入真传弟子行列,就是因为其在宗门大比中表现出色,被一名长老青睐,当做半个徒弟来指点,才有今时今日。   宁首座之前,历代都有类似先例。好比颜冰,便是得了一名长老的指点。   乐意参加宗门大比的弟子很多,一时半会也轮不到谈未然。索性无事,谈未然到处转悠一会,偶尔见得安素儿的比试,当下驻足观看。   和谈未然的名气由来不一样,安素儿的娇艳容颜和资质修为,构成她在弟子当中的名气。若论风头之劲,安素儿当属十年弟子当中的头一号。   从人山人海的观战者,就可见一斑。   见安素儿作风强悍的一剑将对手斩落出来,谈未然一时恍惚,想起了作风更强悍的管若夏,好朋友和半个红颜知己。回忆一二,忽然忍不住会意一笑。   一笑,旁人却是误会了,怒目而视道:“你笑什么,莫非安素儿打得不好看,莫非你以为你打得过她!”   面对安素儿的拥趸,谈未然有口难辩。   听到杂乱的争吵渐渐大声,安素儿蹙眉一眼看来,微微一怔认出来。跺足飘飘然落在谈未然身前,红唇轻启道:“十年来最出色弟子之一……谈未然。”   “魏锟在埋头奠基,你是这一批第一个冒头的,暂时是第一。”安素儿笑盈盈,低道:“这名气戴在头上,未必舒服。”   谈未然露出一缕微笑,轻笑道:“你是明白人。谢了。”   说来有趣,见德峰主要收录贫家子,基本不要世家子。不过,安素儿是一个例外,其举止显然颇为残留几分富贵气,看来来历不凡,据说是被一名见德峰长老外出时看中带回来的。   “素儿。你的明光剑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众人围着一阵骚乱,一名相貌极是漂亮的青年从人群中挤过来,对安素儿微笑道:“本来想看看你的飞燕剑,可惜没见着。”   此青年容颜极美,错非身穿男装,又是男人声音,都怕是被误会为女扮男装了。说着,看了谈未然一眼,神情疏淡几分道:“你便是想挑战何师弟的谈未然?名气不小,也有些本领。”   众人一见这人,就低声议论起来:“肯定是郑文骏,听说他是宗主一脉这十年来最强弟子。”   “我还听说宗主想让他做见知峰首座呢。不过,他果然生的漂亮,比之安素儿也不遑多让。”   郑文骏本来不动声色,暗藏些许喜色,听得最后一句,顿时就把脸给拉下来。   谈未然还没说话,一旁又是两个人从一东一西的位置跃过来,这两人愣了一下,冷颜撇了对方一眼,神色不善,显然不是一路人。   安素儿见其中一名儒雅青年,顿蹙眉道:“卫汝北,你怎的来了。”   卫汝北微笑一凝,抱拳当礼,说道:“一时想到素儿你的比试,这便过来看一看。”   另一个青年生得鹰钩鼻,脸孔深邃,嗤之以鼻道:“虚情假意,装模作样。卫汝北,收起你那一套狗屁假斯文。还有你郑文骏,长得和娘们似的,还和安素儿黏黏糊糊,你要不要脸了。”   不必说,一定是尤权。谈未然心中大赞,见勇峰好勇斗狠的传统美德,果然被尤权继承了,一来就把大家给咬了。   尤权冷冷一眼扫过谈未然,仗着个头高居高临下,冷道:“姓谈的小子,我跟你这一架,是打定了。要么是比试上打,要么是私下打,你躲不了的。”   说着,他俯身下来,压低声线,分外透着一股凶狠:“我会把你打残!”   谈未然诚恳道:“多谢!”   尤权反而怔住,差一点笑出来:“谢我?你莫非被我吓傻了。”   谈未然发自肺腑的凝视着他,轻浅一笑道:“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把你打残的理由!”尤权等人都愣住,似乎想笑。   谈未然又道:“其实,听你的话,我本来是想杀掉你的。不过……我猜我师父肯定不答应。所以,只有便宜你了。”环顾一眼,酝着淡淡笑意的目光,陆续扫过卫汝北和郑文骏,慷慨道:“还有谁想把我打残打死,请尽管开口。我谈某有求必应。”   卫汝北等人各自露出一点笑意,说不出的讽刺。   我们入门七年了,你一个入门一年多一点的小子,还散功过,居然敢放这等狂言。   我们之中最少也是观微第五重修为,你谈未然不过是通玄第九重。居然敢如此狂妄。   尤权干脆放声大笑,俨然听到最大的笑话,几乎是笑得气都快喘不过来:“好好好,我等你。只要你敢,我就等你来挑战。如果你杀得了我,我死而无怨。”   郑文骏的笑容充满不屑,用手比划一下他和谈未然的身高差距,更加讥诮道:“若你能过了何咸安那一关,摘下通玄境第一,倒也勉强有了几分资格。”   卫汝北和煦微笑道:“未然小弟,为兄预祝你夺取通玄第一。” 第56章 三关,三招   主峰的郑文骏,见礼峰的卫汝北,见德峰的安素儿,见勇峰的尤权。   不敢说四人是这十年来最好的,肯定占有四席之地。将来这一批弟子最终谁强谁弱,不便断言。   若说御气之下当前最强,毋庸置疑,必是这四人。   若无意外,今次必是这四人包揽观微境四强。一如三年前大比,通玄境比试中,除了安素儿,其他三人包揽前三。   此四人入门七年了,修为最少也是观微第五重,年纪最大的尤权二十三岁,年纪最小的安素儿也有十六岁。   谈未然入门一年余,修为是通玄第九重,年仅十三岁。   在旁人来看,谈未然虽是公推的新弟子中第一,要想和这四人试比高,显然是存在很大差距。甚至有人觉得,谈未然和尤权等四人本就不该放在一起比较。   甚至,谈未然要在大比中,光明正大的公开挑战,也不是一个轻易得来的资格。而需至少成为四强之一,才有这份资格。   谈未然能否杀入四强,尚且是一个问题,竟然在众目睽睽下放言挑战。   当即便哄传出去。有人以为谈未然狂妄,有人觉得谈未然兴许能试一试。不过,没人认为谈未然真能击败四人当中的任意一个。   谈未然入门才一年,太年轻了。   不过,事实终将证明一切,所有人兴致勃勃的期待着。   三年一次大考,不算频繁。原则上,宗门不鼓励新入门的弟子参加,不过,非要参加,也可有可无。   宗门历史上,以新弟子身份参加大比的,不计其数。其中最有名成就最高的,一个是宗长空,一个就是见勇峰的创立者。新弟子参加大比,从来罕有胜绩。   不过,谈未然似乎正在刷新战绩,为新弟子正名。   场地之中,骤然爆发一阵的轰鸣。   转眼,不过一招,谈未然收敛神情中的光芒,云淡风轻的将对手扔下,转身就走:“我赢。”   这是谈未然击败的第三个对手。   王铁腼腆的冲上来,涨红脸激动不已:“未然,你太厉害了。一招,只是一招啊,你怎么办到的。”   王铁自说自话,摆动双手,似乎要模仿谈未然先前的招法,又只得一个空架子。   和很多弟子倾巢出动一样,王铁是来看比试的,见谈未然参加,兴奋不已。好在见性峰真传弟子的位置好找,便就顺着找到了身在外门时的朋友。   王铁兴奋一会,和谈未然说了一会闲话,神色黯然道:“孔庭走了。他一个月前,来找过我一次,说他不想在宗门浪费光阴,想要另外寻一些武道之路。”   想起身在外门的三个朋友,如今渐有天各一方的滋味,王铁满腔的激动也都烟消云散。莫说不知去向的孔庭,就是谈未然,平素各自修炼,也难相见。   谈未然点头,安慰的垫脚拍拍王铁道:“无碍,只要惦记着这份友谊,往后自有相见的一天。”   孔庭的离去,谈未然从小秘境出来就知晓了,也知晓孔庭的那句话。   “要做,就做一世朋友。”   谈未然微笑,他希望孔庭能走,孔雀王的未来,不在行天宗。孔庭若然继续留在宗门,也很难和宗门解释傲意凤凰诀。   他的未来,也不在行天宗。   宗门大比,有内外门之分,也分通玄境,观微境,御气境。   御气境是一个门槛,把历年历代的很多弟子拦在门外。不论内门外门,能达御气境,就会被宗门多加几分重视。   御气境往上,是抱真境。从抱真境起,身份就不一样了。往上,要么是护法,要么是长老。   谈未然和王铁一边说话,一边游走观看观微境的比试。恰好路过,郑文骏三招将对手击败,充满讥笑的一眼瞥过来,不屑一顾的收回去,看看对手,似乎在说“你的下场和他一样”。   谈未然只不闻不见,一眼看见柳乘风的比试,顿时挤过去,一看立刻皱眉道:“糟了!”   没突破前,柳乘风基本横扫通玄境。突破后,以观微境第一重修为,在观微境的比试中,就显得颇为吃亏了。   前两场也罢,对手实力不强,被柳乘风过关。今次,遭遇的是一个观微六重的对手,对方年近四十,技艺也颇为纯属,将柳乘风逼得隐隐处于下风。   余光扫见谈未然,柳乘风精神一震,心说可不能输给老幺。本不想暴露的绝招,也顾不得了,一下子挥洒宝剑。   宛如蓝天白云一样的气息油然,似乎令人迷醉。对手一霎被这种独特的气势所慑,见柳乘风竟似乎消失不见,爆发剑光出来。   一眨眼就乒乒乓乓的两剑交击无数次,无数的火星迸发出来。这对手怎都捕捉不到柳乘风的身形,一味被动局势下,末了也只能落败收场。   少有人察觉,当柳乘风独特的剑法施展出来。宗主和三大首座,以及一些观战的长老护法等,无不动容。   “剑意!”   细心观察一番,众人重重出了一口气,泛漾着艳羡目光,悉数望向许道宁:“剑意二成半!许道宁在哪里收的一个这样出色的弟子?”   宋慎行笑道:“许师弟,恭喜你收了一个好弟子。”   莫飞鹊宁如玉等虽有不情愿,也只有道贺。   观微境弟子不少,能凝练剑意的,就没几个了。莫说观微,就是御气境,也没有多少能凝练剑意拳意的。此事,确是值得恭喜。   不论是运气,还是一时福至心临。柳乘风凭剑意,虽只有观微一重,也足以一跃成为观微境最强弟子之一了。击败御气境,也未必就有多难。   各峰首座,乃至宋慎行,不由都有三分艳羡。又一个能基本横扫观微境的弟子出现了。先有一个柳乘风,后有一个谈未然。莫非这宗门的好弟子,都落在见性峰手上了?   一念至此,各峰首座不由互相看了一眼,心想如果今次被柳乘风横扫观微境,被谈未然横扫通玄境,那便是要脸不成反丢脸了。   各自有一番计较在心,忽然不远处的一名护法恼怒的低声道:“哎,又输给那小子了。”   众人不动声色的一眼看去,正好见谈未然把一名见礼峰弟子打得吐血倒下。此乃谈未然的第四场了,每次最多三招就击败对手。   此时,就是再没眼力也能看出,谈未然已露出横扫通玄境的端倪。   “见礼峰赵广和。通玄九重。”   “见性峰谈未然。通玄九重。”   此话一出,在一旁观战的诸多弟子,立刻就兴奋起来。   “赵广和啊,听说很厉害,据说是见礼峰观微境以下第一人。谈未然虽然风头劲,这一下可算是撞上对手了。”   “见礼峰是什么样,又不是不知道。赵广和的名气,很多都是吹嘘出来的。”   “我觉得谈未然能赢,你们都说他散功有后遗症,我没见着。我只见,此前四个对手,他最多只用三招!”   听闻最后一句,赵广和心中一怒,冷笑看过去道:“听说你之前击败四人,最多只用三招!就不晓得,你能不能挡下我三招!”   口气倒是很大,也不知是从何处来的自信。   宋慎行笑道:“何咸安,赵广和,关飞,同样是通玄九重,一样是各峰佼佼者,实力颇强。”一顿道:“道宁,你的小徒弟要摘取第一,还需过这三关啊。”   许道宁平淡一笑:“三关?未必。”   众人心中咯噔一下,莫非散功真的不影响谈未然?想一想此前谈未然横扫四场的轻松,恐怕真有几分横扫通玄境的底气。   “少废话,来吧。”   谈未然晃动身子,土行龙爪手立刻就如小山一样碾压过去,其势凶猛无匹。   赵广和一个冷笑,拔剑而出。一刹那之间,谈未然几乎化为一道影子,转瞬扑将过来,十指高高的扬起天空,宛如五爪金龙一样扑击过来。   金色覆盖至腕部,谈未然目光一凝,凶光乍然闪动。   双爪挥舞,一道道的金光浮动不已,光耀刺眼。只见赵广和手中宝剑和谈未然双爪撞击在一起,竟然直接被一招荡开。   赵广和胸口中门大开,大骇欲绝之下,谈未然已绝不留情的一抓掠过他胸膛。噗嗤的一下撕裂,直接洞穿法衣,撕下五块血淋淋的肉条。   金行转为土行。如同小山一样的力量,轰的一下打在赵广和胸口。一口鲜血喷洒,飞出十多米远,胸骨断折,当场惨而昏厥。   凄惨一幕,赫然就令不少弟子当场脸色惨白,竟有人呕吐出来。   谈未然甩动双手,将血渍甩飞,似笑非笑的抬头一眼,自言自语:“三招?有趣。”   莫飞鹊凝视战斗,谈未然抬头一眼,竟令他隐约看见一种血浪翻滚的恐怖。稍微定神,莫飞鹊冷冷道:“许首座,同门切磋,你的徒弟也未免下手太毒了。”   许道宁本来微微皱眉,闻言反而舒展眉头道:“我大徒弟孙成宪当年在大比中被重伤,我似乎记得,封师兄说,被同门所伤,总好过将来在外边被人打死。”   “似乎,莫首座当年是同意的。”   莫飞鹊怒意上涌,又哑口无言。   封子霜似乎听闻此言,目光一凝,招手喊来一人,低声交代:   “告诉关飞,宁死,也不可对谈未然主动认输。” 第57章 拳意震,悔不该   场地中,一条身影快速无比的蹿来蹿去。   此人年纪不小,显是流露一脸畏惧之色,分明针对场地中的一名俊美少年而发。   眼前少年,矮小,容貌稚嫩,细皮嫩肉。可这会儿,已没人敢小看这少年了。眼前少年实在是一路横扫,生生靠一双拳头打出来的威严。   谈未然笑笑:“只靠身法就想和我周旋下去,是不够的。”   刹那忽然摇曳身子,如风中细柳。横向跨出三步,恰恰是截住此人的去路。扬起手来一招土行龙爪手,就裹挟着莽牛一样的恐怖力量,将这人打飞出去。   这人身法灵变,滚落地上,见谈未然无心追过来,急忙松了口气,抱拳道:“我认输。”   他是真怕谈未然下狠手。赵广和没落得好结果,五条被抓下的血肉谁没看见,见礼峰弟子和见勇峰弟子一旦撞着谈未然,多少会带着伤势下来。   众多弟子一阵感慨,或是失望,或是振奋。   “哈哈哈,我就觉得他会赢。你们都说他散功之后,就一定不行了,我就觉得他肯定行。”   “又被他赢了。想不到,连身法都无法和他周旋。那能靠什么?速度敏捷技巧?”   没人说力量,谈未然表现出的力量足以雄霸通玄境。不论是谁上,多半都是犹如被莽牛撞击一样打飞。   诸多杂音,谈未然不闻不见,和王铁招呼一下。合眼休息一会,说是休憩,其实没耗多少真气,更多是闭目想事罢了。   此时很多弟子都已被淘汰,剩下来的人不多,每场比试间隔时间短。不一会,再一次轮到谈未然。   “见性峰谈未然,通玄九重!”   “主峰何咸安,通玄九重。”   谈未然站在场地里,盯着脸色微白的何咸安,淡淡道:“记得当日,我散……功之后,你说挑战我。我的回答,相信你没忘。”   众多弟子哗然不已,纷纷把鄙夷的目光送给何咸安,就是宋慎行也不由皱眉,他没听过挑战的说法。   何咸安不安的看看四周,怒喝道:“你胡说,我没说过!”   谈未然摇头,流露淡淡笑意道:“敢说就要敢认。其实,你当日一说,我虽以为你稍显无耻,不过,我并不大生气。这世上无耻的人和事,尤有胜过你十倍百倍的。”   “如果每一次都要大动肝火……那我从此,也什么都干不了。”谈未然坦荡荡的陈述着,莫名流露一丝奇怪的落寞神情:“记得有一位朋友问我。”   “她问我,除了喜欢和仇恨,有什么方法,能令一个人被另一个人铭记?”   谈未然嘴角翘着一丝丝令人心疼的凄然之笑,说道:“我告诉她,有的。”   “只要你肯变成一坨屎,去恶心另一个人。一定会被记住!”   谈未然扣住指头轻轻甩动一下,指甲摩擦,发出令人不安的声响,似乎总有淡淡的血腥气息在指尖流淌:“所以,何咸安,你若想恶心我,请首先变成一坨屎。”   何咸安面容铁青,化为影子疾扑上来,羞怒交际的暴喝:“混蛋,你才是一坨屎!”   “我杀了你!”   谈未然冷笑,身如柳枝在风中的摇摆,肩头以极快的速度晃动。足见一点,就轻而易举的避开何咸安的招法:“想杀我,你这点本事不够看。”   嗤啦一道气息猛烈。转眼从何咸安的袖口之中滑落一双宝剑,一长一短的呈现剑光,交错直取而去。   突然而至的宝剑,顺势夹击上前,宛如延伸的手臂。眼见谈未然似乎呆住不动,何咸安欣喜若狂之际,宝剑刺入对面少年胸腹之间。   剑尖滑落,淡淡的血丝浮现,劲装被划破,露出两道浅浅的剑痕,这两剑下来,竟然只等于是划破皮而已。   何咸安大骇不已:“金身!”   暗中参详过谈未然凭力量的蛮横战法,到底是真传弟子,几乎想也不想的就知道一旦后退,就必定被谈未然猛攻。是以,何咸安本能再次欺身上前。   宝剑挥洒剑光出来,将二人给包裹住。只听闻不住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剑光陡然散去,何咸安一口凉气抽入胸膛,几乎不敢相信:“怎么会!”   谈未然神色似笑非笑,拍拍被划破的衣服:“换我!”   莫飞鹊等人也不由动容:“厉害的金身,只有二阶就有这等防护。”   当谈未然扑上来的一刻,何咸安几乎绝望,眼睁睁的看着土黄色覆盖在谈未然的手掌之上。一转眼,两柄宝剑生生被谈未然捏在双掌之中。   双掌如剪,一个绞动。一股暗力传来,何咸安虎口崩裂,宝剑顿时撒手。大骇之下,瞳孔中布满惊惧和那一个矮小少年的越来越近的身影反射!   龙爪手所至,法衣碎裂。从何咸安的胸膛掠过不算深的血痕,何咸安这时才惨白着脸色,狂笑却变成干笑:“我也有金身,我看你怎么……”   也是金身!谈未然皱眉,抖动身子,一身真气和肉身气力猛然爆出来:“有金身也照样打爆你!”   胸膛传来沉闷的炸雷声,何咸安吃受不住,眼前一黑喉头一甜就喷出鲜血。   十指如飞龙在天,洋溢的金色辉煌,蜕变为青绿色的亮光。   木行龙爪手!   暗劲从何咸安双臂之中打将进去,只见一双胳膊顿时骨折肉绽,扭曲成几乎麻花形状。谈未然的目光冰冷,一抓掠向何咸安的喉咙!   此时,负责控场的护法晃身一动,一拳想把谈未然给轰开:“不许杀人,分开!”   谈未然嘴角轻轻一翘道:“你哪只眼看见我杀人了?”   摇着十指纷飞!隐隐有一条土黄色的飞龙凛然九天,张开龙头直接气势凶猛无边的扑击下来。   “拳意!”   宋慎行等人均是动容,大吃一惊的看着谈未然和护法硬拼一招,闷哼一声退却,却顺势一脚踢飞何咸安。   此时,小秘境中的陈老祖也不禁摇头:“真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少年!”   谈未然冷然一眼,似乎是看着众多哗然的弟子,也似乎望向宋慎行等人,头也不回直接转身出场。剩下何咸安一个惨嚎连连,双臂骨头被废,能否复原,就看主峰是否舍得了。   “没错,是三成拳意!”   宗主和三大首座喃喃自语,情不自禁的望向放松下来的许道宁,见性峰运气太令人羡慕了,那可是两个能在观微境以内就凝练剑意拳意的弟子啊。   谈未然这一战,委实令众人心绪难平,神色难看。   “散功?”不知是谁忽然冒出这一句,伴着充满无尽复杂,赫然是一脸懊悔的苏曼。   一句话激起众人心事,不由情不自禁的苦笑连连。说起往事,人人都免不得一腔古怪和懊悔。   散功?这是什么散功,一个散功后,居然凝练拳意。这是何等悟性?   如果能在入门时将这少年抢到,那就太好了。纵是莫飞鹊和封子霜宁如玉等人,也是忍不住这么的想了一想。   从恼怒当中回神过来,最是懊悔不过的,莫过于苏曼和宋慎行了。何平虽不喜谈未然的心性,一样也忍不住怦然心动。   狗屁的散功。上次本是一次绝佳的机会,能将谈未然收入座下,想来许道宁也不会太在意一个散功弟子的未来。   然而,那一个绝佳的机会,居然就在眼皮底下溜走了。   若说悲愤欲绝亦绝不为过。宋慎行和苏曼此时怕是自赏耳光的心思都有了,上次怎就一时走眼了,怎就一时被散功给蒙蔽了眼睛?   年方十三,经脉六十六刻度,通玄九重,凝练三成拳意,天赋战体。资质悟性一等一,性情心志绝佳。这等杰出弟子,怎能落在见性峰手上,怎能一再错过?   饶是宋慎行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此时神情变化之快,也真叫人瞠目结舌。   三成拳意一出,再无悬念!   谈未然横扫通玄境,已势不可挡。   莫飞鹊等人本怀有希望,此刻更不做他想。通玄境第一,非谈未然莫属,别人想争都挣不来。   封子霜这狠人见状,稍有犹豫,也叹了口气,传音交代道:“告诉关飞……不必交手,认输!”   当日他迫使许道宁同意建立支脉是因,而果就是他的支脉必须要拿谈未然立威。今次大比,他封子霜这一脉,能输,能伤,能死,唯独不能亲口认输。   不过,拳意一出,也就不打紧了。   关飞是谈未然摘取通玄第一的最后一关,一旦认输,再无人能阻止谈未然,果真就是一路碾压过去。   所谓散功之后必然沦丧的说法,不攻自破。所有看低的,幸灾乐祸的,无不将大牙都惊掉。   御气境和观微境的比试,也很快来到最激烈关头。   这时,唐昕云一路悄然来临,拉着谈未然就去了一个人少的地方,鬼鬼祟祟的俯嘴在耳边低声道:“老幺,师父让我带话给你!”   “安素儿,尤权,郑文骏,卫汝北。你敢不敢一个人挑战四个!”   唐昕云神情古怪万分,盯着谈未然说:“师父让我问你,你如果能胜,会送你一个大惊喜。”   “你想不想!”   “你能不能!” 第58章 要战就战,一挑四强   偶有一会空闲,络绎不绝的历代弟子便过来,拜会宗主首座和长老等等。   “见过宗主。”“参见莫首座。”“见过宁首座。”“参见何首座。”   各个辈分的弟子,各种不同的见礼称呼此起彼伏。辈分相当的,宋慎行等人笑纳就是。辈分高的前代弟子过来见礼,是礼敬几人的宗门职务,宋慎行等人也必须回礼。   好在公事,不必以辈分论礼。不然,比宋慎行高四五个辈分,得喊太师叔祖的,只怕也未必就少。   公是公。私是私。私下里,宋慎行撞上陈老祖,行磕头礼都是应该。然而,公事之上或公开情形,陈老祖辈分再高,按礼也该先向代表宗门的宋慎行见礼。   宗门的辈分脉络清晰,一目了然。   好比宁首座,宁如玉得一名辈分高了至少七八辈的长老悉心栽培,可她的辈分并不因此提高,和许道宁仍然是同一个辈分。   陈老祖青睐谈未然,可就算老祖能把谈未然带在身边,完全传承老祖的生平本领,也不过是半师之谊,谈未然依旧是许道宁的弟子,辈分不变。   礼不可废,就是这道理。   宗门大比,并非重大典礼,历代弟子来的不算多。即便如此,也令宋慎行等一阵手忙脚乱。   好在一点,真传弟子没有出师一说,只有内门弟子有此一说。内门弟子成就有限,未必能活到现在,宋慎行等人要见的长辈也不多,多数都是以前同一代的同门。   少不了就是一通“师兄,好久不见了”之类的寒暄。   莫飞鹊和何平笑得嘴都合不拢,无它,只因见礼峰和见德峰是回来的弟子最多的。前者外部关系多,后者凝聚力较强。   唯有一处冷冷清清,凄凄惨惨。   唐昕云收回目光,不无艳羡的不屑道:“有什么了不得的,不就是人多吗。”周大鹏深以为然。   许道宁注视一会,忽然淡淡道:“又少了。每次宗门典礼和大比,返回的历代弟子愈来愈少了。”   唐昕云回忆一下,点头道:“见礼峰的王傲,外出十年多了,好像……从来没回来过?”   她记得王傲这个名字,是因为这个人是出身贫寒,乃是公认的天才,一度是真传弟子,为人较为孤傲。因种种缘故,被见礼峰诸多世家子联袂排挤,因而闹出不小的事情。当年那事,比谈未然杀上见勇峰之事轰动多了。   最后,王傲占了道理,然而被莫飞鹊摘下真传的身份,沦为普通内门弟子。此后,外出一行,就再没回来过。   唐昕云忽然遍体生寒,禁不住骇然道:“师父,如果每一代出色弟子都渐渐流失,那,那……”她骇然之下竟然说不下去了。   许道宁神色凝肃道:“王傲再也不会回来。百年来,外出不归,出师不回的弟子,已增加到三成。王傲只是其中之一。”   随着重要比试再次开始,来来往往拜访拉关系的人就少了。   谈未然以碾压姿态,毫无悬念的攫取通玄第一。御气境之战作为重头戏,也只是将将开始罢了。   御气境的弟子,是入门十年到三十年之间的弟子。其中也有不少名震宗门的老资格杰出弟子,奈何,对于当前的弟子来说,这些御气境年纪大了,修为相差也大,反而有疏离感,不如通玄境和观微境来得热闹。   此时,观微八强之战同时开始,其中一场赫然是柳乘风对卫汝北。   谈未然惦记师父的交代,本不在意观微境之战。此时,考虑一挑四的难度,说不得也要亲自过来探探观微四强的底细。   一路观战,谈未然一边若有所思。隐约想起,似乎前世柳乘风参加大比之时,并未达到观微境,也并未凝练剑意,照样横扫了通玄境。   “恐怕师兄不太可能摘下观微第一。”谈未然揣测。   往往来说,观微之战,是靠入门七年的弟子来撑。通玄之战,则靠入门四年的弟子。   四年前那一批弟子,并没有出现如魏锟一样的出色良材。这次大比的通玄之战,说来含金量不足,被谈未然轻易横扫是理所当然。   转悠一会,谈未然穿过人山人海回来。场地中的卫汝北似乎看见他,本来迟迟未有施展的招法,瞬间爆发弥漫无穷的剑光,宛如化身无数!   无数弟子顿时哗然震惊:“又是剑意!”   莫飞鹊抚须满意微笑,似乎自言自语道:“汝北不过是一年前修成的剑意,也不过区区三成剑意罢了。”   修为本来有不小差异,柳乘风剑意又稍弱一线,一招立时不敌,被卫汝北一招击败。   谈未然敏锐察觉,一道剑光悄然从柳乘风身后掠过,阴损的将后身臀部的布料给削了一下,露出一小片白溜溜的光屁股,浸透着一些鲜血。   “啊!”卫汝北一脸无辜,急忙道歉:“乘风师弟,这是意外,为兄不是故意的。”   谈未然目光森冷,腾身过去,顺势将外衣解下来披挂在柳乘风臀上,指尖点点卫汝北,对俊脸涨红的柳乘风道:“师兄,先去等着。等一下,我亲手把他扒光。”   卫汝北急忙露出一派羞怒模样道:“未然小兄弟,你怎能赖在我身上,我是一时失手。”   谈未然转头环顾,安素儿等三人还在交手,他嘴角浮一缕清浅,自言自语:“也好,何必再等。我心中有火,那就来!”   转身一个腾空飞掠,宛如苍鹰扑兔,目光森然:“卫汝北,不必再等,我现在就来挑战你们!”   “拳意!”卫汝北凝住神色,挥洒宝剑,转眼弥漫剑光。   谈未然如流火坠落,其势凶猛无边,投身如剑光之中。轰的一下震动,卫汝北闷哼一声,双臂吃受从剑身传来的震颤感,身不由己的倒飞。   卫汝北很强。谈未然一个甩手,将麻木感甩掉,一步踏将出去,顿时宛如一头猛虎气息,闪电一样的追赶而去。凌空而起,十指飞腾:“给我飞起来!”   饶是卫汝北一身本事,飞在半空中被谈未然追赶上来又是一招巨力无边的土行龙爪手,身不由己的再一次飞出去数十丈。   谈未然森然一笑,追赶上前,再是一招将卫汝北轰走。这一回,卫汝北滑飞数十丈后,终于一个腾空跌落在郑文骏交战的场地之中。   郑文骏二人各自跳开,诧异不已,却见一个俊美少年横跨半空一步落下来,一招金行龙爪手打出空气撕裂,金辉弥漫。   “三成拳意!”   郑文骏一霎色变,一剑挥洒光明。谈未然哈哈大笑不已:“明光剑,哈哈,你居然敢用明光剑和我过招。那就活该你倒霉!”   “木行龙爪手!给我撒手!”   拳意释放,一霎迸出绵绵暗劲,恰如同生机不绝。透过空气直取郑文骏,暗劲蚀骨,郑文骏一时吃痛,宝剑顿时脱手。   “狗屁东西,连我一招都接不下。哈哈哈。”   谈未然本想追击,卫汝北却已一脸假笑的凑过来,义正词严道:“未然小弟,我知你一心想挑战我们,不过,你这般出手,分明就是破坏宗门规矩。”   谈未然振声高亢,一招打得空气爆裂:“废话太多!”   卫汝北显然早有警惕,一霎就连续挥剑,只见谈未然的金色手指不住和宝剑交集,发出叮叮的声响,宛如金铁交撞之音!   谈未然纤细的十指,竟丝毫无伤,显得坚不可摧。卫汝北的假笑被谈未然粗暴方式打断,显得生硬不少,不由暗暗骇然谈未然的实力。   卫汝北和郑文骏心中恼恨之极,又一心顾及面子,怎都不肯一起上。谈未然见状放声激啸:“何必惺惺作态,你们一起上,我照样打爆你们。”   话音未落,谈未然如同猛兽一样一通猛攻向前。二人本来一个惺惺作态,一个自诩高手,本不欲联手,被谈未然气势如虹的一通强攻下来,节节败退之余,也扛不住了。   “好。好。好!”谈未然欣喜不已,此时,方是有一种战斗快感,仰头一口气息吐出!   “尤权,安素儿,我谈未然挑战你们,你敢不敢过来与我一战!”   高亢入云的锐啸激荡不已,在另一个场地中交战的尤权闻声而心动,向对手冷笑一下,拂袖转身:“我先去收拾一个小子,再来和你做完本场!”   安素儿略有迟疑,听着尤权的啸声,一念而动,也是嫣然一笑:“我先去,等下再回来!”   尤权和安素儿一前一后的穿梭过来,见谈未然和卫汝北二人缠斗,顿时一怔,双双转身就想走:“谈未然,等你打完了,再来挑战我们!”   谈未然哈哈大笑:“何必再等!就是此刻!”   “谁借我一把宝剑!”   正要从众弟子当中抢一把宝剑,忽然一声尖锐撕空的呼啸从见知峰上猛烈穿透过来。   一条飞虹斜斜的在空中划拉一条光芒,飞临谈未然头顶。谈未然展颜一笑,一把抓住飞来的宝剑,向见知峰一拜道:“多谢师父!”   一剑破空,隐隐表达许道宁的意思,本来有心阻拦的护法也无能为力了。   谈未然弹指一剑,挥洒万道光芒,锐啸震天:“想走?打完再走!”   一剑挥洒,剑光激荡不绝。引发雷光震音无数,竟有倾覆天地一般的冲霄气息。 第59章 打爆,打垮,打出局   尤权和安素儿转身欲走而不能,一条条交织的雷光,犹如一张密集的网将二人迈出的步伐生生逼退回来。   非但如此,一张雷光电网将卫汝北等一行四大观微高手悉数包裹在其中。   所幸,谈未然不想背后偷袭,是以,剑意之中的威能引而不发。饶是如此,一行四人也不由心神巨震。   若然是拳意,不足为奇,尤权等人都耳闻,乃至亲眼目睹谈未然以拳意和护法对拼一招。然而,谈未然此时所施展,竟然并非拳意!   尤权色变,卫汝北凝重,安素儿收起微笑,郑文骏更是脸色顿白!四人各自惊涛无尽,死死的盯着一身潇洒,似乎剑气冲霄的那个俊美少年。   剑意!   竟然是剑意。九节雷隐剑的剑意!   一行四人震骇,几乎不能相信亲眼所见。这年纪不过十三岁的少年,竟然分别凝练了拳意和……剑意!   此一幕,顿令所有观战者哗然震骇!   见知峰上,宋慎行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把椅子带得跌落也浑然不知,失神的望着这惊人的剑意!   “又是剑意!”   从卫汝北登场,就一直对其极有信心的莫飞鹊,本来一脸稳如磐石的气质。此时,身心震撼不已,一下子拔身而起,将茶杯中的茶水倾斜出来也丝毫不觉。   宁如玉和封子霜各自猛然色变,一个箭步就蹿了起来,宛如万丈惊涛在心中拍打,只将心念都拍成无数碎片,油然生出一股无力感!   拳意之后,竟又是剑意!   何平的微笑荡然无存,满心震撼之余,情不自禁的张大嘴呆了呆,又看向一脸呆滞的苏曼长老。忽然,一种莫名的懊悔吞没他的身心,为何没听苏曼长老的话?   从宗主和首座,到长老护法,无不震惊万分。似乎从此刻,才又真正认识了那个声名鹊起的谈未然。   似乎以前的认识,就从来没完整过。直至此时,方是看见了。   唐昕云露出讥笑,又充满自豪的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看你们往后还敢不敢轻视我家老幺,以为老幺散功之后,就不行了?哼!”   许道宁轻柔一笑,露出一缕淡淡的说不出的讽刺,然后很快又收敛起来,只剩下浅浅的悲哀。   除了谈未然,见性峰上谁都知晓,谈未然散功之后,各峰各脉都有一些什么样的言辞。   废了完蛋了等等充满笃定的说辞。   更有不少人在私下说,看见性峰往后张狂什么,说要如何如何,要在谈未然身上找回面子。此类种种幸灾乐祸,实在不少。   若是寻常弟子的说辞,唐昕云等人也未必太在意,许道宁更不会愠怒。偏生,这些话不少都是来自各峰长辈,便是莫飞鹊和宁如玉也在私下说“废了?废了才好”。   谈未然当时一心一意修炼,不闻不问外物。唐昕云几人不知就此私下愤怒过多少次,错非许道宁制止,早就在外边打不停了。   许道宁知道,有人在害怕。害怕谈未然代表见性峰发出的声音和力量。   战!战!战!   宗门长辈一派众生相,谈未然已点燃胸中战火:“不要婆婆妈妈了,一道上,我一个挑你们四个又何妨!”   五条身影以极快速度交织在场地之中,不住的兵器碰撞,不住的迸发一溜溜的火星。卫汝北间中假笑,勉强抵挡惊人的剑意,义正词严道:“未然小弟,你这么做是故意破坏宗门规矩,会被惩罚的。”   “就凭你,你有什么资格挑战我们四个!”郑文骏吃力的怒声大吼,不住的挥动双剑抵挡剑意。   谈未然身法如鬼魅,凭九节雷隐剑将四人一道裹挟住,逼迫四人一道向自己围过来,环顾冷然道:“莫要说我有没有资格这种事了。”   “且看你等,一个比试都打得吃力无比,我实是感到乏味之极。这么等你们一个个一场场打下去,莫非要我等到天荒地老!”   一个冷酷的激烈狂音从谈未然口中迸发:“有什么话,留待我打爆你们再说不迟!”   “现在,我要战,你们就要陪我战!统统过来!”   五成剑意恐怖席卷,微妙的从外而内的激荡过来。尤权四人各个脸色大变,生生是被逐渐逼着向谈未然合围过去,尤权也算爽利,当机立断:“好,要战,我陪你战!”   尤权狂笑一声,狠辣无比的一刀挥洒出来:“鬼血刀,你有剑意,我有刀意!且来分个高下!”   五成刀意汹涌,战意澎湃,一道斩出,顿如一团团血花迸发出来。   安素儿凝重,飘飘然一步,宛如花仙子一般的一掌柔和打将出去,似有万片花瓣飞散:“落花缤纷掌!”   赫然是三成拳意!凡是指上凝练的招之意,均可统称为拳意。   谈未然顿时凛然不已,扫视正在施展剑意反扑过来的卫汝北。这观微四大高手中,竟有三人都已分别凝练刀意拳意!今次的挑战难度,已非同寻常了。   “斩杀!”谈未然心念既动,扬起手来横剑一斩!   剑中光芒,似乎遮天蔽日,只见那雷电交织的银色紫色扭曲着,犹如怒潮。一招而过,谈未然闷哼一声,身退三步,根本不假思索,左手反过来就是一招金行龙爪手!   郑文骏在身后的偷袭并未成功,被谈未然一抓下来,和宝剑撞击数下,错非金身和龙抓手,只怕指头就要重伤。   谈未然哈哈大笑:“好剑!”一顿,重又一剑飘忽不定的横斩而出:“可惜,落在你郑文骏的手里,太浪费了!”   郑文骏涨红脸,埋头猛攻。谈未然嘿然一笑,竟显冷酷:“原来,你尚未凝练招法真意,那我就不用客气了!”   “没剑意,你一样不是我的对手!”郑文骏的脸皮顿时滚烫万分,怒吼不已。   观微四大高手当中,看来他果然是唯一还没凝练剑意的。实则并非他不够出色,他没招法真意,照样能横扫观微境,只是其他三人表现太过令人惊奇。   话音未落,谈未然一剑正好将尤权等人逼退,跺足一摆,身如利箭一般电射而出:“我先把你打出局!滚蛋!”   “土行龙爪手!”   轰轰轰!谈未然凝气,飞龙在天一样气息凌绝,连续三招土行龙爪手重重的穿透剑光,轰击在宝剑上!   一步,两步,三步。郑文骏闷哼一声,惊骇万分的发现,怎也挡不住那如山岳一样打下来的力量,双臂几乎被暗劲打得麻痹,蹬蹬连退数丈。   第四招土行龙爪手,再一次来临!谈未然双目透出精光,暴喝:“断!”   力沉千钧的一抓打下去,啪啦啦的雷鸣震动,郑文骏似乎一身鲜血涌在脸上,掌中宝剑再也撑不住。被这恐怖绝伦的力量一招打弯曲到极限,崩的一声就折断!   “锐而不坚。此等之剑要来做甚么!”谈未然随手抓起断裂的宝剑,信手一把反射出去,右手再次挥洒九节雷隐剑,巧妙的将惊怒交集的尤权三人拦截下来。   “再接我最后一招龙爪手!”   谈未然震身飞翔起来,似乎扶摇而上,化为九天狂龙一招打下!   郑文骏涨红脸皮双拳推出,根本抵不过龙爪手之中千钧之力,双臂咔嚓折断,被一抓打在胸膛上,金身告破。只见心口垮下去一片,狂喷鲜血,被一招打得迸飞二十丈!   众目睽睽下,五招打垮横行观微境的郑文骏!   如是力量,实在蛮横无匹,令无数观战者骇然不已!   谈未然只觉酣畅淋漓,一身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呼雀跃,只觉生平交手,很少有这等快意无比的感觉。胸中情绪激荡,忍不住仰天狂啸,望着双手!   他发现,他喜欢这感觉!   在四人围攻当中,谈未然居然能经验丰富,游刃有余的先把郑文骏五招打出局。这等威势,就是自信如尤权,也不由挂上了慎重之色,三人联袂一道围攻过来。   卫汝北脸色微变之余,假惺惺道:“未然小弟,莫要一错再错!”   谈未然冷然一眼道:“卫汝北,你的虚伪实在虚伪的让人想吐。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这个一错再错的东西留到最后!”   连战尤权和安素儿,尽情彰显威临气息!虽说谈未然个头甚至不及安素儿,显得矮小,落在众人的眼中,分明是威风凛凛的高大。   右手九节雷隐剑,左手龙爪手!力敌三大劲敌,威凌一时。多少观战弟子看的热血沸腾,只恨不得和三大观微高手交战的是自己。   年纪轻轻的谈未然能,我为何不能?   修为弱势,还有技艺。谈未然照样凭炉火纯青的技艺一挑四,为何我不能?   此一刻不知多少弟子心中一动,自信澎湃不已。   谈未然张口一汲,似将空气都吸入肺中,一招龙爪手将卫汝北逼得退却,右手一招九节雷隐剑对上安素儿的落花缤纷荃和尤权的鬼血刀!   细柳身法摇曳起来,如无孔不入的风儿一样,巧妙多端的穿梭在剑意拳意之中。如鬼魅出现在卫汝北身前,看准势头一招轰击,犹若金龙狂舞。   声如霹雳,一抓正中卫汝北:“中!” 第60章 七成拳意撼全场   嗤啦!   金色五指抓过卫汝北心口,法衣被裂,胸口只留下五条浅浅的血痕。   “不好!也是二阶金身!”谈未然动容,几乎想也不想,就势一个贴山靠撞入卫汝北怀中。   卫汝北此人果然虚伪阴损,一招剑意哧溜一下掠过谈未然肋下。饶是金身护体,也被一招划拉一条入肉的伤口出来。   卫汝北交战经验远不如谈未然,暗算成功,被一下子撞入怀中,顿时一身骨头都被一股莽牛般的蛮力撞击得似乎要断裂一般。   谈未然一霎逆势而行,反而是卫汝北吃亏一些。   谈未然独战三大高手,看来威临一时。然而,宋慎行等大能一眼就能看穿谈未然的处境渐渐不妙。   宋慎行目光一转,转过被重伤带回来的郑文骏,先是沉默一下,语气平淡道:“许首座,你的弟子处境不妙啊。”   其他人各自都冷笑不已。   如果是其他的观微境弟子,谈未然的胜率很大。可眼前剩下三人,乃是观微境最强的三个弟子,甚至不知何时,私下把剑意拳意都凝练出来了。   一个始料不及,是最恰当不过。不是谈未然能不能赢下来的问题。而是能抵挡多久,怎么输,输得是否难看的问题。   莫飞鹊和封子霜等无不暗自松了口气,郑文骏被蛮横五招打出局,令他们把心都提到喉咙了。这会看出来,放下心思,看似悠闲一笑道:“道宁,你弟子的修为始终差了。”   谈未然以绝对实力,碾压通玄境,摘取第一。败在拳意之下不亏,今次这一代通玄境含金量又不足,其实没折多少面子。   可如果连观微境之战都败,在一挑四当中败了。那就真真把脸皮丢了精光。   各人的眼光没错,谈未然处境不好,是在靠“天赋战体”维持局面罢了。许道宁不由凝眉,他也不知这观微四强中,倒有三个都悄然凝练了刀意拳意。   七年前那一批弟子,居然能一次出三个,在观微境就凝练招法真意的,实在令人啧啧称奇。   处境不佳,是真的。   宋慎行等人,也并非真如嘴上透露的轻蔑,反而暗暗心惊十分。   入门相差六年。六年之差,在观微以下,意味很大差异。意味安素儿等人有更多的时间,来锤炼技艺。修为和技艺全方位比谈未然强,是理所应当。   可谈未然先是三成拳意后是五成剑意,身法和金身,竟然每一项技艺都不输给三人,甚至强于三人。那就委实显得恐怖了。   如果这一战放在六年,不,哪怕是三年后。恐怕谈未然也能成功的完成一挑四吧?哪怕眼下,如果换做一对一,谈未然也很可能会赢下来。   宋慎行,莫飞鹊等等各自推测一番,得来的结论触目惊心。众人皆不知,此乃冰山一角罢了。谈未然尤有不少隐匿的东西。譬如金府,譬如神通。   若知谈未然开辟金府,乃至身怀神通,只怕牙齿和眼珠子都要掉落一地。   “可惜,他挑战得早了。如果是六年后,就说不定了。”宁如玉冷冰冰道,言下之意谈未然必败,言辞咬定六年,不肯承认谈未然三年就后能击败安素儿等人。   唐昕云没在嘴上反驳,心中不屑一顾。六年?照目前看,最多三年,她家小师弟就能横扫安素儿四人。   宋慎行等人各有计较,有意无意的言辞撩拨。许道宁本来锁住的眉头,渐渐舒展,恢复淡然道:“鹿死谁手,且看!”   四条身影穿梭不绝,尘烟滚滚。   谈未然凝重,真只凭经验和细柳身法,极力周旋。渐渐处于下风,这一会任凭谁都已看出,他怕是要败了,众多幸灾乐祸之声,也有众多惋惜之声。   “不能施展秘术和神通,棘手!修为有差,技艺又相差不大,真棘手。”   一道剑光几乎擦着头皮掠过,谈未然巧妙的避开,却避不掉来自安素儿的一掌,闷哼一声跌落出去。就势一个翻滚腾空而起,心念转动:“我都快成磨刀石。”   安素儿三人交手经验不足,是事实。不过,和谈未然一番缠斗下来,显然各自都正在有所长进。   “最棘手的是,这不是生死相搏。是切磋!”谈未然凌空一眼,扫向见知峰,如果师父允许杀人就好了。   他善于生死相搏,而非切磋。今日他未必次次都有意伤人,而是习惯了生死搏杀。若是生死搏杀,哪怕不用秘术和神通,活下来的一定是他。可惜,现在是切磋。   “用精血?”谈未然摇头摆身,躲掉卫汝北阴狠一剑:“不行,会被发现金府。”   谈未然顿感困窘,种种冷酷的杀伐手段都不能施展,只觉打起来,是束手缚脚,分外的难受!   “我讨厌切磋!”谈未然咬牙切齿的想,略微有感,忽然心中一动:“除非……龙爪手拳意达到七成,就够了!”   尤权三人是惊怒交集,本以为很快就能拾掇下谈未然。不知为何,谈未然就滑溜得好像粘了油一样,怎都能在招法中找出一丝丝一点点的破绽,躲掉最大伤害。   二阶半步金身显然强悍,非刀意拳意破不了。   正有一点心浮气躁,见谈未然竟然似是不想躲避了。三人欣喜若狂,合围上前去。   刹那间,刀光剑影。   谈未然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闭上眼睛,一身真气鼓荡,似乎要认输落败,又似乎……   神魂之中,所有有关龙爪手的拳意,飘散其中。   一页页的记忆之中,分明记载着中年谈未然一招招的龙爪手将一个个的敌人,或者撕成碎片,或者打成肉泥,或者其他种种!   一缕缕的记忆,一点点的拳意。在刀剑将要加身的电光火石之际,以闪电一样的速度沸腾起来,一点一滴的重新串联起来,形成一个个完整的拳意。   宛如在谈未然的灵魂中一遍遍的演示出来。   此时,谈未然身上真气鼓荡得愈发猛烈起来,就像上一次在小秘境之中的凝练。上次被打断的凝练过程,今次重又续上!   “他在干什么!”   宋慎行等无不伸长脖子,翘首凝视,浑然不觉这个动作的失态。各人震动色变,面面相觑,竟显嘶哑:“他居然蓄意制造生死一线的压力,以此来凝练……”   许道宁再无淡然之色,动容不已的注视小徒弟!   短短的几个呼吸,似乎漫长,又似乎短暂!   见谈未然不闪不躲,安素儿缩回手,尤权略微迟疑一下,一刀仍旧劈下来。唯有卫汝北一剑阴狠无比的直取谈未然心窝!   就在这一霎,谈未然双眼猛然睁开,一道光彩掠过,一身气息轰然一下震爆出去,把尤权和卫汝北逼退!   气息凝实无比,其状凝酷的徐徐扬起手来!   苏曼与何平一身鲜血涌上脑袋,兴奋得涨红脸:“拳意六成了!”   谈未然面无表情,十指柔和,释放出令人晕眩的璀璨光辉。光芒愈发的明亮起来,空气也隐隐有种收缩感。   莫飞鹊宁如玉封子霜此时神色微呆,发出一种深深的呻吟。   宋慎行竟感天旋地转,跌落在椅子上,死死望着这一幕,不知是叹息还是激动:“现在是七成了!”   毫无疑问,也毫无悬念的,那少年就是一个悟性绝顶的天才!   天才,绝对是天才!和他相比,卫汝北郑文骏等人就是众星拱月之中的星辰罢了。   若能收入座下悉心调教,下一代的核心,非这少年莫属!甚至于,很可能成为下一个宗长空。   只要不是见性峰,入哪一峰,只要没提前陨落,必能保至少数千年的兴盛。何平封子霜等人,一刹那全部都诞出这个念头。   若入主峰一脉……宋慎行心头一颤,心脏砰砰的猛跳起来。下一代若有一个类似宗长空的超级强者坐镇,重振主峰,重塑宗门威严,在他这一代是很难了,可在下一代就不是问题。   七成拳意!足矣!   谈未然扬起来的手散发着灿烂光芒,扬起落下,十指宛如金刚所铸,与卫汝北掌中剑撞出金铁之音。   犹如狂雷惊动,打出炸雷滚滚,色泽变化为土黄!   不好!卫汝北大骇不已,他见过,就是这一招土行龙爪手有极为强大的力量。一招迎上,被恐怖的力量打下来,竟然身形不稳,啪啦一下单腿跪下苦苦支撑!   一口鲜血喷洒出来,卫汝北气血身不由己的沸腾起来!   谈未然虽矮小,此刻竟也居高临下,宛如巨人一样睥睨而下:“你太虚伪,令人恶心!对于我不喜欢的人,我一向喜欢动手打!”   “打爆你!”   一抓裹挟雷霆之势,一步迈出,分明渊渟岳峙。卫汝北狂喷鲜血,脸色惨白的闷哼一声,只觉从来没有受过这等蛮横的力量。   谈未然五指光泽再变,激啸云霄:“木行龙爪手!”   “破你金身有何难!”   恐怖暗劲打将入体,卫汝北惨嚎一声,被打中的位置一块块的血肉绞烂!血腥一幕重演,众人无不毛骨悚然。   见谈未然冷酷肃杀的目光扫来,安素儿惊惧不已,果断退下道:“我认输!”   尤权狂笑扑来:“你确实极厉害。想我认输,那就打赢我!”   谈未然一招打得空气撕裂,迎战上前,凛冽道:“那就打服你!”   鬼血刀刀意鬼泣森然,颇为棘手。   此时,谈未然耳中传入一个似曾相似的声音:“大光明剑能破鬼血刀!” 第61章 引爆,大光明剑   声音似曾相似。   谈未然思量记得,心中豁然。   鬼血刀鬼气森森,一刀一血花,一旦沾上,那股子阴悄悄的腐蚀气息,分外难缠。尤其五成刀意,颇为凶悍,尤权正是凭此和他周旋。   非龙爪手不如,实在是鬼血刀的特点使然。   七成拳意龙爪手,也非尤权所能抗衡,浑然处于下风,只是凭仗鬼血刀的独特和谈未然周旋,谈未然一时没法拾掇下。   谈未然心念转动,再不迟疑,弹指而动。宝剑一霎激发,剑光吞吐,剑身震颤发出奇妙的波动。   剑势如潮,浪潮席卷,似将无穷无尽的霞光倾洒在天地之间。无物不照,万物皆在其光辉笼罩之下!   尤权不惊反喜,狂笑不已:“哈哈哈,你居然用明光剑来克制鬼血刀,哈哈哈。你的明光剑只练到第四阶,我看你怎么克制!”   尤权以为逆转机会来临,明光剑和鬼血刀能互相克制,好似一体两面罢了,谁克制谁,那就要瞧互相的功力和技艺谁深厚谁精湛了。   只练就第四阶,也想克制鬼血刀?那简直不可能。   尤权一身气息轰然震爆,鬼血刀凝肃轰出,端的是漫天迸发那阴森森的血花,似乎将所有都腐蚀掉。   “是吗?”谈未然和尤权在场地中,化为两条光影穿梭不已:“那你就不妨接一接!”   “大日辉煌,光明天下!”   尤权的一缕喜色,瞬时被错愕填满,然后变成惊讶和不可思议的目光,怒声咆哮:“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鬼血刀的气息,竟然被隐隐被压制住,那等腐蚀气息的扩散,顿就被那绝对的光明给阻隔了。   鬼血刀一旦被光明约束少许,哪怕只是稍微的压制住一刹那,当腐蚀气息退却。谈未然便能近身上前。   当尤权一眼望见谈未然突破鬼血气息,近身上前,就已知败了。   “土行龙爪手!”   气势如莽牛一样的一路狂推过来,尤权也不过是二阶金身,顿就感到胸膛的骨头被一抓打碎,咔嚓咔嚓的声响伴着钻心一样的剧痛。   尤权喷出一口鲜血,怎都抵挡不住这恐怖力量,倒飞出去,满心费解。怎都想不通,一个比他矮小一个头的少年,怎会有如此莽牛般的力量?   谈未然一个晃身上前:“我说过,我有求必应!”   重新抓住他的两条臂膀,暗劲吐出:“现在,我实现你的愿望!”   尤权顿时双臂绞痛,见血肉被暗劲激发得几乎炸裂,痛极之下险些晕厥!   说来似乎很长,其实从谈未然临场凝练拳意,到连续重创卫汝北和尤权,以及安素儿主动认输。这一个过程,并非太久。   尤其是谈未然重创尤权的过程,更是兔起鹘落。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哈欠一个眨眼的功夫,谈未然就重新逆转了战局。   所有观战者几乎不敢相信眼睛!谈未然赢了?   不是一个御气境挑战四个观微境,而是一个通玄境挑战观微四强。安素儿等四强,个个都有击败御气境的实力,这岂不是说谈未然也能?   摊位偶有所感,抬头仰望见知峰!   见过大光明剑的为数不多,认识的就更少。然而,此刻见知峰上至少就有人见过,并认得。   谈未然施出大光明剑,见知峰上的至少数人同时色变!   大光明剑!   看来和明光剑相似,然而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没错,是大光明剑!   宋慎行差一点没忍住跳起来,心神巨震之余,凝重目光收回来,望向一样色变的许道宁。无人知晓宋慎行此时有多少念头,唯独是一个惦记谈未然的念头徘徊不去。   不是人人都认得大光明剑。说出来,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念头转动,宋慎行和许道宁目光交错,有意绝口不提私下解决。   奈何,认识大光明剑的,并非只有二人。莫飞鹊一霎就认了出来,几乎本能的一眼扫过宋慎行等人,绝不犹豫的跳起来,震惊道:“是大光明剑!”   谈未然是少见的武道天才。谈未然杀心重,和见礼峰是敌对关系。凭此等种种,谈未然绝不能成为见性峰下一代首座!   莫飞鹊震惊不已:“不错,是宗主的不传之秘大光明剑,他怎么会,他从哪里得来!”说着,言辞愈发的激烈和严厉起来,隐有几分问罪的意思。   封子霜和宁如玉关系不好,是人所共知。此时,互相一眼交错,也知彼此心意,几乎异口同声道:“不错,谈未然究竟是从何处习来的大光明剑!”   “此乃宗主的不传之秘,他怎么得来,一定要彻查!”   数人正欲联袂追究此事,场地之中又有变故。   莫飞鹊一眼望去,额头青筋跳动,勃然大怒:“好胆!谈未然他莫非还想再一次残杀同门!”   只见谈未然冷冷大步来到卫汝北身前,一名控场护法正在帮他治疗,谨慎的望过来,谈未然抬头道:“莫要插手,此乃私人恩怨!”   卫汝北一身伤势剧痛钻心,一脸惨白之状,哪里有心情装假笑,怨恨目光望过来:“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谈未然一把将卫汝北抓起来,咧嘴森然道:“你先前对我师兄做的,一报还一报就是了。我说过,我是有求必应。”   莫飞鹊见状震怒,厉喝:“沈护法,还不去阻止这狂悖小畜生!”   众人皆是震惊不已,这谈未然做事手段也未免太绝了。今日一剥光,卫汝北在宗门哪里还剩下脸皮?   许道宁眉心一凝,淡淡道:“莫首座,小徒是小畜生,我又是什么。”   此时,沈护法身化为一道狂风,转眼扑向山下,几个腾挪便来到其中,见谈未然果真敢于对卫汝北下手,立刻勃然大怒:“小畜生,你敢!”   气量本来狭小的沈护法立刻回忆起当日小秘境之前的往事,惊怒交集之下更是火上添油,一招竟然直取谈未然的天灵盖:“年纪轻轻,做事竟如此狠毒!”   许道宁神色冷淡,张口吐出一道气息。穿过空间,在沈护法一招落在谈未然天灵盖之前,准确无比的打在沈护法身上!   一道气息覆盖沈护法全身,落下的手腕立刻僵硬,听得许道宁的话震荡而来,更是惊惧不已!   许道宁淡淡道:“当日小秘境之前的赌约,你欠本座两枚铁胆。未然,喂他吃掉!”   “是,师父!”谈未然嘿然冷笑不已。   莫飞鹊拍案而起,暴怒道:“许道宁!你想干什么!”   许道宁一脸云淡风轻,似乎不闻不见:“他欠的赌注,本座今日忽然想拿到赌注。”   谈未然是从唐昕云口中听说过赌约的,冷笑着抓起两枚铁胆,冷酷的目光毫无畏惧的和沈护法对视:“要么你自己张开嘴,要么我帮你砸开!”   沈护法充满哀求的目光,投向见知峰上,怎都得不到回应。看着一脸冷笑,虎视眈眈的谈未然,一时恶从胆边生!   淡淡的杀意从见知峰上落在他身上,如兜头冰水,将沈护法泼得一身杀意消褪。要么死,要么吞下铁胆,总算有三分急智,抢过铁胆:“我自己来!”   沈护法牙口良好,居然真能将这两枚不小的铁胆给砸烂,搓揉成细小的钢球,才一点一点的吞下去!   也不知吞铁胆是什么滋味。   谈未然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心情大好,转身看向狼狈不堪的卫汝北。   “说了扒光你,那你就得赤条条的!”   谈未然怒焰跳动,双手挥舞,一招勉强挡住护法。一招将卫汝北身上衣物撕碎,为求公平,控场护法多是主峰和见知峰派出,也不太愿意为见礼峰得罪见性峰,稍微阻止不成就罢休了。   卫汝北顿时赤条条的裸露身子,一张小白脸充血变得赤红,形状如疯癫一般怨毒无比道:“谈未然,今日之辱,我卫汝北一定百倍还给你!”   “百倍?你慢慢想吧。”谈未然冷笑,一把抓住卫汝北的头发,把他赤条条的甩进去人群当中!   人山人海的观战弟子们发出哄堂大笑,赤条条的卫汝北在人群之中宛如珍稀动物一样被簇拥着围观。   卫汝北怎么说,也是十年来最出色弟子之一,是十年来最强弟子之一。这等好戏,想来总是很难看见的,修炼修得枯燥乏味的弟子们有的兴趣看戏当消遣。   卫汝北只恨不得有一个地洞给他钻下去,环顾一周的目光,是恨不得将所有人生噬其肉一般的怨毒!   众多弟子先是一惧,又是冷笑起来:“拽什么拽,左右不过是个光着屁股的家伙。怕你屁股比我白呢!”   谈未然回首一笑,尽显洒然。无非一报还一报,想把我生吞活剥?我恭候大驾。   见知峰上,莫飞鹊青筋不住抖动,怒极之下,反而喜怒不形于色,隐蔽的传音给一名见礼峰护法,那护法震惊的看了一眼,被莫飞鹊目光一横,硬着头皮悄然而去!   莫飞鹊厉芒一闪,一眼扫视许道宁等人,冷冰冰道:“来人,将那小子抓来问罪!”   一名负责控场的见礼峰护法得命令,立刻一把抓过来。谈未然抬头一眼,不闪不躲的被抓住。 第62章 谁敢不服   没问清大光明剑的来龙去脉,就口口声声“问罪”。   莫飞鹊一心一意想要坐实谈未然的罪名,也未免太迫不及待了。   许道宁似乎不闻不见,何平目光和苏曼一个交错,封子霜和宁如玉各自带着淡淡冷笑。宋慎行怒意一闪,为莫飞鹊越过自己而擅自下令恼怒。   一行诸人只在一个呼吸之间,不知转动了多少念头。各有计较,当下不动声色,只静观其变。   见知峰上暗中潮动,下边的偌大场地中,若干弟子从头先种种之中,隐约看出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无不心中打鼓翘首望来。   事起突然,场地中的比试者,也不知该不该继续。   宋慎行见状,不由暗自头疼不已,怎么这个谈未然就总能惹出是非。说不得,也只有交代下去:“继续比试,莫要被干扰了。”   此时,见礼峰的一名护法把谈未然给抓了上来,一把扔在地上,正要向莫飞鹊行礼,却骇然发现眼前一条身影晃动!   来者赫然是许道宁,轻描淡写的扬起手一掌拍落下去,淡淡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抓我见性峰弟子!”   嘭的一个闷雷惊动,这护法只觉宛如一个炸雷在身体中来回滚动,一身气血沸腾狂飙,当场就瘫软在地,七孔流血气绝身亡!   从宋慎行往下,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你!”莫飞鹊的一身鲜血好似全部涌在脸上,就好像一张口就是满腔的怒火,一跃轰然和许道宁对拼一招,双双退开,厉喝:“许道宁,你想干什么!”   许道宁冷清目光挨个扫视,最后落在莫飞鹊脸上,一脸风平浪静道:“莫飞鹊,你最好记住,你是见礼峰首座,只是见礼峰!你永远没资格越过宗主发号施令。”   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封子霜和宁如玉等人,众人无不心中一凛!   莫飞鹊心中咯噔一下,余光扫视。宋慎行急忙站出来和稀泥道:“道宁师弟,飞鹊师弟是一时失言罢了。”   许道宁凝视一会,莫飞鹊心中憋着满肚子怒火,奈何实在做错。越过宗主下令,是一错,抓见性峰的人,是二错。   在许道宁目光逼视下,莫飞鹊压抑快要点燃的怒火,欠身道:“是本座一时失言,请许首座见谅!”   “不过!”莫飞鹊饶是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也不由望着那死去护法,冰冷质问道:“许首座,本座倒要请教,哪一条准许你无缘无故因一点小事而残害同门!”   许道宁面不改色,向宋慎行微微欠身道:“十五年前,此人受见礼峰众弟子收买驱策,明为指点,暗中伙同他人暗算当时见礼峰真传弟子王傲!王傲因此散功。”   王傲。无疑是一个近年来相当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那是一个一度令人心动的出色弟子啊。宋慎行顿时色变,阴霾道:“竟有此事?”   许道宁晃身一把抓住一名惊慌失措的见礼峰护法:“此人是同谋!”眯眼,顶住莫飞鹊道:“莫首座,你说,我杀不杀得!”   “该杀!”莫飞鹊脸色阴晴变幻。   许道宁再不言语,缓步坐下来,闭目养神,似乎对一旁看戏的谈未然视而不见。然而,此时众人哪里敢忽略他的存在。   见性峰不出手就罢了,一出手就会死很多人的。历代追溯下来,首座都杀过几个,遑论护法。从古到今,从来如此。   谈未然悠哉自得,心知肚明自己为何会被抓来,知道将会面临什么,可也格外的心情大好。   师父终于开始出手了!这是前世从来未发生过的,而谈未然知道,这本就是他想要的最好的变化。   站了一会,谈未然忍不住笑眯眯道:“谁来问?”   莫飞鹊隐忍怒火的目光扫过许道宁,再盯着谈未然,分外厌恶这小子脸上的微笑,他冷道:“谈未然,你可知,你今日贸然上台挑战四人,是破坏了规矩!”   谈未然耸肩反问道:“我是通玄第一,不能挑战吗?”   “你令得宗门大比因而中断。此举必须受罚……”莫飞鹊蓦的有感,抬头一眼看去,怒火几乎当场就爆发出来:“许……道……宁!”   许道宁一口吐出一道金色光芒,轰然一下将一名见礼峰护法的脑袋打得粉碎!   众人色变,包括封子霜等人在内,无不毛骨悚然,充满警惕的看着突然发飙的许道宁!   许道宁淡淡一眼迎向暴怒无比的莫飞鹊,淡道:“莫首座想出手?不妨试一试,且看我敢不敢诛你。”   宋慎行觉得脑子快要炸开了,半是呻吟道:“许首座,今次为何?”   许道宁的微笑落入众人眼中,分外的冷酷,他道:“此人十三年前,与外人暗通曲款,出卖宗门珍藏的镜海地图!以至当年春猎,宗门收入和弟子损失惨重。”   宋慎行露出苦笑,只怕见性峰大开杀戒啊:“此人果真该杀!其中罪行细节,此后再说。现在,谁来问?”   今次莫飞鹊怎也不吭声了,宁如玉等人各自急忙谦让不已,怎都不肯亲自问话。谁肯贸然问话,许道宁头先连杀两三人,已足以表明态度。   须知,许道宁担任首座以来,此前也不过出手一两次。今日也不知是谁人,将其激怒,竟然露出一派大开杀戒的势头。   哪一个峰头没有一些见不得光的扯烂污事情。你问一句,许道宁杀一个,这么下来,没问完,人都没了。   谁敢?   见一心一意抓把柄的莫飞鹊都绝口不问了,宋慎行叹息道:“罢了,我来问。你贸然打断大比,可承认?”   谈未然露出一个微笑,利索道:“弟子认了!”   宋慎行惊讶,点头又道:“大比是切磋为主,你连番重伤同门,是否蓄意残害同门?”   谈未然哑然失笑道:“宗主,弟子若要残害,相信没人能活下来。弟子只认出手过重!”   宋慎行点头道:“那你可认罚?”   谈未然撩眉,诧异道:“做错事,自然要罚。弟子认罚!”   宋慎行沉吟,正考虑如何处罚,重了不好,轻了也不能服众。此时,许道宁轻声咳嗽道:“宗主,小徒所犯是否大罪过?”   “并非。”宋慎行承认不是。   许道宁微笑道:“那么,见性峰弟子就交给本座来处罚就是,不必劳烦各位绞尽脑汁了。”   众人冷笑不已,宁如玉干脆反唇相讥道:“许首座处事公道,我等佩服不已!”   许道宁眼中一点淡淡的光芒浮现,环顾众人道:“我的弟子,我来管教。本座倒要看看,谁敢不服!”   此言端的是霸气无比,威加诸人,赫然无人敢于出言辩驳!谈未然不禁失态,他生平第一次看见师父和煦微笑背后的霸气一面,不由心驰神往!   除了宁如玉气量不大,纠结旁枝末节。莫飞鹊和封子霜等索性不追究其他,冷笑心想任凭你许道宁怎么东拉西扯,怎么把水搅浑,大光明剑这个最关键的核心问题总是避不掉的。   大光明剑,乃宗主的不传之秘。非大功不能授人。   莫说别的,就是宗主想学,也要上任一段时日之后,由前代宗主来传授。   宗门万载以来,宗主以外,得授大光明剑的,加起来十根指头就足以数完。当年宗长空多大的功劳,可谓挽天倾之功,也不过是建支脉和习大光明剑罢了。   大光明剑是宗门最重要的秘传技艺之一。历代以来,不知多少宗外之人都曾经想要窃取,不惜派遣出色弟子来潜入当细作。   最危险的一次,是宗主将其中一名细作收录问真传弟子。可即便如此,那人最后没坐上宗主之位,在暴露之前,也始终没能见到大光明剑。   而今,竟然被一名入门一年余的弟子施展出来。   此等震惊,可想而知。错非谈未然是见性峰弟子,皮都要被扒下三层!   宋慎行神情凝重,缓缓道:“大光明剑,你从何处习得!”一顿,意味深长的强调:“此事事关重大,你最好三思而后行,定然要一点不漏的说出来。”   谈未然沉吟,大光明剑有这么重要,倒有些出人意表?前世今生加起来,在宗门也不过是五六年光阴,很多事都所知有限,也无怪他所知不详。   再者,宗门知晓大光明剑的人,无非就是这些,完全没必要此处无银三百两的处处传扬告诫弟子们。   莫飞鹊拍案而起,怒斥道:“快说!你从何处得来。”   宁如玉冷冷的一眼扫来,冷道:“大光明剑引人窥觑是早有先例,就怕是外人派来的细作。”   封子霜点头同意道:“不错,此事事关重大,不可大意,定要追查根源。”   宗门大比在山下继续御气境的比试。而山上,一派剑拔弩张。凡是见着这一幕的长老护法等,无不隐隐往此地靠过来,暗自运气蓄势待发。   唐昕云等四名弟子都在,除了孙成宪外,各自都知晓大光明剑的来历,也不由暗自揪心!各自或多或少的察觉,这些人非但剑指谈未然,更有着把矛头指向许道宁的意思。   谈未然愈是不开口,气氛就愈是凝肃,愈是剑拔弩张,隐隐似乎快要迸发火星了。   谈未然环顾一周,怯生生道:“一定要说?那好。”   “大光明剑,我是跟宗长空学的!” 第63章 弟子不服   “大光明剑,我是跟宗长空学的!”   谈未然说完,怯生生的表情荡然无存,褪为一种说不出的古怪表情,似乎冷笑似乎戏谑。   众人一点头,瞬间色变,各自跳起来大骇不已:“什么,宗长空!”   一眨眼,顿时人人色变,哗然惊惧不已:“宗长空没死?”   “宗长空回来了?”   宗长空啊宗长空,你真真是不得了,不过是一个名字,就把宗门镇住了。谈未然忽然心生感慨,只觉大丈夫当如是。   也委实由不得宗门不怕。当年见孝峰是怎么没的,宗长空是怎么被逼得肝肠寸断而负气叛门的。这些都是篆刻在历史上,篆刻在脑海当中。   不是宗长空对不起宗门,而是宗门对不起宗长空。没人知,那个人有一天会不会回来,会不会覆灭这个栽培他的宗派。   宋慎行脸色铁青,一把将椅子扶手捏成飞灰,前所未有的凝重道:“宗长空几时回来的?此刻他人在何处?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谈未然干脆摇头道:“我怎会知道!”   谈未然忽然感到一阵好笑,一阵黯然神伤。可怜的宗门,居然怕宗长空再次回来报仇,可怜的人,居然没有一个明白宗长空对宗门的感情。   五千年前种下因,今天,怕宗长空回来复仇。   而今种下因,莫非,就不怕翌日王傲来复仇?   谈未然心中不懂,为何一个雄霸一时的宗门,会在万载之中堕落至此。许多明摆着的道理,许多人人都知道的道理,却怎都行不通了。   今时今日,公平,公正,何在?   谈未然释然。连黄泉道三生道那等大宗派,都多次启动隐脉,涅槃重生,何况行天宗。想来,这大约就是自然规律。   人也有自己的规律。所以,才要追求长生武道,只为超脱生死。   众人蕴含威压的目光扫来,若是换了一个人,大体是定然要崩溃的。谈未然承受各人的威压,只视若无睹道:“我怎会知晓,我又不曾见过宗长空!”   宁如玉心急,厉声道:“你怎会不知,你亲口承认你是从宗长空处习得大光明剑!在诸位首座之前,你莫非还敢为那个……遮掩!”到底没敢说叛徒一词。   谈未然一眼迎向宁如玉,嘴角一翘:“如此说来,宁首座必定是见过见勇峰创立祖师爷了?宗主一定是见过宗门祖师爷了?”   “你!牙尖嘴利,该打!”宁如玉大怒,一时忘了许道宁在一旁,扬起手来,猛然身旁许道宁杀意扑来,顿如冷水淋湿全身,冷静道:“那你为何说跟宗长空学的!”   “弟子年少无知,没怎么念过书,一时失言而已。”谈未然竖眉道:“莫首座能失言,莫非弟子就不能失言?”   “哈!”唐昕云有意无意的故意笑了一声,和孙成宪三人一道充满笑意,恨不得对老幺竖起大拇指。   谈未然慢条斯理道:“弟子的意思是,在某一个地方,一次意外习得宗长空留下来的大光明剑!”   封子霜心中一动,目光凛然道:“在何处?”   谈未然笑吟吟的端详他,忽然道:“封师叔,你真的想知道?弟子能告诉你,但请千万不要后悔。”   封子霜心神一震,眼角余光见众人目光复杂的看过来,当即心头一凉。他也真是一个人物,果断欠身承认道:“封某一时贪念,请宋师兄见谅!”   见状,莫飞鹊等人心底的一缕贪念立刻荡然无存,暗中心说这小子不光牙尖嘴利,而且机警过人。   宋慎行挥手表示不打紧,莫飞鹊义正词严道:“只凭他一面之词,恐怕难以取信,未必不是他脱罪的说辞。”   目光一动,阴狠之色一显就隐,淡淡道:“再者,姑且信他是真的。知情不报,隐匿起来私自修炼大光明剑这等不传之秘,分明居心叵测。也是死罪一条!”   此言一出,封子霜宁如玉等人眼睛一亮。不错,这一样是死罪。   孙成宪忧心忡忡,唐昕云私下拽他一下,表示不必担心。唐昕云三人都差一点快要笑出来了,知情不报?倒是有人知情不报,不过,似乎不是小师弟。   而是陈老祖!   许道宁继续闭目养神,嘴角有淡淡微笑,坐等小弟子和众人唇枪舌战的表现。他巍然不动,俨然一尊神像,心中自然有底气。   今日他连杀几人,分明要露出见性峰的锋芒,不惧撕破脸皮。唐昕云等人敢笑,正因他的表现为底气。   谈未然更加不怕,笑吟吟望去,说道:“听来,弟子好险以为莫首座是律例院长老,是宗主,说知情不报就知情不报,何等威风。弟子实在佩服!”   轻柔一笑,显出讽刺:“请莫首座教我,我为何要报,我有什么道理要报告给宗门?”   “如果弟子未记错,宗长空似乎当年就破门而出了,不是本宗长辈了。他所遗留的东西,乃是我个人所得,为何要奏报给宗门?可见莫首座果然大公无私。”   莫飞鹊等人心下咯噔,好在宋慎行不欲令他们太难堪,插嘴道:“你为何私下修炼大光明剑?你本该……”忽然一顿,也说不下去。   果然,谈未然淡淡一笑,欠身道:“回宗主,弟子入门一年,怎会知晓那就是大光明剑。弟子可不似莫首座,封首座这么的见多识广。”最后一句狠狠的刺了一下。   宋慎行莫飞鹊等人自有城府,也不至于因一个弟子的三言两语就轻易动怒,尴尬却是难免。   和一名入门一年的年轻弟子唇枪舌战,饶是莫飞鹊等人蓄意找茬,居然也没能说过,此等事怎么也谈不上脸上有光。   头先见谈未然年幼,以为少年无知,掉以轻心。此时被三言两语的刺来堵去,已知眼前俊美少年的机敏,自然不会大意了。稍微沉吟,莫飞鹊就道:“宗外所得,归私人所有。这一条没错,本座也佩服,你一个入门一年的弟子,居然能将规矩记下来。”   谈未然微微一怔,好像被挑出毛病了?他细心想想,隐约感到似乎有一点疏漏。   封子霜宁如玉等人目光一凝,谈未然的辩白堪称完美无瑕,论机敏机智在同龄人中根本无人能媲美。然而,终归年轻,有所疏漏。到底是被众人一下子想到其中最大漏洞。   宋慎行也知漏洞是什么,目光转向许道宁,见许道宁仍旧一派轻松自信的神色,不由迷惑。   莫飞鹊冷冷的一字一顿道:“如果本座未记错,你入门来,从未外出过。你之所得,是在宗门得到!”   谈未然一拍脑袋,喃喃自语:“没错。我怎就忘了,宗外所得归于私人,宗门之内所得,那就……”   莫飞鹊冷冷的话,如同钢针一样扎人:“你知情不报!”   兜来兜去,东拉西扯。任凭你小子再机敏,辩白再完美无暇,终归还是逃不了一个知情不报,妄图私下吞没的罪名!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说完,莫飞鹊和封子霜等人居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颇有几分胜利快感。实在这少年辩白颇为完美,句句都堵住漏洞,叫人发作不得。   当然,也是有许道宁坐镇。换了一个弟子,先把皮扒下三层,看你承不承认。   谈未然冥思苦想,充满无奈的吐气道:“弟子今次无话可说!”   宋慎行深锁眉头,此事难断。断了谈未然的知情不报就是大罪,许道宁怎肯罢休。断轻了,各峰也绝不会答应。   此罪一旦定下,谈未然将来绝无可能登上首座之位。更遑论……宗主之位。   宋慎行垂涎谈未然,不是一天两天了,各峰首座岂会不知。岂会为了一点小事,就扯下脸皮联袂和一个弟子为难。须知,各峰积怨重重,若非大事,怎会联袂。   看似争的是罪名,实则争的是未来。   唐昕云和孙成宪都隐约看出几分,柳乘风和周大鹏在一旁也在心中感到不对劲,几大首座联袂针对小师弟?太荒诞了,定有奥妙。   “请宗主裁决!”各峰首座除了何平未发一言,各峰几乎意思一致。   宋慎行神情变幻,终于艰难道:“知情不报,可大可小,事关大光明剑……”   莫飞鹊在一旁冷不丁道:“宗长空乃宗门隐患,知而不报,恐怕……”   宋慎行吸一口气,凝重道:“事关大光明剑和宗长空,此罪可死,可囚!”   莫飞鹊等目光一致扫过许道宁,异口同声道:“我等认为,应该放逐!”   气势看似全无的谈未然,忽然笑了起来,显出潇洒和桀骜气质:“弟子不服!”   便是莫飞鹊等人不喜,也不由暗赞他气质出众。各自笑了起来,不以为然道:“你凭什么不服!”   谈未然微笑璀璨,道:“弟子当然不服。如果弟子是知情不报,定罪放逐。那么……陈老祖又是何罪?”   “弟子不过是第二个知晓的。陈老祖才是第一个知情不报的!”   莫飞鹊等人倒吸一口气,猛然想起上次阴风洞往事,忽然萌生极大不安,急迫道:“哪一个陈老祖?”   空气涟漪波动,一条身影裂空而现!   “是老夫!” 第64章 指定首座?   “是老夫!”   陈老祖裂空而现,人未亲临,是撕裂空间,露出真面孔。冷峻目光的徐徐扫过,见此地诸多长老护法,个个剑拔弩张,愈发恼怒道:“不像话,换个地方说话!”   说完,拂袖一摆,一股神秘力量裹住众人一并消失不见。眨眼就落在小秘境之中,众人均能见一名青年盘腿而坐。   “这位是主峰一脉的陈老祖!”宋慎行低声传音,众人略微思量,恍然大悟。   众人收拾心情,见陈老祖冷峻的抱拳向宋慎行行礼。宋慎行不安的受了一个礼,急忙翻身要跪拜,被陈老祖伸手拦住道:“论公事!”   论公,论私,礼节是不一样的。宋慎行立刻就势率领众人,一道各自行礼道:“参见太上长老!”许道宁一拍徒弟,各自也跟着一道见礼。   陈老祖坦然受之,透过空间,冷眼环顾道:“见过礼了,诸位不必再客套。今日老夫,倒要好生的跟你们说道说道。不论私,只论公,老夫说话,你等可服气?”   谁能不服?按辈分来论,就是各大首座的师祖,都要跪下磕头喊一句老祖呢。宋慎行苦笑,莫飞鹊等人神色各异,或面无表情,或忐忑不安种种不同。   “你过来。”见老祖招手,谈未然嘿然一笑过去。陈老祖冷峻目光再次降临,冷道:“你们几个首座,吃多了撑得慌?”   “好端端的宗门事务不理会,无端端的来针对一个年幼弟子?”陈老祖想起来就恼火不已:“莫非你们一把年纪全活到狗身上去了。”   听老祖一说,从宗主到各大首座无不尴尬异常。太上长老是宗门最强大的力量,最隐秘的底牌,能活到成为太上长老的地步,强大是一定的,动辄千岁以上,辈分很高也是一定的。   辈分高,修为强,资历老,身份重。好在太上长老往往隐居修炼,动辄一次修炼就是很久,除非权欲心较大,否则太上长老很少会抛头露面。   见众人唯唯诺诺不敢辩驳,陈老祖顿感意兴阑珊,摆手道:“说吧,为何针对一个年幼弟子?他年幼无知,莫非你们也变得年幼无知了?”   莫飞鹊等人大体有想吐血的冲动,谈未然年幼无知?年幼是有,无知就未必。   众人不敢辩驳,一道望向宗主。宋慎行挺身而出道:“老祖,此事源自大光明剑……”   陈老祖冷哼道:“老夫知晓。老夫没瞎。”一顿,冷道:“此弟子所说不错,若说知情不报,老夫是第一个。”   他愈想愈是恼火,今日他本是有意亲自观察谈未然。一直都在注意谈未然的比试,倒没察觉宗主和首座们的心思,不过,等谈未然暴露大光明剑,被带上见知峰。   令谈未然施展大光明剑的,就是陈老祖。本来是想出声说明的,见许道宁发飙,又见几大首座围攻谈未然,他心知不对,才一言不发的旁观下来。然而,不论过程还是结果,都令他光火不已。   一个资质出众,悟性惊人的弟子,意味着什么,谁都知晓。此等人,谈未然如果真是偷学大光明剑,那陈老祖无话可说。   可谈未然说明了来龙去脉,几大首座仍然铁了心要安一个罪名给这个武道天才。身为宗门长辈,个个都是身居要职,居然不保护天才弟子,反而一心一意要毁掉。怎能令他不火冒三丈。   见众人神色,陈老祖冷哼,抬手一点:“宗长空千年之前,一度返回宗门,在阴风洞中留下三千剑意记录生平。其中留下大光明剑和光明自在剑!”   一点之下,眼前似乎被打开一条视野,能直接看见那一面石壁上的剑痕!细心感应其中剑意,分明就是大光明剑的剑意。   谈未然撩眉,轻笑道:“不错,上次弟子被罚入阴风洞,因没有地图而意外深入其中,意外寻得此地。顺势就习得大光明剑,有幸见了老祖一面。”   不必说,众人也能推向出这一个过程。莫飞鹊等人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充满懊恼和不甘。总不能追究老祖知情不报吧?   谈未然的一句弟子不服,兀自在耳边徘徊不去。   不追究老祖的知情不报,谈未然怎会服气,一个弟子是否服气不重要。关键是,许道宁怎会服气。   陈老祖终归是老辈人,讲究一个规矩,说不得冷道:“此事,老夫早已经知会给宗主。若有疑问,不妨问问宗主就是。”   宋慎行满腹委屈,他怎会知晓。可老祖这么说,他能说不,只能笑道:“不错,我想起来了,老祖的确曾提过此事。不过,本宗一时疏忽记忆罢了。”   陈老祖冷冷环顾道:“谁想给老夫安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尽管说!”   众人鸦雀无声。   许道宁淡淡一笑,似乎早就料到这一个结果,此时微笑道:“小徒也曾将此事报知于我。”   蕴含笑意的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莫飞鹊等人。宋慎行忽有一种即将背黑锅的感觉,果然,许道宁说道:“因事关大光明剑,本座私下将此事报知给宗主了。”   许道宁眯眼,又睁大,微笑道:“是谁想流放小徒?知情不报这个罪名,小徒受不起,各位收回!”   宋慎行本来就惦记谈未然,又有老祖在前,只能点头承认这口黑锅,欲仙欲死之余不胜怅然,心想这宗主之位看似位高权重,原来是背黑锅的。   莫飞鹊等人此时哑口无言,一个曾是宗主的太上长老亲自出口证实,谁能再拿大光明剑之事来折腾谈未然?   偷习大光明剑之事,只能不了了之。   陈老祖本来有意追究针对谈未然之事,可宗门并非只有他一个太上长老,终归有心无力。想起宗门今时今日的朽败,大感意兴阑珊:“罢了,都回去罢。”   “宗主,见性峰首座,二位留步!”   不好!莫飞鹊等人无不心中咯噔一下,这步子怎都迈不动!只怕这一出去,谈未然不定就会成为主峰一脉的弟子。   宋慎行惦记谈未然,不是一天两天了。陈老祖青睐谈未然,也是有目共睹。不然,一名老祖怎会有闲情逸致来为一个普通弟子出头。   莫飞鹊等人今日有意相争,争的是各峰的未来。   “且慢!”许道宁突然出言,抱拳行礼道:“难得老祖在,宗主和各峰首座都在。今日本座恰有一事,想和各位说一说!”   封子霜等无不立刻停步下来,一派洗耳恭听的模样。   许道宁向谈未然招手,等他过来,许道宁摸摸徒弟的脑袋,环顾一眼,沉声道:“各位,本座有意指定小徒谈未然为下一代……见性峰首座!”   众人顿时哗然,竟是人人色变!   谈未然只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莫非,这便是一挑四胜利之后,师父答应的惊喜?惊恐倒是有,至于喜?他是一点都不曾感到。   谈未然此前想来想去,怎也想不到,师父给他的“惊喜”,居然“惊喜”到如此地步。   较之谈未然颠簸心情,众人更是惊怒交集。   一旦被指定为下一任首座,那主峰一脉就真不能抢弟子了。陈老祖和宋慎行想也不想就断然道:“不行!”   若说陈老祖和宋慎行是惊。莫飞鹊等人则是怒,无名业火三尺高,几乎异口同声道:“此事不行,断然不可!”   今次,不仅仅是莫飞鹊宁如玉和封子霜,就是何平,也神色紧张的当场否决,加入反对阵营!   今日各峰首座扯下脸皮,联袂针对谈未然,所为目的之一就是阻止此事发生。   许道宁岂会不知,泛漾一缕冷笑道:“诸位莫要忘了,此乃我见性峰之事,不必诸位同意!”   陈老祖和各峰首座微微一怔,见性峰和各峰不一样,是靠自己来指定下一代首座。不过,人在宗门,难免被干扰。如今的首座选择,往往也会顾及宗主的意思。   谈未然独在一旁,冷眼旁观之下,隐约察觉师父似乎另有意思。满腹千言万语,暂且按捺住。   许道宁意味深长道:“诸位既有不同看法,本座从善如流,暂且搁置此事!”   “未然,走!”   许道宁收回目光,向老祖和宗主行礼。不发一言的卷住谈未然,自小秘境中破空而去。   莫飞鹊等人跟着抱拳行礼,也是各自破出小秘境去,返回了见知峰,继续观看大比。   唯剩陈老祖和宋慎行,互相锁眉沉思不已。良久,陈老祖沉声道:“这少年,老夫上次亲眼所见。他能一一参悟宗长空三千剑意,更只花三日,就从剑意中参悟出大光明剑!”   “老夫见猎心喜,一时将他拉入小秘境。身在其中,只短短时日,就凝练五成剑意!”   宋慎行凝神倾听,陈老祖叹息道:“老夫与之也颇为有缘,他前次再入小秘境,老夫再次意外见得,他又凝练拳意!”   老祖也非废话频频之人,三言两语说来,言辞之中的青睐,已尽数彰显:“上次老夫传信与你,令你观察此少年心性心志,可有所得?”   宋慎行沉吟道:“老祖,今日之事,大有根源,绝非表面!”   “各峰在害怕,怕谈未然!” 第65章 不是杞人忧天   陈老祖诧异莫名,道:“各峰怕一个弟子?”   心说若是各峰堕落到这等地步的话,早就被主峰一脉给废掉,好像废掉当年宗长空的见孝峰一样。   宋慎行心中一叹,实在一言难尽,只有从头说起:“老祖,各峰怕的是谈未然的未来!”   一名弟子的未来。陈老祖凝眉,若有所思,总有关窍想不通。   宋慎行凝声道来:“谈未然去年入门,至今只得一年。一年当中,已和见勇峰和见礼峰结下过节。”   陈老祖不以为意道:“见礼峰素来心比天高,总见不得旁人比他们更强更出风头。各峰的出色弟子哪一个和见礼峰没有过节。”   “老祖,您有所不知,此过节非同寻常。”宋慎行稍沉吟,将见勇峰之事一说,也没有多说谈未然和见礼峰。   见礼峰处处看人不顺眼,有事没事三杆子,是有传统的。不同的是,见勇峰是好勇斗狠,跟谁都能斗一斗。见礼峰那帮人,是看不起普通弟子的,只有出色弟子才会被敌视。   颜冰之死,老祖根本不知。宋慎行又以为是老祖所杀,一个残害弟子的支脉护法而已,杀了就杀了,也从没想起问是否老祖所杀。   此事真相,从此淹没。   宋慎行大概一说,见勇峰之事,归根结底就是见勇峰因建立支脉之事带来的挑衅,引发谈未然代表见性峰的反击。   陈老祖恍然之余,惊喜交集:“好,他入门半年,就有心为师门分忧,并敢于出手。这等心性,正是宗门所需的一等一的弟子!能忠于师门,才能忠于宗门啊。”   老祖不由话音一顿,皱眉道:“不过,他居然面临数十名弟子,也敢于毫不犹豫的下杀手。”   回忆今日大比见闻,陈老祖默然半晌,叹道:“杀心重!”   宋慎行沉声道:“不错,弟子从他入门当日,意志坚定,有六十六刻度经脉,就已动过收徒之念。后来,他表现愈发的出色,弟子就愈是迫不及待。尤其今日……”   年纪轻轻,就能横扫同境界,乃至抗衡击败观微四强。尤其这四强,本就是宗门的杰出弟子,谈未然的表现就愈是令人怦然心动。   凝练七成拳意五成剑意,是天赋战体,善于战斗。心志坚忍不拔,意志坚定,经脉出色,外加种种出色表现。谁能不动心?   宋慎行摇头,不满道:“今日,各峰首座联袂为难他,便是因此。杀心重,出手狠,敌视见礼峰见勇峰,此乃最大难处。”   陈老祖一念转动,已想透彻,沉吟良久道:“那见性峰首座,欲指定谈未然为下一代首座,分明不愿拱手相让!”   一个如此杰出的弟子,兴许就是下一个宗长空,谁舍得让?宋慎行苦笑。   老祖沉吟不语。他本想收谈未然入主峰一脉,冠在宗主名下,划拉在自己身边,由自己来亲自教导。   再狠心花费在小秘境上,以谈未然资质悟性,百年之后必有所成。届时,主峰有一名雄霸宗门的超级强者坐镇,重振主峰一脉,乃至重振宗门声威,根本不在话下。   “宗门朽败,若能重振,隐脉必无理由启动。”宋慎行承认当前最大隐忧之一。   一旦隐脉发动,先不说宗门若干人等能否活下来。行天宗终结在他这个宗主手上,他就是道统罪人,此乃他一直在极力避免的。   老祖沉吟一会,缓缓道:“谈未然落入见性峰,是浪费。以他的资质与悟性,本该成为主峰和宗门的未来!”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立刻请出夺传令!”   夺传令,是夺取各支脉的出色弟子入主峰一脉,以此壮大捍卫宗主一脉的传承和威严,令主峰一脉的底蕴和实力始终能独占鳌头。   宋慎行露出笑脸,老祖的意思和他是一致的。一旦夺传令一出,就由不得许道宁不同意了。老祖和宋慎行以为手到拿来,然而却忽略了一件事!   谈未然的个人意愿!   ……   许道宁带着谈未然一道,重新落回见知峰。   大比仍在继续,轮到是御气境的比试了。此时,下边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见知峰上的谈未然等人心不在焉,心思早不在大比上了。   许道宁转脸看了一眼众弟子,放出一道青色气息,隔绝外部声音,淡道:“想问就问。”   谈未然心中疑窦无数,千头万绪不知从何问起,只好挑了一点问道:“原来,大光明剑有这么多麻烦。为何当日老祖非但不阻止弟子,反而赐予一缕剑意?”   许道宁冷哼道:“大光明剑另有奥妙,没有主动传授,你是绝参悟不出剑意的。”谈未然和唐昕云等恍然大悟,难怪会这么慷慨呢。   老祖坑我。谈未然一念贯通,已猜出老祖当日坐视他参悟大光明剑,最后赐予一缕剑意,无非就是为把他抢夺去主峰一脉而打埋伏。   谈未然豁然道:“弟子仍旧费解,为何……”见莫飞鹊等人此时纷纷回来,他努嘴道:“为何他们要蓄意针对弟子?各大首座的身份也太不值钱了吧。”   许道宁没直接回答,回头道:“大鹏,你先说。”   周大鹏抓头皮道:“弟子听说,各峰多年来积怨重重,各峰很难联手。今次,各峰首座联袂为难小师弟,肯定别有居心,肯定事关重大。弟子只看出这些。”   许道宁目光扫来,柳乘风理直气壮道:“弟子和大鹏的意思一样。”   许道宁恨铁不成钢的怒视一眼,斥责道:“乘风,专注修炼是好,可不爱动脑筋,难免有被人算计的时候。”柳乘风笑嘻嘻,许道宁也无可奈何。   “弟子认为,几大首座联袂,似乎是怕……”唐昕云和孙成宪阅历较多,互相看一眼,不太肯定道:“似乎害怕小师弟的未来?”   我的未来?谈未然皱眉,典型的当局者迷。   周大鹏年仅十六,又出身贫寒,能看出少许已不错。柳乘风很聪明,只是专注修炼,从来不爱琢磨别人的心思。   孙成宪四十多岁了,又是新兴家族族长,阅历较广。只是常年不在宗门,所知信息有限,影响判断。唐昕云是五弟子当中和各峰接触最频繁的,也不缺头脑和判断。   许道宁满意各弟子的表现,凝住神色道:“你们都不错,各峰联袂,是害怕你小师弟成为见性峰下一任首座。”   “啊!”从谈未然到唐昕云,最后是周大鹏无不把嘴巴长大成圆形,也唯有孙成宪隐约心里有数。   也无怪众人没想到,都年轻,都没考虑过未来的首座之位。再者,许道宁担任首座才六十余年,还早着呢。   许道宁眺望天空,语气悠悠道:“各峰最怕未然转入主峰一脉,成为下一任宗主!”   “今日联袂相争,争的就是各峰的未来!”   主峰一旦强势,收回各支脉权利,乃至剥夺支脉,就是必定的。   所有人都同情宗长空。然而,宗门至今唯有定论,主要是因为当年的宗主打压见孝峰,手段是卑鄙无耻的,可放在宗门的立场,并没有错。   谈未然以今日所表现的惊人武道天赋,必是下一代核心,未必不是下一个宗长空。以他杀心之重,翌日一旦登上见性峰首座之位,就是见礼峰见勇峰的灾难。   若转入主峰一脉,将来若成宗主,对各峰来说就是更大的灾难。   谈未然种种表现愈好,就愈令人忌惮。他才多大,就有这等表现,加上杀心重,出手无情,将来各峰还有活路吗?   许道宁一点,众人就豁然想通,并无争夺首座之意,不无调侃道:“老幺,你才一点点大小,就令各峰忌惮你的未来了。”   谈未然翻白眼,一番反驳言辞在喉头转悠,到底没能说出来。天知地知,他知。   各峰绝不是杞人忧天。   谈未然的欲言又止和沉默,落入许道宁眼中,分明就是默认。   许道宁充满复杂的目光环顾宗门一眼,怅然若失,心想也许那件事,最适合的人选莫过于年纪轻轻就心狠手辣的小徒弟了。   偶有所感,抬头一眼望去,一道光芒从后峰的方向飞掠而下,落在见知峰,赫然是一名中年女子。   此女子来意不善,燃烧怒火的目光一转,锁定谈未然,流露杀机:“是你害死颜冰!”话音未落,就挟怒而至。   一招轰击过来,排山倒海一般,厉喝道:“老身今日定要好好教训你一顿!”   许道宁晃身一招将这中年妇女给拦截下来,脸色微沉道:“林长老,你身为长老,须当洁身自爱,莫要听信他人挑唆,做出遗憾终生的事!”   林长老怨恨目光一闪,冰冷道:“我倒是谁敢庇佑这混账东西,原来是见性峰首座。我只问你,颜冰是否因他而死,他是否因此而受罚。”   许道宁弹指淡然道:“是又如何!”   林长老冷厉尖啸道:“那就无谓多说,颜冰是我亲自调教的,因他而死,今日老身必定是要教训他的。许首座,你给我让开!”   说着,轰隆一招剑气横斩而至。   许道宁伸手一截,搓手就把剑气消弭掉。这林长老盛怒之下再次出手,怒声道:“许首座,你今日若一心一意非要护短,那就怨不得老身了!” 第66章 请诛见礼峰   轰隆!   见知峰上猛然传来激烈的震动,下边的无数弟子无不抬头看见,赫然见知峰上两条身影在半空交手。   一个激烈的震动之后,许道宁将林长老逼退,飘然退下来,将五个弟子卷在身后保护起来,凝声道:“林长老,今日宗门大比,当着若干弟子的面,有事不妨坐下来商谈,何必动怒。”   “没什么好说的。”林长老仰天发出尖锐呼啸,怒火直指谈未然:“颜冰因他而死,他必须受罚。”   “你若敢阻拦我,我便连你一道打了!”   话未完,就重新上前。许道宁面容一肃,宛如两条光影交织在半空中,一道道的剑气汹涌激荡不绝。轰的一下,更是一剑就将见知峰一个小山头给削平掉。   下边的弟子们望着这山头坠落下来,顿时发出惊恐的音浪。   许道宁晃动身子,一脚顺势将山头给踢飞出去,森冷道:“林长老,我敬你是长老,让了你三招。今日,我最后再问一句,你退是不退!”   林长老目光充满怨气,愤怒滔天:“除非你把那小子交给我,不然……”   一道青气直冲许道宁脸孔,向天,向地,向主峰祖师殿抱拳行礼,话音森冷道:“那,本座就说不得要行使监察之权,就地格杀!”   “莫以为你是长老,我就杀你不得!”一道飞虹转瞬惊天动地的冲天而起,遮天蔽日的一拳轰然而去,拳意弥漫,竟是夺慑心神无数!   大圆满十成拳意,轰的一声惊爆,端的是石破天惊。   身影在无比光芒当中交织一会,许道宁凝住气机的一拳打崩出去,顿时风云色变,金光璀璨!林长老身上罡气和金身瞬间被打破!哀嚎一声,犹如流星一样轰击在对面的山峰上!   莫飞鹊等心中一紧,跺足飞上天空道:“许首座,你……”   许道宁森冷目光回转,锋芒毕露的一眼扫来:“谁敢阻挠,本座统统诛杀!”   何平宁如玉等人面面相觑,暗自骇然不已。今日是怎么了,许道宁素来是好好先生,好说话得很,为何今日就忽然化为一腔爆裂火气,动辄就要下手杀人。   莫非是有人激怒了许道宁?宁如玉等人惊疑不定。   一个晃身来到那山峰之上,冷冷的看着惊恐的林长老:“林洁,本座不问你是什么身份,是什么传承。今日你当着若干弟子的面悍然出手,可知会造成什么影响!”   林长老惊怒交集,怎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后辈击败,形状如厉鬼,尖啸道:“老身是宗门长老,你是忤逆尊长大罪!我必禀报宗主,将你诛杀!”   一道杀意冲霄,许道宁淡道:“不必等以后。你说本座护短,那本座就是护短,就用这个理由来诛你!”   一道气机引爆,刹那一道恢弘剑气几乎刺破苍穹,一剑霸气无比的斩落下去!   一整个山峰顿时就被斩成两截,林长老奄奄一息的倒在碎石当中。   此剑可谓霸道无比!谈未然唐昕云等无不心潮澎湃!   此时,宋慎行正破空而出,一眼见得这一幕,脸色大变,正要阻止。却见许道宁冰冷一眼扫来,绝不留情的一剑斩下林长老首级!   抓着林长老死不瞑目血淋淋的首级,落在见知峰上,许道宁冷眼环顾,宛如残影一样晃身一动。一名见礼峰护法噗嗤的一声爆裂,七孔流血,当场气绝。   莫飞鹊暴怒不已,阻止住许道宁的再一次出手,厉喝道:“许道宁,你莫非疯癫了!”   许道宁凝目,杀意毫不遮掩的尽情释放出来,冷道:“莫飞鹊,你敢再阻本座一次,本座连你一起诛杀!”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冷冷的扔下一句话,莫飞鹊心中冰寒一片,乱糟糟的只有这句话在心中不断的徘徊。   许道宁沿途所至,连续再击杀三名见礼峰护法。众人震惊不已,骇然万分的看向脸色铁青的宋慎行,一时这才发现,如果宗主和太上长老不肯出手,竟然连一个敢阻止的人都没有。   见性峰鲜少出手,也很少动怒。然而,一旦出手,必定是大开杀戒。这句前辈交代下来的话,配合着血淋淋的一幕,再一次被所有人记起来。   杀得数人,许道宁才施施然的回来,转脸看着谈未然道:“你想杀谁,为师准你动手!”   谈未然咧嘴一笑:“就等师父您一句话了!”   一脸悠哉的漫步来到卫汝北身前,见其一脸惊恐之色。谈未然露出森森白牙,气质和许道宁竟有几分相似:“我之前就想杀你这个虚伪得令人恶心的东西了。”   一剑横斩出去,立刻把卫汝北给斩杀于当场!   看着在治疗伤势却脸色发青的尤权,再看看脸色惨白的安素儿。谈未然笑了起来,转身回到许道宁身边,环顾一片鲜血淋漓的痕迹,似乎嘲笑:“各位首座,这便是你们想要的结果?”   “丢人现眼,丢到宗门弟子面前了!”   陈老祖怒火攻心,冷哼一声,传入众人耳中:“莫要在宗门弟子面前丢人现眼了。”   陈老祖从虚空之中伸出手来,挥动一片片的云彩,包裹住宗主和许道宁等人,一道重新落入小秘境之中。一脸怒容的陈老祖冷道:“不是要打吗,那就在此地打个够!”   充满怒火的目光在每一个人身上扫过,众人顿感压力陡增。陈老祖咬牙恨恨道:“你,见性峰首座,你不是喜欢杀人吗。那就再杀给老夫看一看!”   许道宁凝眉,徐徐抱拳不发一言。   莫飞鹊脸色铁青,今日以来,已被许道宁亲手杀了六名护法,外加一名长老。再是喜怒不形于色,也是忍不住爆发出来:“许道宁,你今日杀我见礼峰多名护法,这算什么意思,你莫非以为本座就不敢杀你!”   许道宁把五弟子护在身后,淡淡道:“本座想杀,那便杀!你敢暗中挑唆,本座就敢杀。”   莫飞鹊暴怒厉喝:“证据,证据何在!”   许道宁露出一个云淡风轻的微笑:“唯心即可,何须证据。你若再废话连篇,我杀你又何妨!”   “好!”莫飞鹊怒极反笑,狂笑起来指着许道宁,悲愤欲绝的狂笑着,抖动手腕,一点光芒破空而去:“你莫要以为没人制得住你见性峰!”   此时,身在一个洞穴中盘腿的中年男子,似亘古未动过。突然有感,睁眼来一把抓住那点光芒,感应其中信息,立刻怒容满面。   神魂感应许道宁的位置,冷哼一声:“敢杀我见礼峰弟子,不知天高地厚!”   抬手竖起手掌,如刀一样斩下。一道神秘莫测的光芒瞬间打入小秘境。打在许道宁身上,许道宁闷哼一声,流出一缕鲜血。   这中年男子诧异不已,话音传入小秘境之中:“倒有点本事。今次是小惩,翌日再有今日之事,便取你性命又何妨!”   许道宁无声一笑,擦拭嘴边鲜血,冷冷仰望天空,半晌,忽然转身过来。收敛一身气机,转身向天向地,向主峰的祖师殿方向一拜。   当许道宁摆出这庄重架势,众人不禁骇然色变,心脏都似乎快要跳出喉咙了。宋慎行嗓音变得沙哑道:“道宁,莫要胡来!”   真的不能胡来。有些事,是断然做不得的。   感知凝重气氛,陈老祖也不禁色变。众人隐隐均知,这一个凝肃架势意味什么,绝无人想见这一幕。   许道宁不闻不见,凝住心神,气息庄严肃穆,向宋慎行一个参拜。不含一丝情感,语气古井不波:“见性峰许道宁,今日行使监察之权,恳请宗主批准……”   “诛绝见礼峰!”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无不脸色狂变,只觉口干舌燥,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见性峰,许道宁,竟是如此暴烈!不动手则以,一动手,就是要诛绝一条支脉,上到首座下到弟子,从真传到外门,那是足足数千人啊!   这是赶尽杀绝啊!   上次颜冰之事,许道宁也不过只做了一个姿态,根本就没有放出类似的话来。而今次,却是斩钉截铁,分明心意极为坚定。   莫飞鹊惊骇呆滞,肝胆俱裂,几乎不敢相信,许道宁只为了这一点事,就请出监察大权,要诛杀见礼峰一脉!   宋慎行惨然不已,蹭蹭连退三步,根本不敢接下这个请求,嘶哑道:“请许首座收回请求!”   许道宁绝无一丝情感波动,缓缓再是欠身一个大礼推金山倒玉柱的拜下:“见性峰许道宁,再请宗主批准,诛绝见礼峰!”   “而今,见礼峰已彻底危害,并腐蚀宗门根基。见礼峰一脉,皆为宗门多年祸根之一。”   “许道宁恳请宗主批准,将见礼峰上至太上长老,下至内门弟子,尽数诛杀,重振宗门声威!”   许道宁一句话,竟是把太上长老都一道包含进去,固执无比的要将见礼峰全部打入九幽。   宋慎行惨然环顾,竟无一人能为他抵抗来自许道宁的恳求的恐怖压力。   莫说已经彻底惊呆的莫飞鹊,就是宁如玉何平封子霜等也无不噤若寒蝉。就是陈老祖,也脸色沉重无比,不愿插嘴其中。   许道宁的语气平淡,不含一丝一毫的情感。   宋慎行只感到恰是这份平静背后,蕴藏着极为猛烈的咄咄逼人。一身冷汗浸透全身,额头冷汗不住的潺潺而下,退无可退,嘶哑拒绝道:   “不准!” 第67章 再三请   “不准!”   宋慎行怎么敢准。一个准许的字眼,一旦说出口,行天宗立刻就会陷入大规模内讧当中!   以今时今日宗门的处境,以见礼峰的外援势力之大,一旦内讧,宗门从此分崩离析是绝无悬念。他宋慎行就是宗门的罪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目不转睛的望向许道宁。   宋慎行的目光之中充满哀求之色,只求许道宁莫要,绝对不要再来第三次了!   许道宁徐徐再是一个大礼拜下:“许道宁,再三请,恳求宗主批准!”   “诛绝见礼峰!”   气氛已经凝固,只需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一众人等呆若木鸡,望着许道宁一派肃穆神色,无不冰寒刺骨。小秘境中虽无风云,却分明风雨欲来,黑云压城城欲摧的肃杀!   莫飞鹊睚眦欲裂,怒发冲冠,几欲恨不能生吞许道宁:“你许道宁敢放言诛灭我见礼峰,莫非以为我见礼峰就会坐以待毙。”   他迸发凄厉狂怒啸声震荡:“诸位都听见了,那就怪不得我见礼峰奋起反抗,先下手为强了……”   话音未落,一个盛怒冷哼震动而至:“胡说八道!该打!”   一条身影撕空而至,一耳光打在莫飞鹊赤红的脸上,铁青着脸道:“莫飞鹊,不许口无遮拦!”   莫飞鹊一腔悲愤欲绝,翻身叩拜道:“弟子莫飞鹊,参见老祖,见性峰首座今日狂悖凶残,放言诛灭我见礼峰。请何老祖为本峰做主!”最后一句嘶哑,尤其不胜悲戚。   又是一名老祖。谈未然凛然,然后心中冷笑不已。人心本来是歪的,各自都有立场,又怎能令屁股不会坐歪?   两名老祖彼此一眼,互相点头致意。何老祖冷冷的一眼扫过莫飞鹊,愤怒和不满的情绪混合在一起,错非见礼峰激怒许道宁,怎会弄出今日这等局势。   何老祖冷冷一眼定在许道宁脸上,冷道:“莫飞鹊做错,老夫自然会教训他。你堂堂见性峰首座,不思为宗门做贡献,反而杀戮见礼峰弟子。你是什么居心!”   “你今日所作所为,分明是挑动自相残杀。”何老祖脸色铁青,冷道:“你可知,诛灭见礼峰一话,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你以为见性峰没有长辈,就无人能教训你了?”   何老祖大怒一指点过来,许道宁神色不动,冷肃目光毫不畏惧的迎上,硬接下来,闷哼一声!   陈老祖等均是默然,冷眼旁观,心乱如麻。有心化解,奈何无人知晓许道宁无端端为何发飙,也就无从化解。   见许道宁脸色发白,谈未然撩眉拔出宝剑,冰冷肃杀的看着莫飞鹊和何老祖。胸膛中热血燃烧得快要爆炸,心中只想若今日打起来,索性陪师父一道就是了。   唐昕云等默不作声,各自踏上前数步,各自拔出兵器,露出决然之色!就是性子较软的孙成宪,也只稍有一线迟疑,就大步上前,和师弟们一道并肩!   一师五弟子,竟能面临生死关头,依然毫不犹豫的站在一起。众人不由动容。   数名年轻弟子,居然也敢在面前拔剑。何老祖怒火更旺,凛烈道:“敢在老祖面前拔剑,莫非你们以为老祖就不敢杀你们!”   谈未然嘴角一翘,杀机沸腾,清浅道:“何妨一试!”众人目瞪口呆,这少年不知是年幼无知,还是胆大包天啊。   许道宁环顾徒弟们,满心的安慰,微微一笑道:“何老祖,你把话说反了!”   “你莫非以为,你是太上长老,就没人敢杀你?”   许道宁心平气和的一句话说出来,此前他说了同样的一句话,当即斩杀林长老。所有人瞬间色变,骇然倒吸一口气,各大首座无不想起那一个一直徘徊在心间的揣测。   莫非,见性峰真的是隐脉?   此乃宗门最大秘密之一。唯有历代宗主心知肚明,就是各峰的太上长老,也不过只在心中有若干揣测,而又从来不敢肯定。   何老祖面色一凝,许多话语竟被许道宁一句话给堵住了。   姑且不说是否隐脉。见性峰历代弟子,又岂是好相与的。从来无人知晓,见性峰失踪的历代弟子,究竟人在何处,究竟掌握多大的力量!   好比七千年前那一次,宗长空横空出世,光芒掩盖无数。然而,那一战的主要逆转力量,除了宗长空,见性峰召回无数历代弟子作战,是同样重要的决定性因素。   只不过,当年宗长空光芒万丈,见性峰又一贯沉寂。如今许多往事,已不为人知了。   万载以来,见性峰只有两次大规模召回弟子。两次,都成为扛鼎力量。   许道宁不理会他,转头道:“宗主,请答我,准或不准!”   宋慎行一个激灵,惨然一笑,再一次发现面临进退两难的局势。说准,不是。说不准,也不是。   一边是见礼峰,一边是见性峰。一边是宗门当前最强大支脉之一,一边是深不可测的见性峰。不论支持哪一边,后果都是尤其要命的。   沉寂良久,宋慎行从牙关挤出来:“不准!”   众人的心一下提在喉咙。谈未然充满冷笑,他早已料到这结果,师父不论怎么说,怎么做,注定是无功而返。   宋慎行怎会准许,怎敢准许!   一个准许,见礼峰岂会束手待毙,何老祖出身见礼峰,又岂会坐视。一名太上长老,就意味宗门最强大的力量,这意味什么,就太明白了。   一个准许,就代表宗门要对支脉下手。见德峰,见勇峰又岂会坐视宗门轮流下手,有见礼峰出身的太上长老,未必就没有见德峰见勇峰出身的太上长老。   宋慎行就是再生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准许的。   谈未然一念贯通其中,不免讥讽的轻笑起来。今次摆明有见性峰撑腰,本是一个不破不立的好机会。可惜到底不敢,难怪都说这一代宗主性子较为软弱。   许道宁无一丝情绪泄露,沉默一会,欠身一礼,道:“许某,无话可说!”   宋慎行不知为何,此时不敢直视许道宁的眼睛。   许道宁神色淡淡然,转头环顾一眼,道:“未然,我们走!”   卷住徒弟们,就要离去。何老祖冷哼道:“你想就这么走了,你今日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事,你不给一个交代,你以为就能轻松脱身。”   谈未然无声无息的笑了起来,他知师父与人为善,并非咄咄逼人之辈。交代?只怕说出来大家都脸皮不好看罢了。   果然,许道宁露出一点讥笑,缓缓道:“见礼峰护法马如风,二十一年前,与武宁侯治下刘家合谋,杀害同脉护法刘子璇!其罪当诛!”   “见礼峰护法关耀,三十二年前在外做下血案,残忍杀死王氏富商一家大小奴仆总计一百二十一人,夺其家传之宝。这一家当中,有一人乃是见德峰弟子。其罪,当诛!”   众人无不倒抽一口气,脸色难看混合着幸灾乐祸的目光。莫飞鹊一身冰凉刺骨,脸色惨白不已,何老祖更是不敢置信,脸皮几乎滚烫!   宋慎行和陈老祖此时没来由的诞出一丝后悔,如果之前允许的话,会不会更好?   各大宗派当中,为求凝聚力,残害同门往往是很重的罪行。那种养蛊式的栽培弟子的方式,往往只有魔道中人才会这么做。   许道宁冷眼一周,淡道:“本座所杀之人,均有取死之道!就不知,莫首座是否还想再听下去!”   莫飞鹊心有不甘的嚎叫起来:“你的弟子,杀了卫汝北,卫汝北又犯了什么!”   许道宁没回答,问道:“未然,你说!”   谈未然冷笑,充满杀意的目光毫不畏惧的迎向莫飞鹊:“无他,他败于弟子,心存怨毒。弟子虽年幼,也知晓什么是斩草除根!”   莫飞鹊被激怒,一双充满杀意的目光投过来。许道宁淡淡道:“理由不错。不过,本座添上一条,卫汝北的兄长,乃是暗算王傲的弟子之一!”   众人顿时凛然。   “许道宁!你滥杀我座下弟子,本座取你狗命!”莫飞鹊暴怒,这是什么理由,分明就是故意挑衅。暴喝一声,直接揉身扑上去,轰隆就是转瞬几下交手,闷哼一声倒退三步。   何老祖怒喝:“混账东西!哪怕你是见性峰首座,也由不得你滥杀宗门弟子!”   扬起手来,遮天蔽日的黑暗顿时滚滚而来,杀机弥漫。   始终不发一言,静观其变的陈老祖厉声咆哮:“够了!”宛如炸雷一样,令谈未然等人摇摇欲坠。   “你等想要干什么,莫非想把宗门给拆烂了才满意!”   陈老祖脸色阴沉,几乎倾泻出来的怒火,横扫每一个人:“莫飞鹊,你连见礼峰都管不了,你本事大了,居然有脸质问别人!”   “许道宁,你这个见性峰首座本事也不小!”陈老祖雷霆之怒爆发:“说什么诛灭见礼峰,动辄就杀害宗门出色弟子,只随你心意?你眼里有没有宗门。”   “今日,你杀了林长老,杀了几个见礼峰护法,你还想杀多少人。”   陈老祖大怒厉道:“何振锋,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如今是宗门的太上长老,而非见礼峰弟子!” 第68章 夺徒   陈老祖发作雷霆之怒,包括何老祖,众人俯身下去,只有一脸黯淡的聆听怒火。   谈未然心中一动,看来陈老祖辈分很高。同为太上长老的何老祖,尚且要恭敬聆听,遑论其他人。   陈老祖轮流训斥一通,也无意将事情闹大,愠怒道:“你等不要脸皮,也莫要将脸皮当众丢在弟子眼中。今日之事,怎么收场,你们想一想,断不要伤了和气。”   谈未然心中讥笑,怎能不伤和气?   不过,话又说回来。各峰之间积怨重重,是源远流长,是多年一点一滴积攒出来的。若说和气一团,也未必不能,可和气下边,八成就是恨不得落井下石。   表面和气,是没问题的。各峰积怨深厚,都能勉强维持相安无事的关系。今日之事,不过是在种种恩怨中再添一笔,将来一朝爆发就是了。   谈未然至此,已是明白了。黄泉战争来临之时,为何宗门当即就分崩离析。   “弟子不服!”   莫飞鹊怨气冲天的怒视许道宁,厉声道:“许道宁公然撺掇其徒残杀我座下卫汝北,若然老祖就此轻轻放过,怎能尽服人心。”   尤其最后一句,声嘶力竭:“诸位,今日他能杀我座下卫汝北,将来就能杀你等座下的安素儿和尤权!”   谈未然冷眼旁观,陈老祖皱眉,何老祖显然流露不满之色:“许道宁,你说,此事如何交代!”   许道宁泛漾一缕森然道:“要交代?甚好,本座就给你们一个交代!”嘴皮忽然翻动,似乎传音而出。   “云浩之死!”   许道宁传音,四个字钻入莫飞鹊耳中。只见莫飞鹊满脸血色褪去,剩下一片惨白之色,两眼中的激愤无影无踪,唯独剩下惊怒交集!压抑心情,不动声色的传音,和许道宁私下说了几句。   许道宁森冷的目光,死死盯着莫飞鹊。莫飞鹊目光变幻一会,收敛所有情绪,不发一言的抱拳行礼:“卫汝北之死,本座不想计较了,以免伤了和气!”   莫飞鹊充满压抑的说道:“若见性峰愿化解今日之事,我见礼峰也愿为和气而不借题发挥,今日种种,我见礼峰绝不再提!”   此变化,堪称突然之极。莫说旁人,就是陈老祖与何老祖也是满头雾水,浑然费解,只隐约猜到二人必定达成某些私下协议。   许道宁点头道:“能一团和气,是最好不过。”   众人满腹疑窦,怎也猜不到二人究竟是私下交流了什么。不过,今日之事没有演变为一场大战,总归是宗门之幸。各人自然求之不得,也愿不了了之。   谈未然心头一笑,他猜到是这个结果,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诛绝见礼峰”是十二分严重的话题,但也是见性峰职权。今日是没人会就这一点来借题发挥的,充其量是忌恨在心里,往后找机会反击就是了。   许道宁敢说,就不怕被忌恨。多年来,见性峰被人忌恨的从来不少。包括莫飞鹊在内,众人对此心照不宣。能忌恨,无法拿这一点来攻击见性峰。   话说回来,见性峰的职权,本来就是招人嫉恨。如果和各峰和和气气,就该轮到主峰一脉忌恨了。   此事已有了断,众人再做逗留,也无意义,心中满是感慨,更为今日波折而心潮起伏,正要各自离去。宋慎行忽然出言道:“诸位留步。”   “今日,各位首座俱在,我索性有一桩事,要请诸位做个见证。”   宋慎行目光一转,道:“而今,主峰一脉传承单薄,为免于主峰一脉绝传,我不得不向许首座请求!”   众人心中咯噔一下,隐隐色变,各自又有重新联袂迹象。   谈未然已知要说什么,低眉顺眼,只当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   “许首座,见性峰弟子谈未然,资质出色,悟性惊人,乃是绝佳弟子。”宋慎行的话充满怨气和愉悦,分明是在报复许道宁之前的咄咄逼人:“请许首座忍痛割爱,将谈未然转入我主峰一脉!”   唐昕云等今日经历惊心动魄,没想成,这会儿再起波折,忍不住转脸一看。见小师弟一派眼观鼻鼻观心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就想笑着搓揉几把。   此前发生太多,众人至今不知为何激怒许道宁,此时不愿再生波折,索性是静观其变。真要拦,他们总是有出手的机会。   许道宁淡淡道:“我见性峰素来弟子有限,若谁见了都来要人,那不如撤销见性峰罢了。”   宋慎行看了谈未然的小模样一样,忍不住心中的喜爱,道:“许首座,你素来维护宗门威严,今次主峰一脉能否传承下去,就看你是否割爱了。”   许道宁笑笑道:“宗主言重了。未然资质有限,年幼无知,恐怕未必能承受得住宗主期许。”   无耻之尤!宋慎行和众人不由在心里破口大骂。   谈未然资质有限?年幼无知?被他一个人击败的尤权安素儿等人,那算什么?被他一番辩白逼得无话可说的莫飞鹊等人,又算什么。   除了宗主和陈老祖,没人希望谈未然转入主峰,绝口不提,各个恨不得出言证明谈未然其实是头蠢猪。   宋慎行又道:“谈未然资质如何,我等有目共睹,不必争论。见性峰历代弟子,素来少为宗门做贡献,始终在外漂泊,不免浪费人才。而今,许首座该支持主峰才是。”   宋慎行不容辩驳,肃容道:“请许首座三思,和气为上,无谓令我请出夺传令!”   各大首座,包括何老祖在内,无不皱眉不悦。各峰都曾经吃过夺传令的苦头,被主峰夺走麾下最出色的弟子,见性峰则是其中最受伤的。   当然,夺传令的设立,是创派祖师,为保住主峰一枝独秀的地位。各峰都理解,理解是理解,然而,当被夺到自家身上,那就是痛恨。   夺传令,每一次请出,必定夺走座下最出色弟子,动辄夺走的,是百年一出级的天才。此举极为招人忌恨。   好在每一名宗主,只能请一次夺传令,很大程度上约束了夺传令的威力。不然,每次出一个出色弟子,就要防火防盗防主峰,谁也吃不消。   “夺传令?”谈未然愕然,他没听过。唐昕云等都没听过,无不惊讶。   许道宁沉吟一会,说道:“宗主,我私人奉劝一句,请出夺传令之前,最好三思。若宗主有意,又怕我阻拦,不妨问问未然的意思!”   陈老祖和宋慎行微微一怔,发现此前竟忽略谈未然个人意愿,顿时皱眉不已。   二人其实各有苦衷。各峰虎视眈眈,显然不欲主峰强盛。今日各峰首座不惜身架,联袂针对一名弟子,千方百计的挑刺找茬,所为什么,心照不宣罢了。   从来和和气气的许道宁,今日突然发飙连杀多人,众人都猜或许就是因此而被激怒,也是想坐实谈未然将担任下一任首座之事,迫使主峰无法抢人。   此事之上,各峰必定联袂阻止。许道宁又不情愿拱手相让。和和气气谈不拢,就只有夺传令能避开各峰的阻挠,强行夺人了。   主峰一脉式微,不是一百年两百年的事了,今次号称主峰十年内最出色弟子的郑文骏,显然不如安素儿等人,从此可见一斑。   为求主峰崛起,为求不成为宗门罪人。就是招人恨,宋慎行和陈老祖思来想去,也唯有夺传令。   宋慎行缓和情绪,堆出和蔼可亲的笑脸,对谈未然道:“你可愿转入主峰一脉,成为我的真传弟子?”   谈未然险些捧腹大笑,莫名的又感心酸,心想宋慎行这个宗主,或许软弱,也有可取之处。熄了戏弄人的心思,摇头道:“弟子不愿!”   宋慎行微微一怔道:“你入我门下,将来执掌见知峰,乃至成为下一任宗主,也大有可能。”   谈未然依旧摇头,果断道:“弟子不想当宗主,也不想当首座。弟子虽年幼无知,也知权势愈大,责任愈大。宗主和首座之位不好坐,更知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处。”   宗主许以下一代宗主之位为诱惑。师父希望他成为下一代首座。爹娘那边打下来的基业,他是唯一的继承者。他不会分身术,一个能当几个人用?   年纪轻轻就能说出这席话,陈老祖和宋慎行感慨万千,愈发的喜爱心动。宋慎行想想道:“你若肯入我门下,陈老祖会把你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谈未然领情,心中稍有感激,点头致谢道:“多谢宗主和老祖的青睐,弟子也明白,何为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长生武道之路,终归是要靠自己努力的。”   见宋慎行还要再说,谈未然不想这位一心为宗门的宗主难堪,索性直言道:“宗主,弟子明白您和老祖的心意,也多谢二位的青睐。不过,也请容许弟子问几个问题。”   “你问。”宋慎行苦笑不已,不知为何,眼前是一个俊美少年,他却有一种和成熟的成年人交谈的错觉。   谈未然缓缓道:“在见性峰,弟子能把后背交给师兄师姐。在主峰,能不能!”   此言一出,锐不可当,宛如钢针一样刺入宋慎行和各首座心中!   竟无言以对! 第69章 一次选择,一次错过   一句“能不能”,更胜过剑气万丈。   谈未然一言,简简单单,纯纯真真,堪称锋芒无尽的一剑,将各峰首座和宋慎行的刺得千疮百孔。   宋慎行,各大首座,竟然无一个人能直面!   我在见性峰,我能把后背毫无保留的交给师兄师姐。在主峰,能不能?   见礼峰能不能。见勇峰能不能。见德峰能不能?   宛如剜心一刀,将众人的心思绞得稀烂,莫飞鹊不动声色,何平不由流露些许羞愧,封子霜更是满脸尴尬,便是宁如玉的冷脸也不由的浮现一缕苦笑。   各峰情况各首座心里有数,怎能没有触动。坦然的话,反而撕下了些许的表象。   见性峰能不能?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想起,此前见性峰五弟子在许道宁被杀意笼罩之时,各自毫不犹豫上前和师父并肩的画面!   竟无言以对。   万载以前,创派祖师创立宗门,率门下弟子合力一道横扫北海荒界,纵是面临再强大敌人,所有人万众一心从无退却,因而奠定万载基业。   七千年前,宗主处事不公,饶是如此,宗门之人面临凶残外敌,依然前仆后继的捍卫宗门。   而今,又如何!   宋慎行和陈老祖各自一声长叹,隐约感到这个弟子怕是抓不住了。思来想去,怎都找不到一个能说服谈未然的理由,哪怕一个也好啊。   许道宁微笑,唐昕云等各自一脸骄傲自豪。   宋慎行思绪如潮,若然放弃,心有不甘。若不放弃,又寻不得一个说服谈未然的理由。思绪百转千回,末了一声叹息道:“此事,容后再议。”   今次没有请出夺传令,是一个最好的缓冲,好歹留了希望。   各人见此事不成,心满意足的回去了,剩下的一半心思,多半在担心谈未然成为下一任见性峰首座。   一个和和气气与人为善的许道宁发起怒火来,尚且有此等之威。若是换了杀心重,出手无情的谈未然,恐怕今日就难以收场了。   说来好笑,各峰一心阻挠谈未然转入主峰。   在阻挠谈未然成为下一任首座这一点,宋慎行的主峰和各峰的立场又完全一致。也不光是为了抓住这个天才,也是不想换了谈未然这个杀心重的执掌见性峰。   一日波折无数,众人陆续离去。莫飞鹊被何老祖一招手就去了,何平等人一眼见了,各自心中冷哼一声。   “说说,那个弟子是怎么回事。”何老祖匆匆而来,不知来龙去脉。   莫飞鹊怒意沸腾,压抑着情绪将此事娓娓道来。听到谈未然一敌四,何老祖立刻恼怒不已:“你是怎么当的首座,这么出色的弟子怎么就落入见性峰了。”   “不光弟子走眼,所有人都走眼了。”莫飞鹊又苦笑又恼恨。   何老祖不追究此事,只沉吟道:“此事你是对的,不能给那弟子成为宗主,也不能让他成为首座。”   “你为何向许道宁妥协,他说了什么?”   ……   不一会,小秘境之中只剩下许道宁一行人,还有陈老祖和宋慎行。   许道宁点头上前,沉声道:“师兄,我知你必定不甘心就此作罢。不过,我私人奉劝一句,你是不会成功的。”   宋慎行色变,许道宁淡道:“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未然之父和我是故交,你是知道的。我此前说,准备指他为下一代首座,也不是玩笑。”   宋慎行冷道:“师弟,你莫要忘了,大光明剑!这是他怎也避不掉的。”   不错。大光明剑是唯一令谈未然和许道宁无法越过的。   许道宁笑笑,一眼和尴尬的陈老祖对视,说道:“师兄,我也不知大光明剑有什么奥妙。不过,我也知,大光明剑另有奥妙,绝非轻易能被学会的。”   “未然所学的究竟算不算大光明剑,我不敢肯定,可师兄你是心知肚明。”   谈未然若有所思,不算大光明剑?有这说法,难怪当初陈老祖不阻止,反而慷慨的赐下一丝剑意。忍不住抱怨道:“老祖,您当天是给弟子下套吧。”   陈老祖哈哈一笑,掩饰尴尬:“老夫赐下的一丝剑意,你可参悟透?”   谈未然哭笑不得道:“弟子没那本事,也不敢参悟了。”   姑且不说能不能参悟出剑意,就是能,他也不敢了。一套不算大光明剑的剑法,就成为他跨不过的关口,给了主峰一个充分的把柄。   宋慎行打量谈未然一眼,把牙一咬道:“他所修炼的,就是大光明剑。我说是,老祖说是,那就是。”   许道宁和谈未然等瞠目结舌,无言以对。为了抢弟子,宗主都扯下脸皮和身架不惜撒谎了,他们也只能无可奈何。   宗主说是,老祖说是,那就是。   你谈未然身怀大光明剑,就是主峰抢弟子最理直气壮的理由。   宋慎行忽然道:“未然,你若来主峰,大光明剑就会传给你。宗门所有不传之秘,你都能学。”说着,凝重道:“道宁,主峰处境,宗门处境,都颇为艰难,为何就不肯割爱。”   宋慎行诚恳道:“见性峰历代都和主峰站在一边,今次,师兄只求你此事。”   “错了。师兄,你错了。”许道宁摇头,眼神复杂道:“见性峰历代是在维护宗门威严,你知,老祖知,见性峰真正的立场,从来是中立的。”   见宋慎行不肯罢休,许道宁拂袖一摆:“师兄,不必再说。此前,并非我不忍割爱,而今,未然是不会去主峰了。”   “大光明剑也罢,夺传令也罢。总有办法应付,再也动摇不了我的打算。”   许道宁轻柔一眼,蕴藏着淡淡的讽刺,并有深深疲倦,轻声道:“师兄,你知错过了什么吗?未然,已开辟金府。”   陈老祖和宋慎行呆若木鸡,此际,许道宁卷住谈未然等五人,转身破空而去,空气中兀自剩下徘徊不已的声线:   “我本给过主峰一次选择机会,是主峰错过了。”   不知为何,声线充满悲哀,充满疲乏,也充满了深深的落寞!   老祖和宋慎行呆滞,难以置信的互相看了一眼,如炸雷一样的轰鸣在心中来来回回的滚动!   金府!   谈未然已开辟金府!   老祖和宋慎行怔怔的见许道宁带着人消失,已被惊涛骇浪的心情冲击全身,似乎一身鸡皮疙瘩都要掉了下来。   “金府!”   呻吟里充满懊悔,也充满了痛苦。在谈未然若干惊艳的表现中,若干优点之中,再次添上了令人晕眩的一笔,一个绝对惊艳绝伦的砝码!   金府意味什么,以谈未然的年纪和修为,就开辟了金府,这又意味什么。宋慎行和老祖轻易就能说出来,可此时,他们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不敢说,怕一口充满懊悔的鲜血吐出来!   如果入门之时,能和许道宁一直争下去,谈未然一定是主峰的。此时回忆,宋慎行肝肠寸断。上一次的散功,本也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然而,再一次的错过。   至此,宋慎行和老祖终于明白,错过了什么。他们以为自己知道错过什么了,却不知,他们真正错过的远远不止一个谈未然。   他们错失的,比一个谈未然还要多十倍,还要重要十倍!   ……   许道宁没有再去见知峰,而是把五弟子一起带回见性峰。   然后,语气清浅道:“宗主和老祖不会泄露金府的秘密。好生休息,准备三日后入小秘境。”   见许道宁散发落寞的气息,缓缓步入院子。众弟子一下失去精神,低声道:“师父是怎么了?”   众人一道望向唐昕云和孙成宪,二人跟了许道宁最久,是最熟悉的。孙成宪摇头:“师父有心事。”   唐昕云同意道:“我觉得,师父心情很不好,很低落。”   为何会低落?   今日师父一通怒火,将各峰都震慑一番,乃至于几乎将见礼峰逼入绝路。本该是见性峰扬眉吐气的一天,为何会心情不好?   也许,唯一隐约能猜到的,只有谈未然。   谈未然勉强和众人招呼一下,返回自家院落中,伪装之色已经褪为黯然。   师父,对不起。   我真的不知道,这个决定,这个选择对您来说,是如此的进退两难,是如此的痛苦煎熬。若非我的突然出现和改变,想必您的选择大概和前世一样。   几乎动摇,想起见性峰本来的下场,重又坚定信念。   谈未然望着地上一片枯黄落叶,捻住出神的看着,喃喃自语:“本该是春季,为何会有枯黄落叶?”   许道宁一直将自己关在院子中,屹立在一株枯萎的树下,凝视枯烂的枝干,凝视飘逝的枯黄落叶,如岩石一样纹丝不动,目光深邃而变幻不已。   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没人知道他为何要如此,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天一夜之后,许道宁走出来,嘶哑道:“跟我来。”   五弟子一道和他来到本峰祖师殿,谈未然愣住。   许道宁略微收拾仪容,定神放下心情。大步而去,恭敬向本峰历代祖师叩拜。转身过来,肃容道:“今日当着祖师爷的面,我要指定下一代首座。”   “为师若有不测,则由指定者自行接任首座之位!” 第70章 隐脉契机   许道宁心平气和的一句话,令五名弟子呆滞。   “若有不测”,不住在脑子里徘徊,宛如炸雷一样冲击众人心情。   师父为何会说若有不测?众人的心情忽上忽下的忐忑,一时想起前日种种,顿时恶从胆边生,咬牙切齿道:“师父,若是因为前日之事……弟子立刻就和他们拼了!”   许道宁失笑道:“和这不相干的。此乃规矩,本峰素来职责重大,未免断绝传承等等,因此需提前指定下一代首座。以免意外来临之时,本峰乱成一团措手不及。”   谈未然心知,是有这一条规矩。见性峰首座之位,重大程度不仅在表面,更在于隐脉传承,又掌握历代弟子名单。因此,首座的安危非常重要。   本峰首座安危太重,非必要情况,需尽量避免外出。   众人神色一松,又忍不住道:“师父,往后不要说这种话吓唬我们了。”   许道宁笑道:“本峰弟子就只得这一点胆色,未免令为师失望。现在说说下一代首座人选,你们有什么看法,但说无妨!”   见师父心情好,开起玩笑,本来心情忐忑沉重的五弟子也随之感染,各自露出笑脸。   谈未然眼珠一转,举手发言道:“师父,咱能不能不说这个?”   许道宁严词拒绝:“不能!”   谈未然又举手:“师父,那咱能不能不在今天说这个,推迟几天如何?”   许道宁看出缓兵之计,露出一缕笑意,板起脸道:“不行,今日必须要有定论!”   谈未然毫无悬念的惨败在师父的专政铁拳下。   首座之位!   便是说一说,也能令人感觉到其中所蕴藏的力量和权势,也会教人心脏砰砰直跳,想一想也令人口干舌燥。   一个宗派,最尊贵,莫过于太上长老和长老。最权重,莫过于宗主和首座。   无谓多费口舌来渲染首座的权势,时至今日,主峰式微,各峰首座几乎和宗主平起平坐,是有目共睹的事实。论地位,论职权,论资源,见性峰仅次于主峰是不争的事实。   和各峰不一样,各峰声势浩大,动辄能调动数百数千的弟子,似乎非常令人飘飘然。然而,见性峰首座的权势是隐性,并不流于表面。   见性峰外表平平无奇,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可是,隐性权势之大,绝难想象。   你想不想当见性峰首座?   若以这句话去问莫飞鹊,问宁如玉,问封子霜,问何平,甚至问宋慎行。哪怕要他们拿现在的位置来换,答案几乎没有悬念。   各峰对见性峰积怨重重,怨念深重,绝对源远流长。   见性峰就好像无底洞,多少天才入其中,都有去无回。见性峰好像猪,什么都不干,什么都能分上第二多的那一份。稍有不顺心,动用监察之权,随便挑一个揍一顿,宰了也无关紧要。   羡慕?嫉妒?各峰首座,乃至宗主,只怕都嫉妒成红眼病了。   问谁,谁不想当见性峰首座?见性峰五弟子就不想。   孙成宪四人左顾右盼,周大鹏急忙伸手道:“师父,您明白,弟子做不来首座的。”   唐昕云挠头挠脸,忍不住好奇道:“师父,我能不能当首座?那我如果不喜欢当首座了,能不能让别人当。比如大师兄。”   “不能。”许道宁斥道:“首座之位岂是儿戏。”   “我觉得大师姐肯定……”柳乘风话没说完,就被唐昕云一眼给瞪回喉咙了。   周大鹏抓头皮想想,被唐昕云眼神恐吓,只好说:“那就大师兄吧。”   也是在见性峰才这么谦让。若然在各峰,只怕为了这个首座之位,早就互相暗下杀手了。   谈未然心中有数。大师兄孙成宪本身为人较为和善,野心不大,本是比较适合当首座的。可惜,大师兄资质谈不上多出色,是一个新兴家族的顶梁柱,这一条也很要命。   身为见性峰首座,资质和修为必定不能差,不然,凭什么震慑各峰。此外,也要求不能有太多的外界关系。谈未然在这一点,其实也不合格。   唐昕云是大师姐,其实排行第三,似乎排名高,其实未满三十岁。大师姐的性情是当不来首座的。   柳乘风资质出色,可惜一心修炼,不爱琢磨别人,凭这一点就当不上。再说,就是当上了首座,三师兄是豪门嫡传,家中肯定也不会答应。   按说四师兄表面憨厚朴实,心里亮堂,又是大器晚成,本该是最适合的。可惜,坏就坏在一个大器晚成!   数来数去,就似乎唯有自己。谈未然垂头丧气,心知恐怕在劫难逃。   许道宁见谈未然缩头缩脑,恨不得挖坑把自己埋起来的模样,就心中好笑,不动声色。凝视他半晌,忽然道:“你们觉得,未然如何。”   四人一起傻眼,神色各异的看过来,众人异口同声道:“老幺年纪太小了吧?”   许道宁忍不住笑了出来:“为师还在,他想当首座,起码要几十年后。”   众人重新端详一番,本来想说点玩笑话。可现在在庄重肃穆的祖师殿,也不敢说笑,只异口同声道:“那就是小师弟了。”   木已成舟,多说无益。谈未然收起杂乱心情,不再为此挣扎,向历代祖师爷磕头叩拜。   细心观察,见众弟子眼神清澈,有艳羡而并无嫉妒。许道宁欣慰的笑了,慎重交代道:“此次是本峰暂时指定,没有报备宗门。”   众人前日有许道宁提点,已经心知肚明,各峰是不会坐视杀心重的谈未然成为首座的,然后在未来严重威胁各峰的安危,宗主也不会答应。   “此乃本峰之事,因此,将来再正式报备给宗门。”许道宁沉声道:“在报备之前,未然就是本峰暂时指定的下一代首座。”   谈未然心中凛然,许道宁也知小徒弟不乐意,半是安慰半是强调道:“未然,此事尚未报备宗门之前,你只是暂时的。将来,未必就一定是你。”   谈未然知道这话纯粹安慰性质,除非云浩复活,除非周大鹏快速崛起。不然,他就是唯一的,也是最适合的下一任首座人选。   首座也好,下一任首座也好,乃至周大鹏唐昕云等等都好,都有相关的责任和义务。此时倒也无谓详细分说,许道宁短暂且简练的大概说了一下,便跳过其中细节。   末了,许道宁慎重道:“记住,为师若有不测,未然就是本峰下一任首座!不论宗门是否同意,乃至于插手,你们只能承认未然。”   唐昕云等心中凛然,点头称是。互相看了一眼,隐隐预感,今次是本峰内部指定,并非正式的。将来见性峰首座之位,报备给宗门之时,一定会有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宗主和各峰为了各峰的未来,一定会想方设法联袂起来围追堵截。   许道宁示意各自散去,招手示意谈未然跟来。谈未然亦步亦趋,满腹蹉跎和凝重。   一道来了许道宁的庭院,拂袖甩出一个器具,散发一道气息微弱的若隐若现的光辉,隐隐罩住起居室。   许道宁凝视,缓缓道:“未然,你可知,我为何要你做下一任首座?”   谈未然沉默半会,沉重道:“您说的不测,不是随便说说的,对吗。”   许道宁吐一口气,说道:“此前,我从来没考虑过你来执掌本峰。你其他都好,唯独是杀心重这一条,是绝难通过我的考虑。”   “本峰首座要求具备淡泊名利,野心不大,有克制力,也能隐忍等条件。一个杀心重的人来执掌本峰,会是一场……灾难!对本峰是,对宗门也是。”   “前日各峰联袂反对,便是征兆。”许道宁缓缓道:“你可知本峰历代首座,形形色色,其中有热衷权势的闹出很大祸端。也出过杀心重的首座,频频出手,结果被包括宗主在内,各峰联袂抵制。”   “历代首座中,凡是不安本分的,鲜少有人能全身而退。”   谈未然凛然点头。各峰忌惮他,宗主垂涎他,表现愈出众,就愈是严重。各峰相争未来,却不知,未来已是无路可走的万丈悬崖。   许道宁落寞的轻出一口气,说道:“记得你去阴风洞前,曾经对为师说过什么吗。”   宗门朽败,积重难返。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隐脉出动。浴火涅盘,才是重振宗门之道。   谈未然霍然抬头,一念贯通已经明白,心跳加速。   此乃非常时期。   我该高兴,我该兴奋。这难道不是我一直想要撬动的结果吗。谈未然发现,自己高兴不起来,涌出一种愧疚在胸膛里激荡,心情莫名黯然。   谈未然抬头,望着神色落寞的师父,他知道,师父生于斯长于斯,遍地都是师父熟悉的人和事物。这对他是一个最好的结果,对师父,恐怕是一个残忍的决定。   是的。残忍。   原来,不是每一桩好事,都能令人展颜微笑。也许,有些事会很残忍,哪怕你知道那是好事,也难以展颜。   谈未然已明白,师父为何要指定他为下一任首座了。 第71章 人在池中,心游大海   谈未然屹立不动,陷入思绪。   首座之位,令人垂涎。   谁想当首座?见性峰其他弟子不想。谈未然绝不想。   见性峰首座之位,尤为重中之重,令人垂涎得飞流直下三千尺也丝毫不惊奇。然而,受到的约束也非常大,很多事都不能做。收徒受限,交友受限,甚至外出也有限制。   忌讳私自结交各峰,忌讳在宗门呼朋唤友,忌讳在外边结交好友,每动用一次监察大权,也必然被宗门忌讳。甚至,首座也被约束,尽量避免外出,以免死在外边。   许道宁不是不知好友谈追处境艰难,也不是不想帮,而是不能。动用见性峰的力量,去帮助别人,是一个很大的忌讳。   种种忌讳,种种禁忌,一言难尽。从某种角度,见性峰首座就是被职权给软禁在宗门了。   谈未然想见性峰自立门户,想见性峰兴盛壮大,他愿为此付出努力,愿将此当做追求。但他绝不愿当首座。   他的心,已经野了。看过外边的世界,心灵已经生出翅膀在飞翔了。他想飞翔,外出看看更大的世界,追求自己的长生武道,而不是守在宗门当一个乖宝宝。   若说宗门是一个池塘。谈未然人在池塘中,心已遨游大海里。   不想,是真不想。绝非矫情,绝非做作。   许道宁望着小徒弟,充满期许道:“你明白多少?”   谈未然一口气吞吐,掷地有声:“弟子已明白,为何师父要弟子来做下一代首座了。”   许道宁欣慰一笑,云淡风轻中夹杂丝丝酸楚:“现在,你还想不想推辞?现在拒绝来得及。趁着我还有后悔,还没完全横下心的时候。”   “本峰首座之位,是一把滚烫的椅子。没有风光,没有权势,只有很多的责任和义务,无时无刻都像一座山峰一样压得你喘不过气。”   许道宁凝视弟子,一字一顿的掷地有声:“不准你有太多私交,不准你结交宗门好友,不准你频繁外出,不准你和亲人乃至任何人来往过密。甚至不准你成亲!”   “包括宗主在内,宗门之人会看轻你,会忽略你,会抵制你,会敌视你,会暗算你。”   “也许你会后悔,也许你会厌倦,也许你会憎恨。然而,当你坐上这个位置,不论你面临多少难堪,心中有多少愤怒,你必须靠自己来承担住,你必须隐忍不发。没人能帮你,没人会替你分担。除了你自己,只有你自己。”   许道宁目光如箭,冷冷道:“这些,你自问能够承受吗,你自问能够做到吗?”   谈未然摇头,断然道:“弟子绝做不到。”   许道宁的冷厉神色缓和下来,微笑道:“现在,你明白我为何选你了。”   “弟子明白。”谈未然一口气息吞吐,铿锵道:“弟子愿意!”   今次他已明白师父的意思。除了他,师父已经别无选择了。唯一能做的,只有他。   谈未然不愿当首座,然而,师父的决定是他想要的结果。他身为见性峰弟子,就必须勇于担当,挑起责任和义务。事关见性峰的未来,他不能拒绝,必须把责任抗在身上。   描述的种种约束,谈未然根本不放在心里。许道宁挑他,是因他杀心重,是因他不愿受条条框框的约束。   许道宁清浅一笑,充满疲乏的摆手道:“你想外出历练,为师准了。”   “过几日,你们五个一道再去小秘境修炼。然后,你要去,就去吧。”   谈未然细心咀嚼这一席话,其中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一时也无从尽数考虑周全。望着师父背影,莫名感伤,欠身行礼便悄然退下。   好一会,许道宁转脸,重又凝视天边。   无关喜悲,不知哀乐。只有失望,唯有希望。   天边的火烧云,把天空渲染成一种燃烧的气质。身影被斜阳拉长,背影说不出的落寞。   ……   三日后,谈未然一行五人进入小秘境。   此次出人意料的大手笔,安排谈未然五人一道入小秘境三个月,是十倍流速,是相当惊人的大批耗费。周大鹏掐指一算,当场差一点晕厥过去。   小秘境倍速愈大,消耗愈多,呈现倍数增长。所以,各峰宁可按小倍速来,分为几次来就是了。   谈未然一行入内未久,就见安素儿和王铁等其他五人入内,三名是见德峰弟子,两人是主峰弟子。   安素儿五人是一道来搭顺风船的,今次入内之前,五人都被长辈叫去,声色俱厉的交代不要招惹见性峰弟子,尤其是谈未然。   主峰和见德峰挑人入内,也算用心良苦。   王铁就不必说,和他是有私交的朋友。安素儿和他在大比中交手过,是唯一没有被打伤的人,和他的关系也算友善。   主峰的谢维有自知之明,从来不像何咸安一样嫉恨谈未然,上次也没有对他的散功露出讥笑等等,谈不上好感,但肯定不反感。   谈未然从善如流,友善的和安素儿谢维等人招呼一下,就热情的拉着王铁到一旁,一边修炼龙爪手,一边和王铁叙话。   朋友之间的闲聊,自是什么话题都有。说起宗门大比,王铁立刻神秘兮兮的问道:“我听说,各峰打起来了?是不是真的。”   今次宗门大比,草草收场。可谓尽兴而开始,扫兴而结束。   林长老气势汹汹而至,不顾当着众多弟子的面,和许道宁交战的一幕幕。若干弟子有目共睹,隐约能猜出些许线索,不免心下嘀咕忐忑不安。   各峰乃至两名老祖,从头到尾都不拿林长老来指责许道宁,实在是林长老有可恨之处。   受许道宁和林长老一战的影响,御气境差一点被中断,后来交手起来也是无精打采,令人感到很是乏味。很多弟子从头到尾,都一直在议论宗门发生了什么事。   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都有,有说各峰打起来了,有说发现奸细了,也有说某某长老陨落了,形形色色的说法都有。   今次被许道宁和林长老之战影响,御气境之战的过程显得无精打采。整个大比当中,最为出彩的反而是谈未然一挑四之战。   以通玄修为一挑观微四强,竟然能战而胜之。在诸多弟子心目中,不免有几分传奇色彩,难怪会出风头。   王铁激动道:“现在,外边的人都说……说你是十年来最出色的弟子,没有之一。”   谈未然飒然一笑,没当这是回事。只要能把视野放大一些,就没人会把这个所谓的“十年最出色弟子”当一回事。   作为谈资说来取乐一番,也罢。如果当真了,沾沾自喜了,那就已经败了。   “王铁,专心修炼吧。”谈未然对王铁说:“时间宝贵啊。”   “师兄。”一旁的师弟喊了几句,才把谢维喊回神。   谢维点头,再次看向那已显得丰神俊朗的少年,感慨万千。上次相见,谈未然散功了,所有人都以为他必将沦丧为普通弟子。   谁知。短短三个月,这少年又掀开了新的一页,令所有人刮目相看,乃至于震惊。   谢维最大的优点,也许就是有自知之明,因而不争。主峰很多传言,都表明宗主对谈未然十分青睐。谢维对此并无嫉妒,只是满腹感慨,心想或许这才是天才。   “也许,他才是主峰下一代的未来。”谢维自言自语,比起郑文骏等人,他宁愿主峰的未来是谈未然。   “师兄,你说什么?”一旁的师弟没听清。   谢维摇头,略微踌躇,大步走向谈未然,露出笑容:“谈师弟,你好。”   谈未然也露出一张笑脸道:“谢师兄,你好。”   ……   对谈未然来说,观微境不过是重复再走一次罢了。   他不想养成急于求成的坏习惯,宁愿先压着修为,花费三个月养好底蕴,才打算一鼓作气的冲上观微境。   一应准备妥当,谈未然仰天道:“师父!”   今次一直是许道宁亲自操纵小秘境,他等待多时,将小徒弟所在的地方,塑造为另一个独立空间,把谈未然和其他九人完全隔绝掉。   谈未然盘腿坐下,一口气息吞吐:“那就开始了。”   老马识途的一口气冲上观微境。果真一如所料,当谈未然冲上观微境,寂灭金册再一次出现,迸发那个神秘音符。   神魂,真气,身轮精气,三者潺潺而动,交汇在双乳之间的膻中穴,立刻开始散气。   神秘音节涤荡周身,将一身真气悉数透入经脉窍穴和筋骨皮肉之中。纯净的真气,一再洗涤,穿透身体每一个部位。   真气洗练肉身的过程,异常痛苦煎熬。谈未然继上一次之后,再一次亲自体验到各种感官被放大十倍百倍之后的煎熬。   许道宁今次是亲眼目睹,小徒弟真气洗练肉身之时,那种极度可怕的痛楚。见着谈未然几乎在各种感官冲击之下,几乎晕厥,却又苦苦支撑的模样。   汗如浆涌,短短一会,就令谈未然所坐之处宛如一个小水潭。   真气从里而外的迸发,从经脉中透散出来,无孔不入的透散在每一块骨头骨髓,每一寸肌肉,每一个经脉和窍穴当中。 第72章 推演秘术,青莲晋升   真气从里而外的迸发,从经脉中透散出来,无孔不入的透散在每一块骨头骨髓,每一寸肌肉,每一个经脉和窍穴当中。   经过一番煎熬的洗练过程,涤荡筋骨皮肉,经脉窍穴。   然后,真气从十二万九千六百个毛孔中透散,消失在空气之中。鲜血和杂质也一道,顺着真气从毛孔中一点点的透出。   强如许道宁从头到尾观察过程,不由毛骨悚然。此等痛楚煎熬,实非寻常人所能承受。心疼徒弟,又无能为力,对他也是一份煎熬。   短短一个时辰,谈未然就枯槁憔悴,处于严重脱水状态。谈未然有上一次的体验,今次有了一定的抗性和心理准备,也不至于落得像上次一样,差一点连爬动的气力都没有。   今次感觉稍好一些,勉强能靠个人的气力站起来。   见小弟子奄奄一息的模样,触目惊心。许道宁急忙把清水细心的喂入小徒弟口中,清水中化有补气血的丹药,几口下去,谈未然感觉就舒服多了。   有准备和没准备,有抗性和没抗性,是两种不一样的结果。   许道宁细心检查,惊喜交集之余,又低沉道:“你的辅助心法,必定是顶级,效果极为出色。不过,修炼起来未免过于痛苦。”   摸摸谈未然的脑袋,许道宁笑笑道:“未然,此乃很特殊的经历。你素来聪慧,为师希望你能从其中领悟道理。付出,未必能有回报。不付出,则一定不会有回报。要想得到愈多,就往往需要付出更多。”   许道宁温和道:“是武道的道理,也是人生的道理。好比交友,你若不肯付出,怎能冀望别人和你成为好友。”   谈未然点头道:“弟子明白。”   许道宁疼爱的摸摸小徒弟的脑袋,笑道:“慢慢来吧,你还年轻。很多道理,为师也不冀望你能一下子就懂了。”一顿,他眼神空洞发飘:“便是很多人,活了几百几千年,也未必懂得有些道理。”   “你现在身子虚弱,不要急于修炼,先将养身子。”   此次散气,无人知晓。谈未然单独修炼,七日之后,重练真气。   这次的重修过程,没有凝结精血。   一个月后,一直重回观微第一重,才再一次凝结精血。   至此,谈未然梦碎。反复一遍遍的凝结精血,这本来是一个美妙无比的梦想,到底还是破灭了。   谈未然泄气一会,然后,很快重新自己笑着振奋起来。太上寂灭篇给他的好处,已经足够多了,何必去奢望那种不可能的事。   再说,他能比旁人多凝结一次的精血,这本来就已是天大的好处了。这等于他所能凝结的精血,会比其他修士多一倍。   “为什么我能比所有修士,多凝结一次精血?”   每次思量,谈未然总有迷惑,每每都有各种揣测:“要么是因太上寂灭篇?”   谈未然摇头,他觉得这个可能性太低。所有修士都只能按部就班的凝结精血,数目一样,从来没有特例,上苍在这一点是公平公道的。   凭什么他不一样?   凭太上寂灭篇?不。谈未然有另一个无法宣之于口的揣测。   “会不会是因为,我有过两次生命!?”   ……   谈未然承认,自己能拜入许道宁门下,是一种幸运。很多修士自身强大无比,却不太会教徒弟。或者会教弟子,可教出来的弟子性格却很差。   许道宁是一个很善于教导弟子的人,平素很少干扰弟子们的修炼,好比半放羊,其实往往针对弟子的优点缺点。根据各弟子擅长的喜欢的,甚至从各自的性格来入手,从来不按一个模式套用在每一个弟子身上。   传授武道的同时,往往夹杂各种人生道理在其中,尽量纠正弟子们的性格缺陷,灌输相对中立的人生观。   孙成宪本来是温吞水性子,许道宁悉心指点传授烈火刀法等,令孙成宪在温和中平添刚烈。   唐昕云本是急性子,年轻时太急躁练岔气过,是许道宁特地将见性峰杂务交托,令其分心,将其急躁磨掉。所以,唐昕云一直被分心,修为被间接压制,最近才被松绑。   柳乘风本是颇有傲气的豪门子,初来乍到之时,极端于一味进攻。也是被许道宁一点一滴的传授指点,慢慢的扭转过来。   是许道宁从细节上一点一滴的做起,一丝一毫的传授指点,令众弟子有今时今日,乃至未来。   年轻时拜入见性峰。五弟子在最善于学习的时期,从为人处事,从思想观乃至价值观,统统都受到许道宁很重大的影响。   何为道统?这,就是道统!   当谈未然重回观微第一重,就被许道宁放回去和大家一起修炼。   在闭关潜修这一点,许道宁和很多武者的观点是一致,允许闭关修炼,然而不可旷日持久,必须要保持住和同类交流的习惯。否则,只会把脑子给修坏。   和同伴在一起修炼,对谈未然是有点新鲜的体验。他一向是习惯单独修炼,无关喜好,也无关性格,是前世自然而然保留的作风。   许道宁亲自操纵小秘境,估计也怕各峰把他座下弟子一网打尽。他倒没有蓄意将众人分开,任由众人混迹在一起修炼。   和安素儿等人在一起修炼,虽大多时间都在修炼。总也会有闲暇之时,一来二去的很快就互相熟稔起来。   兴许是年纪关系,兴许是好奇,兴许是源自被谈未然击败过的经历。安素儿很少和其他人接触,不过又自然而然的主动接触谈未然和唐昕云。   谢维一心主动接触,和谈未然能互相说话。私下说起安素儿主动,不由是一脸羡慕的说,安素儿平素可是很少主动接触旁人的。   谈未然不以为然,他估计这姑娘接触他,多半是觉得他年纪最小,乍然一看没有什么杀伤力。   不过,和安素儿接触之后,一来二去的不免关系日渐增进。从其平素举止不乏贵气的模样,谈未然愈猜安素儿很可能是来自一个世家豪门。   今次是三个月,十倍流速,小秘境中就是三十个月。身在小秘境潜心苦修的日子,是很乏味的。尤其都是坐不住的年轻人,愈是感到枯燥。   所幸,互相总有说话交流的对象,哪怕是闲聊,也能纾解心头的沉闷。   时光飞快,各人的修为日渐增进,互相的关系增进也同样快。   和谢维等人,是始终因此前的事,总有一些隔阂,很难称得上朋友。不过,互相的私交也是有的。   因见德峰和见性峰没什么冲突隔阂,反而关系增加飞快,尤其安素儿是和谈未然之间。若不是二人之间没什么亲昵举动,唐昕云等人都怕是要以为二人将要谈婚论嫁了。   在唐昕云等人心目中,老幺年纪最小,长得又俊又可爱又能作怪,很自然的就是四人最宠爱的对象。在安素儿等人的心目中,谈未然是见性峰五弟子当中最出彩的。   于是,两边人说起来,往往不少话题都关于谈未然。   “青莲吐息术。”   被议论的谈未然无暇顾及,沉浸在心神中盘腿默念,在思绪中推演。   许道宁的指点在耳边回荡:“你已开金府,已结精血。此乃好事,不过,为师给你一个忠告,节省精血,以备不时之需,危急时一滴精血或许就能挽救你一条命。”   “招法能靠千锤百炼,精血不可浪费在招法上,用于推动秘术是最好的用途之一。”   “此外,在思绪中推演秘术,也能达到相当的修炼效果。”   在思绪中模拟,推演秘术,也是一种办法。不过,此法的效果各有不同,配合实际修炼,能有效的节省修炼时间。   默默的模拟推演,谈未然感到精神很快就充满疲惫感。   “秘术,是以身轮精气为根本。神魂是性,身轮是命,所以膻中穴被称为性命交关之地。”   谈未然思绪如潮:“说穿,身轮精气,就有点仿佛生命元气。短期内频繁施展秘术,会折损寿元就是因此。如果能有节制的施展,那就好比身体代谢,反而不会出问题。”   “这么说,清修士的修炼理论,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清修士之道能一直盛行,果然是有几分原委,不能说全是歪理邪说。”   谈未然失笑,走神一会,重新凝神专注推演!   良久,谈未然在物我两忘之中,忽然一身精气沸腾。许道宁有感,随手操纵暂时将气息隔绝。   忽然,谈未然微微张嘴,一口青色气息吐射出来。青气隐隐聚而不散,凝结两片花瓣出来。过得数息,才是渐渐的散去。   谈未然满心欢喜,今次能靠推演就有所突破,实在不容易。   青莲吐息术,终于达到第三阶了。   正心情大好,忽然闻得身边有人道:“我隐约记得,你好像没怎么修炼过龙爪手。拳意七成了,何不将它专精?”   谈未然回首一眼道:“你怎知我没修炼?”   “听唐师姐说,你要外出历练了?”   一袭白裙飘飘然的安素儿露出令人晕眩的微笑。 第73章 突飞猛进   好像是来聊天的?谈未然索性拂袖,收住心情道:“嗯,是有这回事。”   谈未然心理年纪虽大,和年轻人相处稍有一点不自然。不过,有和师姐师兄们的相处经验,也就渐渐习惯了,不论是习惯对方的年纪,还是习惯自己的年纪。人非草木,两年有余的相处下来,又是安素儿主动接触。也就自然相处起来不错,私交也好。   安素儿就地挽住裙子坐下来,支住下巴,忽然道:“我也要走了。不是游历,是回家。”   谈未然顺势坐在她身边,笑笑道:“我该感到荣幸吗?”心想难怪对安素儿没什么印象。   他前世入门的前两年多在嬉戏玩乐,是第三年才认真修炼,正要崭露头角就遭遇暗算导致身轮残破。掐指一算,那时安素儿果然是已经不在宗门了。   “随你。反正我此前,除了师父,只跟你说过。”安素儿露出一个充满活泼的笑脸,又暗淡下来:“我在宗门,也没几个朋友。”   谈未然笑了:“你来宗门七八年了吧,难不成只认识我一个?”   安素儿白眼道:“认识就是朋友吗?”脸皮微烫道:“莫要以为我不知道那些人接近我是为什么。”   谈未然感慨道:“我是该荣幸,大约,我是宗门第一个见着安素儿白眼的男人吧。”   安素儿又白眼一个,说道:“你才十三岁,算什么男人。”   谈未然叹息道:“我就知道,传说中的安公主和我成为朋友,多半是因为我年幼,有心无力。你分明是看不起我啊。”   “什么安公主,胡说八道。”安素儿吐了吐舌头,笑道:“你要走,我最迟半年后,也要走。到时,或许没有机会能跟你告别。所以,先和你这个朋友先道别。”   安素儿收起玩笑神情,细心打量眼前俊美少年,她轻声道:“我一直有一种感觉,你不像一个小孩子。宗门大比,我见你看大比的眼神很奇怪,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就像……”安素儿想想,轻柔道:“就像,那些人是在一个池塘里,而你也在池塘中。可你的心,你的眼,都已在池塘之外。”   谈未然端详着她,忽然伸出手。安素儿没动,任凭他在脸上捻去一条细小的草儿。   “我来自北海荒界之外,外边的世界很大很大。”她继续轻声道,露出向往神色,又摇头道:“我此去,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谈未然点头,安静的等她说。安素儿露出一缕微笑道:“丰源荒界,林家。”   “记住了,不许忘了。”安素儿跳起来,转身就跑开,一边跑一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将来,记得要来找我。”   丰源荒界,林家!   谈未然没听过。   “丰源荒界靠近中央荒界,是林家执掌。”   许道宁的声音暗藏些许笑意,又道:“未达御气修为,尽量不要去中央荒界。不过,按你的性子,最好达到抱真境之前不要去。”   谈未然深以为然,他三次去过中央荒界,都没能给他留下好印象。第一次是被人追杀逃过去的,第二次是去采购东西,被有心人盯上企图抢夺。   许道宁又道:“而今,你想好了如何运用金府吗。”   绛宫金府,除了能凝聚精血,能施展秘术,最大的用途就是蕴养!能蕴养符,能蕴养器具,能蕴养很多东西。   谈未然一言不发,这一点从他开辟金府就已想过了,更不犹豫道:“弟子想蕴养剑器!”   许道宁沉吟道:“你确信,不后悔?”   主要谈未然年轻,身子没长开,小胳膊小腿的。谈未然知道意思,仍然点头道:“不打紧,弟子会先蕴养一枚符。等日后找到合适的灵剑,就蕴养剑器。”   “也好。你会不会炼制精血符?”见谈未然点头,许道宁满意的笑了,真是一个省心的徒弟啊,他说道:“那等为师给你找些材料来。”   蕴养什么都好,都不是一桩轻易的事。不论蕴养什么,首先要自家的一滴精血,然后才能放入金府之中慢慢蕴养。   别人的东西,别人的精血炼制的东西,都放不入自家金府。   蕴符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很少会有人做这种等于浪费的事。符只能施展一次,不如剑器等能反复动用,所以,哪怕对谈未然来说,浪费一滴精血来炼制并蕴符,也得不偿失。   错非今次要外出,迫切需要一个能自保的王牌。谈未然是不会做这种浪费的。   毕竟,今次他暗中打算要去的几个地方,有些不在北海荒界,势必要离开本地。宗门在北海荒界,是一等一的传统大派,声势浩大,没必要不会有人蓄意招惹他。   可若在北海荒界之外,谁知道,谁怕你行天宗是什么东西。况且,其中打算要去的好几个地方,以他的修为而言非常危险。没有几分自保的实力,多半是九死一生。   闲暇之余想一想,乐一乐,谈未然很快就重新投入修炼中。   ……   如是修炼,如是说笑,时光飞快。很快,就已来到出关的日子。   王铁已达到通玄一重。考虑三批弟子之间的空挡有点青黄不接,出去之后必能轻易脱颖而出。   安素儿在小秘境的日子,多数都在修炼技艺。突破为御气境,成为宗门五十年来,第一个在二十岁以下达到御气境的年轻弟子。也只有将将十七岁罢了,可惜要走,不然又是一枚冉冉升起的星辰。   谢维等人各自都有一定收获。说起收获最大的,还是见性峰五弟子。   大师兄孙成宪是来陪练的。以他现在的修为,小秘境中的三十个月对他帮助很小。   谈未然心知肚明,大师兄一起来,是为了给他传授在外游历的经验,并指点种种生死搏杀经验。虽然他的搏杀经验,比大师兄丰富十倍,可一腔情意不假,他心中感念。   因分心杂务磨练急性子,修为缓慢的唐昕云,最近半年来被许道宁渐渐松绑,将其从杂务中解脱出来,不再蓄意压制。底蕴较深的唐昕云一入小秘境就节节突破,来到观微第八重。   三师兄柳乘风从第一重来到第六重,大有望尘莫及之感。   四师兄周大鹏继续稳居五弟子之最,修为最低,练气速度平稳得毫无惊喜的来到通玄第八重。似乎被谈未然前次讲的“故事”刺激,周大鹏这一次很少再为修炼慢而沮丧,偶尔有泄气之时,也很快就能自己振奋。   他想成为“故事”里的那个人!不知为何,他就是想!   和众人相比,谈未然的修炼速度更快。从通玄九重,已达到观微九重。除了孙成宪,其他人单打独斗绝非他的对手。不过,唐昕云每次祭出拧耳朵的杀手锏,谈未然总得告饶。   见性峰五弟子聚在一起相处三十个月,彼此感情愈发的亲如手足。就是关系相对较为疏远的孙成宪,也在这些日子中和柳乘风以下三人结下深厚感情,互相亲近如自家兄弟。   心知接下来要单独外出了,谈未然独自来到半山腰,陪绿儿玩耍几天。有心补偿这个孤零零的绿儿,这野丫头便是喊着他一道满山撒欢乱跑,也是陪着她。   好在唐昕云等人都常常下来陪伴绿儿,所以,绿儿也不是太孤单。不过,谈未然见绿儿兴奋的满山乱跑,又觉得,绿儿一个人没准也能玩得兴高采烈。   嘴上这么说,谈未然心中颇有歉疚。绿儿如今和他来见性峰,他平素反而没多少时间和绿儿一起,总显得残忍。   “也不知,当初把绿儿带来,是对是错。”   摇头一笑,谈未然继续陪绿儿这个野丫头满山疯跑。   几日后,唐昕云亲自下来喊谈未然上山。谈未然就知是时候了,绿儿也知少爷要走,依依不舍的眼泪汪汪,劝了好一会,倒是唐昕云说:“绿儿,你要好生修炼,等修为高了就能一直陪在你家少爷身边了。”   不曾想,唐昕云安慰的一句话,被绿儿给记在心里,爆发了无比的修炼热情。   谈未然来到许道宁的庭院中,见桌上有一个储物袋。许道宁负手而立道:“本峰规矩,至少观微境才赐下储物袋。今次记得,要在里边存放食物和水,不要再闹出阴风洞的差错了。”   “为师不是次次都能及时赶来的。”   感应师父的愁绪,谈未然心中苦笑。许道宁甩来数枚符:“这些符是给你的,人在外,总要有点保障。此外,其中一枚是精血剑符,要慎用。”   精符是见性峰历代攒下来的家底。每个弟子都会得到一枚精血符,作为保命底牌。将来等修为有成,是要还一枚回来,留给后辈用。   许道宁又甩来两块玉牌:“收好,一块是我的,如果发出光芒,你就必须速速返回。另一块是你师祖的!”   谈未然猛然一个激灵。见师父冷道:“只怕有些人未必等得住,也未必坐得住。”   许道宁目不转睛看着一脸肃杀的小徒弟,神情凝肃,一字一顿道:“为师若有不测,你即刻继任,第一时间激发玉牌通知你师祖。”   “然后……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第74章 统统陪葬   绿儿泣不成声。   “少年走了,呜呜。少爷去玩,都不带上绿儿。呜呜!”   绿儿又难过又气愤,冲着早已经无人的道路,好像少爷就站在道路中笑吟吟一样,绿儿气愤大喊:“下次我再找到好吃的好玩的,就不分给少爷你了。”   “好了,好了。”唐昕云安慰道,绿儿一股脑扑入她怀中,愈发的哭得天昏地暗起来。   林老一脸的皱褶透着十二分的担忧,他来到谈未然身边的时候,谈未然只有五岁。他是亲自看着,亲自陪着谈未然长大的,欣慰之余,总也感到少爷就一直是那个满地打滚的幼童。   不过,今次是外出历练。如果他还陪着一道,那就不叫历练,那叫大少爷出游踏青。   唐昕云等四人心中黯然,各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按理来说,下山游历本是司空见惯。没道理会因此而感到太多的离别愁绪,反正只是外出一些时日,迟早会回来的。大家都有过类似的经验,难不成次次都难受得死去活来。   心中是这么想的。可实际上,唐昕云满腹的酸楚和愁绪,绿儿在一旁抽泣,她都快要鼻酸哭出来了。   五弟子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这会儿分明每一个都感到切身的难受,愁绪自然而然。   兴许,因为今次老幺的外出历练,非同寻常。   “等老幺回来,我一定要把他耳朵拧下来。”唐昕云咬牙切齿的忍住快要流下的泪花。   “小心把老幺脑袋拧下来。”孙成宪温和的笑笑,他是五弟子中年纪最大的,最成熟的,阅历也多,也是众人中表现较为正常的。   柳乘风不知不觉红了双眼,斩钉截铁道:“等老幺回来,他肯定不是我的对手了。身为师兄,修为没他高,居然也打不过他,太没脸皮了。”   众人都知道,老三很宠爱老幺,唯独在武道上暗存较劲的意思。   “嗯嗯嗯。”周大鹏眼圈红了,不知所措的搓手,想了想也说:“我也要拼命修炼,等老幺回来,吓他一跳!”   众人下定决心拼命修炼,未必是一心一意要重振师兄师姐的威风,也许是因为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察觉到,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老幺不在,见性峰上会少了很多很多的欢笑。不知为何,众人心下隐隐担忧之余,有着浓烈的怅然若失。   不知何时,老幺已潜移默化的钻入众人心中,留下最深刻的个人烙印。已密切无比的融入每一个人的生活里,成为见性峰不可或缺的一员了。   是何时发生的?   也许是当年在外门偷听老幺充满挚爱的一番话之时。也许是当年老幺为捍卫见性峰,独自挑上见勇峰之时。也许是相处之时的点点滴滴,聚沙成塔的形成。   许道宁负手屹立在小徒弟最喜欢的吞日台上,从此处眺望,隐隐约约的穿透山间云雾。   也许看见小徒弟蓦然回首的洒脱一笑,也许看见的是更遥远。   拂袖一摆,许道宁化为一条飞虹穿破天空,落在见礼峰后山。   莫飞鹊有感,晃身一动,出现在许道宁身前,目光一凝冷道:“许道宁,你来做甚么!”   许道宁淡淡道:“莫飞鹊,我来告诉你,谈未然今日外出历练。”   “与我何干!”莫飞鹊冷冷道,经过上次之事,表面能维持和气,私底下连最基本的表面和气都没了,也就只差动手撕破脸皮了。   许道宁清浅一笑道:“有关我。我来是要警告你,他若死在外边,我必诛绝你见礼峰!”   莫飞鹊饶是心机深沉,也不由怒发冲冠:“许道宁,你是故意来生事的,对不对!”   难怪莫飞鹊震怒无比,宗门弟子在外游历,肯定会有折损,或多或少,这是谁都避免不了的。再强大的宗门,也一样会有这现象。   许道宁眼神充满冷肃,淡然道:“此事,没有道理可讲。总之,他若然陨落在外,我不问凶手是谁,也不问是因何而死,我只算在你们见礼峰头上。”   “我会……真正诛绝见礼峰!”   这等若是完全不讲道理了。反正谈未然有事,就只找见礼峰的麻烦。莫飞鹊暴跳如雷,几乎忍不住当场就要拼命,这和坐在家中横祸降临有什么分别。   许道宁拂袖转身,化为飞虹再度而去,留下一句话在徘徊不已:   “所以,莫飞鹊你最好向诸天祈祷,谈未然安然无恙的回来。”   莫飞鹊暴跳如雷,又无可奈何。除非见礼峰想现在就和见性峰撕破脸皮,而一旦撕破,不说见性峰是不是隐脉,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宋慎行不想成为宗门罪人。他莫飞鹊,也不想成为见礼峰的罪人。   无端端的祸事上门,盛怒之下,莫飞鹊召集见礼峰各重要成员,脸色阴沉无比道:“谈未然外出游历之事!”   “谁给外人通风报信了?”   众人面面相觑,莫飞鹊暴怒拍案而起,怒吼:“说,谁通风报信了!”   ……   大赵。卫家。   卫家是一个传承三千年的豪门世家,家族中多人在朝廷为官,其中不乏二品高官。不论朝堂江湖,实力之强,雄霸大赵东南三州,没人敢轻视这个庞然大物。   今日,卫家和平素一样繁华而繁忙。各有各的忙碌,家主卫襄城看着这一幕幕,心满意足之余又露出一点不满意。   卫家,是能够更上一层楼的。卫襄城希望,渴望能率领卫家更上一层楼,他认为卫家可以。   一念至此,就忍不住想起卫汝北之死。满心心疼和怒火,以卫汝北的表现,将来未必不能成为家族的另一个顶梁柱。可惜,死了。   回忆当日,卫汝北的尸首被运回来的一幕。卫襄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复仇的念头徘徊不去。   复仇之事,卫襄城已考虑很久了。卫汝北的父母等人,都固执的要求复仇。但卫襄城一直顾虑重重,身在世家往往是身不由己,不是什么都能顺着心意来的。   卫家其他人能叫嚣一定要复仇。卫襄城也想,但不能,因为他是家主,他不是为一个卫汝北负责,而是为整个卫家负责。   乌云忽然滚滚而至,一股强大得窒息的力量,陡然从天空中迸发出来。一双手从天空中伸出来,将空间撕出一个裂缝。   其中一人维持着裂缝,另一人大步迈出落在卫家,冷目如电:“谁是卫襄城!”   竟能撕裂空间,何其恐怖的修为!   卫家所有人停下所有事,战战兢兢的仰望那个代表强大的裂缝。卫襄城色变,恭敬迎上去:“在下便是卫襄城,敢问……”   “行天宗,许道宁。”许道宁冷冷扫视道:“卫汝北是我座下小弟子杀的。卫家若想复仇,我无任欢迎。”   “若我的弟子身殒,你们卫家举族陪葬就是了。”   冷冷的说完,许道宁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转身就折返陈老祖打开的空间裂缝。转瞬,乌云消散,唯独剩下蔚蓝的天空。   似乎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卫襄城绝不敢这么想,铁青着脸,一一交代下去:“熄了复仇的念头,谁敢私下寻仇,那就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为了一个死去的卫汝北,葬送整个卫家一千多口人?这是一笔很轻易就能算出来的帐。   卫襄城没有这么大的勇气,卫家也绝没有。   ……   许道宁的一番私下行动,势如雷霆,以自己的方式,表明见性峰的态度。   谈未然若死,那便后果不堪设想。   “未然,此乃为师,唯一能为你做的了。”许道宁默然站在枯死的树下,尽量为小徒弟排除掉有心人的暗算,是他唯一能做的。   历练过程中,会发生什么,这不是任何人能控制的。   一脸沉凝的宋慎行悄然而至:“你能为弟子做到这地步,也算用心良苦。我就做不到,各峰首座都做不到。”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包括主峰在内,各峰的各种里里外外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很多事的处理,远远不如见性峰的洒脱自在,没有羁绊。   宋慎行俯瞰悬崖,说道:“我反复思量过上次之事,上次大比当日,你是有意杀人,顺水推舟的挑起事端,找借口要求诛灭见礼峰。”   “是。”许道宁平静承认。   宋慎行神色变化,又道:“当日,如果我允许诛灭见礼峰,会如何。”   许道宁神色巍然,清浅道:“如果你允许,未然将会成为你的真传弟子。”   经过多日的反复思量,宋慎行本有预料,此时闻声也不由脸色苍白,低沉道:“这么说,是我错了?”   “为何?为何用诛灭见礼峰来要挟我!”   许道宁凝目一会,摇头:“你至今还不懂吗。不是要挟,也并非交换。”   “你是宗主,我把诛灭见礼峰的机会,摆在你面前,只要你说一句允许,仅此而已。你都不敢做,你做不来的事,凭什么指望下一代?”   许道宁的目光冷凝无比,比剑还要锐利,比冰还要寒冷。   大比当日,许道宁的发飙杀人等种种怪异之处,今时今日,终于真相大白。   此时方知,真正错过了什么!   想通许道宁当日的用心良苦,宋慎行脸色灰败不堪,竟自一口鲜血涌到喉头,嘶哑道:“你已有决定了?” 第75章 灵州探宝,素衣僧人   灵州地处要害,是大赵,北关,武宁三地的接壤交界地。   很多人以为灵州一定很像大赵边塞一样,荒凉且人烟稀少。恰恰相反,州城中人来人往,洋溢一种显然不正常的繁华。   表面看灵州最好的生意,是做和武者有关的各种资源,丹药妖丹兵器等等。其实不然,灵州最好的生意,是抢劫。   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披着大氅,骑着毛色素白的灵马,充满形影孤单的味道。   少年年纪不大,就已隐约显出几分丰润如玉,一身气度洒然而不乏镇静,令人好生心折。从此一窥,也能看出这少年一旦年岁再大一些,必是一个吸引人的英俊男子。   “好俊的少年。”古三来和四名同伴一道,忍不住低声赞道,频频回首望去,互相眼神转动。   “好像是一个人。”一名同伴忍不住道,众人都听出他的意思:“要不要干一票?”   一名同伴低声道:“这少年虽然没穿特别服色,不过,看他气质怕也是一个大少爷,或者是某个宗门出来历练的弟子。不见得好对付啊。”   可愈是如此,就说明那少年身家不俗。古三来伸出指头比划提醒道:“光是那少年的灵马,现在放在武宁那边,就值这个数了。”   据说北关和武宁之间,发现了一条灵石矿脉,因为难以界定归属,北关王和武宁侯互相都在备战,对对方虎视眈眈,不定什么时候就打起来。   众人心动了:“那就干一票!”   他们是路过灵州,不是专门干这活的,纯粹是一时贪念打算客串一把。其中一名同伴颇有顾虑:“万一,那小子实力厉害怎么办?”   古三来瞪眼:“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死。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怕死就不要修炼,回家种田去。”   等一行五人下定决心,重新折返回去。见那少年依然速度不快,大喜过望,追赶上前去,厉声狂喝:“小子,交出你身上的东西!”   这边喊着话,另外四人就已经合围上来,一并出手。   少年微微一笑,一跃凌空扑击。如同山岳一样碾压下来,一人连刀带剑一起被锤得狂喷鲜血,脑袋当场被打爆。   “金行龙爪手!”   五指沸腾着金色的光辉,从另一人的胸膛掠过。嗤啦数声,整个胸腔都被抓得稀烂。   一眨眼就已死了两人,古三来三人大骇欲绝,转身拔腿就逃!其中一人只跑得三步,就有一条剑光略过,一分为二,下半身跑了两步跌落。   噗嗤!另一个人的首级当场飞出去。古三来肝胆俱裂,心念既动:“不是对手,跑也跑不掉!”   几乎不假思索,当场反身跪下来,叩头哀求:“大爷,请您当我是一个屁……”   这一抬头的刹那,古三来见这少年神色不变,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慈悲,一剑就已刺入他的心口。少年就好像杀了几只鸡一样,神色自若的转身上马就走。   古三来茫然的躺着等待回归九幽,心想这是哪一家的子弟?竟然能如此心如磐石?   “我佛慈悲!”   一名年纪不大的青年僧人,恰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忍不住低声宣佛号。加快步行速度,短短十来步就已经追上,对马上少年道:“施主是否太狠辣了,何不给他们留一条活路。”   少年正是谈未然,凛然施礼道:“大赵北关武宁三地,偶有征战,因而被波及丧生的百姓几何,谁给他们一条活路?”   这僧人神色一黯,正要再说。谈未然摆手道:“大师,做口舌之辩,我自问不如,因此不必再说。”   “说,不如做。”   谈未然抱拳示意,拍马飞驰而去。剩下这年轻僧人一声叹息,低声道:“这施主虽年幼,认真狠辣。”   交纳入城费,谈未然步入州城,暗暗皱眉:“这僧人分明是云游至此,是什么来历?若我未记错,佛家在北海荒界虽设了寺庙,可似乎很少来这边活动。”   故老相传,佛家曾想开门立教之时,存在天地之间的一名超级强者放话不准立教。于是,佛家也好,儒家也好,迄今为止只敢自称为一家一派,而不敢称教。   是否真有这事,没人敢说。不过,各家各派都至今只自称为一家一派,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能立教,就难以开枝散叶的传道。因此,儒家和佛家等各道派,至今被圈定下来,作为道统源头,和一个宗派颇为相似,只不过层次比较高,不是行天宗能企及的。   “这僧人,若是从外边云游而来,就至少是御气修为。”   谈未然若有所思,牵着灵马来到客栈,吩咐伙计给灵马喂食。随意点了一些吃食,当菜送上来之时,那僧人从门口踏入,二人目光一触,那僧人露齿一笑:“又见施主了。看来,你我是有缘。”   谈未然失笑,请僧人过来坐下,问道:“大师禁不禁口?”   见僧人点头,谈未然心中有数:“果然是素衣派。”招手让伙计弄了一席素食过来,北海荒界鲜少有素衣派的僧人,这伙计茫然不知该怎么弄,提点了几句才明白过来。   素衣派是佛家的若干流派之一,追求简单清净,禁口吃素就是其中一个体现。此外,有崇尚苦行的百纳派等等。   随意吃吃,随意谈谈。互报了名号,谈未然问道:“宝生大师,谈某好奇多嘴,敢问大师来北海荒界所为何事。若有冒犯,请原谅。”   “无妨。无妨。”宝生的年纪是二十余岁,赧然道:“我是来历练的。”   佛家规条不少,不过,大多都是入境随俗,很多规条并不是一味的死板执行,较为宽松。很多僧人和外人相处的时候,往往都能比较自然。当然,崇尚苦行的百纳派这类就不一样了。   谈未然笑道:“这可巧了,在下也是来历练的。”   宝生没说来历,谈未然也没问。随意的和宝生说说笑笑,做一脸好奇的模样,询问北海荒界之外的情况。宝生大多数都能说出来,虽说时时都说是听来。   一席话交谈,谈未然隐约已有判断:“这宝生具备一定在外行走的经验,不过,言辞中口风颇有泄露,可见历练不多。能知晓这么多,一定是来自一个大宗派。”   “荒界一带,有佛家的宗派吗?好像有。不过,不是什么大宗派。”   饭后,谈未然稍微休息,就在街上到处乱转。偶尔入酒楼,茶馆之类的地方转一转。这一趟下来,已对来灵州的目标颇为明确了。   一条新发现的灵石矿脉。   若没记错,北关王和武宁侯很快会因这一条矿脉大打出手。莫名其妙的互相派遣大军乒乓的打了一通,又莫名其妙的各自双双罢手。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劲,令无数人想不通。   此事本是前世孙成宪某次回山,当做趣事说给众人来听的。   谈未然是后来多年后经验丰富了,学问多了,才想起来猜到此事的诡异中有什么,才因而记下来。   很简单,矿脉中伴生着一种很宝贵的东西。这和修为无关,纯粹是个人学问的问题,莫说一般武者,就是抱真境乃至灵游境,也未必知道其中的伴生了什么。   在客栈休憩一夜,谈未然第二天直奔矿脉所在赶去。和他目的相似,纯粹是想去看看矿脉,顺便看看能不能摸几块灵石的武者也不少。   矿脉归属还没定下来之前,北关王和武宁侯也不好对诸多武者的行径多说什么。反正挖也是个人行为,也挖不走多少。   灵石总是好东西。诸多武者开挖的时候,谈未然独自悠哉的沿着这一条规模不小的矿脉转悠。   偶有摸起几块石头,细心的嗅嗅观察一番。谈未然点头思忖道:“难怪会打起来,这条矿脉规模不小,至少能产出十亿块灵石。”   行天宗不计小秘境消耗。一年的正常灵石开销,也只是一二百万罢了。   “会不会伴生灵液?”   谈未然前世运气不好,曾被抓去挖过矿。后来,虽偷走了,不过,也因此而对矿物有一定的研究:“且看,有没有伴生无尘藻和晶钻。有的话,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走走找一找,谈未然到处捻住石块,偶尔挖掘深一点,从里边挖出碎裂的灵石。然后放在鼻子下,轻轻的嗅嗅,立刻感到一阵呼吸不自然!   好似空气被从鼻腔中夺走一样,谈未然笑了:“没错,是无尘藻。那就八成有伴生灵液,有伴生灵液,就可能伴生那个东西。”   转悠大半圈下来,已将矿脉走势大体记下,来到高处细心观察一番。稍是比划一下,在心中测算大概。   “能有一个大概,也差不多了。”谈未然自嘲一笑,他又不是专门干这个的。灵液的位置是很难界定的,只能通过无尘藻和矿脉走势等等,估算大概。   谈未然估计自己的测算,肯定会有很大出入,不过,沿着一个点找起来就是了。   “灵液也是好东西。只要能达到御气境,就能离开北海荒界。好东西,多数是在北海荒界之外。”   谈未然亏得细心,隐约见一个隐蔽洞穴,分明是被新挖开的,心中凛然:“有人捷足先登!”   查看一番,谈未然悄然无息钻入洞穴。 第76章 灵液真果   洞穴一路往下,阴湿之气愈来愈重。   谈未然本是不以为然,不过,渐渐入内,渐渐感到一股莫名阴寒,心生警惕。   悄然前进,谈未然沿着这一条不知是谁挖出来的甬道,很快深入地下。   阴寒气息愈浓烈,饶是身子几次洗练后,已异乎寻常的强壮。谈未然也不由拢住衣领,思忖道:“如果伴生灵液,大约很快就会有一处空洞所在。”   灵石矿脉伴生灵液,虽不常见,也不算太稀罕的事。比较鲜为人知的是,在某些特殊的环境下,灵液会孕育出其他宝物。   若能细心观察,便能通过无尘藻,一点一滴的找到灵液。   谈未然一路细心的观察无尘藻,从湿润的石壁上捻住几块灵石碎块,嗅了嗅,皱眉道:“不对劲。”   继续再往前一会,谈未然很快确认了这种不对:“绝对有问题,这个洞穴,分明是向那个散发阴寒之气的地方前进。”   “无尘藻,显然是在向另一个方向增加。灵液的位置,和那阴寒之气的位置,明显背道而驰。”   “对方探究阴寒之气是为什么?”谈未然沉吟一会,摇头暂不理会:“不理了。先找到灵液再说。”   按照无尘藻增加的方向,谈未然运指如飞,飞快的挖掘,并夯实填土,渐渐的挖出一条狭小道路来。没办法,矿脉还没开挖,只有靠自己来挖掘了。这种事,是取不得巧的。   有了一定容身之地,谈未然再小心的抹去挖掘痕迹。重新用石块和泥土堆砌起来,以土行龙爪手从里边一下下的夯实。   谈未然喘了口气,这样抹去痕迹,重新堆砌堵住新挖掘的道路,多少会留下一定迹象。他也唯有指望对方大意一点,能晚一点察觉就行了。   挖掘得百来丈,谈未然就盘腿坐下,服了能补充真气的丹药,苦笑道:“真累!”   如果是御气境,剑气一绞松掉,再用五行龙爪手来挖掘,就会轻松多了。   一边休息,一边想起今次外出。谈未然顿就一声叹息:“苦了师父。”   许道宁此前不准他外出,是想保护他,今次准他外出,也是在保护他。实在谈未然近来风头太劲,见性峰风头太猛。虽说事情源头不在他,至少他是表面借口。   今次若在宗门逗留,各峰也罢,已经等于撕破脸皮的见礼峰,绝对会放下身架来收拾他。而现在,所有压力都归于许道宁了。   谈未然轻叹。他隐隐就是一根导火线,出来避风头,也能相对的缓和一下宗门渐渐剑拔弩张的气氛。   “归根结底,大比当日,师父您将机会送在宋慎行面前,居然这都能错过。能怪谁?怪谁!”谈未然苦笑,他是被指为下一代首座后的谈话,才明白许道宁的深意。   谈未然从那时才知。许道宁不是不知宗门积重难返,也不是没考虑过启动隐脉。而是怀有希望和侥幸,更加是下不了手。   一旦启动隐脉,宗门原本的那些人,统统都是道统罪人。最坏的下场,是被隐脉一个不漏的斩杀。   谈未然默然思忖道:“师父,您今次做对了,为见性峰求得一线生机。但您仍然太心软了,否则,就该立刻启动隐脉的。而不是等我来当首座,等我来做!”   如无意外,许道宁至少数十年后,才会传位。而数十年后,尸骨都成灰烬了。   谈未然悲怆泪下,唯有他,知道宗门在黄泉战争中是什么表现,根本连抵挡都没有,直接就分崩离析,那是最不堪回首的记忆。   挥散各种杂念,按捺心头的情绪。谈未然一路继续挖掘,辛辛苦苦疲乏不堪的挖下去。   从储物袋中取来一点食物和水,随意的吃了一些。谈未然再是一抓挖掘,跟着无尘藻的方向,忽觉指头一下子通透,顿时欣喜的挖掉石壁。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自然形成的空洞。   兴许是一点照明光线的关系,天然洞穴中处处闪耀着非凡的光芒,无数密密麻麻的灵石和晶钻反射出令人晕眩的光芒。   谈未然吸了一口气,他生平也是第一次亲自来到矿脉之中的灵液所在地,忍住心头的激荡:“果然,和传言一样,灵液所在之地,必有大量高品质的灵石和晶钻。”   细心探查,见此地是没人进来过。谈未然定神,也没取灵石,主动凑过去检查一下,点头道:“大概达到五品的品质。”   晶钻视乎品质和色差,也有不一样的价值。不过,除了少数特殊晶钻,大多数要来主要的作用就是装饰。   很快定神冷静下来,谈未然喃喃自语:“莫要多想,灵液最要紧。”   沿着这个亮晶晶的天然洞穴搜索好一会,不见灵液踪迹。谈未然顿皱眉,重新细心的观察一番,一跃倒挂在洞穴上方:“嗯,这是什么?”   揪住一条细小的须状植物,谈未然掐断,观其变化,知道无害才放入口中尝了尝:“是树根。这树根里,竟然也生机如此充盈,好浓烈的木系?”   “我一路挖下来,深入地下至少百丈了。树根能深入地下这么深的树木不少,会是什么树?”   大千世界,稀奇古怪的什么都有。只长树根,不长树枝的,谈未然就见过。思绪中快速回忆此前几次在山岭上测算时,所观察的地理环境:“没错,我记得山岭的东南面,有一颗很高达很茂密的树。”   “会不会就是那颗树?”   谈未然沉吟,沿着树根找了一会,确认大树的方位,在心中推算一下自己所在的方位。   从此地,再是一路挖过去。挖出不到五十丈,忽的手上一松。再一次来到另一个天然小洞穴当中。洞穴中一样亮晶晶,灵石品质赫然达到六品。   洞穴之上,无数突出的树根盘根错节的扭曲在上方。   谈未然展颜微笑:“终于找到了。”   在地上刨了一会,谈未然小心翼翼的从里边挖掘出十多枚晶莹剔透,像固化的水滴一样的物体。   这就是灵液。   谈未然皱眉:“这么大矿脉,只有十来滴?也未免太少了。看来,下边肯定孕育了什么。”   一直挖掘下去,谈未然很快就在一些散发浓烈木系气息的土壤中,挖出一条尾指大小的根茎,通体翠绿,令人垂涎欲滴,恨不得一口就咬掉。   “好浓的木系气息。”谈未然欣喜若狂,抬头一看,就知道必是这颗大树的木系气机影响,才诞生了这枚“灵液真果”。   很多时候,灵液只偶尔会孕育出一些独特的宝物。至于是什么形状,那就不好说了,视乎环境,也许是花,也许是果,也许是根茎。最终,能孕育什么宝物,真的靠自然。   在很多武者来看,大约只会认为这枚灵液真果是一种难得宝物。但绝对不如灵液,乃至整条矿脉的价值。   在谈未然的心目中,在很多已开辟金府的武者严重,整条矿脉加起来,外加灵液,也未必能比得上一枚灵液真果。   常言道:秘术难练。其实,金府更难练,更令所有修士叫苦连天。   灵液真果,就是一种能滋补,壮大身轮精气的宝物,是能对金府修炼有好处的少数宝物之一。   凡是能对金府和相关有好处的宝物,往往都很少见,每一种都值得花大价钱。不然光靠自己的苦练,估计修炼一千八百年,也不见得能提升金府。   能补充能壮大身轮精气的宝物,往往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一点气息都不漏。   谈未然不敢放入储物袋,幸亏不漏气息,旁人也察觉不了,索性就贴身放好。再把灵液给拾掇好,谈未然满心喜悦的开挖几块灵石。凭这些灵石的品质,若然拿出去,起码就是一大笔财富。   “幸亏没人知道,我得了灵液真果。不然……”一念至此,谈未然心中一激灵,看看手中灵石,看看石壁上的灵石。   “差一点利令智昏。最好的东西,已入我口袋,速速离开才是道理,还贪什么灵石。这世上,并非只得我一个知道灵液偶尔能孕育宝物。万一被后来者发现,那就活该倒霉。”   灵液真果这宝贝一旦暴露,绝对能轻易把灵游境,甚至更强大的修士惹来。   当机立断,谈未然将灵石随手丢下,所有亮晶晶的高品质灵石和晶钻似乎在呼唤着他。可谈未然目光清澈,毫无留念,义无反顾的转身就走。   ……   脚步匆忙,杂乱无章。   明理空冷峻的徐徐抬头道:“我说过,凡事不要慌乱,一慌就出错。”   “是,明大人。”这名一身灰衣的属下肃然。   明理空接过来,冷眼道:“有事?”   “是,大人。我有发现,请跟我来。”这属下低声道。   “带路!”明理空点头,跟了上去,阅读来信双手一搓,信件化为灰烬。   这属下来到一处很容易被忽略的转角,指着一处道:“大人,你看!”   赫然是一个黑黝黝的甬道,非常狭小。   明理空捻住一点松散泥土,再取来一块断裂石头,稍微检查道:“此处已挖开至少两天,对方修为未达御气,身子矮小,行事老练。很可能是在找灵液。”   明理空短短一会,就将事实推测得七七八八了,令人望而生畏。   “找到他,杀死他。” 第77章 追与逃,相见是缘   谈未然冷目如电,十指如飞。每爪泥土和石头被抓碎,刷刷的往下掉落。   谈未然不会蠢得沿着来路返回,测算一下距地面不过数百丈之后,干脆利索的直接往上挖路。   山是实心山,山体中充满坚硬的石头,也不晓得树根是怎么钻下来的。也是谈未然,换了一个观微境,根本无能为力。   云篆穿空术是好。不过,谈未然神魂力量有限,一次施展就会大伤元气,何况,以他当前能力,施展一次最多能跑出五百丈。   “所以说,归根结底,修为是根基。”   谈未然哑然失笑,心中杂念不少,双手丝毫没有停顿。他估计已过了大约两三天,不论那条甬道是谁挖掘的,都很可能已经发现他所开辟的哪一条甬道了。   泥沙和碎石无数,从头顶落下来,谈未然根本无意闪避。一路挖掘向上,一抓再一次伸出,啪啦一声,十指被反震得隐隐生疼。   拨开泥沙,就是一块非常硕大的巨石横在头顶。谈未然凝真气,在石块上弹动一下,发出金铁一般的响声,顿时动容:“莫非是地罡石?”   凭光线稍微检查一下,谈未然心中一沉:“真是地罡石,没想到此地居然能诞生一块地罡石。”   地罡石本是一种较为不寻常的石头,颇有用途。若在平常,得了一块地罡石,多半也就是赚了颇大的一笔。然而,谈未然这时只觉满腹牢骚。   只因地罡石素来坚硬如金铁,尤其硕大。   “转向!”谈未然当机立断,大致的回忆一下地形,就已确定目标:“说不得也要博一把了。”   斜斜的挖得一会,忽然一股猛烈的震荡从头顶震下来。谈未然纷飞的十指一刹那停顿,宛如欲扑食的妖兽一样蜷缩起来。   “轰隆!”   新挖开的狭小甬道,竟然震动得几下。谈未然分明见到,那块满是斑驳的地罡石抖动几下。   不好。上边有人正在挖路下来。   谈未然心中凛然,稍是等得一下。地罡石猛烈的再一次震动起来,无数泥沙抖动着洒下,几乎同时,谈未然十指发出强烈金光,飞快的在刹那之间斜斜的挖出去。   地罡石如钢似铁,震鸣半会才消停下来。此时,谈未然也停止挖掘,等待对方下一次:“对方能自认为靠掌力,就能在这种环境下打烂地罡石,修为至少御气境。”   细心的回忆一下,上上下下的方位。从此时对方的方位来推算,大概就是从那颗大树一带挖掘下来的。   谈未然色变:“对方显然目标明确,很可能为了灵液,甚至灵液真果而来!”   等下一波震动,谈未然十指飞快的连续斜斜挖出十多丈,把无数的泥沙碎石刨下去。   对方似乎发现,凭掌力轰不是办法。忽然,其上发出点点叮叮当当的声响,一个奇妙的风声入耳。谈未然凛然,挖掘速度更快:“是剑气?”   数名灰衣男子此时,已来到下边的天然洞穴当中。在无数令人瞠目结舌的亮晶晶当中炫目不已,怎能按捺心头贪念。五六品的灵石,那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了。   这几名灰衣男子来的速度,比谈未然预期的要快了不少。然而,谈未然也不曾料到,他没有动灵石和晶钻,反而令这些人一度迷失在这批财富当中,给他争取了相当的时间。   等这几名灰衣男子各自都取得了不少的灵石,才想起任务来。急忙搜索一番,找到了下一个天然洞穴。   见猎心喜的再一次搜罗,这几人才沿着谈未然挖掘的狭小道路往上。   谈未然挖开的甬道,实在促狭得令这几人火冒三丈,只能硬着头皮挖大一点。等得这几人追上去的光景,忽然,上边发出一个震耳欲聋的爆裂响动。   其上,无数碎裂的地罡石跌跌撞撞的,或是飞快的从百丈高空坠落下来。   第一个灰衣人首当其冲,不成想天降横祸,掉下来的是坚硬无比的地罡石,一股脑陆续砸下来,措手不及当场脑浆迸裂而死。   其余数人惊怒交集,正要往上,赫然见一条身影飘然落下来。   来人口宣佛号:“我佛慈悲!”   ……   啪!   谈未然一抓打穿石壁,思绪中不住的掠过此前地罡石被打碎时的一个佛号,浮现一条僧人身影。   “是宝生。他是为灵液,乃至灵液真果而来?”   蓦然身形一顿,谈未然低声道:“不对!”   此地最近才发现矿脉,连挖掘都没人做过,灵液的迹象都未显出,遑论更为罕有的灵液真果。   错非前世记忆,谈未然都不知道矿脉的消息,也是在第一时间就赶来了。矿脉消息,暂时还在灵州范围,而谈未然和宝生是一道进入灵州的。   “宝生来矿脉是为了灵液,这一点肯定。不过,除非是恰好路过灵州。不然,就是另有目的。”   当谈未然正在挖路而去之时。宝生在亮晶晶的天然洞穴中环顾一眼,目光被这些高品质的灵石吸引半天,才蹲下身来搜索一会。   “没有?怎么会没有?”   宝生露出诧异之色,若有所思的端详一会,重新搜索一番。摇头再一次来到这个小洞穴当中,抬头看看这一条往上的道路。   “是谁挖的?这么狭小,谁能通过?”   宝生抬头来,露出一缕沉思,忽然没来由的想起了一个同样身子矮小的俊美少年,喃喃自语:“谈施主,是你捷足先登了吗?”   “如果是你,你我总是相识一场,贫僧怎好意思杀你取宝?”   “我佛慈悲!”   一转身,宝生如利箭一样蹿上这一条向上的道路当中。   天然洞穴中,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条尸体,分明被浑厚掌力震死,七窍流血,死状凄惨!   谈未然挖得一会,忽然耳边传来一个淡若无的声音:“谈施主,难得你我两天之中,三次相见。相见是缘,何必再走,不妨留下来和贫僧说说话也好。”   此话是被浑厚真气送来的,谈未然根本不加理会,飞快挖掘。一抓挖破石壁,眼前豁然光明大亮,外边正是一个悬崖峭壁。   “好险,挖错方位了,幸亏记得大概,偏得不是太大。”   谈未然一步钻出去,一个腾空飞掠向下,在峭壁上各处点足不断落下去。当落在山脚下的时候,一名僧人的身影将将从山洞钻出来,低沉道:“谈施主请留步!”   谈未然头也不回,一身污泥转身就跑,思绪起伏,一转眼就转过无数念头。   宝生至少是御气境修为,要打,谈未然也绝不会选在这一个较为空旷,绝对不利于自己的环境。   宝生速度惊人,不住的在其后说着一些话,企图干扰谈未然。谈未然连头也不回,埋头狂冲,来到一个山岭,见宝生一路滑翔过来愈追愈近,谈未然一个纵身飞跃直落下去。   落下之际,巧妙抓住树梢,信手一剑斩下。折身一脚踢中树干,化为利箭直取宝生。趁势弹动飞掠,又是坠落往下。   宝生露出一个平和微笑,正要一把将树干裂掉。忽然树干炸为无数碎片,灌注着无数真气,宛如铺天盖地的暗器一样打来。   一转眼,宝生浑身散发淡淡的霞光,这些木屑根本未能给他造成多少伤害,却令他狼狈不堪,被阻得一下,谈未然就已又是逃遁出远一些。   宝生每每快要追上之时,谈未然每每会有各种方法阻挠,千奇百怪,哪里像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根本就是活了八百年的老辣武者才有的种种丰富追逃经验。   宝生起先气定神闲,渐渐被谈未然的各种狡猾阴损狠毒的阻挠手段,弄得形状狼狈,气虚浮躁不已。   愈是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怎么会像一个行走天下多年的老江湖一样,满身都是各种防不胜防的手段和经验?   须知,宝生虽是第二次出来历练,宗门当中的同门长辈,早已传授各种在外行走的经验。可眼前少年所施展的不少手段,宝生莫说没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过。   饶是谈未然千方百计的阻挠,修为终归是大为不如。当谈未然快逾离弦之箭,再一次连续跃上另一条树木茂密的山岭,终于已被拉近到二十丈。   宝生出掌如刀,一掌横出。宛如无形的波动,蓦然震动而来。   谈未然今次无可奈何的扭身闪避,一个迟滞,宝生就已追上,轻描淡写的一掌轰来:“谈施主,乖乖把东西交出来,贫僧饶你一命就是了。”   谈未然洒然一笑:“废话少说。想要,就自己来拿。”   “土行龙爪手!”   一掌一抓,刹那交撞在一起。谈未然闷哼一声,体内气血滚动不已,后撤十来丈。   宝生微笑道:“谈施主,你不是我的对手。”   谈未然心意坚如磐石,心中一念转动,一招试探已有结论。宝生的掌法乃是土行。凭修为,足以克制土行龙爪手。   “接得下我一招再说不迟!”轻巧晃动,谈未然摇风摆柳一摆的摇曳身形。宛如清风扑面,一转眼就是一招龙爪手施展而出!   “哈哈,谈施主你太固执了……”   宝生的脸皮僵硬,褪为惊惧之色! 第78章 十成拳意,乾坤坐标   五指飘动,如飞絮一样轻飘飘的扬在半空。   谈未然挥动的五指,酝酿着说不出的轻快写意,怎也难以将之和杀人招法联系在一起,像是在白纸上挥毫作画的美感。   然而,宝生一霎色变,不敢有半分的掉以轻心,更加不会以为是写意。   宛如飞龙在天,一跃直上九天,凌然轻柔的扑击下来。五指挥动之际,一条狰狞的青龙腾云驾雾,飞到最高点,无穷无尽的气息排山倒海的轰击下来。   “木行龙爪手!”   谈未然一口气息吞吐,似欲吞天:“木克土。我看你怎么招架!”   宝生的瞳孔之中,那一条青龙看似轻柔,其实暗藏狂风暴雨的扑来,竟是愈来愈是膨胀,愈是惊惧!   轰隆一霎交撞!   十成拳意!   竟然是十成拳意!怎么可能。   以谈未然的年纪,就是有小秘境加速,也鲜少有人在这么年轻就修炼出拳意。遑论,谈未然一拳打出的,赫然是十成圆满拳意!   十成,就是真意圆满,就是登峰造极。   年纪轻轻,就已将真意锤炼到登峰造极,那就绝非机缘巧合能描述的,只能说明眼前的少年悟性太惊人了。   宝生的眼中浮现难以言喻的色彩和惊惧,骇然欲绝的发现,这恐怖的暗劲已悄然打透入体内!宛如一条海浪,在身体中激荡蔓延,展开猛烈冲击。   “噗!”宝生的脸上浮现一道青气,霞光自体内迸发出来,厉喝中喷出一口鲜血:“寒山金身!”   谈未然冷酷的揉身上前,挥动十指化为狂龙,一下下的锤过去,炸出惊雷滚滚:“原来你是天龙寺的弟子。”   宝生一口鲜血喷出,一招和谈未然对轰一招,凭修为将谈未然打退,厉声:“我有四阶金身,我看你怎么跟我打!”   谈未然闷哼,喉头一甜,闷出一口血丝,冷哼道:“金身四阶不过练得筋骨,我就不信你的五脏六腑是铁打的!”   “再接我一招龙爪手!”   凌空飞起,一招木行龙爪手轻飘飘的送下,看似写意,实则霸道惊人无比。宛如重锤一样轰下,宝生身法和谈未然不相上下,根本闪避不了。   木行的绵绵暗劲,就一如生机勃勃一样,表面平和暗中狂暴的打入体内,一波波的搅动起来,五脏六腑都似乎要翻转过来。   五行龙爪手,本非多么上乘的技艺。能被谈未然看中挑定精修,其最大优点就是分为五行,临场轮流施展,应变效果极为杰出。   宝生的功法和技艺,显然偏向土行。谈未然以木行龙爪手,恰到好处的形成一定克制效果。   宝生怒睁双目,端的犹若怒目金刚一般,心中叫苦连天,一招招的硬接谈未然阴损无比,暗劲连绵的木行龙爪手。   一招招,就如同重锤一样,打得地面不住的迸裂。好大的声势。   宝生一口鲜血喷出来,谈未然也不由一口鲜血呕出。宝生见状,电光火石之际已想通,颓丧心情荡然无存,狂喜大笑:“你的修为始终是弱点,你不是我的对手!”   “打下去就知道了!”谈未然丝毫不为之所动,冷冷的又是一招打崩出去。互相一个交错,闷哼一声,又是一丝鲜血浸透出来。   绝对是硬碰硬的打法!   高大健壮的宝生,竟然被一个矮了一个半头的少年,一下下的跃起,宛如狂霸的重锤一样轰下来。强壮高大的一方,竟然被轰得步步后退。   此幕,若落在旁人眼中,怕是不可思议之极。   谈未然吃亏在修为,更吃亏在宝生的特点,逼得谈未然必须硬碰硬。一旦硬碰硬,修为差的弱点就被放到最大了。   宝生气急败坏,又一口鲜血激射出来,怒吼:“你疯了!再这么打下去,会两败俱伤的。不如你我罢手……”   轰隆!宝生一步后撤,将地面踩得崩裂,才将谈未然轰来的恐怖蛮力卸掉!   几乎此时,二人同时色变。有人在靠近!不止一个,来意不善。   眼神交错,谈未然和宝生同时大喝:“罢手!”   一触即分,谈未然不假思索的翻滚向左侧后撤,半躺半卧的效法兔子蹬鹰,双足一脚弹射出去。一名正好从山岭下掠上来的灰衣男子被蹬在胸膛上,当场气绝身亡。   谈未然绝无迟疑的一跃而起,半步金身护体,吃住其中一名灰衣人的一击。气血沸腾之余,一抓将此人的脑袋抓爆,顿就宛如苍鹰划过一条惊人弧度,直接坠落下山岭。   堪称兔起鹘落,一眨眼的功夫,谈未然就好像早已想好退路一样消失了。   “他……”宝生错愕不已,思绪转动,此时才想通,为什么谈未然选择在此地和他交手!几乎当场气的吐血:“这小子,简直,简直成精了。”   灰衣人重重叠叠的围过来。宝生此时才知道,什么是欲罢不能!   ……   苍翠山林中,谈未然矮小身影从天而降,气血沸腾之际一口鲜血呕出来。   快要跌落之时,谈未然不慌不忙的一擦嘴巴,认出一株树木:“软银树最柔韧!”   一个凌空抱住树梢,缓冲掉他坠落之势。再是顺势一个弹动,就被软银树弹飞老远。很快谈未然跌跌撞撞的落下大地,止不住的从一个陡峭山坡上滚下来。   隐隐听闻山岭上的打斗,谈未然咧嘴一笑,想也不想拔腿就快如利箭的飞掠。   重新钻入此前的洞口,沿着甬道一路转悠,很快便来到他自己挖出的那一条狭小甬道。稍微深入,便在其中一处重新挖开一个容身之地。   将洞口封住,盘腿坐入其中。谈未然急忙塞了一枚丹药入口,运转真气,化掉药效,温润的调养内伤,将淤血逼出来。徐徐吐了口气,才是恢复少许红润。   “天龙寺!”   谈未然若有所思,取来一滴灵液。水滴形状的灵液晶莹剔透,放入口中,入口就化为凉丝丝的液体流入腹中。   高度浓缩的灵液,化为无穷无尽的灵气滋养身体。谈未然默不作声的催化掉,运转心法一点一滴的将其炼化为真气,寂灭歌诀不住的顺应涤荡身体。   莫要小瞧一滴灵液,其中蕴藏高度浓缩的灵气,实则非同小可。   一滴就当得此时谈未然修炼两个月的功效,只一滴内伤就好了七成。下丹田中气机蠢蠢欲动,加之此前的积累,随着心法一发突破达到观微第九重!   细细一数,还有十三滴灵液。   灵液真果,是绝对的好东西。可惜,暂时不能单独服用。   “不急。”谈未然想起宝生大概正在被围攻,顿时露出微笑:“且看!”   暂在此地藏身,修炼了三天三夜。谈未然才悄然的破关,一路沿着甬道,深入阴寒之地。   注意甬道没被挖掉,谈未然微微皱眉。一路深入其中,飞快来到地底阴寒之地,一股股的阴寒气息扑面而来。几乎令谈未然一身都快要冻僵了。   谈未然浑然不觉,只错愕万分的细心感应这股阴寒之气中的某种淡淡气息。脸色渐变,铁青着脸,杀意毕露:   “冥气!”   竟然是冥气!此地,竟是阴冥之地。此地阴寒气息中所混杂的一丝丝气息,赫然是与九幽同源的阴冥之气。   谈未然心中一沉,冰寒刺骨的环顾一周,神色大变的扑上前,已经辨认出来:“这是,这是……”   “乾坤道标的牵引坐标!”   谈未然心神巨震,骇然倒抽一口气,浮现一缕青气。   前世关于黄泉战争,有种种传言。其中最广泛,最可靠的说法。就是说,黄泉道等各大宗派发起黄泉战争,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建立不朽道统。   相传,为求不朽道统,黄泉道不惜亲自牵头,联袂三生道和镇魂道等大宗派,酝酿千年才发动了此次席卷万界的黄泉战争。   从来无人知晓,这是真是假。不过,看上去最有说服力的。   谈未然深深吸了口气,压住心头的惊涛骇浪。   说黄泉战争酝酿多年,谈未然绝对相信。不然,黄泉道和三生道为何相隔千山万水的来到北海荒界,收了大赵十三皇子和未来的小明王为徒。   牵引坐标,就是信号!   ……   “我佛慈悲!”   宝生已无前几日的狼狈,一身干净素净的打扮,冷静的来到这个洞口,低声喃喃几句,大步走入其中。   苍翠远山之巅,和风徐徐吹过,树木缓缓起伏摆动,明理空冷冷的负手而立在树下,凝视钻入山洞中的那一条身影:“就知道你不会死心!”   明理空剩下的几名属下,无不用仇恨的目光,望向那个他们其实看不见的僧人身影。   三日前,那僧人冷酷无比的击杀他们当中的大部分,如今已只剩下这几人了。   明理空面无表情的冷静等待良久,仰头望天道:“没人来了。”   一转身,明理空冷酷的一剑刺入其中一人胸膛,再将另一人的首级摘下。短短一会的功夫,剩下四名属下死不瞑目的倒下在血泊当中。   “我是为你们好,你们死,好过全家死。”   说完,明理空径直下山,进入山洞!   远方乌云滚滚,兴许不必太久就能抵达此地。 第79章 杀宝生,三瓣青莲   乾坤道标的牵引坐标,一旦设好,很难破坏。   尤其以谈未然当前修为,要想破坏掉,等若异想天开。   谈未然凝重的围着牵引坐标,转悠半圈,尝试好一会,也根本毫发无伤。   “就是破坏了坐标,也没有意义。不过是暂时无法启动这一个点的坐标,充其量是延缓一下罢了。”   谈未然愣住,想起前世北海荒界首当其冲,黄泉道中人是分为至少三路人马一起出现。这只说明,肯定不止一个牵引坐标,就是破坏了一个,未知的还有不少。   也许,天机扭曲术能尝试一下?   念头一动,谈未然机警的闪身而过,转瞬头也不回的一抓轰然打爆!和来自身后的偷袭交错一下,被一掌打中后心,饶是半步金身厉害,也不由喉头一甜,呕出鲜血。   熟悉的交手感觉,谈未然怎能忘记:“宝生,又是你!”   宝生三日前,才在谈未然的木行龙爪手上吃过一番苦头。哪怕明知谈未然修为不如他,也根本不敢大意,如影随形的追着一味抢攻,逼得谈未然就是转身都难。   这一幕,生生就是三日前的昨日重现。   宝生一边锤将出去,一边不由大笑起来:“谈施主,贫僧依稀记得,三日前,是你的抢攻逼得我欲罢不能,今次当真是报应不爽,哈哈哈。”   “半步金身!”   轰隆一掌劈中后背,谈未然如同被小山砸中一样,几乎骨头架子都快要被打散了,一口鲜血喷出,就势一个翻滚想要折身过来。   奈何,宝生的身法稍逊,却有修为弥补,和谈未然的身法恰好是不相上下。一如当日谈未然追着强攻,宝生想走而走不掉,今日宝生抢攻,轮到谈未然转身都转不过来。   “哈哈哈,果真报应不爽。今日,贫僧大感快慰。谈施主,你就乖乖领死罢了。”宝生狂笑着,言辞字字企图刺激。   谈未然脸色发白,神色巍然不变,想方设法的想要转身迎战。只是宝生经过三日前,怎敢给他机会:“施主何必垂死挣扎,三日前,贫僧本以为无缘再见施主你。”   “不想,你我今日再见,这便是佛家所说的缘。”宝生眼中一缕凶光浮现:“这说明,上苍要你死在我的手里,通过你的手将三日前所得宝物转入我的手中。这便是你我的缘。”   谈未然心中一动,顺势拂袖将灵液取出三滴随手甩向身后:“你想要,我给你!”   “哈哈哈。灵液?我不稀罕。我要灵液真果。”宝生视若无睹,又是浑厚一掌打中谈未然,眼中一缕精光闪动,流露动容之色。   若是寻常观微武者,吃得他一掌只怕就要软了一半。如此浑厚的两掌下来,最少要丢掉半条命。   眼前少年,在短短一会的功夫,就已被他劈中至少五六掌。身法迟钝不少,可似乎只吐得几口鲜血,并无太严重的伤势。   一凝神,宝生察觉谈未然的金身,不由心中一动:“莫非是顶级金身?这小子身上好东西倒不少。”   “给你!”   谈未然体内伤势严重,脸色发青,俨然滚地葫芦一样撞击在石壁上,一口鲜血按捺不住的喷出,毫不犹豫的抓住贴身的灵液真果甩飞出去!   宝生心神已被彻底吸引,情不自禁的伸手就要去抓,总算还剩下三分机警和理智,侧身之余一招轰过去!   舍弃灵液真果,终于博得一线机会!   机会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谈未然拖着快要被打烂的身子,冷静的张开嘴!   身轮精气运转,一刹那化为一道充满玄奥的青气,凝出三片若隐若现的花瓣!   青莲吐息术!   清清淡淡的青气,跃然出现!   宝生欣喜若狂的将将抓着灵液真果,眼前忽见一道青光飞掠,所有欣喜变成恐惧的惊涛骇浪!   金府秘术!怎么会!怎么可能!   眼前少年,不过十三四岁,不过观微修为,怎么可能已经开辟金府,怎么可能身怀秘术。   宝生几乎凭着武者本能,只能在青莲吐息术来临的刹那,歪歪脑袋!只觉从脸庞上传来一种撕心裂肺的剧烈痛楚,半边的脸庞似乎就没了知觉!   谈未然靠住石壁,大口大口喘息,面色灰败不堪。冷冷的看着三瓣青莲将宝生的小半脸庞打得稀烂,几乎把头盖骨都掀开,血肉模糊的模样尤为狰狞可怕。   好似有什么在钻宝生的脑袋,状若疯狂的吼叫起来,唯有如此才能消除三分痛楚。   谈未然凶光一闪:“天龙寺的僧人,果然有点门道!”   稍是挺身,后背就传来钻心一样的撕裂之痛。谈未然额头汗珠滚滚,以莫大毅力强撑着,一步步的走过去挥出木行龙爪手!   扑哧一下就将宝生的胸膛打得爆裂,谈未然冷冷的垂首看着他,吃力的一步步挪到牵引坐标前!   “不要!”宝生半边脑袋都被掀开了,出人意料的回光返照,露出哀求之色:“不要破坏它!”   “为什么?”谈未然扭头,后背血肉模糊,连白森森的骨头都露出了少许,汗水已将全身浸透。   宝生目光渐渐失去光芒,茫然不已的反复道:“是师父交代的,师父说如果在冥地找到牵引坐标……”   “不要破坏它,不要让人破坏它,立刻回来通报……通报!”   说到最后二字,宝生突然振奋,死死看着眼前少年,伸出手中灵液真果,哀求道:“求你,帮贫僧通报,帮贫僧把它交给师父!”   “交给师父……”   谈未然的目光冰冷得不含一丝情感,宝生的身子渐渐软下去,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哀求说了最后一句话:“交给师父,师父的金府需要……需要……”   谈未然冷冷抬头,扬起手来一剑将宝生的尸体斩成两截。   不是诈死!   谈未然一把将灵液真果拿回来放好,目光冷峻又充满复杂的望着宝生,淡淡道:“你不是好人,不过,你是个好徒弟。”   指尖在眉心一点,细心的等尸体上一缕浅浅黑气冒出。   谈未然一把抓住,对这一缕黑气道:“宝生,你永远不会知晓,这个牵引坐标意味什么,会带走北海荒界多少生灵的性命,代表多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我知道。”   谈未然冷酷的搓手,这缕残魂从此烟消云散。   “令师知道。天龙寺,也许知道!”   谈未然寒光乍然,隐约感到一人气息正在快速靠近,心中一惊。他此时后背都被打烂,站都站不稳了,如果再来人,恐怕难有再战之力。   一念而动,神魂激荡,强行催动。   “云篆穿空术!”   一个轻巧的翻滚,凌空就已破空消失。转眼,谈未然已是从一个苍翠山坡的半空中跌落下来。   骨碌滚了几圈,谈未然忍着后背一波波撕心裂肺的剧痛,后背是一片血肉模糊,脸色又青又白的靠住一株大树大口喘息。   见乌云滚滚要下雨,谈未然勉强寻得一个暂时的容身之地,把一滴灵液打入口中。给后背敷药,再驾轻就熟的自己包扎一番。   “那牵引坐标不论是谁设的,对方没有崩垮甬道,分明是引诱我和宝生入内。然后,再设法一举捕杀。”   “对方敢在北关王和武宁侯将要开战时,率领一批人来此地设牵引坐标。显然势力不小。”   念头一生,谈未然就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离开!   配合灵液调养伤势,快速的恢复几分元气,谈未然毫不犹豫的立刻就走。越过山岭,恰好看见山顶的四具灰衣人尸体。   谈未然搜出一块木牌子,稍微辨认,凛然:“是经纶卫!”   ……   明理空从容不迫的缓步而入,一眼扫视,皱眉不已。欠身稍微检查一下,他忽然抬手拔剑,一剑倒挂,无穷无尽的阴冥之气迸发出来!   冷厉神情缓和下来,明理空收回宝剑,若有所思:“看来,对方并不是施展秘术藏身起来。”   “这僧人是御气修为,死于秘术。死前,曾有一段时间的激烈战斗,这僧人除了脑袋,身上只有一记致命伤,说明对方除了出其不意的秘术,其他技艺稍有逊色,经验较少。”   明理空环顾石壁之上的种种痕迹,推测道:“杀这僧人的人,当是御气或抱真修为,年纪大约在三十岁以下。此外,已开金府!”   明理空露出自信微笑,信手拔剑一挥。无穷剑气激荡,转瞬就将此地尸体等许多痕迹湮灭。沿途摧毁甬道,从容不迫的飘然而去。   返回灵州,明理空在客栈休憩一会,便有人找来:“明大人,十三皇子来信!”   “等!”明理空应了一声,双手浸在清水中。然后,取来毛巾,仔细的擦拭双手,把双手擦干。   给自己泡了杯茶,接过信来将其中内容尽收眼底。明理空冷笑将信件甩成飞灰,冷道:“我们黄泉道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三生道弟子来发号施令了。”   这人轻道:“明师兄,名义上,我们人在十三皇子麾下,总要给他一点面子。”   明理空合抱双臂,露出一缕笑,不知是讽刺还是讥笑:“传令,召集这一带的经纶卫。帮我们的十三皇子,找出一个人的行踪。”   “谈未然,十三岁,下落就在灵州一带!” 第80章 冲关,御气境   潜州。   一名客栈伙计敲响房门:“公子,小的给您送饭菜来了。”   “嗯,进来。”   一名少年正在磨墨练字,伙计进来把饭菜摆好,充满羡慕道:“公子,请用餐。”   少年摆手,伙计知趣的退下,他很羡慕这位公子。伙计在客栈做了多年,也是阅人无数,大体能看出这位二十天前入住的公子,必定是出身大户人家。   瞧气度,多半是豪门世家呢。   若我能有这种好家世,那就好了,就能安心习武了。伙计忍不住羡慕的想,他也习武,练的多半是街头买来的不入流的武学,没什么途径真正踏入武道。   这少年就是谈未然。   平心静气的一笔一划,在宣纸上书下一个“静”字。谈未然端起来看一眼,不满意的将其撕掉。   反复如是,谈未然缓缓吐了口浊气,始终无法真正的静心下来。信手在宣纸上,书写一个子,顿时苦笑!   “杀”!   一个铁钩银划的杀字,酣畅淋漓的将杀意表达,每一笔一划,都仿佛刀剑一样。   这状态,不适合突破。   谈未然心知肚明,不动声色的吃了几口饭菜,今次的饭菜令他满意的笑了。并非他挑剔,而是普通人所吃的米饭和蔬菜等等,不太合适修士。   凡是修为有成的武者,也就是御气境以上的修士,只要有条件,一定会选择灵米,灵菜等等。   普通的米饭蔬菜,日积月累,难免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坏影响。普通人短寿有很多原因,其中之一就是这些普通米饭蔬菜。   豪门世家为何总有资质不错的子弟?就因为其子弟,从小吃的就是灵米等对身体有好处的东西。   吃完,谈未然小憩一会,闭目养神。   当日地下矿脉一战,谈未然果断离去,发现经纶卫,更是毫不犹豫的立刻就拖着伤势不轻的身子,飘然而来武宁侯的地盘。   如今,已过去一个月有余。伤势,已痊愈了。   服用,且消化灵液之后,谈未然已有感,将要突破。不过,此心始终安定不下来,偏偏御气境又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境界。   思量一会,怎都安不下来。谈未然索性放下心头事,外出走走。   潜州,是在武宁侯治下。   大赵的基业奠定于五千年前,当年开国皇帝得包括行天宗在内的各宗派支持,横扫北海荒界,奠定大赵基业。不知为何,就要一统北海荒界之时,忽然放弃。   从此,大赵疆域留下了三个缺角。北关王和武宁侯,就是在这三个缺角中的两个地方崛起。   未来的北海荒界,是小明王和北关王分治天下的格局。至于武宁侯的下场,无非就是败落身亡罢了。此类的事,过去现在未来多不胜数,不足为奇。   不过,当谈追就是其中之一,就显得不一样了。   谈追的基业,不论是放弃,还是继续。在谈未然来看,同样进退两难。   一边是爹娘的基业,一边是见性峰的道统。谈未然想一想,就觉头疼不已。除非他会分身术,不然,没办法两边都顾得上。   见性峰要面临的情况复杂,不过,见性峰好歹是隐脉,必要时能掌握自己的命运。爹娘那边的处境比这更加复杂,其中种种,一言难尽。   总有时不待我之感。   谈未然一路慢走,走着一会,忽见一个店铺当中,一名武者咆哮着将一个伙计打得吐血倒下,伙计惊恐的躺在地上呕血,却不住的蜷缩身子。   望着这一幕,忽然没来由的想起古大侠。   如果古大侠看见,一定会出手。谈未然想笑,笑不出来,想起古大侠有一次在两名超级强者大战之后,在一个已不复存在的城市废墟上嚎啕大哭的一幕。   后来,古大侠问:“我们为什么习武?”   谈未然曾经想了很多答案,后来发现,他那些答案,根本回答不了。   谈未然轻轻的一声叹息,忽然发现心情已彻底平静下来。当机立断,毫不犹豫的立刻出城,在城外的深山中,寻得一处较为安全的所在。   盘腿坐下,细心感应蠢蠢欲动的滋味。谈未然将一滴灵液打入口中,高度浓缩的灵气入口化在身体每一处,伴随心法运转,随真气一道渐渐的炼化。   谈未然一口气吞吐,似乎要将所有的灵气汲取入体内。丹田之中的真气,蠢蠢欲动的随着心法运转,取出大量灵石堆放在身边,而展开冲刺。   丹田中涌出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像是一种将要冲破一种障碍的感觉。   一身的鲜血似也在燃烧着。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然后蔓延全身,令情绪大为受到影响。此非心魔,而是改变生命本质时自然而然的情绪变化。   所以,要安心下来,要心无杂念。心绪若有不宁,强行突破,也未必会有事。坏就坏在一个未必,谈未然不想赌运气,也不想靠天意。   有身轮残破之后的种种经验。今生谈未然宁愿修行慢一点,像周大鹏一样一步一个脚印的把每一步都走踏实,也不愿莽撞的贸然快速突破。   真气像是燃烧,又像是在变化着五行各自的属性,似乎将身体都快要点燃了。   真气是真的在燃烧!   谈未然很熟悉这感觉,抬头再一次打了一滴灵液入口,飞快的补充灵气。   往往御气境,会消耗大量的灵气。这意味上万块的灵石,很多武者未必不能冲过去,只是没那么多灵石,或者好的丹药。   许道宁赐予小徒弟的储物袋中,就已备有给小弟子突破用的一万块三品灵石,相当九万块一品灵石。此外,还有一千四品灵石。   谈未然有品质更高无数的灵液,这就省却了很多的麻烦。不然,真气燃烧之时,灵石不够,乃至品质太差,补充不上来,那才是欲哭无泪。   兴许是天道法则的阻挠,兴许是人体的自然限制。想要超越极限,挑战人体原本的正常规律,必定要付出相当代价。   从观微到御气,会出现真气燃烧的现象。如果补充不上来,真气燃光,一举散功,也是屡见不鲜。   不少资质出色的武者,往往就是一个不小心,栽在这一关,因而散功,被迫从头再来。九成九的武者都是在突破这一关的时候散功。   御气以下的武者,就好比行驶速度缓慢平稳的马车,就是车祸也没危险。坦白说,走火入魔的资格都没有。上次谈未然“散功”,引起各峰莫名惊诧,起先根本不相信,就是因此。   真气燃烧,是阻止不了的。此本身也是一次真气凝练纯净的过程,一旦突破过去,杂质就会被燃烧掉,真气将更加凝实更加纯净。   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冲破过去,然后令真气透出体外。   御气的表象特征,就是真气能离体。   真气一边燃烧,一边运行在经脉当中,不住的冲击不住的冲刺。而这时,天生经脉淤塞较少,就愈能节省冲关时间。   天生经脉出色的武者,看似不如各系灵体的武者资质出色。然而,天生经脉出色,能在各个方面都能占有一定的优势,综合起来就会形成很大的优势。   经脉愈出色,爆发力就愈强,战斗会很占便宜。谈未然在这一点的优势,足以令无数武者羡慕眼红。   突破冲关,也非一时一刻的事。   “好像我的真气燃烧速度,比前世要快很多?”谈未然渐渐有感,惊诧不已。   一边快速汲取灵石,一边补充灵气。按道理来说,三品灵石足以补充了。可此时,谈未然却分明发现,自家真气燃烧得远远超过正常,竟有些许补充不上的迹象。   “是好事。”   真气燃烧愈快,说明突破后的真气,就愈凝实愈纯净。   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谈未然不慌不忙的再将一滴灵液打入口中!一边炼化灵气,一边又汲取灵石。   如是反复,也不知过了多久。丹田忽然一波猛烈的震动,好似真气爆炸了一样。   耳边隐隐似乎听到轰隆一下,谈未然身子一震,露出微笑!   睁眼之际,一道精光自眼中迸发。   已突破为御气境前期。   旁人若想突破,一定远不如谈未然淡然自若。姑且不说灵液和灵石等妥善准备,只说心理,只说经验,就远不如。   长生之路,必有种种崎岖坎坷,也必有种种迷障。   谈未然突破轻松,很大缘故是因他前生已修炼过。今次再来,是老马识途,种种走过的路,修炼心得在思绪中,自然是熟门熟路,在灵游境之前暂时不会有多少修炼迷障。   再者,谈未然前生好歹是灵游强者,博览群书,见识广博。以灵游境的武道认识来修炼,自能洞察其中种种奥妙,直指要害本质。   否则,好像唐昕云在通玄九重一卡,就卡了一年多一样。换了一个人来修炼,哪怕是天才,也未必不会一卡就卡上一年半载,乃至几年也是常有。   每一次突破,是难以言喻的舒服和惬意,是很美的享受。   谈未然来不及享受这份美妙的滋味,就已察觉寂灭金册再一次凝结起来!   “老伙计,你就不能迟一点来?” 第81章 五阶金身,四阶秘术   谈未然凝住一身蛮力,一拳轰在一块五尺大小的大石上,顿如雷暴,将其轰成无数碎石的形状。   这一拳,不含一丝一毫的真气,凭的是彻头彻尾的肉身力量。   “比突破之前,我的身体力量,几乎是增加了一倍。简直不可思议。”   谈未然惊喜交集,已摸到一定规律:“我的真气修为愈强大,每次散气,洗练肉身的效果就相应的愈出色。也不知,将来我的肉身会达到多么强大的地步?”   按这规律,谈未然的修为愈强,洗练效果愈好。   每次淬炼身体,往往排除一定杂质。每次日积月累下来,身体的透彻程度将会达到一种令人惊人的程度。也许将来有一天,会能达到一种很恐怖的地步,甚至真的达到肉身不朽的境界!   每次散气淬炼肉身,很多效果,从表面看不出多少。最为直观的,就是肉身力量的膨胀。   和真气力量相比,纯粹的肉身力量是肯定不如。不过,多一点力量,和人交手的时候,就多一张底牌,多一分胜算!   何况,谈未然的肉身力量如此强悍,那就是多了几分胜算了。   “好比,和宝生的第一战,我能硬碰硬的压制,这份力量也有不小功劳。”谈未然露出微笑,在思绪中一转眼就诞出无数能发挥肉身力量的打法。   若能一直将淬炼肉身保持,其他潜在好处姑且不说,肉身力量也迟早能达到一个恐怖地步。   届时,在近战中恐怕鲜少有人能是谈未然的对手。   突破。然后,散气。   三番四次下来,谈未然已熟悉,并欣然接受这些好处。   专心一意的在深山中将养三日,凭许道宁给的若干补充气血的丹药,三天便已将身子调养恢复七成元气。凭充沛的灵石,驾轻就熟的便重回通玄境。   谈未然返回城中,在客栈闭门不出。   潜心修炼之余,也不由若有所思:“每次散气,淬炼身体,好是好,少不了也有一桩弊端!”   “散气之后,会有段时光,较为缺乏自保的能力。”   谈未然微笑,他从没把淬炼时的地狱般煎熬当成弊端,如果吃不得苦,那还修炼什么武道,不如回家种地罢了。   散气后,短期内缺自保能力,是真的。不过,并非毫无自保能力。   散气,散的是真气,而非散功。金府依旧,神魂依旧,哪怕散气,秘术和神通同样是能杀人要命的。   谈未然洒然一笑,继续潜心修炼。   如是,七日后,谈未然重回观微第一重。   当日第一次在小秘境潜修出关,谈未然就已攒下九滴精血。其后再来一次通玄境,再凝两滴。突破到观微境,到第九重,又得到五滴。   而今,再来一次观微第一重,又多三滴。期间,断断续续的用掉两滴,一滴把半步金身推到第三阶,一滴炼制了精符。   旁人修炼,一个完整的大境界,能凝五滴精血。谈未然能得到十滴,此乃绝大的优势。   谈未然一直比较有感觉,似乎是因为自己的两次生命,所以才能比所有修士多凝结一遍精血。多出一倍,那就是多出令人嫉妒眼红乃至仇视的巨大优势。   稍微思量,谈未然暗忖道:“从和宝生一战来看,半步金身虽防御出众无比。不过我已经达到御气境,金身目前只有三阶,实在是不够使了。”   精血,该怎么用,谈未然心中有数。   “九节雷隐剑和细柳身法,倒暂也不必急于一时。我有前世的参悟心得,靠自己的锤炼,也能慢慢的把剑意练到十成大圆满。就像龙爪手一样。”   “金身,是一定要的。秘术,也要推动一下。”   “唯有修为。”谈未然思绪无数,抓住其中一个想法:“修为不能急。靠精血来推动修为,推动技艺才是正途,不然就太浪费了。”   莫要以为,谈未然所得精血,比所有修士多一倍,就能大喇喇的乱来。   精血必定永远不够用,必须合理的分配,才能将实力发挥出来。   反复思考一番,谈未然已确定分配方式。   此前攒下十七滴精血,谈未然略微思量,将一滴精血打入体内。   一霎,身体中元气充沛万分,身体的新陈代谢加快无数倍。半步金身在这种奇妙的情形下,一点一滴的淬炼,一点一滴的推演。   当淡淡的霞光从皮下透传出来,浮动在皮肤上,形成一道温润的光华,这便宣告第四阶了。   “一滴精血,竟然只能令半步金身勉强达到第四阶!”   谈未然动容不已,总也感觉,似乎一再的低估了半步金身。小憩几日,再催动一点精血在金府中化开,随着身轮一道化入五脏六腑之中。   一滴精血的作用下,谈未然沉浸在物我两忘之境,能察觉,身体的每一个最细小部分都在以极为惊人的高速活跃。   一口一口的青莲缓缓喷出来,青色的莲花花瓣若隐若现,不知不觉的渐渐萌芽出第四片花瓣的形状。   然而,谈未然身心涌出极度疲惫的感觉,再一次横心再次催化一滴精血。   凭两滴精血的作用,终于将青莲吐息术推上了第四阶。由此,可见秘术是多么难修炼。   等精血效果结束,谈未然脸色青白,大汗淋漓的被极度疲惫淹没。想起短短几天,就没了三滴精血,少不得是苦笑连连。   虽心疼精血,谈未然绝不后悔。就眼下来说,争分夺秒才是最重要的,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一如谈未然和周大鹏所说,他没有豪门世家的环境,没有大宗派的环境。没有二十倍百倍的小秘境,没有无数宝物堆彻。那些将一一在未来绽放绝世光辉的绝代骄子们,最少也有着惊世绝伦的资质。   也许我们一无所有,但我们有双手有双脚,未来在双手在双脚,哪怕布满荆棘,也要亲自淌出来!   谈未然微笑:“我和天斗。”   ……   如是,花费二十一天,终于重新回到御气境初期。   “御气境,感觉就是不一样。”谈未然惬意的笑了。   御气境,是承前启后,是重要的环节。   御气以下,乃是一种在人类原本基础上的改变和壮大,受限于自身,就好像是在一种肉身自身的极限牵绊下修炼,有一个看不见的屋顶存在。   不妨这么说,御气以下,人类还无法超脱肉身的正常规律,在生老病死的正常法则当中。   所以,御气境以下,往往被称为凡人。   从御气开始,就是冲破那个看不见的屋顶,打破肉身极限,跃入在一个崭新的长生武道世界,开始挑战另一种规律,开始涉及长生不老。   御气是长生武道的真正开始。御气以下的武者,是没资格自称为修士的。唯有御气以上的武者,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修士。   踏入御气境,才有资格向往更多。不然,永远都将只在凡人的规律之中。   御气是凡人和修士的分水岭,没人能在御气境之前开辟金府,也是因此。   御气境往上,不存在太细致的小境界划分,不像观微境一样分为九重。   此前的三个大境界,细致的分为九重,是修炼时所必然的实际需要。此外,也是为了鼓励年轻人踏上修炼之路,鼓励年轻弟子们的修炼自信。   年轻人缺耐心,唯有扎扎实实的,能看见的进步,才能鼓励他们继续向前。   来到御气境,就没这种细致的划分,一来是真的没有这么多层次能区分。再来,凡是能达到御气境的,大多数都已经不缺这一点耐心,非但不必鼓舞,反而需要真正认清长生武道之路难行的残酷事实。   此番重修,从观微一重到御气初期,又凝出五滴精血。   谈未然绝无迟疑,稍逗留几日,花费两滴精血把半步金身推到第五阶。趁着精血的余威,顺势将细柳身法修炼一番。   然后,谈未然飘然而去!   ……   大赵,皇都。   明理玉彬彬有礼的按下一枚白子,对面空无一人。   此时,一名部下匆匆赶来,递上一份书信。明理玉翻阅一下,微笑道:“你看吧,明理空信上说,在灵州一带没有搜索到谈未然。他居然问我,为何要浪费人力去找谈未然。”   这部下笑了起来:“明理空不服师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明理玉微微一笑:“是他不服我,还是黄泉道不服我们三生道。”   见这部下没走,明理玉问道:“有事?”   “有。”这部下点头道:“经纶卫刚有消息,在界桥发现谈未然的行踪。”   “界桥?”明理玉微微皱眉:“卫汝北死前,是什么修为?”   “据说是观微第七重。”这部下答道。   “据说谈未然在宗门大比,击败卫汝北等三人,当时他是……”明理玉回忆一下,才想起谈未然不起眼的小角色的信息:“通玄九重。他去界桥,莫非他这么快就已达到御气境?”   明理玉失笑,想这么多没意义,不过是一个根本不起眼的小角色罢了。   他柔声道:“设法查证,谈未然会的是不是真正的大光明剑。”   “此外,将谈未然的消息,设法转告给霸天王派来的人。他只是一个生死都无关大局的小角色,仅此而已。”   啪!明理玉坐在棋盘对面,按下一枚黑子,原来是左手和右手互相对弈。 第82章 界桥,天目荒界   “查到谈未然的根底了。”   一名青年男子一路冲入,对刚起身的明理空说道。   “等。”明理空没抬眼,专心的洗脸洗手刷牙,动作举止有条不紊。   等拾掇好了,明理空斟了一杯茶,热气腾腾的喝了一口:“我说过,做人做事,需专注,不要分心去做两件事。”   “说。”   这青年点头受教,又道:“经纶卫有存档,我从里边调出来的。”   “谈未然,十三岁,是大赵唐州的谈家子弟。一年半前,突然离家,拜入行天宗见性峰首座许道宁门下,是其座下五名真传弟子之中最小的。”   “一年前,谈未然被见勇峰同门伏击,一怒杀上见勇峰。当日峰头发生什么,暂无人知晓。不过,见勇峰此后少了二十多名弟子。”   “此后,谈未然在行天宗某地,再被同门暗算,后来发生什么,无人知晓。”   明理空抬头,皱眉:“不对!”   “师兄,你果然厉害。”这师弟赞了一句道:“这两件事都是经纶卫暗中挑动的,我稍微查了一下,应该是来自十三皇子的授意,似乎要刺探什么。”   明理空沉吟,缓缓道:“隐脉。他在刺探,见性峰是否隐脉。”他是大赵人士,自然熟知行天宗。   “半年前,谈未然在宗门大比中以通玄九重修为,一挑四名最出色观微弟子。他赢了。”这人一脸不以为然:“当日,许道宁突然出手杀了好几个人,其中包括一个长老。”   和明理玉一样,明理空等人不会把所谓的越级一挑四放在眼里。明理空沉吟道:“必有下文,你说。”   这师弟笑道:“当日发生什么,倒没人知。不过,你一定猜不到,谈未然当日在大比中,忽然施展出一套剑法,据说是大光明剑。是宗主的不传之秘。”   “大光明剑?”明理空站起来,皱眉沉思道:“总有似曾相似的感觉?”   这师弟笑道:“师兄,你一定想不到。谈未然这小子,还是有点家世。唐州谈家也罢了,只是一个地方小土豪罢了。”   “其母徐若素,其父谈追,是一个真正了不得的人物。据说,夫妻二人在东武荒界打下一片偌大基业,而今正和霸天王开战。”   明理空突然道:“谈未然的母亲,是什么出身?”   “啊?”这师弟忙乱的翻阅一下,摇头不已:“没有关于徐若素的相关消息。”   明理空点头,自信道:“不是大光明剑,就是徐若素。查出来!”   ……   若想从一个世界,去另一个世界,往往有好几个办法。   其中之一,就是靠乾坤道标定位,然后只要设好牵引坐标,想去何处就去何处。可惜,那种堪称神器的宝物,谈未然必定没有。莫说他,就是许道宁,就是整个北海荒界,也必定没有。   若没有乾坤道标,便能靠自家修为,强行破开而去。如果有这修为,谈未然二话不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所以,绝大部分修士,靠的就是界桥,行走于两个乃至无数个世界之间。   界桥,能将两个互不相干的世界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连接起来。御气境才能通过,不然会粉身碎骨。不过,若有修为高的照拂,也能过去。   谈未然此时正在清光荒界,飞快的在本地界桥中赶路。   行走在界桥之中,各种流淌转动的七彩光芒,在脚底,在身边,在头顶,就像走在一个奇妙的甬道之中。   见谈未然左顾右盼,一派心急的模样。一名中年武者好心道:“少年郎,不要急,也不要好奇。等你多走几次,就没了好奇心了。”   “正是。我第一次,也好奇。也想知道,这外边是什么。”前边不远的一名青年回头,一脸古怪道:“我云从龙能发誓,你绝对不想知道外边是什么样子,也绝对不想到外边去。”   谈未然暗暗好笑,诚恳的表示谢意。   他知道外边是什么,外边是抱真境都无法生存下来的真空环境,灰扑扑黑漆漆,偶尔来一只域外天魔游荡过来也令人吃不消。   索性除了赶路,就无所事事,一路就和二人说起话来。不一会,那中年武者先一步赶去,剩下谈未然和云从龙东拉西扯,言辞也颇为投缘。   云从龙不是一个健谈的人,不过,搭上话了,就一路说下来。见谈未然的神色,他赧然道:“我知道,你肯定在猜我的名字。不怕老实跟你说,我爹满心期盼家族前程,就恨不得我给一个大人物效力……”   子不言父之过,云从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声道:“幸亏我爹姓云!”   谈未然忍不住哈哈大笑,拍拍云从龙的脊背道:“好名字,不论为谁效力,都是好意头。想没想过为谁效力?”   云从龙一脸蹉跎道:“不好说。这些年,各个世界都太平静了,没什么厉害人物冒头。倒是听说有那么几个,比如天武王,东武侯等等,就是太远了。我也是到处走走看看,有没有值得效力的。”   天武王?谈未然摇头,这字号太猖狂了,绝非什么人都能承受得住一个“天”字的。难怪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不动声色道:“东武侯呢?”   “听说东武侯是很厉害,靠夫妻二人就能打下基业。”云从龙沉吟道:“不过,我倒觉得,东武侯太势单力孤了,崛起太快,根基太浅,迟早要出问题。”   谈未然撩眉,来了兴趣,问道:“哦?何以见得?”   云从龙端详身边的少年一眼,确是投缘,索性低声直言:“纵观各地,哪一个王侯身后没有大宗派大世家的支持?也就是东武侯没有。”   “东武侯的策略也错了,他采取受降之策,收服下来的各路豪雄,没有大危急前没事。一旦出问题,整个根基全部要乱掉。要我说,东武侯稍显妇人之仁。”   “不错,就该把旧势力连根拔起。”谈未然点点头,期待更多:“云大哥有没有办法解决?”   云从龙摇头道:“难。除非东武侯能引入大宗派,跟大世家合作。听说东武侯目前还没有孩子,可能因此不敢引入,怕被篡夺基业。”   有眼力,有判断力,或许是一个将才。谈未然笑笑。   说说笑笑,来到天目荒界,和云从龙分道扬镳之时,谈未然忽然道:“云大哥,我恰好认识东武侯麾下一员大将。如果你有意为东武侯效力,我能为你写信引荐一二。”   “不必了。”云从龙笑道:“我想过为东武侯效力,他身边机会多,就是太远了。不妨走走看看,再做决定,不过,多半还是去东武侯那边。”   “希望能有再见之日。就此告辞。”   二人互相行礼致意,目送云从龙离去。谈未然微笑自言自语道:“会见的。”   ……   各界的处境和情况,各有不同。北海荒界,是大赵基本一统天下,天目荒界则是诸侯争霸,战火纷飞,显得颇为荒凉。   此时,绝对无人料到,此地将在未来拥有举足轻重的分量,将在未来变得光芒万丈。很难想象,就是这个荒凉的天目荒界,在未来诞生了两名名震荒界的超级强者。   一枝独秀雪千寻。   斩情绝性宫无忧。   所谓天之骄子便是这种人,给一个机会,就能腾飞九天。   雪千寻所在的冰宫,不过是本地一个不大不小的宗派罢了。是被雪千寻凭超卓的实力,一手拖拽着,险些成为雄霸荒界的大宗派。   斩情绝性的宫无忧,更令人毛骨悚然,未来的修士凡是提起这个人,几乎鲜少会有不害怕不恐惧的,似乎滔天血海一样的恐怖。   在未来,这二人曾是最璀璨的星辰之一,以如雷贯耳来描述,绝不为过。   不过,谈未然今次来另有目标,大步走入城中,心想:“也不知来不来的及。”   修士和凡人的说法,像是一个天堑。然而,若真以为修士就不食人间烟火,那便大错特错了,单纯从人性来说,修士和普通人没分别,一样会喜好谣言,一样善于以讹传讹。   很多宝物的相关记忆,多数是从传闻中听来,是否真的真实可靠。谈未然不置可否,也并不会因而盲目,不过,有传闻总好过没有,好歹是一条线索。   “也不知,那件事,是否真的会在最近发生。姑且在此地,暂等上七日,七日内若无消息,我便亲自去探查。”   且是一边修炼,一边每日等待。没等来所期望的,倒是先从酒楼上看见了不怎么有趣的一幕。   一名小厮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包药材,宛如捧着珍宝,垂首路过。酒楼上一名锦衣少年见小厮,大叫一声:“看,是乞儿!”   一边说着,一边对同伴挤眉弄眼,丢下一只鸡腿砸在小厮的头上,这锦衣少年得意大笑:“乞儿,上来,哥哥赏你好吃的。”   一群少年男女拥过来,居高临下的俯瞰,哈哈大笑起来:“真是那个乞儿。”   锦衣少年愈发来劲,得意洋洋道:“乞儿,你如果四肢并用爬上来,哥哥我赏你十两银子。”   那小厮抬头起来,分明是一张幼小稚气的脸庞,坚决的摇摇头。   那锦衣少年似觉脸皮挂不住,恼怒的一跃下去,一脚将小厮踢得飞起来,骨碌骨碌的滚出老远!   “我让你爬,是想帮你,你居然还敢拒绝!” 第83章 宫乞儿   好端端的,见得这等恶心之事。谈未然皱眉不悦。   一群锦衣玉食的少男少女,似因无所事事,一涌而下,各自捧腹的看着小厮滚出去。一个二个争先恐后道:“我来,我来!”   数人跑得散开,宛如踢球一样,将这小厮踢得滚来滚去。   小厮只不言不语,抱着脑袋一味的挨揍。谈未然注意,这小厮被揍来揍去的同时,也悄然把那包药材小心翼翼的护在怀中。   谈未然嗅嗅药材的气息,就已辨认出来,是给普通武者治病的。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小厮,心想不知这药材是给谁的,这孩子不错。   一群少年大呼小叫,似乎找到一个有趣的玩具,将这约莫十岁的少年踢得滚来滚去。这些少年只得意洋洋大笑:“小乞儿,你爬不爬。”   街上,酒楼上,不少人都摇摇头,露出不以为然和厌恶的神情。不过,似忌惮这群少年男女的来历,虽看不惯,也并无人吭声。   瞧来,此类的事情,大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想来,这小厮大约就是这群少年男女的玩具?   目光扫视这群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和漂亮少女,其中居然几人修为不错。谈未然心想,莫非是宫家的人?宫家在此地是根深蒂固的大世家。   小厮年幼,大约十岁上下。身上衣物有几块补丁,补丁打得很秀气,分外透着一股温柔体贴,虽有补丁,可并不脏,反而很洁净。   这小厮似乎早已经习惯被欺凌,目光充满麻木。   见小厮无反应,这群少年渐是无趣。一名少年得意洋洋道:“小乞儿,好歹亲戚一场,你身上也流淌宫家的血脉。不要说哥哥我不照顾你,你过来,给我们磕头,磕一个头就赏你一两银子!”   小厮眼神一动,终于生涩道:“黄金!一两黄金!”   “哟!”这群少年大笑起来,啧啧称奇道:“你这小乞儿居然还跟咱们讨价还价了。行,好歹亲戚一场,我们就当照顾你了。”   “磕一个头,一两黄金。不过,等磕完头,你要……”少年眼珠子一转,指着路边的狗屎道:“把它吃掉!”   “你太恶心了。”这群少男少女恶心的转脸过去,嫌恶不已。   那少年急忙改口,端了一盘菜倒在地上道:“把这个吃掉,要吃干净。然后,再学三声狗叫!”   众人得意大笑起来,小厮目光变幻,似想起什么,毅然走过来挨个磕头。然后咬住牙关,趴下来把地上的菜吃掉,再学了三声狗叫!   “汪汪汪!”   小厮目光渴望的伸出手:“黄金!”   “你!”这群少男少女更是找到了乐子,一直笑得捧腹。其中一名显然较为稳重的少年,冷哼道:“宫乞儿,你再如何,也是宫家的人,你不要脸,我们宫家要脸。”   马鞭嗖嗖的扬起来,狠狠的在小厮身上抽出三条血糊糊的血痕。谈未然注意,小厮显然吃痛不过,却只身子颤抖数下,目光坚毅!   那稳重少年扔下一块黄金,率领众多少男少女扬长而去,冷道:“今后,莫要再让我见你在外边丢宫家的脸!”   气息泄露,谈未然已察觉,这稳重少年赫然是御气境修为:“莫非,这少年就是宫无忧?”   据说,宫无忧从小就崭露头角,展现惊人武道天赋,从小就是宫家悉心栽培的下一代天才。   谈未然没见过宫无忧,不过,也听过若干传言,其做下不少轰动大事,而其中最为震撼,也最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最令人铭刻终生的。   黄泉战争中,强敌以宫家举族相要挟。宫家,从嫡传旁支主仆上下,拢共八千余口人。   宫无忧竟根本不吃这一套,绝无一丝一毫的迟疑,亲自将宫家八千余人,上到八百岁老翁,下到满月婴孩,悉数斩杀。一夜之间,宫家血流成河,竟无一人能活下来,可谓鸡犬不留。   堪称六亲不认,凶残绝伦的手段,不要说旁人,就是宫无忧的强敌也几乎被吓呆了。从此,得名斩情绝性宫无忧,此后纵横荒界无人不杀。   此事,兴许是宫无忧生平最大错事之一。因此事,名声已臭,冷血狂魔之名传遍八方。任凭宫无忧纵横荒界,终归还是免不了被围剿身死的一天。   很多人事后说来,都认为,宫无忧之死,恰恰根源就是在此。   谈未然摇去杂念,见小厮已收拾黄金,抱着无损的药材,继续埋头走了。   谈未然忽然来了三分兴致。索性在此地等着也是无所事事,就悄然一路跟随而去。   ……   宫乞儿一路穿行,出来城外,来到一处木屋。   宫乞儿仔细的拍拍衣服上的脚印,拉住衣服,将伤处掩盖起来。再搓搓脸,露出一个灿烂微笑,步入屋子中,大声道:“娘,我回来了。”   屋中,混淆各种药材气息。   一个孱弱的声音充满慈祥,道:“阿乞,你回来就好。今天怎么样!”   “很好啊。今天发工钱了,掌柜很照顾我,多给了五钱银子。”宫乞笑道,拍拍胸脯道:“娘,您放心,我已经是大人了呢。”   “您先躺一会,我帮您熬药啊。”   宫乞笑着小心搀扶一脸病态的母亲躺好,拍拍脑袋道:“哎,忘了劈柴火了。您先等一会。”   一转身,被憔悴的宫母发现那一条马鞭抽出来的血糊糊痕迹,顿时泪水模糊:“阿乞,你过来。娘帮你看看!”   宫乞愣住,想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却被宫母拉住,取了药物敷上,疼得宫乞直抽气:“阿乞,若不是你爹去世得早,你如今怎会被他们欺负到这般田地。”   “娘,我没事。您放心好了。”宫乞吃痛强笑道:“等我以后修炼,我就能带您吃好的住好的。”   宫母慈祥的笑了,毫无保留的相信儿子一定是武道天才,想想认真又道:“等你将来修为高了,不许找宫家报仇。你爹说过,不管怎么样,都是姓宫的,都流的一样血脉。”   宫乞安抚母亲几句,敷上药物之后,在土院子里劈柴火,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宫家?一样的血脉?狗屁。他虽年幼,也绝不相信这个。   他爹还是宫家嫡传血脉,又如何?为宫家出生入死,立下多少功劳,一朝为宫家战死,然后又如何?   家中父亲辛辛苦苦创下的产业,被宫家的混蛋一点一点的夺走了。甚至,将他作为宫家子弟应有的灵石银两等福利都吞没了。   莫说堂哥堂姐,就是宫家的奴仆下人,都敢于过来踩他几脚。   他几年前被欺凌得厉害,一时反击和几个堂哥打架,咬伤对方。对方就气势汹汹的杀来,把他吊起来打,将母亲打伤,因为没钱,伤势至今都好不了。   他父亲是宫家嫡传,他也是,然后如今怎样。就因父亲固执的拒绝家族联姻,娶了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村姑,然后就被排挤至此?   当年他出生,父亲抱着他去请亲祖父给他取名。取的是什么名?   小名乞儿!大名宫乞!   至今,宫乞对亲祖父唯一的印象,就是他五岁时,祖父大寿,他作为无数嫡孙之一也参加了。躲在一个角落里,像是见不得光的人儿一样。   亲祖父从头到尾,只看过他一眼。宫乞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眼神,充满嫌恶的眼神!   宫乞年幼,但绝不是无知。   忽而,耳边传来一音:“你是宫家子弟?”   宫乞急忙转身,看见一名气质非凡的俊美少年,差一点惊呼出来,生怕惊动里边的母亲,只低声道:“你是谁!”   谈未然微笑,随意坐下道:“你多大了?”   也许是微笑的力量,宫乞放下心头的警惕,见这少年随意坐在石凳上,他就知道这个少年和那些欺凌他的人,有很大不同。是什么不同,他说不出来。但他就是知道,也感觉道:“我十岁了。你是谁!”   谈未然伸手,搭在宫乞脉门检查,皱眉道:“人关第三重。你开始修炼多久了?”   “两年。”宫乞察觉这少年没有危险,放心道:“你是谁!”   两年,就达到第三重?谈未然皱眉道:“太快了,对你后来的武道之路没好处。”   修炼早,是有好处的,能减缓经脉淤塞的速度。不过,各大宗派都只提倡,早修炼,而不突破。突破太早,会对身轮精气有一定的遏制。   大体来说,八岁乃至六岁就开始修炼,都不打紧。但,最好要等待十二岁上下,再开始逐一的突破。总之,十二岁之前入门没问题,尽量不要达到人关第四重。   谈未然沉吟道:“你最好不要在十二岁前达到人关第四重,不好。”   宫乞直直看着,只说:“你是谁!”   谈未然微微一笑,道:“虽然你是宫家子弟,不过,看你似乎对宫家没什么好感。我问你,你想不想学武?”   “想。”宫乞点头,又执着无比道:“你是谁!”   谈未然微笑道:“好,我教你。”   宫乞冷冷的看着他,充满警惕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你要什么。我一无所有!”   谈未然讶然,打量宫乞一会,忽然理解他的心情,失笑道:“那么交换条件就是,你要告诉我宫家是否有一个叫宫无忧的人。”   宫乞懵住!这算什么条件? 第84章 转机,空间墓地   很多人不喜欢宫无忧,乃至于仇恨。   谈未然也不喜欢,理由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不因其六亲不认,不因其残忍。   在未来,谈未然见过比宫无忧残忍万倍的人。比如未来的杀生王,也就是十三皇子。   杀生王某一次为了对付一个心软的,较爱护百姓的诸侯。只为了少一些战损,杀生王能毫不犹豫的下令屠杀要挟对方,短短七天屠杀至少数千万人,成功逼迫对方心软。   数千万,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数字。然而,在黄泉战争中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数字。   谈未然不喜欢,只因宫无忧后来投靠了黄泉道,成为和他敌对的一方。不过,宫无忧也没落得好下场,最终被各大宗派围剿诛杀。   于是,谈未然很认真的考虑,是否趁此机会,将未来成为荒界最耀眼彗星之一的宫无忧提前斩杀。   不过,谈未然接下来几日,一直没能再见那稳重少年,想杀都没机会。   索性也闲着,谈未然很认真的指点宫乞。也没什么目的,只是觉得这少年不错,有孝心,有坚毅,是一个不错的料子,此外,其经历也颇为令人同情。   宫乞从第一天的戒备,几日下来,倒是放下不少戒备之心,偶尔也说起他的经历。   谈未然错愕发现:“相比较之下,似乎谈家对我已经算不错了。虽然排斥我,不过,也没短了我的东西,也没纵容子弟们这么欺负我。充其量就是打架,就是把我当透明的罢了。”   细细一想,谈未然哑然失笑。谈家是一个新兴未满千年的家族,还没堕落到这等地步。   再说,谈追不但没死,修为在谈家也是最顶尖的行列。谈家排斥谈未然,不过是发泄对谈追的不满,又不是吃撑了没事干,跑去欺凌谈未然把谈追往死里得罪?   “这么想谈家,好像有点居心不良。”谈未然自嘲一笑。   每日悄然而去,认真的传授并指点宫乞。宫乞的表现,令人惊讶,坚毅而早熟。就不晓得资质如何,如果资质再出色一些,估计就是一个不错的弟子。   谈未然传授的并非行天宗的武学。前世死去的武者无数,各种各样的功法都有,其中也不乏好东西,五行龙爪手就是从死人堆里找出来的。   “也不知,是否会真发生那件事。”   等待几日,谈未然沉吟。按传闻,将会有一个肆意抢掠杀人的武者,会被追杀而来到此地。然后,这武者在逃跑的过程中,跌跌撞撞的闯入一个空间墓地,其中藏宝无数。   据闻,那武者在其中得了顶级功法和若干宝物,潜心修炼后一举破关而出,横行无忌,犯下一系列滔天血案。因而,此事颇为著名,流传甚为广泛。   在各种宝物相关的传言中,这个传闻比较详细,乍看相对可靠。   此事风险极大,然而,若能入空间墓地,怎都值得尝试一下。   顾名思义,空间墓地多数都是强大武者的墓地,是以一种独立小空间的方式,无法看见,无法捕捉的存在着。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不是墓地。   少数修为强大的武者往往出于各种理由,譬如不想被后辈盗墓,譬如想流传道统,譬如不想平平凡凡的埋葬等等,会在临死之前以种种未知方法,设法开辟密封空间,将自己埋葬其中。   推己及人,很好理解。谈未然自问换做是他,也不想自己像普通人一样,随便挖一个坑就给埋了。怎都需要一个符合身份的墓地。   谈未然曾从某几本杂书看到,根据墓地主人生前的性格等种种不同,对墓地也有种种不同的手段。   若是怕被盗墓的,一旦踏入其墓地当中,多半是九死一生。   若是想传下道统的,则必定会留下若干的宝物。   很大程度,探索空间墓地,真的要靠运气来赌天意。   实际上,谈未然不想当盗墓贼,这绝不是一个好名声。和六亲不认不一样,盗墓贼是另一种绝对恶劣的臭名,顶着这个名声,那绝对是生人勿进,迎风臭百里。   好比如果有人盗取谈家的祖坟,或者行天宗的祖坟,谈追乃至谈未然都要回去,绝对和对方死磕到底,不死不休。   不过,盗墓贼的概念是不一样的。   探索已经发现的空间墓地,并不属于盗墓性质。凡是在大千世界发现的空间墓地,所有人都有权利去探索,没人会认为你是在盗墓。   确切的说,只有无法葬入空间墓地的武者,才会出现盗墓贼。   从思索中回神,见宫乞无法专注修炼,时不时的扭头看来,流露期盼之色。   谈未然先是讶异,随即恍然大悟,取来一滴灵液交给宫乞道:“这一滴灵液,能治好你母亲的伤势。”   宫乞流露惊喜,充满无上感激的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接过来。心中转过无数念头,最后却发现什么感激的话也说不出口,都不足以表达心情。   “不必感激了。”谈未然本就帮人帮到底的打算,沉吟一会,取来三瓶丹药道:“这里一瓶外敷,一瓶内服,剩下一瓶给你修炼。”   “修炼时,取各种药材淬炼身体,放入一枚丹药入其中就是了。”   见宫乞的惊讶神情,谈未然笑道:“罢了,再帮你一把。”哗啦啦的一摆手,取来一千块灵石交给宫乞:“小心藏好,足够你达到通玄境了。”   宫乞吞吞口水涨红脸,他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灵石,露出迟疑之色道:“你……”   “我该走了。”谈未然微笑。是该走了,今天已是第八天,他不想再耽误了。   宫乞点头,然后猛的抬头,失神道:“你要走了?”忽的大步上前,脸色愈发的通红起来:“你,你……你真的要走了?”   短短七天下来,宫乞竟发现有些舍不得眼前这个年纪比他大几岁的少年了。   除了母亲,从来没人这么悉心指点他教他。甚至,对他这么好,甚至没有条件的对他好。没有鄙夷,没有冷漠,没有看不起……他是第一次,在母亲之外的人身上,看见了一种欣赏和赞许!   站在这位谈未然身边,他才觉得自己是一个完完整整的,有尊严有人格的人。   宫乞心不在焉,谈未然不以为意的交代修炼步骤和细节等等。然后,谈未然转身要走,忽然被宫乞一把抓住袖子!   宫乞心中紧张,流露着淡淡的渴求之色:“谈……师父,你能不能不要走!?”   这是他七天来,第一次正式的称呼,此前都是你来我去的。谈未然讶异的看了他一眼,摸摸他的脑袋笑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不过是办事路过此地,迟早要走的。”   “我教你的东西,足够你修炼到观微境了。你且安心下来,好好修炼,将来……”谈未然一顿,心生羡慕道:“将来,好好孝敬你的母亲就是了。”   谈未然笑道:“叫我谈大哥就行了。”   宫乞的目光黯淡下来,缓缓的松开了发白的手,毅然抬头道:“谈大哥,翌日我要怎么找你?”   谈未然失笑道:“天下这么大,有缘再见吧。”还是补充了一句:“将来,你若然不想在天目荒界了,就去找东武荒界的东武侯吧。”   宫乞在宫家是没有未来的,很难得到好的功法和技艺。如果能达御气境,去东武侯那边,就能继续修炼之路了。   宫乞怔怔望着谈大哥离去,心知此去恐怕再难相见。想起这七日来种种,宫乞的眼泪夺眶而出,又拼命的止住眼泪!   除了母亲之外,再没人对他这么好过。   虽只短短七日,对宫乞而言,就好比如梦似幻的七天,是翻天覆地的变化。除了母亲,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这么不求回报的帮助他对他好。   宫乞记下谈大哥的每一句话,尤其是东武侯。这时才想起,喃喃自语:“谈大哥,我忘了告诉你,宫家没有一个叫宫无忧的人。”   后来的宫乞,才发现他比很多幼童和少年走运很多。谈未然虽只有御气修为,对武道的认识和领悟,比灵游境的宗师要更强不少。因谈大哥的悉心教导,他而走上了一条正确的道路。   两年后,十二岁的宫乞沉默的参加宫家的子弟测试!以六十四刻度经脉,震动宫家!   在比试中,以人关第四重修为,横扫所有参加比试的人关境子弟。一跃成为宫家下一代最杰出的天才,最耀眼的那一个!   从来没正眼看过他的人们,忽然迸发羡慕嫉妒的目光。只见过一面,嫌恶他的亲祖父忽然出现,充满慈祥的抚摸宫乞的脑袋。仿佛一夜之间,所有的事都变了,所有的过去记忆都似乎不存在过。   亲祖父慈祥的要帮他改为双名,将他列入族谱。   宫乞心中冷笑着,他永远记得,永远感激的那个人,是谈未然谈大哥!在谈大哥面前,他永远是那个宫乞!   ……   “希望我的一点帮助,能令宫乞改变他的命运。”   谈未然帮宫乞的出发点很朴素,很快就将此事抛下。宫乞是他随手帮过的一个人,在未来的漫长道路中也许很快就会忘记。   简单的收拾行李,就匆匆的前往界桥。本以为会有所收获,不想,是白跑了一趟。   “接下来,是去取寂空界石?还是去取金雷竹?或者,直接去剑池?”   前方一前一后两条身影,快速的逼近过来,显然一追一逃。后边在追的人,见有人在前,立刻出言高呼:“前边的人帮我拦住他,此人是犯案累累的江洋大盗,绝不可放过!”   谈未然嘴角微翘出一缕笑意。   没想到他要放弃离开的时候,转机不期而至! 第85章 剑池地图,进入墓地   一前一后两条身影,飞速在山峦之中飞掠,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后边的甘谦喝道:“前边的朋友,天机营办事,帮我拦住此人,我天机营必有奖励。”   前边的杨兴狰狞咆哮:“小子,你敢阻我,我便要你狗命。”   一眨眼,见快要抵达前边山岭,甘谦和杨兴的心都提到喉咙。一个是恨不得前面的俊美少年拦截,一个是惊恐前边的俊美少年拦截。   生死一线的关头!   二人眼中的俊美少年,忽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轻轻的侧转身子,往一旁后退三步!   前边被追得慌不择路的杨兴,顿时欣喜若狂,哈哈狂笑着从谈未然的攻击范围边缘侧身而过:“小子,算你有自知之明。现在帮我拦住后边那小子。”   后边的甘谦惊怒交集:“你,你混蛋,你找死!”见这俊美少年并无阻拦之意,他才放下心来,也不由恼怒的瞪了一眼。   谈未然笑吟吟,不以为意的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二人嗖嗖擦身而过,各自都怒视一眼。   一个抱真境,一个御气境。   从二人爆发的气息,谈未然已有判断,暗自松了口气,都还在他能承受能应付的范围。若是灵游境,那便基本没指望。   一缕浅浅笑意浮在嘴角,谈未然神色一凝,跺足化为离弦之箭,快速无比的追赶上去。   部分空间墓地虽然凶险,是九死一生。不过,这血盗不过是抱真境就能从里边活着出来,那便说明不是那种要人命的空间墓地。   “居然是天机营。”谈未然一边追逐,一边凝注眉头:“我没听说过此事有天机营出手啊。”   血盗就是因为入得空间墓地,修为大涨之后,连续犯下滔天血案,因其作风凶残蛮横,因此得名血盗。   血盗未来最猖獗之时,一度纵横百界,劫掠无数,曾在短短一年当中劫掠了十个宗派和世家。血盗就是因此太过得意忘形,树下无数大敌,引来各路高手怒火,饶是如此,也是几经围剿才将其斩杀。   “天机营,有出手吗?”谈未然自不会记得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怎也想不起来了。   甘谦是御气修为,居然能将抱真修为的杨兴追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从此,也能察觉天机营绝非寻常。   “天机营,好像是很大的组织啊。”谈未然沉吟,无数天机营的相关记忆,一下子就涌出来。   多年前,几名贫寒出身的武者,见多了武者跨界犯案,而少有人会跨界缉拿。一时义愤组织起来,捕杀那些犯案累累的武者。愈是得心应手,愈多志同道合的散修武者来投靠。便从此成立天机营。   而今的天机营,已演变为一个庞大的组织。其目的和责任,就是专门缉拿犯下滔天大案的强大武者,尤其是跨界作案,尤其是大案血案。   从某种意义,天机营就是一个多管闲事的组织。   各界的各诸侯,本身都有专门抓捕格杀犯案武者的部门。好比大赵就有总捕营,包括行天宗在内,每三年都会派遣一批弟子去历练,顺便效力。   谈未然的前世,就是在总捕营历练的过程中,被暗算以至身轮残破。   不过,各界很少跨界追捕,也是不争的事实。很多有胆子跨界作案的武者,最少是御气境,甚至灵游境也丝毫不出奇。   而灵游境,意味站在一界巅峰,谁会吃撑了得罪这种高手。除非真像血盗一样,猖獗忘形,树敌太多,侵犯太多人的利益,不然没人会闲着没事干去惹灵游高手。   天机营就敢!   不能否认,天机营的多管闲事,是真真的做了好事,值得敬重。   谈未然一边沿途追踪,一边皱眉沉思:“不对,我印象中似乎没有多少和天机营相关的记忆。”   就好像,突然一下子就没了天机营的名号一样。谈未然潜心琢磨一下:“莫非是后来被灭了?倒有可能,这么多管闲事,估计黄泉道会很乐意顺手碾死。”   在黄泉战争中烟消云散的宗派世家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多一个组织也真不算什么。除了其中赫赫有名的,或者特殊的,如天龙寺等等,其他的很难被人记住。   前边的二人,一个是抱真境,一个是御气境。修为相差不大,谈未然尽可从容不迫的追踪。   追踪六天五夜,也不知是来到何处。杨兴修为虽强一些,也架不住甘谦家底厚,持续不断的狂追不舍,终于露出疲乏,被追赶上来。   谈未然不慌不忙的躲好,津津有味的欣赏二人交战。只一会,就不由皱眉:“没道理,天机营这人显然技艺出众,血盗没道理能支持这么久。”   愈是观战,谈未然疑惑愈多。无怪他会疑惑,甘谦大约是御气后期修为,已凝练四成剑意,而未来猖獗无比的血盗,而今虽是抱真境前期,却连真意都没凝练的。   愈看,谈未然愈是凝重,甘谦短短一会的功夫,已经连续施展至少三种不同的剑法,每一种都能令血盗吃亏。虽是御气后期,不论实力还是各方面,都绝对不逊色血盗。   甘谦的打法很奇怪,谈未然不一会就隐约看出来,甘谦不住变幻打法,似乎是想生擒血盗。如果是杀血盗,可能早已经得手。   谈未然若有所思:“投鼠忌器?”   二人闷不作声的交战一会,杨兴渐渐不敌,奈何,甘谦想要生擒也很难。此时,杨兴忽然眼珠子一转,扔出一物:“给你!”   甘谦看都没看一眼,根本没上当,冷冷道:“废话少说,交出来。”   “天机营这人,难缠。”谈未然撩眉。   被甘谦逼得急了,杨兴怒吼连连:“甘谦,你若有种便将我杀了!”   嗤啦一道剑气掠过杨兴的喉咙,甘谦阴沉道:“你以为我不敢?”   “杀吧。”杨兴大惊失色,怒声咆哮:“杀了我,霸天王就永远找不到他儿子了。我看你怎么跟他交代!”   “蠢货!”甘谦放声狂笑不已,声音冰冷:“我真意外,以你的驽钝头脑,怎么能活到今天。”   谈未然露齿轻柔一笑,没想到,在天目荒界也能听到霸天王这个名字:“霸天王怎会和天机营扯上干系?”   抬头眯了一眼,谈未然微微一笑。   甘谦一边冷笑着,冷冷道:“你以为我们天机营会怕霸天王,你以为霸天王会在乎他的儿子?没了儿子,再生一个就是了。没了他的基业,他就一无所有。”   “你连这道理都不懂,你怎能活到今天!”   话音未落,悄然靠过来的甘谦眼中冷芒闪动,蓦然回头一眼,冷厉道:“朋友,想坐山观虎斗,也要有那份实力!”   一剑斜斜的斩向谈未然藏身的山岭,一道挥洒的红光崩发出来。山岭顿被一剑削平不少,漫天的飞石和草屑飞舞,半根人毛都没见着,哪里有人了。   甘谦微微错愕,他先前隐约是感觉到一个若隐若现的突然心跳。不知为何,忽然没了。   杨兴狂笑讽刺道:“是谁更蠢!是谁更蠢!哈哈哈!”   甘谦环顾一眼,怒斥:“滚下去!”剑意释放,杨兴被逼得落下山岭去。   此时,谈未然悄然无息的藏身在另一处,发出一个清浅微笑,思忖道:“这甘谦果然狡猾。不过,这点小伎俩是瞒不过我的。”   甘谦和杨兴的交战,实在乏善可陈,一个投鼠忌器,一个有恃无恐。   杨兴更是冷笑连连:“我告诉你,我若然三个月内不回去,霸天王的儿子就死定了。莫要忘了,那是他唯一的儿子,你若带回去的是一具尸体……哈哈,那就有趣了。”   甘谦脸色阴沉道:“你真以为一个孩子就能影响天机营和霸天王的合作?”说着,忽然狂笑起来,一剑斩得杨兴迸发鲜血,显然是充满不耐道:“你真以为我要霸天王儿子?”   “把剑池地图交出来!”   伴着一点血花,杨兴顾不得伤势,脸色瞬间惨白,几乎脱口而出:“你怎么会知道我有剑池地图!”似乎想到什么,大骇欲绝凄厉道:“你是甘家的人!”   杨兴此时面色煞白,竟是爆发修为,拼死一搏,转身便逃遁。   “若你能逃走,我就不叫甘子谦!”甘子谦冷厉且不耐,几乎凝聚最强大的修为,爆发出七成剑意。一剑横空,如同万剑齐发,将半个山头铲平。   二人的一个最强爆发,轰隆一下激荡不绝。似乎触发什么,一个裂缝忽然撕裂出来。迸发猛烈的乱流,一眨眼就将二人一并卷入其中。   谈未然悄然无息的落在此地,打量四周,惊叹不已:“果然奇妙非凡。”   “原来,霸天王和天机营有合作关系。难怪父亲处境艰难。”   谈未然意念而动,浮现清浅冷笑。天机营和一个地方诸侯有什么合作,看来似乎也不再是最初的单纯组织了。   “剑池!”   谈未然搓搓脸庞,有种莫名的奇妙感觉:“真没想到,居然能撞在一起了。果真是世事无常。”   凝神闭目以神魂感应一下,伸出指头在虚空中一点,一道清晰可见的空气波动骤然荡漾。   洒然微笑,谈未然主动跃入裂缝乱流之中! 第86章 超级皇宫   从大千世界,踏入空间墓地。   眼花缭乱之际,景象变幻,感到乱流牵扯。谈未然身子一轻,已悄然无息的落入另一个不同环境。   凝聚龙爪手暗自提防。谈未然环顾一眼,一边且是身子就势一个挪动,快速洞察此地环境,不敢有丝毫大意。   人在其中,难觑全貌。不过,从此地布局来看,赫然像是一个偌大的宫殿。   谈未然不以为意,空间墓地多是武者自我埋葬之地,其中地理环境如何,布局如何,只凭个人喜好。没入其中,是没人能想到里边会是什么环境的。   莫说一个宫殿,便是再奇怪一些,也不值惊奇。   暂不见甘子谦二人,谈未然也未有大意,提气缓缓,仔细的检查这一个空荡荡大房间。桌案上有厚厚的灰尘堆积,凝在其上太多年,甚至已经结垢了。   取来宝剑,在桌案上轻轻一点。灰尘激扬起来,暴露出其下半腐朽的形状。   “是万载青檀木。”谈未然点点头。青檀木漂亮美观,最重要,就做到一年生十年朽,素来是修士较喜爱的木料之一。   即是说,墓地之主从活着的时候,至今至少已有十万年,乃至数十万年。   谈未然轻摇头,恐怕这里边,迄今还能用的东西只怕也没多少了。没有什么不会朽败的,强如长生修士,照样也会有死去的一天呢。   空间墓地是密封的,不过,那是密封通道,其中本身就是有空气流动的,并非真空环境。因此,再好的东西,被时光侵蚀也难免腐朽。   谈未然观察一会,点头思忖:“此地没人来过。想来,此前的甘子谦和血盗,是落在宫殿的另一个地方。”   不动声色的沿途搜索,这宫殿太大,似是绵绵无尽头。这么搜下去,不是一个办法。   “此地太大,这么搜下去,旷日持久,说不定就被血盗捷足先登。”谈未然哑然失笑,说起来,原本的未来,的确是血盗得到了此地的宝藏。   “需要想一个办法,设法尽快的找到墓地之主收藏好东西的地方。”谈未然心念转动,已有打算:“就从墓地之主的身份和心思种种来入手。”   观察各个房间中的摆设布局种种。谈未然若有所思:“从摆设和布局来看,很像皇宫!”   谈未然不慌不忙,经过几个地点,反复测量一下几个房间的长宽高等等。特地在地板上,在天花板上,在墙壁上都刮了一会。却仿佛坚韧无比,始终未能刮下粉末来。   凝住气息,一剑挥洒刺向地板和墙壁。剑身都快要弯曲折断了,仍旧刺不进去。   谈未然不惊反笑,思忖道:“没错了。”   皇帝有其规矩,皇宫也有其定势规格。这些规矩的标准,属于礼不可废的一种,放在各界都是一致的。肆意妄为,擅自改动规格的皇帝,从来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   九五之尊,是九五的规格。若然敢用九七之尊的规格,那就活该天诛。   很多皇帝都为此感到不痛快。因此,多少会有一定故意为之的意思,不过,不论怎么在表面下功夫,本质上是不敢逾越规格的。   从宫殿中,房间的长宽高,以及地上金砖的规制细节等等。谈未然能推断出来,此地必是一个九五之尊的皇宫。   “此地宫殿,肯定曾是皇宫。估计是被墓地之主给抢走,重新炼制过。”谈未然笑不出来,只觉凝重,如果有人能有本事把一个九五之尊的皇宫给连根拔起抢走,那个人的修为就太可怕了。   “把自己葬在皇宫,是一种较为特殊的嗜好。或许,这说明墓地之主,向往?或者曾经当过皇帝?”   从这一点迹象,很难揣测墓地之主的心思。不过,肯把自己葬入皇宫,肯定是有特别的缘故。谈未然嘿然一笑:“至少,敢肯定对方不是儒家的人。”   “从宫殿之中的摆设布局,也不太像道家和佛家的人。可能是散修武者?”   谈未然摇头挥散杂念,凝神思量:“对方葬入皇宫,不必说,那就一定是把自己葬在皇帝的居处。如果有什么宝物……”   细心按照自己所知的皇宫大致布局,沿途观察推测一番。谈未然正要去搜索,忽然心中咯噔一下:“不对。”   没人希望自己的尸身被滋扰,尤其是皇帝,修士反而未必注重这个。谈未然顿时有些苦恼:“墓地主人真怪,到底该以修士还是皇帝的心理来推断?”   不论怎样,先搜再说。   沿途搜索,除了各种摆设,基本空荡荡,基本没有被使用过的迹象。这很大程度上,说明墓地主人是临死前才把皇宫抢夺来。   从此推断,估计其中就是有什么宝物,多半也是放在一起的。难怪前生没听过甘子谦的名头。原来,东西是被血盗得到了。   “不会吧?”   谈未然一路搜索,忽然有所发现,顿足不前,吃惊的看着仿佛似曾相似的宫殿布局,但又明显颇为不同,分明就是被人为炼制拼接起来。   心神一震,骇然不已:“墓地主人,生前到底抢了多少个皇宫?是要多么肆意妄为的家伙,才敢干出如此猖獗的事?”   这一路,竟然好似没有尽头。   谈未然每每都能发现,来到一个皇宫的尽头,很快就会发现被另一个皇宫的建筑群给拼接上。一路数到第十个,谈未然基本已经麻木了。   绝无疑问,墓地主人生前一定是一个恣意妄为的超级强者。不然,寻常修士敢去抢劫皇宫?不抢就罢,一抢就是无数个皇宫!   ……   此时,空间墓地之外。   一条身影化出数条身影,飞快的越过荒野山岭,沿途追踪,心中不乏抱怨:“为什么要我来追,为什么要我来盯着?这么大的宫家,凭什么是我。”   嘴上抱怨,其实也知是必须的。宫家好歹是地头蛇,不能说每一个路过的武者都要监视,那就是比宫家再强大十倍,也监视不过来。   不过,甘子谦等二人是一路一追一逃而来的,和一般武者路过的方式不太一样。宫家在情在理,都要派人来看看,避免两名修为不错的武者在自家地盘上打起来,损失的最后也是自己。   此人也有自知之明,不敢像谈未然一样逼近,只敢远远的搜索行踪线索,一路追踪上来。   来到此地山岭,这人很快就发现此地必有一定交手,沉住气观察一会,神魂感应一番,有所察觉,惊疑不定:“是什么波动?”   他没见过空间墓地,自然难以判断。有意上前,想了想,索性是折身回去:“不管怎么说,没道理我来冒险,先通知家族再说。”   等此人率人赶来,知晓是空间墓地,多半肠子都暗中悔青了。   此时,谈未然被绕晕,基本迷失方向,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索性盘腿下来,吃了点水和干粮,修炼一会。自觉修为精进不少,谈未然露出笑容,暗忖道:“按这进度,再花半年,消化三滴灵液,差不多就能突破了。”   御气境,是长生武道的真正开始。也因此,长生武道之路上的种种艰难也会从御气境开始逐渐出现。难度倍增,所耗时光也是愈多。   行天宗多少入门三十年,而又未达御气境的弟子,往往就因此而黯然离开。多少入门二十多年的弟子,也不过是在御气境挣扎。   修炼百年,也只能在御气境挣扎的人,不计其数。   暂是结束修炼,谈未然再练了一会技艺。末了,沉住气思量一会,感到此事必须要从皇帝的心理来入手。   沉吟一会,灵光一闪:“没错,不论墓地主人是什么心思,总之,必定会有一定的安排。皇帝生前死后,必会有一定的贴身保护。譬如侍卫?”   尽管不知墓地主人是安排了什么守卫,而今是否还存在,不过,尽管一试!   谈未然一股气息酝酿在丹田中,冲出喉咙,发出激啸声冲刺在宫殿群中,再是蓄意的激发一道剑气。   ……   甘子谦意外跌入空间墓地的满腔惊喜,此时,已褪变为满腔的愤怒!   也不知谁是墓地主人,居然抢劫皇宫,把皇宫给拼接在一起,组成一个绵绵无尽头的超级大规模皇宫,连一个方向都没有,太恶心人了。   甘子谦果然狡猾,做出和谈未然相似的判断。生怕被杨兴抢先,心情焦虑不看,险些怒吼出来。   一路穿梭在宫殿群中,也不知钻了多久,忽然隐隐听到些许声音。甘子谦心中一动:“杨兴?”悄然藏匿起来。   不一会,甘子谦便已沿着声音,很快便找到地方。   一名俊美少年一脸悠哉,俨然外出踏青一般的自得其乐。时而发出一声长啸,一道剑气。   “好办法。我怎就没想到。”甘子谦先是惊讶,然后恍然大悟,难怪这俊美少年做出如此惊动他人的动作。细细打量一下:“原来是那小子!”   甘子谦就知道,当时他的判断没错。果然有人在一旁窥觑。   浮现一缕冷笑,藏匿身形,等待这俊美少年招摇的一路悠哉过来。   悠哉?唯有死人才有资格悠哉! 第87章 血盗与青帝,现在和未来   一步步走来,谈未然充满悠然,一派踏青享受模样。   甘子谦此前是何等战战兢兢,也难怪一见谈未然这等悠哉之色,立刻就恶从胆边生。   当谈未然一步踏来,甘子谦冷笑,拔剑一挥,弥漫的剑光遮蔽了视野。宛如万剑齐发,无处不在的袭杀。   令人毛骨悚然的七成剑意,赫然已将真意凝练得快要圆满。   小子,你死定了!   甘子谦想起自家战战兢兢,与之对比,就愈发的光火。剑意沛然挥洒,剑光所至,无不是凌空飞翔的剑气,宛如一支支宝剑绚烂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光芒。   本以为谈未然死定,不想,剑气汹涌的一刹那,甘子谦发现自己竟然无法从这英俊的脸孔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畏惧,反而蕴藏着一种令他感到心悸的东西!   是微笑!这少年脸上挂着危险的微笑!   谈未然微笑不变,暗中提聚真气,龙爪手隐隐跃然,几乎快要爆发。   终于引出来一个了。真不容易,尤其来的还是狡猾老辣的甘子谦。   正欲挥动龙爪手打爆甘子谦,谈未然偶有所感,眼角余光轻柔扫过,心底咯噔一下:“血盗也来了?”   谈未然心神一震,陷入两难。要么是甘子谦,要么就是血盗,只能二选一。   甘子谦此人狡猾老辣,此次是他心情焦躁,掉以轻心了。一旦错过今次机会,等一下很难逮着机会诛杀此人。   天机营,霸天王和其儿子,剑池地图!电光火石之际,谈未然一念之下,已在最短的时间,做出当下最为正确的选择!   血盗,就是你了!   谈未然凝住心神,收去杂念,诈出惊慌失措的神情。淡淡的霞光已透体而出,四阶半步金身已运转。为蒙蔽老辣的甘子谦低估自己,唯有拼着挨一剑。   “噗嗤!”谈未然的胸腹之间迸发一蓬鲜血,在剑光的激耀下,化为血色雾气弥漫。惨叫一声,往血盗方向倒飞而去!   甘子谦露出笑意,差一些以为中计了。此时,正欲追上去杀了谈未然,余光一扫,赫然见谈未然倒飞出去的方向,一道气息若隐若现!   甘子谦呆住,脑子里浮现俊美少年先前那一缕微笑!不知为何,此时仿佛想起来,那少年垂下的双手,似乎呈现爪状,哪里是遂不提防的样子!   中计!   甘子谦惊怒交集,望向那飞去的少年!是哪一家的子弟,竟然年幼如此,又老辣如此。竟然能令他这个老江湖也暗中吃亏上当!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厉害?   杨兴和甘子谦是分别跌落在空间墓地当中,一样都是听闻得啸声而来。见状大喜过望,杀意流露,一拳轰然打出闷雷轰向倒飞过来的谈未然!   空间墓地,必有宝物,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抢,更加少一份泄露的几率!   一拳快要轰在这少年脑袋上,杨兴充满喜悦和得意,余光扫见忽然泄气的甘子谦。眼前少年忽然巧妙的缩头歪住身子,突兀无比的跌落在地上!   自以为必杀的一拳,竟然就此落空,胸前中门大开!   “想杀我?给你机会。”一个冷清的声音乍然爆裂响起来。   胸腹之间,一霎撕裂的钻心剧痛猛烈传播杨兴全身。竟是忍不住一口鲜血迸发出来,只觉得连心脏都宛如被眼前少年捏住一般。   一招失手,而今谈未然御气境之后,肉身力量暴增,有半步金身五阶。一旦被他贴身,那就是大祸临头。   杨兴惊恐的看着这少年宛如鬼魅一样,悄然无息的连续轰击在他胸膛上。   一口口的鲜血喷洒出来。一霎,更见谈未然一身迸发淡淡霞光,一招威猛惊人的龙爪手,直接将杨兴的右臂打得粉碎!一跃在杨兴的头顶,双掌轰击。   杨兴眼前一黑,炸雷声不住滚动在耳边,几乎震慑得连心脏都要停滞了,当场就晕厥过去。   昏迷之前,杨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小子究竟是从什么鬼地方冒出来的?   宫殿群太大,甘子谦饶是以最快速度狂追不舍,仍旧无法追及,见谈未然抓着杨兴左转右钻,不一会就消失无踪。   “混蛋!混蛋东西!”甘子谦怒吼:“你给我滚出来!”   他或杨兴,本以为谈未然是一只温驯的小白兔,不过是手到拿来。不想,这小白兔一步窜出来,反而张开血盆大口,原来是一头猛虎伪装的!   “有趣!”谈未然驻足聆听,微微一笑,抓着未来的血盗快速消失。   兜兜转转,来到一处较偏僻的所在。谈未然将杨兴一把丢下,一剑削去结垢的尘土,拂袖吹走坐下来,道:“莫要装了。起来,我有事要问。”   趴着装死的杨兴身子一颤,慢慢的站起来。   谈未然皱眉道:“我准你站起来和我说话了?”   杨兴站着不动,冷笑道:“你杀了我,对你没好处……”话音未落,谈未然剑鞘扫过来,杨兴小腿被打得粉碎,惨嚎着跌落滚在地上。   “我不准你站起来,你就不能站。要么跪着,要么坐着,要么……躺着!”凄厉绝伦的惨嚎在激荡,谈未然轻描淡写道:“如果你想大声惨叫,把甘子谦引来,我不会阻止你。”   “不过,我的问题,我希望得到准确答案。”   杨兴一身冷汗,脸色惨青的收住些许声线,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少年,他真的想问,眼前这少年是不是活了千年的老妖怪!   谈未然清浅道:“霸天王儿子的下落。”   杨兴咬住牙齿,垂头只是不理会。谈未然居高临下道:“你一定很迷惑,我为何选择抓你,而不是杀甘子谦。如果你不是太蠢,应该明白我此前是故意为之。”   “甘子谦狡猾老辣,我本来是想先杀他。不过,抓了你,好处更大。你有剑池地图,你有霸天王儿子。我抓了你,甘子谦就要主动来找我。”   杨兴心中骇然,他头先是刚出现,就那一霎,眼前少年就已判断出这么多东西了?莫非真是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他心中震惊,表面冷道:“墓地有的是宝物,甘子谦未必就在意剑池。”   谈未然点头,微笑道:“不错。不过,甘子谦不知我是谁,我知道他是甘子谦,我知道他是甘家的人。为了墓地中的宝物,他一定要来杀我灭口。”   杨兴呆了呆,发现谈未然所说是真的。不论从任意一个角度,甘子谦必须主动来杀谈未然!   谈未然略微失望,真想不到,这人的这点头脑这点见识,也能成为名动荒界的血盗。也是,如果有多一点头脑,大约也不会猖獗忘形而被绞杀。   谈未然冷峻道:“我告诉你,是想你能明白,我不问你是死是活。像你这种东西,我不会把你当成人类来对待。如果你乖乖的说,我让你顺利的死去。”   绝对冷酷无情的语气,令杨兴浑身一颤,开始感到一丝丝的恐惧。   谈未然淡淡道:“我问,你答。”一顿,他问道:“霸天王儿子的下落!”   杨兴颤抖一下,话语涌在喉头,又怎都不想说。谈未然不以为意,踏步上前,一脚踩在粉碎的小腿上,足尖一点一点的磨蹭那些烂肉!   杨兴一霎一身鲜血涌上头部,当场就痛得晕死过去!不一会,就再一次被谈未然弄得苏醒过来,这位以凶残闻名的未来的血盗此时看去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犹如见了魔鬼一样!   “剑池地图。”谈未然的问话很飘忽,杨兴本做好回答的准备,不料问起这个,顿时一愣。   这一愣,这个房间中再一次激起惨绝人寰的哀嚎,没几个呼吸,声音嘎然而止,显然又一次昏死了!   短短一会,房中已反复响起了几次的恐怖哀嚎!   然后,杨兴乖乖的将所有答案都娓娓道来,眼神充满哀求。杨兴这一生从来不曾这般痛苦过,他也不曾想到,一个少年竟然能如此像是魔鬼,也许比魔鬼更可怕。   此前一会,杨兴已明白,这世上有的是比死亡更可怖的东西。他已只求速死!   “我成全你。”谈未然一剑将杨兴的脑袋斩下来,心中有些莫名的感慨:“未来纵横百界的血盗,居然就这么没了,居然死在我手里。”   这是很怪异的感觉。一个分明能在未来闯下偌大名声的厉害人物,就这么没了。   我是真的在改变未来。   没人知道,谈未然心中的感触有多么猛烈,只有他知道他杀死了什么,也只有他知道他改变了什么。   杂念频频,谈未然猛然想起一事,心神巨震,惊诧万分!   青帝!未来雄霸万界的帝君之一。   青帝是荒界人士。据说,青帝本是一个小家族的年轻子弟,年幼而疏于修炼,是因举家老小惨死在血盗手中,仅以身逃,从此发愤图强,因而渐渐崭露头角!   谣传,血盗之死,就是青帝当时拜入的师门为其报仇所发动的。   如果血盗死了,那么,往后还会不会再有青帝?   如果没了青帝支持,未来的神庭能否如期成立?   神庭之主,还会不会是那个人? 第88章 傀儡兽,恐怖巨猿   未来,还会不会有青帝?   青帝若不存,裴东来就不会败亡。裴东来若不死,神庭能否顺利建立就仍旧是一个不小悬念。   神帝,还会不会是那个人?   未来的很多人说起神帝,都会嗤之以鼻,认为神帝是有史以来最大的傀儡。然而,没人会真的把神帝当成废物,废物是没资格成为神帝的。   谈未然思绪乱如麻,此时才发现,这正是未来的大多数超级强者正在崭露头角的年代。也许一点点的改变,就能对未来产生或大或小的影响。   一念推想下来,谈未然愈想愈是感到惊悚,禁不住汗流浃背。如果没有青帝,那改变就太大了。   默念《清静经》,谈未然好一会才心平气和下来。重新定神思量一会,忍不住一笑道:“我是自己吓唬自己。我又不靠知道未来过日子。”   知道未来的事,自然是有莫大好处。但谈未然从来不曾仰赖这一点,他始终坚信,他重生的最大收获是一具经脉没断,丹田没碎的,完好无损的身体!   此为根本!   “是否知晓未来。是否身怀太上寂灭篇,甚至能多凝结一遍精血。均是次要的。”谈未然坚定:“最重要的是身体完好。我就有资本去追求更多,追逐前世想要而得不到的长生武道之路。”   是清澈的本心!   至于未来……谈未然洒脱一笑,他是吃撑了,为旁人操心什么。青帝也好,裴东来也好,都轮不到他来操心。   那些人是光芒万丈的绝世天才,抓住一个机会,就必定能腾飞。   杨兴的储物袋其中也就只有几万块灵石。未来的血盗而今穷得要命,大多数财富都被拿去想方设法的换取能增加修为的东西了。   就是因为穷,穷极无聊的血盗才会在东武荒界顺手抓了一个穿着出手奢华的少年。本以为能顺手劫掠一些好处,没想到那少年居然是霸天王唯一的儿子。   也是血盗的运气,错非霸天王和东武侯打得你死我活,轮也轮不到他活下来逃走。饶是如此,也被天机营的人追来。   血盗一路故布疑阵,引走天机营大部分追杀的高手。渐渐剩下一个甘子谦。于是,就在天目荒界遭遇了他命中魔星。   一念至此,想起杨兴所交代的,霸天王麾下忽然跑出不少天机营高手。杨兴所知有限,不过,谈未然猜也能猜出,天机营和霸天王合作,暗中派遣高手参战的真相。   谈未然森冷思忖:“霸天王和天机营,我饶不了你们。”   “混蛋东西,狗娘养的混蛋!”   当甘子谦一路搜索,找到杨兴的时候,望着地上那具显然惨遭酷刑过的尸体,他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恶毒的小杂碎!”   端的是恨得快要把牙齿都咬碎,甘子谦稍冷静下来,只一想就毛骨悚然:“莫非那小子,就是吃准了我一定要去找他?所以,才对杨兴下手?”   甘子谦不由满头大汗,如果那小子能有这等心思,那就太可怕了。几乎当场就有打退堂鼓的意思,只要找到墓地中的宝藏,没必要再纠缠下去。   可这念头,到底只在徘徊,怎都不敢冒险。   他若甩手就走,他或许没事,甘家绝对会惹火烧身。空间墓地中的宝物,足以构成某些人出手的理由了。   他儿子也会大祸临头。儿子,是他唯一的冀望,也是他一生最大的期盼!   ……   宫正道闻讯,亲自赶来之后,几乎呆滞当场!   “是空间墓地!”   竟然是空间墓地!宫正道一霎就被无尽的喜悦淹没了,他崛起的希望来了。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暗中调遣高手过来,将此地封锁!”   宛如冰水泼洒,宫正道的贪念尽数化为失望,今次不是他一个人来,也不是他一个人认得。   宫家数人激动的涨红脸,飞快议论向往起里边的东西。   宫正道独占欲望被打退,反而冷静少许,冷道:“不行,如果被我们宫家私下独占,我们会被群起攻之,可能会引来高手垂涎。”   “此事必须公布出去。这一来,各家各派都欠了我们宫家的情。”   一群人情绪激动的争论一会,宫正道冷笑道:“我只说公布,没说现在。我们先入内搜索,然后迟几日再公布也不迟。”   宫正道最终确认了此事,以他为首的十多名宫家高手悄然进入空间墓地,以飞快的速度前进,并向谈未然接近!   谈未然一路继续长啸,继续激发剑气,苦恼沉思:“这墓地主人,究竟是出自什么想法,把自己的墓地弄得如此复杂,有什么好处?”   吱吱嘎嘎的声音,忽然入耳。谈未然充满戒备的一跃转开,小心翼翼上前,正要来到一个转角,忽然一道凶猛无比的刀光从半空迸发。   乌黑的发丝被斩下来,飘舞起来。   谈未然惊得脸色发白,闪电一样连续后退。好在只退得数步,这刀光就没有出现了:“对方不是人类!”   贴着地面,宛如鱼儿扭动,转瞬穿梭在转角。又是一记凶猛的刀光闪现,今次谈未然有所准备,晃身摆动,宛如蜘蛛一样贴着墙壁就钻入其中,目瞪口呆的吐出两个字!   “疯子!”   墓地主人,绝对是一个疯子。   这偌大的大殿中,竟然有不计其数的各种傀儡怪兽!大的宛如巨猿一般,小的如蜘蛛大小,密密麻麻的堆积在其中。   当谈未然一把抓住天花板,要从此地甩过去。就见天花板上忽然哗啦啦的掉下来不知多少细小傀儡兽,激发出一道道的光芒。若不是缩手快,指头都要掉光!   谈未然头皮发麻,大骇之下转身就退出去。   一刹那,一股力量从后心爆发出来。谈未然大骇,顾不得隐藏,五阶半步金身尽数释放出来,饶是如此,也是一口鲜血狂喷出来!   绝对是抱真境。   谈未然闷哼,好在五阶金身强大,一口鲜血喷出就舒坦了不少。借势一个反弹,前后被阻的情况下,当机立断的跃入大殿之中,一霎突然施展敛息。   “噢,五阶金身!”宫鸿威吃惊不已,闪电一样追赶上前去。和谈未然一样,入眼的第一幕,就头皮发麻!   此地的傀儡兽实在太多了,几乎是不计其数,几千?几万?也许几十万?   谈未然在天花板上倒吊着,忽然激发一道澎湃剑气,横扫其中。剑气扫荡,竟然连一只傀儡兽都没能摧毁,反而触发了这些傀儡兽。   这宫鸿威一霎惊得汗流浃背,怒吼道:“小杂碎,你想害我!”   废话。你能害我,我就不能坑你?谈未然冷笑,化为离弦之箭退出其中。退出的一刹那,赫然见那头巨猿蹭蹭的杀上来,兜头就是一只硕大无比的巨掌落下去!   宫鸿威怒目伸手,轰隆一下劲爆,将四周的傀儡兽都吹飞走了。宫鸿威却骇然欲绝的发现,自己的双手好似没有骨头一样,轻飘飘的被巨猿的一掌打得粉碎!   轰!宫鸿威连吐血的机会都没有,当场就被这巨猿给拍成一堆肉饼。   谈未然倒吸一口气:“墓地主人绝对是疯子。”   正要退出,忽然听闻身后有各种声音飞快接近:“声音在这边,震动也是在这边。”   “我记得,老三好像走的就是这边。难道,他发现了什么,想要一个人独吞!”   “少啰嗦,快看看就是了。”   谈未然凛然,前边是至少数万只傀儡兽,后边来的必然是对头!   “嗯,有人,拦住他。”   “快,将他杀了!”   这墓地主人,必定是一个心理变态。谈未然苦笑,回头一眼顿时汗毛炸直:“两个抱真境三个御气境!”   一道恢弘的刀气激射而至。谈未然狼狈不堪的转身,刀气嗤啦一下就将半个石壁摧毁。   也不知是刀气的激发,还是谈未然此前的触发。此时,忽然天花板和地板翻动起来,无数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傀儡兽踊出来,将整个走道都占领。   突然的冒出来,有的落在那几人身上。砰砰的迸出无数鲜血,当场就死了一个!   “哈!”谈未然怪笑一下,留下一个令宫家暴怒的幸灾乐祸的笑脸,凝住想要回身大杀一通的冲动,转身投入更恐怖的大殿。   “我来是为宝物。不是来斗气杀人。”   谈未然凝神思量,见巨猿在其中肆虐,震得大殿嗡嗡摇晃起来。愈是凝重,这巨猿的一掌之力,强如抱真境都招架不住,他恐怕就更难了。   大殿之外,隐约有各种怒斥和战斗的声音,当一道属于灵游境强者的恐怖气息爆发出来,这群人的速度愈快。   轰隆一下惊爆。一道恐怖的强者身影冲入其中,谈未然一眼就判断出来,这名冲入的老者是灵游强者!   这老者尚未来得及站稳,身高一丈有余的巨猿嗷嗷咆哮着,抡着巨大的手掌轰的一掌打过来,此情此景端的是恐怖!   这老者神色大变,竟也来不及逃遁,强行一招对拼一下!眼珠子充血,俨然全身的鲜血被激得涌上头部,只是一掌下来,就被打得七窍流血,惊惧万分的闪电退下!   灵游强者,竟也招架不住!   谈未然眼睛一亮,这头巨猿从头到尾没有对他出手过? 第89章 闯关,发现宝藏   怒吼,咆哮!   大殿外,大大小小的傀儡兽,仿佛无穷无尽,又如同一片乌黑灰黑的移动海洋。化为一波波的黑潮,不住汹涌的拍岸而来。   傀儡兽大的如人一样大,小的如蜘蛛一样小,触发之后,端的是无孔不入。强如宫家一群高手,也被这铺天盖地的傀儡兽杀得手忙脚乱,脸色惨白。   太多了,实在太多了。多得令人防不胜防。   莫要说宫家,就是谈未然都未曾一次性见过如此数量规模的傀儡兽。   宫正道等一行人,一边苦苦的抵挡,一边苦苦的清理,一边尚且在期待家族中的灵游强者宫慈怀。   宫慈怀转眼闯入,一转眼的功夫,就已在众目睽睽下狂喷鲜血闪电退出来,就宛如里边有什么超级大怪兽一般。   宫家众人震惊色变,宫慈怀跌落下来,厉声狂喝:“快,清理掉这些傀儡兽,里边有一只强大的傀儡巨猿。还有一个小鬼,莫要被他捷足先登了。”   此话一说,宫家众人精神亢奋十倍。一个强大的傀儡巨猿,那就愈说明墓地主人的强大。   当宫家正苦苦为之奋斗,谈未然一念想好,轻巧的一步踏将出去,分外的注意巨猿动静。连续三步走出,冰冷无生机的巨猿头也不抬。   “没错。我的推断是对的,必定有什么能触发巨猿。”   谈未然若有所思,是什么触发巨猿?考虑此前,巨猿先杀一个抱真境,再伤一个灵游境,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此念一动,谈未然暗中催动身轮,一身气血旺盛到最顶点。巨猿猛的抬头,嗷嗷咆哮起来,一掌轰来。   “散。”谈未然早有准备,停止身轮,一个不慌不忙的转身就遁开。   庞大的巨掌将要落下的时候,巨猿俨然一下子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对手了。那只巨掌,嘎然而止于半空中,始终未有落下。   “果然是靠精气和气血来判断。”谈未然微笑,以真气来衡量一个修士的强弱,死都不晓得怎么死。唯有从精气和气血来判断,才比较准确。   又沉吟道:“不过,傀儡兽是凭什么来判断精气强弱?”   无疑,媲美抱真境的精气,就能激发巨猿出手。从此来看,只论精气的强弱,谈未然显然已能和抱真境媲美,估计多半是坚持修炼太上寂灭篇的好处之一。   大殿中,并非只有巨猿。还有成千上万的傀儡兽,蠢蠢欲动。   动武是必定行不通的。   谈未然细心一想,哭笑不得。能对付这么多傀儡兽的,必定是抱真或灵游强者,而一旦入内,必定触发巨猿等强大傀儡兽。修为低的,又对付不了那么多傀儡兽。   这分明就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墓地主人,毫无疑问就是以戏弄人为目标的一个变态,就是死了,也不忘戏弄后辈。   谈未然苦笑,此时真是进退两难。心思转动,无数念头生出来,若有所思。   其中一部分的墓地主人,不介意自己的墓地被后辈闯入,反而乐见其成,因为他们想要留下传承。因此,会以各种方式在闯入墓地的后辈中挑选合适的传承者。   每一个墓地主人,都会有各种方法来挑选。而其中最为常见的环节之一,就是通过精气强弱,来筛选修为合适的后辈。   莫非,这个墓地主人的目的,也是在筛选?   感觉就不太像,这个墓地主人好像喜欢戏弄人。谈未然沉思一会:“拼了。动手不是,不动手也不是,那就只有靠金身强行通过。”   身体浮现淡淡的金色霞光,谈未然咬住牙齿,大步以最快的速度前进。   他移动起来,无数沉寂的傀儡兽,很快一波波的被激发起来。化为无穷无尽的潮水,飞快的向他涌来。   一转眼,谈未然就吃了不下数十下,不惊反喜。这数十下,没有他想象中的厉害,靠金身能维持着。看来,这墓地主人虽喜欢戏弄人,好歹是留了一条不是活路的活路。   一个念头尚在徘徊,谈未然就见一只傀儡猛虎扑击过来,几乎气的吐血。这墓地主人究竟是否在玩弄人心啊!   勉强出手格挡一下。被一抓从身上掠过,穿透金身,留下血肉模糊的爪痕。当猛虎再一次扑上来,连续几下,谈未然气血震荡不已,一口鲜血呕出!   咬紧牙关,不顾一切的快速通行过去。这时,傀儡猛虎却忽然不动了。谈未然摸摸嘴角鲜血,苦笑不已的将呕血和猛虎停止攻击联系在一起,愈是无奈的在心里咒骂墓地主人。   当路走得大半,忽然无数密密麻麻的蜘蛛和蝎子扑上来,把谈未然给围起来。一刹那,谈未然一身的汗毛都炸直了,只觉全身被无数的蜘蛛和蝎子给蛰中。   宛如数百上千的钢针,强行扎入身体中。谈未然闷哼一声,好在平素修炼太上寂灭篇,比这痛苦程度丝毫不遑多让,早已习惯。这对旁人来说,绝对是要命的苦楚,对他来说反而不在话下。   不但没阻挠住他,反而令他愈发的坚定心思。有没有宝物反而是其次,他今日就一定要闯进去,只为了赌这一口气。   宫慈怀和宫正道一行七八人闯入,指着被无数蝎子和蜘蛛包住全身的谈未然:“前边有人,是那个小鬼。我们快。”   “我来挡住这只巨猿,你们快!”   谈未然头也不回,加快脚步。此时,宫家八人被巨猿一掌轰死一个,顺眼见他的迹象,恍然大悟:“精气,精气能激发巨猿!”   不过,谈未然能用的办法,他们是用不了的。尝试一下又被重伤一个,才学聪明了。由宫慈怀牵制住最强大的巨猿,其他人埋头一味猛冲,总会有一两个能冲过去的。   谈未然一个箭步冲出大殿,把身上的傀儡兽哗啦啦的全打掉,松了口气。终于过来了。   大殿之中,是另一个内殿,谈未然一眼望去,零零落落的摆着十来口箱子。   谈未然已被墓地主人的种种戏弄,激得恼火,见了宝物反而冷静下来:“这墓地主人,绝对是一个喜欢戏弄人的变态,怎会如此轻易!”   蹲下来,小心翼翼的开启箱子,里边赫然是无数的妖丹。   谈未然倒吸一口气,取来一枚观察一下,再是猛抽一口气:“九品妖丹,又是九品,竟然统统都是九品!”   一口箱子里赫然全是九品妖丹。谈未然心神震动,果断将妖丹放下,把箱子关起来,根本不想去看其他箱子里是什么:“不对。绝对没道理。这墓地主人,绝不会轻易给后人得到宝物。”   “以墓地主人的性子,若然还活着,多半会在屋顶居高临下,哈哈大笑看我们出丑,被戏弄得毫无办法。等他心情好一点,说不定就会丢下一点小东西来引诱。”   “抢无数皇宫做墓地,戏弄后辈。这墓地主人,绝对是一个恣意妄为的家伙,不能以常理来推断。”   谈未然思绪之中一道灵光闪动,猛然抬头。   屋顶?   没错!墓地主人肆意妄为,胆大包天,哪怕死了,也想看后人的笑话。怎可能会安于本分的躺在皇宫等死?   就是死了,也要以凌绝天下的姿态,俯瞰众生,得意洋洋着看后辈们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这才是墓地主人作为超级强者的自傲,野性和桀骜!   谈未然一念贯通,想也不想,果断一飞冲天,扑向高高在上的天花板。   内殿本有四个入口,这时,甘子谦正好一身鲜血的从其中一个走道中滚入内殿,把一只蝎子给扯掉,正好看见谈未然的身影冲向天花板!   这少年绝对老辣!   甘子谦凭这一点印象,想也不想,就一个箭步也是冲向天花板。   恰也是此时,宫正道二人狼狈不堪的沿着谈未然的老路闯入,也正好看见甘子谦的身影。   谈未然一头撞在天花板上,如同撞在水波当中,些许的水波涟漪荡漾,并消失不见。   转瞬,就已落入另一个地方。周围是一个偌大的明亮宽敞的大殿,只不过没有墙壁,而是灰茫茫的雾气笼罩。脚下赫然是一个水波镜面,投映着皇宫中所有人的行踪和狼狈迹象。   果然!   谈未然凝目,顿时窒息。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平台上,赫然是几把龙椅拼接成的大床,一个人似笑非笑的盘腿而坐。虽无生机,仍旧透着一种令人感到惶恐的桀骜气息。   他是谁?   谈未然在心底问,瞳孔蓦然收缩,呻吟道:“好多……灵液!”   平台上,零零落落的散乱着数百,乃至不下上千滴灵液,每一滴都是如此的晶莹透彻,如此的诱人。一旁,还有无数玉瓶,十来个储物袋,一枚寂空界石,以及各种散落的兵器等等。   以墓地主人的性子,会有这么便宜的好事?他绝对不相信。这会不会是陷阱?   此念生出,忽感身后一股惊人的真气爆发出来,伴着充满贪婪的怒吼:“滚开!”   半步金身!被冲上来的甘子谦和宫正道轰得喷血飞将出去。一个翻滚落在地上,心中一动,化为离弦之箭,冲入灰茫茫的雾墙。他此时有七成把握,此地的东西绝对没那么好拿。   一入其中,谈未然当场呆滞! 第90章 别有洞天,上善若水   冲入灰茫茫的雾墙,谈未然身子一顿,感到一股神秘且不可抗拒的力量油然焕发裹住他。   一眨眼,已被这道神秘力量莫名其妙的挪动。   谈未然眼前的灰茫茫之色,陡然一变,变得光明大作。已从一个狭小的雾墙之中,平空挪移到另一个宽敞明亮的空间。   一道墙如水波镜面,平滑光亮,赫然投出此前的大殿中景象。   谈未然心神一震,暗自凝聚真气,身轮之气,以及神魂。若有不对,立刻就要遁走。粗略的大概一眼,环顾见此地空荡荡,暂无危险。   墙上投出的景象。谈未然一边观察,一边留意。   甘子谦和宫正道是一前一后的跟来,一见谈未然,二人本能的率先出手偷袭,要先将抢在前边的谈未然打杀。   奈何,谈未然的五阶半步金身实在强悍,不过呕了口血,一个翻滚就冲入灰色雾墙中。二人正要再追,就已张大嘴几乎窒息的望去,战栗的洋溢着狂喜光芒。   好多灵液。好多丹药。好多兵器。好多的宝物。   绝不能小看灵液,九品灵石就很罕见了,而灵液比之更为罕见,更为出色。须知,灵州那条矿脉,若没有孕育灵液真果,估计也只有几十上百滴而已,其珍贵程度可见一斑。   灵液,等若是一条灵石矿脉的高度浓缩精华,用途极为广泛。譬如种植天材地宝,譬如炼制器具丹药等等,都派的上大用场。   遑论,好多丹药器具等等。   宫正道二人天旋地转,口干舌燥。如谈未然所说,甘子谦果然狡猾,率先想起自己处于危险当中,几乎想也未想,就如利箭一样飞射。   宫正道一愣,震怒狂追上前:“你敢抢我的宝物!”   甘子谦一愣,此话似乎他曾几何时也说过,快如闪电的冲过去,拂袖一裹想要抢走。奈何,宫正道暴怒异常的轰然一招打出来。   甘子谦闷哼一声,被迫伸手拢住一抓,也不知抓走多少灵液,抓住一些丹药和两件器具。   此时,忽然投出一条飘渺的身影,那幻影和尸体的容颜一般无二,似笑非笑的缩指头,倒计时:“三……二,一!”   墓地主人的幻影哈哈大笑,张狂无比:“人蠢,贪婪。均是取死之道!”   一条硕大无比的傀儡蛇也不知从何地窜出来,口吐一道白茫茫的气息。一刹那,甘子谦和宫正道骇然色变:“七品符箓!”   白茫茫的气息肆虐,无尽的冰霜冻结,宛如急冻冰原。此时,甘子谦一霎骇然发现自己的一条胳膊已是霜白,并蔓延向身上。   甘子谦也是果决无比,咬牙惨嚎一声,将自己的胳膊强行斩下来,一头撞入灰雾当中。   “不好!”谈未然凛然,提气准备出手。   却见甘子谦这一头撞击过去,扑通一下,直接被挪移着出现在皇宫中的大殿里。宫慈怀等人正在和傀儡兽纠缠,此时,一见甘子谦,各自怒吼要杀人。   甘子谦闷哼一声,转身就拼命的逃遁消失!   宫正道惊恐万分的,恰好一眼看见自家的兄弟,凶光一闪,抓住这名宫家的人,挡在自己之前。一眨眼,这人就已冻结崩为无数血肉冰块。   好在符箓的威力,来得快去得也快。宫正道惊魂未定,当机立断立刻就逃下去。   谈未然冷汗直冒:“果真,我就知道,墓地主人肯定不会这么便宜人。”   从他第一个闯入埋尸之处至今恰好是三十个呼吸,也就是说,墓地主人给闯入者三十个呼吸的时间来取宝。三十个呼吸也不短,足够做决定了。   贪心作祟,眷恋不去的,估计也就是这下场了。   定神一会,谈未然发出惊诧声音,上前蹲在一块石碑之前。其上,赫然有八个掌印。   “是拳意。”谈未然露出微笑,凝神入其中。拳意中蕴藏淡淡的温和,就像一个师父在教导徒弟一样。   沉入其中,谈未然隐约感到,似乎一个充满桀骜的超级强者在手把手的传授,一掌拍击而出,拳意宛如海浪一波波的冲击。   前四个掌印,分别是一成拳意,四成,七成和十成圆满的拳意。细心的分下来,其中教导的意思很明白。   “是水系啊。”谈未然略感失望,他的身体属性是最普遍,是五行均衡的一类,没有特别突出的,没有什么特点。   不像王铁和唐昕云的五行灵体,一个是火灵体,一个是水灵体,天生亲和水与火,修炼水性和火性真气的效果,尤为突出,尤为突飞猛进。   谈未然对水行没有偏好,连水行龙爪手都很少用,见状不免有点失望,自言自语道:“适合大师姐。”   凝目往剩下四个掌印望去,一念之际,谈未然心神猛然遭到冲击,微微后仰,心有余悸:“是拳中精魄。”   “原来,墓地主人也参悟了招法精魄。”   谈未然哑然失笑,以墓地主人的修为,若没领悟招法精魄才奇怪呢。本有心好生参悟一下,想想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转头四顾。   墓地主人的幻影一下子激发出来,笑吟吟道:“小辈,老夫不知是你运气好,还是真有本事。不过,你最多御气修为,年纪最多四十岁,能闯过傀儡兽。可见,你的实力还勉强过得去。”   墓地主人的幻影稍一顿,又道:“你能在触发傀儡兽的十二个时辰内闯入,能在三十六个时辰内,发现天花板上的奥妙。可见,你也不蠢。”   “操!”谈未然很少说脏话,可此时也忍不住呆若木鸡的骂了一句。   “小辈,你能在发现藏宝之后,在三十个呼吸之中克制住过度贪念,能在第一个冲入雾墙。说明你这人有一定自制力,意志力还行。”   墓地主人似乎觉得这么说太赞许了,掐住尾指强调:“是有这么一点点的自制力和意志力。”   又道:“来到这里,你能在一个时辰内,先注意石碑上的拳意拳魄,就说明你这小家伙还勉强算是专注武道。就有一点点的资格,能继承老夫的传承!”   虽然对方自说自话,谈未然仍旧翻白眼。果然是一个自大野性的狂人。   细心一想幻影所说的每一个时间,谈未然就涌出后怕的冷汗。听这意思,似乎若不能在那些时间内抵达此地,那就绝对没好果子吃。   幻影继续道:“老夫就勉为其难,允许你学习,并继承老夫的传承。”   幻影浮现一个傲然的神情道:“老夫不妨坦言,老夫从不在乎身外物。你若要继承老夫传承,外边的宝物,你就什么都无法得到。”   “老夫给你十个呼吸,要么选老夫的传承,要么就选外边的所有宝物。”   尽管是幻影,也生动的将墓地主人的野性和张狂,尽数的表现出来,分明就是不屑一个贪恋宝物的人来继承他的传承。   不会又是在戏弄我吧?谈未然失笑,略微思量,自然而然的想要挪动步子。忽然心中一凛,半个脚印都不敢动。   果然,十个呼吸之后,墓地主人满意的笑了:“小辈,你能做出这个决定,就有一点资格继承老夫的生平所学了。不然……”   不然什么,谈未然他隐隐感觉,以此人的骄傲,如果他先前真要动了一步,恐怕没什么好果子。   “从今日起,你就是老夫的弟子了。记住,为师的名号是徐遇……”   等幻影娓娓道来,徐遇的大概生平。和很多武者一样,徐遇也是平常人家出身,是散修武者,凭自家的奋斗和一点机遇,方有一身盖世修为。   因年幼时和长大后,屡次被藐视,因而养成徐遇蔑视,并且敢于挑战任何权威的习惯。   一如徐遇的幻影所说:“不错,为师就是抢了二百多个皇宫,又如何。放眼天下,各大宗派各大世家,谁敢吭声!”   “遥想当年,为师纵横天下,哪一家哪一派的人都杀过,又如何。为师照样逍遥自在,所以说,你定要好生修炼,莫要堕了为师的威风。有了本领,你说的话才有人肯听。”   谈未然洒然一笑,他同意最后一句。很多时候,你有实力,旁人才会听你说话。   谈未然凝神聆听,遥遥招手,一块寂空界石飞入手中。神魂微动,感应其中,里边果然空空如也,要么是传承,要么是外边的宝物。   徐遇,果然是一个极为骄傲的人。   寂空界石也并非一无所有,好歹有数百本书籍。   谈未然凝神一会,余光扫视桌案,忽见其上砚台,一条漆黑的墨块躺上边,砚台中分明有些墨汁!   “墨汁?”谈未然心中一动,若不是有人来过,就是这其中有奥妙。   稍微触碰一下,忽见整条墨块的漆黑之色退散,化为淡淡的浅蓝水色光芒,一下子就钻入谈未然的脑袋!   幻影徐遇露出三分得意:“徒儿,为师已将练气功法留下,就在此地,以你的眼力和头脑,必能发现。”   “那是为师生平最得意的事,错非一次大机遇,得了此练气功法,为师断然难有今时今日的成就。此练气心法乃是绝顶功法。”   “名为,上善若水功!”   当浅蓝光团钻入脑袋,谈未然就顾不得徐遇了。 第91章 传承,顿悟   当浅蓝光团钻入脑袋,谈未然就顾不得徐遇了。   浅浅的蓝色宛如活过来一样,自然而然的钻入谈未然神魂之中。   宛如蓝色墨汁一样,化在神魂之中。同时,一个个的浅蓝文字,也从其中化出来,荡漾在神魂中。   此时,谈未然震撼发现,为何徐遇将此称为“上善若水功”了。只因浅蓝文字从光芒中化出来之后,凝结的第一句话,赫然就是“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细细感应一会浅蓝文字,谈未然的脸都绿了,险些怒声吼出来:“我不是水灵体,我不要水系练气心法!”   当发现浅蓝色文字一个个的陆续浮现,谈未然大骇欲绝,几乎心灰若死!他不是水灵体,单修水系练气心法,就是自毁前程。   谈未然欲哭无泪,这分明是逼人上吊。他好端端的普通五行体,若然单修一系,那就等若自己把自己给练废了。   不必徐遇提醒,谈未然此刻也知,“上善若水功”绝对是绝顶的练气心法。可是,这玩意真的不适合他啊。   浅蓝光芒不知是听到他的怒吼,还是发现他并非水灵体,化开文字的速度渐渐放缓下来。谈未然的喜悦还没来得及蔓延,就面色死灰的发现,又在继续化出文字。   似乎感应谈未然的抗拒之意。此时,忽然一个个的紫金光芒,从神魂中飘然而出,凝结为一个个的紫金文字。紫金文字组合在一起,组成了寂灭金册。   寂灭金册在神魂中迸发一个神秘的强大音符,引发一阵无形震荡。谈未然天旋地转,张口就把肚子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先是浅蓝文字,一霎时被打碎为丝丝微光,缩回浅蓝光团之中。   然后,浅蓝光团一下被寂灭金册碾压,生生是逼得徐徐后撤。谈未然此时欣喜过望,抗拒之意愈强烈,寂灭金册迸发的力量愈强大,将浅蓝色光团给强行从神魂中驱逐。   当浅蓝光芒最终被寂灭金册驱逐出来,谈未然忍住天旋地转的呕吐感轻柔的接住它。震惊不已的看着它光芒褪散,重新凝为一块浅蓝色的墨条,再被漆黑覆盖住色彩。   谈未然昏昏沉沉,趴下来干呕半天,小憩一会,才盯着这墨条,咬牙切齿:“若我没有寂灭金册,今日就要被你坑了。”   上善若水功,必是绝顶功法。   能把上善若水功镇压,乃至驱逐的太上寂灭篇,绝对和它是一个档次,甚至比之更强……   当年得到《太上寂灭篇》,谈未然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下来。然后,惊奇的发现,他每记下一句话,书籍上相应的那句话就自然而然的消失。   那时,谈未然就知,太上寂灭篇绝不寻常。他前生或是得到太迟,或是因为没有从头修炼,没能发现其中真正玄奥。   想起差一点被迫修炼了这门练气心法,谈未然就感到毛骨悚然,嘿然暗忖:“师姐是水灵体,上善若水功给她修炼最好不过。”   谈未然自诩读书很杂了,可思来想去,也没想起,为何上善若水功会以这种独特……形态和方式的存在着!   上善若水功也八成是那种“天地不容”的功法,无法抄录,不入第二个人之眼。   寂空界石神魂烙印早已自行抹去。估计徐遇本来就想留给未来徒弟。   谈未然再花了半天的时间,在寂空界石中种下自己的神魂烙印,满意的微笑起来。他一直都想找一个寂空界石,可惜此物罕见。   他没敢忘记“储物袋失窃案”,那是他一直的心头刺,始终不敢把好东西放入其中。须知,从储物空间大规模失窃之后,修士们的思路被开启,各种异想天开的法子都冒出来,后来陆陆续续又爆发了几次成规模的储物空间失窃案。   虽然其中也有寂空界石失窃案,不过,那个别现象,纯粹是被针锋相对的暗算了。   较之朝不保夕的一般储物空间,寂空界石安全一万倍。   把剩下的八滴灵液,灵液真果和石碑一道塞入寂空界石中。谈未然放心的取来寂空界石中的数百本书籍,逐一粗略浏览。   期间从投影上能见,那群来夺宝的家伙,又上来过几次。不过,都被徐遇的戏弄心思吃得死死的,根本没占多少便宜。他至今都不知,对方是宫家的人。   数百本书籍,多是各种武道相关的书籍,谈未然以前就看过,也不值得重视。   只有几本记录了徐遇的技艺,有身法有拳法,其中一本是“千重铸浪掌”。谈未然略微浏览,发现一本“推磨拳”,和父亲谈追自创的“磨心拳”颇有相似。   谈未然潜心揣摩,稍是修习一会,就已知晓二者的不同。   一个重点在“推”。一个重点在“困”。   磨心拳是谈追尚未完善的拳法,远不如龙爪手。而推磨拳,是徐遇自创,一样没能完善。   徐遇很走运,得了上善若水功。也不走运,因为徐遇个人偏好土系技艺,之所以迟迟无法将推磨拳完善,比起磨心拳也好不了多少,就是因为上善若水功。   揣摩一会,谈未然很是兴致勃勃的收好,隐隐感到这两门没完善的技艺,或许真能殊途同归,互有借鉴之处。打算往后多花一点时间,看能否将之完善。   不知不觉,就已在此地逗留了七天七夜。   忽然,原本已消失的幻影,再一次扶摇出现,徐遇的幻影一脸满意的微笑:“很好。徒儿,你的表现,你这七天中定是专注修炼。为师颇为欣慰。”   思绪沉入书籍中的谈未然,被蓦然惊醒过来,先茫然又无可奈何。这位徐遇,真不是一般的喜欢戏弄人,也绝不是一般的骄傲啊。   徐遇的幻影浮现一缕充满讥讽的冷笑:“若有人跟你说,我辈武者本来淡薄名利,欲望寡淡。谁跟你这么说,你就狠狠的揍对方,打死为止。为师告诉你,什么清心寡欲,统统是屁话。”   “武者的七情六欲比普通人要强烈,因此,我们离开平庸,选择崎岖百倍的长生武道。”   “欲望强烈,不要紧,能克制能约束就行。长生武道之路的种种心障,本就是因欲望而诞生。我们磨砺的意志,就是要约束这些欲望。”   谈未然浑身一震,电光火石之际,已想起第一次散气之时,他一度被无法再修炼的恐惧给笼罩!那种感觉,果然是被自然而然放大的恐惧。   隐隐感到充满迷雾的前路中,一点光明穿透照耀出来。一点就透,洞察武道。谈未然心灵震动,沉入沉思之中,渐渐有所感悟,持住本心陷入感悟境界!   铺天盖地的灵气,汹涌的从四周无孔不入的涌来,涌入谈未然的身体之中。本能的自然而然运转心法,将无数的灵气消化掉,化成磅礴的真气。   空间墓地,本来就有空气和灵气流动,只是环境小了很多。此时,忽然一下子灵气沸腾起来。   宫正道等宫家人,几乎全数察觉,顿时色变:“这是怎么回事?”   其中的灵游强者宫慈怀凝重,流露羡慕和嫉妒的目光道:“有人在顿悟!”   脸色微变,想起一桩往事,嘶哑道:“老夫年轻时见过一位强大修士天人交感,动静比这浩大一百倍。结束之后,修为直接就突破了。极为惊人。”回忆起那几乎毁天灭地的一幕,脸色惨白不已。   天人交感,是作为更高层次的顿悟。唯有能感悟天地,等若是在顿悟的一刹那中,触摸到天地法则,才有资格称为天人交感。   顿悟,是可遇不可求。天人交感,就更加千年难得一见。   一次顿悟,必定引动四方灵动,灵气澎湃如海而至,尤胜平时修炼数年,乃至数十年的效果,令修为突飞猛进。   “如果,我能有一次天人交感,那就好了!”宫家有人感慨羡慕道。   宫慈怀不屑一顾,这群子弟根本不懂什么是天人交感。跨越天地界限,触摸法则,连他这个灵游境都做不到都不敢想,岂是寻常人能做到。   宫正道沉默,凝声道:“是谁在感悟?”   宫家众人回过神来,面面相觑。感应澎湃如潮水的灵气涌动,无不色变。   七日前,有两个陌生人在空间墓地。其中一个逃走了,一个本来以为是死在灰色雾气当中了。宫正道骇然脱口:“是那个少年,他没死!”   每次顿悟,必进入一种奇妙的境界,能引动灵气如同潮水一样涌入。心法自然而然的运转,炼化为真气,几乎以能察觉的方式飞速壮大。   思绪好像空白,又好像纯澈。   心意之中,容不下其他杂念,也不存在任何一丝一毫与其他相关的念头。唯有一心一意,绝无一丝杂念的专注洞彻迷思!   从一点感悟撕开前路的迷雾,为心灵挥去那一缕尘埃,找回纯澈。   丹田中发出一波轻柔的震动。已为御气境中期!   谈未然身子一震,从奇妙的难以言喻的顿悟境界中苏醒过来,耳目一新的感觉荡漾,有非凡的滋味和感动。 第92章 冰封千里,狂人绝唱   令人惊诧且羡慕的顿悟结束。谈未然不急于睁眼,而是细心的咀嚼各种残留在心灵中的感觉。   真好。感觉真好。   很难以言辞来描述心灵中的各种滋味,顿悟时的各种感觉。只能意会而无法言传,便是这等感觉了。   若是非要一个比喻,就像神通和金府秘术无法用文字记录其法,只能通过交感果等特殊方式来传授一样。领会就是领会,不能领会也装不来。   浅浅淡淡的无数感觉,残留在心灵之中。是非凡的,是耳目一新的,同时也是与众不同的。   顿悟的感觉,是真的很美好很舒服。像是一个人困在密封黑箱之中,忽然找到了一条出路,有一种莫名的喜悦和感动。   当然,谈未然熟悉,并且知道,这是心灵和思想上的豁然明朗,很透彻。和练气突破,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个是发生在心灵中的舒服透彻,一个是发生在身体中的舒服惬意。   也许因为练气,对谈未然是一种苦差事,他很久没有尝过这种自然而然的美好和惬意了。今次大口吸气,分外的贪恋这种感觉,感叹道:“为什么不是天人交感!”   如果是天人交感,那就好了。   重新睁眼,谈未然飒然一笑,顿悟本就难求,奢望天人交感,那就太贪心不足了。   感应一道奇妙的空间波动,一头傀儡金雕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破空而出,其中赫然有一枚交感果,一枚秘藏花。   谈未然眼睛都直了,取来其中一封徐遇留下来的信件。其中大致的介绍了一下各种物品,尤其特别介绍了交感果和秘藏花之中蕴藏的技艺。   顾名思义,秘藏花和交感果作用相似,不过稍有逊色,承受不住神通术。因此,交感果多数用于传承神通术,秘藏花主要用于传承秘术。   信中已经说明,交感果所藏是“小挪移术”,秘藏花所藏是“冰封千里”。正是徐遇生前得意技艺。   “小挪移术”和“云篆穿空术”有异曲同工之处,谈未然摇头一笑,他本身已会“云篆穿空术”,没必要再学“小挪移术”。   神通术和其他技艺一样,不是愈多愈好,重复了就没意义,唯有派得上用场的才好。   小挪移术,还是留给见性峰吧,随便一个都可以。   “冰封千里”是水系秘术,恰合谈未然的心意。一样的道理,技艺不是愈多愈好,要合适,要用得上。   身有五轮精气,恰好对应五行,就是五系精气。每次施展,必动用相应的一系精气。所以,若想把金府发挥到最大,那就最好是五系秘术各有一种。   青莲吐息术,是木系。双生金梭,是金系。谈未然最缺的,是水火土三系秘术,若能补全,实力必定更上一层楼。   端详傀儡金雕,谈未然脸皮抽动不已:“八阶傀儡。好是好,就是……耗费太大了。”   傀儡兽之所以冷门,就因为其本身最多只能炼制出一两项本领。好比巨猿有巨力,傀儡金雕有速度,除此之外,其他都很寻常。综合来说,其实有很多弱点。   想一想傀儡金雕的飞行速度,谈未然默认了,反正怎么算都有赚的,不吃亏。   徐遇的生平经历,除了上善若水功靠的机遇,其他多数是自己努力打拼奋斗。其推崇的是奋斗,不依靠外力,能给未来徒弟留下这些东西,就已是很难得了。   君不见,徐遇除此之外,丹药灵液等都没给未来的徒弟?   “徒儿,走吧。”   幻影再一次冒出来,徐遇笑眯眯的流露凌人傲气道:“为师的墓地,岂会是能随意乱闯的。为师便是死了,也要好生的玩一次大场面!”   “徒儿,你该走了。”   谈未然默然半会,从徐遇的自我讲述中,他已知道,徐遇不会制作傀儡兽,这些数万乃至数十万的傀儡兽统统是他临死前,或者买来,或者抢了一个宗派得来的。   就是死了,他依然是傲气凌人的徐遇。而徐遇,不论是生是死,总会令人大吃一惊。   幻影中的徐遇,挂着桀骜野性的光芒,谈未然已经明白,这个人不论生前死后,都是一个让人震撼的传奇。   感念种种,谈未然认真的向幻影磕了一个头,轻声道:“对不起,我有师门传承了。不过,我习得你的技艺,你就是我的半个师父。”   这一个叩拜,徐遇当得起。   暂时,也来不及细看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谈未然将其一并收入寂空界石,一条傀儡蛇摇头晃脑的从某处游过来,口中咬碎一片符箓!   “原来,都是傀儡兽按部就班在暗中搞鬼。”谈未然失笑,暗自惊叹徐遇心思细腻,才能将步骤精确安排给傀儡兽执行……至于戏弄人的诡异心理,他不好说,毕竟已有半师之谊。   转身,谈未然冲入一面墙壁,被一股神秘力量裹住挪移消失!   以宫慈怀宫正道为首的宫家众人,一直在发狂的找宝物,找谈未然。   宫家暗中调动高手,种种迹象难免被有心人察觉。考虑墓地中有谈未然,很可能已被捷足先登,宫正道力排众议,横下心来公布了空间墓地的消息。   当即,便引发了极大轰动,无数的武者蜂拥而至。当日,谈未然飘然而去。   成百上千的武者,如人潮一样涌入宫殿。任凭傀儡兽再多,杀了再多的人,也难免会被渐渐杀得不少,很大一部分傀儡兽的能量已耗光,静止下来。   于是,连这些傀儡兽也成为诸多武者争夺的好东西。虽说傀儡兽综合实力很弱,架不住数量多。   徐遇似乎担心没见过面的徒弟眷恋不去,特地多等了一天。谈未然离去的第二天,那一条傀儡蛇才摇头晃脑的按照徐遇死前安排的精确步骤,触发了另一个傀儡兽。   这只傀儡兽一旦触发,就自动按步骤的来到某一个机关之地,冲着某一个东西喷出一口气息。   这口气息喷出,顿时激发了徐遇生前所布置的种种。   王贺是无数武者中的一员,此刻正在宫殿中,到处搜索宝物痕迹。见前边有武者怒骂交手,他急忙躲开,换了另一条路线。   王贺知道,这宫殿中起码有上千名武者,等过几天来的会更多。他心焦的搜索着,忽然身子一顿!   一个充满骄傲的凛烈狂笑,不住的激荡出来,震耳欲聋,几乎将王贺等武者的耳朵都要撕裂了。   “哈哈哈,我徐遇生前纵横天下,逍遥自在,谁敢惹我。你们这些小辈,莫非真以为我死了,就拿你们没办法?”   “我徐遇就让你们这些后辈开开眼界,给你们一个大场面来尝一尝!”   一道符箓激发,未知的偌大大殿堆满了至少不计其数的傀儡兽。一转眼,就已经被挪移出现在皇宫群中,当场激发,冰冷机械的往四面八方狂奔而去。   “好多傀儡兽!”   无数武者惨叫着,哀嚎着,疯狂的声音从宫殿中每一个地方穿出来。   王贺窒息发呆,眼前潮水一样的傀儡兽,蜂拥而至将他淹没。在他眼前一黑咽气之前,只想:这墓地主人绝对是一个疯子!   桀骜的笑声,肆意狂妄的彰显着自我!   “记住老夫的名号,徐遇,会令你们铭记终身!”   相信会的!   ……   墓地入口,一阵气流波动。   无数武者面带惊恐,争先恐后的互相夺路狂逃,一个个惊恐万分的从入口中拼命的逃窜出来,一边跑一边嘶吼:“好多傀儡兽,不要进去,不要进去!”   入口乱流涌动,一条条身影惊惶的窜出来。宫正道气急败坏的逃出来,和所有被吓坏的武者破口大骂,数十上百人一道大骂,何其壮观!   大约一个时辰后,宫正道等人很快就骂不出来了,因为比这更恐怖的东西还在后边。   数条银白色的身影从墓地中窜出来,逃窜之时,一息尚存。出来的那一刻,已经一身霜白冻结,狠狠的摔在地上,宛如琉璃一样支离破碎。   其中一个仅存一口气,眼中充满恐惧,嘶声道:“冰封……”话音未落,就像碎掉的花瓶一样,喷出的一口白气竟将一株大树都冻结枯死。   冰封千里!   谈未然心道。混在外围武者中间丝毫不起眼,悄然遁去!   “我想,徐师生前一定是一个纵横天下的超级强者。”谈未然心说,种种精巧算计,种种狠辣,都是其次。他真正佩服徐遇的心态和散修身份。   想做敢做,能做出来,这便是凌驾众生的强者才具备的姿态。   没跟脚没来历,能以散修身份出人头地,是另一种令人敬佩的奋斗拼搏。谈未然亲自体会过,那是一条多么艰难的道路。朝不保夕,前程灰暗,那种感觉会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散修出强者,是一个不变的老传统。可是,真正能横行无忌的散修强者,从来为数寥寥。   徐遇绝对是,是实力上的横行无忌,也是心灵上的超级强者。   “徐师生错年代了。”   谈未然心想,也唯有他知道,未来是散修最好的时代,也是散修最坏的时代。   也许,对所有人都一样! 第93章 “黑楼”   人在不同的阶段,往往会有不同的迷思。   一个武者一生当中,每一个阶段必定有无数的疑问,无数的迷思。唯心的问题,暂且不说。   从第一天修炼,然后一直下去,将会有一个很重大的问题,会贯穿很多武者的绝大部分人生,大多数阶段。   修为和技艺,什么更重要?   除非长辈本身观点有所偏颇,除非本身立场和流派不同。否则,几乎每一个年轻人在一开始问出的时候,得到的答案必定是“都是一般无二的重要”。此乃公论。   公论,不是定论。首先,清修士一定不会承认。实际上,每一个武者自然而然会有自己的答案,和选择。   谈未然也问过,一度信以为真。然后,又在后来,和所有年轻武者一样,随着自家的经历,在修为和技艺之间来回的摇摆不定。   如果,你被一名修为远不如自己的人击败,你会倾向于技艺。就像安素儿,谈未然也曾如此。   如果,你发现自己的寿命远不如同辈武者,你会倾向修为。就像曾经沉迷技艺,在寿命终点来临前,手忙脚乱急于练气的无数武者。   答案从来是不一样的。有人,就有不一样的心思,不一样的经历,自然而然就有不一样的答案,和选择。   修为和技艺,一样重要。是公论,是经验之谈。归根结底,更加是前辈的忠告。   并非心志不坚。如果你亲眼目睹,一名御气境凭技艺击败灵游境,那么,很多心思都会因此而动摇。在未来那个天才辈出的年代,越两个大境界,一点都不稀罕。   谈未然曾因身轮残破,而被迫走上技艺的道路。和散修相似,只不过,大多数散修是因为缺乏修炼资源,不论主动还是被迫,都只有选择技艺来千锤百炼。   散修出强者,是不变的老传统。谈未然前世就是散修。   今时今日的谈未然,不会再因此而摇摆不定了。修为和技艺,在长生武道这个大前提下,修为是根本,技艺是手段,长生是终极目标,很难分出主次高下。   莫名其妙的想着往事,想着未来的种种,谈未然微微感叹,亦有按捺不住的冲动。   能和那些绝世天才,共存在一个时代,也许是悲哀。但,也许是一种激励。他从来没说过,不过,和那些绝世天才站在一个舞台上,是他的追求之一。   “冰封千里。”   将秘藏花含在口中。谈未然神色不变,凝注气息缓缓的将其炼化。当花瓣一点点的划去,宛如衣裳一样褪去,露出其中的花蕊。   花蕊,犹若凝结的琉璃,泛漾着令人窒息的动人美丽。温柔的化作一股暖流,与此同时自然而然的,清气上升,无数的意念涌入脑海。   很有力量的篆刻在脑海中,令人无法忘怀。   无穷无尽的感觉,像是徐遇亲自传递过来一样,把种种关于冰封千里的修炼心得和感悟,一应浮现在谈未然的神魂之中。   交感果秘藏花的玄妙,妙就妙在此处。能将一项技艺的所有领悟和心得,融入其中,传给另一个人,能够令得另一个人轻而易举的得到传承。   一幅幅画面,是徐遇施展和修炼冰封千里,那些惊人的感悟杂乱无章的在脑海中激荡,一页页的来回翻动。   “想不到,徐师还很细腻。”谈未然微笑,他真怕徐遇粗暴的把秘术封入秘藏花中,直接将所有修炼相关统统塞过来,那便糟了。   一并塞过来,那就不是谈未然自己的感悟,而是徐遇的。意志脆弱的,甚至可能因此被影响未来的路,最坏的结果就是连少部分的性格都会被影响,乃至改变。   相传,神通术和金府秘术涉及天地法则,因此无法以正常的方式来传播。所以,没有交感果和秘藏花之类的宝物,哪怕师父也无法传授给弟子。   此类传承,好就好在有前辈的心得和经验指明方向,不会陷入太多的迷思。   潜心下来,谈未然花费一天一夜,将种种一应消化,轻松的将冰封千里修炼入门。   许道宁的双生金梭,徐遇的冰封千里。自己的青莲吐息术。多了应敌手段,谈未然满意又无奈:“要多抽一些时间,来修炼双生金梭和冰封千里。不然,就浪费了。”   技艺的多少,是次要的。能否专精,才是最重要的。专注少数技艺,会在前期锋芒毕露,专注多数技艺,沉淀到中后期会奠定不可一世的实力。   当然,这一条规律,是对大多数武者。对于少数天才,这条规律并不成立。   一时的强大,绝非一直的强大。除了少数注定会腾飞的天才,没人能一直的处于强大的领先地位,并且一直领先下去。   ……   “好俊的少年。”   一名英俊的少年一脸悠哉的踏入店铺,谈欢惊讶的打量一眼,不过,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又懒洋洋的缩回身子,继续打哈欠。   每一个地方,必定会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谈欢的店铺就属于这一种,主要是买卖,从这里把血迹累累的东西卖到远方,再把远方的充满肮脏的东西卖到这里。   谈欢知道这一行很肮脏,不过,他要修炼,就要赚钱,有些事总是要做的。不论是不是他做,都会有人来做。   谈未然转悠一会,转身扣指敲动:“我找人,杨兴留在这里的那个人。”   谈欢惊讶的抬头,怀疑的目光一闪:“你是说,巴宏图?”   看来对方已经知道巴宏图的身份了。谈未然微笑道:“不错,东武荒界霸天王的儿子。”他知道这是销赃的地方,对方不怕什么霸天王。   谈欢摊手,无奈道:“你来晚了。巴宏图已经被人带走。”   “是谁?”谈未然笑笑,知趣的取了一百块灵石放在案头。   “行有行规。”谈欢正色,将这些灵石推回去,道:“是天机营的人。”   谈未然心知肚明,肯定是眼前这人,把巴宏图身份弄明白之后,卖给了天机营。不过,他也无心追究这个,转身要走,被谈欢喊住。   “小兄弟,如果你是打算去天机营要人,我免费给你一个忠告,最好不要招惹那帮人。天机营不好惹,哪怕只是本地的分支,也不是你能招惹的。”   谈未然点头致谢,谈欢声线干涩道:“杨兴死了?”见谈未然的微笑,他立刻就知道答案。   谈未然心中一动,道:“想不想做一笔大生意?”   谈欢伤感一会,立刻抬头,眼睛放光。谈未然自管自的取出一张地图,道:“此乃剑池地图。我可以送给你们,任凭你们处置。”   “你要什么。”谈欢精光一闪。   谈未然微笑道:“天机营暗中派遣大量高手,为东武荒界的霸天王征战,我只要你们将这个消息在最短的时间里放出去。顺便派人把这条消息,通知东武侯。”   “天机营要引火烧身了。”谈欢幸灾乐祸,眼神一动道:“你是东武侯的什么人?”   见谈未然老辣的不动声色,谈欢心中嘀咕哪里来的少年居然这么老江湖,他皱眉道:“此事不好办,如果被天机营查出来,那就该我们惹祸上身了。”   谈未然哑然失笑道:“黑楼也会害怕?”   谈欢心头猛然震动,胸腔中惊涛骇浪。这少年怎么会知道“黑楼”,须知,“黑楼”真正的成立,也不过是这数十年。莫说其他,就是“黑楼”分布各地的“黑店”的自己人,也未必知道。   谈欢震骇欲绝,须知,此时的“黑楼”成立不久,内部的许多人和事都没有把头绪弄清楚的,此事可谓极为隐秘。遑论一个外人,何况是一个年纪十三四岁的少年。   被谈欢充满惊疑的眼神盯着,谈未然洒然一笑,这个时代,没人比他更清楚“黑楼”的前世今生。   把剑池地图留下:“此外,告诉霸天王,要么向东武侯投降,要么就赶紧再生一个儿子。因为他唯一的儿子就在我手上,等若在东武侯手上。”   谈欢目光一凝,强忍心头震撼,道:“小兄弟很有自信,不过,你这么说,不像是帮东武侯,像是逼霸天王和东武侯拼命。”   真正的枭雄,是绝不会为了一个儿子,哪怕是唯一的儿子而毁灭基业。不论霸天王是否真正枭雄,几乎都没可能投降,反而最大可能就是被激怒,和东武侯拼命!   “拼命不好?”谈未然反问,他本来就是要逼霸天王拼命。要么速败,要么速胜,这是他的未雨绸缪。   谈欢凛然,顿时就知道眼前少年,绝不是没有头脑,凝神道:“小兄弟,你说得出黑楼二字,也就算是半个自己人。我不妨给你一个忠告。”   “天机营那帮人是真的不好惹,要名声有名声,要实力有实力。不说你有没有实力去惹,就是你成功了,你的名声就坏了,只会踩得一脚狗屎。”   谈未然转身走了,留下耐人寻味的一句话:“天机营就是这么想的。”   谈欢愣住半天,猛然一激灵道:“真是后生可畏啊。这小子怎么会知道黑楼?莫非,他是自己人的子孙?”   “此事太诡异了,必须立刻报上去!” 第94章 索人,先礼后兵   牙马在暴雨中飞驰。朵朵水花在身后甩飞,很像是一朵朵绽放的晶莹娇花。   穿着斗笠和蓑衣,也不怕被雨水淋湿。谈未然指头从眉线抹过,轻柔的捏住眉心,浮现清浅笑意:“天机营,霸天王。”   印象中的天机营,在未来不知为何覆灭了,只有少数的怀念。谈未然对天机营实在谈不上了解,最多是有一点认识。不过,来之前他就一路打听过了。   天机营有惩恶扬善的美名,这很要命,和天机营为敌,好像直接就是站在邪恶的一方,就是赢了,名声也臭了。   各派各家,就是因此对天机营有三分忌惮。不是惹不起,而是没必要把自己的名声搞臭。踩天机营,不论输赢,名声都会变成一坨狗屎。   “名声好,不代表真的就干净。”谈未然浮出三分冷笑,甘子谦的作为未必能代表天机营。不过,他一路细心打听过来,也不是全没收获。   除了众口一致的赞扬,也偶有杂音,抱怨和忿恨今时今日的天机营作风太蛮横,太贪婪,太欺软怕硬!甚至有人愤怒指责天机营披着惩恶扬善的外皮,以此为名行劫掠之事。   欺软怕硬是一定有的,谈未然表示理解。抓捕重犯,不等于莽撞,天机营能存活到今天,肯定和各家各派维持井水不犯河水。   各家各派不是没跟脚的散修,牵一发而动全身,从来是一个充满警示的经验之谈。实际上,天机营本身就有不少宗派和世家派来博名声的人,好比甘子谦就是其中之一。   “若无意外,凭一个互相勾结的传言,能逼走天机营,至少不敢太明火执仗的公然帮霸天王征战。”   暴雨中,谈未然若有所思,回忆一番此来的各种听闻,愈发肯定:“没错,各家各派都有些忌惮天机营,派人加入天机营,不但是博名声,也是顺带监视。”   “也许,又是各家各派的勾心斗角。”   细心推测一番,也就隐隐能看出,各家各派对天机营的态度比较暧昧。一边是名声太好,已经坐大,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另一边是暗暗限制天机营的扩张和转向。   谈未然翘着一缕笑意:“若是爹娘败了,以霸天王的能耐,爹娘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正好退回来做合格的爹娘。”   “若是爹娘胜了,那就不必说,能提前多一些时间来积攒实力,准备应付下一个,也是爹娘真正的生死大敌!”   不论胜败,都合意。现在败,好过将来败得连命都保不住。谈未然不会分身术,暂时不能插手东武荒界,通过这种方式来影响结果,也是一个不错的未雨绸缪。   “爹娘,我真不在乎别的。”谈未然轻声自言自语:“打江山是真的很难,现在很难,未来会比这艰难十倍百倍。”   想一想未来诸侯争霸的格局,强如孔雀王,最后也只落得身死下场,谈未然就感到毛骨悚然。   未来的万界诸侯,几乎每一个都是枭雄,都是人杰,其中不乏光芒万丈的绝世天才。其结果如何?要么向神帝和各路帝君臣服,要么就只有落败身亡。   孔雀王不是第一个战死的诸侯,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谈未然暗自苦笑,诸侯争霸的时代,各种天才各路枭雄层出不穷。他一点都不看好爹娘,要想从无数人杰中脱颖而出,那无异于登天。   诸侯这顶帽子,谁戴谁头疼,不戴也罢。   穿行在暴雨中,谈未然抹去脸上的些许雨水,微微仰头望着前方的恢弘城墙,露出杀机凛然的微笑。   见暴雨渐小,摘下身上的蓑衣和斗笠,扔入储物袋中。柔和的运转心法,身子随着牙马起伏,缓慢匀速向前。   入城后稍打听一下,就一路沿着指点,来到天机营的本地分支。   入眼,就是红墙绿瓦,两扇大门往中间一开,竟有几分衙门的气度。谈未然露齿一笑:“还真把自己当成权威的正义使者了。”   ……   “又是这些杂七杂八的破事。”   石怀义恼火的将毛笔砸在案头上,撒得处处墨痕,指指上边记录的各种案子,恼怒道:“你看,这家店铺被劫,那里被马匪杀,这边又是被放火。那些人是把我们天机营当成什么了?”   “我们只办大案。”石怀义愤怒的强调:“只办大案。死了三五个人而已,有什么资格称为大案?”   石怀义有道理愤怒,一心一意就是来办大案子。如果不是因此,以他父亲在天机营的地位,实在没必要把他弄到这里来。   一旁的侍从不吭声,倒是有人从外边走来:“石舵主,有人求见,表示是大事,一定要见你。”   石怀义余怒难消,愤而一会,才起身往外边去。见了一个年纪比他小了十来岁的少年,他顿时怒火再一次点燃,这种小孩能有什么大事,冷冷道:“你是谁,你有什么大事。”   谈未然不以为意,微笑道:“在下徐未然,亲自登门造访,希望天机营能把巴宏图交还给我,只要能将此人交还给我,我必有酬谢。”   石怀义怒极反笑道:“徐未然?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来天机营要人!”   谈未然带着浅浅笑意,道:“徐某带着诚意而来,希望天机营不要拒绝我的善意。”   “滚!”把其他人的目光当做空气,石怀义怒道:“你以为天机营是什么地方,是你能随便撒野的地方。现在,你给我滚!”   见他转身走了,谈未然也不生气,转头问此地的另外两人道:“徐某再说一次,只要把人交还给我,我必有酬谢。如何?”   望着笑吟吟的谈未然,其他二人不耐,那石怀义大怒的声音传来:“还不将这个混蛋丢出去,他不肯走,你们就不会打他出去!”   见这二人神色不善,谈未然吐出一口浊气,轻柔道:“我猜,你们一定知晓什么是先礼后兵!”   一脚蹬踏,地面砰的一下裂开。谈未然轻描淡写的一招龙爪手抓住这二人,淡淡道:“我只要巴宏图!”   “或者说,或者死!”   这二人被抓着喉咙,不怒反而有恃无恐的冷笑道:“小子,你敢在天机营动手,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谈未然哑然失笑,果然,天机营横行多年了,惯了自大。他反问道:“你们知晓我的来历?”   “不知!”二人纳闷这个问题,依然有恃无恐的冷笑。   “你们没救了。”谈未然忍不住笑出声,这二人真不知是习惯自大了,还是真的没脑子:“也好,以你们的这点反应,去了外边也是死路,我送你们一程!”   咔嚓两声,将这二人的脖子拧断。这二人至死都保持着冷笑,从头到尾都没想到,眼前少年会干脆利落的杀了他们。   谈未然大步入内,一路竟无人察觉,他不由拍脑门,暗自好笑:“不会吧。我都杀了人了,居然还没人能发现。这便是天机营?哈哈!”   穿行一会,踏入一个庭院,谈未然推门而入,见着坐着发怒的石怀义。   石怀义和侍从错愕的看着这个突兀起来的少年,前者大怒之中带着茫然:“你怎么还在这里!”   谈未然失笑,悠然自得的上前,轻轻扬起的五指迸发金色光芒,一抓轰击过去。这侍从反应破快,刹那色变:“御气境!少爷,小心!”   一眨眼,谈未然和这侍从交手数下,气息刹那震爆,口中绽放雷声:“打爆你!”   绝无花俏的一招土行龙爪手,迸发恐怖肉身力量。宛如山岳一样碾压过来,这侍从纵是抱真初期修为,也不由骇然色变,双臂被打得一时麻痹!   气血都快要爆炸出来,这侍从惊骇不已,一边怒吼一边呕出鲜血:“少爷,我不是这人对手,快走!”   石怀义已呆滞,被一声怒吼惊醒过来,不逃反而上前。这侍从脸色又是灰白,又是喜悦,厉喝:“小子……”   话音才一半,就见谈未然一抓轰击下来,炸出沉闷的雷声。轰隆一下,就连退三步,这侍从脸色惨白,被这力量恐怖的一抓打得几乎一身骨头都在哆嗦!   又是一抓轰然而下,这侍从已感到绝望!迎上前去,咔嚓一声,双臂被那恐怖的力量直接打碎,宛如万斤重锤轰在胸口,一口鲜血就已喷出去!   谈未然微微撩眉,冷酷道:“哦,法衣不错,金身就差强人意了。”   “中!”   堪比雷霆一样的爆音,金辉一样的指头掠过,这侍从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臂被锐利的指头切断,从胸膛上撕过去。鲜血就像喷泉一样狂涌出来。   石怀义几乎当场就呆滞,心都快要跳出喉咙。这侍从是他父亲派来给他的,名义上是听从调遣,实际是保护他。然而,堂堂抱真境,就被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几招打死。   谈未然冷眼瞥了脸色惨白的石怀义一眼,悠然过去道:“如果我是你,要么转身立刻逃走,要么立刻上来和我大战一场。”   “做错不要紧,什么都不做,就活该。”   半空中一个怒啸声传来,伴着一股强大的劲风涌来:“是谁敢在我们天机营生事!” 第95章 一概格杀,剑池传承   “谁敢在天机营生事,格杀勿论!”   一条黑色身影,宛如巨大蝙蝠一样,从半空中滑翔过来,盛怒之下找准对象,一跃扑向谈未然!   石怀义如同找到救命稻草一样,急忙靠过去,正要说话,却被谈未然一招惊呆了!   “抱真境?照样打!”   谈未然气息沸腾起来,转眼已经是一抓横空,打出龙形,波动之中凝出那张牙舞爪的神龙。不可一世的凌空和来者硬碰硬一下!   “十成拳意!”   来人大吃一惊,动容色变的一眼看见谈未然稚嫩脸孔,倒抽一口气。这也未免太年轻了!   此时,闻声赶来的天机营高手不少。不过,一般来说,天机营放在各地的分舵,多数最强就是抱真境,舍不得,也没必要安排灵游强者坐镇。   寻常时候,加上各界当地朝廷和宗派的力量,抱真境就能解决大多数问题了。真有解决不了的,灵游境出手也未必有用。   一转眼,十多人聚首在一起,愤怒的目光刺在谈未然身上,个个虎视眈眈。   谈未然浑然不觉,冰冷目光徐徐扫过:“打了小的,出来老的。那就索性一起打了!”   揉身上前,又是一招恐怖的十成拳意打出。五指飞扬,凝聚着神龙腾云驾雾,爆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   一眨眼,谈未然已和这抱真中期高手交手几下,刹那,见左右十余人围上来。谈未然泛漾一缕森然杀意,身轮运转,精气蓬勃!   青莲吐息术!   趁着这抱真境高手措手不及的时刻,张口喷出一道青光,隐约可见三瓣青莲!   这抱真境瞬间色变,大骇欲绝,一眨眼就被打到脸庞上!三瓣青莲比绝世宝剑更为惊人,在打个正好的情况下,整个脑袋就如西瓜一样爆开!   剩下的御气境乃至观微境,本以为胜券在握,不想一下青光过去,其中最为强大的抱真境高手就被当场击毙,一霎所有人的脸色来不及转变,心中惊恐欲绝!   “冰封千里!”   谈未然双爪挥舞,淡淡的苍茫白气宛如水汽一样席卷,将这十余人或多或少的冻住一会。   只得一会的光景,谈未然就已宛如鬼魅一样扑击上前,运爪如飞。一颗颗的脑袋被龙爪手或者打爆,或者打断!   石怀义一直相信自己是一个胆大,必将有大作为的人。可这时,一个年纪比他小了至少十来岁的少年,就在他眼前以冷酷的姿态连杀十多人。   石怀义肝胆俱裂,骤然发现连逃走的气力都匮乏。原来,不在他父亲的保护下,他什么都做不了。   金府秘术!   石怀义就已面色死灰了。身怀金府秘术,和没有,绝对是两个档次的实力,这是人所共知的。年纪轻轻,御气境就已开辟金府,绝对是各家各派最重视的天才。   谈未然收回目光,擦拭血淋淋的手,问道:“巴宏图。”   “是,哦,是。”石怀义一身颤栗不已,恐惧道:“巴宏图走了,他要去剑池。”   谈未然一顿愣住,哭笑不得的拍拍脑门,居然为一个不在的人打了一架,他摇头道:“是否要我赞扬你们天机营有骨气有义气?”   “这一架打得真……”   本想说不值,想起天机营勾结霸天王给爹娘制造很大困境,这笔账迟早要算。谈未然失笑悄然无息的抬手,一抓落下挟以雷霆之势把石怀义的脑袋打得完全缩入胸腔中。   石怀义便是死,也决没想到一时的心情不好,为自己为本地的天机营带来了覆灭。   更加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敢在天机营大开杀戒。   谈未然很纳闷,为何天机营的人会自信满满的以为没人敢跟杀他们。就像他此前问的,又没人知晓他的来历跟脚,他怕什么?   “没来晚吧!”   谈欢飞速赶来,见本地的天机营分支附近有不少伸头缩脑的武者,便是心中一凉:“来迟了!”   无疑,这些武者多是感应到战斗气息,才靠过来。又不敢入内,才在这一带好奇的晃动。   足尖一点,腾空而起。谈欢站在楼顶,俯瞰红墙绿瓦之中的隐约迹象,心急如焚:“那小子不会真的杀过来了吧。年纪这么小,居然形式如此狂妄,才多少修为就敢……”   飘然落在其中,谈欢嘴里喊着的烟枪啪啦一下跌落下来!   望着满地鲜血,沿着鲜血一路往里边,谈欢呆若木鸡的看着满地不成人形的尸体,已张大嘴不知所措。   不是那小子干的?肯定不是。才多大的年纪,怎可能连抱真境都杀得了。谈欢不住的对自己说,蹲下来检查各处伤口,只一会就苦笑骇然不已!   从明显较小的爪痕等等来看,显然是一个身子矮小手掌不大的少年所杀。几乎大半死状都非常难看!   谈欢几乎无法呼吸:“那小子简直心如磐石,短短一会就杀了十多人,居然没有一点的手软迹象。绝对是……”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当检查到那抱真境高手的伤口,谈欢窒息,感到天旋地转,心都快跳出喉咙,莫名的亢奋起来。   居然是金府秘术!   谈欢涨红脸,似乎一身鲜血都涌上脑袋。以那小子的年纪和修为,年纪轻轻就已经开辟金府,只要没提前陨落,未来简直就是一片光明。那,岂不正是“黑楼”所值得笼络的人!   百年后,未必不是下一个灵游强者,甚至更强!   糟了,不知他的身份来历。谈欢此时想起,想笼络都找不到人,懊恼得肠子都快要青了,心中一动:“或许有线索。”   东武侯!   ……   谈欢神色怪异,有喜有郁的匆匆而去。   丝毫未察觉,一双充满淡然的目光,冷静的见他匆匆来匆匆去:“居然真的跟来了。是敌,是友?”   谈未然等来了谈欢,揣着疑问飘然而去:“是因剑池地图引发贪婪?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一个少年若能将剑池地图都轻易的给人,那多半身家更丰厚,引来更多垂涎也不值得奇怪。连谈未然都会得出这个判断,遑论黑楼。   不过,谈未然印象中的黑楼,做买卖确是比较规矩,很少听说黑吃黑,这个口碑正是黑楼能迅速崛起的一个原因。   剑池!   谈未然一凝,飞快的多日赶路,继续一界一界的通过,前往剑池所在的苍龙荒界!   并非人人都能按他的办法通行各界。修为反而是其次,重点是,鲜少有人会有界标图。没有界标图,就很难找准自己的方位,很难确定下一个方位。   除了中央荒界等少数地方,其他的大千世界只有一条到三条界桥。若想走遍大千世界,那真要一个个的穿过去,除非修为登峰造极,不然是没有捷径的。   并非谈未然不想去看爹娘,而是东武荒界和北海荒界之间,相隔八十多个大千世界。谈追和徐若素没法回来看儿子,也是情有可原。当然,谈未然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没弄明白,爹娘为何去这么远的地方开创基业。   各界少则是一条界桥,多则两三条界桥。若没有界标图,必定会迷失数量多如繁星的大千世界中。   谈未然有许道宁给的一部分界标图,实际上,天目荒界等地,已不在那份界标图上,他现在靠的是记忆。   儒家提倡,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谈未然深以为然,只有在各界走一遭才会开拓眼界。否则,最大也不过是一个北海荒界,甚至像尤权郑文骏等人,自以为是天才,其实眼中不过只有一个行天宗罢了。   很多天才就是因为没有走出来,毁于自满。唯有走出来,才知道诸天世界有多大,才明白自己有多渺小,才懂长生武道的追求是无极限的。   路过各界,一直细心观察下来,一派天下太平的景象。   偶有不太平的地方,也遭遇了一些劫掠。不过,谈未然的年纪似乎影响了或者早就了旁人的轻视和大意,所遭遇的劫掠者,普遍不怎么厉害。偶然撞上几个有本事的,也敌不过青莲吐息术,被尽数斩杀。   不知为何,各地风起云涌的征伐,这些年来已渐渐少了很多。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平静!   “剑池。”“剑池?”“剑池!”   和苍龙荒界只隔两个大千世界之时,来往界桥的年轻武者渐渐增加,听到剑池二字的频率就愈高。   有人是第一次来,有人是第二次来。无数年轻人或者忐忑,或者迷惑,或者自信。年纪少则十余岁,多则不会超过四十岁,纷纷向苍龙荒界赶去。   年轻人的脸庞上充满向往,洋溢自信。多数人坚信,成功的一定是自己。   剑池中有大荒剑神的传承,谁不动心。   “有趣!”谈未然指尖在眉线一抹,漾着丝丝笑意:“苍龙荒界一带的各界,来了不少资质出色的年轻人,会不会众星云集?”   北海荒界一带偏远,显得荒凉。苍龙荒界一带就要好多了。今次,不能说是将这一带的各界天才一网打尽,但来的真不少。很有不小的几率,能遇见未来有名有号的大人物。   也许,这本来就是一次未来的群星会。   路上,谈未然看见一个熟人:“嗯,她怎么来了。” 第96章 重逢安素儿,路遇雪千寻   剑池,六年一开,是大荒剑神的传承之地。   每次必定引来不少年轻武者,有散修,有各家各派的弟子。必须指出,凡是有自信前来剑池的武者,必定年轻而资质出色。   凭此一点,不论是否有来头,是散修,或者各家各派的子弟,均有光明的未来。得罪其中三五个,也罢了,一起得罪这么多出色年轻武者,便是大宗派也不会轻易做这种得不偿失的傻事。   苍龙荒界从来不是一个传统的强大大千世界,没有出超级强者的传统,更加不愿招惹这些未来光明的年轻武者们。   剑池第一次出现,之后的一段时间。往往各家各派都曾派人沿途保护自家弟子,后来也因此生出不少事端。是以,苍龙荒界本地人,也觉得每六年就跑来一批强大武者,也不是办法。   据说经过和各家各派的协商,付出一定好处之后,苍龙荒界的本地势力,就主动担起了沿途的保护和看管。   苍龙荒界,以孙家为尊。   当谈未然等一批批的年轻武者,陆续从界桥出来,便被孙家的人迎走,安排在附近一个城市的客栈中,等待人多了再一起赶往剑池。   此时,谈未然才有机会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形下,悄然的去找安素儿。   考虑此前,才杀了天机营的人,这点谨慎是必须的。谈未然是真的不怕天机营,可是,也无谓故意暴露出来,等人家来宰!   杀了别人的人,还要招摇过市,那绝非明智之举。谈未然不是满脑子阴谋诡计的人,也不是杀了一个人就到处得意洋洋的愣头青,这一点经验和老成是有的。   巧妙的躲过安素儿身边的人,潜入其居室。见这姑娘穿着薄薄的亵衣,正支着下巴对着梳妆台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竟没发现谈未然潜入。   这姑娘发痴了,幸亏是我,如果是旁人,死八百次都有剩余。谈未然上前,传音低道:“安素儿,是我!”   安素儿如遭雷击,猛然转身,明亮的剑光迸发出来。透过剑光,见得谈未然笑吟吟的熟悉脸庞,顿时惊喜交集,失声道:“是你!”   “嘘!”谈未然比划一下。   安素儿恍然,急忙传音道:“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谈未然险些翻白眼,道:“我还想问你呢。你又怎么来了。”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异同口声道:“我是路过!”二人愣住,相视而笑。   半年多没见,安素儿仔细打量,轻声调笑道:“你好像个头高了一些。”在小秘境相处两年半,也多少知晓谈未然的心病就是个头问题。   “嗯,你比以前,要黑了一点点。”安素儿一个姑娘家不好意思说完,在心里边补充一句“稍有一点男子气概了”。   谈未然垮脸道:“你比以前要胖了一点点。”   “真的?哪里胖?”安素儿大吃一惊,急忙左看右看,谈未然都快笑出来了,为何女子总是关心这种事?   轻轻咳嗽一下,谈未然笑道:“是说笑的。你没胖,好得很。”目光扫过安素儿亵衣下耸起的胸膛,心想是有点胖了。   “眼睛,眼睛。”安素儿这时才发现一身亵衣,娇斥数声。脸皮滚烫,急忙披上外衣,道:“你来剑池是为了江山风月剑,还是为了钥匙?”   剑池之中,正有大荒剑神的江山风月剑。谈未然记得这个,不过,钥匙是什么,他是不明白。   安素儿低道:“本来我也不知,是我路过这一带的时候,安婆婆和林执事想起剑池正好要开,才顺路带我过来,看看有没有机会能得到江山风月剑和钥匙。”   “你说。我听。”谈未然点头。如果按前世,这时的他本来还在见性峰顾着玩耍,不要说剑池,就是北海荒界有多大,他都不知道的。   江山风月剑,大名鼎鼎。谈未然就是通过江山风月剑,才在未来知道剑池,不过,那时很多人和事都已毁灭,是真不晓得其中的详情。   安素儿低道:“多年前,明心宗在剑池中放入多枚令牌,声明谁能在剑池中得到一枚,就能直接拜入明心宗。”在这一点,她没有多说。她和谈未然,都绝无可能拜入明心宗了。   “此外,得到令牌者,就能凭此进入……”安素儿蹙眉,回忆一下道:“好像是一个洞府!”   谈未然木然,缓缓道:“百里洞府!”   “没错。是百里洞府。”安素儿想起来了,雀跃不已,丝毫未察觉,谈未然神色的变化。   无比的惊涛骇浪,汹涌的拍击在心口上。谈未然感到几乎难以呼吸,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心口!   百里洞府!   所有相关记忆,一下子涌出来,化为潮水一波波的冲击谈未然的心神。   今时今日,没人知晓,没人比他更清楚,百里洞府之中究竟有什么。也没有人知道,那个地方在未来将会带出多少的腥风血雨。   藏宝无数?不,那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   对未来的荒界而言,百里洞府,绝对是一个极为重大的存在,影响极为深远的存在。   是青帝等雄霸未来的绝世天才,第一次真正的登上舞台的重大节点。从此之后,无数的绝世天才将会宛如过江之鲫一样开始陆续出现,不论是彗星,还是恒星,都将注定光芒万丈。   百里洞府中的摩诃无量,造就了一名纵横辟阖的超级强者。   许许多多,百里洞府的下一次打开,对荒界来说,代表着一个新时代的开端,有着许多无比重大的意义。   然而,其中最重要的,也是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那里边有黄泉道一直想要的东西,是荒界率先爆发黄泉战争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黄泉天子剑!   黄泉道的至宝,也是不传之秘!   黄泉天子剑在黄泉道的地位,就好比行天宗的大光明剑!是黄泉道志在必得的东西。   正是围绕着黄泉天子剑,荒界成为黄泉战争首当其冲的地点,发生了一系列惊天动地的轰动大事。没有亲自经历,是绝难想象那其中的残酷。   印象中的许许多多,重新翻腾在心间。真的,时不待我!   行天宗的道统,见性峰的未来。东武荒界的基业,爹娘的命运。这是他最需要,也是首先必须要改变的。重重叠叠的未来,就在他身上,等待他来改变。   谈未然始终有一种急迫感,至此,猛然听闻百里洞府之事,这分急迫感愈发的猛烈起来。   他是在跟天争时间,在跟天斗!   务求在黄泉战争来临前,拼出一线生机。未来的大时代,是变迁最大的,是最波澜壮阔的,诸侯并起亮相烽火连天,绝世天才逐一粉墨登场。   黄泉战争,就是一个标志性的节点!   百里洞府,是另一个关键节点。   若不能抢得一线生机,就无法抢占先机,届时,是否知晓未来,已不再重要。因为,在未来,要么光耀万里,要么庸碌。庸碌者,就是知晓再多,也无力改变什么。   哪怕是成为彗星,辉煌那一刻,也比庸碌一生要动人。   我想,我敢,我能!谈未然轻柔的捏住拳头,我不是注定会光芒万丈的绝世天才,我没有大宗派大世家的高起点。   可是,我身轮完好,我有剑与拳!   我向往,我期待,能追求自己的长生武道,能站在这个伟大的舞台上,迸发自己的光芒。也许不如绝世天才,也许不如豪门子弟,但我有自己的坚持,有我自己的奋斗和心血!   不论是否成功,我正在为此而拼搏,而不是在空想!   否则,长生何用!   ……   等待数日,陆续有数人抵达。   人数差不多了,孙家的人急忙分别交代道:“安姑娘,徐公子,准备启程了。”   谈未然没说天机营等事,只细心交代一下。安素儿无疑是一个聪慧的姑娘,很快就领会意思,表面从不曾露出二人此前就认识的迹象,而是表现得好像这几天才接触,才认识结交的。   孙家每六年一次迎来送往,虽有一定好处,不过,也多有厌倦。态度不错,细节上就懒得照顾太多了。没给谈未然等十余名年轻人相识的机会,直接就上路了。   孙家有经验,年轻人血气方刚,人多了,没准会互相冲突起来。索性,每一批就十来人差不多,就能上路了。   一行人策马匆匆赶路,到了第二天,一行十余名年轻武者才互相大概的认识了一下。   无疑,安素儿和另一个容颜不在她之下的少女,成为了最亮眼的焦点。   众人正是热血沸腾的时候,一边互相通名,一边是目光不住聚焦过去。那始终神情清冷的少女的名字,令谈未然当场呆了一呆。   “在下雪千寻!”   谈未然心中一震,惊诧的目光定在这少女脸孔上。一枝独秀雪千寻?   被谈未然盯了一会,雪千寻冷淡中含着一缕不悦,颇为不喜,冷哼一声转身过去。这一冷哼,其他几名年轻人都颇为不善的看过来。   安素儿轻轻的一指点过来,低声传音道:“当初你见我的时候,可没这么发痴过。”   谈未然的观察力何等细致,立刻就发现雪千寻多半以为自己是贪恋美色了,暗自一笑,对安素儿道:“要不,你站着不动,我发痴给你看?”   安素儿白皙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凑过来努嘴道:“我怕你被揍。”   发现其他人的不善目光,谈未然哑然道:“我在考虑,是否离你远一点。不然,难保不会有人嫉恨我,暗中对我下毒手。”安素儿笑着给了他一捶。   十三天后,抵达剑池。 第97章 麒麟现,剑池开   湖水清澈,偶有一群鱼儿穿梭,把此间如诗如画的景色描绘出来。   剑池,就在湖中。   湖畔一群群的年轻武者渲染着杂乱,也洋溢着非凡的自信,和同伴,和新认识的人低声窃窃私语。或者忐忑不安,或者信誓旦旦。   “人好多。”安素儿低声道,一扭头,发现自己和雪千寻一样,成为众人焦点。谈未然则悄然不知何时故意退开,一脸悠哉的坏笑着。   此来的武者,除了陪同一道而来的,其他基本是四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其中也有好些出色的女子,不过,和雪千寻与安素儿相比较,就差了一线,难免成为焦点。   以众多武者的年纪,谈未然真不好说,如果再和安素儿接近,是否会引来某些人的敌意。   当然,这不是理由。真正的理由是,谈未然入剑池的目的,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想要在剑池中得到的东西,会令人羡慕嫉恨,暂时见不得光。   因此,他和安素儿必是分头行事。   清浅含笑,谈未然一脸悠哉的漫步在湖泊边,一一观察众人,细心的聆听,心想:“我是想不起来了,剑池是什么时候发现那东西的。”   “不过,按时间推断,大概就是今次。如果是今次,赵行空应该也来了。”   此地,已陆续云集上千名年轻武者,分别来自苍龙荒界附近的七八个大千世界。其中除了妄自尊大的自以为是的之外,其他人普遍具备一般宗派真传弟子的资质。   以魏锟的资质,放在这些人当中,多半只能勉强排入前八十名。   莫看尤权在宗门强横,真要在这里,和这里的观微武者相比,实力最多能排入前三十。这已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此地光是御气武者,就有不下三百余。考虑剑池有四十岁的限制,这是一个很令人惊叹的修为了。更遑论,其中还有抱真武者。   须知,此地云集七八个大千世界的不少杰出年轻武者,虽然不是全部,估计只有小半。可是,能在其中排入前五十,在各界都是相当出色。   千名武者当中起码有二百人,够资格成为行天宗的真传弟子。而行天宗一百年的真传弟子总数,加起来也未必能有这个数字。   此地肯定有在未来发光发热的大人物。也敢肯定,必定不止一个雪千寻。谈未然心知肚明,就是有未来闯出好大名气的人,他也基本不认识。听过名号,不等于能认出那张脸。   毕竟,他前世活动范围相当有限。除了追杀和被追杀等消遣方式,多数只在十个大千世界活动。   “赵行空!”   “如果未来的传闻没错,大概是赵行空,今次在剑池之中得到了那东西。此后,愈战愈强,成为未来的诸侯之一。”   想起这名字,谈未然凝重,又忍不住感到三分笑意。   赵行空绝不是一个能令人笑得出来的枭雄,此人是一个当之无愧的枭雄,很有侵略性,不知为何,很喜欢扩张疆域。最极盛之时,统治了四十多个大千世界。   然而,赵行空仅仅因为重名,就将矛头指向丝毫不弱于他的燕行空。最终,不死不休的一味纠缠,以燕行空陨落而收场。   此事在未来被无数人引为笑谈。不过,此事暴露赵行空气量不大的事实,为日后的败亡种下了一枚小小因果。算是一次重名引发的悲剧。   谈未然含笑,心念转动:“要不要大喊一声巴宏图?不然,不认识此人啊。”   心想等转悠一圈,再设法找出巴宏图。悠然的路过几人,赫然听闻其中一人口口声声道:“巴兄……”   谈未然凝目望去,见一名国字脸的健壮少年。想起杨兴的描述,微微一笑,驻足偷听一会,隐约听到巴宏图道:“杨兄,以你的本事,不该浪费了。此事若了,不如随我去,我爹那边有不少机会。”   嗯。年纪不大,就知为父亲笼络人才了?谈未然撩眉,再听得几句,言辞中偶提到东武荒界和东武侯,他便心想:“此人八成就是巴宏图!”   见巴宏图察觉,谈未然向其微微一笑,正要离去。不料,巴宏图眼睛一亮,快步上前道:“这位小兄弟,在下巴宏图……敢问小兄弟是哪一家哪一派的?”   莫不是来笼络我吧?谈未然正色道:“在下徐大鹏,无门无派。”   巴宏图年轻,还不会掩饰喜悦,闻声大喜过望道:“徐老弟将来有什么打算,年纪轻轻到处漂泊不好,这世途险恶,总要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不会吧?真的是要笼络我?谈未然呆了呆,差一点捧腹笑出来,忍着笑意和巴宏图闲话几句。   心说委屈一下爹娘。也知道自己不像是贫寒子弟,说出去未免惹人生疑。一脸悲壮的自称家破人亡,所以到处漂泊。   东拉西扯几句,搪塞过笼络之意。巴宏图言辞中的笼络之意,谈未然心念一转,就萌生八十多个混入霸天王势力,从而兴风作浪的办法。   若不是谈未然另有其他事,真的忍不住就要答应了,此时也只好随口道:“等将来有一天,我若然去东武荒界,必定去拜访巴兄!”   他口中的拜访,绝非善意。巴宏图却信以为真,兴高采烈目送谈未然走远,心中满满的都是惊喜。   巴宏图不远万里而来剑池,一来是历练,二来是想试一试能否加入明心宗。若有明心宗支持,东武侯根本不堪一击。被杨兴劫走,也没阻止他。   来了此地,本来自信满满的他,惨遭打击。本以为自己是天才,没想到来到这里才发现,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御气境,就有三四十个。也算他机敏,顺势就把目的改为笼络。   巴宏图就是打破脑袋,也定然想不到他今次企图笼络的对象之一,赫然是他父亲的生死大敌的儿子。   谈未然回首一眼,见巴宏图兴高采烈的挥手,急忙转头,噗嗤的一下笑出来,心想:“也是活该他巴宏图倒霉,这么多大千世界,居然被我撞着!”   细心琢磨一下,谈未然摸摸唇线,思量:“巴宏图年纪不大,条理清晰,思维也颇为敏捷。如果不是霸天王的儿子,巴宏图未必不能有一番作为。”   可惜了。   转悠下来,谈未然被一道光亮刺中眼睛,眯眼望见一名青年僧人,猛然一个激灵,已辨认出来:“天龙寺的僧王也来了?”他认得的脸孔不多,僧王就是其中之一。   此时的僧王,名字还是宝镜。隐约察觉一道目光,回首见一名俊美少年挂着好奇和温润,宝镜不禁微微点头一笑!   一路走来,谈未然见了好几波年轻武者,果然,不知为何互相打了起来。也许只是一个眼神,也许只是一句话,年轻人血气方刚无畏无惧啊。   谈未然不怕厮杀,不过,毫无意义的麻烦,就没必要招惹了。他又不是随便大小事都能惹来一身骚的天灾战体,有这一点时间,他不如好好参详一下技艺呢。   “真是群英会啊。”   谈未然转悠一圈下来,陆续又认出两三个在未来也有一定名头的家伙,感叹不已:“果真是前所未有的武道盛世,随便撞见几个,都至少是未来的灵游强者。”   隐隐的一双目光在某处打量谈未然,自言自语:“就是他!”   有人在观察我,似有敌意!谈未然偶有所感,回首一眼,并未有所发现,沉吟一会若有所思。   忽见湖中朵朵浪花沸腾。很快,就波涛汹涌起来。   水麒麟!   所有年轻武者彻底惊呆,虽来的路上,就听说有水麒麟看护剑池。可这等灵兽,没亲眼目睹之前,始终是难以想象此等威势。   湖中冉冉踏水而现的水麒麟,一身碧蓝水色,萦绕着水花和水雾,摇头目光扫视一周,缓缓张开大嘴吼叫一声。极为慑人心神,意志力稍软弱一点的,当场就腿软了。   水麒麟露出些许不满之色,昂头扫过那些被吓得腿软的家伙,分明流露不屑。徐徐扫过其他大多数脸色发白的年轻人,稍在其中十来人脸上扫过。   其中有僧人有女子等等。这十来人的表现,都令水麒麟觉得不错,最满意的,还是那个神情泰然的少年。   意志太差的人,又什么资格来继承江山风月剑。水麒麟晃动脑袋,眼神中透着这个意思,那些腿软的基本都被此地孙家和明心宗派来的人拖下去,表示失去进入资格。   水麒麟一双前脚掌踏下,水面就宛如崩裂下去,裂开一条深入湖底的道路。   明心宗派来监督的人面无表情的扫视,宣布道:“可以进去了。”   谈未然被安素儿剐了几眼,还以一笑,不领先不落后,不慌不忙的保持中庸混在人群中,一道陆续往下走去!   感到一波轻微刺痛,谈未然就已落入剑池之中。见此地只有几人,就知这入点是把人分散了。   前边几人没理会谈未然,各自兴奋的快速遁去。陆续一会,又是数人破空出现,穿着一身冷白的雪千寻,散发着淡淡的冰冷气息,跃然出现。   怎么是她。谈未然轻皱眉。   怎么是他!雪千寻厌恶转脸。 第98章 四条剑痕,四门技艺   乍然一见彼此,谈未然皱眉,雪千寻厌恶。   谈未然抒发感叹,道:“果然,不能背后说人小话。”   “哼!”雪千寻冷哼一声,似乎在说你知道就好,厌恶稍缓少许。听得谈未然下一句话,立刻再增厌恶。   谈未然笑吟吟道:“于是,我决定,往后若要说人家坏话,一定当面说。”   这么说,是有由来的。和这姑娘第一面就有误会,本来不至于这么关系恶劣。来的路上,有一次和安素儿私下说起其他几人追捧雪千寻,他用了一个不恰当的词“捧臭脚”,被这姑娘听到。   结果,不必说。这姑娘此后一直冷眼以对,分明厌恶他。   雪千寻冷冷扫见那叫徐大鹏的少年,只觉这个徐大鹏的俊美外表愈发分外透着一股恶心。   谈未然不以为然的扯动嘴角,无心和雪千寻斗气,转身就遁走。   “传言,雪千寻处事太过憎恶分明,果然是真的。”谈未然不以为然:“亏得将来还有人为雪千寻辩解,说她是心灵纯净。鬼扯,这姑娘根本就非黑就白,不是喜就是恶。”   “难怪,以雪千寻将来登峰造极的实力,也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连她一心要维护的冰宫都没能保住。”   不是黑,就是白?谈未然嗤笑,若然天下的人和事真有这么好分辨,那就太好了。   所有人都急切的往各个石室匆忙赶去,谈未然缓慢前进观察地形,心想:“那东西据说是在地下,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空间墓地居然另有玄机。”   踏入第一个石室,顿时动容:“好多宝剑!”   石室很大很宽敞,中间是凹进去的大坑,无数血迹斑斑,或者锈迹斑斑的宝剑插在其中。尤为令人关注的,是四面墙上的五条剑痕。   见谈未然不关心剑痕,其中一人好心提醒道:“小兄弟,这里边的好剑都被前人取走了,除非你能发现新的石室。不然,哪里有剩下的给你。好生参详一下这些剑意吧,总不能白来一趟。”   “多谢。”谈未然致谢,扫了一眼剑痕,嘴角微扯,想说什么,见这几人的专注模样。末了,也只化为一声叹息。   谈未然心潮起伏:“不愧是一代剑神。”   以谈未然所知,每一个石室中均有一个剑坑,每一柄宝剑背后都隐藏了一个故事,代表着一个个被大荒剑神击败的手下败将。   按记载,大荒剑神从出道以来,每击败一个对手,就在剑池中插下一把宝剑。   传言,剑池中有一百个石室,至少数千柄剑。   没人肯定传言的真假,谈未然知道是真的。非但这一点,剑池最核心最重要的传承之地,有一万柄剑组成密密麻麻的剑池!那,才是剑池这个名字的真正来历。   也就是说,大荒剑神生平,至少身经万战,击败了至少一万多名对手。   谈未然蹲下来,痴迷的端详这些锈迹斑斑,乃至于锈成一块块铁条的剑,在心中自言自语:“这,就是一代剑神的骄傲!”   每一支剑之后都隐藏着一个故事,宣耀着一代剑神的辉煌传奇。   谈未然痴迷不已,站在这里,就像屹立在伟大辉煌的历史之中,被大荒剑神的威名围绕。油然生出高山仰止的感觉,也许唯有达到这种高度,才有资格称为一代剑神。   从大荒剑神数下来,十万年当中,连他在内,只有三个人有资格称为剑神。感应这份历史厚重,似乎恍惚能见十万年前大荒剑神纵横无敌的英姿。   大荒剑神,你有你的辉煌年代。我敬重,而不向往。因为,更为辉煌,更为伟大的未来,是我们这些后辈的。   谈未然微笑,无关自信,只有目标!坚定不移,从来不曾改变的目标!   所有人都在全神贯注的参悟剑意,其中包括雪千寻。唯有谈未然,潇洒的蹲在锈剑之前,感悟这些历史厚重和辉煌。   大荒剑神的传承之地,总有最大的魅力。   尤其,六千年前,一名女武者意外闯入,从此将封闭的传承之地开启。这女武者在其中得到江山风月剑的传承,在其后渐渐凭此成为顶级强者。   这女武者名叫顾惜惜,有若干事迹激励后辈。而其中尤以抱真修为,夜斩灵游强者的惊人事迹广为流传。   石室很大,足以容纳百人在其中参悟。人人都在专注参悟石壁上的剑意,无人察觉谈未然的悠然自得。   谈未然摇头轻笑,如果他没记错。剑池有一百零八个石室,三十六个大小关。大小三十六关,是大荒剑神用以考核的。凡是能够通过,才有资格继续往接下来的石室。   想要在短短三个月当中走过所有石室,参悟所有剑意,是绝无可能的。以他灵游境的经验和感悟,都绝对做不到。遑论其他。   好在剑池六年一开,年纪限在四十岁以下和抱真境以下。此地不少人,都不是第一次来。少的和谈未然安素儿一样,是第一次来。多的,来过四次了。   所以,很多人不是在一起,而是直接落入其他方位,从上一次中断的地方继续。   “一个人最多只能来剑池四次。四次,加起来也不过只能在剑池逗留十二个月。恐怕很难有人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就把江山风月剑给参悟出多少。”   谈未然摇头,不以为然,心中补充一句:“除非是青帝和裴东来等绝世天才。”   莫看此地一千多人,实际上,因为种种缘故,今次来的算是比较少了。换做以前,每次多的时候轻松会有两千人。   遥见安素儿目光一转,比划一个先走一步的手势。谈未然点头回一个,见巴宏图和宝镜等正在众人之中,不过,此时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也罢了,暂时先参悟一下。谈未然琢磨,心想肯定是参悟不了多少,可多少也是一个借鉴。   第一个石室的五道剑意,是较为粗略的。谈未然稍是沉入一会,惊讶暗忖:“这剑意分明不完整。”   陆续观看一会,转头向第五条剑意。第五条剑意很浅,和其他四条有相当差别,稍有感念,谈未然就不由轻轻锁眉,忍不住道:“不对,这不是江山风月剑的剑意!”   之前就提醒过一次的青年恰在一旁,好心道:“这一道剑痕,不是大荒剑神留下的。不知是以前哪一个混小子在这里的时候留下,每次都骗过不少人。”   一念沉入其中,顿感铺天盖地的幽光侵蚀而来。   “多谢兄台。”谈未然微笑,发出惊奇的低呼,掩盖住心里的惊诧之意。   第五道剑痕之中,所酝之剑意,竟然隐隐是鬼血刀?   怎会有鬼血刀的痕迹?谈未然收拾心情,不动声色。苍龙荒界和北海荒界之间,至少相隔十来个大千世界,按道理很少会有北海荒界的年轻武者来这里。   毕竟,年轻武者来说,路途太遥远了。与其花费大多时间在赶路,倒不如潜心修炼。年轻武者多数是在本土活动,敢于在御气境就往外闯荡的,那是少数。   谈未然凭记忆中的界标图,没有绕一点弯路,走的全是最快的路线,这都已经出来快一年了。   不动声色的继续一路参悟下来,一直往第二第三个石室。   雪千寻冷冷的向后扫视,见了那空有臭皮囊却令她感到厌恶的俊美少年漫不经心的跟着自己,愈发的恼火。心想这人好不无聊,这等机会不细心参悟,居然跟着她……   谈未然想着心事,浑是没注意雪千寻就在身前,更不知这姑娘的厌恶已颇为强烈。一入第四个石室,精神一振,目不转睛的盯着分明是多出来的一条剑痕!   不学无术!雪千寻冷冷的下了定语。居然注意那最没用的剑痕,不是不学无术是甚么。   谈未然心意沉入其中,顿微微后仰,仿佛见一条身影挥舞剑光,剑光凌乱,不成招法。唯独剑意之中,所隐隐透露的些许身法有熟悉之感。   翩若步!   谈未然辨认出来,轻轻一震。许道宁也传授过翩若步,他会,但没怎么练。   第六和第七个石室之间,有一道剑意关卡。和其他剑意不一样,这是考验,剑意带有攻击性,能过得去,便才能继续。   第一关,莫说现在的谈未然,就是人关境之时,也能轻易通过。   在第七个石室,谈未然再次发现多出来的剑痕,其中剑意,隐隐透着一门行天宗的技艺。   断肠剑!又名伤心断肠剑。是一种水系技艺,谈未然不会,安素儿会。   安素儿?谈未然环顾,没见着安素儿。沉心静气,一路继续,在第十一个石室,果然又有一条多出来的剑痕。   今次,谈未然心神沉入其中,几乎空空如也。错非他为人细心,就会忽略其中若隐若现的一缕剑意。   一缕很平淡的剑意,对谈未然来说,似曾相似。闭眼沉思一会,电光火石之际,已想起为何似曾相似了!   光明自在剑!   谈未然心脏猛烈跳动,念头飞转。光明自在剑。翩若步。鬼血刀。伤心断肠剑!均是行天宗技艺。   剑痕,是什么用意? 第99章 宗长空的线索   宗长空来过剑池。   谈未然不会认错,第四条剑意虽隐蔽虽平淡无奇,其实含有一缕光明自在剑的剑意。   光明自在剑是宗长空自创,除了其本人,以及其传人,绝不可能有外人会。凭宗长空悄然返回宗门留下传承之举,多半没有另收徒弟。   就算宗长空收徒弟,也绝不会把鬼血刀等宗门技艺传授给徒弟。就和谈未然当日悉心指点宫乞,始终只传自己的技艺,而不传宗门技艺,是一样的道理。   这些混淆其中的剑痕,必是宗长空亲自留下。   谈未然沉吟:“宗长空来剑池,在此留下剑痕,是什么用意?”   鬼血刀,翩若步,断肠剑,光明自在剑!   反复在心底斟酌一番,默念一番。谈未然身子轻微一震,错愕的抬起头来,一个念头徘徊:“断肠剑,又名……伤心断肠剑!”   明心骗鬼?   不,或许宗长空要说的是:明心宗骗鬼!   “明心宗骗鬼?不会吧,宗长空来剑池,就是为了表达这意思?”谈未然指尖在唇线上一抹,意味深长的轻笑起来。不论宗长空留下剑意有什么用意,想表达什么。   至少有一点,宗长空没错,明心宗骗鬼!   如果谈未然印象中,在未来听来的传闻没错。后来,关于剑池盛行两个未经承认的传言。   其中一个是说,顾惜惜当年就已得到了大荒剑神的传承,剑池早已经成为空架子。   另一个说法是,顾惜惜当年真的没有得到完整传承,明心宗暗中胁迫水麒麟,成功将剑池给包场了,一直想要把完整的传承找出来拿到手。   顾惜惜是明心宗的太上长老,千年前已闭关,此乃众所周知。   不论大荒剑神的传承,是否真的还在剑池。至少,明心宗以此来吸引各界天才。旁的不说,每六年都能给明心宗贡献至少几名资质出色的弟子,是众所周知的。   不过,过去现在,都没人会追究这个。是否拜入明心宗,纯粹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人管的着。未来,剑池都没了,更没人在意。   谈未然对两个传言半信半疑,不论是哪一个,都只说明剑池中的真正好东西已不多。最有价值的,很可能就只剩下一百零八个石室中的剑意。   要在短期内参悟全部剑意,难度无异于登天。因此,谈未然的主要目标,从头到尾都另有所指,江山风月剑只不过是捎带的。   宗长空,为何来剑池?是何时来此留下剑痕的?   心中疑窦重重,谈未然神情不动。明心宗骗鬼?指的又是什么意思,莫非宗长空和明心宗有过节?   “宗长空既留下剑痕表达意思,或许还会有更多东西。就不知晓,要如何才能找到。”   谈未然不动声色,此时怎会有心参悟剑意,反正在短短三个月当中,是绝无可能参悟出完整的江山风月剑。莫说三个月,就是三年,也基本没希望。   江山风月剑,是一门堪为顶尖的技艺,一旦领悟全部,必能纵横辟阖。谈未然也知,他更知道,这是一门绝无可能学完整的技艺,没必要在这上边浪费时间了。   此前,索性是在寻找,不想引人注意,才顺路捎带参悟一下。现在有宗长空的线索,那才是最要紧的。   在第十二个和第十三个石室之间,有一道剑意作为小关!   谈未然心神投入其中,只觉一把宝剑挥洒着无数剑气侵袭而来。他微微一笑,这一点剑意也想伤我?眼眉一凝,心绪中的九节雷隐剑剑意顿时就将这股剑意击破。   轻巧的破掉剑意,谈未然悠哉的继续前往第十三个石室。不知不觉,就已领先第一次来的所有人前面,包括雪千寻和僧王等人都被甩在后边。   剑池某地,水麒麟懒洋洋的趴着,一双能夹住指头的眼皮打起架来。忽然一下子睁大眼睛,仿佛一路看穿空间,看见了一个少年凝神破去剑意!   本来懒洋洋的模样,顿时来了劲头。水麒麟一跃而起,长大嘴巴抬起头来,发出低低的轻吼。   这便是谈未然破去剑意的一刹那。   ……   一条淡淡的剑痕,宛如笔墨画上去的。   若有人敢小看大荒剑神所留下的剑意,必定会吃亏。这不是传承剑意,而是蕴含攻击之意的考核剑意,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承受得住,就勉强能过关。承受不住,轻则心神受创,躺上一年半载,重则神智失常。多年下来,也曾有自信满满的人挑战,没有一个能有好结果。   谈未然连破两关,已来到第四关之前。   心神投入,依旧是蕴含攻击的剑意激荡心神。谈未然凝神,心意一动,九节雷隐剑的剑意再一次将其中剑意破去。   此时,水麒麟似乎感应到这一幕,在剑池的某地连连晃动身子,发出低声吼叫。   对此一无所知的谈未然来到第二十多个石室之中。踏入其中,已有零零落落的几个人在其中,这些人不是第一次来,是从六年前中断的地方开始。   见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少年进入,这几人一眼看过来,就当场呆若木鸡!   一如谈未然指点宫乞的,除了无法复制的罕见特例,差不多是十二岁才适合作为武道起点。一看谈未然的年纪,这几人轻易就能看出他肯定是第一次来。   第一次来,就已在短短数日当中,来到第二十多个石室?简直匪夷所思。   好在谈未然扫掩一看,没有宗长空的线索,转身就继续前进了。再继续进入几个石室,依然没有线索,站在第五关之前,已有判断:“来剑池的是年轻人,很难深入其中。宗长空不会不知,他若留下线索给行天宗的人,必定不会在更里边了。”   肯定了揣测,谈未然毫不犹豫的往回走,一边往回,一边回忆此前的四条剑痕。   水麒麟以一种方式,察觉谈未然往回走的动向,顿时呆住,一下蹦跶起来露出气急败坏的眼神,发出吼声:“嗷嗬!”   那小子莫非是疯了?   此时,剑池之外,湖泊中不知何时激出一道道水墙,映出剑池中的景象。   孙基民瞄了一眼明心宗派来的人,有意无意道:“今年这一批,看起来资质不错。”   钱有致心中有点腻歪,明心宗以剑池网罗各界散漏的年轻天才,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他琢磨是不是孙家耐不住寂寞,想插手,面无表情的点头道:“暂时来看,勉强过得去。”   明心宗派人来监督,孙家是苍龙荒界地头蛇,怎么敢不派家族重要成员来作陪。怎会敢派不着四六的人来作陪,孙基民察觉钱有致的语气,转而笑说本地趣事。   说得三五句,水镜就忽然一阵波动起来,景象立刻就模糊了。   钱有致皱眉道:“怎么回事,那只麒麟在干什么。”   “等吧。”孙基民苦笑,剑池是水麒麟的地头,那头麒麟若不肯传景象出来,他们也无可奈何。   好在不一会就恢复过来了。   此时,谈未然施施然的往回走,沿途所见的各人,眼神中无不充满惊讶和嘲笑,看着这个不知从什么地方一路折返回来的少年,以为这少年是自知不自量力才折返。   谈未然不闻不见,重新折返回来,隐约就已发现剑痕所指方向似有些许用意。剑痕隐隐指向剑坑中的一柄剑,四条剑痕所指方位竟是细微一致,分毫不差。   入剑池已有七天,第一个石室中已没人了。正好给谈未然发挥的余地,拔出剑痕所指的几把锈剑,指头在剑身一抹,沉吟:“从宗门的记载和事迹来推断,宗长空性子爽利,并非追求智计之人。”   “若留有线索,定然不会太复杂,肯定不像徐师折腾人。”   其中一把锈剑是断的,谈未然取来一观,断口之处竟有一丝残余气息扑面而来。顿时闷哼一声,口中流出一缕鲜血,骇然不已:“好厉害的剑中精魄!”   谈未然心底掀起惊涛骇浪:“是光明自在剑的剑魄,这剑是宗长空斩断的。从断口和剑魄流逝来看,至少是六七百年前,宗长空曾和一个厉害人物交手。”   会不会是和明心宗的人交手?可惜毫无头绪。   谈未然心中一动,在剑坑中陆续再拔出锈剑,骇然倒吸一口气,其中竟有三四把断剑上都残留些许的剑魄气息!   当年宗长空必是以寡敌众,乃至被人围攻。   联想宗长空在千年前返回宗门,特地留下传承。谈未然心神巨震,已推测出几分真相,宗长空要办的那件九死一生的事,多半就和眼前的线索有关。   为何是剑池?为何?   此地距北海荒界较远,除了谈未然和安素儿这种特例和意外,基本不太可能有行天宗弟子来此。   “除非……”谈未然心中一紧:“除非,宗长空当时就是这一带被围攻,根本来不及把线索留在别处。”   宗长空留线索,必定是想表达什么。一定还有什么是我没发现的。   沉吟一会,谈未然把断剑上的锈迹磨去,其中一柄阔剑剑身上赫然有一行细小的文字!   笔画剑拔弩张,每一笔一划都似乎有剑气要迸发出来! 第100章 警示,生擒巴宏图   剑身留字!   “明心宗无耻,小心大光明剑!”   其上留字,每一笔一划都似有剑气透出,更隐隐透出悲与怒。   谈未然心底默念一遍,隐隐有感,若有所思。将此前的一条条线索交错组合在一起,一个若隐若现的警示已呼之欲出。   大光明剑,究竟有什么特异之处?竟值得一个创立十多万年的荒界大宗派,如此暗中窥觑?   兴许,围攻宗长空的便是明心宗,便是为了大光明剑?宗长空身陷重围,依旧留字,试图发出警示。   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谈未然摇头,心生怅然:“宗长空真不值,纵是叛出宗门,依然惦记宗门安危。然而,宗门至今……也无法对他的叛门做出一个定论!”   宗门和宗长空之间,已无所谓对错了,更多的是情感上的纠结。   当年的宗主处心积虑对见孝峰下毒手,除了手段太卑鄙太无耻,立场没错。包括宋慎行在内,历代宗主都以削弱支脉,振兴宗门为目标。   宗长空的道统和弟子被坑害,一怒叛出宗门,也没错。如果宗门对见性峰下毒手,谈未然自问他会做得比宗长空更心狠手辣一百倍。   谁错?怎么都不会有结论的,世上之事,不一定非对即错。   就和宗门的处境一样。任意一个宗门不论处境多么艰难,多么危险,绝不希望启动隐脉。而隐脉的使命,就是万象更新!   凭宗长空所留警示,前世他和周大鹏百思不得其解的疑窦,顿时迎刃而解。曾经怎么查,也查不出来的真相,已经浮出水面了。   为什么宗门在黄泉战争中,连一波抵抗都没有,见礼峰就率先不战而逃,引发宗门分崩离析。   为什么许道宁突然外出,被神秘人围攻,然后从此失踪。   收拾复杂心情,谈未然牵动嘴角,泛着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悬而不解的疑问,此时都有了答案,是一个令他泛出森然冷笑的答案。   见礼峰好大的胆子。其罪当诛!   谈未然森然,按下所有心思念头,冷然把锈剑重新埋下。大步流星深入剑池!   明心宗!   重新破掉前边的第一关剑意,见安素儿正折返回来找他。谈未然比划一个手势,传音低道:“不要过来,等一下和我保持距离,我等下要做件事,不想连累你。”   安素儿呆了呆,见他一脸凝肃,生出不祥之感,脱口而问:“你要干什么!”   谈未然轻吐冷酷:“抓人!杀人!”   在第九个石室终于找到巴宏图,谈未然微笑森然上前:“巴兄!”一掌轻飘飘的落下去,刹那,真气灌注其中,油然爆发闷雷声。   巴宏图一激灵,沉住肩头抬手就是一拳迎上去。一个沉默的爆裂,闷哼一声被一爪打得跌撞入人群之中,不可思议的狂呼:“徐兄弟,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请你去做客罢了!”谈未然淡淡道,一步迈出,轻巧的拨开人群,五指发出熠熠光芒,激发出嗤嗤作响的破空声!   一招交错!巴宏图闷哼一声,双拳迸发鲜血,生生是被抓出几条血痕,惊怒交集之余,又是暗暗骇然。   “御气境!”   众人大吃一惊,发现谈未然的年纪果然最多十四五六岁的模样。虽说入剑池的多是各界的出色年轻人,可十来岁的御气境,也委实不多见。   “再试一试!”谈未然凝住气息,十指飞腾起来,宛如十条若隐若现的神龙横空!   三成拳意!   我打飞你!   巴宏图怒吼一声,涨红脸一拳轰出来,宛如蛮牛一样的气息狂涌:“霸王拳!你有拳意,我也有!”   一拳轰出,其拳意之中隐约就像是一个狂霸的巨人轰出!   谈未然冷然,指节轻柔抖动起来,一层淡淡的土黄色将金色覆盖,声如炸雷惊动不已:“打爆你!”   五成拳意汹涌而出!   巴宏图骇然色变,打出的霸王拳意竟被谈未然打出的龙爪手拳意以摧枯拉朽的方式,直接碾压得粉碎。携拳意而至,就如同被重锤轰击,一身骨头都哆嗦起来身不由己的倒飞出去。   扑哧的喷出一朵血花!巴宏图惊骇不已的望着这气质淡然的少年!   “够了!”数名被巴宏图笼络的年轻武者,各自陆续扑上来,将二人隔开,露出鄙夷之色,怒斥道:“巴兄弟本是满腔友善的一心结交你,你竟如此不知好歹!”   谈未然露出一缕森然,根本不多说。晃身摇曳如风中柳枝,土行龙爪手打爆空气,炸出惊人的声响。一霎,凝结十成拳意释放而出,栩栩如生的神龙腾云驾雾而起!   十成拳意?   饶是多为出色武者,也不由大吃一惊。这三人大骇色变,刀剑齐出,其中倒有二人都有二三成的剑意!可见巴宏图挑人眼光不错。   不过,若真是年轻人中的一流高手,自身就有傲气,又怎会被区区一个巴宏图笼络。   奈何,怎能抵挡得住炉火纯青的龙爪手!一抓打爆下来,刀剑乒乓一下被这恐怖力量打断,犹如泰山压顶一样轰下来,三人一身鲜血倒涌上喉咙!   气血沸腾之际,一口鲜血就喷将出来。身不由己的被这堪称恐怖的一抓打得双腿折断,当场跪倒在地上!   众多年轻武者无不脸色大变,震惊不已:“你,你竟然在剑池动手伤人!”   剑池,剑池又怎么了。伤人难道还要挑地方?谈未然是不知晓,明心宗立下规矩,剑池是不准动手的,不然这么多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早就有人打起来了。   当然,就是知晓,他也绝不会遵守。只因,此时明心宗本就是他的目标!   弹动指尖,谈未然嗤笑上前,一记重拳将巴宏图轰得重伤,当着众人的面,拂袖打出无数禁气针将其禁制住。   抓着巴宏图,谈未然施施然而去。剩下满石室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此一幕,已投影在水幕上。   众所周知,明心宗立下规矩,不准在剑池中大都。此举,本是为约束年轻气盛的武者们,没想到今次忽然蹦出一个少年干脆利落的伤了三个人,抓走一个人。   钱有致脸色难堪,孙基民余光扫过,不知是提醒还是怎么,低道:“那小子虽胆大妄为,修为和技艺当真不俗。”   钱有致面色稍霁,不错,那少年年纪这么小,能有这等修为和技艺,实在颇为惊人。抬头道:“麒麟尊者,那少年破坏规矩,您看怎么处置?”   隐隐的,一声低吼破空传入众人耳中。   钱有致冷脸抱拳道:“好,就等麒麟尊者的安排!”   ……   巴宏图一身真气被禁制,狼狈不堪的被谈未然系上绳子拖拽着走。心中有怒也有惊,面色发白的想要极力挽回,道:“徐兄弟,你为何要……”   谈未然头也不回道:“私人恩怨,不必多说。”   在第二关之前,心意一动就轻易的破去剑意。谈未然直入其中,沿途不少人都错愕万分的看过来。   进入剑池九天下来,众人根据各自的悟性等等不同,也逐渐开始体现多多少少的差距。资质和修为技艺最差的,还在第四第五个石室转悠。   较为中游一点的,多在第七八个石室。中上的,则又要深入一点。最出色的一批,基本都已来到第十三四个石室,将后边的人甩开不少。   不过,短短九天不足以说明各人的资质,往往都会有后来居上的。此时的成绩,只能作为临时的参考,可以让明心宗提前锁定一些表现优异值得关注的对象。   谈未然细心留意下来,发现安素儿已抵第十三个石室,僧王也是其中。令他错愕的是,之前好心提醒过他两次的年轻人燕小白,正在第十四个石室。   雪千寻无疑是其中表现最为出色,已经向第十五个石室前进。一见巴宏图被谈未然用绳子拖拽的模样,雪千寻清浅细眉倒竖起来,露出一缕怒色和厌恶混杂。   燕小白色变,急忙跑来低声提醒,剑池严禁打斗之事。谈未然微笑致谢,他对这个三番四次提醒他的燕小白颇有好感。   一名年轻武者神情冷峻的第十三个石室中追上来,冷冷打量道:“你知不知道,剑池禁制打斗伤人。”   谈未然眯眼,扣住指头道:“本来不知,现在知了。”   这年轻武者关悦城神色更冷,指头伸出一点:“把人放了,自缚手脚,滚出剑池!”   指头以最藐视的姿态指着谈未然的鼻子,谈未然微微后仰道:“如果,我不肯放,又如何。”   “不肯放?”关悦城错愕,仿佛听见最好笑的话,冷厉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你知不知道你是在什么地方闹事!”   谈未然微笑清浅,配合相貌,尤显帅气:“我本来不知道,你说我就知道。我很好奇,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你知不知道我打算干什么?”   关悦城被一连串的知道和不知道绕得愣住!就见眼前少年裂嘴,每一颗牙齿都在焕发森森光芒。   快如闪电的伸手一捏,关悦城指着谈未然的指头顿时被拧弯!   “我不喜欢被人指着鼻子。” 第101章 真相,其罪当诛   指头被拧住,弯曲着。   谈未然云淡风轻道:“我问你,你们明心宗,今次来了多少人,分别是什么修为,而今分别在何处?”   关悦城闷哼一声,满头浸出细密的汗水,惊怒交集:“你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剑池不准争斗伤人,你莫非想死。”   “说。”谈未然神情淡漠,加大一分力道,几乎快要把指头拧断!   一名少年拧住一根指头,一名青年竟因此而冷汗满脸的弯曲着身子,这少年此时显得高大不少。   关悦城疼痛得冷汗不住涌出,见其他不少人伸头缩脑的看过来,愈是羞愤,厉喝道:“你若再不放手,那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了!”   话音未落,谈未然森然之光一闪,关悦城惨嚎一声仰天倒下,惨青着脸抱住手掌狂吼!   众人目光聚焦,顿时倒抽一口寒气!   这指头赫然被谈未然拧拽断下来,冷酷的把血淋淋的指头扔在关悦城脸上,慢条斯理道:“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有多么无情!”   关悦城凄惨的冷汗淋漓,一刹那探身而起,怒吼出手道:“你闯下大祸,我杀了你,宗门也不会怪我!”   一眨眼,两条身影交错而过!发出一记记闷雷声,蓦然间,两条身影分开来。   关悦城宛如飞出去的大石头一样,狠狠的撞在石壁上。谈未然面无表情,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打出一招土行龙爪手!   十成拳意!   怎么会是拳意圆满!关悦城瞬间色变,怒吼一声灌注真气,双手拼命格架!只觉得这一双纤细白嫩的小手,竟然宛如万斤重锤一样抡过来,根本难以抗衡!   轰隆一记闷响!关悦城顿如壁画一样嵌入石壁当中,一边说话一边喷血,形容凄凉,嘶哑狂喝:“我乃明心宗弟子,你在剑池连续伤人,我们明心宗绝不会放过你!”   关悦城怒火滔天,厉声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们明心宗来了多少人吗,我告诉你,除了钱师伯,还有秦泊秦师兄等四人,都在里边!”   说起秦师兄等人,关悦城冷笑,自信道:“凭你这一点本事,就是打得过我,秦师兄他们会要了你的狗命。”   秦泊?谈未然垂首沉吟,好像就是未来那个夜泊侯?   见谈未然之状,关悦城放声狂笑起来:“你知道怕了?我告诉你,迟了。你以为我们明心宗,是谁都能挑衅的吗?你以为明心宗弟子是谁都敢伤的吗?”   “你若这时跪下来求饶,我或许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谈未然清浅一笑,想起宗长空被明心宗围攻,就微微撩眉道:“求饶?妄自尊大的蠢货,居然还不明白,我杀的就是明心宗的人”   跺足一动,谈未然势如雷霆一拳轰在关悦城的心口上,噗嗤一下就将整个心脏打得粉碎!关悦城张大嘴,吐出一口血沫,死死的看着眼前少年!   这少年,不怕屹立荒界十万多年,声威赫赫的明心宗?不怕秦泊师兄他们,不怕钱师伯?   谈未然轻描淡写的拂袖一摆,心念急转:“这年月各家各派过惯了太平日子,旁的没有养出来,倒是这份优越感很重很多!”   细心来说,明心宗乃是屹立荒界多年的大宗派,除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谈未然,谁吃撑了轻易会惹对方?   安素儿等人早已鸦雀无声,目瞪口呆的看着谈未然杀人,各人心思乱如麻。这不是旁人,而是明心宗啊。   安素儿心急如焚,燕小白是连连对这个他瞧着颇为顺眼的少年使眼色,示意赶紧逃走。雪千寻流露惊讶之色,此时才发现这少年虽讨厌,却实力很强。   “你疯了。连明心宗的人都杀!”巴宏图几乎不敢相信,说出所有人的心声。   “杀的就是明心宗的人。”谈未然随口道,回首一眼扫视众人,特意点头示意一下,直接拽着巴宏图就向前。   安素儿浑身无力,原来,他说的保持距离是这意思。现在明白了,可也晚了。他好端端的,为何要杀明心宗的人?她是聪慧姑娘,念头转动一会,就已明白谈未然之前的交代是什么意思了。   “这位徐小兄弟,实在是太……”燕小白窒息半晌,在心里补上一句:“太猛了。”   剑池外,水幕将谈未然击杀关悦城一幕投影出来,孙基民等人呆若木鸡。   钱有致本来难堪的面色,已然铁青,压抑滔天怒火道:“麒麟尊者,杀人偿命,那小子必须死!”   隐隐的低吼声传来,似乎表明对方自有安排!   “破!”   第六关告破!   谈未然眼中布满寒光,杀意在心口中酝酿膨胀。哪怕知道秦泊等人,绝对不好对付,也丝毫无损他一往无前的气势!   绝不能轻饶了明心宗!就凭明心宗勾结见礼峰这一条,其罪当诛!   就凭明心宗暗中谋算行天宗,图谋大光明剑,其罪当诛!   心念急转,无数的线索已被组合起来,无数曾经的迷雾已被破开,渐渐在一条条线索的理清之下,渐渐荡然无存!   当然是明心宗!   除了明心宗,谈未然想不到其他答案了。宗长空的留字,是最关键的警示,已经说明了暗算行天宗,暗算见性峰的幕后黑手之一,绝对是明心宗!   谈未然甚至能推测出当年往事!   宗长空兴许便是因为大光明剑,所以被明心宗围攻。其后,从断剑和留字来看,明心宗必定没有得到大光明剑。   荒界太大,饶是明心宗强大,也很难一一追查线索。尤其,其时宗长空早已叛出宗门数千年,因此明心宗花费数百年来查,才将将查到偏远的北海荒界,查到行天宗身上。   大光明剑乃宗主不传之秘,无人知晓其奥秘和下落。欲图谋之,是需从明里暗中入手。   见礼峰!   念头转动,将种种推想出来。谈未然胸膛中的杀意已是快要燃烧起来,见礼峰勾结明心宗!   勾结就勾结,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暗算我见性峰!前世,引师父许道宁外出,围攻以至于失踪的,绝对是明心宗!   谈未然咬住牙根,怒火澎湃的在胸中撞击。   师父失踪,自己历练被暗算,身轮残破。然后,见性峰的一连串灾难,都是因此而引发!   想起自己和四师兄周大鹏曾经的迷惘,曾经的孤单和悲痛,想起那些历历在目的惨事。可谓血债累累!此仇不报,连自己心里的一关都过不去。   谈未然就按捺不住杀意,杀一个明心宗弟子算什么!迟早要把明心宗连根拔起,完完整整的彻底抹去,那才是报仇!   “破!”   已来到第七关,剑意再一次被破去!   当谈未然每过一关,孙基民等人就吃惊一分,钱有致的脸色就变上一分。尤其,见谈未然一路酝酿,气势已登峰造极,剑意更是无法抵挡其锐气!   须知,剑意本就有考核之意,含有攻击之意。纵是不习江山风月剑,凭自身本领,也照样能破之。   多年下来,也曾有自信乃至自大的年轻武者,自以为是的试图挑战剑意。剑意本有攻击之意,凡是过不了关的,轻则心神受创,重则被剑意攻击心神变成傻子。   结果是,几乎从来没人能冲破第十六关。就像一个门槛,将无数人拦截在第十六关之前。   而凡是能冲过第十六关的,不论修为技艺,乃至资质悟性,必定是拔尖的!   此时,谈未然已挟着无比锐不可当的气势,冲破第八关了。   当目睹那少年一鼓作气的攻破几关,来到第十二关,钱有致再也无法泰然处之,终于色变:“糟了!”   他的亲侄儿钱能名,就在前边不远!   谈未然大步流星,杀气腾腾的继续向前,沿途经过,不少青年武者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分明是第一次来剑池的少年,怎也想不到怎么会那么快就来到此处。   终于有人了!谈未然一口浊气吐出,仰天激啸:“明心宗的狗崽子,给我滚出来!”   “滚出来!滚出来!滚出来……”   猛然炸出的啸声,迸发着无穷无尽的回音,宛如炸雷一样在众人的耳中惊动。   一种人等无不将目光投向其中一人,钱能名怒不可遏的冲出来,一耳光猛然就扇过来:“狗东西!竟敢侮辱我明心宗,你找死!”   谈未然轻蔑,任凭胸膛中的怒火迸发出来,爆发出石破天惊的狂音:“滚!”   一抓凌空,气势恢弘,凌绝九天!   是谈未然很少会用的火行龙爪手!一招打出,宛如火龙飞舞,将空气都点燃了一般:“给我爆!”   犹如一点火星跳入火油中,指尖划拉过的空气,轰的一下激烈震爆,形成一股猛烈的冲击气浪。飞跃在半空的钱能名心中被惊惧填满,交错而过的双手竟然一片焦黑痕迹!   土行龙爪手!   谈未然轰出的一抓,就宛如山岳一样逆行轰来!   最是蛮横不过的一招,钱能名和谈未然修为相似,却根本敌不过这等恐怖的蛮力。攻出去的宝剑当场被绞成麻花形状,被一抓击中胸膛!   顿就好像被一千头蛮牛践踏在胸膛一样,一口鲜血震荡出来,金身护体!   “我打烂你的金身!”   谈未然狂啸,金行龙爪手宛如切入钢铁之中一样,五指穿入钱能名心口!将其举在半空,冷酷转身,冷冷的凝视虚空!   钱有致站在水幕前,竟有一种被目光刺中的错觉! 第102章 誓诛明心宗   谈未然冰冷凝视,似乎能穿透剑池,看见钱有致!   钱有致有种被这锐利眼神刺中的错觉,身子情不自禁的微微后仰。   谈未然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指着虚空,冰冷道:“你们一定很不懂,我为何要杀你们明心宗的人!你们明心宗做过什么,你们心知肚明。没人敢说,我来说。没人敢罚,我来裁决!”   钱有致脸色铁青,跺足震得地动山摇,怒声咆哮起来:“他以为他是什么狗东西!”   谈未然森然冷酷,杀意沛然:“我判明心宗罪不可赦!其罪当诛!我来告诉你,明心宗的人,我见一个杀一个。直到……”   “直到你们明心宗死光死绝,身死道消!”   钱能名脸孔扭曲,惨嚎着被举着,鲜血沿着潺潺而下!谈未然森冷的五指穿透其中,用力捏住其心脏收起来!   钱能名的心脏宛如被碾压无数次,疯狂的发出惨绝人寰的嚎叫声:“杀了我,杀了我吧!”   “我成全你!”谈未然捏爆其心脏,将其尸体甩飞出去,向虚空中比划出两根指头!   这,是第二个!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谈未然杀意滔天,根本不加遮掩,气势攀上登峰造极。一路强行闯关,势如破竹的连续破关。   当钱有致目睹谈未然,几乎只在第十六关稍做停顿,就已破开强行闯入,不由心神巨震,倒抽一口寒气!   这少年竟然连破十六关!几乎鲜少有人能突破的第十六关,也被他轻易的击破。   绝对是天才!   孙基民等人在沉默中,无不暗自骇然失色!须知,数千年来,能破前十六关的人绝对不会超过八十个,只要不是提前死了,其中有七成的成就最少都成为宗师。   灵游境是一界之巅,唯有达到灵游境,才有资格被称为宗师!这绝对是一个惊人的比例,可见,凡是能过了前十六关的资质有多么惊人。   而和过去的那些人相比,谈未然年轻得堪称可怕。   想起秦泊三人,钱有致放下心头大石,冷笑:“那小子以为我进不去,就杀不了他。杀他,何须我亲自出手!”   秦泊等三人,均是抱真境,修为和技艺,都绝非这杂碎小子所能力敌的。   钱有致容色冷厉,传声道:“麒麟尊者!请知会我明心宗的三名弟子,诛杀此贼!”   他绝不相信谈未然能过得了第十七关!   剑池中,大小三十六关。前十六关,其中是蕴含攻击的剑意罢了。从第十七关开始,就是剑魄!   以谈未然的年纪,能领悟剑意就已经是很难得的悟性了,能将拳意练到圆满,莫说行天宗,就是在明心宗也是拔尖的天才。遑论更玄奥的招法精魄!   很多灵游强者也只会招法真意,摸不到招法精魄的边缘!若说谈未然领悟了招法精魄,他钱有致绝对不会相信。才多大年纪,才修炼几年,若能连续参悟真意和精魄?那就不是天才,而是妖孽。   谈未然不知接下来的三个必杀目标都是抱真境,就是知道,他也只会高兴。杀得弟子愈出色,明心宗就愈疼。   站在第十三关,谈未然凝神入其中,慎重以待:“是剑中精魄,不能大意了!”   招法精魄,比之招法真意,是更上一层楼的玄奥真谛!   倘若将招法之势比喻为皮肉。招法真意,便相当筋骨。而招法精魄,则像是其中魂魄。所以名为精魄,极为形象。   心意一入其中,就已感到云淡风轻的气势!   剑意之中,仿佛一剑横空,引动无数灵气,看似云淡风轻,实在铺天盖地的,无穷无尽的风儿化为宝剑,能将任何物体切割成无数碎片!   谈未然凝神呆滞在第十七关之前,意念与其上的剑魄交手!   这少年太不晓事,太莽撞了。孙基民等人隐蔽的互相交换眼色,摇头失望不已。   钱有致冷笑起来,自言自语道:“看来,是不必秦泊他们出手了。”   光是剑魄的反击,就能要了这小子的命。   第十七关已是考核剑魄,每一关的难度愈大,而剑魄的反击,也只会愈来愈厉害。岂是寻常天才所能尝试!   从顾惜惜第一次开启剑池,六千年下来,曾经有过多少出色年轻武者云集在剑池。每次来的,多是各界的杰出年轻人,乃至不少天才。   每次开启一两千人,六千年来是多少人?这么多年,这么多杰出年轻人当中,也仅仅只有十二人狂妄自大,以为通过了前面十六关,后边一定不在话下,跟着就挑战过剑魄。   结果,有四人承受不住剑魄攻击之意,当场就倒在第十七关,一个当场灵魂消散而死,两个心神受创神志不清,从此成为傻子。   剩下的八人,是通过了第十七关。其中有三人尝试挑战剑魄的难度之后,果断放弃,得以全身而退。后来,都各自功成名就,成为一代宗师。   此后的五人当中,最少的挑战到第十九关,最多的挑战到二十八关。随着剑魄攻击之意渐渐强烈,其中最不知进退的二人惨死当场三人尝试到极限之后,也各自放弃,得以全身而退。   这三人,除了一个是十八年前来的年轻人,其他二人后来均获得了令人震撼的成就,一个成为明心宗的本代宗主,一个成就盖世霸业建立升龙城,均已经成为纵横荒界鲜有敌手的超级强者。   多少年来,多少最拔尖的天才,才创造出这些成绩,并且都已在二十岁以上,抱真境修为。   你一个年纪最多十四五岁的少年,不过御气境,就想挑战剑魄?有可能成功吗?   为什么不能?至少我在做,而不是在想。   谈未然冷笑,若然是真实交手,以他当前修为,必定不敌这一道剑魄。然而,这是发生在意念当中的交手。   没错,为什么不能。他曾经登峰造极之时,凝练出五成精魄,凭此雄霸一界之巅,纵横往来十界,曾凭此配合秘术神通术击杀了不少修为比他更强的强者!   意念中的九节雷隐剑,激发洋洋洒洒的脆音,轻柔的却肃杀的爆裂着,成功将剑魄给击败!   心神从剑痕当中退出来,谈未然冷笑着拖住已呆若木鸡的巴宏图,继续深入!   见这一幕,孙基民和钱有致等人,无不张大嘴震惊万分,竟然鸦雀无声。半晌才有人用充满迷幻的语气道:“又……又一个?”   没错!又一个。   不知是谁人,吞咽口水,充满艳羡和震惊道:“第十三个!不,是第九个。”   这少年是六千年来,第十三个挑战第十七关剑魄的人,而且是第九个挑战成功安然无恙!   六千年来,多少英才聚首剑池。其中大部分不敢不愿尝试挑战破关,而其中仅仅只有十二个人这么做过,其中成功攻破第十七关的,只有八个。   这少年,是六千年来的第九个。是其中年纪最小的,修为最差的。   这是挑战,是强行通过,而不是以参悟江山风月剑的方式通过考核。若按后者来算,能通过的那就不胜枚举了。   所有人情不自禁的望向钱有致,无不噤若寒蝉!   钱有致的脸上分明填满了茫然,为什么这么一个天才,会是明心宗的对头?他浑身一颤,疾风暴雨酝酿在脸孔上,脸色变幻,冷道:“就算他侥幸成功,也绝非秦泊三人的对手!”   侥幸?未必!   当谈未然凝神屹立在第十八关之前,花费一刻便已成功破去第十八关。   第十九关,破!耗时一刻多少许。   第二十关之前,谈未然顿足不前,若有所感的抬头直视,露出冷静而冷酷的神情,喃喃自语:“很好,来了一个,还有两个。”   冷如玉人如其姓,冰冷的等待谈未然的到来,冷道:“是你杀了我师弟?”   谈未然缓缓伸手,金色徐徐覆盖,淡淡道:“怎么,莫非只许你们明心宗杀人害人,就不许人来杀你们?”   冷如玉目光也似冰冷:“如果是你,你没资格杀我们的人。你说的不错,只许我们杀你,不许你杀我们!这就是我们明心宗的规矩。”   “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们明心宗每年都要杀个一千八百,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若不服,我就亲自摘下你的脑袋!”   谈未然杀意沛然,恣意狂笑,笑声激荡桀骜:“那就无谓多说,无非欺软怕硬,成王败寇罢了。”   几乎就在同时,冷如玉和谈未然瞬间扑上前。眨眼之间,二人之间就已爆出猛烈的气息,谈未然扬起一抓,十成拳意无边无际的释放出来!   冷如玉一剑横空,轻蔑道:“十成拳意算什么!”   “冰玉剑!”   一剑恢弘,十成剑意释出冰冷的气息,一转眼就已将石室和甬道给覆盖上一层若隐若现的冰霜!   “火起!”谈未然指尖摇曳,宛如火龙升天,激发着恐怖的温度。   冰玉剑凝聚剑的意化为铺天盖地的冰霜覆盖。冷如玉露出一缕轻蔑,蠢货,以为用火系技艺就能克制吗?经验太浅薄了。   冰霜覆盖,似无孔不入的要钻入毛孔,冻结谈未然。谈未然悠然一甩,霞光透体!   钱有致刹那动容:“五阶金身!” 第103章 第三个,活活锤死   谈未然之身霞光悠悠。   覆盖其上的冰霜,本如盔甲坚硬。霞光浮现,顿将冰霜消融,从一身毛孔当中将所有冰寒煞气逼出来。噗的打在石壁上,赫然将石壁都冻结起来。   充满自信的冷如玉愣住:“金身?五阶金身!”   纯粹是本能的不相信,眼前少年才多大的年纪,怎会有这么多的时间,将金身修炼到第五阶!尤其,已会十成拳意的前提下。   莫非,这少年当真是什么天纵奇才?   冷如玉一剑受阻,不思退却,反而更是欺身上前。钱有致色变:“糟了。”   以钱有致的经验和灵游境修为,凭之前的几次战斗,他一眼就看穿。谈未然必定专精拳法和金身,乃至拳法刚猛蛮横,这足以说明谈未然擅长近身战斗,而其佩剑必定是假象。   冷如玉居然近身上前,这等于是放弃自家优势,落入谈未然擅长的领域。   究竟谁才是年纪小,搏杀经验少的那一个啊。钱有致的心都快要跌入无底深渊。此时,他才发现,谈未然就是故意引诱冷如玉近身上前的!   冷如玉丝毫不知长辈的判断,冷厉上前,又是一招十成剑意横扫:“五阶金身,我照样破掉!”漫天的冰霜雪花,混合着冰霜飘摇而去,被凌冽的霜寒煞气逼去。   谈未然似乎吓呆了,又似乎不知所措,其表现绝对符合这年纪应有的经验浅薄。忽然间,微微一笑,十指飞扬在天,化为凝聚的神龙扑击而下!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半步金身!   金身不是万能,也有其承受极限,通常来说,要么是以凌驾其上的威能一招打破金身,要么是靠熬的方式来消磨金身的威能。   冷如玉修为更强,本来是该一下子就攻破的。然而,似乎无边无际的冰霜冻结,半步金身一刹那就将大多数霜花崩飞消融。冷如玉的脸色瞬间就僵硬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这是什么金身?竟有如此超凡的防御威能!   一念之下,冷如玉惊骇万分,已来不及了。谈未然轰烈而下的十指迎面而来!   轰!冷如玉仓促收招,已来不及,闷哼一声被一招打得撞击在石壁上,只觉气血沸腾,双臂几乎快要麻木,惊骇不已!   谈未然如风中柳枝,摇曳而上,夹杂在风雷般的蛮横爆裂中:“你没机会了!”   一招错。招招都错!若不是近身,他和谈未然鹿死谁手,也未必可知。   谈未然攻势如潮水一样,连绵不绝,一抓又一抓,几乎是以最蛮横的方式打过来,短短一会便已交手数十下!   打爆你!   冷如玉本就不是这种路数,怎敌得过这等蛮横打法,一口气还来不及换,就硬着头皮迎向下一爪!闷哼一声,惊怒交集的发现身上法衣,竟在这猛烈无比的强攻之下,被打得光芒黯淡!   是时候了!就在法衣光辉黯淡之时,谈未然便已敏锐察觉,一抓重新飞跃在天空!   轰然而下,猛然将土行变作金行,将龙爪手的临场最大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若说龙爪手,本身威能并未顶尖,唯独是这一点临战的灵活性,尤其令谈未然喜欢。   金色的指头,发出令人晕眩的光芒。几乎像宝剑一样锋芒毕露,生生是将法衣强行撕裂!重重一击轰在冷如玉胸膛上,一霎,谈未然有感,恣意豪笑:“原来,你的金身只有三阶!哈哈哈!”   连续撑下来,冷如玉这一时再也挡不住,气血激入喉咙,喉头一甜就呕出鲜血!   “再接我一招!”谈未然纵声狂啸,一个箭步而上,端的是宛如一头其势凶悍无比的巨象。气势已达巅峰,堪称锐不可当!   一爪而下,冷如玉喷出一口血雾,竟然连宝剑也拿捏不住,叮一下弹飞出去!   “哈哈哈,我打飞你!”几乎是没有停顿的一抓再一次来临!   冷如玉此时,哪里还有骄傲,唯独剩下惊惧。双臂迎上,来势汹汹的一双纤细小手竟宛如万斤重锤一样砸下来,双臂当场折断,便是骨头也从肘弯处穿刺出来。   不愧是明心宗的弟子!若换做一般抱真境,早就被打死了!   谈未然撩眉,竟似有剑气一般,口绽春雷:“你还不死?那我打死你!”   轰隆!轰隆!轰隆!   土行龙爪手的震爆一波波,冷如玉饶是颇为顽强,也被谈未然以绝对蛮横的力量轰得处处骨折肉绽,几乎一身找不到完好无损的地方!   最后一招,生生将其心口给直接打爆,堂堂抱真境,竟然被谈未然一抓又一抓的活活锤死!   孙基民等鸦雀无声,震动不已,看着钱有致的脸色,却连半口大气都不敢喘。   钱有致的嘴唇发青,轻轻颤抖,眼睁睁的看着冷如玉被恐怖大魔王一样的谈未然活活打死,心底的悲愤和怒火已被完全点燃!   剑池外,猛然爆发震耳欲聋的凄厉狂啸。   谈未然大口喘息,快速取来一把补气的丹药,塞入嘴中,以最快速度炼化。微微昂头,向虚空中比划第三根指头!   这是第三个!   这是我收取的一点利息!敢勾结见礼峰,暗算我见性峰,图谋我行天宗的大光明剑,乃至暗算宗长空,那就要承受其后果!   行天宗和见性峰是不如明心宗,不过,若以为我见性峰是坐以待毙的人,那便错了!今次,不过是一点点的利息罢了,这一笔账会一直算下去,直到其中一方身死道消!   谈未然气息沉凝,怎么说都好,宗长空的交感果,是他得到。虽然他还没练,不过,为宗长空报仇,也是分内之事!   轻轻一口浊气吐出,谈未然收起杂念,不无凝重。明心宗不愧为强大宗派,其门下弟子非同一般,若是杨兴那种抱真境,就是不用秘术和神通术,他自信一个能打两个。   然而,冷如玉一个就险些令他吃大亏,若不是经验不如他,率先落入他的步骤和擅长领域,鹿死谁手真难预料。   今次有所提醒,谈未然凛然:“是了,我一直认为练不练宗门的功法技艺,不打紧。现在看来,这想法不免偏颇了。毕竟,今生我不再是散修了。”   宗门的功法技艺,再不济,也胜在传承的系统性和完整性。和大多数作为无根飘萍的散修比起来,已是令人艳羡的出色学习环境。   药效炼化得一会,补回少许真气。谈未然正要继续,隐隐已察觉两条气息正从前方赶来:“不好!真气只有一半,这一架不好打了。”   秦泊!未来的夜泊王,统辖了约五十个大千世界,乃是一等一的拔尖人物。   谈未然凝重,他不熟知此人,也隐约听过此人事迹。   据说此人乃是明心宗座下天才弟子,在百里洞府成名,在黄泉战争中崭露头角。因而被明心宗选中,推出来争夺势力,后来参与诸侯争霸,其势力比赵行空更大,也是赫赫威名之人。   未来的秦泊,乃是纵横天下的超级强者,轻松就能碾死谈未然。这一点,谈未然素来正视自己,自然不会否认,他前世往往只在十个大千世界活动,而秦泊甚至统辖了约五十个大千世界,这差距一目了然。   若按曾经的轨迹,这时候的他本来只有通玄境修为呢,就是一百个加起来都不是秦泊的对手。   不过,谈未然不自大也不会妄自菲薄。现在的秦泊,不是未来那个纵横无敌的秦泊,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凝气一会,感应秦泊二人已来到。谈未然化为离弦之箭,势若千钧率先出击。   心念急转,谈未然已有最准确的判断:“此前那个冷脸的就和我不相上下,那冷脸的也只在第二十个石室,肯定不如秦泊二人。也就是说,秦泊二人实力可能在我之上。”   “光是一对一,我就未必能胜。何况一对二!”   从纷乱的心绪中,理顺最明朗的思路,谈未然已有决断:“此战凶险,须速战速决!”   不然,一旦拖下去,他必败无疑。而败,就意味着死。   轰得空气爆裂的刹那,一前一后两条身影,从甬道转角一跃现身出来。几乎一眨眼的工夫,第一人就迎面碰撞上谈未然势不可挡的一招!   “青莲吐息术!”   若要速战速决,则必须施展雷霆手段,此前始终不愿意暴露的底牌,恰是最有效的。此时,也怎都无法避免暴露了。   身轮运转,木系精气滚动凝结。一刹那,涌入喉头,谈未然微微张口,一招力沉万钧的土行龙爪手打得地动山摇,与此同时,一道青光从口中快如闪电的射出!   三瓣青莲再现人间!   冲来的第一人,几乎是首当其冲,虽凭气息察觉谈未然的出击。也只在第一时间暴喝一声,一招出手,几乎当场就将土行龙爪手的威能打散一半。   这时,一道三瓣青莲蓦然闪耀光芒!   冲在最前的第一人只觉心口猛然传来撕心剧痛。飞快蔓延全身,所有的气力都在一个呼吸之间流逝。   三瓣青莲几乎以最为精准的方式把此人半边的心口当场贯穿,心脏成为齑粉,当即气绝! 第104章 激战秦泊   以谈未然的搏杀经验之丰富,怎会出差错。秦泊等二人再是天赋异禀,究竟年轻,论生死搏杀经验远远不及。   青莲吐息术正中第一人的心口,准确的贯穿心口,将心脏摧为齑粉。   莲分三瓣,兀自去势不消,三瓣在其体内炸开,宛如三把无坚不摧的宝刀在其体内来回飞旋绞动。一转眼,第一人的半边胸膛就已血肉模糊。   “得手!”   谈未然无动于衷,更无悲无喜,凝目而去。本能的以最大方式,催动真气一霎爆发,十成龙爪手飞跃在天空中,迎战排山倒海的剑意!   剑意催动,竟似将所有声音都夺取,似乎将所有都已凝滞!   龙爪手飞扬着无穷无尽的狂暴气息,已在恐怖剑意之下稍有些许凝滞。一线之差,就足以造就不同。龙爪手半数拳意竟然被破!   谈未然心神一震,以最快的速度摇风摆柳,欲要闪电狂退。剑气汹涌澎湃,一转眼就已经降临!   五阶半步金身!   剑意弥漫的穿透霞光,没入谈未然体内。肩头腹部大腿,至少十余处传来撕裂的苦楚。   “好厉害,绝非一般剑法!”谈未然闷哼一声,暗自骇然之余,气血沸腾,转眼就迸飞十多条血柱,只觉气血一下子空虚不少。   来者轰然一剑扫来,龙爪手与之交撞的一刹那。谈未然一身的内脏都几乎震动起来,激出一口鲜血,暗自冷汗直冒:“必是抱真中期了!”   “如果他搏杀经验丰富,趁势来追,那便棘手了。”   白驹过隙的眨眼,谈未然已做出最快的反应,趁势宛如滚地葫芦一样跌出二十多丈!一边飞快的滚向后,一边飞快如风的抓住一个药瓶子,取来药粉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伤处抹去。   与此同时,谈未然暗中凝住冰封千里和双生金梭提防来者追上来!   急忙吞服丹药,再继续驾轻就熟的抹上外伤药物。腹部,肩头,大腿,各有至少三四条的伤口。深入肌肉一寸有余,鲜血潺潺而下,只碰一下就令肌肉抽搐剧痛不已。   谈未然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幸亏,我见机退得快。也幸亏,半步金身功效出奇,不然这一下就能要了我半条命。”   头先只短短一会,其中凶险极大。   剑池外,当谈未然施展秘术格杀一人,钱有致孙基民等人宛如中了定身术,一下子变成了雕塑!   金府秘术!竟然是金府秘术!   孙基民等人震骇欲绝,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何其惊人的一幕!偌大的孙家,也没有多少人开辟金府,这少年就已开辟了。孙基民等人的眼都充血了,若然谈未然是生在孙家,孙家绝对会动用所有的资源来帮助其成长!   金府不算罕见。可是,谈未然的年纪和修为,相对金府来说,就太过耸人听闻了。   一名惊采绝艳的武道天才,往往意味着太多东西了。   钱有致已呆若木鸡,心底掀起滔天波浪!又是愤恨,又是暴怒,更加是隐隐说不出来的惋惜!   多么惊采绝艳的天才,资质比只秦泊更出色,怎会和宗门有仇?   就在各人震动不已的时候。剑池中,勉强靠住石壁,形状狼狈的站起来,谈未然凝视那蹲着的武者:“秦泊?”   秦泊眯眼端详这少年,道:“原来,我本以为一心求死的那人是什么模样,原来是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孩!”   秦泊抚摸显然不凡的宝剑,指尖在剑身弹动,发出清脆的低鸣,目光清澈道:“也好,我新得来的宝剑,总是要拿人来开锋。这是你的运气。”   “我杀了你的师兄弟,你不想为他们报仇?”谈未然指着钱能名二人尸体,哈哈大笑道:“你看,死得多惨,你难道无动于衷?”   秦泊扫视钱能名二人的尸体,的确死得很惨,一个是被活活打死,一个是被金府秘术打烂胸膛。他微微一笑道:“你很聪明,你很不错。不过,你想激怒我?那是行不通的。”   谈未然心中咯噔一下,这人难对付,他撩眉道:“哦,你竟如此无情无义,好歹是你的同门,看见我这个凶手,莫非就一点怒火都没有?”   “如果我所知不错,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从来披着一层团结友爱的外皮,至少嘴巴上是把同门之谊看的很重。”谈未然指着虚空道:“如果我没猜错,你们的长辈正在剑池外边看着这里。你表现差了,会失分的。”   秦泊无声一笑道:“你真的很聪明,我很少见像你这种年纪,就有这么出色表现的。你害怕了,对吗,你怕被我杀了。”   他凝视谈未然,声声咄咄逼人道:“你心知肚明,你不是我的对手。所以,你想激怒我,利用我心浮气躁的机会?很可惜,你一定会失败。”   谈未然歪头,心情凝重。秦泊能在未来功成名就,果然不简单。   秦泊微笑道:“他们死,我身为他们的同门,不我不需为他们哭,为他们笑。只需履行责任。杀了你,为他们报仇,维护宗门,这就是我的责任。”   谈未然轻轻的拍拍脑门,秦泊冷静道:“我不恨你,不喜欢你,也不讨厌你。你对我来说,是一个陌生人,你是谁,你是什么来历,都无足轻重。因为,我只要你的性命来履行责任,来交差。”   “仅此而已。”   说完,秦泊微笑着,握剑缓缓上前:“因此,你无需暗中恢复真气,也无需激怒我。你做什么都是白费心机,只要乖乖的交出小命,我保证,你死去的时候毫无痛苦。”   谈未然浮现一缕苦笑道:“秦泊,你真的理智得可怕啊。”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大家都这么认为。”秦泊缓步而来,很认真的辩白道:“而我总是告诉他们,相对武道,多余的喜怒哀乐毫无意义。”   可惜,要浪费精血了。谈未然露出牙齿,微笑如春风:“其实,如果刻意约束七情六欲,和死人有什么分别?”   心念一动,把一滴精血化开,半滴从金府之中浸入身轮,半滴化入丹田!   在短短一个呼吸之间,精血催动化开,诸多奇效顿时体现出来。谈未然本因伤了木系精气而脸色发青,这时已将木系精气补足,尤其旺盛,赫然已是恢复红润。   剩下半滴催化,宛如时光凝固,又宛如加速无数倍。心法以无法描述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只在短短一会,就将真气补足!   精血妙用无穷,从来不止是加速推动修炼。许道宁三番四次提醒小徒弟,至少要留下一滴精血以防万一,必要时能挽救一条性命。正是这个道理。   就在秦泊跃上前的刹那,谈未然凝神静气的一招轰出,洋洋洒洒的金色光芒笼罩。   战意澎湃,将气势提升到最巅峰。谈未然仰天狂啸,尽显桀骜:“龙爪手!”   秦泊神色不变,似乎早有预料,淡淡的一剑弹出:“大宁静剑!”   十成拳意对上十成剑意!   剑意乍看平淡,实则隐隐将龙爪手的拳意凝滞!   谈未然心如磐石,从第一次交手,他就知晓这绝非意外。这大宁静剑,绝对不是一般的剑法。他露出一缕森然,轻描淡写的一指顺势点出!   冰封千里!   指尖迸发的苍茫之气,眨眼化为排山倒海的冰冻气息,如同浪潮一样波浪滔天的涌去!   “嗯,又是一招金府秘术,你会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不少!”秦泊微微动容,冰冻气息一霎侵袭上身,一身霜花,动作迟缓了一线!   谈未然几乎不假思索的扑上前去,一招恐怖的龙爪手就当头轰下去!一招打出狂猛不堪的霹雳雷声,端的是气势惊人。   秦泊轻巧躲避过去,露出一个微笑:“你中计了。”身子一抖,霞光透体将冰霜逼出来,剑意恐怖的大宁静剑再一次令整个甬道都陷入死寂。   冰封千里虽厉害,到底只有一阶,怎可能冻住秦泊!谈未然放声狂啸,震动十里:“中计的是你!我的杀招,不是龙爪手,而是……”   口绽雷声,一口青光吐出!第四阶的青莲吐息术,如闪电一样打出!   秦泊笑容不变,几乎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充满理性的淡淡道:“不,中计的仍旧是你!”恰到好处的晃动身子,轻飘飘的躲避掉青莲吐息术。   大宁静剑悠然而至,谈未然身在其中,不论做什么动作,都显得迟滞一线,比正常要慢上一线。   半步金身激荡出惊人霞光!   稍微坚守一会,宣告被破。充满凝滞之意的剑意飘飘然的散去,谈未然面无血色的晃动一下,身体同时迸发数十条鲜血出来,气息奄奄的倒在地上!   “未必!”谈未然倒下的同时,强行抽取身轮木系精气,透支再次吐出青莲吐息术!   三瓣青莲忽然爆分为三瓣,闪电一样飞旋绞动,穿入秦泊体内,绞得一口鲜血喷出来,脸色惨白的仰天倒下!   竟然两败俱伤!   谈未然身子犹如破掉的血袋一样,短短一会就把地面染红大片。   秦泊微微抽搐身子,嘶哑道:“忘了告诉你,我也开辟了金府!”住身子站起来,一滴精血化开,极重的伤势,竟然短短一会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凝视气息奄奄的谈未然,秦泊充满理性的微笑:“虽然你令我很难得的险些死去。不过,我依然不恨你。”   “很抱歉,夺走你的命,是我的责任!” 第105章 第五个,天机诛杀   秦泊充满理性,看着奄奄一息的谈未然,缓缓举剑!   “很抱歉,杀你,是我的责任。我不恨你,你也不必恨我,我杀人人杀我,未必只因仇恨。”   “你技不如人,所以你躺着等死!”   谈未然呕出一口鲜血,眼睁睁的看着宝剑落下来,微微张嘴,气息孱弱道:“不错,很多时候,技不如人,本身就是取死之道!”   “我也忘了告诉你,我还有第二滴精血。青莲吐息术!”   一道清澈的青光,刹那间从谈未然的口中迸发出来。秦泊的眼神凝固,瞳孔中折射这那道代表凶险的青光。三瓣青莲以快于奔雷的速度轰击在秦泊的腹部,顿时血肉模糊,炸得腹部溃烂。   秦泊身子往后连退三步,说话间源源不断的呕出鲜血,失神道:“我错了,我真的没想到,你竟能攒出两滴精血!”   剑池外,钱有致眼前一黑,只觉天旋地转,喃喃自语:“我怎么也没想到!”   奄奄一息的谈未然猛烈的咳嗽数声,身体至少有数十条入肉一寸多的伤痕,几乎每一处都在流血,按着情形,要不了一刻就会丢了小命。   随着第三滴精血化入皮肉筋骨之中,这时每一条伤口,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一处处剑痕伤口,竟然以飞快的速度愈合,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伤口就痊愈了三四成。   一会的工夫,伤口愈合得一丝伤痕都不复存在,俨然从来没有受伤过似的,便是灰败的脸色都恢复红润,哪里像是大量失血的模样。   秦泊和钱有致一个在里一个在外,几乎同时倒抽一口气,寒气从心底滋生出来,语气好似梦呓:“第三滴了!”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已彻底惊呆!   连续三滴精血,只说明,谈未然是一突破为御气境,就已经开辟金府了。这就绝对惊人,秦泊也不过是抱真境才开辟的金府。   因谈未然的恐怖肉身力量,旁人都以为他是御气后期。恰好最多能凝三滴精血。   上苍是公平的,从古到今,没人能在御气之前开辟金府!   绝没人想到,谈未然在人关境就已开辟金府。就是现在谈未然主动说,也没人会相信。   许道宁非要小弟子在小秘境加速修炼,达到御气境,才肯放他出来。也是因此,一旦达到御气境,他暴露金府的危险,就不会太震撼了。   秦泊跌落地上按住腹部大口喘息,血色如同退潮一样消散,瞳孔中理性不失,浮现一丝茫然之色:“我败了!”   腹部已被打得稀烂,他呼吸愈发急促,眼中泛出光芒,坚定道:“我败了,但,死的依然是你!”   “是吗!”谈未然眼神淡淡,伤势痊愈的感觉真好,用力的握住拳头,根本无心废话,上前就要一拳轰杀!   这时,秦泊轻飘飘的抬起染红鲜血的指头,一指点出,染着鲜血微笑:“是的!”   “万物催生术!”   一指点出,谈未然脚底下的绒绒细草,悉数疯狂的长出来。一条条,一把把坚韧的缠住他的腿。他凝眉:“你以为一阶秘术就挡得住我?”   “当然不。”秦泊微笑,如果一阶秘术能奏效,他早就施展了。若要秘术对谈未然有一定影响,怎都需要二阶!秦泊轻轻的展开左手,用力的一扣:“一阶秘术自然稍差了一些,能阻止你一会就够了!”   “可,若然是六阶精血符箓呢!”一枚精血精符,赫然正在秦泊的掌心之中。   糟了!谈未然心神一震,眼波一凝,一刹那转过无数的念头。   看来,今次是少不得要把底牌一下子掀完了!   谈未然吐出一口无可奈何的浊气,从容不迫的拂袖挥出一指,同样是云淡风轻的一指点出,一霎七孔流血,分外显得可怖!   充满玄奥的一指!   钱有致和孙基民几乎不分先后的脸色狂变,心神巨震,一下子就跳起来,颤声道:“这是……”   钱有致的嘴皮子抖动得就像风中落叶,整个脸庞被死灰色笼罩,嘶哑吐出二字:“神通!”这二字,竟隐约是他生平最为难以说出口的二字。   钱有致悲从心头来,从来没有这么虔诚的祈祷诸天庇佑:“钱某求诸天庇佑!我明心宗下一代的天才弟子,定然不能夭折在此!”   精血符箓的威能,比起一般的符箓要强多了。而要激发,也需多几个呼吸的时间。   秦泊凝神激发,当这枚精血符箓激发到一半的时候,秦泊忽然发现自己的真气流转速度变慢了,动作变慢了,他眼中的茫然一闪而逝,褪为一缕精光:“这是……神通?”   以他为中心的方圆一丈的空间,变慢,然后变得凝固!犹如冻结在琥珀中的蚊子一样。   缓慢到连他吐出的音节引发的空气波动,都隐隐看见,像涟漪一样艰难的向外荡漾。速度愈来愈慢,最终,被凝在一丈空间里。   竟然把声音都固化了!好可怖的神通术!   察觉这一点,钱有致一口鲜血就直接涌到喉头!   秦泊处于一个很奇妙的处境,什么都动不了,似乎连汗毛都凝固了。唯一能动的便是神魂,意念一动,自然而然发现凝固出现了一丝松动!   谈未然脸色青白,眼耳口鼻缓缓淌下鲜血。察觉秦泊的神魂抵挡,他苦苦的抽动神魂,一点一滴的施加上去!   一个是抱真境,一个是御气境。   本以为自己的神魂,定然不如对方。孰料,一会的互相抗衡下来,谈未然惊喜交集的发现,自己的神魂竟比以往强大少许,又凝实少许。这绝对是一个意外之喜。   不是谈未然矜持,也不是有意压着这张王牌不肯动用。   和其他神通术不一样,天机扭曲术是一门极为凶险的神通。若然对方神魂比他强大,动辄便可能是两败俱伤的下场。若然对方神魂强大到一定程度,甚至是玉石俱焚。   上次和颜冰之战就是前车之鉴。若无寂灭金册莫名的出现,他当时就和颜冰玉石俱焚了。关键是寂灭金册根本不听使唤。谈未然都不知晓它什么时候出现。   天机扭曲术,纯粹是一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终极手段。以谈未然当前的修为,实在还不到能从容施展神通术的地步。   秦泊犹如困在琥珀中的蚊子一样,神魂激荡之余,这一丈的凝固空间出现些许的松动!   好比拉锯战,当松懈一点点的时候,谈未然就重新施加压力,始终无法达到临界点。   一种恐怖的压力正在缓缓挤压过来,秦泊仿佛隐约能听到那种被挤压得咯嘣咯嘣的声响。如果达到临界点,他就必死无疑。   天机扭曲术是很凶险,一旦施展,会留给对方一个短暂的抵抗时间。不过,一旦撑过对方的神魂抵抗,就必定得手。   谈未然神魂猛然冲击,激出一口鲜血!   一丈空间,顿如琉璃一样支离破碎。秦泊生平第一次尝到这种空间碎裂的滋味,也是最后一次,五脏六腑瞬间就稀烂。   谈未然眼前一黑,金星萦绕。急促弯腰撑着身子,眼耳口鼻中不住的流下鲜血,望着还剩下一口气息的秦泊,一步上前将那枚精血符箓一脚踢飞!   晕眩的跌落在秦泊身旁,谈未然喘息好一会,心想幸亏此前的第三滴精血,把身体恢复到全盛状态。不然,就真是两败俱伤了。   “哎!”秦泊气息急促,脸上泛漾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红润,眼神迷惘和复杂,似乎想起了很多很多的往事,嘶声道:“能不能求你,帮我一个忙!”   “就当……”秦泊眼神充满迷幻色彩:“就当给输家的一个安慰。”   谈未然扭头凝视此人,就是这个人,几乎将他所有的底牌都已逼出来,堪称他今生遭遇的最强大,最难缠的对手,也是最短暂却最艰难的一战。   秦泊微笑道:“我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杀人不成反被杀,也屡见不鲜。我不奢求什么同情,也不需要可怜。长生武道之途,多余的七情六欲毫无意义。”   谈未然凝视他,道:“你说!”   秦泊红润之色愈浓,他仿佛看着谈未然,又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只求你,帮我给一个叫阿梅的凡人女子带一句话!”   “告诉她,我对不起她,我欠她的情,下辈子再还!”   谈未然淡淡道:“你们明心宗恨我入骨,我未必能安然无恙的走出这里,更加未必能活下来。”   “你能。”秦泊微笑道:“我们不知道你的身份来历,没有几十年很难追查到你。”   不愧是雄霸一方的诸侯。谈未然心中感慨。秦泊目光开始涣散,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下辈子,不知道有没有下辈子……双双厮守。”   谈未然忽然道:“如果有下辈子,你会不会放弃武道,甘愿做一个普通人?”   秦泊闻言,回光返照似的亢奋呐喊:“武道如此动人,谁舍得放弃!”   谈未然露出微笑,蕴藏着说不出的味道,是讽刺,是蔑视,是唾弃:“那么,你认为多余的七情六欲无所意义,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面目对阿梅承诺下辈子?”   “我……”   良久,秦泊无言以对,目光涣散的望着某处,气息渐渐衰竭。 第106章 水麒麟之要求   他有什么资格,有什么面目向阿梅承诺下辈子?   至咽下最后一口气,秦泊也没能答出来,死前充满迷惑和混乱。死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错了,为何会找不到一个答案。   一点一指,抓住其尸身萦绕而出的一缕秦泊的残魂。若没有外力干扰,人死后的残魂,本该自行转入阴冥死道。   端详这一缕残魂,谈未然感慨万千。继血盗之后,又一个在未来有名有号的人物,就这么死了。   今次,是本该雄霸一方,统辖五十个大千世界的秦泊。   少了一个血盗,就也许会影响青帝的成长之路。少了一个秦泊,又会对未来产生多么巨大的影响?   谈未然木然半会,心绪复杂,万般滋味沉淀在心里,有感慨也有唏嘘。   有上一次杀血盗的经验,今次谈未然没有感慨太久,很快就收敛住了心神,自嘲一笑:“在书上读到,人是习惯的生灵,看来这一点是没错。”   少一个秦泊,多一个秦泊,兴许是有影响。不过,在那样一个大时代,除了极少数的人,少了任何一个人,都终归影响不了大局。没了秦泊,也许会有王泊也说不准。   拈住残魂,谈未然心底无悲无喜:“秦泊,你错了。”   从来没有多余的七情六欲,如果秦泊下辈子还这么想,将永远没有资格对任何一个人承诺任何事。   谈未然鄙夷唾弃,是因他发现,秦泊临死前的话,不是真的要转告给什么阿梅,而是始终对此耿耿于怀,心有愧疚。秦泊是在求一个死得心安罢了。   秦泊,根本没有面目对阿梅做出承诺!   谈未然轻轻一搓,残魂湮灭。秦泊从此永远失去下辈子的机会,再没有任何机会对任何人做出任何承诺。   然后,谈未然缓缓举起手,五根指头徐徐分开,一根一根的数下来!   一二三四五!秦泊是第五个!   “我在暗中,等待,寻觅,我不相信你们能有无数个五个。我一次杀五个,十次百次杀不完,还有一千次一万次!我年轻,我有的是时间!”   谈未然微微昂头燃烧着最炽热的斗志,对虚空道:“总有一天,我会诛绝明心宗!”   “直至,派亡道消!”   此话,绝非谈未然妄语狂言。大光明剑乃行天宗至高传承,明心宗欲夺大光明剑,便是涉及道统存亡,必定不死不休,必以一方认输乃至灭绝,才可罢手。   谈未然的眼神俨然绝世宝剑,锋芒万丈的直指剑池之外!似乎刺入钱有致的心头上!   派亡道消四个字,谈未然吐出来,像是重锤一样轰击在钱有致的心上。那口压在喉头的鲜血,钱有致再也压不住,眼前一黑,惊怒交集的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孙基民等人无不心中震骇。他们都知,并非钱有致脆弱,而是剑池中所发生的一系列事,实在太过惊悚!   秦泊,乃是明心宗这一代杰出弟子之一。包括秦泊,和亲侄子钱能名在内,一共五人,均是出色弟子,都惨死在剑池中。实在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钱兄,莫要把这小子的话放在心上,只是一个少年罢了。”孙基民唯有安慰,也只有这种安慰了。   派亡道消,是很恶毒的诅咒,很多人互相咒骂的时候,最终极的骂人方式,要么是辱及对方血亲,要么就是辱及对方宗门。   如果是平时,如果是其他环境,也没人会把这当真,每一天把这话拎出来骂人的不知凡几,嘴贱一点的轻浮一点的,甚至动辄把这话挂在嘴边。莫说明心宗,就是再大的超级宗派,除非当面,否则也追究不过来。   然而,今次不一样。   从钱有致到孙基民,不会把此话当做儿戏。谈未然惊采绝艳的表现,足以说明他有能力在未来实现。   钱有致终归不是年轻人,怒火再狂暴,想起谈未然铿锵的誓言,就不禁心脏收缩一下,恢复三分冷静:“多谢孙兄,此事难了。还请孙家相助,查一查这人的底细。”   “此事难。”孙基民沉吟,直言道:“钱兄,不是我不帮,而是来剑池的人来自各界,很难追查。这徐大鹏来路不明,一身的技艺也看不出路数。”   钱有致气急败坏,险些一口血就涌上来。孙基民没错,没人能看出谈未然的路数。从金身,到秘术乃至神通术和身法,没有一样是熟悉的,也没有一样是他们能认出来的。   孙基民沉吟道:“我看,钱兄不必太担心,请麒麟尊者杀了他……”   钱有致冷哼,水麒麟当年是被明心宗的顶级强者以武力压服,达成一定的合作。如果肯服从明心宗,剑池早就是明心宗的了,何必开放出去。   钱有致站上前一步,朗声道:“麒麟尊者,请将那个杀人凶手放出来,交给本人处置。”   充满不满的低吼传入耳中,分明是水麒麟断然的拒绝了。   孙基民咳嗽一下道:“那就,唯有等那小子出剑池了。不过,钱兄也无须顾虑,他只是一个少年而已,相比较明心宗,只不过是一只蝼蚁。”   虽说明心宗势大,孙家怎都要给几分面子。可孙基民私下,不想把孙家卷入其中,无端端的树立一个惊采绝艳的天才为敌人,那绝非明智之举。   钱有致傲然道:“那是自然,修为再好,在一家一派面前,他不过是一只蝼蚁。个人的力量,注定有限,我活了几百年,能单枪匹马就和一家一派抗衡的散修,屈指可数。”孙基民深以为然。   散修想单枪匹马抗衡一家一派,几乎等于异想天开。除非是徐遇那种纵横无敌的散修,不然,基本没什么希望。   不是钱有致一个人这么想,而是几乎各家各派都这么认为。此时此刻,绝对没人料到,散修崛起的大时代,很快就要来临了,必将改变,乃至终结这种格局。   想归想,自信归自信。钱有致绝不想放谈未然活着离开,来考验明心宗。   “徐大鹏”年纪十四五岁,已是御气修为,练就十成拳意。更是开辟金府,身怀秘术。身怀神通,甚至能施展神通。   钱有致和孙基民等人,只是想一想这些,就已感到头皮发麻。   随便一样,放在这个年纪上,都绝对是一流了。而这些惊人的表现,统统集中在一个人身上,那就不是惊人,而是恐怖。不是天才,而是绝世天才。   钱有致想起来有几分惊惧,他怎都想不起来,上一次有这种资质的人是谁,最终成就如何。   明心宗强者如云,自然不怕“徐大鹏”。一如此前所说,一个人单枪匹马,始终是难以抗衡一家一派的。   如果“徐大鹏”有来历有跟脚不是散修,那就更妙了。   钱有致知道,明心宗不怕,也没道理会怕。不过,他想着想着,却情不自禁的流下冷汗!   如果是旁人,想要成长到抗衡明心宗的地步,二三千年,至少千年也是要的。可如果是这小子呢?钱有致冷汗嗖嗖,竟然无法判断出来。   那“徐大鹏”,若然今次不死,那就真的留下后患了。   ……   想来,正在查我吧?   谈未然嘴角轻柔一翘,流露淡淡讽刺。查,怎么查,他很好奇,明心宗会从什么来查他,从技艺路数来查?   金身是半步金身,龙爪手和细柳身法都是他前世在死人堆里捡回来的。冰封千里,是新得来的。青莲吐息术和天机扭曲术,均是前世自己领悟。   怎么查?   有可能会暴露的,九节雷隐剑和双生金梭等,他从头到尾一直没有施展过。名字是假的,姓氏是母亲的姓氏。   唯一能查的就是相貌。谈未然微笑,大千世界如此之多,和他相貌有八九成相似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何况,他正在长身体的时候,相貌自然会有一定的变化。   除非安素儿主动开口,不然,明心宗想查他,十年乃至数十年内是绝无可能。   两年后黄泉战争来临,整个荒界混乱不堪,各家各派自顾不暇。莫说数十年,就是三五年查到,也没用了。   “暂时先收了一点利息,也该办正事了。已花了十余天了,必须在剑池关闭前,把那个东西找到。”   鉴于传闻,大荒剑神的传承,谈未然从来就没想过,他要的是另一个宝贝。   此前来破关,是为了杀人。人已杀了,就没必要破关了。谈未然大概收拾残局和战利品,折返回到第十八关,将打昏丢在甬道的巴宏图一把抓起来,就往回走。   某地,水麒麟呆了呆,发出低低吼声,挥动脚掌,宛如一头钻入水波中,伴随着涟漪消失。   与此同时,剑池外的水幕一阵波动,很快就失去影像。   谈未然拖拽俘虏,来到第十七关之前。正要折返回去,蓦然察觉一丝丝的空气涟漪波动,心神巨震急忙的闪电退却!   空气如水纹,一头水麒麟从其中一步踏出来,摇头晃脑的挥动脚掌示意!   谈未然心中稍安,麒麟很少杀生,他又吃惊不已:“麒麟尊者,你要我……”回头一眼,惊疑不定:“继续破关?”   水麒麟点头,露出满意神情,上前数步用脚掌推着谈未然向前。   谈未然哭笑不得,直陈道:“我的目的,不是挑战剑意,我也没多余的时间。”   水麒麟晃头晃脑,谈未然愈是哭笑不得:“你说,只要我能破掉三十六关,就有好处?” 第107章 灵奴,中央剑池   谈未然和水麒麟的交涉,是很平和。然而,这绝不等于谈未然会屈服。   水麒麟许诺好处,谈未然承认险些动心,不过,仍旧坚定的拒绝:“如果你说的是大荒剑神的传承,我来的目的与这无关!”   大荒剑神的传承,是否真的还剩下,还是一个未知数。   水麒麟惊讶的打量眼前小人儿,摇晃脑袋表达疑问。   谈未然沉吟道:“剑池中有另一个东西,那才是我想要的。”   怎么这小人儿就油盐不进?许以好处,都不肯,那要怎么办?水麒麟抬着脚掌,在脑袋上刨了刨,不知是郁闷还是惆怅,似乎在问要如何才肯答应。   谈未然沉吟一会,道:“坦白说,我不一定能破尽三十六关。就是能破,我也很怀疑,剩下两个多月是否够!”   “所以,麒麟尊者还是请旁人吧。”   水麒麟大急,它等了多少年了,最快的最强的,也不过是破到二十多关而已。那些人年纪都不小了,没有一个年纪能像谈未然这样幼小。   以它的经验,眼前的小人儿无疑是最有可能破光三十六关的那个人。   因前车之鉴,年轻武者们很少会有尝试一路挑战破关的人了。六千年来,也只等来九个成功破入第十七关的人,它怎可能会错过!   急得挠头半会,水麒麟用脚掌挠头的样子很好笑。谈未然想笑,没敢笑,麒麟是不喜杀生,不是没有脾气!   “你想要什么,只要你破尽三十六关,我帮你找来。”   水麒麟意念传入:“只要你破尽三十六道剑意,你就能得到好处。而且,只要你肯破关,我能告诉你,那个……宗长空的经历。”   直接感应意念中的意思,谈未然浑身一震,认真考虑一番道:“我要先取得东西,才能来破关。”   见水麒麟迟疑,谈未然哑然道:“那东西,和大荒剑神没有直接关系,是在剑池中自然而然诞生的!”   水麒麟眼神充满迷惑,它显然不知道,想了想,点头传来意念:“好!那东西是什么,在何处。”   谈未然吐出一口浊气,凝肃道:“灵奴!”   水麒麟愣住,它在剑池多年,从来不知道剑池中有灵奴。如果有,那么,就只能在一个地方找线索!   “剑池,确切的说,是中央剑池。”谈未然斩钉截铁。   灵奴,是一种天生灵物。能诞生灵奴的环境,必定有特异,剑池之中最大的特异之地,相信就是中央剑池。   “小心!”水麒麟略微迟疑,一把抓着谈未然就破空消失,眨眼就已来到另一个地方。   小心什么?谈未然眨眨眼,已来到核心剑池,只一眼望去,几乎当场肝胆俱裂!   密密麻麻的无数宝剑,历经十万年沧桑,竟仍旧崭新明亮!一柄柄宝剑杂乱无章的插在地上,一眼几乎没有边际,俨然一个剑的海洋。   实在是恢弘,实在是壮观!   入眼的刹那,气机牵引,那些无数的宝剑本身的杀意残留,竟然至今不散。受到气机引动,竟然悉数向谈未然涌动过来。宛如万鬼齐声嚎叫,令人心神摇曳的鬼哭狼嚎恰似魔音贯耳。   就像是剑主人死前的怨念,汇聚在一起,疯狂的找到一个宣泄点,爆发出来。   尤为恐怖的是那些残余剑意,几乎遮天蔽日,更加是无边无际,感觉就像暴风雨来临之时,那漫无边际的乌云一样!   谈未然心神几乎当场就被冲击,神魂昏昏沉沉,身不由己的一口鲜血狂喷出来,五脏六腑都被这恐怖的无穷剑意锉伤!   水麒麟见状,一拍脑袋,蹿到谈未然身前,喷出一口气息将这些躁动的剑意和杀意悉数安抚下来:“哎,太久没来,差一点忘了。”   若迟一点,谈未然就要施展云篆穿空术了。昏昏沉沉的好一会,骇然发现被剑意剑魄摧得内外伤都颇为严重,重新抬头,满是惊骇的望去。   实在太可怕了。这些宝剑的主人,都死了败了十万年了,其剑意剑魄甚至残留至今,实在恐怖之极。手下败将们尚且如此,当年的大荒剑神更加可怕。   这才是真正的用剑如神。谈未然塞了一把药,细心养伤的同时,回忆此前那种几乎是万剑齐发的感觉。虽然可怖之极,也有值得感悟的地方!   愈回忆,就愈能感知那些美妙。谈未然心中欢喜万分,不少剑道的疑惑都迎刃而解:“是了,是了,难怪我以往总觉得不对劲。原来是这样的。”   “原来是这样,我懂了。我说,我怎么凝练剑魄会那么艰难,原来如此。”   灵台清澈无比,谈未然潜心感悟,颇有收获之余,隐隐约约的似乎看见了另一个更高更玄奥的层次!   等得苏醒来,一问水麒麟才惊讶不已的发现,这一坐下潜心参悟,就已过了三天两夜。   谈未然重新观去,禁不住感叹:“大荒剑神,实在太了不起了。剑池的宝物,岂止传承,这个核心剑池,何尝不是宝地。”   谈未然嘿然乐了,如果三师兄柳乘风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一定会为之发狂,因为柳乘风唯独热爱用剑。   一并搜索灵奴线索的时候,谈未然和这头名叫柔蓝的母麒麟互相交流,也问起种种,这才恍然。   名字是大荒剑神起的,谈未然好奇道:“大荒剑神为何给你起单名?你是麒麟呢。你知道单名代表什么吗。”   柔蓝嗤笑道:“我知道,对你们人类说单名和双名的差别。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再说,那老家伙说得有道理。”   谈未然问道:“大荒剑神说什么?”   “他说,人的贵贱,只在人格,只在品德,和单名双名无关。”柔蓝深以为然:“那老家伙就爱胡说八道,虽然有时有些话听起来还是有点道理。”   谈未然细细在心中品味,愈想愈是感到有滋味。忽然感到讽刺,很想捧腹大笑。   血脉高贵的麒麟,居然是单名。那些喜欢把人按照单名双名来人为划分血脉贵贱的人,情何以堪!   想笑,又发现笑不出来,谈未然喃喃自语:“那些修为有成事业有成之后,然后马上改为双名的人,又情何以堪?”   毕日盛本是单名,是功成名就之后自己改的。   周大鹏和唐昕云一个是乡下的贫寒子弟,一个是从锅里捞出来的婴儿,本来就没有正式的书名,是许道宁起的名字。   秦泊,现在是秦泊,未来也是这个名字。   谈追,即便贵为东武侯,也从来没有更改过名字。谈追在谈家是较远的旁系,所以是单名,他修为有成了,儿子谈未然才得到冠以双名的资格。   谈未然忽然很想问:是谁,把单名和双名之间,人为的划分出不同含义的?   ……   宗长空来过剑池,也是在苍龙荒界中伏。是在中伏的尾声,宗长空一路且战且退,来到了剑池。   因此,柔蓝不知道来龙去脉,不过,它冷眼旁观,多少是看到一些。   “宗长空是一个非常与众不同的人。就像老家伙。”柔蓝口中的老家伙,就是大荒剑神。   柔蓝怎都忘不了那一幕,宗长空一人一剑独战明心宗八名太上长老,八人中五人修为相当,三人修为更强大。饶是如此,也未能迫使宗长空屈服!   那一战,堪称所向披靡!   柔蓝始终感觉,宗长空是有机会逃走的。不知为何,宗长空没有走,反而来到剑池!   以柔蓝所知,似乎冲突原因之一,的确是大光明剑。不过,后来宗长空等人打着又出去了,它也不知道结果。   “我找到了。”   谈未然站在核心剑池中,身旁是密密麻麻的宝剑,指指脚底下:“就在下边,或者,就在从这里延伸出来自然形成的一个空间中!”   转悠几天下来,谈未然处处观察一番,相信判断已不会出错了。   谈未然示意柔蓝过来站在这里不动,半天之后,柔蓝感到无穷无尽的剑意剑魄和杀意等等,缓缓的在向这一个点涌来,顿时惊讶不已:“看来,是有可能诞生灵奴。”   此地这一个点很微妙,恰好汇聚了所有剑意剑魄,乃至杀意等等。   大荒剑神把这些剑意剑魄等,封在这个核心万剑池子当中。每一个都是他的手下败将,乃至于被他斩杀,其中剑魄杀意残留无数。   因池子被隐隐封住,想要消散也散不去。恰好,此地不知为何,自然而然形成一个微妙的点,十万年来演变,渐渐能将这无数的剑魄杀意从此处泄掉。   如果剑池,有什么地方能诞生灵奴,就一定是此地了。   谈未然喜悦不已,细心感应一番:“我相信,不知为何,此地已开辟出另一个小空间了,大概是各种残余气息的缘故。”   灵奴,是绝对珍贵的灵物!尤其珍贵,尤其罕见。   此等灵物所诞生的环境,也绝对有极大的特异之处,更加不是轻易能找到的。   谈未然来剑池的主要目标,就是灵奴。甚至,他今次外出的最主要目的,就是灵奴。   对他来说,得到灵奴,比得到大荒剑神的传承更重要!   现在,终于找到了! 第108章 开辟木窍,灵奴认主   “我听说,灵奴没炼化之前,是没有形态的。果真是这样。”   谈未然是首次目睹未成形的灵奴,发出连绵不绝的惊叹声。   眼前的这头灵奴,像一个毛茸茸的毛球,释着淡淡青色柔和光芒。看起来,分外的充满神奇。如果伸手去触摸,实际什么都摸不到。   灵奴是在某些极少数,极特异的环境下,莫名的聚天地元气而诞生,上苍自然而然的赋予一种独特生命形态。   这只灵奴的诞生,显而易见的是因为剑池的独特环境,无数剑意剑魄乃至杀意等等的交汇而形成,自有其特点。这头灵奴带着浅浅的青色毫光,显然是木系。   谈未然轻柔的伸出指头触摸。尽管他知道,触摸不到。指头一触,隐隐有一种被刺痛的错觉,顿时撩眉掩不住惊喜。   果然不愧是秉承剑魄杀意而生,乃是绝佳的战斗灵奴!   柔蓝惊讶得目瞪口呆,它是怎么都没想到。剑池当中,居然莫名其妙的诞生出一只灵体。剑池基本在它的掌握之中,而这么多年下来,它居然丝毫没有察觉,由此可见想要找到灵奴是何其困难。   “你从什么地方才知道,这里有灵奴。”柔蓝呆了呆,意念传给谈未然,谈未然笑而不答。   见谈未然喜笑颜开,柔蓝低吼传意念道:“你莫要高兴得太早,一旦被人知道你有灵奴,你就大祸临头了。”   水麒麟觉得脸上挂不住,故意用轻蔑语气打击道:“以你的修为,旁人要是来抢夺,你根本就挡不住。”   谈未然乐了。感到少许恼羞的水麒麟恍然过来,急忙改口道:“就是抢不走,杀了你总不是问题。换了我是明心宗的人,知道你有灵奴,一定会尽力杀了你。”   水麒麟一边传达意念,一边低声吼叫,故意做了一个张开大嘴吃人的模样吓唬人。   真没看出来,这头母麒麟还颇为可爱。谈未然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得前仰后合道:“是谁杀谁,暂时还未必呢。不过,麒麟和灵奴,若给人二选一,只怕……如果可以,我倒是很愿意换一换。”   能令麒麟认主的人,古往今来绝对屈指可数。如果肯换,谈未然绝对心甘情愿。   柔蓝咆哮:“谁敢!”它和大荒剑神也只是友谊,而不是认主的关系。   然后,看着嘿嘿直乐的谈未然,悻悻不已:“你放心,我不会说。不是因为我喜欢你,而是因为我不喜欢明心宗。”   “我从没担心你说出去。”谈未然摊手耸肩,笑道:“如果连麒麟都信不过,那能相信的生灵就不多了。”   麒麟乃是天地圣兽,要灵奴来也没用,自不会窥觑。   柔蓝这头水麒麟,是典型的嘴硬心软。谈未然这些日子已察觉这柔蓝口口声声把大荒剑神称为老家伙,实际上和大荒剑神友谊很深,很惦记它口中的老家伙。   柔蓝有一点没错。灵奴绝对是令任何大能,任何超级强者都垂涎三尺的宝贝。   灵奴是不是罕不罕见的问题,而是有没有的问题。就是有,也未必能被发现,柔蓝在剑池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   以谈未然所知,不论过去和未来,整个荒界的灵奴绝对屈指可数。尤其是这头木系灵奴,是秉承剑魄杀意等特异环境而生,是天生的战斗灵奴。   建立在谈未然肯放弃,并能够公平交易的前提下。这头灵奴交易出去,少则能请一名超级强者把明心宗灭一次,多则能将明心宗灭十次。   少则值十个大千世界的统治权,多则值得一百个大千世界的统治权。   若将这只灵奴培育成长起来,谈未然杀秦泊,很可能连秘术都无需动用。   若按本来轨迹,本是赵行空意外得到这只灵奴。所以能纵横天下,成为一方强者,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靠的就是这只灵奴。   当然,也是赵行空有能耐,按原本的轨迹,其得到灵奴之后,隐藏起来,悄然远遁他乡。始终按捺住性子,直到开辟金府之后,才炼化灵奴,令灵奴认主。   不然,若在认主前,有一丝一毫的暴露,赵行空必会死无全尸。实际上,过不了几年,另一头暴露出来的灵奴,就引发了一场大战。   炼化灵奴,是最要紧的。一旦灵奴认主,就没人会来抢了。   柔蓝这头水麒麟果真嘴硬心软,提醒道:“你金府已开,还不赶紧炼化,难道真要等人来抢夺!”   谈未然扯嘴角道:“等我先开七经!”   若灵奴没认主就暴露,那下场……谈未然不必想象,只需回忆,几年后另一头未认主灵奴引发的大战,就不寒而栗!   心有七经。儒家等各派的典籍中,把七经称为“七情经”“七苦经”“七绝经”等等。   七经隐而不显,像是多余的,俨然体内外经,要单独来一条条疏通开辟。据说,秦泊那种武者应自控七情六欲的观点,就是因“七情经”而诞生。也许是反过来,因为这个观点才被称为“七情经”。   七经,是阴阳五行等七条互不相干的经脉,各有一个窍穴。若想开辟,首先要金府已经开辟,其次需要单系灵气。   第一个条件,不是太难。难的是第二个条件,单系灵气很难找。正常灵气,是没有五行之分的。唯有极少数特殊环境和情形,才会凝聚出单一的灵气。   此等机会太少见了,很多修士终身连一条窍穴都无法开辟,能开得两三条已是出色,据谈未然所知,没人能把七经全部开辟。   这只木系灵奴所孕育的空间,本就是一个木系灵穴,开辟木窍是最恰当不过。   谈未然曾只开辟过一条,也算较熟悉。七经和主要经络根本没联系,像是多余的无用的,自然就没危险。   “首先,要把灵穴之根,引入膻中穴。”谈未然收摄心神,徐徐运转,若隐若现的元气宛如被强行抽取,灌入膻中穴当中。   七经之所以被认为多余,是因其天生封闭。因此,需要一些独特的宝物,或者环境,才能把经脉打开。   就像谈未然此时在做的,便是直接掘断灵穴灵气的根源,唯有这才能开辟。他正修炼之时,灵穴渐渐露出朽败迹象。   凭灵穴的根源之气,一点一滴的软化。谈未然施展水磨工夫,耐住性子一点点的熬,一些些的磨。没办法,开七经不能莽撞,更不能急于求成,需耐心的温养,再徐徐开辟。   七天六夜过去,当谈未然大功告成之时,这个木系灵穴已经完全被断根,彻底凋零。   谈未然感应,心中的木行经脉已疏通,经脉的终点隐隐形成一个窍穴。因此,七经一旦开辟,又被称为七窍。   “木窍已成。”谈未然满意,金府的精气能贯通其中,就是标志:“没想到,我居然这么快就能开辟一个窍穴。”   七窍一旦开辟,妙用无边。   宁心静气一会,金府中一滴精血凝聚游走,从指尖凝出来。谈未然凝气,气息巍然,将一滴精血打入灵奴体内!   当精血一旦触及没有实体的灵奴,奇妙的荡漾起来,化入这灵奴的青色毫光之中,一点点红色飞快在其中融化。浓郁无比的生命元气涌入灵奴体内,始终纹丝不动的灵奴忽然颤抖一下!   一滴自然而然凝着谈未然生命烙印的精血,是能令灵奴真正认主的关键。唯有精血才能令灵奴真正的融入,产生天然的亲近感。   灵奴瑟瑟的抖动一会,谈未然缓缓感应,察觉到一道气息直在心里诞生,就好像血脉相连一样的感觉。此乃融入精血之后的必然表现。   灵奴传来一种呆呆木木的感觉,又天然亲近,本能的想要靠近谈未然。   谈未然满心欢喜的笑起来,动作无比轻柔的将它捧起来,立刻就察觉灵奴的舒坦感觉。   现在的灵奴和才降生的婴儿没分别,需要大人的细心照料和培育,才能渐渐的成长起来。   “快。”柔蓝不耐的催促:“你已经把它炼化了,还等什么。”   谈未然满怀喜悦,对灵奴低道:“今后,你就叫小奴。回来!”   灵奴化为一道青光,钻入他的心口当中,没入木窍中安居。谈未然心念一动,金府运转把木系精气送入木窍,灵奴立刻舒舒服服泡在能令它成长的精气中。   此次外出最重要的目标,最志在必得的宝贝,终于到手了。   谈未然心满意足,情不自禁的松了口气,收拾欢喜心情,道:“走吧!还剩下多少时间?”   柔蓝懒得传意念,比划一下,意思是:“只剩下一个半月了。”   谈未然收摄心神,故意问道:“我是从第二十关继续,还是从第一关从头再来?”   柔蓝心生疑惑,加上这一滴,谈未然在剑池已动用四滴精血了。就算是御气后期,也没道理能有四滴精血啊?正疑惑思量,忽然听闻谈未然的回答,大怒:“你疯了!”   柔蓝这头水麒麟被这白痴问题激怒一个好端端的小人儿,怎么一下子就冲动了,就膨胀了:“这是挑战剑意,你以为得了灵奴,就天下无敌了!”   谈未然心情大好,哈哈大笑:“我知道,你太紧张了,开个玩笑松弛一下。”   “开你的头!”柔蓝已忘了精血的数量问题,脚掌一伸就把谈未然给踹飞!   “我不吃人,但是,我会踹人!” 第109章 破后立,凝剑魄   从谈未然往前一走,安素儿就一直心不在焉。   所幸,如谈未然所说,她是一个聪慧的少女,很明智的把自家的心情掩饰起来。   明心宗必定大动干戈,宗派的作风向来如此,愈大愈强的宗派,就愈是维护颜面,护不护短是其次。她若不好好掩饰,万一被人察觉,那便会引来麻烦。   她现在是懂了,谈未然此前,为何要他们之间,表现出一派路上才相识的模样。她错了,谈未然也没料到剑池一行,会发现明心宗乃幕后黑手,因此闹出这一出。   背靠林家,安素儿不怕明心宗来查。明心宗是大宗派,林家也不是吃素的。尽管,安素儿本身对林家没有多少好感。   几天下来,心不在焉的安素儿只慢吞吞的前进了两个石室,心中总是在惦记同门师弟的安危。   她来宗门七年,真正能交心,能说话的朋友,谈未然是唯一一个。兴许真是因为谈未然的年纪显得没杀伤力,和他相处,安素儿感到很安全很舒服。   她不想没了这个朋友,更揪心的是,她甚至帮不上忙。   谈未然深入之后,一直没有消息,也没见人出来。安素儿等不下去了,索性一咬牙,主动向前强行破关挑战。   众人见状,不由错愕,又是目光闪动不已,流露着跃跃欲试的神色。   那小子可以,这少女可以,也许他们也能试一试?   莫见谈未然破关容易,实际上,真的很难。领悟剑意,再来通过考核,那容易。真要挑战,那难度必是倍增。   六千年来,也唯有三个人,靠考核的方式,勉强抵达第三十关,最多也只达到第三十一关。   入剑池的千名武者当中,其实是分为两路,一路是为了传承或者剑意而来。如赵行空等另一路是冲着寻宝来的,走的是另一条路。剑池地图,就是关于这条路的。   走石室这条路的武者,又分为第一次来的,第二次来的,以及第三第四次来的。   在第一次来的人当中,雪千寻是最领先,已来到二十三个石室了。稍后一点的是燕小白和僧王等四五人,构成了第二梯队,来到了第二十一个石室。   各自相差的距离不是太大。如果安素儿不是心不在焉,定不下心来,多半也会在第二梯队。   若说一开始拉开的距离,尚且不足以真正体现各人的资质等等。此时,根据各人的修为等等来衡量,其结果也就差不多了。   挑战比考核快,安素儿一路艰难的挑战过来。   燕小白一眼瞥见,想起此前颇为投缘的小兄弟,心中一动,忽生出几分豪气。小兄弟行,他也要试一试!索性是放弃领悟,直接跟上挑战剑意。   其他人目光从剑痕上收回来,僧王微微一笑,说着就大步上前:“小僧也想试一试!”   谁不是年轻气盛,谁在各地不是天才。互相看一眼,其他人陆续流露傲气,也是跟了上去。一转眼,第二梯队的五人,只剩下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   这青年垂首握住拳头,眼神森冷:“徐大鹏!”   谁都不曾想到,因谈未然,居然激发众人的傲气,放弃领悟,而是选择了挑战!   ……   “破!”   第二十关告破,耗时一刻多一点。   一关比一关厉害,虽不是一下子增加很多,却是逐一增加。谈未然的轻松姿态,一直来到第二十六关,便已荡然无存,开始感到相当吃力。   破掉第二十五关,谈未然就耗费了六个时辰。   心神耗费不少,谈未然小憩一会,一边休养一边问道:“为何,你非要破掉三十六关?如果真要等下去,你会等上一辈子。”   水麒麟垂着脑袋,发出无奈的低吼声。谈未然继续迷惑:“有原因,什么原因,能说吗。你为大荒剑神守着此地,多半已很多年了,怎能一直守下去。”   “你该明白,大荒剑神的传承,非常吸引人。不过……”谈未然耸肩,洒然道:“不过,你懂我的意思。”   他没说完,柔蓝也懂。   首先,荒界太大,剑池的辐射距离有限。不要说远的,北海荒界都没多少人知晓,往往距离超过八个大千世界,来的人就很少了。   不是每一个年轻武者,都能像谈未然凭御气修为就能横跨十多个大千世界。和勇气无关,而是能不能,宗门肯不肯。   谈未然记得界标图,敢于大喇喇的满世界窜来窜去。不等于其他年轻武者也能。   就是敢,就是能。宗门未必肯让出色弟子年纪轻轻就这么冒险,外出前,许道宁就只给了两三个大千世界的界标图呢。   是以,一旦距离超过八个大千世界,就基本没多少宗派和世家的出色弟子来了。   其次,荒界太大,并非只有剑池这一个公开的传承之地。谈未然的印象中,光是附近一百个大千世界,就有好几个地方都有类似的公开的传承之地。   年轻武者没必要舍近求远。   “如果你要这么等,要么等到天荒地老,要么赌运气。”谈未然认真的劝告。除非真能等来一个资质绝顶的天才,不然很难有人破掉三十六关。   柔蓝垂首,神色郁郁。   谈未然轻叹一声,索性不再多说,凝神在第二十六关前,意念沉入其中,顿时苦笑连连:“这下棘手了。”   考核剑痕中,酝有三成剑魄!   谈未然心知肚明:“江山风月剑,不愧是顶级技艺。谈家家传的九节雷隐剑与之相差甚远,此前,我凭这五六成的剑魄,加上前世灵游修为的感悟,勉强破之。”   “今次,三成剑魄,怕是破不了。”   若非谈未然有前世灵游境的许多心得感悟,凭五成剑魄的九节雷隐剑,根本就不是两成剑魄的江山风月剑的对手。   意念在其中,已是欲罢不能。谈未然一念转动,已是全神贯注抗衡剑魄!   心念中,无数的雷光碰撞,江山风月剑一招而出,宛如万里飘雪,将天地覆盖。   谈未然心神一震,闷哼一声:“果然不是对手!”   谈未然连续被剑魄攻击数次,嘴角不知不觉流下鲜血来。思绪百转千回,每每察觉江山风月剑的剑魄,隐隐若有所思,似乎一个灵感随时就要跳出来。   又是一招剑魄攻来,九节雷隐剑再一次被破。谈未然一口鲜血不自觉的喷出来,眼前一黑的刹那,仿佛已经捕捉到些许的奥妙!   灵台清明,心绪飞快,谈未然心念震动,宛如一道明澈之感打入心扉:“我错了!原来,是我错了。”   “我练错了,九节雷隐剑不该是这样的。”想起在核心剑池中的感悟,和此时的感悟混在一起!谈未然此时心神前所未有的明澈,所有的感悟,一下子涌上心头!   曾经的技艺歧途,已被洞察!   错错错!从根本就错了!   心神之中,谈未然意念一动,洞彻招法精魄。剑魄立刻崩得烟消云散,刹那之间,重又凝聚少许:“这才是九节雷隐剑!”   一剑而出,剑剑如同九天狂雷,一下下的劈在江山风月剑上。一刹那激荡的天雷之音,滚滚来去,笼罩天地。   一剑之间,天雷炸下,雷音滚滚,竟将整个山河大地尽数轰为齑粉!江山风月剑的剑魄退散!   耗时二十一个时辰,第二十六关,破之!   曾经,怎么凝练,剑魄只能凝练到第五成,就再也无法突破了!   谈未然洒然一笑,他曾以为是自己的积累和修为不够。一直专注在这一个方向前进,结果,始终不能再进半步!   此刻才知,原来和积累和修为无关,根本是自己练错了方向。这便是没有师父,没有系统传承的坏处。   心神创伤不轻,谈未然小憩三日,方是恢复过来。   一鼓作气的继续,谈未然欣喜莫名,不急于和剑魄决战,反而细细的观察剑魄变化。尽量在感悟未散去之前,融会贯通。   谈未然沉心入内,以江山风月剑的剑魄为参照,观其种种迹象。重新推演,淬炼剑魄!   错上歧途的剑魄,重在心绪中凝练。曾经修炼的种种,一应挥洒而散去,翻手之间,心意通明,势不可挡。便已在原本的基础上,凝练全新剑魄!   一剑弹出,九天雷降,银蛇狂舞,轰下的雷音宛如无形的杀伐之音,将山河轰为齑粉!   原来,以前的我,空练九节雷隐剑,以为神形俱得。实则,只得其皮毛,未得其中精髓。   剑魄,焕然一新!   谈未然拈指一弹,雷电交织,凝为一道恐怖天雷。刹那,伴随雷音杀动四方,端的是石破天惊,声势浩大,直令心神摇曳。   谈未然专注其中物我两忘,重新一剑杀出。   杀意和气势登峰造极,转瞬,剑魄已凝练到六成。然后,七成!   前前后后多年的积累,此时此刻厚积喷发。一发不可收拾,直接从五成剑魄势不可挡的节节攀升!   一剑斩杀,与之抗衡的剑魄被天雷轰击,为雷音肆虐,崩而退散!   剑魄八成!   至此,再难有一丝一毫的突破。谈未然已知往日积累已耗光,终于身子一震。   柔蓝等待多日,见他终于苏醒,大喜要上前!就见谈未然为神魂所驱,自然拔出佩剑,气息凝而不散,瞬间升华!   开始凝练剑魄! 第110章 霸道,新九劫雷音剑   柔蓝这头母麒麟,已呆若木鸡!   这小人儿才多大?竟已在凝练剑魄!   在柔蓝的悠长岁月中,见过的人类天才多如牛毛。不敢说很多,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各色天纵之才,各种不一样的惊艳表现,它是真的见过不少了。像谈未然这样的,实在少见,或者,是第一次见。   身在剑池六千年,它陆续见过十余人挑战剑魄。它不记得是多少人尝试挑战,也不记得倒下多少人,只记得敢于挑战剑魄的那十余名年轻人,堪称天才。   其中年纪最大的三十九岁,唯有十八年前来的那一个年纪是二十余岁,最强的是抱真巅峰,最弱的也有抱真初期。能全身而退的几人,都已领悟剑魄。   听说,那最优秀的五人当中,明心宗的宗主,不是最出色的。最出色的,是建立开创升龙城的那位散修,目前是雄霸荒界的超级强者!   以柔蓝的眼光,那五人是很出色,是天才。然而,以柔蓝来判断,若是战起来,谈未然能横扫五人。   因为那五人,是各有所长。谈未然好像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各方面都异常出色。柔蓝绝不怀疑,若谈未然和当时的五人战斗,恐怕会无人能是他的对手。   很多天才往往是各有所长。有的擅长练气,修为极高,战力较差。有的擅长剑法,领悟剑意甚至剑魄,修为却较差。   柔蓝此时此刻,觉得眼前的小人儿,好像没有不擅长的。从紫府神通,到金府秘术,从剑意到拳意,从修为到年纪!好像每一项,都非常出色。   修为比他出色的,技艺不如他。招法比他出色的,他有金府。有金府的,他会神通。会神通的,他又已经开辟木窍。   柔蓝思来想去,发现眼前这个小人儿真不是一般的棘手。好像一只刺猬,令人无从下手。   而现在,这小人儿,居然在凝练剑魄!   柔蓝心想,这还要不要他的对头活了?若然按这路线发展,这小家伙的未来,大概会令所有对手痛不欲生吧!   可怜的明心宗,似乎惹了一个不该惹不能惹的对头!母麒麟满腹的幸灾乐祸,它对明心宗绝没什么好感。   谈未然丝毫不知,这头有点嘴硬心软的可爱母麒麟心中想法。   此刻,谈未然已将身心,完全沉入奇妙领悟境界当中,根本无法察觉身外的一丝一毫动向。   心意中,充满剑法的感悟,种种心得。   和之前破关不一样,之前的凝练剑魄,是在意念当中发生。会了,不等于就能施展,还需练上手!   头先重新凝练剑魄的感悟,顺畅的一点一滴的发挥出来。   第一剑,风起!   第二剑,云生!   第三剑……风云溃散!   再来!谈未然想也不想,一剑一剑的刺出,看似平凡无奇,实则每一剑都隐隐在撬动瓶颈,在触摸剑魄的边缘。   心中的无穷领悟,需延伸在身上,一些些的慢慢磨砺!   谈未然沉浸在奇妙境界中,满怀纯净的欢喜,只为领悟喜悦,发自内心的纯净。   饿了,本能的塞入一粒辟谷丹。真气耗光了,本能的取来灵石补充真气。像是一台永不知疲倦的机械傀儡,一剑又一剑的刺出,似乎从来不曾停歇!   没人能计算,谈未然在凝练剑魄的过程当中,已刺出多少剑。一万!十万!每一剑乍看相似,实则每一剑都有微妙的不同。唯有谈未然最明澈!   不眠不休,不疲不倦,无休无尽,每一剑均是一次磨砺。   千剑之后,每剑已锐不可当。   万剑之后,每剑已锋芒尽退。   十万剑之后,每剑已似能刺破苍穹,引动灵气狂潮。   心中的领悟,随着一剑剑的磨砺,贯彻在手上身上。终于,水到渠成!   一剑,风再动!   二剑,云再生!   三剑,雷电现!   短短的三剑过程,本来的七成剑意凝练至圆满,如同包住的一个茧,等待美丽蝴蝶破茧而出。   谈未然自然而然的凝住气息,收摄住气机和剑意!当胸中气机气势已达登峰造极,终于缓缓刺出第四剑!   风卷残云,剑意崩毁!   第五剑,如同蝴蝶破茧!剑意破而后立,一剑而出,九天雷动,银蛇狂舞的一记雷电狂劈下来!   招法真意,不论凝结雷电或神龙,种种异象,终归是真意体现,到底显得虚浮。   招法精魄,乃是招法之中,构筑魂魄,隐隐已触及法则边缘。因而,招法精魄的每一招一式,均会引动天地灵气,威能浩大无边。   剑意破而后立,一朝升华,剑魄凝练而生!   一条条的雷电,宛如无穷无尽的扭曲着劈下来。恐怖的剑魄,正在一点一滴的凝练着!   若然细心,便能发现,雷电渐渐变粗,渐渐似真似幻。谈未然吃力的凝练,一成……两成,渐渐汗流浃背!   蓦然间,所有雷电烟消云散,唯独剩下空明,似乎统统都是幻觉!   剑魄三成!   谈未然身子一震,神魂波动,从奇妙境界中苏醒过来。睁眼之际,充满喜悦和遗憾,差一点点就能达到四成了。   忽闻得臭烘烘的气味,谈未然垂首发现臭气从自家身上传出,不禁错愕道:“我这一次领悟,花费了多少时间?”   柔蓝目光呆了呆,闻言咬住牙齿,低声怒吼起来:“多久,你好意思问我多久?现在,距剑池关闭,只剩下十一天了。”   谈未然张大嘴,喃喃自语:“这么说,我这次感悟,花了差不多一个月!”难怪这么臭烘烘的。   柔蓝发泄苦等的郁郁,心中甚为满意谈未然的表现。虽说谈未然花费了一个月领悟,不过,也不是没有成绩。   那些在意念中重塑九节雷隐剑的过程,谈未然已不知不觉就连续破关,已经来到三十二关了。   能凝练剑魄,总归是好事。   虽然,最后几关恰恰是最难的。不过,谈未然已是六千年来表现最好的,凭三十一关的成绩,已超过升龙城那位。   “真臭!”谈未然躲入一个石室中,假巴意思的捏鼻子,哈哈大笑:“我才没那么娇气!”   从储物袋中取来清水,谈未然好生把身子洗干净,换了一套干净衣裳。率性的动手随意把头发用束发带扎起来,简练而方便,也颇显得清爽利落。   拔剑,轻柔的甩了一剑。谈未然感觉很好,回忆一番。此次凝练剑魄,他已知道。练错的,是他,也不是他。他从谈家学会的,就是这样的,也是这样的方向。   要么是谈家的传承是错的。要么就是谈家故意传了错的给他。   谈未然相信是前者,他和谈家是感情淡薄,谈追和家族是关系不睦,又不是有仇。不免纳闷:“九节雷隐剑,是家族的传承技艺,怎么会传承错误?”   “不管怎么说……”谈未然翘嘴角,含笑思忖道:“九节雷隐剑,不该是你的名称。应该是……”   “九劫……雷音剑!”   谈未然弹剑,洒然回鞘。从今往后,就是九劫雷音剑了!   柔蓝在一旁催促,谈未然直接来到第三十二关,屹立收摄心神,一举投入其中,立刻骇然色变!   第三十二关,竟然是十成剑魄!   一个念头冲击,谈未然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呕出来。惊怒心情一霎被压下去,陷入膨胀的战意中:“此时,欲罢不能了,不如奋力一战!”   “我正巧领悟了九劫雷音剑,正好来会一会纵横天下的江山风月剑!”   战就战!那就战他个天昏地暗!   宛如腾云驾雾一样,在高空之中和江山风月剑交手。谈未然一念催动,焕然一新的九劫雷音剑催发雷电,一道雷光轰然伴随剑势,直接将一座山脉轰击崩塌!   现实中,只凝练了三成剑魄。心神当中,却有八成剑魄!   八成剑魄,抗衡十成剑魄!   此时的江山风月剑,和前十六关相比,简直一个是狂风暴雨,一个是和风细雨。完全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一剑挥洒,剑分万丈,每一丝无孔不入的风,都成为恐怖的剑气纵横不已。   焕然一新的九劫雷音剑爆发力惊人,霸道可怖。   江山风月剑柔韧绵绵,悄然之间就能侵蚀夺人性命。   谈未然填满惊喜交集,全新的九劫雷音剑,竟能隐隐和江山风月剑抗衡。看来就算不如,也是相差不多。   九劫雷音剑,胜在爆发力卓绝,正面威能浩大。   一旦弄清这一点,谈未然绞尽脑汁,凭自家的丰富搏杀经验,把江山风月剑逼到被动要和他决战的地步!   “爆!”   隐隐之间似有轰隆一下,气象万千的恐怖雷光强横霸道!   “再来!哈哈哈!我看你能抵挡几下!”   一个炸乱心神的狂暴声响,谈未然闷哼一声,嘴角留下一缕鲜血,已从剑痕中甩脱出来!   乍然一看,似是短短一会的心神之战。实则已过了五天六夜。   第三十二关,终于告破!   六千年了,终于等来一个能达到第三十三关的人了。真是很艰难的等待!柔蓝大眼中露出无限惊喜,涌上希冀,竟颤声道:“第三十三关,你能破吗!”   谈未然险些抓破头皮,反问道:“尊者,如果我没猜错……剩下四关,是剑魂!”   “你说,我能破吗!”   母麒麟眼神以更快的速度变得黯淡!   谈未然眼里燃烧战意,忽然道:“不过,我想试一试!” 第111章 九剑真魂   我想试!谈未然心如磐石!   此乃剑魂!是无数武者一心想求也求不来的,穷尽一生之力,也没机会目睹的。   谈未然怎能错过,饶是他心知肚明,若然是一个招架不住,轻则心神重创,重则失去神智,疯了傻了也属常见。   他就是想冒险,他就是想试一试!身为武者,怎么能错过这种奋进向上,追求长生武道的机会。   一窥剑魂的机会,是连灵游强者羡慕都羡慕不来的。谈未然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全神贯注,蓄势待发!   凝心神,蓄势直达巅峰,谈未然意念投入!   一刹那,九劫雷音剑轰然激爆,恐怖的雷光横扫千军,河流气化,山峦崩塌。一剑横扫八里,将所有的阻碍荡平,直接夷为平地!   听,风声萧萧。看,月光皎洁!   谈未然一霎几乎沉醉在这份韵味无边的感官当中,只见风云悠悠无边无际。   江山风月剑似乎无所不在!有风,有月,就有江山风月剑。   起风了!大风吹动,恐怖的雷光竟然被吹散不少,谈未然心神巨震,心底掀起滔天巨浪!   一转眼,大风变成狂风,每一缕风就像剑一样锐不可当,柔韧绵绵。一刹那,谈未然心神惨遭重创,眼前一黑,只觉身中江山风月剑,就如同惨遭千刀万剐一样!   太可怕了!   谈未然骇然欲绝,一口鲜血呕出,心中战意不退,依然苦苦支撑!   所幸是在心意中交战,若在现实当中遭到这一剑,谈未然自问恐怕尸骨无存了。   战!战!战!   谈未然心神重挫,忘情的发出怒吼,不顾一切的将所有神魂意志升华到极限:“九劫雷音剑!”   这一次更惨!   九劫雷音剑的雷光,甚至还没有轰出去多远,就已被绵绵无穷的风月剑给化解了一半。剩下一半还没近得大荒剑神的身,就已分崩离析化为千丝万缕的雷光。   噗嗤!谈未然呕出大口鲜血,脸色惨青,一口气息吞吐,刹那燃烧最大的战力:“我就不信!”   今次他心中一动,九劫雷音剑忽的幻化出三分不同!   一剑轰出,万丈雷光成网一样扭曲,发出惊人的滚滚炸雷。凭音波激荡扫平无数风!   又一次被破!   谈未然一口鲜血喷出来,不怒反笑:“不错,就是这样,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剑魂,不是他现在能企及的高度。他前世最强之时,也不过只练就了五成剑魄,距离剑魂还有很遥远的路程。   不过,这会是一次绝妙的体验,一次精彩绝伦的冒险!唯有亲自交战,才会明白剑魂是什么,才能明白剑魂的恐怖。   八成剑魄抗衡一成剑魂!   谈未然抗衡纵横无敌的大荒剑神!   一剑,又一剑。谈未然甚至隐隐感到,这绝不是极限。剑魂能做到的,比他想象的要更多,威能要更大。   靠着剑魂的僵硬死板,谈未然勉强支撑。每接一剑,都能获得一定的心得,种种感悟在心,必会成为翌日的好处。   然而此时,谈未然在惊世绝伦的江山风月剑施展到第九剑的时候,再也支撑不住。心神重创,一口鲜血喷出,当场就晕死过去!   九剑!   接下九剑,就过了九天。   ……   雪千寻清冷如冰雕,屹立在第十五关之前!   良久,就突然呕出一口鲜血,身不由己的跌落在地上。雪千寻本就白嫩的肌肤,愈是显得惨白!你愈厉害,剑痕的反击就愈猛烈,一贯如此。   雪千寻嘴角都没擦拭,充满震惊和疑惑:“我只达第十五关,就难以前进了。他……”   那少年,此刻究竟深入到什么地步了?   雪千寻思量着,茫然不已。她是冰宫长辈呵护的天才,是冰宫上下冀望的崛起人选。可是,为何那少年能做到,她却做不到?   我真的是天才吗?   雪千寻发现自己连谈未然留下的灰尘都追不上,首次感到垂头丧气。然而,她感到不屈,她是冰宫最出色的天才,她要承担冰宫的未来,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咚!咚!咚!”   连续三个沉闷的声音,回荡在剑池每一个角落,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这代表剑池将要关闭。所有人浮现各种神情,也许懊悔,也许泄气,也许兴奋!   安素儿在第十一关前心乱如麻,不知未然怎么了。   燕小白惋惜的看了一眼前方,不急于离去,就在这十四关之前等待那位投缘的小兄弟。他很好奇,那位小兄弟究竟挑战到哪一关了。   宝镜将将闯过第十三关,来到第十四关之前,蓦然听得关闭讯号,默念一声佛号,不胜惋惜的看了燕小白和雪千寻,还有一个一样在十四关的姓甘的青年。   赵行空站在核心剑池中,目光不经意的扫过那个朽败的灵穴。听到咚咚的三声响,他跺跺脚,发狠的从核心剑池中拔出几十把剑放入空间中,才转身离开!   谈未然今次没认出来的人是有的,是未来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人。   刘显兴奋的悄然把一本秘籍收好,装出一派若无其事的模样走出去。刘显,是未来的博浪王。   步小燕是第一次来剑池,她悄悄把入百里洞府的信符贴身放好。她肯定想不到,将来会有一个新的名字作为绰号取代现在的名字。步红颜,这个名字将会雄霸八十个大千世界!   凌青激动的把一把绝世宝剑藏好,年轻的凌青,怎都不会想到,他未来将会被称为一代剑道宗师。   “咚,咚,咚!”   一次比一次急促,所有人恋恋不舍,或是空手而回,或是暗中大有斩获。怎都好,大荒剑神留下不少好东西,专门吸引出色武者,每一次总是会有一些意外惊喜。   寻宝的年轻人很快的就返回了,准备离去。   雪千寻没动,直瞄瞄的盯着甬道尽头。安素儿也没动,她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尽头,心脏都快要跃出喉咙了!   宝镜,燕小白,以及那甘姓青年等很多人都没动,都在眼睁睁的看着前方。   所有人都在期待一条身影的出现,唯一能闯入更深更远的那个少年。从两个多月前就一直深入,至今,究竟有什么成绩,实在太令人好奇了。   所有人都想知道,有人是妒忌,有人是嫉恨,有人是暗含比较,也有更多的人是纯粹的期盼。当然,也有人是真心诚意的关心,纯粹的关心。   等待,似乎下一个呼吸,那一条身影就会出现。   等到第三次的催促声响再一次传来,众人终于没有等来那条身影。   “看来,是死在里边了。”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至今没出来,要么是破尽三十六关了。要么,就是被剑痕反击,死在里边了。没人会以为是前者,唯一的结论,只有后者。   安素儿脸色顿时发白,隐蔽的用力攥住拳头,怅然若失,淡淡的雾水凝聚在她的眼中!   一道空气水纹凭空出现,水麒麟一跃而至,脚掌踏下,打开入口,发出督促吼声!   所有年轻人充满敬畏的仰望麒麟,鱼贯而出。安素儿踏在外边,就听到钱有致的咆哮震天:“那小子呢,徐大鹏人在何处!”   “麒麟尊者,后来水幕投影为什么模糊了,为什么看不到了?”   关闭水幕投影,是谈未然破关的基本条件。其实他不说,水麒麟也早就恰到好处的关闭了。这两个半月来,钱有致等人根本不知道谈未然是生是死,做过什么!   柔蓝不满的发出吼声。钱有致和孙基民理解意思,愣住:“死了?那小子怎么死的?”   柔蓝忍住恼火,稍解释为挑战剑魄之时被反击而死。钱有致震怒滔天,厉啸震天:“麒麟尊者,那小子我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你定要给我们明心宗一个交代!”   水麒麟踏波,湖水汹涌滔天,万丈巨浪沸腾在它身边,声威浩大无边。钱有致冷汗嗖嗖,这时才知道后怕!   安素儿再没忍住,眼中雾气泫然!   至此,剑池关闭!   ……   明心宗。   一名瘦削男子盘坐,散发着玄奥难明的气机,一派闭目养神的模样。   一名男子在下首轻声讲述:“……见性峰多年来,始终和行天宗主峰一脉站在一边,是一个阻碍。那人表示,若不除见性峰,很难有所作为。”   “……见性峰历代弟子不知所踪,深浅难测。那人希望本宗能代为出手,唯有以雷霆手段一举铲除见性峰三代首座,才是妥善。”这男子一点不抱希望,这不是第一次请求了,以往都未曾成功了。   那瘦削男子神色不动,淡淡道:“除了本宗,是谁在暗中针对行天宗?”   那人微微一愣道:“好像是当地的一个皇子。一年前,行天宗一名弟子公然展露大光明剑后,据查,那皇子曾密切关注。”   此人明白,明心宗乃是名门正宗,不便明火执仗的抢夺行天宗的不传之秘,遮遮掩掩也是为颜面着想。   瘦削男子微微点头,示意继续。这人低道:“行天宗那人表示,从见性峰收下一名出色弟子以来,一改往日作风,几次和各峰冲突。一年前,更放言要诛杀见礼峰。”   “那人肯定,见性峰就是隐脉。”   话音飘散,沉寂下来。   良久,险些以为瘦削男子睡着的时候,睁眼一道内敛的光芒浮现,道:“准了!”   “做得干净利索,不要让隐脉启动。” 第112章 风雨将至   见性峰。   三条身影交错在一起,卷起大风阵阵,发出乒乓的交手声响,事儿爆出兵器交错和气浪。   飞尘滚滚,落叶飘零,被气机压下来。战团中传出柳乘风的笑声:“大鹏,你不行。哈哈,去!”   周大鹏闷哼一声,狼狈不堪的被绚烂剑光逼得退下战团来。虽是五弟子中实力最弱的,他每每想起老幺讲的那个故事,总也能在气馁时找到奋斗的目标和毅力!   剩下的时光,便是柳乘风和唐昕云互相切磋一会,才双双罢手。   唐昕云得意洋洋的翘起下巴,以前许道宁蓄意磨砺她的急性子,令她分心管杂务,耽误了修炼,现在不一样了:“我以前是不想和你争,懂不懂。”   柳乘风和周大鹏忍住笑意,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大师姐一直是最厉害的!”   “那是,好歹我也是咱们当中第二个御气境,也凝练了拳意。”唐昕云想忍住自得之色,又没忍住,嘴角透出得意:“四成,是四成哦!”   “大鹏,身为你的师兄,我要说你,你是我们当中唯一没有凝练招法真意的。”谁说柳乘风没心眼,只是不喜和人斗心眼罢了,他很恰到好处的转移矛头,义正词严道:“我对你很失望啊。”   周大鹏惭愧的低头,憨厚道:“我很羞愧,尤其是和老幺比。”   唐昕云和柳乘风悻悻不已,一个凝出四成拳意,一个练出五成剑意,和老幺比就差远了,忍不住郁郁道:“大鹏,你肯定是故意这么说的!”   周大鹏憨厚的抓头皮嘿嘿承认了,他是朴实,又不是傻子。抬出老幺来打击师兄师姐,他也会的。   说笑一会,三人收起了玩笑之心,重新投入勤奋的修炼。   宗门大比后的一年多来,许道宁很少见的频繁指点弟子,督促弟子,表现出和以往颇为不同的急迫感。   一年前宗门大比,许道宁亲自出手,乃至请求诛杀见礼峰。此后至今,宗门气氛暗中剑拔弩张,好像撒满了火油一样,就差一个火头就能引爆了。   从宗门大比,到难得进入小秘境潜修,到小师弟外出避风头,再到许道宁严厉督促修炼,不惜开放大批资源给弟子们,勒令弟子没事不准下山。种种反常,都令素来平和的见性峰上充满了淡淡的危机感。   所有,就像乌云盖顶一样,压着见性峰众人的心上。唐昕云三人在这一年多,是最勤于修炼的日子,就好像有一根鞭子在后边追着不放。   能入见性峰,资质就没有一个是普通的。就是孙成宪,说是资质较为普通,也是相对见性峰而言,放在各峰也是出色了。   一年余来,唐昕云厚积薄发,凭以往的积累,一举突入御气境。   一年前,柳乘风就是观微第六重,而今已来到第九重。周大鹏继续一步一脚印,将将来到观微第一重。   兴许是受到老幺每每越级挑战的刺激,三人很是专注锤炼技艺,在这上边花费不少心血。唐昕云凝练四成拳意,柳乘风把剑意提升到五成,就是真切体现。   乌云悄然来临。   唐昕云锤炼技艺,一边道:“看来风雨将至。”一顿,若有所思的轻声喃喃自语:“是啊,风雨将至!”   柳乘风凝住剑意,一招释出,冷峻道:“希望,不会发生什么。不然……我不介意杀人。”   周大鹏一拳又一拳的打出,低声道:“如果出事,怎么办。”   是啊,如果出事,怎么办?   念头至此,三人心情慌乱不知所措。毕竟年轻,毕竟是在这里长大的,熟悉这里的人和事,熟悉一草一木,对宗门怎都是有难以割舍的情感。   “我想念老幺了。”   唐昕云情绪低落道:“不知道,老幺现在人在何处,过得怎么样了。”   “我也想他。”   “我也是!”   谈未然入见性峰两年半了,不知不觉早已经悄然和众人和见性峰融为一体,难分难离,成为最难割舍的人和情感。   今日,是很平静的一天,最普通的一天。   本该是这样的!   然而,许道宁踏入庭院的刹那,腰上一块被他摩挲得温润的玉牌,突然轻柔的释放着淡淡的光芒!   微光,很快变得强烈。在阴沉沉的天气中,以飞快的速度增加亮度,发出刺眼的光芒!   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禁锢,许道宁身子僵硬,抬起的腿僵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他把玉牌捧在手心,轻轻的颤抖不已!   这一对双心玉牌。一块在他的手中,一块……在师妹的手中。   这意味,师妹出事了,在向他求援!   玉牌在掌心震颤着,震颤到许道宁全身。许道宁神情怔忪不定,颤抖着望向见礼峰的方向,淡然气质荡然无存,颓然不已:“终于……还是来了!”   “师妹!”   许道宁咬住牙关,流露痛苦煎熬之色!颤抖着返回卧室,把那一幅画卷取出来,他温柔而痛苦的凝视画中人,陷入剧烈的心理挣扎中!   他凝视某地,念头转动就已懂了。   终于有人坐不住了。几年来,见性峰几次表达态度,尤其是去年大比,表达出激烈的强硬态度,已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   他从来没承认,也没说。但允许谈未然外出,一来是为避风头,暗中另一层意思,就是不想见性峰两代首座被一网打尽。   他当着宗主和首座的面,公然谈未然为下一任首座。虽然没成功,但他的态度表达了。谈未然人在外边活着,就是一种力所能及的牵制。   许道宁生于斯长于斯,真的不想,也不愿宗门走向那一条路,更加不想见性峰迈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   本是同门生,相煎何太急!   去年,公然指定谈未然为下一任首座,就是他的警告。然而,终归是无济于事,该来的,到底还是要来。   “昕云,你们都过来。”   不一会,唐昕云三人鱼贯而入。许道宁充满疲惫,缓缓扫视弟子们,道:“仔细听好,为师有重要的事要交代。”   唐昕云三人感到气氛的凝重,急忙收摄心神!   许道宁语气沉重道:“为师七日后,将要外出办事,将是远游。今次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所以,为师将卸下首座之职。当未然回来,他将自动接任本峰首座之位。”   许道宁仰头,重重的抹了一把脸,缓缓道:“把为师的话,转告你们的小师弟。告诉他,从今往后,他就是本峰首座,他想做什么,为师……”   心中撕裂一样的痛楚,许道宁停顿良久,心中挣扎万分,终于有气无力的说完整:“他想做什么,他是首座,他决定。为师,绝不干扰!”   “师父!”唐昕云三人色变,心脏砰砰激烈跳动,嗅到了某种不祥预兆,大声道:“师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许道宁痛苦的摆摆手,道:“莫急,为师还有不少要交代。你们要记下,也要转告你们的小师弟!”   “为师此去,若然一年内未返回,则不必费心找我。告诉未然,除了提防十三皇子,更要提防见礼峰背后的某个大宗派!做最终决定之前,必须要见宗主一次。”   “……你们在未然回来前,绝不能外出,不论做什么,都一定要在一起,不能分开。”   “……告诉未然,本峰历代弟子名单,为师早已交给他了。此外,他要做的事,不论是成是败,必须远遁他乡,隐姓埋名,绝不可再返回。”   许道宁收摄心神,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缓缓的道来一些更加震撼的话!   唐昕云三人在书房中,呆了足足两个时辰,一个个流露着惊骇的神色徐徐走出来!   没人知道,许道宁究竟交代了什么!   等弟子们都走了,许道宁站在风雨中,仰望雨夜,悲怆道:“你们想我走,想暗算我。好,如你们所愿,我走!”   宗门朽败,积重难返,唯有涅盘重生,方是重振宗门之道!   小徒弟曾经的话,一遍遍的在脑海中沸腾!   “想要以师妹为诱饵,引我外出。恭喜你们,你们成功了。”   终于把心软的许道宁逼走了,而那些人将要迎来的,却将会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新任……隐脉之主!   去年宗门大比发生的种种,是他许道宁的最后底线,也是他给宗门的最后警告,最后机会。错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同门的所作所为,已经把他对宗门抱有的最后一线希望,彻头彻尾的掐灭了。   许道宁黯然发现,他和宋慎行一样,都是懦夫。自己不敢做,却寄望于下一代。   而他更残忍,只因他心软不敢面对。就将见性峰的未来,宗门的道统等如山的压力,以及希望,统统寄托在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小徒弟身上!   暴风雨猛烈的拍打许道宁,没人知道流淌在他脸颊上的,是冷酷的雨水还是绝望的眼泪!   也许,只因许道宁知道!   当谈未然活着返回宗门的那一刻,就是宗门的末日!   前提是,谈未然能活着回来!   许道宁老泪纵横,激发另一块双心玉牌!   ……   剑池!   一块玉牌忽然焕发些许的光芒,然后变得愈来愈明亮,乃至刺眼!   柔蓝这头母麒麟被吓一跳,用脚掌拨动一下,已辨认出来:“好像是双心玉牌,有人在联络他。”   光芒愈亮,就说明愈急迫!而谈未然的双心玉牌,已亮得刺眼了,乃象征十万火急。   见事情急迫,柔蓝也不愿耽误,迫于无奈只好取来一滴玉液,化入谈未然的口中。心想,这么好的东西,便宜这小人儿了!   谈未然从接下九剑真魂后,就一直昏迷不醒。 第113章 重演一生   剑池。谈未然安详的躺着,俨然在深度睡眠。   不知何时,寂灭金册悄然无息的凝结起来。   ……   粉嫩的谈未然,跪在一个印象清冷的大殿,跪在神像之前,向一名温润如玉的男子叩头,发出清脆的童音:“弟子谈未然,叩见师父!”   一旁,四名师兄师姐的目光充满审视。在谈家和同龄人打架培养得好胜执拗的谈未然,不喜欢这种充满审视,带着怀疑的目光,不屈的反瞪回去,似乎随时会跳起来跟对方扭打!   师父温和的摸摸他的脑袋,微笑道:“好好做人,好好练武。”   粉嫩的谈未然能感觉,掌心有令他安心的温暖和亲切,就像……他想象中的父亲。他在谈家养成的孤僻和执拗,隐隐从这一刻有融化迹象。   “小师弟,你快来吃饭,我做了你喜欢的红烧鱼呢。”唐昕云温柔的拖拽。   “不吃。我不饿!”谈未然脏兮兮的躲在柴火堆中,倔强的扭头。   “等我。”唐昕云眨眨眼就走了,不一会就端着饭菜过来,温柔的搓搓谈未然的小手道:“来,不吃饭会饿肚子呢。”   “不吃。”谈未然执拗的扭头,反手把饭菜打翻在唐昕云身上,愤怒道:“我才不是笨蛋!”   唐昕云没发怒,而是掩口惊讶,然后郑重道歉:“对不起,小师弟,师姐是说笑,是无心的。”   然后,大半夜的,唐昕云又跑去做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尤其是红烧鱼,亲自端过来,又赔礼又道歉,又温柔的哄了半天,倔强的小屁孩终于悻悻的开始吃饭。   “天才?”柳乘风冷哼一声,从谈未然身边擦肩而过,无意中撞了一下肩膀!   谈未然立刻像被激怒的狮子一眼抓着柳乘风扭打起来:“你哼什么,你以为你鼻孔漂亮得很呢!我凭什么叫你师兄,我就是六十四刻度,我就是比你强。你有什么脸当我师兄!”   谈未然和柳乘风狼狈不堪的在雨后的泥泞中滚来滚去的扭打。   有些许洁癖的柳乘风都快要受不了,谈未然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拳脚齐上外加嘴巴牙齿不住的撕咬。柳乘风几次都想凭实力把这个孤僻的敏感的小屁孩按着揍一顿,最后还是忍住了。   于是,从头到尾,柳乘风没动一丝一毫的真气。   打完之后,两个人就像在泥塘滚了一圈的癞皮狗。谈未然满头满脸的泥泞,扬长而去,一会儿又转身回来问:“你为什么不用真气!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对付你还要用真气,我柳乘风没那么不要脸!”柳乘风冷笑:“等你长大,我再用全力跟你这小混球打一架!”   谈未然犹豫了半天,似乎做了决定:“你还可以,比那些打不赢就靠人多靠大人的家伙强。”他伸出手!   柳乘风愣了一下,抓住这只小手顺势站起来,见互相一身泥泞的模样,哈哈大笑!   柳乘风许诺的等长大了再全力打一架,到死也没有实现。   某一个夜晚,唐昕云焦急大喊:“小师弟,你在哪里,快出来啊!”   “是啊,小师弟,你这小混球赶紧出来,不然我揍你一顿。”柳乘风恐吓道。   周大鹏跑来跑去,到处搜索道:“小师弟,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喊声一直在山中回荡,一直找了一天一夜,一边喊着找,众人沙哑了才在一个很难发现的山涧找到从瀑布上摔下来,摔断腿的谈未然!   腿都肿成一团了,谈未然依旧漫不在意的昂着头,在师姐师兄面前装出他才不在乎这一点点痛的样子。   然后,他发现没人在乎这个。唐昕云三个人紧张的手忙脚乱的把他抱起来,一边狂呼一边奔向见性峰。年仅十五岁的周大鹏在一边哭出来了,唐昕云一边跑一边看着这肿得像吹气一样的腿,一边掉泪:“你怎么不喊我们!”   “师姐,我来!”跑到一半,唐昕云没力了,柳乘风想也不想就抱着谈未然往山上跑!   谈未然一路发呆,直到师父亲自来帮他治疗,他一直愣愣的看着大家的紧张和关心,心中最后一道围墙轰然倒塌。突然想也不想就忘了要伪装坚强,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那一夜,从五岁后再没哭过的谈未然,当着师父和同门的面,哭得歇斯底里……   “师父,你这次外出要去多久,我们会很想你的。一定要早些回来。”   “老幺,你是第一次外出历练,是去大赵朝廷,凡事一定要小心,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你是行天宗的谈未然?不错,入刑部缉捕营吧。”   “哈哈哈,凭你们这群小鬼,也想抓我狐盗?哈哈哈,你们这些所谓的天才,我就废了你们。”   “是谁,是谁在背后暗算我,令我被狐盗重伤!”   “你废了,丹田碎裂,经脉尽断。你没办法再修炼,我们缉捕营不需要废物。”   “老幺,你来迟了。大师姐,她没了……他们说,是三师兄干的。三师兄也逃走了,没踪影了。”   “四师兄,为什么大师姐和三师兄……我不相信是三师兄杀了大师姐,肯定另有凶手,我一定要找到真凶!”   “老幺,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躺着就不肯起来,坐都坐不住,你是没骨头啊。现在算什么意思,你修为废了,是不是还想把小命也废了。能不能像人一样站起来,打起精神来。”   “你以为你一个人难受,大师姐没了,三师兄失踪了,师父也失踪了。现在,山上就剩下我和你,还有大师兄,你以为我不难过,你以为我没心没肺?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好好好,你自暴自弃就由你,你想当废人,就随你。”   “是谁偷袭我,啊,三师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当年是谁害了大师姐?”   “快逃命啊,见礼峰的人都逃走了。我们快逃,不然就没命了。”   “大鹏,老幺,你们走,我来断后。相信我,我祖父是逍遥侯,不管对方是什么人,肯定不敢杀我的。现在大师兄不在,本峰我最大,我修为最高,我说了算,我让你们走!”   “四师兄,我们现在该去哪里?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灭这么多宗门。”   “是黄泉道。我也不知道黄泉道是什么东西。大鹏,老幺,你们离开北海荒界吧,你们看,我有妻儿,有家族老小,我不能走。如果不死,将来再见。”   “东武侯?东武侯战败了,夫妻二人双双陨落了。”   “老幺,我帮你找到了最好的药材,能治你的丹田和经脉。你今后就能重新修炼了!”   “什么,你亲眼看见是毕云峰杀了大师姐,打伤并嫁祸给三师兄。四师兄,你当年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怕死,你不敢给大师姐和三师兄报仇,我不怕!我恨你,从今往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师兄!”   “我要报仇,我不能软弱。从今天起开始,有多久是多久,我一定要靠双脚完这条路,磨砺自己的意志,重新踏上武道之路。哪怕断了腿,我也要爬完。哪怕死,我也要走完!”   “哈哈哈,谈未然,你得罪我们侯爷,现在知道是什么结果了,那就死吧!啊,你是谁,你是赤血鲲鹏……”   “赤血鲲鹏,你这个疯子,你为你师弟已经杀了我几十万部下了,你还想怎么样!”   “老幺,这一次不要走了,我们两兄弟一起纵横天下,查当年的真相,给师父师兄师姐报仇。”   “师兄,你真的要和那个人决战?”   “惊爆,千仞崖之战,激战一天一夜之后,赤血鲲鹏轰轰烈烈战死!”   “哈哈哈,谈未然,没了赤血鲲鹏,我看还有谁来保护你。你们两兄弟横行多年,树敌无数,就算你不死在我手上,也有的是人来报仇。”   “该死,谈未然这厮狡猾万分,三番四次逃掉,愈难愈难找了。”   “你是谁,为何要闯入来杀我!如果你是我的仇家,告诉我,让我死得明明白白。”   “我和你无冤无仇,我也不认识你。我杀你,只因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   寂灭金册,忽然一下子崩散隐没在神魂中。   这时,神色安详,昏迷不醒的谈未然,猛然睁眼!   柔蓝闻声,轻盈的落在谈未然身前,摇头晃脑表示喜悦:“你终于醒了!我真怕你一睡不起,那样,我欠你的就太大了。”   谈未然扶住额头,头疼欲裂,茫然的看着眼前体型颇大的水麒麟。昏迷前的记忆像潮水一样踊回来,又混乱不堪,情不自禁道:“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你被剑魂所伤,一直昏迷至今!”   思绪微微一动,将记忆重新理顺。谈未然很快就想起那堪称恐怖的九剑真魂,正是那九剑真魂的攻击之意将他心神重创:“我昏迷了多久?”   柔蓝这头母麒麟伸出脚掌,似乎要数给谈未然看!   谈未然一刹色变,心惊不已:“半年!”几乎不敢相信,道:“我昏迷了半年?你没弄错吧。”   柔蓝不满的吼叫,似乎在说:“那是剑魂,老家伙留的剑魂,躺上半年算你运气好了。”   谈未然凛然!不错,大荒剑神所留的剑魂,绝对非同小可。他连续接下九剑,只躺半年,真是运气不错了。   柔蓝想起来,传意念道:“你的双心玉牌,三个月前发过一次光芒!”   “什么!”谈未然神色急骤大变,要么是师祖急召,要么是师父急召。急忙要跳下来,身体虚弱不堪,一个跟斗栽下摔了个狗吃屎!   柔蓝不以为然的一脚轻柔把他送回石台上:“急不急在这一会,把身子养好再走不迟。”   “哦,你破了三十三关,老家伙的东西是你的了。” 第114章 剑神之传承,镇压宗长空   细问双心玉牌之事,谈未然愈是焦急万分。   若非急事,许道宁必定不会轻易激发双心玉牌,召他回去。发出光芒强度不一样,就意味急迫程度不一样。   今次按柔蓝的描述,分明就是最急迫,最十万火急的要把他召回。谈未然怎能不急,必是见性峰出了大事。   会不会是见礼峰撕下脸皮,对师父下毒手?   一念至此,谈未然手脚冰冷。   许道宁连诛杀见礼峰的话都一度放出去,考虑见性峰很可能是隐脉的怀疑。见礼峰必怀恨在心,必寝食难安,率先发难也有一定几率。   不会!   谈未然细心分析一下,已有判断。见礼峰或许有意率先发难,然而,很难实现。   见礼峰势力盘根错节,如同透风的墙一样,很难有什么能真真隐瞒下来。想在暗中杀许道宁,绝不是三五人就能轻易办到的,即使做到,也很难不漏风声。   万一,是明心宗动手呢?   谈未然心中一激灵,见性峰维护宗门利益,实力深浅不明,是明心宗夺取大光明剑的最大障碍。明心宗不便明火执仗做这种断人道统的事,暗中做一做,那就无妨。   谈未然默数时光:“若按未来,半年后,师父会忽然外出,不料被人伏击。从此一去成永别。如果没猜错,应该是明心宗干的,不知道暗中做了什么手脚,把师父引出去伏击。”   “我想这么多,没意义。”谈未然收摄念头,排遣杂念:“现在是胡思乱想,等我回去,就能知晓了。”   谈未然以为师父会按原本的未来,直到半年后才会外出。然而,他绝然没想到,历史在这里出现了一个拐点。   他逆转见性峰的一贯沉寂,令得许道宁改变态度。三番四次发出声音,乃至去年发出最强杀音之后,已令人感到泰山压顶的压力了。   于是,见性峰比历史上更快的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   谈未然这只破茧蝴蝶扇动翅膀正在改变很多,即将改变更多!   安心下来催动心法,谈未然发出惊讶呼声:“我的修为……”   发现真气比昏迷前雄厚多了,谈未然大吃一惊,分明已是不知不觉的达到御气后期了。隐隐有感,若再修炼一年半载,就濒临突破了。   柔蓝晃脑袋,更奇怪:“你昏迷的时候,我给你服了一滴琼林玉液给你吊命。奇怪,按你的资质,应该突破了。不过,终归是有点浪费了。”   琼林玉液给御气境服用,是极大的浪费。不过,谈未然昏迷不醒,无法进食,日渐消瘦,柔蓝也别无他法,只好给他一滴吊命。   “它以为我是御气后期。”谈未然恍然,动容的咂咂嘴:“琼林玉液?想不到是这玩意,我只听说过,从没见过。如果我当时清醒就好了,可惜,是浪费了。”   转念一想,不禁哑然失笑。   一达御气境,愈往上的道路就愈崎岖,所耗时光就愈多。以他在灵游境前没瓶颈的优势,预期也还要三到五年才能达到抱真境,现在一滴琼林玉液已为他节省了不少宝贵时间。   按这趋势,最多一年便能达到御气巅峰。以他暂时没瓶颈的优势,修为一到,自然就能突破为抱真境。   柔蓝甩动脚掌,示意谈未然跟上。   谈未然搓脸,满是疑问:“我只破了三十二关,第三十三关,我没破。”   九剑真魂太恐怖了,莫说他,就是正儿八经的灵游境也接不下来。坦白说,哪怕灵游境能领悟剑魂,也足以横行天下了。   柔蓝硕大脑袋甩回来,流露鄙夷:“从第三十三关,全是剑魂。你觉得老家伙疯了?会设下这么大的考核?有几个能在四十岁以下就能抗衡剑魄?”   莫说四十岁,就是一百岁,能抗衡剑魂的也为数不多。   然而,唯有谈未然明白,绝不是没有,只是恰好不在,也不会来剑池罢了。比如青帝,和青帝生平最强大的死对头裴东来等无数绝世天才。   “能过第三十二关,就差不多了。第三十三关以后,只要敢于挑战而不死,就算通过了。”   好像我不是为大荒剑神传承来的?谈未然纳闷不已,怎么阴差阳错,似乎那份传承真要落在他手里,他急忙道:“等一等,我有师门的!”   “不碍事。”柔蓝大喇喇,满不在乎:“老家伙是散修,他不在乎这个。他只希望你能记得,不要人为的划分人的贵贱。不求你阻止人,只要你能尽量身体力行。”   “老家伙当年活一辈子,多数时候都在和各大世家为了单名双名的贵贱之分斗来斗去。杀人无数,也被人追杀无数回。”   柔蓝露出一缕黯然之色:“可惜,他为了废除贵贱之分,征战了一辈子。唯一能看见曙光的一次……也是最绝望的一次。”   谈未然默然,油然生出敬意,发自内心的敬佩那位十万年前纵横无敌的大荒剑神!   柔蓝忧郁的走着,忽然传来意念:“你知道,他走之前说过一句话。他说,他不奢望后人记得他做过什么,争取过什么。”   “只愿,后人能自重,自爱,自强。”   谈未然身子一震,六个字震撼心灵,仰望着那柄散发着绝世杀气的宝剑!心驰神往,瞻仰那位为理想奋斗的剑神!   “去吧。是你的了。”柔蓝大眼睛看过来。   谈未然身心肃穆,从一步步走上台阶。面对那一柄剑气冲霄的宝剑,情不自禁的屹立得笔直,唯有这样才能表达心中尊崇!   清澈的凝视宝剑,似能感应那些万千锋芒。谈未然迟迟没动,他有师门,他若取了,就是断了大荒剑神的传承。   这时,柔蓝目光温和,似知晓他的意思,意念震动而来:“老家伙说过,他真正的传承不是武道!”   谈未然眼神骤然明亮,浑身一震,如醍醐灌顶,心灵明澈,已懂得其中意思!   再不迟疑,行大礼参拜,谈未然把石台上的一本青册和一枚奇特坚果取下。凝视剑气自然冲霄的宝剑一会,义无反顾的转身就退下来!   柔蓝诧异不已:“老家伙的宝剑是难得的好器具,你为何不要?”   谈未然口是心非道:“好则好,不适合我。”   一代剑神的佩剑,我怎能亵渎!   柔蓝怔住,大眼睛疑惑的看他几眼,再不说话。   谈未然所得并不完整。六千年前,顾惜惜闯入得到一部分传承,剩下的便是这本青册和这枚奇特坚果以及佩剑。谈未然只取其二!   粗略看了一下,青册中是江山风月剑中的风剑。   至于坚果,外边有重重的硬壳子,看来活活就是普通的坚果。   询问柔蓝,谈未然才知此乃当年大荒剑神所修炼的一门顶级金身,和江山风月剑一攻一防,一度仗之纵横天下!   不过,这门金身功法虽是顶级,可是缺乏后续的进阶篇。因此,当大荒剑神修为登峰造极之后,已重修炼其他金身,这门金身对他作用不大,索性在离开之前留下来。   柔蓝意兴阑珊,懒洋洋的趴着,对谈未然的问题,大概三两句就打发了。   谈未然隐隐有感:“八成是顶级金身。”   傲意凤凰诀,是一枚有花纹的鸡蛋,作为罕见的全套类顶级功法,尚且说得过去。   半步金身,是平平无奇的天子像。上善若水功最离谱,干脆就是一块墨条。这便令谈未然迷思不解。   尽管不太明白,也能肯定,这枚状若普通的坚果,必是此类功法。   谈未然虽心焦见性峰,考虑已是三个月前了,也暂且安心休养几日,等身体恢复七八分,才准备向母麒麟告辞!   尽管母麒麟死活不肯承认是思念大荒剑神,谈未然追问下来,险些大发雷霆。   不过,几天下来,柔蓝精神好了一些,甩着脚掌,传意念道:“你要去哪里,我顺路送你一程!你是因我的事而耽误,就当是补偿好了。”   此乃意外之喜,谈未然自是满心欢喜。如柔蓝所说,双心玉牌发光的讯息是三个月前了,急不急在这一会。一旦冷静下来,谈未然就知晓他该做的决定。   来到中央剑池,柔蓝趴在高台上,一刹那激荡神魂。剑池和苍龙荒界截断空间干系,爆发一个猛烈的空间震荡,刹那就已带着剑池离开苍龙荒界!   “嗯?剑池动了?”   这时,某地,一名盘腿而坐的男子忽然抬头,一双深邃的目光似乎能穿透无数大千世界看见剑池,充满惊讶:“那头母麒麟居然带着剑池走了?连个招呼也不打一个,实在无礼。”   柔蓝似有察觉,神魂冷哼,仿佛震入那男子心头:“就知道你们明心宗的人肯定有动手脚!”一个念头将埋入其中的感知玉蝉震得粉碎。   那男子失去对剑池的感知,也不以为意,反正明心宗本就不太在意剑池。   继续盘坐良久,这男子对某处淡淡道:“宗长空,八百一十四年来,我愈来愈佩服你。所以,你若不死,我明心宗上上下下必永无宁日。”   “最多十年,你必死。是时候交代遗言了。”   沉寂很久,蓦然响起一个声音!   “我要见顾惜惜!” 第115章 法则,十重金身   苍龙荒界和北海荒界,理论上不是太远。未来诸侯,动辄就统治数十个大千世界,对比一下,就知道是真的不算太远。   然而,缺少界桥,是最为重要的。也因此,从苍龙荒界去北海荒界,怎都要绕路,至少经过十多个大千世界。   考虑谈未然熟悉这一代的界标图,知道怎么抄近路,这已是最快的效率了。若换给一个缺乏界标图的,动辄绕路更远也不是没有。   无数的大千世界,就像一张张立体的蜘蛛网。由无数的界桥充当桥梁,将之连接起来。不熟悉各地的界桥,很容易会绕路,乃至迷路。   这便是界标图的价值。   柔蓝没走界桥,而是直接按直线,一路走真空外域而去。   若是谈未然亲自赶路,怎都需要四五个月才能抵达北海荒界。而以柔蓝的速度,充其量十日便能抵达。尤其,谈未然隐隐感觉,柔蓝还控制着速度,给他时间恢复身体。   见此,谈未然安心调养身体。怎么说都好,有柔蓝的帮助,比他亲自赶路是要快了无数倍。   潜心修炼,数了一下金府中的精血。此前断断续续有所消耗,在剑池一次花掉三滴精血。好在亦有所得,此前又有所突破,如今还剩下十五滴精血。   说来似很多,实际上,真的处处不够用。   稍回忆,此前和秦泊一战。谈未然摇头,那一战本来只需耗费一两滴精血的。是他的错误判断,以及不想暴露底牌的心思,才导致了那一战的浪费。   轮流修炼各种技艺,修炼到半步金身之时,谈未然不禁皱眉:“大荒剑神的遭遇,也是一个警示。”   他的半步金身还需补全,缺乏更上一层楼的进阶心法!   若然谈未然达到那个修为境界,而迟迟找不到半步金身的进阶心法,届时就唯有像大荒剑神一样主动放弃,重新选择一门金身来修炼。   修炼金身,将将开始,谈未然心中顿有所感:“嗯?是什么?”   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涌入心头,就好像有一个非常强烈的冲动和呼声,在催促他去做什么。   似乎察觉谈未然一直没动作,似乎因某些缘故。谈未然感到身子一轻,无数的金色丝线飘忽的不知从何处涌出来,很快凝为金色文字。   几乎像本能一样,谈未然一霎就顺着这感觉,一眼望向那枚坚果。他能真切的感觉,那些金色文字的迫不及待,对那枚坚果有一种无比急切的冲动!   莫非……谈未然心中一动,压住心底的猜想,问道:“柔蓝,这枚坚果是大荒剑神以前曾经修炼过的金身?叫什么?”   柔蓝懒洋洋的趴着,晃掉脑袋里的迷糊,回忆了一下,传来意念,充满不确定!   “好像叫……半步金身?”   谈未然身子一震,惊诧交集,呻吟道:“不会吧?”他和大荒剑神修炼的,居然是同一种金身。   收杂念,凝心神,谈未然专注的神魂一动,坚果的坚硬外壳徐徐脱落,足足脱落了十层外壳下来。露出最核心的部位,一枚细小的金色小果肉,宛如融化了一般,化为一团金色光芒。   果肉融为一团金光,此前脱落的十层硬壳似因此而融为一丝丝的金色光辉,交汇入最核心的金光当中。   此一幕,谈未然丝毫未觉意外,收摄心神。意念催动,拈指一点,金色光辉散发着无比熟悉的感觉,一下子涌入身体中,融入神魂中。   一旦入神魂,原本的半步金身金色文字也凝为光团,似乎互相无比密切和熟悉的,一下子合并在一块儿。   神魂中的两个金色光团,没一会的工夫,就已互相融合在一起,成为密不可分的一个光团。然后,再分解为无数个金色文字,显示在谈未然的意念中。   一念感应其中文字的含义,谈未然如遭雷击,一步就跳起来,张口结舌竟不知所措。   “十重金身!”   当两部半步金身在神魂中,以绝对奇妙,绝对匪夷所思的方式结合在一起。竟融合为一部“十重金身”。   细心的默念其中金色文字,谈未然张大嘴,心底被滔天巨浪给震动:“竟然补全了,竟然有了半步金身的进阶心法!”   谈未然只觉天旋地转,他从未耳闻过此类的事。两部都缺乏进阶心法的金身,居然能在神魂中融合为一体,居然融合之后自然而然的补全了进阶心法。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谈未然杂念万千,几乎难以理解。   柔蓝的眼神看来比谈未然更加惊奇:“你,你居然修炼的也是半步金身,居然和老家伙修炼的金身一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谈未然忍不住震惊问道。   柔蓝目光涣散,怅然若失:“老家伙当年花很多心思,到处找半步金身的进阶心法。没想到,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一直在找的,居然在你身上,居然这么多年后才出现。”   充满审视的打量一会,柔蓝的眼神笑起来,充满苦涩和叹息:“小家伙,不要奇怪,半步金身好像是法则功法。”   法则功法是天地诞生之时,自然而然凝结的,像天地法则一样是亘古永恒的,因此称为法则功法。因此,往往表现为各种奇怪的正常形态。   也因此,法则功法几乎无法抄录,是“天地不容,不显于第二人之眼”。   或许是因秉承天地意志而诞生,法则功法从来是不完整的,分解为几份,多则九份少则三份,以各种不同形态分散在不同的地方。   柔蓝幸灾乐祸:“当年老家伙找了数千年,连半步金身的第二份都补不上。欲将之补全,难于登天。”   柔蓝所知不多,均是听当年大荒剑神说的。它本身是麒麟圣兽,自不会太关心人类的功法。不过,按它的说法,大荒剑神对法则功法也所知不详。   等它把记得的大概说了一番,谈未然已呆滞了。法则功法,这是他闻所未闻的。   不晓得傲意凤凰诀,是不是法则功法。半步金身,上善若水功,一定是。太上寂灭篇,绝对是!   念头一转,谈未然先是茫然,然后一个激灵。他身上有三门法则功法,而他居然丝毫不知,带着到处乱跑!此时想来,冷汗嗖嗖,只觉后怕不已。   “到了。”   柔蓝忽然意念传来,揭下一块鳞片丢过去:“给你。若非你破关,我还无法去找老家伙。今次是我欠你一个情,翌日你若有麻烦,不妨找我,我会帮你一次当扯平。”   谈未然欠身行礼,目光坚定,再不多说什么,也不想打探柔蓝和大荒剑神的故事:“多谢!”   柔蓝道:“我不熟悉这一带,不知道是不是北海荒界。不过,就是有差,也差不了多少。”   柔蓝临别前,恶作剧的伸出脚掌,一脚就把谈未然给踹得破空消失,摇头晃脑的得意笑起来!   笑了一会,柔蓝露出凝重神色,心情沉重:“老家伙,这么多年了,希望你还活着,我们才能继续并肩作战。”   转眼,就破空消失!   谈未然狼狈的被一脚踹出来,凌空翻了几个跟斗,才将将站住。仰面向天,和柔蓝也算有少少交情,可到底没说出道别的话。   无他,只因人类和麒麟的寿元相差太大了,此番一别,恐怕很难再见面了。   “好像忘了什么。”   从荒山野林赶路,谈未然忽然愣住:“糟了,我忘记巴宏图了!”   巴宏图一直没死,被禁制着修为囚禁在剑池中,有食物和水,又没禁制他的手脚,所以囚禁着一直没去看过,居然给忘了。   “罢了,最坏的结果,充其量是柔蓝把巴宏图给放了。”   谈未然豁然一笑,反正巴宏图不知他身份来历。是放是留,是杀是绑,都不要紧。只需黑楼把话传到,只需霸天王一时半会找不到儿子,他要的效果就已经达到了。   出了山野,谈未然稍微打听,就知此地是千叶荒界,和北海荒界相邻。   是时候踏上归程了。   ……   北海荒界,大赵。   “师兄,查出来了。”   三个月前,许道宁的外出太突兀,显然令不少有心人大有两眼一抹黑的滋味,感到此事突然跳出掌握。所有人心知肚明,许道宁绝不会绝不该在这时外出。   明理玉就是其中之一。尤为要命的是,大赵力量有限,黄泉道未大举来临前,他能支配的力量有限。这一查,就查了差不多三个月才勉强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许道宁外出原因不知,不过,根据线索,许道宁在天冠荒界遭到数名高手伏击,修为最弱的也是灵游境,其后不知所踪。”   明理玉神色不变,合眼良久,忽然睁眼微笑:“此事首尾,必是明心宗!”   见性峰碍手碍脚,明心宗迫不及待。   明理玉轻笑道:“明心宗想要大光明剑,我们黄泉道也想要。不必等那个会假的大光明剑的小子了,明心宗会出手对付。”   明理玉始终记不住谈未然的名字,索性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记不记都不要紧。   “基本已能肯定,见性峰便是隐脉。那小子是许道宁试图指定的下一代首座,也许知晓隐脉的秘密。”   “所以,明心宗不会放他活着回到行天宗。”   明理玉一脸微笑,似乎好戏正在开演。 第116章 截杀   和大多数偏远的大千世界一样,北海荒界唯有两条界桥,一条是主动连接,一条是被连接。   界桥重大,各方势力很难收入囊中,因此向来是一个三不管地带。因来往的武者不少,自发形成一个开放式城市,异常繁华。   一名气质敦厚的青衣男子裹着一名少年,从界桥中出来。少年站稳了,向这敦厚男子致谢:“多谢前辈带我一程。”   这敦厚男子摇头道:“不客气,我是顺路。再说,以你的修为,本来也能自己过来的……我是帮你做个样子罢了。”   这少年在千叶荒界的界桥找上他,说担心被家中仇家发现,并在归家途中被堵截。所以,请他代为帮忙,装出一个带他一程的样子,防患未然。   少年正是谈未然,感谢敦厚男子几句,就此分道扬镳。   界桥城沿途繁华,谈未然心中念头转动:“不必蒙面。先看看,是否会有人半途截杀我。”   如果有人盯上他,乃至截杀他。蒙不蒙面,都没有意义,都阻挠不住对方。   在界桥城中转悠一会,随意的上一家酒楼,吃了一点灵食填饱肚子。   碗中的粒粒饱含灵气的饭粒,一口口的扒入口中。谈未然吃着饭,发散感知,若有所思的皱眉,余光扫见街头数名本地痞子遥遥向他指指点点。   等谈未然吃完走下楼,数名本地痞子中走出一个,一脸轻佻的走过来,故意撞了过来,张口就来:“你故意……”   一撞直接落空,这痞子的话顿时夹在喉头说不出来。剩下几个痞子见状急忙上前来,一个眼神示意,第一个痞子当场惨叫倒在地上,凄厉哭号:“你这少年郎好生恶毒,我好心帮你指路,你竟然把我打伤……”   几名痞子立刻围上来,个个目露凶光:“小子,你蓄意打伤人,还想走!说,你的名字,你是哪里的人。不说,就别想走。”   谈未然耳朵微微一动,余光已扫见街角两人低声窃窃私语:“上边要找的人是他吗?”   “很像。年纪和脸孔都对得上,等小的们试一试。”   见谈未然不言不语,几名痞子愈发得意起来,推推攘攘:“你说,你要怎么赔偿,你不说,我们就去找上你的宗门告状,像你这种欺压百姓的……”   谈未然心中烦躁,摇头拨开这几人就要走,被从后边抱着,几人要死要活:“你这人年纪轻轻就这么跋扈这么嚣张,将来还得了……”   其中一人话音未落,喉咙就迸发一条血线,茫然不觉的才开口再说了一句话。喉咙就浸透一圈红色的丝线,嗤嗤的往外喷射血雾!   这几个地痞这时才知道恐惧,大喊一声拔腿就跑!   谈未然淡淡道:“夜路走多了,总会见鬼的。”晃身上前,数剑就把这几人了账,缓缓看着几人尸首道:“莫要以为我年幼无知,车船店脚牙,无罪也可杀,这话我是听过的。”   如果你以为谈未然胡说八道,寻常地痞怎么敢惹武者。真要这么想就错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为博富贵前程而不要命的人从来不缺。   碰上那种心肠不是太狠的武者,不少敢拿命不当命使唤的车船店脚牙,都敢坑。很多武者都不好意思拉下脸皮来杀人,万一得手成功坑了一次,就足以受用一生了。   “心狠手辣,好像也对上了。”   街尾二人也没把那几个手下的死当一回事,敢跟武者胡搅蛮缠,多半是想搏一把富贵,早有心理准备。成功就赚了,能退休了,失败了,那就死定了。   补充干粮和水,买了几件合身的成衣,再来到马市买了一头灵马。谈未然才踏上归程。   从界桥到行天宗,有三条路线。其中一条,是最快最近的捷径。谈未然没有丝毫的迟疑,就已做了这个选择。   灵马的速度,比牙马快了一两倍之多,奔驰到最快的时候,端的是宛如腾云驾雾一般,说实话,这速度也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   “快两年了。不知不觉,我就离开这么久了,也有这么久没见师父他们了。”   虽说此次外出,实在收获巨大,他也委实挂念见性峰众人了。   心焦见性峰,谈未然几乎少有休憩之时。一路飞驰,策马穿过茂密连绵的森林,忽然勒住灵马,寒光一闪!   必经之路上,屹立着二男一女三人,神色各异的打量:“你就是谈未然?”   那女子笑得花枝乱颤:“模样倒是挺俊的,就不知是不是银样镴枪头。”转脸对身旁的人道:“这少年我要了,好久没尝尝童子鸡的滋味了。”   一人戏谑道:“七娘,童子鸡有什么好的,不如还是尝尝我们的金枪吧。”   最后一人沉稳多了,皱眉不悦道:“胡说八道什么,先把人杀了再说,省的夜长梦多。”话音未落,这人就一跃化为一道电光扑过来,冷冷道:“少年郎,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那七娘看着俊俏的谈未然,怦然心动,急忙大喊道:“九哥,不要杀他,抓活的给小妹。”   七娘和三哥嬉笑着,毫无道理的相信,九哥必定手到拿来。这少年不过十五岁罢了,再厉害又能有多少修为?九哥可是御气境高手,大概一招就能擒下来。   谈未然翘嘴清浅淡然,一身悠然气质,刹那宛如潮水一样褪去,一种肃杀气息,勃然爆发!   凝注十指,一招飞扬在天,轰然打爆过去!金色光芒,浮耀漫天,金光透散,俨然烈日当空,端的是不可一世!   轰!嗤嗤!   两条身影一触即分,那九哥闷哼一声,和谈未然各自倒飞出去,骇然厉喝道:“小心,这小子是御气境!”   七娘和三哥的互相调笑,兀自挂在脸孔上,就见九哥和谈未然一道双双震飞出去,脸上的笑意顿时僵硬,冲口而出:“什么,御气境?怎么可能!”   按事主提供的资料,这少年也就将将年满十五岁罢了。十五岁的御气境?开什么玩笑,真有这样的人,早就是各家各派捧在掌心的珍宝了。   莫说御气,就是十五岁的观微境,也是非常杰出了。他们纵横北海荒界多年,未满二十的观微境,也没见过多少呢。   几乎本能的不敢相信,然而,一招爆发的气息,分明就是御气境,由不得他们不信。   七娘和三哥一个呆滞,几乎想也不想的放下轻视,快如闪电一样的扑上去,异口同声道:“并肩子上!”   谈未然撩眉如剑,指尖轻柔弹动,金行龙爪手!   宛如金色神龙腾云驾雾,一招硬拼,四人闷哼一声。一刹那,三人同时色变:“十成拳意!”   一招交手,谈未然就大概掂量出对方实力,冷然晃身扑上去:“打爆你们!”   冷冷的一爪轰去,炸雷惊动不绝。三人色变,其中的七娘闷哼一声,骇然欲绝的发现身不由己的跪下去,掌中双刀竟然被一招打得折断,俨然花蝴蝶一样乱蹿!   七娘一张口,就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来。谈未然横剑一扫,一道剑气将剩下二人拦截住,虽不算威力多大,却是凭经验攻其必救!   阻得一线,七娘就已尖声惨叫起来。谈未然的一爪一爪下来,端的好似重锤一样轰下来,发出一个凄厉惨叫,双手生生被打得寸寸碎断!   一抓冷酷的抓住七娘的喉咙,如同抓住一只小鸡。谈未然转脸向剩下二人,森然道:“就凭你们这点实力,也想来截杀我?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九哥和三哥互相看一眼,骇然欲绝。这小子的力量,也太恐怖了!   是退,是战?稍有迟疑,就大为惊惶的发现谈未然已杀上来。仍然是龙爪手,势不可挡的龙爪手,挟以恐怖的肉身力量,双爪一并轰下,十成拳意笼罩二人!   “锤死你们!”   九哥和三哥错误估计谈未然实力,或许说,事主估计错误。这时,已无法挽回。生生的吃力招架着眼前少年的可怕巨力!   一下又一下,就好像蛮牛一样撞击过来,像大山碾压下来!   甚至能感觉到身子骨头发出咯嘣咯嘣的脆响,九哥和三哥惊恐欲绝,发现想逃都逃不掉。   谈未然十成拳意,龙爪手尤擅长机变,修为不如他,技艺不如他。加上丰富搏杀经验,若在如此近身战斗中,尚且被逃走,谈未然就该自杀了!   一爪爪的落下来,这二人惨嚎着,发现双臂肌肉生生是被谈未然一爪爪的锤得稀烂,连骨头都被打得漏出来。   末了,再是一抓轰下,二人喀嚓一声声,双臂粉碎断裂。三哥流露一丝恐惧,一头撞击,靠九哥挡住,疯狂的拔腿要逃。   被谈未然一抓抓住天灵盖,几乎生生将其头骨掀飞。剩下一个九哥,更是被一抓把脑袋都打得碎裂。   果然是活活锤死!一点都做不得假。   谈未然大概的收拾一下,重新骑马飞驰十多里。远处就有一条身影站在树上,惊诧的看着谈未然:“你是谈未然?你居然没死!”   发出不屑冷哼:“就知道那三个下三滥的家伙靠不住,等我把你这小子料理了,再找他们!”   眨眼的工夫,来者就已如狂雷一样轰然而至,一刀扬起,激得烟尘十丈! 第117章 归来之路,险恶重重   来者赫然充满傲气:“小小年纪就有御气境,是令人意外。不过,我要杀你,你自然是死路一条。”话音未落,重新抬手,刹那就已经凝聚刀意!   一招斩出,宛如暴风侵袭,端的是声势惊人!   是战兵技艺,对方是军队出身!谈未然已辨认出来,微微皱眉,而这里是管千山的地盘。   转眼飞沙走石,两条身影快速的交错而过。那来者发出狂笑:“哈哈哈,我就跟大人说过,没必要花钱请人出手。我一个人就能斩杀你,可惜大人不听。”   “到最后,请来的人根本是废物,还不是要靠我!”   谈未然冷哼,哪里来的那么多优越感。一伸手,五条激烈的金光迸发出来。   “金行龙爪手!”   拳意沸腾起来,宛如烈日当空,一招轰击下来。金行瞬间变为土行,一招如同山岳一样当头碾压!   那人一口鲜血喷将出来,刀率先被一拳打得折断,然后五指插入这人的胸膛,几乎把半颗心脏都摘下来!   这人躺在地上,哪里还有先前的傲气,唯独剩下恐惧!   谈未然一脚踩踏下去,寒光一闪:“原来是军伍出身。”这人胸骨当场被踩断,刺入五脏六腑,痛苦挣扎死去。   他不太熟悉大赵,也知道大赵有十二路大军,这一带正是其中东南路的边防地区。   不过,大赵几千年下来,也踏入了自然循环,吏治崩坏。尤其印象深刻的是,在黄泉道率先来临出现的东北两路,几乎就是不战而溃。从此,也能看出其战斗力和斗志的孱弱。   谈未然冷然扫来,凝目森然:“看来有人不想我回去。”   这会是一条充满险阻的归程之路!   ……   东南路,大将军府,一席酒菜送上。   等侍女退下。谭明浚微笑,举起酒盏道:“请。很多人以为大将军马上武功赫赫,定然是一个粗人。而今一见,方知其实不然,将军气度不凡。”   清秀的管千山哈哈大笑,果真又体现出一方大员应有的豪迈:“过誉了。一具皮囊罢了,打仗这种事,是不看长相的。”   众人哈哈大笑,将酒一口饮光。一旁的心腹爱将自然重新斟满,忽然一条身影快速破空而至,附身过来低语几句。   管千山神色微动,拂袖示意对方退下休息,皮笑肉不笑道:“恰好有一个消息,半路上,已经找到几条尸体,我派他去办理那件事。”   谭明浚微微一笑:“以将军的实力,区区一个行天宗弟子,又算得了什么。”   管千山凝视他,忽然放声大笑起来:“不错,一个行天宗弟子,在我眼里,果真不算什么。”   他一笑,众人跟着一道笑起来。管千山忽然一顿道:“不过,好像谭先生只说,那行天宗弟子只有十五岁,没说过那小子是御气修为。”   “御气!”谭明浚不禁脸色微变:“人在长大,两年不见,那小子或许有些长进也说不定。”   虽说有小秘境等宝物,年纪大小,不足为凭。不过,放在谈未然的十五岁这个年纪上,就有相当的参考意义了,绝对很可观。   莫说在偏远的北海荒界,就是在明心宗,十五岁的御气境,也是一等一的天才,绝对值得捧着当珍宝来栽培。   此前的价码,就不够了。谭明浚心中不满此人贪婪,沉吟道:“大将军,生死不论,关键是人,很多事都能重谈。”   管千山凝视一会,状若豪迈的放声大笑道:“喝酒,谭先生,我敬你一杯。”   管千山转脸扫视一眼,半公开的低声交代道:“派邱屠去,他最喜欢杀年轻天才,正好合他去办,告诉他把那小子的脑袋带回来。”   谭明浚点头一笑,明心宗好歹是名门正派,不便光明正大的出手。尤其此事,讲究的是一个隐秘性,愈是不太好办。很多时候,就不免要借助本地势力。   再者,行天宗和若干本地高手又不是瞎子聋子,真要派了灵游境以上高手来大肆活动,那和扯着嗓门大喊“我是明心宗”有什么分别。   谭明浚亦觉脸皮发烫,堂堂明心宗一个大宗派,竟然放低身架来对付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实在是没脸说出口,放在何时何地大约都是一个天大笑话。   要怪,就怪许道宁曾试图指定那小子为下一代首座!   明心宗不怕,也没把行天宗放在眼里。唯独担心的,就是实力未知,深浅难测的隐脉!上一个宗长空已令明心宗寝食难安,万一隐脉当中再出一个宗长空,就能让明心宗永无宁日了。   隐脉不能启动。许道宁要死,谢安民要死,很可能是下一代隐脉之主的谈未然,也必须要死。   ……   一名俊美少年牵着灵马,散发着潇洒气质,似乎什么都显得云淡风轻,从一个小县城穿城而过。   县城的城墙上,屹立着一名黑衣邱屠,凝视着远方那少年,露出兴奋的神色,忍不住舔舔嘴唇,露出像蛇一样阴冷的气息:“又是一个天才!”   “太好了。太好了。”邱屠兴奋得快要颤抖起来,三角眼中透着的光芒又阴冷又亢奋。   他是邱屠。   管千山麾下大名鼎鼎,能止小儿夜啼的杀人疯子邱屠。他喜欢杀天才,不是天才,他反而没有多少兴趣。   邱屠是一个生人勿进的家伙,他也不喜欢和旁人亲近。哪怕是管千山麾下,也没人喜欢他,这人看见哪怕自己人的家眷中的天才,也会流露着充满杀戮的变态光芒。   当谈未然牵马走出县城,跃上灵马急速飞驰,灵马宛如旋风一样一蹬足就飞跃出七八丈,横跨路上的种种崎岖,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邱屠兴奋的扭曲着脸孔,翻山越岭,很快包抄到谈未然之前,拦截住去路,激动的舔嘴唇自我介绍:   “我叫邱屠,邱屠的邱,邱屠的屠!”   谈未然撩眉,勒住灵马,轻道:“噢,恭喜你越狱成功。你放心,我不是来抓你回去的。”   这小子在玩我?邱屠愣住,满腔兴奋化为烟云,只剩下满腔怒火,咆哮起来:“我是邱屠,专门杀天才的那个邱屠!”   谈未然闻言愣住,专门杀天才,忍不住险些笑出来,耸肩道:“我以为你找我,原来不是啊。我又不是天才。”   此言一出,邱屠立刻就知晓被这少年给戏弄了,怒吼一声,盛怒一招铁拳轰然打出:“小子,你敢戏弄我邱屠。我一定会杀你七天七夜才让你死!”   谈未然嘴角微翘,些许森然释出!   抛去杂念,凝神一跃扑上前,一招对轰。谈未然闷哼一声,是抱真境!   邱屠作风虽变态,却实在是战力惊人。谈未然而今和人交手,已鲜少会在力量上吃亏,没想到今次居然被一招就轰飞了。   轻飘飘的落在树梢,足尖一点,谈未然化为闪电,重又闪身扑杀上前,一爪飞扬在天!   十成拳意!   宛如神龙飞舞,转眼就腾云驾雾,挟以无边力量汹涌而下。邱屠狞笑起来:“难怪你能杀了关老三,原来是十成拳意。不过,你以为十成拳意就能对付我吗。”   电光火石的刹那,谈未然一爪金锐无比的五指重重轰击在邱屠胸膛!   嗤啦一下,竟然只将将撕裂一些法衣。五指抓上去,竟隐隐生疼。谈未然心神一动:“是金身!五阶,还是六阶?”   双臂挥动,气息震爆,引起飞沙走石。   谈未然身法飘摇不定,邱屠冷哼一声,充满变态语气的狞笑起来:“小子,你就好好的让我取走你的脑袋吧。”   “血屠手!”   邱屠一拳打爆,转眼宛如铺天盖地的血色,将这一方空间都已经笼罩!   也是十成拳意!   果然不好对付。谈未然心中一沉,岁月的长短,影响技艺的修炼。年轻武者和年纪较大的武者,哪怕境界一样,也多数不是老武者的对手。   搏杀经验丰富,是其一。其二是各项技艺的千锤百炼。好比谈未然所遭遇的,哪怕秦泊,其金身也不过是第三阶。而眼前的邱屠也是抱真境,却已是六阶了。   以威能较寻常的龙爪手,很难破掉六阶金身。   “不好!”   谈未然稍微感知,就知不妙。这血屠手,充满一种独特的韵味和侵蚀性,不知不觉就已将他金身破去少许。   邱屠狂笑着扑上来,血屠手一拳打得无声无息!几乎结实的印在谈未然的胸膛上!   谈未然口中激射鲜血,宛如滚地葫芦一样滚出数十丈!只觉一身气血沸腾起来,就恍如快要被点燃一样,竟发现鲜血身不由己的源源不断从伤口往外流淌。   独特的血屠手!   谈未然心中咯噔一下,邱屠语气充满兴奋,乃至战栗的狂笑杀过来,又是一拳悄然无息的降临:“哈哈哈,你是我的,你这个天才,是我的玩具!”   “愈天才,我就愈喜欢,天才就是最好的玩具!”   谈未然呕出鲜血,脸色微白,指尖按住宝剑。口中绽放春雷,弹指一挥,宝剑发出一声夺命催魂的雷音!   这一霎,邱屠的瞳孔投映出恐怖的光芒! 第118章 四方云动,强行闯关   谈未然泛漾一缕森然,拈指动作轻柔。弹指之间,佩剑发出一声沉闷雷声!   邱屠险些笑出来,愈是觉得这个玩具好玩!   哈哈哈,却是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小小年纪,真正踏上武道之路,不过三载而已,能把拳法凝练到十成拳意,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怎可能把剑法也练好!   拳剑双绝?哪有这么容易,十年二十年后,再练剑吧。邱屠绝不怀疑,眼前少年的剑法比拳法差多了。   然而,当谈未然一剑弹出的刹那,风起,云动!雷光现!   竟然风云齐变幻,万般令人骇然的气息,凝结在谈未然所轻描淡写递出去的一剑当中!   谈未然嘴角血迹未干,森然口吐炸雷:“九劫雷音!”   气机凝然肃杀,宛如万千光辉将临。紫色雷电,交织在一起发出惊人绝伦的恐怖电光!   一剑递出,转瞬之间。邱屠瞳孔折射惊人的光芒,流露震惊和惊慌,竟然又是十成剑意!   怎么可能。就是天才,也绝难练出拳意,又把剑意练出来。   一剑挥洒,风云色变,无数的银蛇扭动不绝,交汇在一道,形成一道恐怖的紫色雷电,疯狂的肆虐席卷万物!   一个恐怖的炸雷之音,宛如无孔不入一样钻入五脏六腑中,将肺腑震动。邱屠在这一股紫色风暴当中战栗着几乎连呼吸都困难,心神几乎被紫色雷光震慑!   “啊!”邱屠疯狂的在紫色风暴中嘶声狂吼,只觉雷音在身体中肆虐,那电光在身体外纵横辟阖,痛不欲生!   当紫色风暴散去,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噗嗤!”邱屠一身焦黑,呆呆立于原地,仰天狂喷鲜血,一身上下迸发无数道鲜血,仰天轰然倒下。   似乎被这一下子影响,丝丝的风儿吹拂。一眨眼,方圆二十丈中的所有花草树木乃至石头,无不化为漫天飞舞的齑粉!   谈未然拈住嘴角未干的一缕鲜血,禁制住邱屠,平静得令人感到恐惧,道:“管千山为什么要截杀我。”   邱屠死死的看着这少年,充满怨毒!   谈未然不以为意,一剑斩下其小腿,淡道:“我问,你答。这是我的规矩,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不是不敢杀生的小白兔,而你,就是骨头再硬,我总有你吃不消的手段候着。”   伴随着邱屠的惨叫,然后很快变成哀嚎,甚至哀求:“求求你,杀了我!我求你杀了我!”   谈未然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一剑杀了邱屠,搓手将其神魂灭掉。   杀一个人,须杀到神魂俱灭,才算完结。不然,一旦残魂按天地法则,自行去了九幽,未必不能走上鬼修士的道路。   从邱屠口中得来的答案,令谈未然昏昏沉沉,虚弱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感到无法呼吸!   抱着脑袋,谈未然只觉心脏都在抽搐,痛苦不堪:“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不是已经改变了见性峰的命运吗,为什么会再发生。”   师父三个多月前,突然外出远游!   历史的拐点出现了。许道宁外出的时间,比谈未然所知所经历的,要早了半年。   稍冷静一点,谈未然就想明白,为何会提前了:“我促成师父的态度改变,师父的改变,令见性峰提前成为明心宗的障碍。”   明心宗担心的,是隐脉。所以,明心宗截杀我,不想我回去。这么说,师父恐怕……   谈未然大汗淋漓,念头快要凝固,指甲死死的扣入肌肉中,流下丝丝鲜血!   我要冷静!我必须冷静!   谈未然用力拍拍脸庞,找了一股清泉,把整个脑袋泡在其中。把心头的杂乱无措和怒火等各种情绪,勉强压下来。   现在是见性峰的十字路口,将要面临艰难的道路。会走上一条什么样的路,是涅盘重生,还是随着他的怒火悲愤一道燃烧死去,将会由他来决定。   所以,他一定要冷静。   谈未然呼出一口大气,脸色赤红,胸膛不住剧烈起伏。等的冷静很多,才排去各种杂念,想起许道宁的交代,急忙取来一块双心玉牌,另一块如无意外,该是在师祖谢安民手中。   正欲激发,心中猛然一个激灵:“不对,引师父外出伏击,截杀我,就是明心宗不想我们启动隐脉。”   思来想去,和前世竟惊人的相似。按理,明心宗若不想行天宗隐脉启动,首先的截杀对象,就是许道宁。其次,就是谢安民。谈未然,才是最后那个。   所以,姑且不说,那位师祖身在何方,是否失陷。谢安民都绝不能露面,不然,必成明心宗主要截杀对象。那时,谈未然又没有掌握隐脉弟子名单,那时,就真的是彻底断绝道统了。   将其中关窍想通透,谈未然果断把双心玉牌贴身收好。绞尽脑汁的沉思:“这是我见性峰最关键,最危险的十字路口,前边的路,要怎么走?”   “首先,其他的不管,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活着回去。其次,一定要拿到隐脉弟子名单。”   黄泉战争,最多一年半就会爆发了。北海荒界首当其冲,见性峰必须要转移到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去。   一旦确定自己要做的,谈未然当机立断,马上上马。以最快的速度,不惜爆发能跑死灵马的速度,宛如旋风一样飞驰!   无数念头转动,他过滤一遍思路,已明确自己的目标!   不论前方有多少艰难,一定要以最快速度返回见性峰!   ……   谈未然先杀九哥等人,后诛邱屠。   有明理玉等有心人的密切关注,此条消息以飞一样的速度,飞快的通过各种手段传播到各个有心人耳中。   一时间,分外的引起震惊。   行天宗见性峰最小的弟子谈未然,竟然是御气修为,竟然先杀四名御气境,后杀一名抱真境!而,谈未然年仅十五岁而已。   多少有心人感到身心震动,实在并非三言两语所能描述的。   凭十五岁,御气境,这几个关键词,就足够了。   若然有人抓着实力来说事,那便是自找没趣。谈未然是杀了四名御气境,一名抱真境,虽说修为境界不代表真正实力,能越级杀人的一抓一大把。   然而,这已经是一个非常耀眼夺目的战绩了。   唯一能逮着来否认谈未然的,便是谈未然曾两次入小秘境潜修。恰因小秘境此类宝物,很多东西是从年纪上体现不出来的。   不过,总有人知道,就是算上谈未然在小秘境的日子,加起来的修炼时间,也绝对很少,绝对能衬托出御气境这个修为。   然而,谈未然回来了。   这是比其他更为重要的消息。姑且不论行天宗是否知晓,首先,明心宗的动作虽隐秘,也终归是瞒不过有心人,譬如明理玉到底查出来了。   明理空,显然是另一个知道明心宗来了动手了的人。   “大光明剑,真令人垂涎三尺。”明理空说起垂涎三尺的时候,神色无动于衷:“明心宗为之怦然心动。就连我们黄泉道,居然也……想要。”   想起过去两年,他向宗门询问的结果,就不由轻轻皱眉。   宗门语焉不详,给出的指令是非常肯定。在不破坏计划的前提下,设法夺取大光明剑。此处所说,是真正的大光明剑,而不是谈未然会的那种假货。   大光明剑,究竟有什么奥妙?为何会令黄泉道也动心?明理空沉思,怎都想不通。   “师兄,怎么办?”   师弟问起,明理空不慌不忙的端好茶盏在嘴边,徐徐喝了一口,滋润嗓门道:“等。”   “静观其变!”   几乎难分先后,与此同时,明理玉微笑吐出静观其变一词。   大光明剑,当然志在必得。不过,谈未然会的是假货,明理玉自问没需要和一个无关痛痒的小角色过不去,更无须为难。   若非明心宗搅合,对谈未然动手,牵动大光明剑争夺风云。明理玉甚至不想关心谈未然是谁,是死人是活人,是天才是废物,他根本没必要关心。   明理玉一如既往的斯文有礼貌,微笑着自言自语:“谈未然是谁?”   “他是谈未然!”   关隘城头,一名将领指着远方一条飞速出现的烟尘巨龙,厉喝道:“飞云弩,准备!”   当勉强能以肉眼捕捉的时候,这将领咆哮道:“放!”   一转眼,这一个关卡城头上飞射出十多支弩箭,横跨十里,破空直取策马飞驰而来的谈未然!   管千山疯了!   想凭一个矮小的关隘,就想拦截住我?谈未然泛漾一缕冷酷,催动口吐白沫的灵马,疯狂的加速,佩剑弹出连续轰击!   射来的飞云弩箭不抵三两剑,就已被斩飞,却冷笑起来:“这种快要落伍的飞云弩,连保养都没有,也不知放了多少年都快烂了。也想拦我?要么是管千山疯了,要么是我疯了。”   “那就看看,到底是谁疯了。”   灵马之速何其之快,谈未然催动战马,一下子宛如旋风一样冲过去!灵马嘶吼着飞跃十多丈高,快要撞上城头,谈未然一飞冲天,九劫雷音剑五成剑意,就疯狂的肆虐!   只见剑尖骤然爆发一道狂暴霸道的剑气,凝聚着夺人心魄的雷光,直接横扫千军!   紫色风暴所到之处,竟将这个偷工减料的城墙都轰得倒塌下去。城头上的二百名士兵惨叫着,一个个被雷电轰成焦炭形状!   一招怒杀近百人,摧毁关隘。谈未然直接一跃落在一匹军用灵马背上,头也不回的直闯而过!   一名忽然冒出来的身影淡淡喝止:“不必追。”   “前边有人截杀,他必死无疑!” 第119章 凤城关,三千里血与火   谈未然一路飞驰,心潮起伏。   “除非明心宗打算公然出手,不然,只要赶到宗门地界,就大致安全了。”   谈未然杂念纷纷,想一想是容易,做来就难了。从此地到行天宗地界,大概还有半个来月的路程。这一条归路,必定尤为艰难。   细心思量,心下黯然:“就是不知道,师父现在……”是否活着,这一个念头,却是想也不愿意想一下。   无数的念头,无数的想法,盘桓在心底。   大赵东南路参与截杀,是谁的授意?是否十三皇子明理玉?若然是明理玉,其目的又是为何?   最重要的是……宗门是否知晓他回来了。   宗门知道吗?谈未然心中冰凉,又怀有一线希望!   希望,宗门不是在装聋作哑。   谈未然神情冷峻,他素闻“杀生王”生性寡然,情感淡漠,向来不做没意义的事。他返回宗门,应该说丝毫不会影响明理玉,也断然影响不了黄泉战争。   “甚至,可能我这会儿在明理玉心目中,根本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根本不会加以关注。”   没错,众所周知,杀生王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明心宗会担心隐脉,黄泉道绝不会在乎。莫说一个隐脉,就是十个,也影响不了黄泉战争,因为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准线上。   “大光明剑,究竟有什么独特的地方?”   实在是谈未然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细心回忆,隐隐想起当初师父所说:“大光明剑,另有奥妙,绝非你能轻易学会的。”   难怪,他怎么练,也凝练不出剑意。问题是,大光明剑的秘密是什么?为什么轻易是学不会?为什么他学会的,是假的?   须知,他是从宗长空所留下的剑痕当中,参悟出来的。总不能宗长空会的也是假的吧?   此念一生,疑窦重重。思来想去,谈未然摇头不已,搓搓脸,重新凝神直视前方!   前方的路,很远,也很凶险!但,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见性峰,担起责任。   小憩一会,谈未然翻身上马,拍了拍灵马。一眨眼,就像风一样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不论谁在前方截杀,都绝阻挠不了他返回宗门的决心!半路拦截阻挠者,有一个杀一个,有一双杀一双。谈未然森冷无比,他绝不介意在必要时大开杀戒。   三千里外,前边就是凤城关!   凤城关,是一个雄关,恰好耸立在谈未然的必经之路上。要想回去,就首先要冲过这一个雄关,绝没有第二个选择。   谈未然凝聚真气,俯身在灵马上,感受着风的速度,徐徐点燃心中的战意,纵容怒火在胸膛中把血也烧得沸腾起来。   恨不得将衣襟扯开,让风肆意的吹动心脏!   “这是最后一次。”   管千山站在雄关之上,一脸阴冷笑容对谭明浚道:“一过凤城关,就不是东南路的防区了。所以,这是最后一次!”   谭明浚站在城头俯瞰这个高达百丈的雄关,不屑一顾,果真是偏远的荒蛮之地。连一个重要关隘,也只得这一点规模。   管千山介绍道:“凤城关,驻扎三万大军。墙高百丈,绝不是他能冲得过去的。”一顿,眼中流露些许贪婪:“不过,为了谭先生的事,折损了不少人手,不好跟朝廷交代啊。”   贪得无厌的老东西。谭明浚在心中冷哼一声,若是换了一个时间地点,他动手杀人都有可能。不过,此时此地,他需要,明心宗需要这么一个地头蛇。   毕竟,明心宗是外来者,很多事都不便明目张胆的做,也不便暴露行迹。不然,惊动本地强者固然不免,惊动行天宗更加不妙。   明心宗实力虽凌驾行天宗,也暂没有灭其宗门的打算。无缘无故灭人宗门,到底是说不过去的,明心宗毕竟不是生存在真空当中,现在也不是未来那个混乱堕落的时代。   环顾一眼,谭明浚虽不屑,也仍然感到三分满意。以凤城关的雄伟,以关隘中的三万大军,绝不是一个御气境小子能对付的。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谈未然能有什么办法冲过去。   “我们会有补偿。”谭明浚稍微安慰一下贪婪的管千山,付出小小的代价,就能截杀谈未然,是值得的。   管千山眯眼,露出满意神色,再一次强调:“这是最后一次。丑话说在前边,那小子若冲过去,便没我的事了。”一顿道:“国师已三番四次跟陛下进言,要严加约束各路大军。我东南路,不便跳出防区办事,也不便折损太大!”   谭明浚听出管千山只想拿好处,不想担责任的意思,淡淡瞄了一眼道:“将军是否尽力而为,我们自然有目共睹。”   ……   谈未然策马飞驰,速度登峰造极。隐隐只见沿途所过,滚滚尘土飞扬,蜿蜒如一条土黄色的巨龙盘卧大地。   风以最快的速度,被灵马甩在身后。   凤城关,从地平线一跃而出,跃入谈未然的眼中。   谈未然凝神以待,明心宗截杀必定在前,这必然是一次苦战。   “只要过了凤城关,沿途就基本不会再有军队的阻截了。”   谈未然心知肚明,哪怕是明理玉的意思,大赵也绝无可能会三番四次的派军队阻截,那意味和行天宗开战。愈近行天宗,大赵军就愈有被发现的可能。   只要冲过凤城关!   谈未然从容不迫的从储物袋中取出各种物资,贴身放好,准备充当自己的战备物资。   战斗往往是电光火石之际,根本来不及从储物袋中取东西。很多年轻武者,往往就会犯下类似的错误,战到最激烈时,想要取出自己的物资来,已经来不及了。   这种低级错误,谈未然不会犯。将能取来的东西,能用的东西,都尽量的取来,包括符箓和丹药等等。   一身全副披挂,谈未然收敛心神,望着愈来愈大的凤城关!   一路蓄势待发,谈未然杀意沛然,宛如实质一样在心底滋生出来,飞快的蔓延全身!   城头上,管千山泛漾一缕阴沉:“放!”   尖锐的呼啸声,撕裂空气而至。谈未然耳朵微动,心神一震:“不好,是四阶穿云弩!”   六道恢弘的光芒,发出凄厉的呼啸,转瞬就已横跨二十里射过来!   “居然用穿云弩箭对付我!”谈未然凝重无比,当六道光芒闪电扑来,他几乎夹着座下灵马腾空而起!   一剑挥洒,剑气宛如一道圆形,勉强将这六道光芒爆炸的余波给承载下来。大战在即,谈未然一点真气都不能损耗,急忙补充丹药入口。   “嗯。”管千山凝视,惊讶不已:“这小子有几分本事,身法颇为巧妙。再射一波……”说着,有些心疼,穿云弩箭相当昂贵,大赵也没多少。   “冲,冲,冲!”谈未然催动灵马,情绪燃烧到最高,似乎和灵马也隐隐心意相通。   灵马在极速当中骤然加速,谈未然气息凝住,等待那又一波的六道光芒射来。几乎想也不想,夹住战马就一个腾空飞起来!   对方恰好是算准了他的活动范围,其中一只弩箭正好封堵住路线。谈未然俊俏的脸孔上,骤然浮现一缕赤色,一口浊气猛然吐出:“给我起!”   剑气虽纵横,到底没挡下这一下爆炸。灵马发出悲鸣声,腹部被打出一个窟窿,鲜血潺潺而下,居然仍旧驮着谈未然惯性飞驰!   说时迟那时快,短短十多里路程,对飞驰的灵马,实是算不得什么。只得对方两波弩箭的光景,灵马就疯狂的嘶鸣着,带着谈未然逼近。   转眼,四条腿飞踏,宛如踩在云朵上,腾空飞起十多丈的高度,气势陡然已攀升到最高!   在夕阳下,一名白衣少年骑着一匹神骏灵马,腾空飞跃在天空中,这一幕给人留下无比深刻的印象。   “放!”管千山心疼弩箭,扫见谭明浚,有心中大定。   一波波的飞云弩,宛如密集的蝗虫,铺天盖地的向谈未然射过来!   谈未然小巧的身子,踏在灵马背上,一跃再一次攀上高空。一回首,似乎能看见灵马的眼中充满悲伤,被无数弩箭射成一堆烂肉!   “中!”   飞腾在半空,谈未然凌空跃起,气息森然无限,挥剑狂斩:“九劫雷音,斩!”   一波弧月形状的紫色剑气,刹那横扫在城头上,一剑斩杀至少数十名士兵。然而,这时,城头上忽然一跃出现一排长长的重弩!   “不好!”   谈未然一霎头皮发麻,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他怎都没办法躲掉!一念而动,在半空三步并作两步,眼看就要跨越上城头!   嗖嗖嗖的破空声激烈!   噗嗤噗嗤,密集的弩箭,至少有十多只打中谈未然。霞光顿透体,隐隐的笼罩一身,在夕阳下,竟显出几分神圣韵味。   十重金身!   谈未然一口鲜血喷出,生生被十多只弩箭给射得折身掉落城头下边去。   “我看差不多了,这人就是再厉害,也受不了那么多弩箭。”   众多士卒低声议论纷纷,唯有少数将领凝重,管千山虽贪婪,此时也不免心中一震,身不由己的看向谭明浚。谭明浚却是一样的张大嘴,吃惊震动不已。   霞光透体,那便是四阶金身的迹象!   飞云弩是三阶弩箭,未必能杀得了对方!管千山到底是大将军,虽贪婪,也多少有几分本能,当即大喝道:“小心!对方没死……”   就俨然一张乌鸦嘴,话音未落,一条纤细的身影,就已从城墙下猛然一飞冲天! 第120章 剑气灭半城,一符封万人   一条纤细身影一飞冲天,重新出现!   “小心剑气!”   各将校见状,毛骨悚然的大喊!   谈未然心中森冷,一剑横扫,无穷无尽的紫色风暴,刹那席卷城头!   九劫雷音剑,十成剑意!   夕阳下的天空,一下子被渲染成为紫色,若隐若现的雷光交织着。一刹那迸发着恐怖的闷雷,一下下的滚炸在每一人的耳中心中。   便是没有被剑气扫中,也便难以承受那可怕的雷音,宛如有什么在身体中绞来绞去一般,不少人均是一口鲜血喷出。   此乃九劫雷音剑的精髓,一主雷杀,二主音杀!   “杀了他!”   不知是谁人大喊一声,数条身影从城头上飞窜上来。谈未然微微撩眉,冷酷肃杀!   有一个打爆一个!   土行龙爪手轰然打出,似令天崩地裂。一抓落在一人身上,竟是连脑袋到身子都锤烂了一半。   也不知是谁,亡羊补牢的找了一个理由:“此人武力闯关,按律,该当就地格杀!”   谈未然来不及笑,只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被阻得一会,便再一次失去攀上城头的机会。真气暂时换不过来,无可奈何的飘然落下去!   落在一半,心中一动,施展金行龙爪手。金色从手腕覆盖整个手掌,五指如刀,勉强刺入坚硬无比的墙缝中,勉强扣住墙缝半吊起来!   孤军奋战的滋味,真不好受!   谈未然心中冰冷,至今,也没有半点迹象能说明行天宗会有援兵。一线希望,被徐徐扼杀!   他不期待援兵,本来踏上归程的那一刻,他就知晓,必定是孤军奋战。然而,他不想宗门连一点表现都没有,那……也许真的太残酷,太寒心了。   也许是行天宗不知晓,也许是知晓了,却装聋作哑。连明心宗都认为,他会是下一代首座,有可能启动隐脉,遑论行天宗。   几个呼吸之间,涌出若干念头。谈未然真气缓过来,热血沸腾,重新踏足一飞冲天,轻巧的将身上外套一把丢上去,跟着蹿出!   大赵果真朽败,连将士都少有操练,手忙脚乱的堆积出各种守城的物资。奈何,平素少有操演,这些将士又没多少斗志,动作居然迟缓无比。   若是未来随意一个诸侯的军队来攻城,只怕短短半天就能攻克这个险峻雄关。   等得一道人影从城下跃上,这群士卒才慌慌张张的再次射弩箭!射在白色外衣上,众多将校脸色一变:“坏了!”   此言一出,就见一条纤细身影宛如狂龙,一飞冲天,气势仿佛凌绝九天,凝神握住一物转瞬挥出,仰天激啸,啸声冷酷,扶摇直上九天,震撼不觉!   “谁敢阻我回去,谁就死!”   谈未然冷然,他绝不介意杀更多的人来震慑,来宣告自己的决心!   一种恐怖气息,宛如气浪一样,波浪滔天的席卷蔓延!谈未然飞翔在天空,端的好似气吞山河!   精血符箓!至少六阶!正是许道宁所交给谈未然防身的精血符箓!   谭明浚察觉气息,率先色变睁大双眼,几乎想也不想,转身就化为一条光芒,爆发出最歇斯底里的速度,疯狂后撤!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莫非还想留着等死?   “精血符箓!”   管千山此时根本没有贪婪之色,唯独是失态张大嘴,浑身一个哆嗦,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疯狂逃窜!   谈未然萦绕森冷气息,掌中的精符,一刹那就已经掷出,这枚好像梭子一样的精血符箓,宛如一只滑翔的天空的鸟儿。   气息不住的攀升,当来到极限的时候。符箓陡然爆开,夕阳下,风云变化,竟然不知何时自行凝结着像水一样蔚蓝的云彩!   一个晴天霹雳,轰隆一下震爆出来!无穷无尽的蓝色雨水,从天空上铺天盖地的撒下来!   每一滴蓝色雨水,悄然无息的洒下,落在一名通玄境士卒身上,一层恐怖的银白冰霜从落点飞一样蔓延,一个呼吸之间就将这人冻结为冰雕!   无数的蓝色雨水,分明就是无数的恐怖剑气所凝结而化成。一点一滴的落下来,无数人根本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已当场被冻结。   蓝色云彩笼罩在这一方天地之上,所倾泻而下的蓝色雨水,也迸发着令人绝望的大恐怖,笼罩住这几乎半个凤城关。   谭明浚见机得快,逃得也快,回首一眼,只觉得毛骨悚然!哪里是六阶,分明就是七阶符箓!   必是灵游强者以精血炼制的符箓。莫说旁人,就是他,也未必能承受得住。   蓝雨倾泻,一眼望去,似乎整个凤城关都已成为冰雕世界。无数的冰雕建筑,成千上万的人形冰雕,残留着每一个人的最后神情,是恐惧,也有茫然,更多的是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便是七阶精血符箓的恐怖之处!   此乃谈未然第一次落足在城头,落下的同时,战斗也基本宣告结束。   嘴角含着一缕清浅的冷笑,谈未然的目光徐徐转动,这时总该没人来阻止他了。轻轻一把推在一个冰雕上,这冰雕哗啦一下掉在地上,冰层碎裂,露出其中已经气绝的人来。   “嗯,和冰封千里不太一样。”   谈未然嘴角挂着一缕神色,似笑非笑的徐徐漫步在这个著名雄关中,漫不经心的欣赏着这所有,成千上万的冰雕!   隐隐来到边缘的时候,谈未然微微挑眉一动,赫然见剩下的半个凤城关,没有被冻结的迹象。   此处,成千上万侥幸留下一命的士卒,用充满惊恐的目光看着另外一半截然不同的冰雕世界。看见一名一袭青衣的少年,悠然自在的从另一端漫步而来。   几乎没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能有活人?   突兀的一个嘶哑声音骤然响起:“我命令你们,杀了他!”   管千山一身冰霜,冻结着一层薄薄的冰层,嘴边微动,目光充满怨毒的死死看着那个一脸悠哉尽显的潇洒的少年,发出歇斯底里的狂呼:“我要你们杀了他!杀了他!”   无数的士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不决。见这少年悠然形状,谁都知晓情况不对。   谈未然转头,端详被冻住,显然重创的管千山,撩眉如刀:“管千山?你居然没死。正好。”   悠然散步来到动弹不得的管千山之前,审视一番,谈未然张嘴一笑,白牙森森道:“我问你,为何要截杀我。我师父而今情况如何!”   “杀了他,我重重有赏!”管千山怨毒怒吼:“谁能杀了他,我提拔他当副将!”   诸多士卒闻言顿时蠢蠢欲动,谈未然冷冷的回头一眼,冰冷的杀意震慑住少许!谈未然不理会,伸手按住管千山的手,把一根指头捏烂,淡淡道:“我问你话!”   所谓十指连心,一根指头连骨头带肉都被捏得稀烂,管千山惨嚎着,鼻涕眼泪一起滚滚而下,充满哀求道:“谈先生,求您放我一条生路,我也不想,我是被他们逼的。”   第二根指头被捏烂,管千山痛得几乎晕厥,谈未然淡然道:“谁是他们。”   管千山惨嚎着,一边怒吼道:“我是大赵大将军,你敢杀我,朝廷必定不会放过你!”   话音未落,第三根指头被捏烂!管千山心神崩溃,哀嚎道:“我说,我说……是谭明浚,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想要杀你。我也不知道令师的处境……”   谈未然神色不变,等管千山歇斯底里的一连串把话都说出来,其实并无多少收获。索性拔剑出来,管千山更是惊恐异常。   今次,管千山为谭明浚的好处,是做了一笔亏本买卖。葬送上万大军,怎都很难交代,平时能设法周旋。而今,国师在上边盯得紧,他最好的下场,也无非是勉强脱身罢了。   谈未然是不想知晓管千山的下场,他只知,管千山截杀他,便是仇人。凡是仇人,便无须多想,只管诛杀!   一剑杀了管千山,谈未然洒然找了一头灵马,策马就飞驰穿城而走!   留在身后的,是半个冰冻城关,以及上万人形冰雕!   一个少年透着令人心折的洒脱,自然而然的流露着夺人心神的肃杀,就这么扬长而去,剩下一地废墟等待旁人来收拾残局!   飞驰一会,谈未然回首一眼,发出一缕讥笑:“曾经,只听说大赵崩溃很快,而今我算明白了。”   凭东南路将士上上下下的表现,大赵不崩溃才奇怪!先前他只一人,竟也能令这些残部丧失斗志,从此可见一斑。   “若然换了未来任意一个诸侯的军队,我恐怕会死在这里,而不是能从容的闯关过来。”   谈未然杂念一动,心想不知父亲麾下大军战力如何,若是太差,不如奉劝父亲放弃所谓霸业,以免自讨没趣。   今次,是真要多谢师父给的精血符箓。不然,真就很难通过了。   冲过凤城关,是很重要的第一步。这意味,大赵军方不会,也不能再截杀他了。这令谈未然感到轻松很多,不是人人都能以寡敌众的。   想一想,自己随时要面对成千上万的大军,也是一种无形压力。   冲过凤城关之后,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截杀,必是明心宗亲自出手!   谈未然微昂头,正视前方,洋溢杀机。   最好是,因为我心有滔天之怒,已迫不及待要杀人。 第121章 永恒武域   一双如玉的指头拈住白色棋子落在棋盘上。   明理玉满意的微笑,端详一会,转身坐到对面去。   一名经纶卫的大头目流露尊敬之色,和隐藏得很好的畏惧,低声道:“东南路管千山,在凤城关布下天罗地网,严阵以待,等待谈未然自投罗网……”   明理玉拈住黑子,似全神贯注在棋盘上,忽然低声叹息:“管千山是蠢货。安国公推荐此人坐上东南路大将军,所以,安国公也是蠢货。”   “安国公是很蠢。”一旁的师弟忍不住笑起来:“截杀之事,不论是否安国公的意思,今后都是泥巴掉裤裆,甩也甩不清干系了。”   明理玉微笑,似乎找到破绽,把棋子温柔的拍下去,淡淡道:“行天宗再矛盾重重,一致联袂对外的决心还是有的。”   似乎花了不少心思,他微微向后一靠,一名动人的侍女轻揉太阳穴:“说下去!”   “是!”经纶卫的大头目低声道:“谈未然冲关成功。管千山身死,战死一万余将士。”   师弟在一旁愣住:“冲过了?那是凤城关吧。如果我没记错,凤城关有三万大军……”   “精血符箓!”   明理玉没睁眼,惬意享受,一语中的:“许道宁不蠢,相反,是一个聪明人。见性峰有态度就没分量,沉默就是威慑。他喜爱的弟子外出避风头,怎都会有一些护身宝物。”   师弟在一旁低问:“那谈未然,能不能返回行天宗?”   明理玉想也没想,就道:“与我何干。”   也是,谈未然是否能回去,隐脉是否启动,丝毫不影响三生道的布置。行天宗不是无量道,把隐脉启动一百次,也干扰不了三生道的步骤。   行天宗乃至整个北海荒界,唯一能影响三生道布置的,仅仅只有大光明剑!   此时,某地!   明理空陷入沉吟,良久,缓缓道:“谈未然孤家寡人一个,能否安全抵达行天宗。只看行天宗……”   “行天宗,是真的不知晓谈未然回来,还是在装聋作哑。你我均不了解。不过,素闻谈未然心狠手辣,一旦返回,很可能启动隐脉。若我是行天宗的宗主和首座,必选择装聋作哑。”   一旁的师弟恍然大悟,又不耻道:“原来如此!我说行天宗好歹是地头蛇,怎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明理空语气平稳而理性道:“无谓不耻,隐脉一出,宗主和首座就是不死,也必沦为道统罪人。稍有一点上进心,有一点自尊心的宗主和首座,不会希望隐脉出现。”   师弟想想道:“大光明剑,怎么办?”   “难。”明理空慢条斯理的在荒野一股清泉边煮茶,有条不紊的给自己斟了一杯,道:“三生道布局在先,现在我们黄泉道和三生道合作优先,一切恩怨都按下不提。”   他是一个弟子罢了,宗门的事,他所知有限,只要能把上边交代下来的办好就够了。   “从前次的宗门回应,宗门暗示,按某一个约定,北海荒界的战利品将会归于三生道。”明理空缓缓道:“宗门强调,合作是大前提,不得破坏。”   “然后?”师弟等待一会,忍不住问。   “等。”明理空似乎知晓师弟要问什么,平稳道:“等谈未然!”   师弟张大嘴,完全没想到这个答案。   ……   冲过凤城关,已有七天。   谈未然心情一天坏过一天,一天凝重过一天。因为他预期中的明心宗截杀,迟迟没有发生。   迟一天发生,他距行天宗就近一点。乍然一看,似乎是好事。   其实坏透了。明心宗迟迟没有亲自出手截杀,这说明,明心宗在酝酿,不动则已,一动必是雷霆一击。   谈未然情愿,真诚期盼,明心宗能一波波的派人来截杀,而不是攒住气力凝为一拳打过来。不过,明心宗似乎也不蠢,没有一波波派人来让谈未然放血的意思。   恐怕,此时的明心宗,正在集结人手,准备在某一个地方,给他来一次雷霆一击。   “是好,也是坏。”   好就好在,只要挨过去,杀过去,就有很大可能会顺利的抵达宗门。坏就坏在,若是撑不过去杀不过去,那就是死路一条。   可问题是,明心宗若自认为能雷霆必杀。谈未然肯定招架不住,他是御气境,而不是灵游境。   思来想去,谈未然想不到破局的方法。   除非……宗门能及时来救援。念头在心底转悠一下,就被毫不犹豫的排除。曾经多次孤立无援的经历,令谈未然不习惯,也不擅长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尤其,是立场和他截然相反的宗主,以及首座。   不论立场,还是实情,宗门都很难来救援。来救援,就要和明心宗交手,明心宗必要时就能有借口开战。   这不是未来那个秩序崩塌的时代,现有秩序依然在发挥效用。明心宗是名门正派,行天宗也是。这种表面的理由,哪怕看起来再可笑,也很有必要。   明理空漫长的等待八个时辰后,天色蒙蒙亮的光景,一条烟尘从远方飞速蔓延而来。   明理空很有条不紊的在清泉中,洗洗脸,洗洗手,再稍微整理一下衣服和头发。很快,就显得精神焕发,他漫步而出!   当明理空走出来,露出一脸淡淡微笑表示没有恶意,并站在路中间的时候,谈未然恰好在百丈外勒住灵马!这就犹如精确计算出来的结果,令人瞠目结舌。   细心端详,明理空暗自点头,承认谈未然年纪虽小,的确有一种非同一般的风采。   谈未然细心打量眼前这人,是一个很方正的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整理,连一丝一毫的头发都显得有条不紊。   二人都以为是第一次见面,却不知,这并非第一次。上次灵州矿脉,才是第一次,只不过,那一次彼此没有照面罢了。   明理空退后三步,表示没恶意,笑笑道:“谈未然,你一定很想知道,是谁截杀你,是谁对你们见性峰动手。我能告诉你,是明心宗。”   谈未然微微撩眉,这人来得没头没脑,令他颇感惊讶。   明理空继续平稳道:“你兴许不知何为明心宗,我不妨一并告诉你。明心宗来自外域,距北海荒界一百多个大千世界,是一个大宗派,是行天宗所难以抗衡的。”   谈未然浮现一缕浅浅笑意,道:“然后怎样?”他发现眼前这人,很有趣,连说话的语速都保持匀速。   “明心宗想要从行天宗获取一件东西,而见性峰是阻碍。”明理空微微一顿,他相信谈未然不蠢,已能推想出一些了。   谈未然心神一震,神色不变,似笑非笑的继续等待!   “大光明剑!”   明理空有板有眼道:“明心宗,想要的是大光明剑。”   “再然后呢?”谈未然心中一刹那掀动滔天巨浪!怎么回事,随便一个莫名其妙的路人,也能知晓此事的关键?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察觉谈未然的些许神色变化,明理空暗自点头,又道:“你想知道什么?我尽量解答。”   谈未然沉吟半晌,道:“我想知道,明心宗为何想夺大光明剑。”一顿,凝眉道:“又或者,大光明剑有什么特异之处!”   和明理空预料的问题一样,他微微一笑,平稳道:“大光明剑是……永恒武域!”   在察觉不到的地方,谈未然一身鸡皮疙瘩都暴出来,强忍情绪道:“那么,你又是什么人,为何要将这些隐秘告诉我?还有,什么是永恒武域。”   明理空微笑道:“就当我是突然想做一次好人好事。告辞。”   明理空徐徐退走,没入荒野中,露出一缕微笑,带着师弟悄然遁走。目的已达成,无须多做逗留。   师弟百思不得其解,问道:“师兄,为什么要告诉他?这岂不是令他们有了提防,我们怎么能拿到大光明剑。”   “有提防,就会有准备。有准备,就能逃走。能逃走,必定带走大光明剑。”明理空的逻辑非常明白,不动声色说出最关键的目的。   “如果大光明剑不在北海荒界,就不是三生道的战利品。”   ……   明理空以为谈未然不知晓什么是“永恒武域”,他错了。哪怕他犹如齿轮一样精确,也许是他一生当中为数寥寥的大错之一。   并非明理空犯错。   “永恒武域”,是惊世绝伦的宝物。实在不是一个年轻武者所能知晓的,也不是北海荒界这么偏远的地方所能知晓的,相信北海荒界连一个知道的人都找不出来。   就是许道宁,也绝对不知道什么是“永恒武域”。详细的说,整个荒界真正知道“永恒武域”,也许加起来也不到一百人。哪怕听过其名的,也绝对不多。   偏偏,谈未然知道,他听过。   此时,谈未然因“永恒武域”区区四个字,已陷入无与伦比的震惊中:“永恒武域,大光明剑,居然会是永恒武域!”   “我真蠢,我怎就没想到?”   不是谈未然蠢笨,实在是“永恒武域”本身就是一个传闻,没人站出来证实过,至少他不知道。其次,行天宗绝对不可能拥有“永恒武域”。 第122章 玉石俱焚的底牌   很多人说,未来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大时代,是一个群星璀璨的大时代。   谈未然相信,也承认这看法,实在是有太多令人眼花缭乱的人和事了。   未来给谈未然的感觉,就像把诸天万界的所有人和事,都攒下来。把最好的功法,最绝世的天才,最震动的大事,攒在一个时代一起踊跃爆发。   很多顶级功法都正在,或者即将纷纷出现,很多是失传多年的,也有很多是闻所未闻的。好比太上寂灭篇,傲意凤凰诀等等。   很多释放璀璨光芒的天之骄子,充满传奇色彩的各路豪雄,一下子踊跃无数。譬如青帝,裴东来,雪千寻,乃至赤血鲲鹏等等。   旧秩序的崩溃,会自然而然的带来无数的机会,也带出很多不为人知的秘闻。   因此,很多闻所未闻的东西,都隐隐约约的浮现出来。其中有一条传闻,恰好就是关于“永恒武域”,哪怕真的很少,信息少得可怜。   传闻,各个顶尖宗派有一种绝世宝物,其中蕴藏无穷无尽的绝世武道,只要肯参悟,就能从其中参悟出各种不同的功法和技艺!   那,就是“永恒武域”。   “永恒武域”,是真正顶尖的大宗派,才会拥有,绝不是一个普通宗派能拥有的,不必说行天宗,就是明心宗也绝对不够格不够实力。   若能拥有“永恒武域”,则永无武道传承之忧。   此乃谈未然所知的,关于“永恒武域”的全部。   “大光明剑,是永恒武域?”   谈未然神色古怪,打破他的脑袋,也决计想不到这个匪夷所思的真相。   思绪中,不住的把各种线索,各种极限,隐隐的串起来。谈未然毛骨悚然的发现,这个绝对不该不可能的真相,似乎真的就是最说得通的真相。   不然,有什么理由能解释,明心宗千山万水的赶来和行天宗过不去?   不计其数的杂念在思绪中沸腾。谈未然觉得脑袋都快要炸了,无他,实在因为他发现,眼下所面临的局势,怎么看,都是一条绝路。   永恒武域,绝不是行天宗所能拥有的,不论实力,不论资格,都绝对不占一丝一毫。   “这便是……怀璧其罪!”   谈未然轻轻揉脸蛋,吐出一口浊气,思忖道:“头先那人,是谁,是什么来历。为何会将这个重大隐秘告诉我?”   “那人,又是怎么知道的?把这隐秘告诉我,是想达到什么目的?”   那人窥觑大光明剑,是必然。不过,暂时想不到对方的其他目的是什么。   谈未然稍沉吟,想着一会,若有所思,暂且放下心事。重新继续赶路,及时返回宗门,才是最要紧的。其他的,都能暂时搁置在一旁。   就不知,本峰历代弟子有多少强者,有多强。其中,哪怕只有一个能达到宗长空的实力,那许多事就好办多了。   连续多日赶路,身体的疲乏也罢,尤其心理压力很大。   师父的处境,师祖的下落。他能否安然返回,能否带领见性峰走上一条正确的道路。统统都维系在这一条道路上,只要能闯过去,那就凡事都有希望。   谈未然心知肚明,许道宁恐怕凶多吉少,却仍然一再给自己打气:“没事,定然没事。前世,矛盾不显,也不激烈,师父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准备。”   “今次,种种激烈冲突在前,师父必定是有备而战,应该会没事。”   并非谈未然乐观,也并非他不愿承受残酷结果。而是事实如此,他不论从任意一个角度来看,许道宁的确应该是有备而战,多少会有一线生机。   定神安心下来,谈未然专注赶路,集中精神严防明心宗的截杀。   令人诧异,接下来的三天当中,谈未然一路顺畅,居然仍然没有遭到袭击。谈未然的心情,愈发凝重:“看来,明心宗是志在必得。”   明心宗的沉默,给正赶路的谈未然隐隐施加了沉重压力。   想起前路艰难,需奋力一搏。谈未然每每忍不住差一点就动用精血,催动修为和技艺!   如果死了,精血再多也没用。不如把精血耗费掉,催升实力,拼死一战。感应金府中的十四滴精血,谈未然把心底涌出来的强烈冲动压下去。   现在并不是一个适合修炼的时机。催动精血修炼,动辄耗费一两天。明心宗若恰到好处的来了,都不必动手,就能轻易要了他的小命。   明心宗会不会恰好来临?   谈未然眯眼向上,似乎仰望蓝天白云,实则隐隐约约能感觉,遥远的地方有人在密切的监视自己。   一路上,他实在没有半点的机会。森寒光芒闪动,谈未然喃喃自语:“明心宗在等待……等待行天宗来救援我,大概希望宗主亲自来救援。”   “然后,便能生擒之,拷问大光明剑的下落。或格杀之,为见礼峰创造机会,从而间接找到大光明剑。”   谈未然讥笑,是笑明心宗,也是笑自己:“明心宗那些混蛋,大概是会白等……宗门未必会知道我回来了,怎会在这时来救援我。”   摸摸贴身的寂空界石,谈未然咧嘴,白牙森然,杀意沛然。寂空界石中,有徐遇留下来的两枚精血符箓。   哪怕明心宗势大,他也有自己的底牌,也绝不是束手待毙。今次鹿死谁手,还难说得很。   “至少……我有玉石俱焚的底牌!”   马不停蹄的飞驰,谈未然沿途少有休憩,在灵马的帮助下,以飞一样的速度快速的接近行天宗。   剩下七天路程……   剩下五天路程……   所有有心人,都在明里暗里关注谈未然这样一个少年。哪怕谈未然此时微不足道,和别人势力相比,显得渺小,依然迎来了一定的关注。   掐指数来数去,唯独是明理空等人在关注。此时没人知晓,这几个正在关注谈未然的人,恰恰是居于北海荒界食物链顶端的那几个人,拥有举手投足就能改变北海荒界局势的力量。   然而,最妙的恰恰在于这一点。   和黄泉道三生道相比较,哪怕和明心宗比较,谈未然是微不足道的,见性峰也不过如此。   可是,谈未然能影响,乃至决定隐脉的未来。而隐脉的走向,又将影响行天宗的未来,而这必然影响到大光明剑!   于是,微不足道的谈未然,作为一个小小的角色,悄然登场,成为此时此刻最耀眼的明星。所有有心人都在等待结果!   虽然谈未然是生是死,在明理空等人眼中,根本不关心。可是,谈未然能否活着抵达行天宗,将会带来某些微妙的变化。   剩下三天路程……   这时,所有人都聚起精神,是来到最关键的时刻了。   谈未然也知晓,把速度放缓很多,一边赶路,一边休整。   甚至,他很有余暇的找了一股清泉,给自己好好的洗了一澡。然后,吃了一点热食。末了,换上一身干净的浅蓝衣裳,从容不迫的徐徐上路。   半天后,一个小镇从转角出现,颇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气质。   谈未然轻笑着,翻身下马,把马放在一旁,抖擞精神步入这个路边茶肆:“来一碗茶。”   茶肆老人一眼看出这少年气度不凡,有点怯意道:“这位公子,这茶是大碗茶,恐怕不太合公子胃口……不如进镇子去吧。”   “不碍事。只管送来就是。”谈未然哑然丢下一块银子,他什么苦头没吃过。   数百丈外,数名男女屹立在一个峰头上,俯瞰道:“这小子颇有胆色,也颇有资质,若是本宗弟子,也甚为值得栽培。可惜。”   谭明浚凝视道:“不要大意。”抬头道:“此前,已有多人死在他手里了。那人说这小子心狠手辣,果然是真。”   “于丘,你去。那小子杀过抱真境,不要大意。”谭明浚强调。   肃然一旁不插话的青年点头道:“是,师父。”说着,便轻飘飘的一跃落下山峰,宛如一只大鸟滑翔落下来。   谈未然一脸悠哉,头也不回,语气含有淡淡失望:“只有一个?”   江于丘束手而立,流露淡淡傲然道:“在下江于丘,希望你记得这个名字。此外,对付你,一个就够了。”   江于丘?便是被裴东来一剑斩杀的那个人?谈未然心中一动。   印象中的江于丘死得很冤,以灵游强者身份,被御气境的裴东来施展八成剑魄,一招斩杀,作为裴东来的陪衬而广为人知。   江于丘也是一个天才,可惜,一个绝世天才脚下往往垫着无数天才的名头和性命。   江于丘缓缓按住宝剑,谈未然皱眉,向茶肆老人轻轻摆手:“走,快走。交代镇子里的人,最好都尽快离开。”   老人脸色煞白,看看茶肆,抱住一堆物件就跌跌撞撞的往镇子去。   耳边传来宝剑出鞘的卡簧声,谈未然头也不回,凝视老人背影,闭眼轻声道:“其实,怎么走,走去何地,有什么分别呢。”   若没有自保之力,天下虽大,也无安宁所在。   好一会,谈未然幽幽低声道:“我很庆幸,我能走上长生武道之路。”   身怀力量的感觉,真好。能尝试主宰命运的感觉,更美好!   江于丘淡淡道:“拔出你的剑!”   傲气依旧,谈未然背对着他,江于丘目光一凝,耳边骤然响起谭明浚的斥责:“动手!”   江于丘神色一肃,弹剑一挥。顿迸出无穷无尽的光芒,整个茶肆轰然灰飞烟灭! 第123章 剑魄逞凶,隐脉来人   谈未然端坐不动,依然背对江于丘,他轻悠然道:“其实……”   江于丘冷傲拔剑!   转动宝剑,宛如飞转的水车,宝剑焕发一丝冷光,刹那迸发恐怖的惊人飞虹!   一身凝聚无比刺眼的光华,一刹那爆发出来,如同怒潮一样澎湃惊人。整个茶肆,宛如在大海孤舟一样,被恐怖的浪潮一下子拍得粉身碎骨。   一眨眼,茶肆就轰然一下已灰飞烟灭。   谈未然的佩剑忽然一下子弹动,落在掌心,五指柔和的甩动:“你不是……”   口吐短短三个字,宝剑一转一圈,宛如水纹一样洒出悠然的紫色光晕,像一种水纹形状的波浪,巧妙的将这气势恢弘的一招拦截下来。   无数的剑气,像是撞击在柔韧的盾牌上,斜斜的被反弹出去。只见这些飞虹一处处的漫天乱飞,或是烟消云散,或是轰中道路一旁的石头,将石头斩成粉末。   江于丘脸色微变!这少年的实力,颇为令他感到惊讶,不过,他依然自信十足。他是明心宗弟子,而不是偏远的所谓的北海荒界的一个所谓大宗派弟子。   行天宗,是什么?若在外域,谁知道?反正江于丘从来不知道。   当江于丘剑意稍止,谈未然微笑,悠然继续道:“我的……”说话时,指尖轻弹,佩剑发出惊人脆响。激发一道尖锐的啸声,宛如哨音。   绚烂紫色从剑尖凝聚,释放出一波波的紫色光芒。   刹那间,天地之间的灵气沸腾起来,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吸引,俨然流转不息的奔腾而来。凝聚出气吞山河的滔滔气势!   谭明浚等人率先色变,几乎心神巨震:“是剑魄!”   招法精魄,隐隐触及法则边缘,因而剑魄一出,必定引动天地灵气。此乃尤其明显的特征。谭明浚莫说没瞎,就是瞎了,也能辨认出来。   如斯明显的灵气变化,简直就是最清晰不过。   他的徒弟!谭明浚大骇欲绝,脸孔上浮现惊怒之色,一瞬间爆发最快的速度,从数百丈外直扑过来!   来不及了!   “剑魄!”江于丘容颜中充满惊恐,整个身子似在横扫千军的紫色风暴中战栗扭曲。   居然是剑魄!江于丘从来没想到,眼前的一个少年,居然能施展出剑魄。爆发最强大的真气,瞬间怒吼出来,奋力施展最为强大的剑意!   方圆二十丈,紫色雷电狂舞,尤其以其中一道又粗又狂暴的紫雷最为惹眼,最为霸道,根本就是沿途所至,将一切都摧毁为齑粉!   当紫光消散,似乎什么都发生,谈未然依然端坐,依然背对,而佩剑依然安静的放在桌子上,轻轻吐出最后二字:“对手!”   唯独江于丘从头到脚彻底焦黑,巍然不动,似乎时光也在这一刻凝固了!   “于丘!”   谭明浚嘶声狂吼,以快过闪电的速度掠下,惊慌失措之下一把碰到江于丘!仅仅轻微的一碰,江于丘便已仰天倒下,赫然是当场气绝身亡。   未来,江于丘将被裴东来一剑斩杀!   而今,江于丘已被谈未然一剑斩杀!   谈未然不禁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指的便是真传弟子和师父之间的关系,很多真传弟子和师父之间的感情,真的和父子没什么分别。   谭明浚悲愤欲绝,转眼便是一双怒火犹如实质的目光,杀意沸腾的爆发急速,几乎疯狂的咆哮杀过来:“你杀我徒儿,我取你狗命为于丘报仇!”   见谭明浚双目喷火的发狂模样,谈未然似乎不见不闻,反而嘴角浮现一缕清浅之色,似嘲弄似杀意。索性都已成为敌人了,他何必给敌人好脸色。   剑魄虽强,奈何,真气消耗也太大。谈未然而今,也不过是倾尽全力能施展一次剑魄罢了。身轮一动,谈未然一口猛烈浊气吐出,一晃闪电退却!   “给我去死!”谭明浚尖锐怒啸,双拳一轰而出!   三成拳魄!   灵游强者!   谈未然如同风中落叶,苦苦的等待着似乎决定命运的一刻。几乎毫不犹豫的凝聚神魂,暗自催动身轮,同时死死的捏住精血符箓!   是现在?是等一等?唯有五阶的十重金身恐怕熬不过去。   电光火石之际,谈未然思绪中转过若干念头。怎都发现,摆在眼前的,已无可选择!   唯有拼了!   谈未然正欲激发神魂,吃惊的望向天空!   九天之上,蓝天白云,分外逍遥,格外悠闲。唯有一点光芒极速狂飙而下!   快逾闪电,其势恢弘万千,气势就如九天星坠!   谭明浚有感,一眼扫视而去神色狂变,流露惊惧之色,看似平凡无奇的一拳轰出。顿时天崩地裂,一个跺足之下,便似令大地摇晃起来。   五成拳魄和那一道光辉交撞的刹那,爆发出最灿烂的,也最恐怖的气息。一股子气浪,轰然爆烈,如水波涟漪蔓延四面八方,赫然竟将一条山脉轰得四分五裂。   山崩,无数碎石化为洪流,飞扬在天空,如礼花一样飞溅。   “怎么会!”谭明浚自信满满的拳魄,竟然被一点光芒给破去,怒睁双目,震惊不已。   同时,屹立在山巅的冷羽似乎喜悦,也似乎颇有一些心理准备。双足一跺,霞光萦绕十丈,爆出惊人狂啸,闪电扑击向下!   那一点金光噗嗤一下,竟然将谭明浚的金身一举打破。一点金色打在其身上,甚至放缓了,能看见那金光猛然波荡起来。一个充满压迫力的气浪,顿时爆开!   凭两大灵游强者的联袂,勉强是抵挡住这惊人的一击,互相看了一眼,呕出一口鲜血,震惊脱口:“神照境!”   二十里外,一名蒙面男子负手而立山脉之巅,低沉道:   “我见性峰一脉还没死绝!”   此人仅仅半空漫步,每一步都能横跨五百丈,短短一会就跨越二十里,落在谈未然身旁。双眼似乎在跳跃火焰,扫视远方,朗声激啸:“想杀我见性峰弟子,先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红色袍子飘扬而起,飞舞得犹如血浪,配合口中所说,端的是气焰滔天!   谈未然身心宽怀,含笑欠身行大礼:“弟子谈未然,参见傅太师叔祖!”   此人名为傅冲,赫然正是见性峰的长辈。傅冲的下落和联系方法,是谈未然外出之前,许道宁私下告知的,为的就是以防不测。   “嗯!”傅冲坚毅的目光,触及这少年弟子,顿柔和不少:“道宁跟我说过你,你一路的表现,我看在眼里。”   一顿,傅冲抬头目光如铁,道:“你做的不错,杀得好!”   谈未然泛一缕冷意,沉声道:“师父曾交代,太师叔祖您是本峰十五年前召回的后手,不到最要紧最危险关头,不能请您老人家出马现身。此次,请您原谅弟子贸然相召!”   傅冲气势睥睨,浑然没把谭明浚二人放在眼中,眼神流露赞许,又道:“这次,本就是本峰最危险的关头。我这一把年纪的老家伙,能为本峰出力效死,实在不易,倒是我要多谢你。”   谈未然心酸不已。岂止一个傅冲,凡是入了见性峰的弟子,多少年来一直在外漂泊。有宗门而不能回,和有家不能回是一样的,那感觉必定很煎熬。   谈未然和傅冲三言两语,谭明浚和冷羽已然色变连连,互相一个眼神,掩不住惊悚之色,几乎不分先后的一步飞遁而逃去!   傅冲是神照境,这便足够震慑了。   “没问过我,就想走?”傅冲从鼻孔喷出一记冷哼,充满睥睨气势,弹指一剑,刹那风平浪静!   傅冲一剑挥洒,一条恐怖的金色浪潮以无比汹涌的方式,滔滔不绝,转瞬蔓延。赫然剑气已像是一道滔天巨浪,肆虐无限!   这恢弘的剑气无比可怕,谭明浚和冷羽饶是拼命挣扎逃窜,也不由在这金辉当中气息渐渐微弱,被逼迫得几乎是感到窒息!   恰是这时,一条纤细的白嫩小手悄然无息的伸出来,手腕上抖动着精致小巧的铃铛,发出令人感到天旋地转的奇妙音浪!   以这女子之手为原点,在奇妙的音符震动下,音浪无形,却是宛如波浪一样,隐隐化为有形,和傅冲放出的滔滔剑魄抗衡!   短短数个呼吸便烟消云散,那女子闷哼一声,退后数十丈,随手护住狼狈不堪的谭明浚和冷羽。   云端之中三人踏步而下,落在三个山峰之上。赫然分别是一名须发半灰的老人,一名像铁塔一样的男子,一名相貌娇艳的风情女子。   那女子微微后退,那铁塔男子一步踏上前来,凝肃一拳轰过来!   竟是地动山摇!   一拳似乎能把空间都打穿,实在爆裂不已。   傅冲的红色袍子激烈鼓荡,转瞬拦截下来,互相轰轰隆隆的数拳交手,掂量出彼此实力,各自撒手退下。   此前一番交手,气息震荡太激烈。傅冲的面巾此时无声成为飞灰,已露出真面孔来!   那老人老脸铁青,发出阴冷怒吼:“是你!”   谭明浚张大嘴,震惊的看着傅冲:“是你!”   两个“是你”,意思显然截然不同。冷羽等人无不望向谭明浚,谭明浚死死盯着傅冲棱角分明的脸孔,错愕万分:“想不到,真没想到……”   “国师,原来是你。” 第124章 神照之战   傅冲是……大赵国师!   谈未然眨眨眼,脑子一阵发晕。大赵国师,居然是见性峰弟子?   虽然在未来,见过也听多过不少隐脉形形色色的存在,和隐匿方式。真要发生在自家身上,谈未然这会也不免有些发晕。   他是真的不知晓傅冲公开身份,只知怎么联络召唤罢了。   此时想来,怎也想不起前世大赵国师的结果。谈未然摇头,甩掉若干杂念,满腹的惊喜,已豁然明白,为什么许道宁常年不出宗门,却知道各峰犯下的丑事。   老人杜钧,铁塔男子铁雄,以及那娇艳女子沈月蓉,各自微微皱眉,冷颜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均是不怒反笑:   “没引来行天宗的人,能引来一个隐脉的人,也不失为收获!”   谈未然神色不变,反而生出三分浅浅笑意,似乎愈发的高兴,人来得愈多,就愈是心满意足。傅冲沉声道:“未然,你怕不怕?”   今日之事,分明就是一个局。明心宗想要以谈未然引诱行天宗出手,虽未成功,但来了一个隐脉弟子,也值回了期待。   “弟子不怕。”谈未然绽放笑脸,绝对是发自内心,傅冲不觉有些动容,果真像许道宁所说,是一个各方面都非常出色的弟子。   傅冲微笑道:“是不该怕。”凝视天边极速赶来的三人,嗤笑道:“我还道是谁,原来是杜钧,你这老不死的东西,居然还有脸面出来见人。”   他转脸道:“未然,你要记住这张老脸,见到了,杀得了就杀,杀不了就走。堂堂神照强者,为了几滴灵液也好意思对老朋友的御气境弟子下毒手。此人,可谓奇葩中的奇葩,老无赖中的不要脸。”   谈未然天真的捧哏道:“此人如此不要脸,弟子若拿几滴灵液,他肯不肯学狗吠?”   听谈未然说得有趣,傅冲忍不住哈哈大笑,摸摸谈未然的脑袋,甚为喜爱:“你果然不错!”   杜钧一张老脸泛漾着淡淡青色,阴沉道:“牙尖嘴利之徒,你今日难逃一死。本想引行天宗来救,没想到,你这小子在行天宗人缘差到这等地步。那就活该你死,也活该你们隐脉从此完蛋。”   杜钧阴冷目光如同毒蛇,随意一掌拍出。谈未然顿感排山倒海的压力,傅冲拂袖一卷,将所有压力拉过去,森然道:“杜钧,你们的对手是我!”   神照境!谈未然凝重。   前世鲜有灵游境能是谈未然的对手。当然,那不代表他能灵游无敌,只因为他活动范围小,能惹的人不多。是以,他曾经的主要仇敌,不少都是神照境。   光是神照境,谈未然想方设法,以各种手段杀都杀过十来个。若说神照境,他实在最熟悉不过了。   今次,傅冲虽是神照境,然而,杜钧三人也都是神照境。   明心宗对大光明剑,是一派志在必得的姿态,自然是有备而来。   不像苍龙荒界缺乏出一流强者的土壤和传统,北海荒界虽然同样很少诞生超级强者,本地好歹有至少六七个神照强者。光是行天宗,就肯定有至少两三名神照强者。   傅冲和三大神照强者交手,短短一会便已落入下风。   谈未然宁心静气,攥着两枚精血符箓,苦苦等待机会。傅冲是他踏入北海荒界,察觉被人盯梢,就已迅速联络的王牌!   徐遇所留下的两枚九阶精血符箓,是谈未然最后的底牌。迟迟不肯动用,实在是九阶符箓一出,能不能杀死神照强者,谈未然心中没有底气。杀死自己,那是绝对没问题。   傅冲一人独战三大神照强者,杜钧三人持续不断的施加压力,显得非常吃力。   谈未然思绪飞快,不一会,察觉谭明浚和冷羽虎视眈眈的目光,心中一沉。   “小子,你杀我徒儿,我怎么能放过你。”谭明浚步步紧逼,目露凶光:“我看这一次,还有谁能来救你。”   谈未然一步步后退,暗中运转身轮,等待机会一举必杀。这时,傅冲闷哼一声,率先设法脱离战斗,俨然狂风一样飞掠过来,信手一招逼退谭明浚,将谈未然一把裹住!   “走!”傅冲裹住谈未然,化为一道金光,一步一点就已逃遁出十里外。   杜钧三人各自冷笑,化为光芒急追而来,一剑横扫,宛如飞虹掠空:“哪里走!”   谈未然回首一眼,低声传音:“太师叔祖,我有两枚九阶精血符箓,本想等他们的人来齐整了,再一次端掉。等一下,是你来还是我来?”   “啊!”傅冲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一时恍然大悟:“难怪你敢于硬闯。”   摇头苦笑一下,也没问是从何处得来。傅冲只觉感慨不已,若不是明心宗出动神照强者,只怕今次难逃全军覆没。   细说来,明心宗是摆下阵势,期待行天宗和隐脉自投罗网。谈未然何尝不是蓄意在引诱明心宗的人集中起来,试图一举灭杀。   傅冲沉吟,回头一眼见杜钧三人紧追不舍,低声传音:“很难,九阶精血符箓虽强,也未必能杀了那么多神照强者。杀一个是不成,杀三个,希望渺茫。”   符箓大体有两种激发表现,一种是大范围杀伤,威能分散。一种是锁定一人,威能集中。   其中关窍一言难尽。总之,修为愈高,就愈不待见符箓,是有种种根源的。   以符箓,能杀一人。然而,剩下的两大神照强者,傅冲自问未必能抗衡。谈未然亦是想到这一层,是以感到颇为棘手。   傅冲快逾闪电,不住在山峦中起伏纵掠,身后杜钧三人愈追愈近。   一枚符箓蕴藏“一线回天”,一枚符箓蕴藏的是“冰封千里”。是徐遇留给徒弟自保的唯二王牌!   谈未然把两枚精血符箓攥出汗水,处于一个两难的处境。   “一线回天”是吊命的秘术,此时派不上用场。后者“冰封千里”,只有一枚,能稳妥击杀一人。剩下两人,傅冲亦未必能敌。   谈未然默默感念在心,若不是顾虑他的安危,傅冲怎都能放手大战,何至于逃窜。低声道:“太师叔祖,是弟子拖累您了。”   傅冲对此话流露一丝不满,沉声道:“本是一脉,怎会拖累。”他回头一眼,冷哼一声道:“可惜,本峰历代弟子漂泊各地,不然……”   谈未然笑了起来,这可不就是明心宗担心,并且试图阻止的。   “留下来!”   千丈之后,一马当先的杜钧发出冷哼,抬头信手一爪轰然,顿就见天空之上风云色变,灵气席卷,一直遮天大手势不可挡!   傅冲带着谈未然一飞冲天,发出铿锵啸声:“区区四成拳魄,也敢和我斗!杜钧,八十年前天升洞府一别,你还是一派老无赖的样子,怎都没什么长进。”   “当年我能破,而今更不在话下!”   弹指一剑,恢弘气机牵引,无边无际的雄伟剑气直冲云霄。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锐利,将那支遮天大手撕得粉碎!   七成剑魄!   杜钧三人动容,流露忌惮之色。然而,傅冲势单力孤,一线之阻,便被那铁雄和沈月蓉追上几分。前者宛如铁塔一样,一拳轰出。   铁雄一拳,堪称凶悍之极。可招法之中,仅仅蕴藏圆满拳意,没有拳魄。   堂堂神照境,没凝练招法精魄的,铁雄不是第一个,也绝非最后一个。谈未然丝毫不惊讶,心想要么是悟性差,要么就是机缘差,太专注练气也是一个原因!   饶是不含精魄,堂堂神照强者一拳,也绝非寻常武者能招架。傅冲甚至未加理会,凭金身就已抗住。   修为高,而技艺低,实力就差,配不上修为应有的战力。   技艺高,而修为低,就后劲不足,难求长生,再多的风流也终归风吹雨打去。   洋溢艳丽风情的沈月蓉发出银铃笑声,抖动双腕:“美人卷珠帘!”   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音符,隐隐波动,牵引天地灵气,宛如一枚枚的珠子激射天上地下,几乎密不透风!   赫然正是三成拳魄!   谈未然微微色变,一个四成拳魄,一个三成拳魄,加上一个铁雄。饶是傅冲能有一战之力,也委实难以周旋。   一眨眼,三人已经是追赶上来。联袂各自一招,或是雷霆一击,或是轻描淡写。傅冲闷哼一声,顿时如流星一样坠落大地!   呼啸落下,轰隆撞击在耸立千丈的山脉上,震动不已。傅冲一口气息吐出,抹去嘴角一缕鲜血,当三人扑击而来的刹那,他抬起手来,语出铿锵:“杀我见性峰弟子,那便先跨过我的尸体!”   掌心之中,激射一枚金梭。乍然横空而过,谈未然眼前一缕金光浮动,只见金梭竟然一下子穿过空间,直接打向铁雄!   一念之下,包括谈未然在内,所有人便已懂得傅冲意思。先杀最弱的铁雄!唯有谈未然方知,只要杀了铁雄,今日一战便有机会反败为胜了。   啪啦!金梭一分为二,发出惊人的锐利光芒,穿入铁雄腹部,一下子迸发鲜血。铁雄神色不变,一身霞光激发百丈,尽数拦截下来。   “不好!中计。”谈未然和傅冲心知,铁雄必是故意暴露出来的“弱点”。   “哈哈哈哈!铁雄有八阶金身,想杀他,哪里有这么容易!”杜钧狂笑不已,一转眼便和娇笑的沈月蓉联袂攻来!   “不好!”   谈未然和傅冲瞬间色变,傅冲身中诡异的秘术“姻缘一线”,竟然和沈月蓉动作一般无二。而此时,杜钧的神通术已经来临!   真空镇压!所处之地,一下子就俨然抽干空气和灵气,如同置身域外真空,出现实力被真空压制的现象。   铁雄面无表情的冷冷杀过来,对着短暂丧失所有能力的傅冲一拳轰击而下,几乎是必杀一招。   铁雄一拳将要轰爆傅冲头颅的刹那,堪称生死一线的关头。   谈未然凛然,凝身轮聚神魂,正欲出手,忽然呆住!   一条青光乍然从二十里外极速狂飙而至!   声如雷动:“封!” 第125章 击杀神照,宗门救援   青芒狂飙!   令人震撼欲绝的是,青芒赫然来自二十里外,一转眼便已来到!   天际传来一个充满铿锵的怒音:“封!”   此音,直从天际震下,声传无边无际,更是分明填充着滔天怒火,便似铿锵一声砸在众人心头上!   青芒狂飙,以绝对无匹的姿态,凌厉绝伦的打中铁雄!   金身自然焕发,霞光散发,企图将青芒阻挡。八阶金身,的确令人挠头,青芒以疯狂势头一下子冲入霞光中,青芒扩散侵入!   始终没有表情的铁雄,终于流露惊骇之色,身子一下子僵硬。距傅冲仅有半尺的拳头,一下子就凝固在原地!   几乎是同时,一道感到毛骨悚然的剑气,蕴藏着剑魄气息,以令人骇然的凌绝气势。俨然九天星坠,横跨二十里,锐不可当的击来。   金身霞光百丈,已被洞穿。随着铁雄眼中的恐惧愈来愈猛烈,挟以流星之势轰击在铁雄的额头上。   饶是八阶金身,也有极限。而连续两下,已令铁雄修成八阶金身后,首次真切感到死亡的威胁!剑魄轰然击中额头,铁雄身不由己的脑袋后仰,头骨几乎被打裂,一口鲜血狂喷出来!   铁雄外表驽钝,实则狡猾,几乎被重创的刹那,便已惊骇欲绝,一滴精血在金府之中快速的滴溜溜打转,即将激发……   此时,铁雄惊恐发现,一道青光就从眼前突然爆发出来!   是谁?   电光火石之际,铁雄余光已发现,竟然是那个被傅冲一直保护着的少年!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此时轻轻的吐出一口青光!   青莲吐息术!   少年脸上挂着浅浅的冷色,眼中是冷冰的杀意,毫不遮掩的杀意。   铁雄一刹那想过无数,歇斯底里的颤栗起来!   盖因连续来路不明的两招,已重创他,是他最弱的时候,也是他金身正好被剑魄打穿的刹那。金身被打穿,短暂失去防御的间隙,竟被少年抓住了。   这少年的表现,老辣得好像活了八百年,久经搏杀的老狐狸。抓住一个瞬间露出的破绽,露出了始终蛰伏的凶狠獠牙!   砰!   青莲吐息术和其他相比,一点也不浩大,也没有太惊人的声势。只轻描淡写,结结实实的打中铁雄的眉心。   若然打在抱真境眉心,连头骨都能打烂。然而,打在神照强者头上,却仅仅是勉强打中,若然三瓣青莲迸射,甚至连头骨都打不动,可见肉身强大到何等地步。   铁雄眉心只有一点血痕,然而,三瓣青莲已绞在脑袋中。他死死的看着眼前少年,少年眼神冰冷而清澈,他终于明白过来,这少年才是明心宗最可怕的对手!   绝对不要给这少年活下去!不然,必会成为明心宗的心腹大患。   铁雄想大喊提醒,喉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甘心的轰然倒下。临死前,发现连少年的名字也不记得!   说来很长,从青芒乍现,到铁雄身死,实则只是一弹指之间所发生。   谈未然牢牢的看着远方,情绪激荡。是那些他以为不会来的人吗?   这时,数条飞虹贯穿长空,轰轰烈烈的落下来。然后,随后又是五六条飞虹破空而来,一条条身影呼啸着落下。   谈未然用力的抿住嘴,绷住身子,心底烧着暖暖的烈火,恣意的温暖钻入身体每一个部位,很美好的感觉!   是他们!   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也不曾被孤立。你,你们;他,他们,很多都默默的站在我背后。   心底吹动着温暖的春风,脸上绽放笑颜,谈未然上前行礼道:“弟子谈未然,参见宗主,见过陈老祖,见过各位师长!”   宋慎行的冷脸浮现一缕微笑,轻拍谈未然的肩头,耐人寻味道:“未然,你很好。是一个大人了,能承担责任了。我……和你师父都会感到很欣慰。”   从宋慎行到陈老祖,有封子霜有苏曼,以及谈未然没见过的辛老祖等五人。哪怕封子霜也露出些许笑脸,向谈未然点点头。   一行九人,以宗主为首。宋慎行转脸,冷冷道:“这里是北海荒界,由不得你们这些外来者来肆虐!有我行天宗在,也轮不到你们来撒野。”   “莫说本座不给机会,你们现在退走,还来得及。”   谈未然嘴角笑意僵住,傅冲脸色微变,张嘴传音道:“现在的宗主太软弱了。”   是啊,显得软弱了。谈未然嘴角微微一抽,宗门暂时没人知晓,明心宗是图谋大光明剑,而不是有私仇。   宋慎行想轻描淡写的化解,不想和明心宗结成死敌,站在其立场是合理的。可是,装作不知,也不愿点出对方来历,那就有点软弱了。   “哈哈哈!”杜钧的狂笑,狂妄的肆虐众人耳膜:“你们算什么东西,行天宗是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东西,也敢对我们指手画脚!”   傅冲在一旁皱眉不已,显然是不喜。辛老祖和陈老祖等无不流露怒色!   宋慎行怒意一动,冷道:“此地,不是千幻荒界,你们想撒野,那就不要怪我们了。”   杜钧冷笑道:“是谁不放过谁,那就要看一看了。”   谈未然忍不住了,传音道:“宗主,明心宗的目的是大光明剑,他们对大光明剑是志在必得。”顺口再给陈老祖和辛老祖传音。   大光明剑!   宋慎行和两名老祖立刻色变,宋慎行的神色迅速变得冷厉无比。大光明剑乃是宗主的不传之秘,明心宗要夺走,那就是断行天宗道统。   凡是涉及道统,那就几乎不死不休,只能前不能退!   三人惊人的一致看过来,充满疑惑,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答案。谈未然坚决点头:“弟子以为,不必多说,索性动手!”   眼神和傅冲一个交汇,傅冲心领神会,一步踏出,地动山摇的一剑,金辉璀璨竟令日月暗淡无光!   “雕虫小技!”杜钧冷哼轰出一拳,如同水波一样荡漾,两相抗衡,激烈的气浪把一旁的山脉都推动了。   谈未然的判断是对的,宋慎行是有种种顾虑。身为宗主,他考虑的不是个人恩怨,而是宗门大局。从某种角度来说,有时的退让和软弱是不可避免的。   就像许道宁的评价,谈未然是绝对不适合当首座。   就在傅冲和杜钧交手的短短一会,宋慎行思绪转动无数,心里发出一声长叹,涉及道统,他和宗门是退无可退了,几乎是从牙关挤出一个字!   “杀!”   宋慎行口吐一个杀音,杜钧和沈月蓉颜色大变。   陈老祖和辛老祖,一个显得年轻,一个显得年老,动作都是一样的快。本来就蠢蠢欲动的二人,得到宋慎行的交代,便已果断无比的杀过来!   沈月蓉来不及去驰援杜钧,便已陷入围攻,一招交手,这艳丽女子脸色顿白,闷哼一下被打飞出去,结实撞击在山脉上!   满打满算,行天宗将将三名神照境的太上长老,明心宗也算掐得准,派来的恰是杜钧等三名神照强者。发生再坏的事,纵横北海荒界不在话下,最次也能自保。   多一个傅冲,也是意料当中。真真失算的是,八阶金身的铁雄竟然会惨死,而且是被谈未然见缝插针,靠敏锐无比的经验和直觉找到那一瞬间的破绽,以根本不可能的方式击毙!   没了铁雄,即是少了一个很重要很有特色的战力。杜钧和沈月蓉面临行天宗三大神照强者围攻,渐渐吃力,头先的形势一下子就调转过来。   封子霜和苏曼等均是灵游境,也不是白来的,虽没参加战斗,也分为两批,必要时几人联手也能抗衡神照境。   谈未然凝神静气,暗中扣住精血符箓,等待机会!   神照强者的交手,非常惊人。若非宋慎行等人在前拦截余波,谈未然根本经不住余波冲击。   以谈未然此时修为,凭肉眼根本无法捕捉五大神照强者的身法。只能见,天上地下一条条的光影交错,一道道恢弘的气浪迸发,时而传来怒吼声,咆哮声。   时而爆发出来的余波,宛如扫帚一样扫荡大地,就是山岭也被打得崩塌,江河断流。   谈未然怦然心动,情不自禁的向前一步,握住双拳!   真向往啊!   不要紧,快了,很快了。半年,他有感觉,半年他就能突破到抱真境了。他有目标,他有追求,他有毅力。他正在一步步的接近曾经的巅峰……   然后,我要超越曾经的自己!谈未然凝视战斗,忽然露出一缕喜色,也许……机会来了!   两名老祖或是难有精进了,然而,岁月的积累,也给他们带来了很多不同的聚沙成塔的好处。   相对年轻不少的杜钧和沈月蓉处于下风,处境渐渐不妙,一旁更加有宋慎行等七大灵游强者虎视眈眈!   年轻锐气。年老沉稳。   若然年轻的和年老的交手,不能速战速决,多半是要被熬死。像辛老祖和陈老祖一旦占了上风,杜钧二人除非掀开底牌,不然很难有翻盘的机会。   一如头先杜钧三人围攻傅冲,果然风水轮流转!   也是这时,杜钧凄厉狂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神魂猛然爆发:“真空镇压!”陈老祖身法一滞,感到被真空压制。   “姻缘一线!”沈月蓉咬牙施展出诡异秘术,困住没准备的辛老祖。   “走!”   杜钧和沈月蓉气机磅礴,伸手之间,爆发激烈的空间波动,撕开空间裂缝就要往里边钻!   一个清脆的激啸扶摇直上九天:   “沈月蓉,把命留下!” 第126章 灭杀,九阶之威   强行裂开的空间裂缝,就是一条生路。   杜钧和沈月蓉仓皇要往其中逃窜。   猛然爆发一个震耳欲聋的狂啸:“沈月蓉,把命留下!”   谈未然云淡风轻的扬起手来,一枚精血符箓跃然在手,释放出令人感到窒息的气息震荡!   宋慎行等人死死看着这枚符箓,震惊脱口:“九阶精血符箓!”   九阶的气息太可怕了,也太清晰了。一刹那爆发的气息,蔓延很远。   若是细心观察,这一会,方圆的十来个大小城市,数万的武者统统感觉到一种蕴藏大恐怖的气息,无孔不入的弥漫在空气中。   修为愈强的武者,就愈是清晰感觉到,就愈是感到极端的恐惧。   分布在各地的两名灵游强者,或在修炼,或在宴客。此时猛然感觉那针锋相对的气息,几乎肝胆俱裂,一步站起来,惊骇的望向一个方向!   “是什么气息,太恐怖了。比神照强者,更加强大!”   这两名灵游强者一生当中,也不过是见过神照强者交手,能辨认出媲美神照境的气息。而无法认出更强大的气息,饶是如此,也头皮发麻!   竟然是九阶!沈月蓉惊恐不已,本来的艳光已褪变得灰败不堪。   哈哈,蠢女人!杜钧腹中幸灾乐祸冷笑,转身就要钻入裂缝。傅冲像是约好的一样,突兀的漏掉沈月蓉,沈月蓉惊喜交集的钻入裂缝中逃遁。   傅冲激发的剑魄如狂潮截住杜钧。   九阶符箓的真正目标是他……杜钧的冷笑荡然无存,如同被打入深渊,声嘶力竭的狂吼:“想杀我,没这么容易!”   一身气机轰然爆发,宛如汪洋怒海一样震爆四面八方。霞光萦绕百丈,爆发全部威能迎接已来临的九阶精血符箓!   “冰封千里!”   九阶符箓,神魂锁定!   苍茫白雾,油然释放,将杜钧困住。一层层令人窒息绝望的冰霜,不住一次次的覆盖。杜钧人在其中,疯狂的嚎叫着承受这致命的杀招!   饶是金身再厉害,饶是修为再强大。也绝难抵挡威能登峰造极的九阶符箓!   便是破虚境强者,也会对九阶符箓感到头疼不已,有相当的危险,也有一定致命危机。遑论神照境。   尤其,当冰封千里加身,杜钧惊恐万分的发现他判断错误了。   并非剑魄,也并非拳魄。符箓中所蕴藏的,赫然是金府秘术!   杜钧嘶吼嚎叫,死命抗衡,当感到难以为继。不顾一切的催动一滴精血,虽回复少许,也已来不及了……   短短数个呼吸之间,杜钧在苍茫白雾当中,发出惨绝人寰的嘶吼,俨然受伤的野兽。然后,咔咔的被封冻,裂开数条裂痕。   兴许是头先一滴精血的缘故,杜钧勉强接下来,竟然还一息尚存。身心冻结,宛如连成一块冰,惊慌绝望的看着傅冲一剑斩杀!   杜钧砰的裂为成千上万块冰屑。   傅冲等人互看一眼,流露三分佩服:“杜钧这家伙心性极差,然而,实在有几分本事……”   谈未然自问,换了他最巅峰之时,也未必能硬撑下来。哪怕一口气,也是相当厉害。思绪至此,心下凛然!   未来是武道盛世,是一次厚积爆发。可在青帝等人崛起之前,今时今日,也不是没有类似的绝世天才啊。说到底,青帝等脚下的垫脚石中,不仅仅只有同一时代的天才,也有很多老牌天才啊。   顾着未来,忽略现在,那才死得活该。谈未然反省一番,一指抹过眼线,隐约见一缕黑气,急忙上前一把抓住一搓手将其彻底灭杀!   众人见状,惊讶不已:“你干什么。”   谈未然费解众人态度,理直气壮道:“彻底灭杀。”   傅冲等人疑惑的互相看了一眼,神色怪异,皱眉道:“不能灭杀残魂,这一条禁令,你不知道?”   是有这一条禁令。谈未然恍然,拍脑门想起来。说是禁令,反正没人监督,倒不如说是一个规矩,多年下来,养成不灭杀残魂的习惯。   除了血海深仇,很少会有人主动像谈未然现在这样做绝。反正人死灯灭,残魂去的是九幽,和荒界不会发生交集的。以前历代人都这么想,后来才发现未必没交集。   这条禁令据说是九幽大能和荒界大能联袂决定下来。未来没根没据的各种传闻太多,真真假假,没人会对传闻太认真。   黄泉战争来临没有太久,这条禁令就从此不复存在了。   谈未然不知该怎么解释,转移话题道:“大概东南方向数百里外,有两名明心宗的灵游强者。既然做了,索性把事情做绝!”   宋慎行自去安排。辛老祖率人过去抓人。   此战告一段落,众人各有心事,怎都好,也算是暂时放下心来。宋慎行等无比纳闷的看着谈未然,也不知这年轻弟子外出一趟,居然连九阶符箓都有了。   众人情绪复杂,各有一番计较,充满感叹,也有松一口气的轻松感。想起和明心宗结为死敌,又怎都无法轻松下来。   “走吧,我们回去。”宋慎行招呼一下,意味深长的望向傅冲:“师叔祖,你……”   所有人身不由己的一顿,心中一凛然,不动声色的拭目以待。   傅冲收敛表情,转脸看着谈未然。   在众人来说,谈未然抵达见性峰,就必定是一个崭新的开端。对傅冲,现在就必须要视谈未然为新任首座了。   谈未然翘嘴清浅一笑道:“太师叔祖,你想回去吗。”   “想!”傅冲绝无犹豫,短短一个字,充沛着热切和牵挂!   谈未然微笑,洒然转身道:“那我们就回宗门。”   ……   一行十一人踏上归程,同样是赶路,神照和灵游的速度快多了。   踏入宗门地界,傅冲神色就有些变化,是迷惘也是喜悦。沿途俯瞰,想要找到曾经熟悉的一切,低声道:“当年我来宗门拜师,走的便是这条路。”   傅冲俯瞰,流露茫然:“这下边不是有一个村庄吗。怎么不见了,怎么连地形都改变了。”   苏曼低声道:“没了。二百余年前,两名外来的灵游强者一追一逃路过,交手的时候,余波已经将此地的地形和村庄都……”   傅冲陷入沉默,沿途一路在没有说话。直到山脚下,他才不胜唏嘘道:“当年我来拜师,便是在这小镇上和一个叫古宇的人打了一架,后来古宇入了见勇峰……”   封子霜低声道:“本峰的古师叔祖,二百年前冲击神照境失败,郁郁而终。”   傅冲怅然若失,低沉道:“主峰的王超,见德峰的秦时,见礼峰的管明城……”   宋慎行和苏曼等低声说起和傅冲同一时代的各人的命运。   王超没能冲过抱真境,成为主峰护法,郁郁老死。管明城在外域被人所杀,再也没办法回来。秦时率领家族与人争斗之时,被人所杀。   傅冲发出幽幽叹息,包括谈未然,众人感同身受,长生武道之路,真的充满艰险。   和傅冲同一时代的年轻人,其中不乏比他出色的。当年何其风光一时,然而,而今千年以后,蓦然回首,才发现最终能活到今天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宗门三年一次,收录一批弟子。可这一代弟子当中,很多时候连一个灵游境都未必能出现,就是诞生,也未必能安然无恙的活下来。   在外域被杀的,修炼走火入魔的,突破不了的,荒废天资的。良材不一定就能十成十的挖掘出来,也不一定能安然无恙的活下来,各种提前陨落的良材,各大宗门一抓就是一大把。   众人眼神触及谈未然,这一代弟子凭一个魏锟,已是数十年来最出色一批。加上一个谈未然,便已是数百年,乃至千年一出。   然而,千载之后,再回头来看。又能有几人能功成名就?最终,大多不过尘归尘土归土,徒留唏嘘。   众人均是灵游以上,可谁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更上一层楼,是否能走得更远。   傅冲心情黯然,众人也是感怀自伤。   今天的行天宗,似是没变,似又什么都变了。傅冲走在宗门之中,始终不发一言,末了,只将千言万语浓缩为一句:“而今,我才知晓什么是物是人非。”   傅冲情绪激荡,强忍万般情感,蕴含请求道:“我先去祭拜祖师,然后再回见性峰。”   谈未然点头,气度俨然道:“自当如此,劳烦宗主!”   一番言辞举止,落入众人眼中,虽不想,也不得不承认。至少这会的谈未然,看来是颇有三分首座应有的气度。   宋慎行深深看了谈未然一眼,临走前欲言又止。   谈未然等众人散去,已迫不及待,又是心酸悲痛的,一路飞驰登上见性峰!   正是春光明媚好时光,山脉处处苍翠动人,谈未然已顾不得这些动人风景,一路狂奔来到半山腰!一眼便见到林老和绿儿。   林老身子一震,流露三分激动。绿儿已睁大清澈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似乎觉得在发梦的拧拧脸蛋,吃痛的一下子欣喜若狂奔跑过来,喜悦尖叫:“是少爷,少爷你回来了!”   暖流一下涌上心头,谈未然展颜含笑,展开双臂想要抱住小丫头。不料,绿儿一步抢上来,喜悦变作愤怒,一拳打过来:“少爷,你是大骗子,大大大骗子!” 第127章 归来   “你说去去就很快回来。这都快……”   绿儿的眼眶中填满晶莹,直到满溢从眼窝里淌出来,认真掰指头道:“都两年了!少爷,你是大骗子!”   谈未然忍不住大笑起来,捏捏绿儿略显消瘦的脸蛋,依然有些许肥嘟嘟,手感甚好:“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绿儿瞪着大眼,用力的锤了一下,再没忍住一把跳过去,抱着少爷大哭,一边哭一边抽鼻子:“少爷……我好想你……有没有给我带好玩的?”   谈未然本想说我也想念你,听闻这一句,顿时呆了呆吗,笑骂:“你是想我,还是想我带来的好玩东西?哎呀,别拿我的衣服擦拭你的鼻涕……”   绿儿的脸蛋浮现晕红,蹦蹦跳跳的笑着跑开:“我就要,我就要!”跑开一会,就急忙又跑回来,少爷好不容易回来,她才不要离开,最好像蜘蛛一样缠着少爷。   林老充满慈祥的微笑:“少爷,你回来我们就安心了。”   外出历练,是好事,也是坏事。各大宗门折在外地的出色弟子,不知凡几,多谈未然一个不多,各大宗派甚至连追究都没办法追究。   是林老照料谈未然从小到大,宗门崩溃之时,为保护他而战死,不仅仅是三师兄,也有这位谈未然尊敬的老人。   忽的涌起三分少年心性,做了一个鬼脸,又故意鼓鼓肌肉道:“林老,您放心,我现在距离天下无敌已经不远了。哈哈!”   林老哑然,放心总吊在喉咙的心思,仔细打量一番。见谈未然个头比两年前高了不少,相貌改变了一些成熟了一些,除此也没什么变化。   只是少爷成长了,那份从小的依赖,便自然而然会减少。   男儿志在四方,各大宗门都鼓励乃至设法诱惑年轻弟子外出游历,必然有其道理。少爷不可能一直呆在一个地方,林老有些许失落之余,也明白他必须要提前适应。   久别重逢,自有千言万语。谈未然也只能按捺住满腹的话,交代几句就先上山,绿儿本想跟去,被心里有数的林老给制止了。   谈未然的心七上八下,以最快速度冲上山去,便见到傍晚炊烟,听闻啪啪的劈柴声。   谈未然深深的吸了口气,忍住身心战栗,踏入厨院。   正在劈柴的周大鹏一斧头扬起来,劈下去的刹那,看见一条熟悉的身影。心神一震,恍惚失神的失手把斧头都一下子脱手飞过去!   斧头飞旋过来,正对准谈未然的脸孔。这种欢迎……大概会令谈未然永生难忘。   一把将斧头抓住,板着脸道:“师兄,你太过分了,你若不想我回来,直说就是,何必动刀动枪!”   周大鹏睁大眼睛揉揉眼,一步跳起三丈高,旋风一样冲入厨房。生拉硬拽的把正在做饭的唐昕云给拽出来,唐昕云不满道:“大鹏,你干什么,你不想吃饭了是不是……”   话音未落,唐昕云手里的铲子跌落地上,呆呆的看着那个少年,发出尖叫,一步窜过去,拧住谈未然的耳朵:“老幺,你作死啊,阴悄悄的回来,也不说一下!”   “是不是你觉得本事大了,就不把师姐给放在眼里了。”   唐昕云今次是真的很用力,把谈未然的耳朵都拧出血丝了:“你倒是说话啊!”   谈未然耳朵不疼,心里痛,悲戚的看着师姐一动不动。   唐昕云拧着好一会,咬牙切齿,不知不觉的流下眼泪。终于撒手,眼泪如洪水泛滥一样猛然决堤,撕心裂肺的放声痛哭:“老幺……师父……师父出事了。”   “师父出事了!”   唐昕云悲戚号啕大哭,凄绝嘶鸣。群鸟惊起,扑腾扑腾的飞走,是永远不会懂她的悲伤。   柳乘风从院外冲进来:“师姐,怎么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谈未然:“老幺!”   谈未然默然,看着放声痛哭的大师姐。勾起了所有的心事和悲痛,柳乘风眼圈很快就红了,周大鹏忍不住哽咽起来。   许道宁出事了。不是旁人,而是一直看着他们长大,一直指点教导他们的那个人,那个他们尊敬的热爱的那个人!   悲伤渲染着,柳乘风的眼泪默默流下,周大鹏耸动双肩不住抽泣。   厨院充满哀痛悲切的气氛。   从知晓许道宁出事的那一刻,周大鹏哭了,柳乘风哭了,几乎肝肠寸断。唯有唐昕云呆了半天,便已神色如常,没有多少变化。   孙成宪不在,唐昕云就是众弟子的老大,她不能软弱,她必须坚强。所以,她能故作坚强的谈笑风生,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因她要保护师弟们。   没了许道宁这顶梁柱,少年老成的老幺不在,孙成宪也不在。见性峰失去了主心骨,唐昕云必须用自己的肩膀来承担,要给所有人看见,见性峰依然如故。   每一天,唐昕云都以为自己会撑不住,每一天她都能撑下来,都惊讶的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忘记了那些悲伤。   当老幺重新站在眼前,唐昕云却发现她再也扛不住了。那些以为会淡去,似乎忘记的悲痛,一下子像火山一样爆发。   她被压在心底的火山推动着,身不由己的,也忘情的放声痛哭,要把这积攒了半年的眼泪一下子全部哭出来。   四名弟子各自拉住彼此,围成一个紧密的圈子,用自己的力量和体温来温暖彼此,来给予彼此最大的勇气和力量!   ……   主峰,祖师殿。   傅冲下跪在祖师爷神像之前,诚心轮流默拜:“见性峰弟子傅冲,今日……回家了。”   宗门历代均对见性峰又惧又疑又艳羡,可是,谁又能真正明白,见性峰弟子的苦楚。   傅冲百余岁便被迫外出,已在外漂泊数百年。偌大的荒界,他漂泊四海,居无定所,能去任何一个地方,唯独是无法回来。   十余年前被许道宁召回,隐匿在大赵朝廷。距宗门最近之时,仅仅只有不到五十里路程,然而,对他来说就是一条难以跨越的天堑。   没有首座的命令,不能回来。有家不能回的滋味,绝对难受。   见性峰历代弟子很多毕生连一次都不能回来,郁郁而终的人不少。很多弟子也许在外域扎根了,可一直到死,至少回宗门一次,已成为临死心愿。相比之下,傅冲已是走运。   宗门只看见见性峰的强大和威慑力,却从来都看不见见性峰的付出。   为了一个使命,见性峰万载的传承,多少代惊采绝艳的弟子,都因此而沉寂,落得连宗门都无法返回的下场。就像把感情撕裂了!   傅冲垂首洒下一行热泪,在宋慎行的陪同下走出祖师殿,站在山崖边,大风吹拂,衣袂飘飘。傅冲缓缓道:“你是宗主,我不想指责你。不过,我希望你明白,你在做什么。”   “如果不是道宁相召,我没回北海荒界,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宗门已经腐烂到这等地步了。”   宋慎行默然垂首下去,竟然无言以对。傅冲眼中跳动着愤怒的火苗:“在人前,我给宗主留面子。但是,我现在要问你。”   “你们的驰援,为何姗姗来迟。我不想问为什么,你们心知肚明!”   宋慎行嗫嚅一会,到底没能辩白,也无力辩白。傅冲怒容满面,声声如刀:“我再问你,为何驰援的人当中,连一个见礼峰的人都没有!”   傅冲握拳,冷冷直视:“当年的宗门,各峰一样互相有很深的矛盾。可至少能够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现在的宗门,连表面的团结也做不到,这样的宗门要来做什么。”   声声如刀,字字如剑。深入宋慎行的脑海中,绞痛不已,面色惨白不已。   “谈未然年轻,他看不穿,不等于我也看不穿。”傅冲冷冷看着他:“你们是什么打算,你们在害怕什么,真以为我看不出来。”   “你们不想成为道统罪人,可现在的宗门像什么样子。万载前,祖师爷创立行天宗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   说完,傅冲不屑一顾的转身向见性峰去了。   春风扑面,宋慎行呆立良久,只觉身心冰寒,喃喃低语道:“去驰援,是错,是对?我该怎么办。”   陈老祖悄然无息来临,平静道:“无所谓对错。任何一个宗主,都绝不想隐脉启动。之前我阻挠你去救人,就是这道理。”   宋慎行两眼发直道:“老祖,你不是很欣赏谈未然吗。之前为何要阻止我?”   陈老祖淡淡道:“死一个谈未然,若能阻止隐脉启动,总好过葬送宗门。可惜,你一意孤行,非要去救人,把老夫给说服了。”   宋慎行摇头,茫然道:“我……”迟钝良久,他垂首叹息:“我想过,也险些被老祖您说服了。可是,牺牲一个弟子,阻止隐脉启动,我发现我做不出。”   傅冲的指责,宋慎行不想辩白,因为他是真的起过念头,坐等谈未然被杀,阻止隐脉启动。这对他这个宗主来说,绝对是好事。   他是想过,也曾犹豫不决。到最后,才发现自己做不到。不然,不会在最后关头才姗姗来迟的去驰援谈未然。   陈老祖轻声叹息!   宋慎行迎着风,茫然道:“老祖,道宁走之前,来找过弟子,对弟子说了一番话。” 第128章 遗命之秘   傍晚,夕阳西下。   陈老祖木然望着天边,心情沉重道:“许道宁说什么。”   宋慎行神情木然,回忆许道宁临走前的一番话,痛苦的合住眼睛:“道宁说:我和你一样缺乏勇气,是只会冀望下一代的懦夫。”   “他说:宗主,宗门的未来在你一念之间,是否成为道统罪人,也只是一念之差。”   许道宁临走前,和宋慎行说了不少。然而,宋慎行印象最深刻的,时不时就浮现在脑海的,是这两句话。   一个宗门的命运,从来不在隐脉,而在自身。若做得好,隐脉又怎会有启动的机会。隐脉从来不主动,而是被动的默默承载着使命感,在黑暗的未知角落等待。   “道宁……是怀着必死的决心去的,我阻止不了。”   宋慎行低落的说,陈老祖默然。从许道宁的话中,能察觉那些悲愤,那些绝望,那些交织的失望和不忍。   生于斯长于斯,许道宁无法亲眼目睹宗门的覆灭。身处在隐脉之主的两难位置,他夹在隐脉和情感当中,做了一个也许对他来说等于解脱的决定。   终究,是错了。也错过了。   宋慎行心脏绞痛的想起许道宁走之前的决然,也想起两年前大比的机会。   许道宁曾亲自把一次重振宗门的机会,双手奉送在他面前。他的软弱错过了一个绝佳的弟子,更重要的是,错过了一次挽回隐脉的机会。   作为隐脉之主,许道宁已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最终换来的是彻底心灰意冷,乃至被内外勾结暗算。   凭谁,也无法也没资格指责许道宁。   “道宁临走前,把见性峰弟子的安危,交托给我了。”   宋慎行扶额痛苦道:“老祖,弟子该怎么办?”   陈老祖怒斥道:“你才是宗主,你却来问老夫。老夫此前就要你不要去救人,结果你说服老夫,一起去救回来了。救人是你的要求,是你一意孤行。”   “人救回来了,那就不要考虑其他。彻底断绝掉其他念头,不要想阻止隐脉启动了。”   见他犹豫不决,陈老祖充满失望道:“你是宗主,做事不要三心二意。既然做了,那就做下去。你当你多久的宗主,就软弱了多久,能否硬气一次!”   “你好好想一想,你这个宗主,该做什么,宗门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说完,陈老祖恨铁不成钢的飘然而去。剩下宋慎行一个,孤零零的站着吹风。   树欲静而风不止。   ……   唐昕云一番火山爆发般的痛苦,将积压心底的哀恸一道发泄出来。   等众人一道恢复过来,连寒暄的时光也不想浪费,就要把许道宁的交代转述。   傅冲站在庭院前,恍惚想起当年,他当年入住的庭院正是周大鹏现在所住的:“真怀念。”   傅冲向谈未然点头,挥手示意去办他们的事。他知道,许道宁必定会有一些交代,他不好去旁听参与。   谈未然一行四人来到许道宁的庭院,入得其中,谈未然拂袖一挥真气灌注某一个关窍,顿就浮现一道若隐若现的光晕,将这个地方给暂时隔绝:“现在能说话了。”   本该是唐昕云说话,不过,她头先太伤心伤神,神智颇为恍惚。就由柳乘风来说:“师父临走前交代,当你回来,立刻继任首座之位。”   谈未然点头,此乃他外出前就已有的决定,一点也不意外。柳乘风又道:“师父说,小心见礼峰,见礼峰有人和某个外域大宗派勾结。”   等柳乘风和周大鹏轮流娓娓道来,许道宁临走前的不少交代,均是谈未然有所预料,也大体都知晓的,也基本明白师父的用意。   不少许道宁不知道的,谈未然也知道。见礼峰有人勾结外域大宗派,是明心宗。   交代谈未然启动隐脉之前,必须去见宗主一次,这是题中应有。也不值得意外。   唯独是当说起名单的时候,谈未然沉吟道:“师父说,名单早已经交给我了?”   隐脉弟子名单,是尤其至关重要的。没这份名单,谈未然就是本领再大,联系不上历代弟子,也是孤军奋战无可奈何。   明心宗的截杀,就是想斩杀掉知道名单的人。只要知道名单的人死了,就将没人能联系上那些漂泊在外域的隐脉弟子。宗门就是死光死绝,隐脉弟子也未必知道。只要中断这份联系,隐脉就不足为惧。   此乃隐脉公认的最大弱点,不是行天宗一家一派存在的问题。毕竟,世上便从来没有完美无缺的制度,有规则,必有漏洞。   “名单已交给我了?”谈未然挠头不已,他真想不起名单会藏在什么地方。   柳乘风沉重道:“还有,祖师爷留下来的遗命手卷。师姐,师弟……”   一会下来,唐昕云有所恢复,神智清醒不少。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各自轮流俯身上前,在谈未然耳边低声传音。   创派祖师的遗命手卷很重要,是隐脉的法理证明。不然,谁能证明隐脉的存在和身份?若然没有这份遗命手卷,宗门绝对不会承认隐脉。   各大宗派的隐脉都有类似的关键信物,从来没人见过,也没人希望看见。因为一旦出现,那就意味隐脉已启动。   此物太重大,和名单一样不容有失。许道宁相信弟子,饶是如此,也分别把一句话拆乱为四份,单独的完全联系不上的文字,分别告诉了三名弟子!   等唐昕云三人把自己所知道的字,私下传音给谈未然。很快,谈未然再从临走前许道宁交代的地方,取来最后两个字。   将其组合为一句话,就是遗命手卷的收藏位置。   祖师爷的遗命将会决定,隐脉启动之后的做事方向。最宽和的命令,是要求隐脉放弃已经腐朽的宗门,远遁他乡重立道统。最极端的命令,是要求隐脉把宗门其他人全部诛杀。   其实,放弃宗门是最仁慈的,等于是放任原本的宗门自生自灭,但无论如何,这几乎是唯一一种不必对同门举起屠刀的处置办法。   如果你以为能在现有基础上改造并重振宗门,是最仁慈的,是最有感情的方法,那便大错特错了。那将意味从上到下的大规模割舍腐肉,这恰恰是无数处理方法中相当残酷的一种。   唐昕云安心定神不少,此时神色哀伤道:“此外,师父还有一些奇怪交代,令我转述一些数字给你。”   柳乘风和周大鹏神色怪异的听大师姐娓娓道来,将数字陆续背诵出来:“二十三,七十一,三十四,七……”   此乃许道宁的书房,案头有纸笔,谈未然微微撩眉,取来毛笔,蘸了墨汁将数字一一记下来。等唐昕云背完,忍不住道:“老幺,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   谈未然目光掠过书架,从其上找出一本《天人道经》。按照数字,细心在道经里找出对应的文字,一边道:“是我外出前,师父已有交代。”   很快,找出来的字组成一句话,恰是许道宁的另一个交代。之所以用密语,不是许道宁不信任弟子们,而是他所要交代的,是唯有首座才能知道的。   将密语中的交代,记下来。谈未然暗暗吃惊,一边解释了几句。   唐昕云三人不以为意,没把这放心上。柳乘风笑道:“老幺,不必解释,我们明白的。我这里,也有师父交代转述给你的一些密语。你记下来,八十一,十七,二十三……”   周大鹏也笑起来:“师父也给了我一些数字,老幺,你找找看。四,七,八十四……”   “等一等。”谈未然满头大汗,从书架上取来《诸天十道》和《荒界见闻奇谈》。   前者是一本佚名所著的小说。周大鹏眨眨眼,迷惑道:“我以为只有我喜欢看小说,原来,师父也看啊。”众人哈哈大笑起来,那些压抑的哀伤一扫而空。   想起师父总是捧着一本书的模样,四人忍俊不禁。谈未然笑着摇头,从两本书上陆续找出对应的文字,组成两句话。   稍沉吟一会,谈未然决定说出来:“师父留言交代,咱们隐脉在外域有两个经营多年的落脚点,一个是师祖坐镇,一个是太师祖坐镇。具体什么位置,我就不说了。”   前两任首座,一个就近,一个远遁,是唯二和当代首座保持联络的人。这纯粹是为防备明心宗专门截杀隐脉首座的现象,尽量弥补隐脉容易中断联系的最大弱点。   谈不上据点,也不是什么势力。纯粹是一个前两任首座的落脚点罢了,算是隐脉的后备退路。   谈未然道:“师祖的落脚点有一处安排。若然本峰危险,需紧急撤离,能从那里撤退。”   唐昕云三人把许道宁交代转述的都说了,自觉都说完了,各自先出去,留下谈未然一个人。   谈未然凝神静气,等待情绪平复,缓缓来到许道宁的起居室。   按许道宁密语中所教的办法,谈未然从储物袋中取来一物,赫然是一块模样独特的物件。此乃许道宁放在储物袋中,然后他外出前,才得到这储物袋。   若不是许道宁的密语提及,谈未然还没留意这东西。   真气灌注,激发此物中所蕴藏的一缕许道宁的神魂波动。   谈未然再按许道宁所教办法,继续施为。当一身真气快要被抽干的时候,终于有了变化!   一个空间裂缝,悄然无息的跃然出现。 第129章 金卷名单,隐脉财富   以真气萦绕,释放霞光,自我保护。   谈未然钻入空间裂缝,踏入其中,便是一个轻声感慨:“想不到我们见性峰,居然有这种小空间。也不知是前辈开辟的,还是意外得来的。”   此地,乃是见性峰的私密小空间。正是许道宁留言中所交代的,最重要之一,是唯有历代首座才能知晓的秘密。   谈未然感应一番:“嗯,还很稳定。”此类空间形形色色,空间墓地本就是一种独立空间,洞府则是比空间墓地更为庞大,也更为高级的独立空间。   按许道宁的留言,此处是隐脉的秘密库存之一。   许道宁本交代,要谈未然达到抱真境,才能开启这个小空间。奈何,他低估了小徒弟的神魂。谈未然打开是不太轻松,不过,总算是进来了。   同样是道统,宗门和隐脉的使命不同。宗门追求的不是一个时期一个阶段的强盛,而是尽量均衡的持续发展,会留有大量库存资源保证发展。   隐脉追求的是生命力和战斗力。活的久,实力强,才能为隐脉提供力量。不然,若是弱小,凭什么震慑宗门,凭什么收拾残局。   于是,隐脉会不惜大量消耗资源,集中栽培弟子,根本不可能有多少库存。好在谈未然明白,本来就没抱有多少希望。   此处空间不大,谈未然转悠一会,便已看见无数的七品以上灵石塞满箱子。此外,还有几个储物袋。   此处小空间,和储物袋都有空气流动,虽然很少也很缓慢,但放入其中,东西迟早会腐烂。实在不是什么存放东西的环境。   寂空界石之所以非常抢手,一来是安全可靠。二来就是因为其中真空环境,虽说时光侵蚀,也会有腐朽的一天,可到底能最大限度的保存各种物品。   检查储物袋,其中有不少的丹药和少见药材,也有些许的器具和装备。不过,都谈不上多好,行天宗毕竟不擅长这些。   谈未然粗略的算一下,总计有三万块九品灵石,三万块八品灵石,五万块七品灵石。价值大体相当数千万一品灵石。   乍看很多,其实不多。行天宗有自己的灵石矿脉,主峰每年分配五百万,见性峰每年四百万,其他各峰每年三百万,而这仅仅是给弟子们的,不包括首座等长辈。   其中一旁的书架上,摆放着一些书籍。一部分是宗门典籍,一部分是本峰的功法。   也有一批精血符箓,大概就是见性峰历代积攒出来的。有三朵秘藏花,一枚交感果,均没有炼制过。此前许道宁传授双生金梭,就是使用了一枚秘藏花。   虽然称不上一笔多大的财富,到底是一脉库存家底,胜在种类多,杂七杂八的各种物事不在少数。一时半会,也理不出头绪来。   谈未然不由感叹:“咱们见性峰,真够穷啊。”   说归说,谈未然是一时感慨罢了。他心里明白,隐脉最大的财富,不在于这些修炼资源,而是在于人,那些飘零散落各地的历代弟子,才是真正的财富。   和隐脉弟子相比较,再多的修炼资源,也远远不如其价值。   “凭这点资源,想要重立宗门,那是远远不够。”谈未然摇头不已,而今才发现他需要做的事,有太多太多了。   仔细的查看一番,点算一番,谈未然做到心里有数了。略微沉思,暂且没有动这些东西。   不过,名单究竟在什么地方?   ……   谈未然身心疲乏,缓步走出,微微一怔:“师姐师兄,你们……”   唐昕云三人一直等候在庭院外边,见他现身,才各自异口同声道:“等你一起吃饭。”   饭菜都做好了,唐昕云三人习惯的依旧按照平日各自的位置陆续坐下,本该是许道宁的首席之位空空如也,立刻呆滞了一会。干涩道:“老幺,入首席吧。”   “师父不在,你就是新首座,这位置该是你的。”   谈未然摇头,坐回原本的末位,扣指轻敲道:“师父会回来的。半年来,你们难道就不曾仔细想一想此事过,难道不知道师父此次外出,虽危险,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许道宁出事,五弟子都悲愤欲绝,谈未然是众人之中第一个接受事实的,也是第一个冷静下来的。所以,谈未然是早就发现许道宁有一线生机。   唐昕云三人闷闷不已,半年了,他们怎么会没想过,连柳乘风这不爱动心眼的,也不止三番四次的推测许道宁的处境。   许道宁是下落不明,也的确是真的有一线生机。   不爱动脑筋的柳乘风低沉道:“两年前,师父就三番四次说过,若有不测……师父在老幺临走前,仓促指定老幺为下一任首座,分明就是有所预料了。”   唐昕云抬头直视老幺,嘶哑道:“师父今次外出之前,找了我们,一起交代这些重大事情。甚至也告诉我们,本峰是隐脉……这些都说明,师父必是有备而去。”   周大鹏也不甘示弱道:“师父既然有备而战,纵然被人伏击,也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三人取来一堆碎裂的双心玉牌粉末碎片,指着道:“此乃师父临走前交给我们的,师父说,若然玉牌碎裂,那便……”   众人沉默下来,柳乘风轻声道:“真的一定要启动隐脉?”   谈未然反问:“要苟延喘息,还是要涅盘重生。你们说。”   唐昕云眼神茫然,语气飘忽:“有一年大灾年,灾民不计其数,人人易子而食,我就是其中之一。我……我那时还不记事,是被师父从锅里捞出来的。我是在宗门长大的。”   众人沉默一会,柳乘风茫然低道:“我祖父是逍遥侯,我爹没甚么武道天赋。我虽是嫡孙,家族的那个位置,和我是不相干的。小时候,父亲督促我修炼,祖父看在眼中,就将我送来本宗,那时我十岁。”   最美好的时光,都留在宗门了。   “吃饭。”谈未然轻声唤醒,刨了两口饭,含混道:“先吃饭。哎,忘了太师叔祖。”   唐昕云道:“太师叔祖说进山重游故地,不必等他。”   心思都不在肚子,随意草草填充一下肚子。谈未然就喊着三人一道来到庭院,启动气罩隔绝这一方天地,才道:“我将我今次外出的经历说一说,你们帮我一起参详。然后,再来合计其他。”   谈未然轻声的将自己此次外出的经历,从徐遇的空间墓地,到剑池,再包括回来的路上经历,一并以最快的速度言简意赅的讲述一番。   说着,谈未然心中一动,将黄泉道将要来袭的事,加入灵石矿脉的经历中,描述为在矿脉中发现的。   唐昕云三人只听得一个开端,就已经呆住了。   年纪轻轻的老幺,居然神奇的跑出外域这么远。难道真不怕死?不是都说外域很危险吗。哪怕谈未然无心多做渲染,外域的种种也令三人心驰神往。   真想像老幺一样去遥远的外域转悠一圈啊。除了周大鹏没去过外域,唐昕云和柳乘风都去过附近两三个大千世界,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很难忘的经历了。   没想到,年纪更小的谈未然,居然短短两年就跑了十多个大千世界。   等说起空间墓地,三人又是吃惊羡慕不已,心情随着谈未然的讲述而起伏。说起剑池的时候,更是震撼得张大嘴,他们都不知道剑池的存在。   说起回程的时候,唐昕云三人怒色满面,惊怒交集,满头大汗的后怕不已:“老幺,对不起,我们根本不知道。不然……”   “没事。”谈未然不以为意,他回来的事,除非一直关心他的行踪,不然,莫说见性峰,就是其他各峰也未必知道:“你们就是来了,也是送死添乱的份。”   “作死啊。”唐昕云大怒,拧住老幺耳朵:“怎么,你外出转悠一圈,就敢看不起我们了!”   谈未然本能的顺口求饶:“师姐,我错了。”   众人失声笑了一会,陷入沉思,情绪为谈未然的讲述而起伏:“这么说,是明心宗在幕后搞鬼。”   当下局势,真真是一团乱麻。   众人合计的时候,周大鹏忽然凝重插嘴:“我刚才在想,为什么宗门这么晚才去救援老幺。”   “不必太关心这个,我自然会找宗主谈的。”谈未然微微一笑,不愧是被师父认为性子憨厚,其实心里亮堂的周大鹏。凡事都能敏锐的捕捉到关键。   一行四人,枯坐一整晚,私下合计了一整晚。   等得合计得差不多了,众人才各自返回。   剩下谈未然一个,不曾撤销那层若隐若现的气罩,一动不动的凝视着那堆双心玉牌的碎末。良久,缓缓取出联系着许道宁的双心玉牌!   端详好一会,谈未然自言自语:“应该就是了。如果说,名单会在什么地方,那多半就是了。”   谈未然思来想去,下定决心,把这块双心玉牌搓碎。   碎末之中,混着一卷薄如蝉翼的金卷!   谈未然轻轻吐了口气,放下心头大石。是它,没错!   指尖拈住金卷,徐徐展开,薄薄的在阳光下投射璀璨的金色光芒。 第130章 拜会宗主   一条飞虹贯破蔚蓝,落在主峰之上,赫然正是见德峰首座何平。   何平迈入议事大殿,向盘腿而坐的宋慎行行礼,一言不发的也盘腿坐下来,闭眼默默等待。   不多一会,又是一条飞虹落在主峰,此次来的是见勇峰首座宁如玉,也按座次坐下来。   封子霜很快便也来临,他照样行礼之后,寻了一个排在末尾的位置坐下。封子霜能来,是因他要创立的支脉很快就要正式诞生,也算得上首座,有资格参与议事。   等待一会,见始终没有莫飞鹊的身影。宁如玉冷哼道:“莫飞鹊不来,那我们就自行开始。”   宋慎行嗯了一下,神色不动道:“是否派人去请见性峰首座?”   殿外传来回应,充满迟疑和惊讶:“宗主,许首座已经外出半年了。”   宋慎行面无表情,交代道:“派人去请……谈未然!”何平封子霜宁如玉三人本在闭目养神,闻言猛然一下子睁眼,神情怔忪不定。   大殿外的人答应了,急忙就去。这时,莫飞鹊冷冷的话音传来:“宗主,此事不合规矩。谈未然什么时候成了首座,他没资格参与议事。”   宋慎行怒意一闪,淡淡道:“莫师兄,你是想告诉我,你不知道许道宁外出被伏击,已经发生意外的事?”   莫飞鹊冷笑,毫不畏惧的直视道:“一码归一码,他谈未然除非当上见性峰首座,不然就没资格参加议事。”   宋慎行压住怒意,淡淡道:“许道宁临走前,已指定谈未然为下一任首座。从他发生意外之时,谈未然就有资格……”   “且慢!”莫飞鹊神色讥笑道:“见性峰换了首座,这么大的事,居然被宗主和许首座联手包办,宗主莫非是把我们各峰都当做透明的。况且……据我所知,许道宁是失踪,而没有证据能证明他已经死了。”   “谈未然现在就要继任首座,也太迫不及待了。他眼里还有没有师长!”   何平三人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插嘴。宁如玉虽有意说话,被封子霜一个眼神给制止了。封子霜是亲自参与救援的,心知此事复杂,哪怕和谈未然有恩怨,他也不想在这时搅合进来。   一道青气浮现脸孔上,宋慎行缓缓沉声道:“谈未然是否继任首座,此时等一会再讨论。现在,他将暂时代表见性峰参加议事。”   莫飞鹊寸步不让,反正见礼峰和见性峰矛盾激化了:“他有什么资格!”   此时,蓦然一个清欠冷音传来:“我是否有资格,轮不到你莫飞鹊来插嘴!”   谈未然一脸悠哉的踏入这个对行天宗来说,可谓重大森严的议事大殿,神色轻松得像是来晒太阳。   莫飞鹊转身,充满厌恶,冷冷道:“宗主,各位首座,你们都看见了。这小子目无尊长,该杀!”   谈未然泰然自若,流露一缕讥讽:“莫飞鹊,想要得到晚辈的尊重,劳烦你先表现哪怕一分令人尊重的品质。像你这样的长辈,晚辈当你是一坨屎又如何。”   “还有,如果你不明白,我来教你。这里是议事大殿,没有辈分,只有职务。”谈未然淡淡一笑,流露三分杀意:“而今是多事之秋,我暂时不想杀人,我奉劝你,不要一再挑衅我的底线。”   莫飞鹊脸色铁青,忽见傅冲身影悄然在大殿外晃动,立刻凛然!   “够了。”宋慎行露出三分笑意呵斥道,很快又被懊悔填充满怀。如果谈未然是他的徒弟,凭这股子硬气,重振宗门并不渺茫。如果当初没有错过,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错过,就是错过。   宋慎行环顾道:“现在议事。先说明心宗……”   “且慢。”莫飞鹊按捺怒火,冷声道:“我以为,应该先讨论见性峰首座之位。先前宗主说得对,许首座失踪,在见性峰其他长辈回来之前,需要一个暂时能带领他们的人。”   顿时就陷入沉默,唯独是激烈回音不绝。   莫飞鹊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宋慎行陷入两难尴尬中。谈未然心知肚明,他是真的没资格继任首座,差的不一点,而是几乎大多数硬性条件都达不到。   见性峰地位再独特,今次的首座之位,亦很难有道理落在谈未然身上。无他,硬性条件根本达不到。   历代也有首座意外身亡,都是前任首座匆匆赶回来暂时执掌一段时间,等弟子们成熟稳重,再传下去。可今次半年了,谢安民都没回来,很可能也出事了。   今次之事,并无先例。暗中局势复杂,封子霜等不愿插嘴,也是情理之中。   莫飞鹊慷慨激昂的细数,谈未然种种不够资格的地方。   年纪太小。虽然没有硬性规定,一定要多少岁才能当首座,可谈未然的年纪太小了,看着就令人放不下心。   入门时间,不是硬性条件,但普遍也要求入门三十年乃至八十年。不计小秘境,谈未然只入门三年,绝对达不到要求。   修为必须抱真境,此乃各峰首座的硬性条件。这是局限一界的行天宗,若是势力横跨多个大千世界的明心宗等大宗派,对修为要求更高。   身世清白,外部关系清白,是见性峰的独有要求。谈未然是东武侯之子,谈家出身,勉强算是世家子弟,凭这一条,就绝对通不过。   如此种种,难以尽数列举。   莫飞鹊大放厥词,激烈言辞来回震荡,末了,重点添上一句:“我以为,在见性峰长辈回来之前,见性峰五个弟子当中没人有资格能暂时摄理!”   “所以,本座提议。”莫飞鹊阴沉道来石破天惊一句:“应暂时派人去摄理见性峰事务!”   此言,堪称石破天惊。万载以来,包括历代宗主,也没人能插手首座,也很少过问见性峰内部事物。今次,莫飞鹊赫然是要将见性峰一举断根。   上到宋慎行,下到封子霜,无不脸色大变,倒抽一口寒气。   谈未然恍如未见,挂着丝丝点点的笑意:“莫首座有道理,我不反对。”   众人错愕不已,便是莫飞鹊也差一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按道理,谈未然应该跳起来和他拼命才对。结果,众人见谈未然抱拳行礼,转身就悠然自得的走了。   “且慢!”宋慎行皱眉,也猜不到谈未然在干什么,出言喊住:“今次的议事还没完。”   谈未然随意甩甩手,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剩下宗主和首座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一脸含笑走出大殿,看着外边把守的人把大殿重新关上。谈未然收起笑脸,喃喃自语:“是我蠢,还是他们太自以为是?”   莫飞鹊扬言要派人来见性峰,暂时当首座。谈未然不生气,不值得生气。   然而,明心宗这么明摆着的威胁,没人讨论怎么应付,居然对见性峰首座之位针锋相对起来。当一个宗门连外敌来临之时,尚且无法团结,无法转移矛盾,除了灭亡,谈未然想不到还有什么出路。   各峰的矛盾,是古已有之,一代代积攒下来的。宗门万载来多次遭遇强大外敌,每每这时都能放下恩怨一致对外。所以能延续至今。   可今天,连一致对外都做不到了。   几日前,驰援的人当中一个见礼峰出身的都没有,连派人做个样子都不肯,谈未然就已知宗门走到穷途末路了。   议事大殿厚重的特制铜门重新开启,当宋慎行等人陆续走来,见谈未然百无聊赖的蹲着玩儿蚂蚁。   封子霜等各怀心思的遁去,谈未然这才拍拍手道:“宗主,弟子想和您私下谈一谈。”   重新踏入大殿,谈未然的心情已不同,行礼道:“请宗主恕弟子冒犯。”   “弟子想问,宗主已知明心宗图谋大光明剑,宗主打算怎么应对!见礼峰有人勾结明心宗,不知宗主又打算怎么处置。”   谈未然语气咄咄逼人:“宗主,大光明剑是永恒武域。您知不知道。”   宋慎行痛苦扶额,他发现自己的年纪和学识,在谈未然面前竟然显得如此浅薄。他居然从来没有听过什么永恒武域。   谈未然缓缓起身,肃穆道:“宗主,弟子有一个请求,关系宗门生死存亡,希望您务必答应。”   “我要亲眼看看大光明剑!”   宋慎行神情微变,冷沉下来:“理由,本座为何要给你看本宗的不传之秘。”   谈未然凝重行礼,语气铿锵:“弟子现在是以谈未然的名义和宗主发出请求,而不是隐脉之主的身份。此事重大,关系道统延续。希望宗主慎重考虑。”   ……   “今次是破例。”   宋慎行抓着谈未然,左转右转:“大光明剑,是宗门的最重要不传之秘。莫说你,就是你师父,也从来没看见过。”   “蒙住你的眼睛,是为你好。此外,你最好不要以神魂探查。”   说着,宋慎行哑然失笑,谈未然还不是抱真境呢,怎么能催动神魂。他错了,谈未然能施展神魂,只是暂时不想探查罢了。   谈未然低沉道:“弟子明白。请宗主放心,弟子必定循规蹈矩。”   转悠一会,宋慎行停步,撤下黑布道:“看吧。等你看完,就告诉我,为什么会有这个要求。我希望你的理由,能令我满意。”   谈未然心跳砰然,揉揉眼,凝目望去! 第131章 重启使命   谈未然想过永恒武域是什么样,很难令他惊讶。   然而,当他做好心理准备,一眼望去,发现什么都没看见。   谈未然扭头,宋慎行微微一笑道:“上前三步。”谈未然这时的呆样,和他当年第一次来的呆样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踏前三步,谈未然心念微动,已察觉一道独特的深邃气息油然焕发,一点点的雾气缓缓涌来。   不是雾气,而是光芒。光芒竟仿佛有了实体,缓缓流动着,一点点的流淌过来,萦绕且包围着谈未然的身体。如同置身在母体当中,舒服惬意的感觉,冲击着身体神经感官。   光芒浅浅淡淡,柔和丝毫不刺眼,轻快的萦绕身体,将光芒悉数凝聚,将谈未然彻底包住。宛如一个人形光团,就是宋慎行也看不透。   宋慎行微笑提醒:“全神贯注,修炼技艺!”   谈未然缓缓而动,施展五行龙爪手,一招招炉火纯青的打崩一个个沉闷声响,心绪纷纷:“龙爪手局限太大,看来要不了太久,就只有像前世一样放弃了。”   龙爪手并非高深技艺,怎么挖掘,极限也是拳意,根本凝练不出拳魄。   以龙爪手和秦泊邱屠等高手交手,就已显得吃力,显然渐渐力有未逮。若是撞上更厉害的高手和天才,龙爪手根本就招架不住。   谈未然很喜欢龙爪手的特点,可他一心要站在那个舞台上,他的敌人必定愈来愈强,必将包括无数天才。凝练不出拳魄的龙爪手,最终也只能放弃。   从此可见,功法的好坏,对武者的影响有多么重大。   当谈未然割舍杂念,专注锤炼,一心一意之时。不知过了多久,神魂轰然震动,顿入忘我之境,喜悦纯粹得发自神魂,感觉到些许不一样的东西。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挥之不去的沸腾在心上。   宛如触摸了某种力量的本质,那种非凡的,令人无法言喻的无穷奥妙,隐隐约约的带领着他穿透技艺迷障,指引他沿着某个透彻的本质方向前进。   “永恒武域。”   宋慎行默念,锁住眉头,他真没听说过。莫说他,就是宗门老祖也没听说过。   他沉吟一会,舒展眉头看去,充满惊愕:“嗯,这么快就能参悟了?”   见谈未然身在光芒萦绕中,气机不绝的连绵淬炼了两天两夜龙爪手。渐渐的,龙爪手隐隐生出一丝一毫不同的气势,隐隐约约的居然带着一丝光明气息。   宋慎行忽感苦涩,多好的一个弟子,只参悟了两天两夜,竟就有了一些的领悟,这份悟性绝对超凡。   从谈未然入门后,一系列的事件下来,宋慎行是真的很欣赏,很喜爱这个年轻人。两年前,想抢谈未然的时候,许诺传授大光明剑,也是发自真心。   为了得到这个弟子,宋慎行曾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甚至,早早就为谈未然规划了一条直达宗主宝座的道路。   可惜,这年轻人终归不能成为他的弟子。   宋慎行本想等谈未然历练回来,就动用夺传令,先下手为强。可惜,许道宁的意外,明心宗的窥觑,令所有美好都从此灰飞烟灭,见性峰和见礼峰的矛盾被彻底激化。   “宗门的未来在你一念之间,是否成为道统罪人,也只由你一念之差。”   宋慎行出神的想起许道宁临走前的话,想起陈老祖的话。   “你当了多久宗主,就软弱了多久,能否硬气一次。你是宗主,宗门接下来走上什么道路,你好好想清楚。”   宋慎行反复咀嚼,隐隐有种明悟。   此时,龙爪手中已蕴藏颇为浓烈的光明气息,无声无息的一抓横空,招法之势已经在一声霹雳之后凝练成形!   谈未然灵台清明,怔忪不定端详双手,一抓轻飘飘打出去,光耀十丈,气势汹汹!   这,便是“永恒武域”。   光明龙爪手?   他竟然在短短的日子里,就以大光明剑为根本,自创了“光明龙爪手”!看得清晰,谈未然的心脏快要窜出喉咙,一身鲜血冲到头顶。   所谓永恒,就是武道传承万无一失的意思。   只有顶尖大宗派,才有永恒武域。这话绝对该反过来理解。   只要有一个永恒武域,就能以此为根据,自家参悟出不同的功法。谈未然苦笑,当年宗长空的光明自在剑,无疑就是这么来的。   谈未然沉吟良久,苦笑着再一次以父亲谈追过桥,说是从父亲口中听到过永恒武域。将他所知的相关,都娓娓道来。   宋慎行脸色渐变,思绪浮沉良久,化为一声叹息:“如果你说的没错,那恐怕……大光明剑真是永恒武域。”   “你对。明心宗对永恒武域,必定志在必得。”宋慎行脸容铁青道:“宗门和明心宗之间,是绝无妥协,绝难让步,必是不死不休。”   宋慎行的脸色又青又白。谈未然知晓他的心事。   今时今日,各峰矛盾重重,许道宁的意外,更是将见性峰和见礼峰的矛盾激化到绝对无法弥合的地步。不必外敌来打,自己都有可能分崩离析。   谈未然轻轻叹息:“宗主,弟子有更坏消息。宗门将要面对的危难,将会不止明心宗。会有一个更加强大的庞然大物!”   宋慎行微感晕眩,死死看着谈未然,沙哑道:“还有什么坏消息!”   谈未然沉声道:“弟子此次外出,发现黄泉道已在灵州布置乾坤坐标。发现黄泉道弟子,并窃听到,黄泉道将要大举入侵北海荒界。宗主有什么打算!”   “黄泉道?”宋慎行一时没转过弯来,死活没想起黄泉道是什么。   实在是荒界和九幽的距离太远了,完全就像是另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今天的人,实在不像谈未然一样熟悉九幽的大宗派,没人相信荒界会和九幽有交集。   谈未然苦笑道:“黄泉道,乃是九幽的超级大宗派,其地位等同无量道。黄泉道将会通过乾坤道标,入侵北海荒界。迟则一年,快则半年。”   坦率的说,若论及对外域的人和事的了解,宋慎行绝对不如谈未然的了解广泛和深入。   将黄泉道和无量道放在一起,就能一目了然了。宋慎行战栗不已,若和无量道是一个层次,那就真的是一个行天宗无法企及的庞然大物了。   等宋慎行消化一会,一番念头下来,便已明白宗门实已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   谈未然面容充满肃穆,欠身道:“万载以来,见性峰六十四代弟子的沉寂,默默守护使命的心血,终将不会白费。”   谈未然站直,挺直腰板,如屹立巅峰的气势,铿锵道:“今时今日,隐脉启动势在必行,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阻止我的决心。”   “要苟延喘息,还是要涅盘重生。是否成为道统罪人,只在一念之间。请宗主三思!”   宋慎行木然良久,嘶哑低道:“你想我做什么,我能做什么。”   ……   明心宗。   议事大殿中,激荡着充满愤怒的咆哮声和质询声。   大殿之中接受质询的冯旭面无表情,口水不断喷来。身为支脉首座之一,他很有唾面自干的精神,一点发作脾气的意思也没有。   此次,三大神照,两大灵游,一名抱真,一道前往一个很偏远的北海荒界,居然沉沙折戟。怎都需要有人为此负责。   明心宗很久没吃过这种亏了,还是不明不白的栽跟斗。那不是强者如云的中央荒界,而是偏远的北海荒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乡下地方。   “是谁许你派人去北海荒界胡作非为。是谁许你自把自为?”   “七日前,杜钧和铁雄的玉柱倒下,两名神照凶多吉少,你们想一想要怎么交代。此事,必定不会就这么罢休。”   “不错。当下正是宗门谋求跻身顶级宗派的关键时机,你们胡作非为不要紧,不要连累宗门,更加不要折损了宗门的实力。”   “说,你为什么派人去北海荒界,为什么会折损势力!你难道不知道,宗门正在发展的最重要关头!”   怒火和口水共舞的场景,非常有趣。然后,所有人好像被掐住脖子一样,突然静止下来,从喧嚣转为死寂的场景,则比之更有趣十倍。   令众人鸦雀无声,陷入死寂的,赫然是一名瘦削男子的出现,以及淡淡的一句话:   “是我的意思。”   靳红雪缓缓的踏入,仿佛有一种看不见的气场震慑,众人当场就陷入沉默。众人目不转睛的望着靳红雪,目光复杂,林林总总之中却不乏佩服。   靳红雪环顾一眼,淡淡道:“诸位有什么意见,不妨直言。”一眼环顾,轻柔一眼,居然无人能站出来吭声,此等威严实在重大。   “如果诸位无言,我便说两句。”   靳红雪淡然道:“北海荒界有一件宝物,是宗门志在必得的。不要说折损两名神照,就是折损两名破虚,也值得。”   众人面面相觑,震慑于靳红雪的威信,实在不肯口出怨言,只纷纷附和道:“既然是宗主的意思,那便自然不是问题。”   同样是宗主,宋慎行当得没滋没味,靳红雪的威严却是极重。   “请太上长老出马,今次一定要把东西拿到。”   靳红雪轻声交代下去,转身就退走。   等他走了一会,大殿中再一次喧嚣起来。忽然,靳红雪的声音隔空传来,众人再一次陷入沉寂!   “立刻出发!” 第132章 乱象,继任首座   正值春风又绿的好时节,又即将是行天宗三年一次的开门收徒之时。   各地的杰出少年怀揣着满满的向往,无不收拾行囊,年轻人自信满满的坚信自己一定会在武道有所作为,满怀壮志的踏上行程。   很多少年怀揣希冀,向往着行天宗。无他,盖因行天宗实乃北海荒界,最传统的大宗派之一,若非这些年来,愈是尖锐突显的内部矛盾,完全能摘下“之一”。   很多人有的在路上,有的已抵达所有人满心期待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将所有要拜师的人都打蒙了。   行天宗今年将暂停开门招徒。   消息是行天宗派人当众公布的,根本就做不得假。顿时就引起哗然一片,像是一种辐射从行天宗,以最快的速度蔓延。   怎么突然就不收徒了?   也是这时,有人有所发现:“你们看,山上有人下来。”   一行行的人神色各异,或垂头丧气,或神色木然的鱼贯而下。   有人上去一问才知道,这些人原来是行天宗将将清退的一批外门弟子,足足有三百多人,被认为在武道已经难有精进,因而被清退。   “奇怪,今年清退的人怎么会这么多?”   有人嘀咕,有人不以为意道:“有什么好奇怪的,反正还不是清退。”那人一想也是,今次是清退的人多了一些,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暂停收徒的影响很大,不过,也只是影响罢了。大不了三年后再来,北海荒界也不是只有行天宗。   不少年纪或大或小的行天宗弟子,从山脉中走出来,各自结伴在一起,或者单枪匹马,断断续续的各自远走。   有相熟的人问起,才知是行天宗决定派遣一批弟子外出历练。这本是应该的常见之举,也没人惊奇。很少有人留意,所谓的外出历练,究竟走了多少人。   若然细心的点算,行天宗今次断断续续派出历练的弟子,总数已达到五百余人,均是内门弟子。而行天宗的内门弟子,总数也只有一千五百余。   “行天宗在遣散弟子,准备和明心宗决一死战。”   同时,明理玉和明理空的判断基本一致。   很快,便有人察觉行天宗的奇怪迹象,便有人将当初铲平百里的神照之战联系起来,居然有人推测出来,认为是行天宗得罪了外域强敌。   强敌,必定来自外域。这点不必质疑,行天宗坐拥三大神照强者,北海荒界任何一个势力都有所不如。   行天宗整体式微的苗头,不是一年两年了,而是持续保持下滑。之所以能维持最强最大之一,很大程度就是靠三大神照强者的威慑力。这就是老牌宗派的底蕴。   外界有心人不住揣测行天宗的迹象,北海荒界各大宗派密切关注,乃至于蠢蠢欲动的时候,行天宗的动作并未停止。   行天宗断断续续的,以历练或回家或访友等各种理由,将内门弟子不住遣散。与此同时,数量最多的外门弟子,也在一批批悄然的被清退。   动作之大,渐令人感到凛然,尤其是本土的各大宗派和世家。   本土情结和唇亡齿寒,令本土各大势力,或多或少的派人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是否需要帮助。也有不少素来友好的势力,都纷纷表示会伸出援手。   宋慎行亲自见了各方派来的人,亲自答谢过,隐晦的暗示了一番,婉言谢绝了各方势力。   各方势力有所表示的前提,在没太大风险。可连行天宗都面临生死存亡,指望各大势力相助,那就太天真了。就算是友好势力,也断然不会为了行天宗把自家给搭进去。   行天宗的动作之大,表露的决心之强,渐渐令人感到坐不住。   明理玉首次流露凝重之色:“行天宗,真要决一死战?怎么可能。”   旁人或许没留意,或许不知情。明理玉显然考虑全面多了,流露三分疑惑:“行天宗矛盾激化,怎么可能团结起来一致死战?”   以行天宗的现状,见礼峰必定拖后腿,一旦遭遇强大外敌,应该是崩溃才对。事实上,明理玉的判断是对的,在本来的历史上,行天宗面临黄泉战争第一波,就率先自家崩溃了。   然而,变数出现了。   “除非……”明理玉品尝一口美酒,品不出滋味,皱眉道:“除非隐脉。”他斯文的轻叹,隐脉作为一个未知变数,实在太讨厌了。   没人知道隐脉有多强,没人知道隐脉启动之后,会干什么。这会是一个很重大的变数。   也许隐脉会强势接管宗门。也许会飘然而去,也许会杀戮,也许会联袂宗门抵挡明心宗。隐脉一旦蹦跶出来,那就没人知道下一步了。   所有有心人均知,谈未然很可能是下一代隐脉之主。可问题是,许道宁出意外之前,有没有把隐脉名单交给谈未然,这没人知道。   隐脉是否已经启动,根本是一个谜。   “关键是隐脉。”   错综复杂的乱局,行天宗的乱,明心宗驾临之后的乱。想一想隐脉带来的连锁效应,令明理玉感到头疼,喃喃自语:“最要紧的,还是大光明剑!”   “罢了,请示一下长辈。”   与此同时,明理空也陷入深深迷惑:“谈未然回归已有一些日子,隐脉究竟启动了没。”   大光明剑,是永恒武域。此等宝物在手,行天宗唯有两个选择,要么认输,双手奉上大光明剑。要么,就是带着大光明剑遁走。   按道理说,交给隐脉带走是最好的选择。问题是,隐脉启动之时,宗门不会坐以待毙。明理空也吃不准,行天宗是否借以遣散弟子的机会,将大光明剑带走。   作为一个很有条理的人,明理空很轻易就能推测,若然隐脉启动,会带来什么改变。   如果隐脉要斩杀宗门之人,宗门必不肯坐以待毙,因而爆发冲突。如果隐脉要强力接管宗门,也必会爆发一定规模的冲突。如果……太多如果。   隐脉若然启动,会联袂抗衡明心宗?还是会悄然遁走?又或者其他种种。结果,仍然是太多的如果……   可问题是,谈未然究竟是不是成为隐脉之主。许道宁出意外之前,是否已将隐脉名单交给徒弟。这些,都是悬而未解的疑问。   黄泉道也好,三生道也好,都不在乎行天宗的隐脉,无非是碾压而已。当然,如果是无量道的隐脉,那就是另一说了。   明理空和明理玉的操心,只有一个原因。   大光明剑的最终下落!   ……   行天宗的动作均是宋慎行主导,能惊动各家各派,遑论宗门。   宋慎行当众首次提起明心宗的威胁,并阐述了宗门所面临的存亡威胁。当然,永恒武域不能说,说服力便少了很多。   灵游,是能纵横一界的强者。神照,是能纵横十个大千世界的强者。   两名神照强者的陨落,明心宗绝不会无动于衷。死的终究不是破虚境,也不是没有其他应付办法。毕竟,明心宗太远,也没有利益交集,倾巢出动的可能性不大。   众首座心下认为宋慎行的“生死存亡关头”是略微夸大,可也算有一定的道理。怎么应付是一码事,明心宗的报复,是板上钉钉的,值得认真对待。   众首座肯配合,宋慎行今次的命令,得以较为顺利的执行下去。   见礼峰怎么想,怎么打算,无人知晓。宗门眼下是多事之秋,主峰见性峰和见礼峰之间太过尖锐复杂,各峰都不愿搅合进来。   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阴霾,沉甸甸的扩散在宗门。   如果说各峰是暗中绷住神经,那么见礼峰愈是剑拔弩张,气氛就俨然火油一样,只需一点火星就能引爆。见礼峰在提防见性峰,各峰亦然。   何平私下自言自语:“现在宗门是真正的内交外困。”   一样是私下,封子霜冷峻的说道:“危机重重。”   各峰都在看,都在等。然而,见性峰平静如故。各峰首座私下说道:“那小子,倒是沉得住气。”   宋慎行明白,不是谈未然沉得住气,而是很多事对见性峰已没意义了。见礼峰怎么针锋相对,各峰怎么提防,谈未然发自真心的一点儿也不在乎。   宋慎行发现,他当天做出决定之后,发现包括各峰跋扈之类的很多事也一下子变得无足轻重了,他是唯一能懂谈未然泰然自若心态的人。   莫飞鹊说到做到,果然请宗门派人去见性峰暂时带领。当然,当天竖着去,晚上就躺着出来,傅冲虽然终日不见踪影,到底不是摆设呢。   见礼峰似乎铁了心,和见性峰势不两立,死死的卡着谈未然继任首座的事,始终通不过。   和历代宗主一样,宋慎行也曾因难以插手见性峰,因见性峰的独立性而不满。现在,当见礼峰卡住首座议题不肯通过,他才明白,创派祖师给予见性峰的这份独立性有多重要。   如果没有这份独立性,见性峰早就被吞得连渣都不剩了。如果不是地位超然,早就蜕变得和各峰一样堕落了。   各方风起云涌之时,谈未然一脸庄重的跪在本峰祖师爷神像之前!   谈未然虔诚的叩头下,匍匐在地上。   傅冲侧身表示对列代祖师爷的尊敬,肃穆道:“谈未然,今日我代表你师尊问你,你能否持住本心!”   谈未然沉声道:“弟子必定把持本心。”   傅冲又问:“身为见性峰弟子,不得眷恋权势名利,必须守住孤寂和孤单,你能否做到!”   “弟子能!” 第133章 启动隐脉   见性峰,本峰祖师殿。   许道宁不在,谢安民不在,若是傅冲不在,便该由孙成宪或唐昕云来主持仪式。   各峰的继任首座仪式较为隆重,也往往请人观礼。见性峰素来不讲究这个,当然,隐脉没条件,也没必要追求隆重盛大。   若不是有傅冲这位长辈,谈未然的继任仪式,会比这更加简陋。   傅冲眼神示意,因孙成宪暂时不在,唐昕云为首的三名弟子各自在谈未然稍后一点的位置纷纷跪下,连续叩头。   傅冲沉声道:“唐昕云,柳乘风,周大鹏,你们能否始终坚持本心,服从首座!”   “弟子能!”   “你们能否坚持不辍的辅助新首座,并严格监督新首座不会行差踏错!”   “弟子能!”   等傅冲按规矩,连续问了一些问题,缓缓的取来首座信物交给谈未然,宣布:“礼成。谈未然,从即刻起,你便是新的隐脉首座!”   谈未然神情肃穆的接过来,再举过头顶,缓缓叩拜下去:“弟子谈未然,忝为第六十四代隐脉首座,必不负使命。”   唐昕云率两名师弟,一脸肃然的行礼道:“见性峰座下弟子,唐昕云,柳乘风,周大鹏。参见首座!”   傅冲抱拳微微欠身行礼:“第六十一代弟子傅冲,参见首座!”   所谓繁文缛节,很多时候是有必要的。以傅冲的辈分,只需稍微行礼,表露服从新首座的姿态就够了,谈未然也不敢当真接受。   从此,谈未然便是隐脉第六十四代首座。   首座信物其实有两件。一个是表面的,掩饰隐脉存在的,是一块具备防御功效的印章。一块是真正的隐脉首座信物,是一柄小小的红玉剑,红得像火焰一样。   剑名无想,乃是提醒隐脉首座,不要奢望风光,不要起了不该有的念头。是隐脉首座最重要的信物之一。   此剑本该在许道宁手中,是其外出之前故意留下来的。上边,似乎隐隐还有着许道宁的气息。   傅冲叹息道:“收起来吧。此剑是最重要的信物,不容有失。”   从许道宁的直接间接交代中,谈未然已知晓许多隐脉之秘。为防当代首座不测,隐脉其实有三大信物,分别在连续三任首座手中,无想玉剑是其中最重要的。   隐脉以当代首座为尊,不是不论辈分,而是在公事上不论辈分。   无想玉剑,就是当代首座的信物,也是面对隐脉历代弟子之时的法理证明。   “你已经开辟金府,速速将其放入金府中。”傅冲再次提醒:“知道怎么收摄吗。”   “弟子知晓。”谈未然微笑,一口浊气吐出,反手持剑,将无想玉剑一下子打入金府之中。玉剑缩小无数悬浮在金府中,身轮无时无刻都在运转,来自五脏六腑的精气悄然蕴养。   幸好无想玉剑是五行属性,而不是单属性,不然,就只能塞入七经之一来蕴养。七经只能蕴养单系属性的事物和灵兽。唯有金府,才是五行俱全。   谈未然无疑是宗门万载以来,最年轻的首座。按常理,莫说十五岁,就是五十岁也很难当上首座。许道宁是一百三十余岁继任首座,谢安民是二百岁出头接任的。   往宗门历史数上去,包括宗主在内,历代宗主和首座的年纪普遍超过八十岁。低于五十岁的,屈指可数。各峰尚且如此,隐脉就更少有了。   年纪轻轻,就坐上首座之位。谈未然没有一丝一毫意气风发,满腹酸楚的愈发挂念师父。   傅冲问道:“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谈未然遥遥凝视见礼峰方向,摇摇头:“太乱了,难有头绪。”   傅冲和唐昕云等人哭笑不得,提醒道:“这么乱,有你一份功劳。”   实在乱,谈未然是始作俑者之一,也感到吃不消。   大光明剑像是蜂蜜一样吸引狗熊扑来。明心宗逮着充分的理由,能公然对行天宗下毒手。暗中又有黄泉道,不知道在谋算什么。宗门内部矛盾更加不必说。   隐脉的变数,谈未然也吃不透会带来多少的变故。此事委实已将太多人,太多势力卷入其中,很难分出头绪来,是真的很乱。   今次,就是不爱脑筋的柳乘风,也知道其中关窍:“老幺,接下来的路,你该做好打算。”一顿,嘿然笑了起来:“你是首座,责任是你的!”   谈未然搓揉脸庞,好一会才道:“我有打算,不过变数太大太多……你们说,明心宗很快就要来了,你们甘心吗?”   唐昕云等哑口无言,流露对明心宗的愤恨之色,异口同声道:“当然不甘心,就是死,也要咬下他明心宗三斤肉下来。”   谈未然若有所思的摸摸脸颊,交代一番,便回了自家的院落,启动器具隐隐形成一道气罩,隔绝这方天地。   一卷精致小巧的金卷跃然在掌心。   谈未然神色凝肃,字字铿锵:   “隐脉弟子该出世了!”   ……   观涛宗。   后山银蛇狂舞密布天空,伴随着哈哈大笑声,不住激荡长空。   两条身影快逾闪电,时而飞天,时而落地,战得是轰轰烈烈。但凡是一拳一剑,便能见那铺天盖地的气势凌绝。   笑声不绝,交战的二人战了一会,便互相罢手,缓缓的飘落在后山。   银白色如覆盖一层冰霜的银霜树,随风摇摆,泛着一层层绚丽的银白色,分外的是一种动人景观。交战二人飘落在树下,一名中年笑道:“老朋友,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胡说八道,是你没有半点精进才对。”另一名青年模样的人,老气横秋的笑骂:“我看你啊,在宗门呆久了,忘了怎么战斗了。”   那中年人笑笑,亲自给对方斟茶:“明空兄,话不能这么说,你我到底是一把年纪了,怎么能像以前一样什么事都要自己来出手。”   不等老朋友反驳,这中年人就道:“你看,我现在不知多惬意。好端端的修炼过日子,其他事都有宗门里的小辈在处理,也轮不到我出手。你羡慕都羡慕不来,像你这样的散修东奔西走,没个安定日子,始终不是办法啊。”   明空指着中年人大笑:“老乾你这老家伙,就会劝我,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我加入你们观涛宗吗。散修的日子逍遥自在,你怎么会懂。”   老乾无奈的连连摇头:“不说了,不说了,每次说到这个,你都能找到理由。你我相交多年,总不能连我一点请求都不愿意吧。在观涛宗挂个名字就真这么难?”   明空喝了茶,惬意道:“你这老东西,你们观涛宗已很强了,何必再网罗散修。不会想把我仅有的自由都给夺走吧。”   老乾叹了口气道:“你是不知道……有些事,我也不好直言。”一顿,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这世道平静多年了,有的是人蠢蠢欲动,这怕是要出大事了。”   “真的假的?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明空大吃一惊,惊疑不定。   老乾指头往上点了点,意味深长道:“你啊,不要到处跑了,该是安定下来了。不然……你怎么了?”   老乾的话说到一半,忽见这位相交多年的老朋友脸色大变,乃至僵硬住,急忙追问。   明空从脸色到表情,已经彻底呆滞。身子轻轻的颤抖起来,抖动得愈发的厉害,哆嗦着双手缓缓取出一块小巧的玉镜。   精致的玉镜不及巴掌的三成大小,释放出轻柔光华,淡淡的红色萦绕。   红色!鲜红的颜色。   明空呆滞,似被一种神秘力量抽干一身气力,便是连握住茶杯的气力也失去,啪啦一下摔得粉碎!   “是红色。”明空的眼眶中流转着红色,不知是红光的折射,还是眼圈本身就已红润了,身子无法克制的激烈颤抖起来。   红色萦绕一会,明空的眼中凝聚着雾气,一指点在玉镜上。红色光芒渐渐散去,玉镜如同水波一样融化,波纹中扭曲着浮现一行字!   明空如遭雷击,怔怔的望着这行文字,潜伏在心底多年的情绪一下子被松开,沸腾在身体中,燃烧起来!   所有被岁月埋下的情感,一下子死灰复燃。   明空哈哈狂笑两声,笑声已彻底嘶哑,笑声充满无限喜悦,也有无限悲切:“老朋友,今次,将是我最后一次拒绝你的邀请。”   老乾怔忪的望着这位老朋友。相交多年,他已明白这位老朋友从来不是一个轻易会动感情的人,他更加是从来没见这位老朋友情绪如此激烈过!   他隐约有预感,又不敢置信的问道:“明空,你是隐脉之人!”   明空微笑,笑中含着悲切的泪光,坦然的将心底最大秘密道来:“不错。我是隐脉弟子!”   老乾有预料了,也不由的动容色变,摇头惋惜道:“可惜了。”   明空微笑道:“宗门道统需要我,所以,老朋友,我这便回家了。将来有缘再见,告辞!”   说完,明空绝无犹豫转身就化为一道飞虹破空。   老乾追上两步道:“明空,是什么宗派?将来我去找你。需要我相助,就来找我。”   明空的声音悠然传来,百感交集:   “北海荒界,行天宗!” 第134章 隐脉召集令,漂泊人归来   数十万人的厮杀声怒吼声轰轰烈烈,汇成一股惊天动地的声浪。从天空俯瞰,赫然似乎无边无际,宛如汪洋一样壮阔。   绝对是令人感到震撼的一幕幕。   其中一方,赫然是数十万大军,而另一方却仅有数万人。可令人震惊的是,当下的战况,竟然是人数少的那一方在压着人数多的一方打。   绵阳侯面无表情,唯有时而抽动的嘴角,才能透出他的情绪。身后的诸多将领,无不脸色灰败不堪!   看来是要败了!   一名男子微笑道:“绵阳侯,看样子你们是败定了。何不干脆利落一些,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的部下考虑。”   绵阳侯脸色铁青,冷冷道:“我未必就败,云翼王未必就赢定!”   这男子显然是说客,轻笑道:“绵阳侯,你是一界之雄,云翼王已统辖五个大千世界,你怎么和君上打?”   这时,战况忽然有了一些的变化。   一行三百余骑,骑着烈火狮从百里外的远方,疯狂的飞驰而来!以极快速度前插战场,几乎是势如破竹的攻入数十万大军,沿途所至根本无人能敌。   绵阳侯的脸一刹那就已死灰,几乎是从喉咙中挤出一句话:“云翼王不讲信用,我打死也不投降!”   此时,百里外无数人惊骇欲绝的看着脸色赤红的云翼王:“君上,绵阳侯背景不小,不能一棍打死啊。应按原本计划,尽量逼迫他归降!”   云翼王脸色变幻,端着一块红色的玉镜,仰天狂啸不已:“一千年了,一千年了!”   笑声桀骜,云翼王忘情狂笑,笑着笑着,竟然身不由己的流下两行滚滚热泪!   一千年了,他从宗门离开已有千年了,他从离开之后,就再没能回去看一眼,哪怕一眼都不能。   他想回家,他真的真的太想回宗门了。可是,有家不能回,那就是隐脉弟子!   他一直以为,终身都不会有回去的机会了。他是隐脉弟子,回去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宗门遇到极为强大的敌人,要么就是……隐脉启动!   很多隐脉弟子,都和他一样心情复杂。既渴望回去,又不想以隐脉启动的方式回去,这等心理足以令一个人郁结到死。   很多宗门都很反感乃至讨厌隐脉,然而,却鲜少有人知道,这些永远将会漂泊在外域的弟子们心情是多么的纠结。   在众多部下心目中,素来沉稳威严的云翼王,此时又哭又笑,像一个找到母亲的孩子!   一股热流涌上来,云翼王根本不在乎什么部下,更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了,今天的基业本来就是当年机缘巧合造就的。   他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怎么了,妨碍谁了。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强烈的声音从心底爆发出来,他像是听到了来自宗门的呼唤,在耳边强烈的萦绕着。宗门需要他,隐脉需要他,他要回去,什么也阻止不了他!   云翼王发出最铿锵的声音:“此地交给你们,我现在要去办一件大事,或许要一年半载才回来!”   部下的表情一下子精彩极了,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君上呢。居然要当甩手掌柜,一走半年?这基业怎么办?   基业?云翼王已不在乎什么基业,什么霸业了,没有什么比师门的召唤更重要。   隐脉已出世,正在召回弟子,他必须以最快速度回去,一分一秒都不想耽误!   ……   青弥城,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红色,似乎每个人都被喜气感染。   今天,是青弥城城主陆志远的大喜日子。   青弥城的影响力不小,和不少势力都颇有友好关系。很多修士不惜远道而来,只为了庆祝陆志远的喜事。   新郎官陆志远喜笑颜开,笑得嘴都合不拢。所有人均忍住笑意,又是佩服,又是好笑,也着实钦佩陆志远的执着。   新郎官和新娘子的故事,是一段流传颇为广泛的佳话。   新郎官陆志远年轻时,作为少城主的时候放浪形骸,是人不风流枉少年的榜样。然而,百多岁的时候,一眼见到新娘子一下子就被迷住,是一见钟情。   不想,新娘子当年根本没理会少城主。陆志远反而是因此渐渐把性子改过来,后来渐渐有为,做出一番事业的同时,依然苦恋新娘子。   也是陆志远能熬能执着下来,一番苦恋上千年,死缠烂打下来,千年下来,便是铁心石肠也要融化了。新娘子终于被他打动,可谓是一桩人人赞不绝口的良缘。   在外边,这陆志远私下可是被人称为情痴。能花费一千年来打动一个女子,那绝非一般人能做得到。   “吉时已到……请新娘子出来!”   陆志远脸庞洋溢着幸福,等得一会,又喊了两遍依然没看见新娘子出现。他开始感到不妙,像风一样冲入其中,哪里还有新娘子的踪迹!   梳妆台上,赫然有胭脂留下的一句话!   “隐脉召回,我当速回!”   ……   荒界之大,实在不可思议。   多数人一生一世未能踏上外域半步,是永远无法想象荒界的壮观浩大。未能达到灵游境,也同样不会明白的。   唯有灵游以上,方才是真正的能领略荒界的恢弘和辽阔。修为愈高,就愈能明白荒界的规模。   此时,一行人正在飞速赶路,有男有女,从外表来看,更加有老有少。当然,外表往往不太可靠。   沿途的灵游强者,乃至神照强者,撞见这一行人,无不纷纷退避三舍,面露几分惊骇之色,互相面面相觑,实在想不通为何会有这么一批强者匆匆赶路。   其中一名中年人在一行人之中,飞速不住的破空赶路,不多一会,隐隐有感,垂首略微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等待!   等得在一处休憩,这中年男子悄然转悠去另一地,取出一块贴身放好的玉镜。   玉镜释出淡淡的红光,浮现一行文字。   此人呆呆的看着上边的文字,仰天发出一声充满悲怆的低吼!等待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回家的机会。   想着,竟是不知不觉的泪流满面,只觉惊喜交集!   ……   与此同时,某个繁华大城。   一名风韵犹存的女子正支着下巴,怔怔的凝视天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名古灵精怪的少女蹑手蹑脚的从后边窜出哇的大叫,居然把这美妇给吓了一跳:“云儿,你干什么?”   云儿吃惊的看着美妇道:“师父,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想……宗门了。”美妇迟疑一下,还是说了,心想反正等云儿长大,也是要有所交代的。   云儿意外道:“师父,您不是散修吗,怎么来的宗门?”   “为师是隐脉中人。”美肤微笑,摸摸这云儿的脑袋:“将来,你也是。”   云儿听到隐脉一词,就恍然大悟,正欲说话,赫然见师父衣襟中透出些许红光,指着大喊道:“师父,师父,你看……”   美妇怔怔的从衣襟中取出一块玉镜,眼泪已是滚滚而下,哽咽道:“宗门,是宗门的信息!云儿,我要走了,我要立刻返回宗门!”   多少年了,她终于等来了隐脉的命令!   云儿仔细的看着师父大起大落的情绪,轻轻吐舌头,不自觉的凝住神色,似乎也能感觉到这是一件绝对不能亵渎的事!   “师门在召唤我,我必须立刻回去!”   美妇的眼泪像珍珠一样垂落下来,交代几句,义无反顾的转身就以最快速度离开。   ……   某处荒野中,无数林立的万丈山峰高耸入云端。这个荒僻的所在,几乎没有人烟,唯有无数的妖兽在荒野中奔腾。   此时,忽然从某一个山峰之巅,传来震耳欲聋的狂啸声,悲戚万分:“二千年,二千多年了!”   无数的妖兽惊恐欲绝的狼奔豕突,被这震慑数百里的狂啸声震撼,乃至少数修为差一点的被震得晕厥过去。   此声当中,分明藏着悲戚和喜悦,更隐隐有哭泣,便似喜极而泣。   一条气势恢弘的身影从山巅冉冉升起,气息释放百里,转眼一拳轰击。一拳轰击,似乎将整个大千世界的空间都轰击得震颤起来。   双手将空间撕裂一条缝隙,就已钻入其中消失掉。   当这个强大得堪称恐怖的人走了,这个荒芜的地方才终于恢复几分生机。   ……   类似的一幕幕,所有的所有,几乎是发生在同一时间,分别在荒界的各界出现。   一个个的隐脉弟子,陷入巨大的狂喜和激荡中,来自隐脉首座的召唤,已令这些隐脉中人情绪激荡万分,甚至不少都已失态的哭出来。   多年的漂泊,多年的沉寂,多年的守护,只为了等待,并捍卫一个神圣的使命!   一百年,五百年,一千年,两千年。他们一直在漂泊,也一直在等待,那个也许永远不会到来的命令。哪怕一生的漂泊,什么也换不回来,他们依然坚持不辍。   他们一个个以类似被放逐的方式,在外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漂泊,像是没了着落的孩子,仿佛失去亲人的孤儿。他们想回去,渴望重见师父等亲人。   也许十年,也许百年,也许千年……他们把最大的秘密,放在心底最深的地方,也许会一直埋没到死去。   不论他们是谁,是新娘子,是老牌散修,是一方霸主,是为人师表。他们都有一个同样的身份,同样是行天宗见性峰弟子。   不论他们在做什么,战争,寻宝,潜修乃至成亲。他们都有同样的使命,守护同样的东西。   在接到命令的同时,义无反顾的放下手头上的所有事情,脱离了原本的生活,以最快的速度向那个像家一样的地方前进。   也许你会感到难以理解,也许你会感到可笑,也许你会嗤之以鼻。   然而,对他们来说,这就是最重要的。不仅仅是使命,不仅仅是道统,那里有他们生活过的痕迹,那里有他们的师父师兄弟师姐妹,像亲人一样的人们。   那里有他们割舍不去的感情,那里是他们的根。   “他们”是行天宗见性峰弟子,正在从荒界各地踏上归程,向着同一个地方同一个目标进发!   如谈未然所说,见性峰六十四代弟子的默默守护,终将不会白费。   “他们”正在归途! 第135章 缺席,消失的见性峰   清晨时分,清新得令人心旷神怡。   唐昕云三人在吞日台上,找到了盘坐一夜的谈未然,不禁担心道:“老幺……”   似乎一夜未动弹的谈未然,艰难的动了动,关节发出咔咔声:“我没事。”   嘴上说没事,谈未然心情颇为伤感,毕竟是宗门,毕竟是他生活过的地方,毕竟是他,是师父是大家为之奋斗的集体。   对宗门的感情淡薄,不等于没有。好比他对谈家感情也淡薄,今次照样托付王铁带了书信过去,在力所能及的范围,提醒并告诉谈家最好立刻撤离。   唐昕云等人想安慰,发现不知从何说起。说起对宗门的感情,他们比谈未然强十倍,也要难受十倍。   谈未然终归是经历无数的人,不会轻易被情感击倒理智,反过来安慰师姐三人,又道:“明心宗来了。”   “你不是说过吗。”唐昕云三人奇怪道,早些日子,老幺就说过,明心宗来了。   谈未然哑然失笑:“我的意思是,明心宗抵达了。”   唐昕云等倒抽一口寒气:“这么快,老幺,你不是说相隔一百多个大千世界,怎都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能抵达吗。”   傅冲缓缓而至:“他说的是神照境的速度。”他微感三分疑惑,这位年纪轻轻的新首座,凭什么判断强者的速度?   唐昕云三人的脸色一下子就煞白了,一下子就懵掉。   比神照还要快,那难道是破虚!   谈未然乌云密布,沉声道:“至少是破虚!”   傅冲喃喃自语:“如果明心宗有渡厄境强者,那就不必抗争了,索性有多远就逃多远罢。”   谈未然面色难看,只因为他心知肚明,傅冲的担心是真的。   明心宗有渡厄强者!   渡厄境,是所有修士能向往的最强,绝对是屹立最巅峰。至少在现在,依然是纵横无敌的代名词,是一个不可撼动的权威,是一个不可企及的神话。   直到裴东来石破天惊的一战,以神照修为斩杀渡厄境,才打破这个神话。   宗门危难之时,谈未然绝不甘心就这么撒手一走了之。他不甘心,唐昕云等人都不甘心。   明心宗再强大,隐脉已出世,未必不能一战。未必不能令明心宗鲜血淋漓,得不偿失。   谈未然轻轻吐了口气,傅冲问道:“你的消息,可靠?”   “可靠。”谈未然点头,狠狠的挥手一斩:“挖一个陷阱给明心宗钻,也令他们知晓,行天宗绝对不是好惹的。”   傅冲沉吟半会,抬头毅然道:“我来。”   唐昕云等神色大急,不等他们说话,傅冲就洒然一笑道:“隐脉,始终是宗门的一份子。宗门危难之际,隐脉也应出力。”   隐脉,能一走了之,能放弃宗门。但,隐脉总归是人组成的,人不一定就能轻易割舍情感!   “我们隐脉就是走,也要走得光明磊落,也要走得堂堂正正。在走之前,也要展示自己的力量,也一定要明心宗吃个大亏。”   唐昕云三人还要再劝,谈未然制止了。除了傅冲,没人有实力执行这么凶险的任务。情感上,谈未然无法接受,理智上,他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   傅冲微笑道:“放心,我一定会尽量活着回来,新宗门还需要我。”一顿,又洒脱笑道:“何况,渡厄境是一个揣测,不一定是真的。”   放心,定然不会令您的心血白费。谈未然铿锵道:“有劳太师叔祖,引开其中一部分,剩下来的,就交给我们。”   谈未然取来一件九阶器具,慎重其事的交给傅冲!   这是最顶尖的,也是隐脉库存中唯一的九阶器具,是载人飞行的速度类器具,放在库存中,显然是给隐脉弟子在必要时逃生用的。   若然撞上渡厄强者,傅冲的任务必定九死一生。   一番合计完毕,各自有条不紊的都在做最后的准备。谈未然更是一脸肃穆的焚香沐浴,更衣。   各自都准备,各自都收拾妥当。谈未然转脸问道:“都准备好了?”   唐昕云等人心情紧张,却都坚决的点头。不论愿不愿,都已成必然。该做的,始终是要做,该承担的,始终不能推卸给旁人。   老幺年纪轻轻,就扛起这等沉如山岳的责任,他们又有什么好怕好紧张的。   谈未然微微点头,率众人一并来了本峰祖师殿,一起在祖师爷神像之前磕头,低沉道:“第六十四代弟子谈未然,今日有所冒犯,请列代祖师爷恕罪!”   谈未然叩头不起,低沉道:“宗门创立一万二千载,盛极而衰,难逃大道规律。而今宗门朽败,隐脉出世。”   “弟子谈未然誓将延续道统,涅槃重生,重立道统!”   ……   没人知道,封子霜之前的一晚,是在本峰祖师殿渡过。一晚没闭眼,显出三分疲乏。   焚香,沐浴,更衣。   一系列的前奏,充满了肃穆气氛。封子霜动作一如既往的简练而有效,又不失庄重的完成,再换上一身崭新的首座礼服。   莫要小瞧一件礼服,实则规制中有许多讲究在里边,是各种礼制的体现。礼服的华丽和繁琐,乃至沉重,尽显隆重和盛大,也彰显出肃穆和庄严。   礼服穿着在身上,绝对是一种累赘,非隆重大典,是不会穿出来的。   创立支脉的典礼,足够重大了。何况,今日本就是封子霜的大好日子。   封子霜神色庄严的率数名真传弟子,其余数十名内门弟子,一并在本峰若然长辈和弟子的目光中,也包括了魏锟这个宁如玉的真传弟子,来到本峰祖师殿。   宁如玉身为见勇峰首座,正在祖师殿等待。封子霜要从见勇峰拆出去,怎么都要亲自来向本峰祖师爷谢罪,率领麾下弟子们一起来,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等一应种种步骤完成,宁如玉意味深长道:“封师兄,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封子霜的冷脸,居然浮现一缕淡淡微笑:“谢谢师妹多年的容让!”   “请。”宁如玉笑了笑,隐隐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请。”封子霜作势,显得坦荡。   等众人陆陆续续都来到主峰,各峰首座大体都已来了,便是对外邀请来观礼的宾客,也来了不少。尤为值得注意的是,今次来的宾客,多数是灵游修为。   北海荒界三大宗派,和行天宗并列的广林宗,明池宗。有本土诸侯,大赵和北关王。刘家和王家,均是本土最大世家。   以上各家各派各自都有一名,最多三名神照强者坐镇,是本土最强大的第一档次势力。   武宁侯等各路诸侯,以及各大世家,各大小宗派,均无神照强者,有多名灵游强者,算是本土第二档次的势力。   此等,便是行天宗邀请来观礼的各方势力。再差一些的,连被邀请的资格都没有,当然,也有主动凑上来的,行天宗也并不拒绝。   行天宗在北海荒界的辐射力和影响力之大,从此可见一斑。   气氛隆重,暗流涌动,从宋慎行亲自主持宣告典礼开始,见性峰一直没有出现过。从宋慎行,到莫飞鹊,到封子霜等,似乎一个都没注意。   见性峰的缺席,似乎没有被注意,也似乎丝毫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的继续这一场华丽的演出。   所有宾客心中若干揣测,各怀心思的冷眼旁观隆重典礼在继续。   典礼正在进行的时候,数人悄然无息的登上见性峰,互相错愕的看了彼此一眼,发现彼此来意相似。   “人呢?”   见性峰上静悄悄,唯有鸟语花香,却是半点人声也没有。这几人神色大变,搜索一番,发现竟然一个人都不在。   峰上十一个庭院,赫然被收拾得干净利索,从书籍到其他,似乎能带走的东西,都已被带走。   峰上寂静得令人毛骨悚然,似乎人和事物都已不翼而飞。   当这几人来到见性峰祖师殿的时候,当场就肝胆俱裂,骇然腿软跌坐地上。   见性峰的历代祖师神像和画像,竟然都已不见,整个大殿空空如也,宛如被贼洗劫了一样。   这几人魂不附体,惊惶的飞驰赶去主峰,不顾大庭广众分别凑向几名首座,传音低语!   见性峰的人,统统都悄然走了,连祖师爷神像画像都带走了。这意味什么,简直太明白了。   宋慎行神色不动,莫飞鹊泛着一缕冷笑,何平垂首叹息,宁如玉面无表情。将将成为一条支脉创始人的封子霜,居然微笑不变,居然始终显得坦然。   各方骚动起来。   宋慎行站上前,抱拳向四方致意:“今日,宋某代表行天宗多谢各位前来观礼,此时,本宗另有要事,不便招待诸位。诸位,请回!”   不一会,诸多宾客多数心知肚明,也无意卷入,更无心顾及行天宗逐客的不礼貌之举。   宋慎行余光扫视,令他意外的是,他贸然打断封子霜一生中最重要的大事,封子霜居然微笑不变,浑然不在意。   各路宾客各自如潮水一样,渐渐退去。宾客们多数是各方人马派来一窥究竟的人,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走了,多在行天宗地界以外,等待着消息和结果。   若干个地方小家族小世家,都曾有人是行天宗弟子,乃至各大势力历代都有人拜入行天宗,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影响力和辐射力之强大,人脉关系的复杂,绝对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行天宗的生死存亡,绝对是一场震撼性的地震,将会直接引起整个北海荒界各大小势力的大规模洗牌。   当宾客都走了,若干弟子茫然无措,这时发现今日到场的长辈,比往日要多要齐全。   宋慎行微微一笑道:“莫师兄,请!”   莫飞鹊早有预料,缓缓道:“宋师弟,不论你相不相信,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宗门好。” 第136章 明心宗驾临   宋慎行神色愈发浅淡:“事到如今,无须多说对错。此前种种,我都能原谅,唯独是背叛宗门,是断然过不了的。”   冷酷的话音,震荡八方:“我只恨,发现得太迟了。如果能早一些,宗门何至于沦落到这般境地!”   莫飞鹊流露一丝讥诮:“有意义吗,有改变吗。宋师弟,你后悔两年前没有答应许道宁的要求?我不妨告诉你,就是你答应了,也改变不了而今的局面。”   “我在做的,才是真正为宗门考虑,为宗门安危着想。”莫飞鹊声线渐渐尖锐:“你算什么宗主,你有什么资格当宗主。你不过是一尊唯唯诺诺的摆在台上的神像罢了。”   宋慎行伸手微微下压:“事到如今,什么都不必说,也不必分辨对错。宗门万载以来,恩恩怨怨,实在太多,已无法计算,那些废话,就不必说了。”   “老祖,请!”   陈老祖的身影,悄然无息的浮现。莫飞鹊巍然不动,冷冷扫视众人:“宋慎行,我再说一次,我是为宗门安危考虑。交出大光明剑,自然相安无事。”   宋慎行眯眼,柔和的面容变得毅然硬朗,铿锵发号施令:“行天宗所有弟子听令,今日见礼峰首座莫飞鹊等人私通外敌,残害同门,图谋不轨,背叛宗门!”   “其罪当诛!”   最后一句雷霆之音,席卷整个行天宗。一时间,所有人哗然骚动起来。   残影晃动,转眼爆出闷雷之声,莫飞鹊后退数十丈,阴沉道:“我见礼峰,绝不会像你一样愚蠢的坐以待毙。”   见礼峰的数十名护法和长老大多数面面相觑,之中猛然跃出数人厉喝道:“明心宗将要来临,宗主宋慎行一心护庇见性峰,引来灭顶之灾,莫非你们想和宗门一起陪葬!”   此话一出,又是踊跃出十余人虎视眈眈。   宋慎行面无表情,低沉道:“见礼峰诸弟子听令,若就地束手就擒,则既往不咎。若然执迷不悟,那便一概格杀,绝不留情!”   徐徐扬起一只手,环顾一眼,神色森然:“谁要和宗门为敌!站出来!”   宋慎行轻描淡写的弹指一剑,剑气冲霄,足以斩断山岳,森然道:“莫飞鹊,我先斩你这个叛逆!”   赫然间,一根指头悠然点出,充满玄奥的一指点在剑身。“叮”,一声金石脆音乍然!   拂袖一摆,悄然无息的一拳正中宋慎行。一道光晕浮起,瞬间分崩离析化为漫天光点,宋慎行闷哼喷出一口鲜血,如同流星一样坠回来!   一条身影从见礼峰诸多护法当中飘然而出,尽是充满嘲讽:“大敌当前,居然内讧。你们行天宗,果然有趣之极!”   “若是这样,行天宗有什么资格和我们明心宗决一死战!”   明心宗!   宋慎行的瞳孔微微一收,何平和封子霜等人无不凛然色变!   面面相觑之下,尽是惊骇之色。便是陈老祖和辛老祖,也不由胸中满是惊涛骇浪。   明心宗来得太快了,超过预期到来的时间。   本来以为,相隔一百多个大千世界,怎么都还会再需要三个月乃至半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没想到,来得太快了。   此人淡淡一笑:“我是卓非凡。记住这个名字,因为我会……杀光你们。”   陈老祖和辛老祖互相看了一眼,抢身上前,双双拂袖一卷,两道恢弘的真气就化为狂风,将数百名弟子系数卷到身后。   卓非凡负手而立,骄傲气息凌然不已:“想死也不急于一时,我会送你们上路的。”   此人的修为……宋慎行已有一些预感,手足冰凉。但他是宗主,必须顶上去,大步上前,沉声道:“此乃我行天宗的家务事,轮不到你们明心宗来插手!”   “我本想,这乡下地方,会不会诞生什么超级强者,能将杜钧和铁雄击毙。”卓非凡仰望天空,目空一切:“此时一看,大失所望。这等只会内讧的宗派,怎么能杀得了杜钧等人。”   “看来,他们终归还是大意了。”   宋慎行冷冷道:“明心宗虽强,我们行天宗也绝不畏惧。索性不过是决一死战,我们行天宗就是死,也要咬掉你们三斤肉。”   卓非凡恍若未闻,自说自话:“乡下地方就是乡下地方,一点见识也没有。真不知所谓的行天宗怎么能活到今天。一万年的历史,你们便以为很骄傲了?”   充满不屑一顾的眼神徐徐扫视,看着所有怒红脸颊的行天宗众人,宛如看着一群蝼蚁:“看看你们的表现,大敌当前,居然只会内讧!”   “蝼蚁就是蝼蚁,乡下人就是乡下人。”   行天宗从陈老祖以下,无不感到羞愤欲绝,双目的怒火几乎就如同实质一样喷出来。   卓非凡轻轻一笑,愈是蔑视,漫不经心的随意一剑,引动天地灵气俨然潮水一样沸腾,几乎是毫无花俏的一招,便是将一条山脉将要吞噬掉!   “不好!”   辛老祖和陈老祖瞬间色变,虽遣散了不少,却仍然有数百名弟子逗留。此时正云集在主峰之上,这一剑扫去,便恐怕是一个都活不下来。   几乎是电光火石的刹那,两名老祖化为光芒,狂吼一声,气势登峰造极的拦截剑气,各自闷哼一声,脸色微白。   见状之下,从宋慎行到封子霜等无不睚眦欲裂,嘶声狂吼:“走。快走,快逃走!”   “我是宋慎行,我命令,宗门所有弟子,立刻撤离宗门,有多远走多远。没有宗门命令,永远不得回来!”   宋慎行的怒吼,封子霜的狂呼,宁如玉的尖叫,何平的嘶声,凝聚为一股滔天声浪,席卷占地方圆百里的行天宗。   数百名弟子茫然的看着这堪称恐怖的一幕幕,战栗着互相看了一眼,被恐惧所摄,是强忍着恐惧而没有退散。随着宗主等人下令,几乎大多数弟子都已经恨不得多生几条腿,俨然潮水一样向四面八方逃窜。   行天宗本有大约一千五百的内门弟子,外门弟子三倍之。在此前已断断续续的遣散了一半以上,剩下的本想等典礼之后再遣散。   然而,谁都不曾想到,明心宗竟然来得这么快,这速度太惊人了。   所有的人和事,在这时都陷入最致命困局当中。   随着怒吼声传播宗门,几乎大多数内门弟子纷纷撤离。而剩余的外门弟子,也一怔之后,惊恐的纷纷向外撤离。   说来难堪,甚至有这么七八名各峰护法,偷偷混入弟子中一道仓皇逃遁。   然而,这时的宋慎行等人再也顾不得了。眼前这个卓非凡,实在给他们施加了太惊人的压力!   卓非凡冷眼见行天宗弟子撤退,轻蔑道:“你们杀我们明心宗的人,以为还有生路可走吗。”轻轻的一抬手,信手一爪挥舞,就将三四名护法轰然击杀!堂堂抱真境,竟连一合都招架不住。   众人看着莫飞鹊的目光,几乎就要喷出火来。   卓非凡徐徐飞在天空,一头长发飞舞,分外显得冷酷:“我明心宗乃是名门大派,莫说不给你们生路。交出凶手,交出大光明剑,那我们便自然撤去。”   “不然……”   卓非凡转眼消失,转眼又出现在辛老祖面前,平淡无奇的一拳轰出!   恐怖的绝对力量,刹那爆发出来,辛老祖只觉一身骨头几乎都在嘶吼,身不由己的闷哼一声,当场被一拳迸飞,轰隆一下撞击在最近的山峰上。   可怕的力量余波,竟然令得辛老祖一撞,就将山峰从中撞得崩塌掉。   宋慎行等悉数面色死灰,不能自己!陈老祖脸色也不好看。   破虚境!   现在终于能肯定卓非凡的恐怖修为了,然而,这绝对是一个令人绝望的答案。行天宗若有破虚强者,势力早就不止北海荒界了。   灵游境,能称雄一界。神照境,能称雄十界。   然而都不及破虚境,因为破虚境,能称雄百界。   卓非凡云淡风轻的一招,轻轻的缩回拳头:“我已有示范,希望行天宗不要令我失望。否则,我不介意赶尽杀绝。”   “一炷香!”   卓非凡伸出一根指头,便是指头也充满骄傲,虽然是有资格骄傲,也令行天宗众人悲愤欲绝:“一炷香内,我要一个结果。”   宋慎行昂首,掷地有声:“不必,我现在就能回答你。”   “绝不!”   宋慎行目光跳跃不屈的火焰:“行天宗绝不屈服!”   行天宗,纵是远远不如明心宗,也绝不屈服,纵死不悔。他宋慎行,再多缺点,至少这一点骨头是有的。   众多护法和长老呆滞看着断然拒绝的宗主,面色愈是惨白。   反而,封子霜一脸冷峻的站上前,站在宋慎行稍后,昂然冷道:“绝不屈服!”   何平面无表情的站上前,昂头仰望,淡淡道:“绝不屈服!”   “还有我!”宁如玉冷冷得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俨然冰山的她,骄傲的昂起头来,用最有力的语气道:“绝不屈服!”   卓非凡吃惊的看着这一些不怕死,骨头很硬,似乎比他更加骄傲的人们。   不知为何,他能从这群人身上,看见一种高贵的骄傲,令他感到脸皮发烫的骄傲!   在这份高贵的骄傲面前,卓非凡发现他的优越感已荡然无存。   这些人哪怕一无所有,至少还有一根弯曲不下的骨头! 第137章 斩杀卓非凡   卓非凡是破虚境,往往能轻松捏死灵游境。   很少有不怕他的灵游强者,然而,今日他看见了,一次就看见了好几个。   行天宗的宗主宋慎行,见德峰首座何平,见勇峰首座宁如玉,见真峰首座封子霜。   鸦雀无声!   卓非凡感到一种被羞辱的感觉,他甚至有一种错觉。在那一霎,对方的那几个人,比他更加高大,比他更加强大。   此时,二十余名长老怔怔看着宗主和首座们的姿态,一种来自心底的激流涌上头,第一个人站出来:“我绝不屈服!”   “我,绝不屈服!”   “还有我!”   一个个的长老,一个个的护法,断断续续的以愈来愈快的速度站出来。   所有的声音,会聚为一个燃烧着斗志的声浪!   我们,绝不屈服!   也许有很多长老和护法,不愿意就这么陪行天宗一道殉葬。但总归是有的,他们生于斯长于斯,不论屁股坐得多歪,总有难以割舍的东西,总有流淌在血液里的情感!   人活一生,总有一些人和事会令你不惜一切代价去捍卫!   卓非凡燃烧着怒火,他本想羞辱,践踏这些人的尊严。可是,这时他有一种被反过来羞辱,被反过来践踏的错觉。   他冷笑起来,笑声震撼数十里:“哈哈哈,一群蠢人,你们以为我真的会给你们留下什么活路?不妨去打听打听,我们明心宗做事风格素来是雷霆一击。”   卓非凡狂啸,恐怖的声浪冲击着无数人:“你们指望隐脉?我告诉你们,逃走的谈未然等人,已经被发现,我们已经有人追赶上去了。今次,我们明心宗志在必得。”   “就是天王老子,也阻止不了我们!”   狂笑戛然而止,卓非凡冷酷的一剑斩杀,恐怖的一剑,似乎将时空都变得缓慢了。一眨眼,饶是陈老祖和辛老祖拼死抵抗招架,也被一剑扫得闷哼倒飞出去!   卓非凡冷笑,真以为他会留下活口追问大光明剑下落。那便错了。   大光明剑,若不在行天宗,那就一定是被谈未然为首的隐脉带走了。此前,他们就已发现谈未然等人的形迹,已有强者去追。   今次明心宗志在必得,派来的强者数量绰绰有余,就是兵分两路,也绝对足以灭杀行天宗了。   冷然一剑将三人斩得身首异处,卓非凡狂笑道:“要怪,就怪你们的祖师爷吧!”   “大宁静剑!”   恐怖的七成剑魄释放,赫然令得这剑魄笼罩范围,所有人和事的反应都比他慢了一线。扑哧扑哧,陈老祖和辛老祖惊骇欲绝,狂喷鲜血,顺便还斩了两名护法。   卓非凡,在北海荒界无人知晓,然而在外域,那是一等一的新一代强者,威名赫赫。当然,所谓的新一代,自然是说的破虚境这一层次。   卓非凡从小就是明心宗悉心栽培的天才,顺风顺水,锋芒毕露。莫说一个行天宗,就是十个行天宗,他照样敢一个人单挑!   此时,无数狼奔豕突的行天宗弟子在撤退途中,惊呼着发现前方冉冉升起一条条身影。   方文明嗤笑的看着下边那些吓呆的行天宗弟子,根本不想多说,轻松的抬起手来,一刀横扫千军!   见礼峰所在的山脉,整个顿时被璀璨绝伦的刀光笼罩,转眼就崩塌瓦解,方圆十里不论山石不论人和树木,都已被一招夷为平地!   漫天的飞灰飘散,也不知其中有多少名行天宗弟子的骨灰。   “啊,是神照强者!”   无数在地界之外等待消息的本土各路人马,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幕,一种巨大恐惧从心底蔓延全身!   明心宗竟然如此强大?竟然奢侈到对付行天宗弟子也要动用神照强者的地步?   这不是奢侈,是残忍!   无数本土灵游强者见了这一幕,生生打了个寒战。这时,有机敏的人毛骨悚然,埋头电射而去,狂呼道:“快走!”   电光火石之际,有人反应过来,有人暂时迟了一点才明白。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死!”   震动的杀音,滚动而来。铺天盖地的刀魄转眼就吞噬掉这群观战者,一个惊天动地的冷色光芒迸发冲霄,无数的烟云化为弥漫的飞灰。   神照强者不要脸皮的杀戮御气境以下年轻弟子,这种必定臭名远扬的丑事,方文明为宗门做得出,不等于他能接受被外人看见,更加不等于他能忍受被人传扬出去。   总算方文明不为己甚,见其他人逃走了,也懒得再追杀了。反正是乡下地方,这里的人大概没甚么见识。   北海荒界位于荒界最边缘,这不是乡下地方是什么。   此番前来的,不仅只有方文明一个神照境,也不仅仅只有卓非凡这一个破虚境。   当卓非凡杀得数人,正心情大感快慰之时。一条身影闪电一样飞快接近,抱怨道:“非凡,你在干什么,宗主让我们来,不是来玩的,而是来取走大光明剑的。”   卓非凡只觉先前遭受的羞辱发泄得几分了,看着这些只有慨然赴死决心,却无多少能力反抗的家伙,哈哈得意大笑:“好,这就速战速……”   “嗯!”   卓非凡和匆匆赶过来的许真,凛然望向一处:“是自己人?”   年纪看来不小的许真摇头:“不是!气息不对。”   一条堪称恐怖的气息,刹那之间,已从百里外飙速而来。卓非凡渐渐惊疑不定道:“这个乡下地方也有破虚强者?”   以北海荒界的偏远,能有神照强者,就已经不错了。能有十多名,那就颇为惊人了。   卓非凡和许真在行天宗里边,而方文明等神照强者,照顾的是外围,从外围封锁。此时,那一条极速狂飙的首当其冲的是方文明!   始终没有一丝一毫减速的迹象,方文明从惊讶到惊骇也只得短短十来个呼吸。那一条恐怖的光芒,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最不可抵抗的力量,瞬间爆发穿过。   卓非凡和许真神情大变,冷厉互相看了一眼:“来者是敌非友!”   此话说得三个字,方文明木然的看着天空,张嘴似乎想骂一句脏话,砰的碎成一堆血色雾气!   许真惊怒交集,厉声狂喝:“来者何人,此乃明心宗的恩怨,谁敢插手!”   卓非凡锐气逼人,一剑逆指天空:“不论你是谁,来了,杀了我明心宗的人,那就不用走了。”这一剑挥洒,平淡之中几乎将空间斩开!   “大宁静剑!”   七成剑魄激荡,灵气如潮,将这一方天地的速度都压制下来。   气势恢弘的光芒,转瞬之际就已经来临,冷哼震动:“卓非凡,我若斩杀你,想来明心宗会很是心疼!为了令明心宗肉疼,那你便去死!”   瞬息间,这道光芒消失得无影无踪,风云色变,转眼就是无数道光芒迸发,交织在这一方天地当中,赫然竟是八成剑魄!   璀璨绝世的光芒,将这一方天地完全封锁。一道道恢弘绝伦的剑气,仿佛将空间切割为无数!   绝对霸道无比的剑魄。生生是以不可匹敌的速度,爆发出最为惊人的冲击力。   剑法很熟悉,卓非凡心神巨震,想起一个散修强者:“霸世剑!你是明空!”   并非他熟悉明空,而是能跻身强大行列的散修太少。明空就是其中佼佼者,能以神照境抗衡破虚境的强者,他很难不记得。   正在最激烈的交战之际,一只拳头轰然一下子从他的后心打入。卓非凡后心传来钻心之疼,从后心一直飞一样蔓延全身,然后直到心脏!   卓非凡再非凡,也难以在全神贯注,全力和明空交手之时,还能有余力来防御。明空的霸世剑,怎容得下三心二意。   更不要说,对方还是从后心突然暴起的致命袭杀!   这凝聚着五成拳魄的一拳,爆发了最为强大的力量。在卓非凡难以分心,难有余力之时,几乎势如破竹的打穿他的护身法衣。   八阶金身,堪称强大。可这人一拳轰击的同时,身轮运转,一招秘术加上,顿就将金身打破,一拳生生打入他的后心。然后,一只血淋淋的拳头,从卓非凡的心口穿出来。   来自身后的致命袭杀!   卓非凡不敢置信的看着胸口的铁拳,澎湃的力量伴随生命力的消散而迅速退去。他拼命的催动精血,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这一拳堪称准确的必杀!在第一时间,就已捏碎他的心脏,崩碎他所有生机。再多精血,也救不回。   他茫然而迟钝的转头……因为他身后只有一个人,许真!   明心宗外门的太上长老,许真!   兴许是加入外门的缘故,许真总是一脸微笑,乃至隐有一分迎合的对待他这个明心宗的绝世天才。可此时此刻,站在他身后的许真,不但没有那一丝迎奉味道,就连微笑也一丝不剩,而是腰杆笔挺,冰冷酷烈。   卓非凡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充满迷惑道:“许真?”   许真悬空而立,气质截然不同,是一种顶天立地的气魄:“我不叫许真!”   一个年轻清脆的声音飘然而出:“他不是许真,他是许存真。”   从明空身后转出来,谈未然一脸悠然道:“他是许存真,行天宗见性峰第五十五代弟子!” 第138章 横空出世   明空飘然落下,其身后转出一名俊俏少年。   这少年目若朗星,鬓如刀剪,脸颊上浮着薄薄的桃红晕色,乃年纪不大的缘故自然而然。柔和的线条,随着年纪增加,渐增一分棱角。   和三年前相比,成长令相貌有所变化,多了几分男子气概。老练中自有几分翩然,洒然里别有几分干练。   卓非凡生命力快速流逝,茫然的目光,徐徐扫过这少年,嘶哑道:“你又是谁!”   少年微笑起来,洋溢着森然杀机:“我是见性峰第六十四代弟子谈未然,就是你们曾经截杀,而又没杀死的那个谈未然!今日能见卓剑王一面,不胜荣幸。”   隐脉?隐脉!   截杀谈未然,本就是为了阻止隐脉启动。到底是失败了。   许真,乃是行天宗见性峰第五十五代弟子,许存真!   那么,明空?   明空傲立山巅,森冷道:“我乃见性峰第六十代首座,本名明震。”   卓非凡恍然,神魂恍惚起来。隐脉,行天宗的隐脉,竟然如此强大?   谈未然清浅道:“卓剑王,你且安心去吧。我会代你照顾明心宗,我谈未然向天发誓,一定会送明心宗下去陪伴你。”   卓非凡死死的看着这少年,在那张令少女着迷的脸庞上看见蕴藏危险的浅浅一笑,似乎野兽亮出獠牙一样。   卓非凡仰天怒吼,想要拔剑斩杀为宗门斩杀谈未然这后患。然而,张嘴之际,便是发现再也无法呼吸,眼前一黑便一头栽向大地,气绝身亡!   谈未然心情复杂,看着那一条身影坠落。   卓非凡,年仅六百余,纵横百界,几是所向无敌,乃是这一代当中声名鹊起的佼佼者之一。也始终没有辜负明心宗对他的期待,人如其名,以非凡的姿态一飞冲天。   直到下一代天才崛起,被风吹雪三百八十剑所斩,可谓轰轰烈烈的战死!   又一个纵横天下的人,就这么没了。卓非凡陨落,也定然不会再闯荡出翌日“剑王”之名了。   谈未然一念感叹,嗤笑一下。他改变的未来多了,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   主峰之上,陈老祖等人已被接二连三的一幕幕变故,震惊得呆滞住。   能以神照境,挑战破虚境的明空,居然是隐脉的人?若不是霸世剑之名,几乎以为眼前之人乃是重名。   明空,被认为是最有机会跻身超级强者行列的散修之一,名气之大,乃至于偏远的北海荒界也有所耳闻。   和明空相比,许存真虽是破虚境,反而名声不显。   本来以为,今次必定是灭顶之灾。   宗派弟子,是普遍要比散修强一线,然而,宗派也分大小强弱的,这往往就意味各方面。行天宗再大,终归局限一地,远不及明心宗。   好比紫府神通,行天宗万载以来,便是一门紫府神通都未能传承下来。便是金府秘术,也绝对寥寥无几。   以陈老祖和辛老祖的实力,勉强能招架卓非凡至今,已是实力不错了。卓非凡能纵横百界,其强大,绝对不是三言两语能描述的。若然不是夹击偷袭,怎都是一番血战。   行天宗一众人等纵死不肯屈服,虽是如此,意志的强大,不等于能弥补实力上的巨大差别。   如果只有一个卓非凡,陈老祖等人就是拼命,也未必不能放手搏杀一个未来。可是,来的不止一个卓非凡,也不止一个破虚境,甚至连封锁行天宗地界的,也是神照强者。   明心宗志在必得的雷霆一击,带来的就是绝望。所有人都感到绝望的时候,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卓非凡竟然被同门所杀!   本以为是强大威胁的许真,摇身一变,成为见性峰第五十五代弟子许存真!   是宗门的人!   宗门也有破虚强者!   所有人的心情一下子燃烧起来,热血沸腾,从死到生的希望,天降奇兵的救援,令所有人都亢奋得脸色潮红不已。   便是陈老祖和辛老祖,也不由得兴奋起来。宁如玉这冷脸的,也一下子溶解掉冰山,露出灿烂的笑脸。封子霜等无不激动起来,战意沸腾,虎视眈眈的看着远处那几名神照强者。   一线希望,不期而至!   隐脉归来!   没人想到,隐脉会以这样横空出世的方式,突然降临!   是没人想到,明心宗的人更加想不到。尤其是许真的临战倒戈,尤其是卓非凡的突然陨落。   云端之上,一名正含笑欣赏卓非凡战斗的老者韩晋,脸色从白到黑,也只是一转眼的工夫,猛然爆发一个震怒吼声:“非凡!”   一条流光,刹那从九天之上迸发出来。宛如一朵烟花,从天空中爆发,化为漫天的光芒,像流星雨一样坠向行天宗地界。   许存真和明空顿时色变,若然轰击中行天宗,只怕能活下来的就寥寥无几了。   蓦然回首,一眼快如闪电的扫视。   从陈老祖到辛老祖两名太上长老,从宋慎行到封子霜等等,剩下一百余名护法,十七八名长老。此乃除了隐脉之外,除了在外游历未归的,行天宗几乎绝大多数长辈都已云集在此。   此外,数百名正在撤离的行天宗弟子,有真传弟子,有内门弟子。往外围,更有约接近两千名外门弟子。   除去隐脉,除去在外域游历的,这些人便是行天宗的精华,便是宗门的根本。一旦失去,那便形同一无所有。   许存真和明空互看一眼,他们回来,绝对不是来坐视宗门被屠戮的。   不是他们,就永远不会懂得千年的默默守护之后,那份激荡的心情。若然不是战况激烈,若然不是大敌当前,他们甚至会忍不住洒下热泪。   绝不,绝对不会坐视宗门惨遭屠戮。   既已归来,心愿已了,为宗门为道统,纵死又何憾!   “小心!”   许存真凝重,头也不回的交代,宛如逆行升空的光芒,刹那便已冲上天空,一拳悄然无息的轰击!整个天空在这恐怖绝伦的一拳之下,震颤起来。   韩晋悬在九天之上,怒火如同实质一样侵袭:“许真,你混入我明心宗多年,我明心宗待你不薄,你竟然……”   许存真连续数拳轰击,和韩晋相持不下,淡淡道:“何必说什么薄厚,身在外门,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我从来都是行天宗弟子,一直都是见性峰弟子。”   各宗派的规制,也不尽相同。有的宗派,从不收录宗外之人,不论对方多强。行天宗就是如此。   而有的宗派,则设有外门,专门容纳宗外的强者。然而,不论在任何宗派,外门都绝对不会被当成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人。   一如许存真所说,很多宗派设立外门,本来就是贪图强者的武力,归根结底就是各取所需。   此言一出,韩晋无话可说。   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两厢轰击,顿就见那一波光芒流星云被压缩。悄然无息之间,被压缩为一道光晕,刹那震荡,如涟漪一样扩散。   飞在天空的数头飞禽妖兽嗅到恐怖危机,转身就逃遁,奈何被涟漪追上,蒸发为一片虚无。   宋慎行等无不汗流浃背,若然这一下落在行天宗地界。那便是将这一个地方给直接铲平了,素闻破虚强者能纵横百界,而今亲眼目睹,才知晓这等恐怖。   韩晋心底怒火滔滔,仰天长啸:“风金鹏,你们动手,我要你们血洗行天宗,为非凡报仇!”   明心宗今次,绝对是来势汹汹。光是破虚境,便来了三名,更有六大神照强者,是绝对超乎想象,是以力压人。而这,还少算了一个被傅冲引走的。   真真衡量起来,若然没有隐脉及时出世,莫说一个行天宗,便是十个,也只有宗亡道消的份。   明心宗宗主靳红雪志在必得的决心,已经表露无遗。   方文明被明空一招斩杀,剩下风金鹏等五大神照强者,分别封锁行天宗。只察觉卓非凡的气息一下子湮灭,不一会就传来韩晋的怒吼!   风金鹏等五大神照,不由骇然动怒!小小的行天宗,怎能令卓非凡陨落?实在该杀。   一念转动,五大神照强者悉数从各个方向一道扑向行天宗。   韩晋和许存真激战天空,放声狞笑:“许真,你连我都打不过,我看你怎么救你的宗门,哈哈哈。今日,我必令你宗门鸡犬不留。”   下方有明心宗五大神照强者,而行天宗,纵有隐脉归来,也暂只有明空和陈老祖等三名神照境。出身见礼峰的何老祖,始终没有出现过。   明空凝住气息,气势转眼登峰造极,轻巧的一个冲天。俨然雷光一样裹着霸道的气息,直扑九天之上:“韩晋,你太得意了。莫要忘了我。”   韩晋狂笑,他恨不得明空杀上来围攻。他能多牵制一个,下边的战斗,就愈轻松:“你们行天宗的隐脉,果然不凡。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一个局限一界的宗派,居然能诞生你们这等强者,实在是了不起。”   “不过,也不过如此,北海荒界能你们,已足以自傲!你们隐脉,再强大,也仅仅如此。”   此话脱口,韩晋心中一个激灵。北海荒界,曾经诞生过宗长空这等超级强者!   空中激战,许存真和明空神色怪异,余光扫视下边的年轻首座。   谈未然微微翘嘴,似笑非笑,口吐二字:“未必!” 第139章 不可阻挡,隐脉洪流   谈未然似笑非笑,一句浅淡的:“未必。”   当然未必。   七千年前,宗门面临灭顶之灾,宗长空横空出世,以神照修为,凭仗一身一剑斩杀破虚强者,可谓石破天惊。   今时今日,鲜少有人记得,见性峰当年召回的弟子,是除了宗长空之外,真正力挽狂澜的主力援兵。   万载以来,行天宗曾有两次遭遇最强大的外敌,见性峰亦曾两次大规模召回弟子。当然,那是履行见性峰本身的职责,是见性峰的名义,而不是启动隐脉。   而历史上的两次召回,第一次的规模高达四十余人,第二次的规模也有三十人,均是一色的灵游境以上修为。   今次,是隐脉出世!会有多少人?除了谈未然,没人知晓。   从此可见,行天宗万载兴衰过程。极盛之时强者如云,以绝对不可匹敌之态,雄霸本土三千年。之后,逐步走下坡路,盛极而衰,便是一目了然。   饶是怒火侵袭理智,韩晋此时不由一激灵,在激战中环顾感知,心绪难定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堂堂破虚境,竟然被一名少年三言两语说得心神不宁,实非他心意不坚。而是北海荒界,而是行天宗,已给了不少的“意外之喜”。   像行天宗这样的本土宗派,势力甚至未能延伸到外域,各个大千世界都不乏,至少都有这么一两个。明心宗派来的人足以碾压,韩晋没必要在乎,也没必要熟悉行天宗。   若然韩晋熟悉,乃至于了解行天宗,就绝不会掉以轻心。   除去深不可测的隐脉,行天宗历史上曾诞出三大破虚强者。创派祖师是第一个,第二个是宗长空,而第三个就是暗算见孝峰,逼得宗长空破门而走的任宗主。   若然不是创派祖师去世得早,若然不是宗长空和任宗主的矛盾。行天宗最极盛的时期,绝对有能力把势力延伸到外域。   北海荒界论地理位置,绝对偏远。然而,也绝对有出强者,乃至超级强者的土壤。   下边那少年首座,实在太泰然自若了,分明一派成竹在胸的模样。   韩晋不知就里,心底的些许不安,很快便蔓延,隐隐感到一丝一毫不对劲,奈何此时明空和许存真与他激战,也腾不出心思来多考虑。   风金鹏等五大神照境,急速狂飙而至。虽不认识谈未然,可谈未然屹立山巅,成为首当其冲的目标!   风金鹏一掠而至,眼见就是一招轰杀谈未然的刹那。几乎陈老祖和辛老祖同时,毫不犹豫的杀上来,将风金鹏拦截下来。宋慎行飘然而动,将谈未然保护起来。   谈未然不惊反笑,环顾一眼,泛漾一缕森然,自言自语道:“来得正好。不怕你们来,只怕你们逃走。”   “既然都已钻入,那就是时候动手收网了。”   谈未然杀机森然,一口浊气吐出,丹田真气鼓荡,吐出一个长啸,穿云裂石的震透天际。   一转眼之际,陈老祖和辛老祖各自和一名神照境酣战。封子霜等各自大声呵斥想要上前的护法,率领灵游境的长老们苦苦抵挡其他三名神照境。   行天宗的护法,乃是抱真境。虽说不乏抱真境和神照境抗衡的例子,然而,那种人多是绝世天才,显然不可能属于现在的行天宗。   修为和战斗力,素来不可相提并论。不过,修为高的始终是占有很大优势,越级战斗也始终是有极限的。   好在行天宗虽然衰败,远不如极盛之时,到底有一定底蕴。拢共二十多名长老,战死数人之后,还剩下十七八名,暂时足以抗衡其他三大神照境。   谈未然的啸声,正激荡于天际,宛如一个信号一样。   短短的一会,东北方向猛然爆发的一道气息,以极速狂飙的方式,向此处进发。   几乎难分先后,东南也突然激荡一道气息。就像是一盏盏突然点亮的灯火,一转眼的功夫,在韩晋的神魂感应下,顿时骇然发现,一道道的气息勃然爆发。   一条条气息,在韩晋等人的神魂感应下,就清晰得犹如蓝天白云下的滚滚狼烟一样一目了然,乃至于极具压迫力。   “来了?”宋慎行绷住的脸孔松弛少许,不敢大意的陪伴在谈未然身边,保护这个行天宗的未来希望。   “来了。”谈未然微笑变成大笑:“我真怕他们见势不妙就逃走,现在总算达到目的了。”   伤其五指,不如断其一指。   风金鹏等五人感应气息,瞬间动容。这个小小的本土宗派,居然能有这么多的强者?经验丰富的他们,一转眼就有决断:“速战速决,杀!”   不然,等行天宗驰援的人来了,那便会生出变数。   五人果断的各自不再留手,金府秘术,乃至紫府神通,转眼就要激发出来。也恰是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空间波动,蓦然在行天宗主战场上空传播下来。   “是什么!”风金鹏等心神一震,是神照境,还是破虚境?   神照境,凭自身力量也能裂开一个大千世界的内域,不过,速度太慢,根本不可能用于战斗。唯有破虚境,才能快速裂空,破虚之名也和这有关系。   蓝天白云,空间波动气息油然焕发的刹那。一名神照强者杀伐决断,以金府秘术格杀两名行天宗长老之际,天空之中被强行撕裂一条裂缝。   一条佝偻的老人身影跃然而出,老人裂空而来,其势恢弘狂霸,一拳轰击。风金鹏等五人骇然色变,胸中惊涛骇浪:“十成拳魄!”   一拳轰出,就俨然砸出去的一拳。好似无比沉重的山岳,生生是碾压在这名神照强者的身上,根本势不可挡,当场就狂喷一口鲜血,被一拳打飞数十里。   化为一颗流星,轰隆隆的一路撞击山岳,狂喷鲜血飞出去,正正飞向一名正赶来的隐脉弟子面前,当场一波突袭就地斩杀!   又是一个破虚境!   韩晋等人心神如遭雷击,这个小小的本土宗派,能有一个破虚境就已经很了不得了。怎么除了许存真还有第二个?   老人身子发出爆豆般响动,气势凌绝,一飞冲天加入对韩晋的围攻。赫然显出惊人蛮霸气概,凌声狂啸:“行天宗见性峰第五十二代弟子邹野归来,请首座下令诛杀敌人!”   “杀!”   轰然响动的杀音,顿时之间,滔滔不绝的从四面八方震动袭来。   韩晋顿时心神失守,余光扫视见邹野模样,惊骇脱口:“邹野,你居然是行天宗隐脉弟子!”   一众人等无不目瞪口呆,心生惊涛骇浪。   放在数百年前,邹野的名气,实在不逊色明空多少,和明空的天才之名不一样,邹野是因其行事作风而著名。   两千年前,邹野以散修身份出现在众人眼中,作风尤其蛮横凶猛,毫不退让,因而树敌无数。邹野从出道以来,一生伴随杀戮和血战。数百年前,更是被强敌围攻,血战之后消失无踪。   很多人都以为邹野已死,没想到,不但活着,而且还是行天宗的隐脉弟子!这也实在是太过于惊人了。   风金鹏等激战之时,环顾一周骇然失色。竟有不下数条身影,正快速的从四面八方杀来。   一条夹杂辉煌金色的光芒,刹那就已激爆出排山倒海的声浪。沿途轰然而至,其冲击力甚至隐隐在大地上犁出一条浅浅沟壑。   来者一身气息凌然,充满狂暴和霸气,转眼之间就已将封子霜的对手一招逼飞出去。赫然背生双翼,以一种时隐时现的闪电速度将明心宗一名神照境打得连连后撤。   这人惊骇之下,已将来人辨认出来,震惊道:“你是……云翼王!”   千年后,重回宗门。云翼王心情激荡,又因宗门被屠戮而怒火沸腾,哪里还有平素在众多部属面前的淡然慵懒,立刻放声桀骜狂笑:   “不错,我便是行天宗见性峰第五十八代弟子云中翼!”   云翼王雄霸五个大千世界,堪称一方霸主,而今雄心勃勃扩张之际,颇得不少关注。这等强势人物,竟然也是行天宗的隐脉弟子?   行天宗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能有这么多的出色隐脉弟子?   或者说,行天宗吃多了撑坏脑子了?怎么教的弟子,偌大宗门主峰和各支脉在内,加起来的竟然不如一个隐脉来得强大!   韩晋风金鹏等人毛骨悚然,几乎不敢相信,心中破口大骂行天宗的宗门无能。   隐脉很强,本来就该强。然而,隐脉终归只是一条支脉,怎都不该比宗门强大。若真有隐脉强大更胜过整个宗门的一天,那只说明那个宗派出很大问题了。   除了无能,韩晋等人想不到其他理由。   “哈哈哈!怎么能少了我。”   一条墨黑色的光影,刹那迸发出来,凛然一刀几乎将天都劈开,和风金鹏交手一招,狂啸道:“见性峰第五十七代弟子滕永清,向大家问好!”   “还有我。”一条冷清身影飘然而至,容颜娇美,又充满清冷惹人怜爱的气质:“见性峰第五十九代弟子林子妤,见过当代首座!”   至此,隐脉真正归来,势将化为不可阻挡的洪流,淹没所有! 第140章 隐脉!隐脉!隐脉!   如果谁敢说,行天宗是一个不值一提的乡下宗派,北海荒界是一个没前途的乡下地方。   今次之后,韩晋必定大耳光扇过去。   从地理位置来说,北海荒界绝对偏远,乡下地方一词绝对没错。行天宗,也绝对该算是乡下宗派。这么说起来,绝对是没错。   像这样雄霸本土,却局限本土的宗派,荒界多如牛毛,数都数不过来,也没人会关心。   然而,就是这个行天宗,突然蹦出两大破虚强者,三大神照强者,像从石头里蹦出来。   渡厄境,是纵横千界的无敌强者,是屹立巅峰的超级强者。   往下的破虚境,便是半步迈入其行列了。一名破虚强者的坐镇,足以令一个宗派活得很滋润,而行天宗竟然有两名,这哪里有一丁点像是本土宗派的模样了。   韩晋风金鹏等人忍不住骂娘,有充分的实力,居然始终没有扩张出去。如果本土宗派奢侈到这地步,早就没有明心宗活跃的余地了。   此乃不了解行天宗带来的后遗症。   行天宗两次拥有破虚强者之时,并非不想扩张,只是创派祖师创立宗门没多久已去世,来不及。后来的宗长空和任宗主互相形成内耗,更加扩张不动。两次机遇,都因特殊原因而错过。   放眼荒界,若干个大千世界,有哪一个局限一界的本土宗派能拿得出两名破虚境?如果拿得出来,那就不是本土宗派了,而是早已经跨越到外域了。   若然算上宗长空……   许存真,邹野和明空,论单打独斗,没有一个是韩晋的对手。可三大强者联袂,韩晋立刻就陷入欲罢不能的苦战。   邹野等人含怒而来,为宗门拼搏,又是主场作战,比起韩晋等人又多了三分优势。   邹野等人,陆续望向年轻首座,发出啸声:“是杀,是擒,请首座下令!”   “是杀?是擒?请首座决断!”   云翼王和风金鹏,均是身法速度登峰造极之人,只见二人在云端之上化为一道道的光芒交错,打得轰动不已,也发出自己的呼声:“是杀是擒,请首座速做决断!”   一时间,所有人均是把目光聚焦在年轻首座身上。   当代首座年轻得不可思议,邹野等人第一次见谈未然的时候就震惊不已。并无不服的意思,隐脉弟子大多对权势并无多少眷恋,否则这次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回来。   辈分是辈分,职务是职务,切不可乱套。他们辈分再高,首座再年轻,在公事上也理应服从首座之令。   谈未然身旁的宋慎行,已被明目张胆的忽略掉了。爱宗门,不等于爱宗主。今次,是隐脉问世,邹野等人是以隐脉弟子身份回来,以隐脉首座为尊,重立宗门是必然。   隐脉出世,没把宗门当垃圾一样扫掉,就已是运气好,已是祖师爷心慈手软了。邹野等人,自然不会顾虑宗主这些道统罪人的心情!   这时,这名年仅十五岁的少年,俨然将要决定神照境乃至破虚境的命运。   生擒之,可令明心宗投鼠忌器,迫使对方退步。   诛杀之,则和明心宗踏上一条不死不休的道路。   今次的局,乃是谈未然亲自布下,没人比他更清楚此刻的选择。   谈未然徐徐伸展五指成网状,再捏成一拳,向下狠狠的一砸,冷酷而绝无一丝一毫的迟疑,铿锵如金石之音:“一个不留,尽数诛杀!”   邹野等人互相交换一个眼色,各自杀意毕露,振声激啸:“那就杀!”   隐脉弟子,上下一心,怎会像宗门一样三心二意。   几经艰难,终于有幸等来游子归家的命令,怎会松懈。此前明心宗屠戮行天宗弟子,几令邹野等人睚眦欲裂,若非想这群人一网打尽,当时便忍不住。   卓非凡年纪轻轻,就是破虚境,将来成为渡厄境几乎必然,作为明心宗的未来栋梁,战死在这里,已不是肉疼,而是令明心宗伤元气。   “我想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卓非凡。隐脉弟子,想要的,也绝非一个卓非凡,而是全部!”   卓非凡和韩晋,两大破虚强者,风金鹏等六大神照强者。若然都死在此地,必令明心宗大伤元气。   唯此,方能一泄谈未然和隐脉众人的心头之恨。   是的。我行天宗,是不如你明心宗,但绝不意味我行天宗就是能被随便欺辱的。便是死,也要咬下你明心宗流血不止。   “啊!”邹野怒声咆哮,宛如山林猛虎,宣泄心头的悲愤和怒火。   “嗷嗬!”感应邹野的悲愤情绪,云翼王感同身受的放声怒吼,这位雄霸五个大千世界的雄主悲怆泪下!   怒吼声传十里,令空气中弥漫着悲伤和愤怒。明空,许存真,林子妤等俱是悲怆莫名的,凄声狂吼:“杀!”   不是他们,怎会懂得他们的悲怆。   隐脉弟子的矛盾之处,恰恰在此。隐脉弟子回家的时候,固然是宗门的新生,新生的同时,也意味着他们熟悉,他们热爱的那个宗门,已走上穷途末路。   隐脉不出,则永不得归。隐脉一出,就是宗门的末日。   这是何等的悲怆滋味,何等痛苦的抉择!   身为隐脉弟子,他们热爱宗门,对宗门有难以割舍的情感。就像许道宁,明知是陷阱也宁愿一步踏出,只因他不愿亲眼目睹他所一心维护,所一直在守护,热爱的宗门分崩离析。   宋慎行黯然垂首:“我……错了。”   谈未然心中酸楚,深受感染,仰天恣意将心底情感一道蓬勃爆发倾泻出来,厉声震撼天际:“我们隐脉六十四代人的守护,终于不是白费!”   “好,哈哈哈!果然不错,永远不会白费!”明空泪水纵横,迷蒙了双眼,激荡的情绪像老鼠一样在胸膛里窜来窜去:“接我一招霸世剑!”   霸世一剑,凌盖苍生!   一剑而出,弹奏着无数道光芒,恢弘剑气肆虐纵横。一转眼,就宛如亿万剑气遮天蔽日,将韩晋强行逼入其中!   众人气机牵引,勾起隐脉弟子们心中哀恸,唯有尽情在战斗中宣泄出来,种种顾虑已丢开。气势已攀登最高点,几乎令气氛都快要疯狂。   扔下新郎官回来的林子妤赤红着双眼,看似轻柔的一剑,释出滔天巨浪,拍案轰击气势滔天的几乎能将任何人和事物摧毁!   这女人疯了!明心宗的龙榆生惊骇欲绝,眼前的林子妤竟然施展出几乎玉石俱焚的打法,一招强行交撞的刹那。那无穷无尽的汪洋,顿就崩为漫天的气浪!   转瞬蔓延,端的好似惊涛骇浪,将方圆十里拍打得粉身碎骨,逼得无数云烟滚滚向外辐射!   为了宗门!   一切都是为了道统!   龙榆生瞳孔中流露惊骇之色,骇然发现这娇美女子居然不要命的强行冲破上前来,一身被剑气洞穿多处,依然不依不饶!   隐脉,隐脉!   也许有的隐脉弟子,会怕,会退缩,会苦守不住。但总会有一部分,他们无所畏惧,他们熬得住,他们一往无回!   只因,宗门就是家。只因,道统不仅仅是责任和使命,也许更像一种坚不可摧的……信仰。   永远,永远不要低估隐脉的战斗意志。   为了宗门,为了道统,隐脉弟子真的会发疯,会像野兽一样为之拼搏,为之奋战,哪怕流干最后一滴鲜血。   谈未然凭绝佳眼光,已洞察激烈无比的战况。恰是此时,敏锐察觉良机,一念转动,极速传音给明空:“配合林老祖!”明空意念一动,便已闪电错身而过。   “霸世一斩!”   龙榆生惊恐欲绝的表情永远的凝固在脸孔上,无数道突如其来的霸道剑光迸发,将其身体洞穿,透射出无数道光华,从身体中打透出来。然后,分崩离析,化为齑粉!   明空突然撤离与林子妤夹击突袭得手,双双化为一道光芒直扑和云中翼缠斗的风金鹏。此前,正是风金鹏屠戮行天宗弟子最多,也是最不留情。   明空等人此时恨意滔天,最迫不及待渴望诛杀的,无疑就是风金鹏。   一转眼之间,风金鹏身陷三大神照强者包围,惊悚之余刹那神魂激荡:“风卷残云!”   “小心,是紫府神通!”   一刹那,明空闷哼一声就如残云一样身不由己的被狂风吹拂,惊骇发现这神通竟然将一身真气暂时吹散了。轰然一下站不住,身不由己的就被吹得无影无踪!   谈未然冷冷观战,居中调度,喝声道:“陈老祖,上!”   也几乎不分先后,陈老祖脱离战斗,转向扑击过来。一道秘术轰然打将出去:“封!”   风金鹏饶是强悍,也被陈老祖这一下金府秘术封住真气,哪怕只有一线迟缓。也足够林子妤和云翼王,以及陈老祖三人联袂一道重创风金鹏。   风金鹏狂喷鲜血,正欲催化精血,宋慎行敏锐捕捉战机,冷不丁的突然出手,甩出一道青色光芒打在风金鹏身上:“封!”   一刹那的击中,哪怕只争取了一线之机。也足够明空和云中翼联袂绞杀风金鹏。   至此,又一名明心宗的神照强者陨落。   谈未然徐徐掐住拳头,脸上浮现一缕红潮:“赢定了!”   此时,战斗力量已逆转过来。行天宗有两大破虚强者,六大神照强者,而明心宗只剩下韩晋和三大神照强者。   唯一的疑问,是能否全歼! 第141章 完胜   “金鹏!”   突如其来的嚎叫冲上云霄,夹杂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有不信,有愤怒,有慌张,有惊恐,随着这一声嘶吼,端的是歇斯底里,令人头皮发麻。   卓非凡之后,又一个风金鹏没了。   韩晋脸庞赤红,俨然一身鲜血涌上脸,急火攻心的嘶声狂啸:“我明心宗必屠光你行天宗满门上下,灭你宗门,灭你道统!”   此言之中,话音决绝,直将韩晋满腔的杀机肆无忌惮的抒发出来。不免令行天宗颇有些许护法和长老神色大变,相当不安。心想和明心宗为敌,真的合算吗?   然而,从隐脉弟子,到宋慎行封子霜宁如玉等,要么杀意倍增无数,要么嗤之以鼻。   谈未然徐徐握拳,狠狠砸下,话音亦讽亦森然:“你们难道不是正在这么做吗,原来你们以为是来做客的呢。”话音一转,低沉道:“来到这一步,你以为我们会放过你们吗。”   从此,我们行天宗和明心宗,已是不死不休,必以一方宗灭道消为结果!   此话在谈未然心中盘旋,满腹森然几乎化为火山喷发出去。   韩晋心中怨毒,更不答话。此番不说其他,卓非凡乃明心宗天才,必然是未来的核心支柱,而风金鹏天赋惊人,本来也有大好未来。只此二人陨落,就是莫大损失了。   谈未然的所思所想,正是韩晋所想。   凭今次之战,行天宗和明心宗,必已不死不休,必将以其中一方宗灭道消为最终结果。   自然,韩晋也好,明心宗也好,是定然不会考虑,此次大战本是自家引起,目的赫然是为了夺人宝物,断人道统根基。   凭这,任何一个有点自尊心的宗派,都绝对不会和明心宗妥协。凡是涉及道统之事,大多数都必然是不死不休,这是绝无疑问的。   战况已相当不利明心宗了。   韩晋怎都想不明白,此战之前,分明是明心宗占据绝对优势,为何忽然渐渐就改变,乃至于落入下风?   虽说此行之中,最强的那个人,去追逐唐昕云等携带的大光明剑去了。可凭剩下的三大破虚境,六大神照境,实在没理由拾掇不下一个行天宗。   坦言之,以这等阵容,足以媲美中等规模的宗派了。莫说行天宗这种本土宗派,就是十个,也尽可拾掇下来。   结果,大错特错。顺顺利利的开端,当隐脉出现,就一下子变了。   如果非要韩晋描述心情,他一定会觉得见鬼,一定会觉得行天宗太畸形。一个本土宗派,居然能有这么多神照强者,甚至破虚强者,这就是见鬼。   隐脉居然比整个宗门加起来还要强大,这不是畸形是什么?   按理说,隐脉归来,也不是韩晋等人的对手。   偏偏这时,处于下风的,眼见快要被绞杀的赫然是韩晋等人。就好像陷落在一个泥潭当中,不知不觉就丧失了力量,一点一滴的被放血。   身陷苦战,韩晋来不及深思,究竟发生什么事,见战况不利,渐渐有被全部留下的迹象。韩晋当机立断,厉喝道:“撤!”   “快撤走,去和隋老祖会合!”   一刹那,韩晋催动神魂,拈住一指,激荡令人窒息的波动:“地龙升天!”   紫府神通!   一指而下,整个行天宗地界顿时滚动起来。大地俨然被掀动的地毯,处处坟起,宋慎行等无不骇然色变,抓着谈未然一飞冲天:“快走!”   从天空俯瞰,只见一条条山脉宛如活过来的巨龙一样,转眼之间,原地拔起拼接在一块,形成一条蜿蜒上百里的土龙,脱离大地腾云驾雾一般飞翔在天空中。   庞大无比的巨龙随意的摆尾一扫,整个行天宗的山峰顿时就好像泥沙一样崩塌,冉冉沸腾无数的烟尘。其中多名护法和长老来不及逃遁,被巨龙尾巴扫中,当场被登峰造极的大地力量崩杀。   方圆百里,被彻底摧毁成为一片废墟。这便是破虚强者的破坏力!   凭一招紫府神通,将邹野和许存真逼得退下。韩晋怒吼:“走!”一拳轰击,几乎将整个天空的空间都要打碎,震颤数下,裂开一个外域裂缝。   谈未然神色不变,凭敏锐眼光洞察战局,居中调度传音:“放他走,截住其他人。”   邹野和许存真微微一怔,同时看了一眼年轻首座,毫不犹豫的直扑剩下三名神照强者。凭这么多强者围攻,根本脱身不得。   韩晋流露一丝痛苦,隐有一分解脱,再不迟疑,直接破空穿梭而去!   那一条蜿蜒上百里的庞然大物,这时,悄然无息的瓦解,以恐怖的姿态分崩离析坠落大地,砸在地上,引发大地猛烈的震动。   谈未然冷峻的脸孔上,嘴角微翘出一缕笑意:“这老家伙果然不想拼命,将他逼走就算赢定了。”他若有所思,看来明心宗内部也不是一块铁板。   “逼走?”宋慎行大吃一惊,难道不是要全部留下来?   谈未然点头,沉声道:“此人很厉害,邹老祖和许老祖都不是对手。若然逼急了,对方选择玉石俱焚,我们怎么也会有所损失。”   邹野和许存真联袂,也不过是将将和韩晋战个平分秋色。若将韩晋逼急,必有玉石俱焚的办法,怎么都能令隐脉弟子有所折损,那是谈未然一心要避免的。   隐脉弟子多年未归,一朝归来,还没真正团聚。隐脉弟子爱惜宗门,爱惜师门,谈未然也要爱惜这些见性峰的历代长辈。   隐脉弟子,也以为他的目标是全部。其实不然,他的目标是靠许存真袭杀一个破虚境,设法逼走另一个破虚境,再截下全部神照境。   不必细说,只看此前的战斗,明心宗至少有两三人都会神通,而隐脉弟子虽不知是否有人会,当之前是一次神通都没有施展过。   实情是,行天宗连一项神通传承都没有,连会的金府秘术都很有限。   虽说金府秘术和紫府神通,分攻击类和辅助类,各人战斗意识和风格不同,能发挥多大战斗力,是一个未知数。不过,会和不会,本身就是一个差别。   “此战,艰难啊。”   谈未然轻轻吐出一口气,憋在心口很久的紧张与担心松弛不少。   此战的难关很多,其中一个关键就是。论单打独斗,除了明空首屈一指,云中翼平分秋色,滕永清等人单打独斗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无关隐脉弟子的能力,而是小宗派和大宗派的传承差距。   姑且不说能不能打得过,就是打得过,明心宗逃走是没问题。   以大光明剑,引走其中最强者。袭杀卓非凡。这两条,但凡有一条达不到,行天宗此战则必败。   此前,隐脉弟子迟迟不现身,亦是在等待结果。如果袭杀卓非凡失败,不论隐脉弟子是否同意,谈未然都会下令撤退遁走他乡。   林林总总汇合在一起,便是凭勉强平分秋色的实力,而取得全胜的主要因素。   能战胜,能全胜,便说明谈未然的布置奏效了。其中细节上的安排不少,也不必赘言。   “多亏你的布置,不然……”宋慎行茫然苦笑,和身旁的年轻首座相比,他显得太不合格了。   “布置,什么布置?”封子霜和宁如玉等人不知何时凑过来,那边的战斗已接近尾声了。   谈未然的布置,是和宋慎行合计过大概的。宋慎行是宗门唯一的知情者,他心知肚明,此战完胜,首功是隐脉弟子,其次就是谈未然的安排。   谈未然率见性峰众人悄然遁去,然后杀个回马枪。乍然一看,似乎没有意义,其实是此战完胜的最关键。   宋慎行和谈未然交换一个眼神,见谈未然点头,宋慎行满嘴苦涩的道来关键:“你们不知,明心宗今次派来的人当中,还有一个不在此地。”   “被傅师叔祖和唐昕云等人,带着大光明剑……引走了。”   封子霜等不愧首座,此时颜色一变,隐隐猜到答案。   谈未然环顾一眼,淡然道:“没错,今次明心宗派来的不仅仅是三大破虚境,还有一名渡厄强者!”封子霜等人眼前一黑,只觉天旋地转。   谈未然率见性峰悄然遁走,乃不得已而为之,是有备无患,以免被一举歼灭。   若然大光明剑能引走渡厄强者,那便能回来一战。若然不能引走,谈未然将会毫不迟疑的下令隐脉撤离。   也许显得很残酷,但宋慎行是同意的,隐脉飘然遁去,丢下宗门自生自灭,是理所应当。冒险回来血战,只因感情罢了。   归根结底,谈未然身为隐脉首座,首要责任,不是复仇,而是延续道统。   众人震撼于渡厄强者驾临消息的同时,许存真的低沉话音传来:   “是隋枯荣。”   明心宗剩下三名没来得及逃走的神照强者,在围攻中一个被击杀,两个被重创生擒。   隋枯荣,谈未然没什么印象。不过,他绝对不敢大意,也没资格大意。   渡厄强者,是真正意义上纵横荒界,几乎所向披靡的超级强者。现在还没有裴东来等绝世天才,将渡厄境踹下神台,渡厄强者不论实力,还是威慑力,都是至高无上的君临天下。   谈未然思绪飞快,沉吟一会,交代道:“准备撤,一盏茶内完成疏散,有多远走多远。”   谈未然抬头仰望天边,揪心的疼!   傅冲能否在隋枯荣的追击下,谋求一线生机? 第142章 渡厄强者,坐标启动   悄然归来的隐脉,是谈未然折身回来一战的最大凭仗。   此战,异常成功的将明心宗派来之人,几乎一网打尽。卓非凡风金鹏方文明等人之死,必是明心宗的一次重挫,必令明心宗大伤元气。   封子霜何平等踌躇满志,丝毫不知也不懂,谈未然乃至邹野许存真等人,为何神色凝重,流露着一派揪心的模样。   只因今日的完胜战绩,完全是建立在一个人的牺牲前提下。   若然不是傅冲和唐昕云等三人带着大光明剑,成功将渡厄强者隋枯荣引走。今次,隐脉的人马再多一倍,只要敢于回来一战,也绝对是死路一条。   唐昕云三人也罢,他们冒险参与,是为了令隋枯荣相信,并确认见性峰正在逃走的行踪,从而坚定隋枯荣追击的决心。   傅冲,才是真正赌命,才是真正选择自我牺牲的那个人。   当一个宗派,连这种肯为道统牺牲的人都没有的时候。那就意味着这个宗门从上到下,彻底离心离德。   行天宗的不幸是,拥有了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即将成为黄泉战争首当其冲的对象。并且,在不住的内斗当中,走向衰败。   行天宗的幸运是,宗门迎接这些灾难的时候。只是宗门衰败,而不曾是离心离德,多少保有几分凝聚力。所以,纵有大批溃散,封子霜等中坚人物依然风骨尚在,依然肯和宗门同生共死。   所以,傅冲肯为之牺牲!   愿意为之牺牲,只因他们坚信,宗门这个大家庭有着值得他们牺牲,值得他们捍卫的东西。   当谈未然等人正在为止揪心的同时。傅冲正全神贯注,操纵飞梭形状的金舟。   作为九阶器具,飞梭金舟的速度堪称登峰造极。此乃隐脉多年前某一代的长辈得来,后来悄然送给师门,以备不时之需。   其实,隐脉库存中的交感果等不少上档次的宝物,并不是宗门分配的。而是隐脉弟子在外域所得,然后记挂师门,辗转交给宗门储备的。   而见性峰,又将若干好东西陆续用来栽培弟子。等弟子成为隐脉弟子,漂泊在外,每每得到好东西,又会惦记见性峰,又会设法辗转交给见性峰。   于是,见性峰就凭着这份弥足珍贵的友爱团结,上下一心,走上一个好循环。   隐脉弟子,比宗门加起来还要强大,从某种意义,是非常令人震撼。可细细盘根问底,就知晓这是必然的。   宗门在衰败,而隐脉在壮大,此消彼长之下,结果就不言而喻了。   飞梭金舟穿梭在真空域,真空域是一个很独特的环境,唐昕云等人此时无心观赏,而是紧张无比的频频回首,极力的试图想要从漆黑中找到那一条紧追不舍的身影。   其实,唐昕云三人什么都看不见,然而,没人能在知道渡厄境在后边狂追不舍的同时,还能大喇喇的。   神经较粗的柳乘风,甚至为这份压力感到肚子疼。周大鹏也一度紧张到呕吐。   “我忽然有点明白了。”唐昕云怔怔低道。   “明白什么?”柳乘风肚子疼,是紧张和压力引起的,他和周大鹏异口同声。   唐昕云心神恍惚:“我说不出,不过,我就是明白了。”   她看着傅冲舍生忘死的拼搏,她想起师父许道宁的沉寂和守护。忽然从这些当中,领悟了一些令人心酸的感动。   隐脉飘然遁走之前,一定要狠狠的给明心宗放血。不仅仅是谈未然一个人的意愿,而是几乎所有隐脉弟子的共同愤怒。   是走是留,都有很大危险。   唐昕云三人作为隐脉最年轻的一代弟子,是未来的希望。和邹野等人分头行事,是最为妥善的,哪怕其中一方全军覆没,至少也能保住道统希望。   就像谈未然都成为累赘,连累宋慎行根本无法参与战斗,而只能贴身保护他。实际上,唐昕云三人留下只会是累赘,和傅冲一起看似危险,其实反而是最好最恰当的。   傅冲的一声大喊,将三人惊醒:“准备,前边就是慧海荒界!”   “嗯?”   隋枯荣微有感,速度登峰造极的他,稍缓一些,他不怕前边的飞舟能逃脱。   若是一名渡厄境操纵飞舟,隋枯荣自问追不上,追上去多半讨不了好。不过,若是一名神照境操纵,那是绝对撑不了多久的。   真空域好像黑洞一样,吞噬了光芒。隋枯荣早已转为内呼吸,一路追踪,他反正一点也不担心卓非凡等人。一个本土宗派,一个卓非凡就能轻松的铲平。   派一名渡厄境,三名破虚境,六名神照境?对付一个本土宗派?隋枯荣不以为然,太小题大做了。   不过,隋枯荣能理解靳红雪,大光明剑事关重大,不容有失。他从头到脚都绝对想不到,除了韩晋,其他人已全军覆没了。   这时,飞梭金舟从真空域,破入一个大千世界。   隋枯荣冷笑,拂袖一拜,轻易的裂开大千世界的外部壁障,以胜过音速无数的速度追踪而去。   此时,飞梭金舟极速狂飙,引发恐怖的音啸,宛如千层浪一样阵阵传向大地。   慧海荒界的本土强者,察觉九天之上穿空而去的飞舟,那其后一道残余的追逐光芒,也本土修士感到骇然。幸亏隋枯荣将一身气息收敛不曾暴露,不然渡厄境的气息将会令本土大乱。   “走!”傅冲凝目,嘶声狂喝!   “抓好了!”唐昕云三人互相用绳子把彼此绑好,再牢牢抓住彼此的胳膊。傅冲一道力量就将三人一并送出飞舟之外,直线坠落往大地。   隋枯荣刹那感应发现,飞梭金舟之上甩出那三个年轻人,又裂空而去。这时,飞舟当中的傅冲激发大光明剑,气息迸发出去。既然大光明剑还在飞舟上,隋枯荣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   坠落的刹那,三人仰头,见隋枯荣折身跟去,唐昕云三人松了口气,将谈未然给他们的摄入“云篆穿空术”的精血符箓收起来。   取来一把符箓,不住的激发,三人顿时在符箓的辅助下,缓慢的滑翔落下,直到安全落在山峰上。   三人一屁股跌在地上,脸色煞白,惊魂未定。周大鹏想说笑,结结巴巴道:“现在,我终于……知道飞翔的滋味了。”唐昕云和柳乘风瞪着他,半天才恍然,原来大鹏在开玩笑。   休憩一会,三人振奋精神,才踏上谈未然给安排的行程。   慧海荒界的隔壁,就是落日荒界!   飞舟乃是九阶,以神照修为操控,必定显得辛苦。傅冲一直咬牙坚持下来,甚至令隋枯荣感到吃惊。   傅冲能坚持,只因他心中有向往,有他要捍卫的东西。   他能多坚持一会,隐脉就能多一点时间去重挫明心宗,给明心宗放血。   一块玉牌释出柔和的光芒,傅冲微笑起来,终于成功了。他就知道,这个年轻首座不会令他失望。或许宗门和见性峰的未来,就在于这个年轻首座了。   他神魂消耗过度,体现出来就是脸色渐渐青白,心中唯独一个执念令他坚持下来:将隋枯荣引得愈远愈好,就能给宗门多一些的时间疏散和撤退。   能不能活下来,傅冲已置之度外了,无非就是赌命罢了。   不。不然,傅冲想起谈未然的交代,他的唯一一线生机,就在于某个地方。   也不知逃了多久,经过了多少大千世界。眼耳口鼻徐徐淌下一缕缕鲜血,傅冲浑然不觉。他感应到,隋枯荣愈来愈近,他的脑袋愈来愈昏沉。   傅冲咬牙苦苦守住灵台一片清明,不惜透支神魂,也催动飞舟来到一个大千世界!傅冲的眼睛亮了,谈未然所说的一线生机,就在这里!   一枚精血符箓转眼激发!一道微光浮现,瞬间被一股神魂波动裹挟住,正欲破空消失。隋枯荣刹那洞察傅冲逃走的迹象,勃然大怒:“小子好胆,竟敢戏弄老夫!”   轰然一指点出,正欲破空消失的傅冲身形一滞,骇然发现这一道符箓中所蕴的神通竟被强行阻隔镇压下来。   只见傅冲不以为意的诡异一笑。掌心中的大光明剑已悄然破灭!   是假的?   隋枯荣大吃一惊,拂袖鼓荡,转瞬加速,神魂不住扫描,再三确认此前的大光明剑是假的,是秘术或神通截取大光明剑气息酿制出来的假货!   隋枯荣惊怒交集,咆哮道:“竟敢戏弄老夫,老夫要你的命!”   一拳凝肃轰击,真空域中奔腾着滔天的黑潮,飞舟在波浪中颠簸不已。傅冲喷出大口鲜血,在神魂严重透支下,几乎丧失神智的疯狂将毕生的力量催出来,操纵着摇摇欲坠的飞舟冲击!   不是生,就是死!   飞舟撞在一个柔韧的空间外壁,转眼破碎空间消失无踪。   ……   灵州,谈未然曾前往,并取得灵液的灵石矿脉。   矿脉深处阴气森森,明理玉斯文有礼,单独带着师弟在此地,一脸含笑的似乎在等待什么。   乾坤坐标忽然闪烁,迸发一圈光晕,浮动颗粒形状的光点,萦绕出动人的景象。   一道阴森森而又显得恢弘壮阔的气息,宛如从天外降临。本来空空如也的乾坤坐标之内,不知何时,悄然有数十条身影传送而至。 第143章 从此,世上再无行天宗   一道玄奥壮阔的气息,宛如从天外降临。   明理玉眼波深邃,半是感叹道:“果然是难以想象的一幕,真不知何时才能达到……”些许的感叹,透出几分心底的真实情感。   饶是明理玉乃三生道弟子,见这一幕也不由震撼,心神激荡之下,发自肺腑的感到天地之大,长生武道之深邃,实在无极限。   九幽天和荒界的距离,绝对超乎想象。   乾坤坐标之中,颗粒状的光芒如玉带一样萦绕刷动,悄然无息之间,就有数十条身影传送而至。   明理玉收敛笑意,有板有眼的上前行大礼参拜:“弟子明理玉,恭迎诸位师长驾临!”   一众人等,有气息森森然者,有气息磊落者,形形色色各有不同。   众人之中,一名男子招手道:“理玉,小齐,过来参见酆老祖。”   “是。师父。”明理玉恭敬应声,和师弟一道上前,来到为首者身前,翻身跪拜:“弟子明理玉,叩见酆老祖。”   生着鹰钩鼻,显得阴鸷的酆连城,打量点头赞许道:“此事你做得不错,稍后宗门自然会给你们极大奖励。日后要好生修炼,莫要令师长们失望。”   酆连城环顾一眼,露出一缕不满:“我们三生道驾临所在,怎能这等狭窄。”将明理玉等人护着,伸展五指,轻描淡写的一砸在虚空!   蜿蜒数十里的灵石矿脉,从某地轰然喷出一道恐怖的幽光,贯穿天空,转眼放大如涟漪一眼将矿脉崩开!   仅仅一拳,就将矿脉崩出一个方圆十里的巨大豁口,形成一个崭新的开阔的盆地。   酆连城稍微感到满意,仰头望着蓝天白云,用力的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头也不回道:   “大光明剑在哪里?”   ……   一番惊心动魄的大战之后,偌大的宗门地界,已被摧毁。便是外围地界,也有不少被波及。   莫说破虚强者的破坏力,便是神照强者的破坏力,也十分惊人。   尤其韩晋掩护撤退的一招紫府神通,将山脉连根拔起,更是将宗门地界的地貌彻底改变。   主峰没了,见性峰没了,各峰都统统不见了。若将今日之前的景象,和此时来对比,绝对没人相信这里就是行天宗,整个地貌就完全不一样。   宋慎行等人各自茫然,从天空俯瞰宗门地貌,心下悲怆,怅然泪下之余,也无暇多抒发心中激荡的复杂情绪。   摆在眼前,尤为重要的不是感叹,也不是伤感,更不是悲伤,而是许许多多等待处理的事。   渡厄境,就像一朵挥之不去的乌云,死死的压在众人心上。   撤离,疏散,是必须的。   尤其是各峰弟子,更是需要宗主和首座等人去亲自疏散,做一个最后的了断。   从见性峰上祖师像悄然不见,一个不剩。从隐脉归来,封子霜何平等人便已知晓隐脉出世已势在必行。不论封子霜等人,乃至宋慎行陈老祖等人的态度若何,隐脉必将重立道统。   若然没有外敌,谈未然会率隐脉弟子飘然而去,没了见性峰这个尖锐矛盾。以宗门现状,宗门多少还能苟延喘息数百年,运气好乃至上千年。   可今次,强大得不可匹敌的外敌,成为一个重大转折。   行天宗的覆灭,已成定局。内忧致命,外患要命,从里到外面临的巨大问题,没有下一个宗长空能力挽狂澜了,就是有,也掩盖不住隐脉崛起的光芒了。   “走吧,有多远走多远,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从宋慎行到封子霜等人,无不艰难的用最大的气力,才能对弟子们说出这句话。   人群之中,突然传出一个哭泣声。此时,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渲染力,令无数人感到悲从心头来,心酸不堪的放纵情绪肆掠,渐渐更多的人呜咽哭泣起来。   哭声渐渐壮大,渐渐感染着愈来愈多的人们,悲怆哀痛的气氛像石头一样压在心上。   宗门虽然衰败,终究没有彻底走到彻底离心离德的地步。   此地是他们成长,学习的地方,甚至是学会做人的地方。人心总归是肉长的,怎能无动于衷。   宋慎行眼眶泛红,悄然擦拭眼泪。便是封子霜这铁石心肠的,也悲切不已的红了双眼,义无反顾的转身,头也不回的嘶哑道:“走吧。都走吧。”   “师父!”   此起彼伏的嘶喊声,从人群中爆发出来,充满了留恋不舍,也充满了愁绪和不知所措的茫然。   一直屹立不倒的宗门,就像一株大树,就像顶梁柱,被所有人撑住在头顶,所有人不论在何时何地,都有一种踏实的感觉,就像有家的孩子。   然而,今天,大树倒下了。   震天的嘶喊声,令所有人眼睛都红了,无数的弟子在和师父告别,这一幕幕勾起所有人的情感,点点的晶莹泪水酝酿在眼中。   谈未然在远处默默看着,心情激荡思忖:“我是真的改变了很多。”比起前世的分崩离析,这时的悲伤愁绪,分外的弥足珍贵。   前世,见礼峰未战先逃,引发恐慌效应,各峰无数人逃窜,一夜分崩离析。未能创立支脉的封子霜因不满而率众离去,宁如玉扛不住压力,崩溃而逃遁,都未落得好下场。   最后,竟只有主峰见性峰见德峰,拢共百多人参加了宣告宗门覆灭的最后一战,用孱弱得可笑,但其实可敬佩的抵抗,向黄泉道宣告自己的存在。然后,轰轰烈烈的战死。   谈未然记得参与最后一战的人,有陈老祖辛老祖,以及此战没现身的何老祖。有宋慎行,有何平等等,百多人不走不逃,等待黄泉道来临,用形同自杀的方式来表达了唯一的尊严。   那是前世行天宗仅存的尊严!   “至少,我改变了若干弟子们的命运。”谈未然心情激荡:“还有见性峰!”   前世,许道宁乃至谢安民的意外失踪,名单和联络方式都中断传承,令散落八方的隐脉弟子从此隔绝了消息,失去联络。隐脉始终没能启动。   宋慎行封子霜等各自用自己的方式,强忍着心头的巨大悲伤,安慰着弟子们,勒令弟子们尽快离去。   谈未然心酸不已,一旁的明空低声道:“首座,给他们一个机会吧。”他丝毫未察觉,自己的话音中有三分哽咽。   邹野和许存真等人都眼眶泛红,不论年纪多大,不论心理多老成,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众人只觉得一种酸楚从心底蔓延全身,恨不得放纵的大哭一场。   谈未然若有所思,漫步过去低声和宋慎行说了两句。   宋慎行犹如抓住仅有的稻草,气运丹田高呼:“众弟子听我一言,若有意重返新宗门者,将来可前往……东武荒界或北陆荒界等候接引!”   就当是给宗门弟子一个希望,再缥缈的希望,也总比没有希望的好。   谈未然交代众人速速处理,不要拖泥带水,必须尽快撤离。转身来到被擒下的莫飞鹊面前,蹲下道:“我不懂,为什么是你。”   谈未然继续道:“你能坐上见礼峰首座,能处理复杂关系,必不是蠢人。为何会以为自己能取代主峰?”   如果说各峰最不可能取代主峰的,绝对是见礼峰。此中种种缘由,实在一言难尽。其中之一,就是见礼峰的外部势力太错综复杂了,凭这一条就几乎没有可能。   莫飞鹊木然半晌:“我没错。我没错!”坚决的抬起头来,反而流露坚信:“我是为宗门好。”   莫飞鹊凝视这年轻首座,露出一缕讥笑:“没人喜欢隐脉。宗门朽败,是谁都有目共睹,未必就一定要仰赖你们隐脉。宋慎行无能,主峰式微,我们支脉凭什么不能向往一下主峰地位。”   “大光明剑,明心宗志在必得。宗门根本就不是明心宗的对手。”莫飞鹊冷笑道:“为何不交出大光明剑,为宗门谋取一个安全的环境,甚至能和明心宗搭上关系!他宋慎行无能,不代表我们也无能。”   谈未然摇头,本以为莫飞鹊聪明,看来已被猪油蒙了心:“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了。我送你上路就是了。”   “等一等!”莫飞鹊涨红脸,流露渴望之色:“我……能不能入新宗门的世代谱系!”   谈未然反问:“你觉得呢。”   莫飞鹊好像泄光了一身的精神,脸色灰败若死!   谈未然正欲动手,消失一会的陈老祖和辛老祖忽然现身:“且慢!”一道现身的,赫然是之前始终没出现的何振锋,出身见礼峰的何老祖。   谈未然目光一凝,脸色惨白的何老祖面无表情过来,垂首望着莫飞鹊,惨白渐渐变成惨青,低沉道:“莫飞鹊,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莫飞鹊斩钉截铁道:“老祖,弟子没错。弟子是为了见礼峰,而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原本,只要交出大光明剑,宗门就不会引来今日祸事的!”   何老祖惨然道:“事到如今,你竟然顽固如此。没想到,老夫一心维护见礼峰,却……”仰天流下两行老泪:“却为宗门种下祸端!”   “我种下的因,我亲自来收!”   何老祖一指点在莫飞鹊心口。莫飞鹊顿时脸色青紫,嘶声道:“弟子没错!弟子……没……”   最后一字,到底没说出来,莫飞鹊不甘心的咽下最后一口气,睁大双眼看着蔚蓝天际,似乎蕴藏着无比的不甘。   当各峰弟子多数心怀悲愤和眷恋的各自散去,从宋慎行到封子霜等,扭头不忍再看!转过身,情不自禁就流下悲痛的泪水,直欲恨不能陪宗门一道沉没。   万载遮天大树轰然倒下。   从此,世间再无行天宗!   谈未然面无表情的看完,高声宣布:“刻不容缓,现在就走!”   不知为何,谈未然总有一丝不安。 第144章 大撤离,神秘阻截   此番遣散的多数是内门弟子,宗门的护法和长老,是走是留,则由其意愿而定。   要么和隐脉一起撤离,要么是留下来自生自灭。选前者,视乎谈未然的态度,或许有重回新宗门的一天。选后者,就意味和宗门从此一刀两断了。   结果丝毫不意外,选择留下来自生自灭的人不少。   选择留下,未必是薄情寡义。也许是有家室,子孙满堂,割舍不掉。也许是心有顾虑,也许是眷恋安稳日子,也许是留恋本土,不想去一个未知的地方冒险。   选择一起撤离,未必就是愿意和宗门同生共死,也许是一时迷茫,也许是看中隐脉实力,打算投机。   这其中道理,许存真等长辈都私下提点过。其实,不必他们说,谈未然也明白。他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深知凡事都有两面,不会轻易下断言。   是否忠于宗门,是否忠于道统,只见本心,和撤离和留下都没关系。   唯有谈未然心知肚明,因为,他记得前世明知必死依然轰轰烈烈战死的那些人,那些可敬可佩,为行天宗留下一线尊严的人。   因为很多护法的年纪恰好是有家事,并子孙满堂的阶段。护法选择留下的,占了多数。   反而是长老,尽管也有后裔,不过年纪较大,关系较为淡薄了,肯和隐脉一起撤离的不在少数。   谈未然目光徐徐扫过,在尤权和魏锟等真传弟子身上掠过。   今日大战之后,断断续续溜走,或被不愿一起走的真传弟子有不少。剩下的魏锟等人,都是义无反顾愿意跟师父去天涯海角的真传弟子。   “这些,便是宗门仅存的力量了。”   谈未然喃喃自语,雄霸本土的大宗派,短短一天就此分崩离析了。忽闻耳边传音:“你想好怎么处置……安排他们了?”   谈未然摇头,又点头:“略有头绪。”   他明白这意思,其实隐脉众人在这一点,也颇有分歧。他常听人说隐脉种种,唯有亲自经历才切身体会,为何有些隐脉宁愿拼死冒险,也不肯收录宗门之人。   不是绝情,不是不想收留宗门强者。而是原有的宗门之人本性蒙尘,会成为污染源头,一个不留意就会令新宗门快速腐烂。   像莫飞鹊那种人,收入新宗门,后果可想而知。   若然说起来,行天宗纵是衰败,论实力,也扎扎实实的是本土霸主。其他不说,三大神照境就在本土势力独占鳌头。   从某种意义来说,行天宗的内部纷争不断,渐渐激烈,和多年不曾面临外部压力,也颇有一定关系。哪怕是今日之前,行天宗内乱不绝,凭强横实力,本土势力也轻易不愿招惹。   只算今日大战之前。   主峰出身的陈文德老祖,见德峰出身的辛烈老祖,见礼峰出身的何振锋老祖,这三位老祖就不必多说了。   光是常年在宗门的长老是多数,此外,还有部分长老在外域游历。加宗主和首座,赫然有将近三十名灵游强者。   归于宗门名下的,归于各峰名下的护法,在宗门的和不在宗门的,加起来更有百余名。   就这,还是不算隐脉。就这,还是行天宗已衰败式微了。完全能想象,行天宗极盛之时是何等强大。   谈未然前世今生加起来,对宗门的认识也不够深,其中就包括宗门的底蕴和实力。从宋慎行口中知晓宗门实力的时候,也不由大吃一惊。   以谈未然的了解,这等底蕴,若能有一个破虚境坐镇,未必不能一跃成为横跨十个大千世界的宗派。   实际也是,若不是历史上两三次的倒霉透顶的耽误掉,错过掉,行天宗早已一跃为势力跨界的大宗派了。   须知,在部分世界,能有三五名灵游强者,便基本能迈入本土第一档次的大势力了。像苍龙荒界的孙家,只有一名神照强者,便稳为一界霸主。   各个大千世界不同,各地的实力差距或大或小。比苍龙荒界更弱小的,也不乏例子。   明心宗口口声声“乡下地方”,北海荒界的的确确是位于荒界最边缘的荒芜地带。像这种地方的修士,往往见识有限,坐井观天,再好的天赋不免被耽误。   过去有宗长空等人,未来也有赤血鲲鹏孔雀王等人。按地理位置,北海荒界的确强大得出人意料。   今日种种下来,这时的宗门残众,基本是最精华的一部分,最有归属感的一部分也基本都在这里边。   隐脉众人的分歧,就在于创立新宗门,是否要启用宋慎行等人。   谈未然此时想的,绝对和这无关。   当他率众踏上离开的道路,难以言喻的一丝不安,像毒液一样在心底荡漾扩散,愈来愈强烈。   蓝天白云,风和日丽。明心宗除了韩晋逃走,其他人都已被斩杀,被生擒。傅冲双生玉牌安然无恙,说明他没事。   谈未然想不到不安的理由。   唯一能令他感到不安的,就是随时可能折返的隋枯荣。然而,大光明剑是真的,隋枯荣一来就被引走,那就一定假不了。   毕竟是渡厄强者,谈未然没自信能靠假的大光明剑一直欺骗下去。   唐昕云三人跟着傅冲,一方面是为了兵分两路,以防谈未然的回马枪失败,避免隐脉全军覆没。其次,也是掩人耳目,增加隋枯荣追杀决心。   谈未然并非拿唐昕云三人的性命赌博,乍然一看似乎危险,其实他有万全之策,给安排了三个能带着真正大光明剑安全脱身的地点,落日荒界就是其中之一。   唐昕云三人有谈未然给的若干好东西,包括从隐脉库存中取出的各种东西,乃至谈未然以一滴精血炼制的“云篆穿空术”的神通符箓,基本万无一失。   隋枯荣再不要脸,堂堂渡厄境肯定不会对三名年轻人死缠烂打。所以,其实真正九死一生的是傅冲。   可是,傅冲的双生玉牌安然无恙,说明暂时无事。   为什么不安?谈未然扪心自问,他摸着心口,感到愈来愈强烈的不踏实。   哪怕是杯弓蛇影,也绝不能犯错。   按谈未然的安排,各自一道撤离行天宗之后。沿途由他和宋慎行,将早就想好的撤离计划告诉愿意跟隐脉一起撤离的人。   不愿和隐脉一起撤离的,那就随其自愿了。   谈未然的安排很简单,也是最方便的:为防不测,化整为零,分头前进,到指定的大千世界等待聚首。   此乃万全之策,谈未然指定了三个会合地点。宗门残部化整为零遁走,尽量赶到那三个地点等待就是了。   为了确保众人的安全,谈未然特地强调:“考虑明心宗的威胁,我们需暂时化整为零蛰伏一段时间。所以,不必急于赶路,照顾好自己为首要任务。”   细致的交代下去,见各人都化整为零的散去,顺顺利利的安排下去,没有发生能证实心中不安的事件。谈未然松了口气,当机立断:“我们也走!”   性情粗狂的邹野轰天一拳,几乎将空间都要打碎一样,裂开一条裂缝:“我们走!”   之前不能这么走,是因人多,照料不过来。这时,宗门残众都化整为零了,除了谈未然,剩下的就是隐脉弟子,一色神照境以上,自然就方便了。   许存真拂袖一把裹住谈未然,一马当先裂空而去。神照境足以照料自己,明空等人也飞快的鱼贯而入,一转眼破空,就已来到真空域。   神照强者和破虚强者,乍然一看,似乎都能裂空。其实不然,大千世界分为外域空间和内域空间,这便是差别。   假如将一个大千世界比喻为一个鸡蛋,神照境的裂空,只能在鸡蛋中进行。破虚境的裂空,才能裂开鸡蛋壳直接来到外边。   有许存真这位破虚强者的照料,谈未然再一次来到真空外域,心下感叹世界之宏伟壮阔。   北海荒界与千叶荒界相邻。   谈未然的目的地,是三个大千世界之外的灵鹤荒界。   ……   谈未然给指定的三个会合地点,其中最远的,甚至相隔二百多个大千世界,众人甚至没人曾听过。   宗门残众各自三三两两,或结伴,或单独,带着自己的真传弟子踏上行程。   有的人犹豫不决,是否真的要冒险前往一个陌生的地点,迎接未知的命运。有的人根本不假思索就踏上行程,宗门在何处,他们就愿意跟随到何处。   “老祖。您说,我们能不能列入道统世代谱系!”宋慎行茫然的问。   陈老祖眼中浮现一缕苦楚:“不知道。也许,这本身就是一次考验。”   是考验吗?会不会是一次对宗门残众的考验。   宋慎行满嘴苦涩。从当日谈未然摆出黄泉道和大光明剑的事实,成功的说服他,令他明白宗门已在一个必死的局势下。他便难得的鼓起勇气,放下宗主的身架支持谈未然,乃至支持隐脉!   那也许是他做过的,最大胆,最有勇气的决定。   现在,一种筋疲力尽从骨髓里透出来。他想要的,仅仅是不成为道统罪人,以及列入道统谱系。真的是很朴素的请求!   身为宗主,不能列入道统谱系是一种否定。   若然列入道统罪人,那就不是否定,而是耻辱,而是道统的千古罪人,会被钉在道统柱子上被一代代的唾弃下去。   重回道统谱系!   宋慎行想,陈老祖也想。那是唯一能证明他们的方式!   恍惚失神的飞翔,忽然谢维等几名真传弟子惊恐大喊:“老祖,师父,那是什么,他们回来了!”   宁如玉带着魏锟等两名真传弟子,正在一脸惊惶的飞回来。   一名气势冲霄的男子不疾不徐的尾随,只凭恐怖的气息,就将宁如玉给逼退回来。   只因,这男子赫然是破虚强者!   宋慎行和陈老祖心神巨震,几乎不分先后的往西南方向看去!   辛烈老祖与何平,同样狼狈不堪的被一名女子释出的一条滔滔不绝的剑气,缓缓如江河一样奔腾的逼退回来。   这女子竟然又是一个破虚强者! 第145章 三生道   蓝天白云,一道飞虹贯空,划出一条急骤的余光,如彗星一样坠落。   率尤权等弟子正在撤离的封子霜,神色一凝一变,拂袖将弟子们护在身后。   那道飞虹来势凶猛,结果悄然无息的落下来。森冷光芒萦绕之中,一条纤细身影徐徐漫步而出,一步步油然焕发充满压迫力的气势:“此路不通,请回。”   封子霜心神一震,不管别人怎么看,他的能力绝对没人质疑。   纵是见性峰和他有过节,谈未然也私下承认,封子霜的确是一个有能力有个人领袖魅力的首座。否则,又怎么能迫使宗门同意他创立见真峰。   见勇峰好勇斗狠的传统,绝不是三年两年养成的。   封子霜正是其中之一,缓缓后退三步,转身之际,迸发冷电一样的光芒。沉闷的炸雷从一拳拳之中迸发,其势凶悍,一跺足便将大地踩得震动起来。   来者是一名青年男子,漫不经心的一拳迎战。   悄然无息间,气息震荡涟漪,将方圆百丈的花草树木都吹得摇曳不已。封子霜闷哼一声,大骇脱口:“破虚境!”   封子霜脸上怒意闪动,充满桀骜的战意油然喷发。双拳抖动,拳法所到,引得天地灵气汹涌,化出九天飞鹰扑击青年。   这青年男子微微撩眉,微露惊讶:“三成拳魄?不错!不过,不够!正好试一试新练的……”   散发着幽幽气息,一拳轻描淡写的击出,引动恐怖的灵气潮水,瞬间凝化出滔滔不绝的冰冷火焰:“燃魂拳!”   五成拳魄释放!冰冷火焰犹如从九幽传来的一样,随着一拳将方圆百丈统统笼罩。火焰燃烧而过,花草树木无一留下痕迹,唯独是显得生机断绝。   封子霜骇然色变,闪电急退将尤权等真传弟子保护在身后。强行接下这一招,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裹着徒弟们身不由己的被一拳轰飞八百丈!   青年微微一笑,悄然无息的追上来:“我说了,此路不通,请回。”   “放心,回去的不是你一个。”   封子霜冷笑一下,看看在大战中几乎窒息的尤权等人,缓缓收回上前的步伐。为了真传弟子,他忍让了。   不论外人怎么说他,不管当年为创立支脉而坐视二十多名弟子惨死,被认为冷酷狠毒。至少今日宗门大劫难之后,封子霜身边,始终有尤权等三名真传弟子不离不弃。   当封子霜率三名弟子,被这青年缓缓逼退回来,沿途渐渐脸色发青的发现,被逼回来的,果真不止他一个。   他往回的过程,就撞见了两名长老和三名护法,同样各自都是在半路上被人阻截。所不同的是,有人撞见的是神照强者,有人撞见的是破虚强者。   回到和谈未然等隐脉弟子分道扬镳的地点之时,赫然见宋慎行,乃至陈文德老祖,辛烈老祖,以及何振锋老祖。封子霜等人,无不倒抽一口气。   宋慎行和陈老祖等人面色铁青,死死的看着把封子霜步步紧逼回来的那名青年,互看一眼,彼此眼中分明震骇欲绝:“又是一个破虚境!”   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历,究竟有多少破虚强者?   对方根本不掩盖行迹,也无意掩饰实力,个个都肆无忌惮的将自家气息释放出来,显示出绝对的震撼。   四个方向,四大破虚强者的气息,就仿佛从四人身上迸发着滚滚狼烟,招摇无比的直冲云霄,端的是气焰滔天。   小小一个北海荒界,今日短短一天当中,就有若干破虚强者轮番驾临,恐怕往上一万年,往下一万年,也绝难看见这种规模的盛况。   宋慎行封子霜等人只觉满嘴苦涩,这种盛况,谁想看谁就去看,他们肯定不想。   四大破虚强者巍然不动,在其之后,又有二十余人分别站在之后,保持沉默,似乎在等待什么。   一个个的同门被逼回来,宋慎行再也忍不住,踏上前一步,沉声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和我们行天宗过不去!”   一名气质不凡的青年从其中转出来,斯文有礼道:“今时今日,还有行天宗吗。”   宋慎行目光一凝,错愕万分:“十三皇子,怎么会是你!”   “错了。”明理玉斯文的温润道:“宋宗主,重新认识一下。在下明理玉,乃三生道弟子,今日得见宋宗主,十分荣幸!”   所有人身不由己的打了个寒战!宋慎行的心底冰凉,蓦然想起当初谈未然所说!   黄泉道没来,三生道来了!   明理玉微微一笑道:“诸位不必担心安危,我们要的不是你们的命,我们只是想借各位的性命去和谈未然交换一个东西!一个本来就不该属于你们的东西。”   大光明剑!宋慎行心神一震,几乎脱口而出。   明理玉温润斯文道:“忘了告诉你们,凭你们的命,还不够成为筹码。所以,已有渡厄强者去追击了,若截下隐脉弟子当筹码,那便足够了。”   ……   灵鹤荒界。   谈未然心底的不安始终没有消停,见被禁制住,昏迷不醒的两名神照境俘虏。心中一动,明心宗为何会大动干戈?连渡厄强者都出动了?   此事总显得怪异,破虚境就能办好的事,居然派了渡厄强者?   明心宗有很多渡厄强者吗?至少谈未然印象中,暂时只有隋枯荣,另一个大概是这十年内突破的。卓非凡一死,就成不了第三个了。   谈未然沉吟,总感到其中有隐情。请许存真暂时解开两名神照境俘虏其中一人嘴巴的禁制,令对方苏醒过来。   明心宗这名神照强者,悠悠醒转,洞察处境沉默一会,才忽然道:“抓住我们没用的,我们明心宗对大光明剑志在必得,靳宗主绝对不会接受任何要挟。”   “你若放了我们,交出大光明剑,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谈未然轻轻皱眉,顺着道:“一线生机?行天宗败亡了,你们所谓的一线生机,就是这意思?”   这神照强者竭力冷静道:“你们要想清楚,我们明心宗是拖到迫不得已,到最后才动手的。在那之前,多少个机会,我们都高抬贵手了。”   此话乍然一看,似乎有道理。其实,谈未然嗤笑不已,什么高抬贵手,是之前根本没法确定大光明剑的线索和下落吧。   明心宗是从宗长空身上发现大光明剑线索的。而宗长空那时早已经叛门多年,北海荒界又偏远,他若不说,鬼才知道他曾是行天宗弟子。   明心宗肯定查了很多年,最近几十年才查出宗长空的根脚,才查出宗长空的光明自在剑,是在行天宗学会的。   这人又道:“念在我们明心宗和你们行天宗系出同源,三番四次的放过你们。”   谈未然一刹那全身僵直,心脏都快要跳出喉咙!许存真等人无不瞠目结舌,互相看了一眼!   行天宗和明心宗,系出同源?   怎会有这种说法!   许存真一指将这人点晕过去,谈未然压着满腹疑惑。急速狂飙落在山峦之间,按照许道宁的留言指点,沿途搜索一会,眼睛一亮:“就在前边。”   “我们……”   谈未然张嘴说了两个字,许存真和邹野就已瞬间色变,惊疑不定的加速狂飙:“好像来了渡厄强者?”互相一眼,便已确定。   一行人等无不凛然,均是想起一个名字。   隋枯荣!   谈未然当机立断:“走,快!只要赶过去,哪怕隋枯荣来了,我们也能一战。甚至……”   甚至,也许能有机会,重创,乃至于诛杀隋枯荣!   谈未然一念而动,缓缓的凝聚意念内视金府。   一把鲜红的小玉剑,在金府中悬浮转动,无时无刻都在一丝丝身轮精气的蕴养当中。   也许!   心念一动,谈未然等人一道有感回首,隐隐感到一种排山倒海的气息,以令人窒息一样的恐怖压力,透着空气传播而来。   “嗯?”许存真微微错愕:“不像是隋枯荣的气息。”   不像隋枯荣的气息,可是,莫说许存真等人,就是谈未然此时也从对方肆无忌惮,犹如滚滚狼烟一样明显的气息判断出。   来人绝对是渡厄境!   谈未然前世好几次目睹渡厄境交手,乃至几次都饱受余波摧残,这气息判断,定然不会出错:“无论来的是谁,我们先入据点再说!”   按许道宁曾说过的隐脉之秘,这个由素来由前任首座坐镇的落脚点,作为隐脉的关键后路,绝对不简单!   一行人化为光芒,飞快的和来自身后的恐怖渡厄强者争分夺秒。   “来得好快。”邹野凝神:“待我回去和他一战!”   “邹老祖,不必了。到了。”谈未然大喊一声,精致小巧的无想玉剑从胸膛中飞出来,一念而动,自然而然的恢复成为原来的大小。   谈未然抓着无想玉剑,凝神一剑徐徐递将出去,从玉剑中激发一道清浅气息,隐隐契合:“快,快点啊!”   闷闷的空间摇曳感忽然浮现,如涟漪一样轻轻的荡漾。谈未然只觉得这个开启过程奇慢无比,感应气息愈来愈近,额头隐隐浸出些许细密汗水。   绝对不能有失啊。   那一条横空而来的光芒,转眼便已肉眼可见。   “来不及了。”邹野和许存真互看一眼,战意沛然:“我们去阻他一下!”   踏足一跺,二人双双一飞冲天,拳魄剑魄夹杂着一并挥洒在天际,端的是气吞山河之势!   谈未然回首一眼辨认出来者,一刹那身心僵硬!   酆连城!   怎么会是酆连城! 第146章 可怕的无想玉剑   怎么是酆连城!   谈未然心惊不已,暗忖道:“酆连城分明是三生道座下,亦是三生道派出来第一个在荒界征战的人。”   所谓人有相似,谈未然想以这一个理由来安慰自己都行不通。因为酆连城的脸孔,乃至气息战法招数等等,都和谈未然印象中完全一样。   “难道……”一个震动不已的揣测,在心底徐徐荡漾扩散。   九天之上,三条光芒快速交织,俨然以一条条的光辉,将天都要撕裂了一样。   时而轰动雷声下来,声响不大,却能将心跳都激发到一个极限水平,似乎快要爆掉一样。   明空按住宝剑,流露兴奋之色:“好厉害!真想和他一战,可惜,被抢先了!”   和比自己强大的人做生死一搏,是很危险的事,乃至于九死一生。然而,这往往又会是一次绝佳的体验。   谈未然暗暗点头,深以为然。和更强者交手,不说经验等等,这本身就是一种难得的见闻体验。不论输赢,只要不死,都有好处。   哪怕输得很惨,至少也会丢掉自满,发现自己不够强。   天赋根骨悟性再好,窝在一个小地方不肯走出去,无法接触更强者,始终也会成就有限。   天空中,短短十多个呼吸的交手,将邹野逼退下去,酆连城不耐烦的冷哼:“交出大光明剑,我便饶了你们!不然,你们都要死!”   谈未然心神一震,心中一激灵。又是为了大光明剑而来的!   此时,一道光晕浮现,若隐若现的罩住这一条山脉,这个隐秘的落脚点开启了。   谈未然神情冷峻,率先一头没入其中,大喊道:“快进来!”   滕永清,云中翼和林子妤三人果断进入,唯独明空露出激烈战意,哈哈狂笑一声,跺足飞天而去:“我来领教阁下!”   话音未落,许存真激战中回身一眼,怒目而视:“回去!”   战斗激烈,和酆连城交手的压力实在太大。许存真的话竟是没能说完整,好在邹野立刻接上怒喝道:“明空,你发什么疯,回去照顾首座才是最要紧的!”   两个怒斥,令明空冷静下来,心知二人所说是对的。谈未然这年轻首座的安危,是当前最重要的。当下按下满腔战意,悻悻不已的折返落下。   见明空要战斗,云中翼差一点也没忍住。好在被滕永清一把抓住:“冷静!”一顿,望向谈未然,急促道:“首座!”   “等一等。”谈未然摆摆手,凝神苦苦思量!   此事太过复杂,无数的线索就在脑海里转来转去。一时半会,真的难以理顺头绪。谈未然心念急转道:“此事诡异。明心宗抢大光明剑,怎么三生道也来了。”   想起明理玉来见性峰道歉之前,三番四次暗中挑唆乃至针对见性峰,谈未然心中豁然:“明理玉,会不会就是因此而盯上行天宗,乃至见性峰?”   如果明理玉盯上行天宗,目的是为大光明剑。那么……三生道为何要盯着大光明剑?   九幽天的功法,不是没有阳性的,不过很少很少。很难配套,很不贴身的功法,三生道这种顶级大宗派多半看不上,拿到手也没多大意义。   谈未然沉吟一会,忽然抬头问道:“明心宗为了大光明剑而这么拼命,那么,玉京宗若然知道大光明剑,会不会也如此?”   滕永清三人微微一怔,云中翼身为一方诸侯,反而能更快想通其中关窍,凝重道:“八成也会。”   三生道欲夺大光明剑。那么,黄泉道恐怕也会动心?   难怪此前心中不安,原来是因此。谈未然若有所思,喃喃自语:“大光明剑,已成为斩不断的祸根!一日不割舍,恐怕灾祸就会一直追着我们。”   滕永清等顿时色变,大光明剑乃是创派祖师所传下,乃是宗门最重要的传承。听谈未然的意思,竟然有意割舍掉?   不等众人说话,谈未然已将杂念摒弃,大步流星的走在山中,来到一座石台上,凛然屹立其上,沉声道:“你想不想要大光明剑!”   一念激发,转眼就从气罩上投影谈未然的半身像出来,飘摇在山间,其声传播出去。   酆连城闻声一怔,冷哼一声将许存真二人缠住:“怎么说!”   “灭掉明心宗,大光明剑就是你的。”谈未然语出铿锵。   酆连城嗤笑,一拳凛然轰击,竟是地动山摇,威势惊人:“小子,你也配和我谈条件?交出大光明剑,我放你们走。不然,你们死,你们宗门的那些人,也全部都要死。”   谈未然心神一震,露齿一笑。身形一扭,转身便在滕永清等人惊骇目光中,一跃出现在气罩之外。昂然抬头,气势凛然道:“在下谈未然,乃天行宗宗主!”   “要谈,和本座谈就是!”   气势昂扬的一音,震动天际。滕永清等惊讶的看着谈未然!   “这么年轻的宗主?”酆连城微露些许惊讶,又冷笑起来:“你也配?”晃身一动,一招脱离战斗,转身就已化为急速光芒扑击向谈未然。   堂堂渡厄境来势何等凶猛,谈未然竟然合住眼睛,放声大喝,竟有三分不怒自威气息:“老祖,速退!”   邹野和许存真已呆若木鸡,年轻首座挺身而出,竟然是为了帮助他们脱身?一咬牙,果断的往气罩中撤去,心中已是真正认可了这个年轻首座。   凭这份勇气,凭这份胆色,更加凭这份同门情谊。   年轻不要紧,谁不曾年轻过?修为暂时还低,不要紧,谁不是一步步修炼上来的?谁见过一步登天的武者,反正他们没见过。再伟大的天才,总是需要时间来成长来沉淀。   没有谁是初出茅庐就能横行天下,青帝是如此,裴东来也如此。赤血鲲鹏现在还在为修为落后苦恼,剑神风吹雪也还是一个空有修为,却只会被越级暴揍的纨绔子弟。   端的是电光火石之际,酆连城气息肆虐,宛如狂风暴雨一样来袭,纵声狂笑不已:“你一个毛都没长出来的小孩,也敢这般跟老夫说话,你知不知道老夫是谁……”   恐怖的声浪激荡山峦,酆连城如暴风一样狂暴的来临,只凭气息就足以震慑谈未然。   眼看就要抓住谈未然的刹那,酆连城宛如触电一样的戛然而止,那一只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中,指向谈未然,却僵直了。   谈未然冷峻的指尖轻轻一弹!   一柄精巧的鲜红小玉剑从金府中跃然在指掌之间,流淌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遮天气息,在夜晚中释放出暴烈的光芒,几乎将方圆五十里的天地都照耀成白天。   无想玉剑,从第一代见性峰首座,就一直蕴养在金府之中。一代代的蕴养下来,一万两千年下来,经过之前六十三代首座的精气蕴养,其中所蕴藏的力量,已堪称登峰造极。   金府蕴养有两大方式,一种是将器具放入其中蕴养,并淬炼提升品质阶位。而另一种,是将器具放入其中蕴养力量,就像储存入其中,愈久就愈多,愈多就愈强大。   前一种的好处,是能长期使用,直到器具本身的极限。后一种的好处,则是沉淀盛满到极限,能一次性爆发出来,是一种绝对有效的救命底牌。   一万两千年的蕴养,令小小一柄玉剑中所蕴藏的力量,实在非常强大。酆连城非常明确的感觉到危险,一种足以威胁到他安危的强大力量!   酆连城驻足在十丈外,一伸手就能捏死他,谈未然却无一丝惊惧,泰然自若道:“大光明剑,不在这里!”   至少九阶器具!令酆连城心神震动,骇然不已的看着眼前年轻人,分明近在咫尺,却怎都伸不出手。   明空毫不犹豫的拦下滕永清等人:“危险,我去!”闪电飞掠,便已落在谈未然身边。   此时,邹野和许存真也几乎想也不想的化为光芒,落在年轻首座身边,悄然示意一下。明空见谈未然安全了,这才重新退回气罩中!   酆连城一念迟疑,环顾眼前丝毫不惧的三人,索性缩回手来。心中委实充满惊疑,一个小小的行天宗,有令三生道也垂涎的大光明剑,竟然还有这种至少九阶的器具,实在太不可思议。   放眼荒界乃至九幽,能有这等宝物的,多半都不简单,至少也曾经不简单。   谈未然镇定自如:“想要大光明剑,可以。不过,你们三生道,能用什么来交换!”   当谈未然一口拆穿身份,酆连城顿时动容,凛然道:“你怎知道我是三生道的人。”   不光酆连城暗自吃惊,就是邹野和许存真等也不由得暗自茫然惊讶。连他们都没认出酆连城的来历,怎么首座这么年轻就认得出?   一顿,酆连城眯眼,缓缓凝声道:“你们究竟是什么来历!”   谈未然心中一动,一顿之际,飞快的转动思绪,将其中关窍理顺一二,微微一笑道:“乾坤道,无量道,苍天道……你说我们行天宗是什么来历,系出哪一家哪一派。”   谈未然每说一个名字,酆连城的脸就变一分! 第147章 柔蓝到来   无量道。乾坤道。苍天道!   几个轻描淡写的名词,实则重如山岳,代表三个绝不逊色于三生道的庞然大物。   凭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谈未然一言令酆连城沉默。谈未然并无一丝自得,反而冷静的暗运真气,他不知行天宗的根脚,不过,他心里明白,攀拉关系是没意义的。   黄泉战争不是请客吃饭,更加不是攀拉交情。三生道黄泉道费尽心思布局,从九幽天来到这个相隔无数个世界之外的荒界,当然不会是来做客的。   未来被黄泉战争摧毁的宗派,不少都是有根脚的,结果如何,照样被黄泉道三生道说杀就杀,说灭就灭。   酆连城惊疑不定的打量众人,尤其是眼前一脸淡然的少年,冷冷道:“我不讲条件,不过,只要交出大光明剑,我能放了你们。”   一顿,酆连城眯眼,凶光一闪:“我说的是全部,包括留在北海荒界的那些人。”   谈未然微微一笑,对酆连城这个会在未来下令屠光八十个宗派的凶人浑然无惧:“我说了,大光明剑已被我天行宗的人带走了。明理玉一定告诉你了,我见性峰是隐脉,而隐脉启动之后,你以为我会把大光明剑带着?”   一顿,等酆连城消化一二,谈未然从容不迫道:“明心宗,我要明心宗。杀光明心宗,大光明剑就是你的。”   酆连城冷笑不已:“小子,你当老夫是在和你交换条件?这不是交换条件,而是……”   不等他说完,谈未然毫不客气的嗤笑打断:“我不喜欢别人和我讨价还价,把人带来再说!”   说着,谈未然再不多言,缓缓的一步步倒退。充满警戒的目光,死死凝视着酆连城,无想玉剑处于半激发状态!   酆连城忌惮无想玉剑,几次想要出手,见玉剑处于半激发状态,又实在没有太大把握能全身而退。唯有眼睁睁的看着谈未然一行三人后退。   此时,所有人有感抬头望向天边。   一道极速狂飙的光芒,转眼就从天边接近过来,挟以惊天动地的气势轰然坠落下来,伴随着厉喝:“果然是行天宗的余孽!我们明心宗的人都在何地!交出来!”   “交出大光明剑!”   轻柔的一剑抖动,万丈光芒顿从天际膨胀坠落下来。   隋枯荣!   谈未然等人眼波一动,便已猜出来者的身份,谈未然的心都快要从喉咙中跳出去。这么说,傅冲真的成功了!   心念急转之际,隋枯荣的狂妄姿态,顿就激怒了酆连城,咆哮一声:“什么东西,竟敢在我面前撒野!滚回去!”   “燃魂拳!”   恐怖的圆满拳魄,顿时轰击向天空。滔滔火焰,犹如火山喷发一样,冰冷的火焰逆飞上天,几乎将整个天空都遮蔽了。沿途所到之处,皆是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冰冷冥气!   一拳一剑的瞬间迸发,隋枯荣和酆连城脸色微微一变:“也是渡厄境!”各自闷哼一声,转眼就再一次交战在一起。   电光火石的刹那,空中迸发令人窒息的气势,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怒吼!   转眼之间,隋枯荣闷哼一声,化为一道光芒冲刺出二十里,沿途洒出点点鲜血,裂开空间没入其中。   明心宗凭仗大宗派底蕴,强吃行天宗。结果,一样是渡厄境,隋枯荣却被来头更大的酆连城强吃。谈未然流露一缕讥笑,大鱼吃小鱼,不外如此。   实在太快了。   谈未然有心想杀隋枯荣,都已来不及。有心想栽赃给明心宗,也随着隋枯荣的来临而失去作用。   酆连城显得狼狈的脸色苍白,飘落下来,一言不发的缓缓调养。   退入据点中,谈未然吊在喉咙的心落回原地,吐出一口重重的浊气,自言自语:“怎样都好,至少解决了隋枯荣的威胁。”也肯定了傅冲还活着。   许存真等一行六人,已忍不住道:“大光明剑是宗门最重要传承,不能交出去!”   “我们隐脉首座的信物,居然是九阶器具?”   明空乃第六十代首座,他最明白不过,低声说明几句。谈未然黯然,如果师父将无想玉剑带走,未必就会像上一世一样失踪。   等众人杂声疑问冲来,谈未然收拾心情,言简意赅:“在明心宗和三生道眼中,十个行天宗加起来,价值也不如大光明剑。今天只引来两个渡厄境,将来可能会引来十个,一百个渡厄境!”   一句简简单单的解释就足够众人理解了。众人不由震惊,面面相觑,大光明剑究竟有什么过人魅力,竟能引来如此多的垂涎。   谈未然无心解释,永恒武域的事很难解释,其次他所知也实在有限,解释不完整。   此话一出,反而提醒了自己。谈未然思绪贯通,一步跳起来:“那人是明理空!黄泉道也想夺取大光明剑!”   “把大光明剑是永恒武域之事,半路截住我,并告诉我的那个人……是明理空!必定是他。”   思路一旦贯通,种种线索行迹,顿时就连接起来。谈未然豁然明朗:“黄泉战争,是黄泉道幕后推动的,联合九幽天各大宗派。黄泉道不便公然撬三生道的墙角,所以只有暗中动手脚。”   “那就是说,黄泉道一定在暗中虎视眈眈。不行,必须尽快处理掉大光明剑,这玩意太烫手了。”   现在还暂时只有明心宗,三生道和黄泉道知晓。若然……知道的人多了,恐怕连无量道也会下手。   “必须放弃。”谈未然斩钉截铁,心意已决。他早就考虑过放弃大光明剑,奈何,此物乃是宗门最重要传承,一旦放弃,很容易被诟病。   其实,对于新的宗门,大光明剑没有多少帮助,反而害处无比之大。永恒武域再伟大,终归只是一门武道技艺的传承,比起道统传承,那就次要太多了。   “没了大光明剑的技艺传承……大不了,我设法找一些顶级功法来弥补,更多的顶级心法和技艺!”   念头至此,谈未然已知晓该怎么做了。   酆连城服下丹药,闭眼调养一会。此时,蓦然睁眼,一道幽深光芒浮现,一步迈出,已来到光罩之前,冷冷道:“以为躲入乌龟壳子里,我就奈何不得你们了?”   “给我破!”   谈未然神情凝重,耸立在高台上,全神贯注的盯着石台上一块散发光晕的破烂木盘。薄薄的光晕,柔和的笼罩着木盘。   当一拳轰击过来,谈未然微微后仰,感到似乎被一种当头打到的滋味。指尖一挑,拨弄一下。   顿时之间,凝住的光罩气息暴增一倍。   无声无息的一拳打在光晕上,发出噼里啪啦的惊爆声。酆连城神色一动,惊讶的缩回拳头:“这是……防御器具!”   酆连城委实吃惊,这种大范围的全局性防御器具,绝对不是一般宗派能拥有的,能顶得住他一拳,至少就是八阶防御器具。愈是肯定,行天宗绝对根脚不凡。   他是错了,这个防御器具,并非行天宗传下来,而是曾经的某一位隐脉弟子在空间墓地中得来,辗转交给了隐脉。   不过,这件防御器具已经破损不少,能施展,能承受的压力有限。是以,交给宗门是浪费,见性峰就留给隐脉储备。   “哼,一个防御器具,也想拦住老夫!”酆连城冷哼,收敛气息,轻描淡写的再是一拳轰来。   一拳重新落在光罩上,发出猛烈的震颤,光芒几乎散去大半。一旁的林子妤如闪电一样源源不断的补充九阶灵石,重新将光罩稳定下来!   林子妤娇艳的脸孔上,浮现一缕凛然:“撑不了多久的。”   谈未然全神贯注,随口道:“不必撑多久!只要撑到他觉得强行打破,不如把宋师伯等人带过来,那就够了。”   趁着酆连城发愣的间隙,谈未然环顾一眼,凌冽目光逼视诸多长辈:“诸位都是我的长辈,都是自己人,有些话我就直言了。”   众人一愣,谈未然目光定在跃跃欲试的邹野和明空脸上:“隐脉出世的目的,不是和别人打生打死,而是延续道统。只要能成功撤离,就成功了。”   明空和邹野微微一怔,尴尬的扭头过去。这当中战意最强烈的,就是他们二人了。沉吟一会,挥散尴尬,点头默然不语。   统统是辈分很高的长辈,谈未然提点一句就够了,不便多说。   这时,忽然一个意念引入谈未然的思绪中:“看来你有麻烦了。为了一个渡厄境,就动用我的一次许诺,会不会太浪费了?”   谈未然欣喜不已,撩眉道:“活着,才有资格说浪费。死了,就一了百了了。”见他忽然对空气说话,许存真等各自一愣。   “死了能去九幽,未必不是另一个开端。”那个充满戏谑的意念再一次印来:“不少人生前碌碌无为,反而死后才打开一片天地。”   谈未然忍不住嘴角抽搐:“你来迟了,我是一个月前就召请你的。你姗姗来迟也就罢了,居然打趣我,难道我年纪小就好欺负吗。”   “我给你的鳞片,是蕴有水系天赋神通的,保你一条小命不难。你又不是不知,何必拿着来说事。”那意念继续传来:“我申明,我欠你一个人情,不是欠你的宗门。”   谈未然嘴角微翘道:“你来迟了,白天我险些被明心宗剁成人肉包子的时候可没见你。今次你帮我,我欠你一个人情。”   那意念流露不以为然:“你能帮我什么。”   谈未然咧嘴含笑道:“柔水之心如何。”   “成交!” 第148章 破心中枷锁,渡厄有弱点   光芒在夜色中,亦显得浅淡。   浅浅的毫光形成薄薄一层,覆盖在半条山脉中,宛如一层浮动的流光。   酆连城一拳接一拳的落下,每一拳看似平平无奇,落在光罩上,则会光芒大盛,发出悄然无息的震荡涟漪。就像是散落的水波一样,把点点光晕荡漾开。   光罩就真如乌龟壳子一样,怎都很难打穿。   尝试一会,酆连城皱眉,没有焦躁,果断放弃这无谓的举动,冷冷冲里边的人道:“我把你们的人带来,让你们死心。”   谈未然的话音淡淡传来:“一言为定,等我的人来了,再谈大光明剑。”   转身过去,酆连城不知摆弄了什么,一点金色光芒穿梭破空消失传达他的命令,让其他人将宋慎行等人给带过来!   酆连城是不知,如果他坚持下去,这件防御器具很快就会崩溃。   许存真等一行六人,零零落落的站在谈未然身后,目不转睛的欣赏着,愈是感到些许不一样的东西。   渡厄境!究竟是渡厄境啊。   若然之前,莫说邹野和明空,就是谨慎如滕永清,也定会见猎心喜,蠢蠢欲动的萌生战意。然而,头先谈未然半是点醒的一言,令隐脉一行六大强者都醒悟过来。   今次,不是比武切磋,并非闯荡游历,而是隐脉出世。应当放下其他冲动,以撤离为先!   否则,以谈未然的心性和手段,怎容得敌人在眼前招摇的晃悠。加上前世的滔天血仇,他早就不止一次的动用无想玉剑放手一搏了。   过往他杀伐果断的打爆了多少人?而今,当上首座之后,反而束手束脚了。   若许道宁看见现在的小徒弟,会一眼就能看出来,首座之位已成为小弟子的枷锁。   只是,谁叫我是隐脉首座。我有更重大的职责,不是好勇斗狠,也不是只顾仇隙,而是要将道统从泥潭中带出去。   “真不想当劳什子的首座啊。”   心底发出深深的叹息,谈未然哀叹,他至今都不习惯,有压力,他从不怕压力。只是,他总觉得好像身上背负了枷锁,发挥不出来,就像被绑住手脚。   责任感和使命感,每时每刻都在脑海里徘徊,提醒他:“你是首座,肩头上扛着见性峰的未来和人命,你不能恣意妄为,你不能想做就做。否则把见性峰带入泥潭的时候,你会后悔。”   首座之位是枷锁。   谈未然嘴角勉强扯了扯,苦笑不已,只觉身心疲乏不堪,心想:“师父,兴许您会后悔,将首座之位交给我吧。我就说过,您也说过,我不适合当首座。”   果真,不适合啊。从脾气到个性,从心性到手段,都没有一处适合。   若有熟悉他的人在,必能发现他的异样。可惜,唐昕云三人都不在,反而无人能注意他的今日以来的种种……别扭。   旁人察觉不到,谈未然能察觉自己的别扭,不像自己的作风了。   尤其柔蓝突然传来意念,问道:“究竟打不打了?”   “打,为什么不打!他敢这么堵我要挟我,但凡有一战之力,就绝对和他拼一场……”谈未然想也不想,本能的给出答案。   然后,自己呆了呆。听不见柔蓝说什么,沉浸在自己的心情中。   谈未然专注的苦苦思索,良久,突然回头,充满疑惑道:“诸位老祖,弟子想问。为何信任我这个当代首座,你们就不怕我把你们带入一条绝路吗。”   众人微微一怔,邹野是辈分最高的,其言如其人一样粗狂道:“我寿元就要到头了,你说,有什么绝路能令我死第二次?”   林子妤娇美的容颜上,浮现一缕隐蔽的酸楚,悠悠道:“我是成亲之时,接到召集令的。他……被我丢在婚礼上,而我,回来了。”   云中翼笑了起来,尽显豪迈:“我接到召集令的时候,正在战场上,然后,我丢下一切,立刻就上路了。”   生性谨慎的滕永清,沉吟片刻道:“我担心过你年纪轻轻究竟能带隐脉走向什么方向,不过,除了信任,别无选择。因为,一个人一个选择,比起信任你要更加冒险一百倍。”   许存真微笑道:“永清没错,如果我们隐脉一个人一个念头,一个选择。那么,我们和各支脉,有什么分别?”   叮!轻悠悠的一个金石之音。明空一指头弹剑,发出清脆之音,目光灼灼,却一言不发。简单的动作,就表达出他要说的话。   谈未然嘴角微翘,问道:“明老祖,当年您是怎么当首座的。”   明空微笑:“你说呢。”   谈未然眼中的些许迷惘,已渐渐褪去,剩下清澈和坚定。微微一笑,尽显洒脱,转头看着夜色中的酆连城,舒展五指:“是三生道呢。遇见了不杀一通,那就不是我了。”   众人隐约有些明白,蓦然见年轻首座绽开灿烂笑脸,解脱心中枷锁:“老祖们,准备好了吗。”众人大笑起来。   见性峰不是小猫,而是会吃人的老虎。   大家都不怕被我带上绝路,我何必顾虑重重,我何必委曲求全。   谈未然嘴角挂着一缕清浅笑意:“渡厄境是很强大,但绝非想象中的不可战胜。不知道诸位老祖是否知晓。不过,我恰好知晓,渡厄境有一个不是弱点的弱点!”   众人大吃一惊,惊讶的看着年轻首座。   谈未然盯着外边那条身影,露出一缕森然:“渡厄境,处于一种很奇妙的肉身境界。不能伤元气,否则很难补回元气。”   许存真等大吃一惊,哗然震惊不已。如果是一个有渡厄境坐镇的宗派,或许会知道这一点,可行天宗从来没诞生过渡厄境强者。唯一的一个,还是破门而出的宗长空。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这弱点,放在今时今日,因渡厄强者屹立巅峰,长胜不败,而几乎鲜为人知。   正因后来的乱世,很多东西流传出来。不光谈未然,后来的若干人都知晓。可就算知晓,也几乎鲜少能派得上用场。   粗狂如邹野,也不由动容迟疑道:“这就是说……”   谈未然清浅一笑:“不错,渡厄境的肉身处于一种类似沉睡的奇妙境界,减缓了生命元气的流失速度,因此,最长能活一万二千年。但是,对渡厄境来说,受伤,和施展金府秘术,会折损寿元。”   谈未然斩钉截铁道:“伤势愈重,愈频繁施展秘术,就折寿愈多。”   许存真等人眼睛一亮,互相左顾右盼一眼,哈哈大笑起来:“那还等什么……动手!”   轰!轰!许存真和邹野跺足,化为飞虹转瞬收敛气息,扑击向酆连城!   屹立在另一个山巅的酆连城,敏锐洞察两条气息的来临,不惊反喜:“好好好,我以为你们要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呢。接我一招燃魂拳!”   一招轰击,恐怖的十成拳魄,瞬间爆发。将一方天地都笼罩,无数的花草树木粘着些许气息,表面看来无损,却已生机断绝,如同被拳魄给蒸发了一样!   “明老祖,你坐镇,操控器具。其他老祖,莫要冲动。”   随着高呼,谈未然轻巧的一跃,从光罩中破将出去。正欲外出战斗的明空等人哭笑不得,喃喃自语:“有我们这些长辈在,几时轮到你一个小辈来出手了!”   嘴巴是这么一说,见谈未然的动作,顿时也就哑口无言了。   谈未然的经验之丰富,超乎他们的想象。意念一动,无想玉剑从金府中喷出来,捏在掌心,隐隐处于半激发状态。   如果将这气息,比喻为烟雾。无想玉剑的气息,就好像弥漫的滔天大雾一样,迅速的蔓延扩散,转眼就波及到酆连城!   铺天盖地的气息降临,酆连城立刻气息一滞,分心之下,立刻就被邹野气势凶悍的一招轰中。酆连城闷哼一声,轰隆隆的一下子跌落在大山中,撞得砰砰雷动。   柔蓝的意念传来:“现在?”   谈未然摇头,专注的抓住无想玉剑,保持在危险的半激发状态,如同一个潜在的威胁,始终像乌云一样笼罩着酆连城,迫使酆连城分心。   只短短一会,酆连城饱受牵制分心之苦。就像一个满怀敌意的敌人,站在身后,那种压力,绝对难以言喻。   谈未然在酆连城眼中,和蝼蚁没什么分别。然而,那柄小玉剑就实在太恐怖了,一万二千年的蕴养,绝对不是白白浪费。   尤其令他渐渐心浮气躁的是,谈未然就像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家伙,经验丰富的时时通过些许调整,来突然减轻或增加那份压力。来自谈未然的压力一时轻一时重,令酆连城怎么都难以集中精神应付眼前的两个强敌。   谈未然嘴角翘着一缕冷笑,心想:“来吧,来吧。酆连城,素闻你冷静,我就不信你不会心浮气躁,我就不信你不想先收拾我。”   “来吧,先杀我。杀我最容易了。”   又是一会,酆连城脸色渐渐发青,也不知是被谈未然气出来的,还是之前和隋枯荣的伤势。这时,那潜在的可怕威胁,始终挥之不去,令他愈是心浮气躁,终于忍不住怒吼一声:“小子,你找死!”   怒吼着化身为恐怖闪电,乃至于爆发出音浪。   绝对是志在必得的一拳。酆连城绝对不相信谈未然能活下来,他已做好抗衡九阶器具的准备了。   谈未然气质洒然,一个跨步就已消失,出现在数百丈外!   云篆穿空术!   这时,明空操控之下。所有的光芒如同遭遇黑洞一样,收缩凝结为一道石破天惊的剑气! 第149章 冥河摆渡,忘川往生   嗵,一拳崩响,将一方天地的空气都悉数挤压过去,堪称威霸凌然。   酆连城堂堂渡厄境,不惜亲自对御气境的谈未然出手,情愿亲自格杀在一旁不住令他感到压力分心的谈未然,可见其气急败坏到何等地步。   云篆穿空术!   谈未然神情冷峻,似嘲笑似毅然,抬步一跨就已消失,同一时间便出现在数百丈开外。   清晰的一丝丝神魂波动,明确的从谈未然身上散发出来。   是紫府神通!   酆连城流露说不出的古怪神色,望着空空如也的原地,这必能将谈未然粉身碎骨的一拳,彻底落空,将山脉崩断出大条裂缝。   绝对是紫府神通!   从许存真到邹野,从明空到滕永清,从云中翼到林子妤,无不呆若木鸡。几乎有一种窒息的感觉,难以置信的感觉,就这么猛烈的一下子冲击到心脏!   人人张大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心底不自不觉就风起云涌。仿佛从尾椎骨冒出一股子热流,迅速蔓延激荡在全身上下,教人感到舒坦兴奋!   年纪轻轻的谈未然,居然身怀神通,居然能施展出神通,眼前这一幕的冲击力,绝对无与伦比。   见过并知晓谈未然身怀神通的,只有两个人一头麒麟。颜冰连对紫府神通纯粹是只闻其名,从未见过。秦泊也只是一知半解,略有一定认识罢了。   麒麟柔蓝本身就会天赋神通,对此不以为意,那是麒麟一族的看法。其实,身怀紫府神通,真的很不一般。   理论上,抱真境就勉勉强强能透支神魂施展神通。可实际上,不要说抱真境,便是破虚境,不会神通的,也一抓一大把。   最少也需抱真境,才能施展神魂。至少,此乃一个非常普遍的武道观点。   一招云篆穿空术,令得包括酆连城在内的所有人,无形之中感到震骇,呆了一呆。   所幸的是,明空没有忘却他的责任,一个激灵就已凝住心神,操控器具,聚合所有光芒。宛如一个无形的力量将所有光辉都集合在一起!   形成了一条恢弘的剑气!嗡!   一眨眼,发出石破天惊的尖锐破空呼啸,整个夜色都已被这一条新月形状的剑气斩裂。乃至于,剑气以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激射出去。   就好像一剑将这一方空间的天和地,强行从中间让剑气给斩得开来。   对酆连城来说,这必定是他有生以来,最糟糕的夜晚。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怀神通的余波冲击还在思绪中,他还在为之震惊和羡慕的同时,就已惊惧万分的发现他的判断错误。   绝不是防御器具,而是罕见的攻防一体的器具!   “柔蓝,准备!”谈未然跨步而出,冷峻回望:“留意他的神通!”   这一道恢弘百丈的剑气,近在咫尺,许存真和邹野不慌不忙的在一刹那之间,凝聚神魂锁定,将酆连城破空逃走的一线可能也联袂封锁掉。   酆连城一刹那面色惨白,除非会云篆穿空术,不然就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剑气转瞬即至,璀璨绝伦的光辉,轰轰烈烈的弥漫升腾,酆连城人在光辉之中,脸孔扭曲的发出惊涛骇浪一样的怒吼声,声嘶力竭的在光芒的波浪中挣扎求存。   宛如洪流当前的一块巨石,一心一意的企图稳住。然而最终,酆连城身形一晃,身不由己的狂撒鲜血,被这石破天惊的剑气淹没。   谈未然微微错愕:“嗯?没有神通?我记得酆连城不是会……”一顿恍然:“他这个时候还不会!”   一剑斩出,砰!酆连城猛烈的撞击在五里外的一座山峰上,生生从半山腰将这山峰给撞击得崩塌掉。   酆连城沿途喷洒鲜血,一身法衣等装备都已破烂不堪,可见先前一剑之凶猛。狼狈不堪的继续倒飞,酆连城饶是并非胆怯之人,也心生逃遁之意。   遁走的念头,只在思绪中一转悠,便已放弃。他的伤势虽然颇重,但想要他的命,也没那么容易,何况他此时实力依然稳居上风。   更何况,大光明剑是绝对不容有失的。   念头一转,略微迟疑,考虑以当前的伤势,催化一滴精血是否值得之际。一个恐怖的气息,突然之间从天而降,宛如巨石一样坠落下来。   酆连城大骇欲绝:“是什么!”   来者的气息,竟然丝毫不弱于他。   半空中,一条影子吐出滔滔不绝的蔚蓝浪潮,从天上轰击下去。直接将酆连城打入山体之内,山峰立刻就从中间炸得瓦解。   母麒麟脚掌踩下去,酆连城立刻就被一脚踩入山脉之中。以酆连城的身体为中心,如同浪花一样,方圆二十里的大地饱受力量璀璨,和开水一样沸腾起来。   被柔蓝脚掌踩个结实,酆连城一口鲜血狂喷出来。清晰无比的感到身体中元气快速的流失,惊怒交集:“金莲花开!”   一朵璀璨的金色莲花绽放出来,在夜色中尤其绚烂,从身体中绽放,悄然无息的转眼就要将酆连城整个人包入其中!   “阻止他!”谈未然心中咯噔一下,他见过这一招,这秘术看来平凡无奇,然而,却能在短暂的三个呼吸之间自我保护。   哪怕一个呼吸的光景,已足够在激烈战斗中催化精血恢复元气了。据说是酆连城三番四次保命的奇妙秘术。   此时,许存真拈指弹出一道青色光芒穿空而去。打在酆连城的身上:“封!”   金莲绽放之相,顿就被这一抹青光封锁一刹那。柔蓝低吼一声,口中吐出弥漫水光,悄然无息的将酆连城轰中,无数条的血管都炸开来,一蓬蓬的血花在夜色中分外幽暗。   酆连城咬牙切齿,他怎都想不到,追杀这几个人竟然会落得这等下场。本来是手到拿来的事,竟然将他逼入绝路,仓促之下催动一滴精血,身形渐渐淡去!   金府秘术!冥河摆渡!   糟了,是三生道的金府秘术,冥河摆渡!谈未然心神巨震,杀心坚如钢铁,绝无一丝一毫的动摇,当下毫不犹豫的怒吼:“柔蓝!中断他!”   酆连城乃是黄泉战争前期,三生道的领军人物,尤其对三生道而言异常出色的表现,令其在前期稳坐第一把交椅。   须知,酆连城将会在未来相当一段日子内,统辖三生道入侵荒界的大量强者。今日动手,若不能诛杀,而给对方逃走,那就是谈未然和隐脉的天大不幸。   秘术再一次被强行打断,酆连城双目赤红,显然已是拼命。   眼前两大破虚强者,一名丝毫不输于他的麒麟。加上谈未然的一柄无想玉剑,赫然已足够对他形成必杀了。怎敢不拼命!   若说酆连城,也真真不愧是三生道入侵前期的领军人物,冷静而理智。饶是此时身处必杀绝境,也果断无比的催化精血补充身轮精气,而不是治疗伤势。   这个时候,逃走比伤势更加重要。身轮精气补充,再是一招金府秘术,金莲花开!   一层金灿灿的莲花绽放,将他的身子包起来。连续再一次施展秘术,冥河摆渡,转眼身形一淡,宛如从长河的一段摆渡去到对面的河岸一样。   冥河摆渡一词,果然最是形象贴切不过。   “杀了他,绝不能给他活着离开!”谈未然怒吼,随着黄泉战争,冥河摆渡作为三生道的传承秘术之一,非常有名。   冥河摆渡作为一招逃遁保命的秘术,当其身形淡去,便是迹象。这一招秘术效果极为出色,唯一的弱点便是发动时间较其他秘术长了一些。   不过,当金莲花开和冥河摆渡,配合在一起施展。那堪称天衣无缝的绝配!   酆连城正在隐没入金莲之中,众人一拥而上的刹那,隐约能见酆连城惨青的脸上浮现一缕诡谲狞笑:“你们都去死吧!”   其身体之中,分明有一块墨黑水晶从其中飞出,快如闪电的打出来!   “糟了!”谈未然脸色狂变,人在最外围的他,电光火石之际,想要提醒也来不及。   “忘川往生丹”!   三生道秘法传承,说是丹,实则根本不能服用,而是取忘川水精等物炼制而成。   所谓一滴忘川水,百年两苍茫。   忘川往生丹见气则化,蕴出淡淡的气息,令人醉生梦死,似在生死苍茫之间。   不必谈未然提醒,众人心知不对,闪电一样撤退下来。许存真只嗅得一丝丝,便骇然发现自己有一种神魂茫然,仿佛出现思绪断层一样的感觉。   此物,实在不好碰。若会大光明剑,便能涤荡干净,可惜……   谈未然心念急转,无可奈何的眼睁睁看着金莲散去之后,酆连城身形淡淡如烟云一样将要散去,恣意若狂:“哈哈哈,我一定会回来的。今日,你们杀不死我,将来,我必定会斩杀你们!”   九死一生的酆连城,心中为得脱一命而喜悦不已,冰冷的怨恨目光扫视众人,抬手一指:“当我回来的时候,你们都要死,一个不留!”   话音未落,酆连城瞳孔猛然收缩!   一条身影化为闪电扑去,发出排山倒海的粗狂啸声,其声穿云裂石:“等你有命活着再说不迟!”   “天塌!”   紫府神通一出,酆连城惊骇欲绝的看见,他所在的这一方天竟然塌陷下来,将他的冥河摆渡给强行拦截下来。   一眨眼,这一条身影就已不要命的强行穿过往生丹的笼罩范围,仰天狂啸,尽显狂霸:“惹了我们行天宗,那你就算天王老子,也休想活着离开!”   “同归于尽罢!” 第150章 落叶归根,诛灭渡厄   “你就是天王老子,也休想活着离开。”   “同归于尽罢!”   邹野洋溢着最狂放不羁的气度,恣意的惊爆而去,不要命的穿过冥河往生丹的笼罩范围,流露着决然之色,伴着哈哈狂笑声,分外潇洒。   谈未然心头一震,惊呼:“邹老祖!”   许存真不由脱口道:“邹太师叔祖!”   酆连城瞳孔骤然收缩,身负重伤的他,惊恐欲绝的望着邹野以最狂暴的方式轰然而至!   邹野蓦然回首,一眼环顾,露出发自肺腑的微笑:“不要冲动!也不要为我而难过!能为本峰效死,是我的荣幸。”   “老夫已活了很多年了,寿元将要到头,已没有突破的希望。不如,给老夫一次为本峰效力的机会,轰轰烈烈为道统战死的机会,证明老夫曾经活过,贡献过。”   谈未然内心激荡不堪,泪花在眼中徘徊酝酿着!   邹野肆意狂啸,其势气象万千的将酆连城轰中,将其死死的缠住,用一身最大的气力豪情万丈狂啸:“谈首座,听我一言!”   “我没当过首座,如果是我来当首座,也会进退失据,也会患得患失。我们相信你,本峰也相信你。你用你的方法,用你的手段,率领本峰去做,去走,走上一条你认为对的道路。”   “不要顾虑前路,不要担心危险。你是武者,我们都是武者,我们生来就不怕艰难,不怕危险。”   原来,你们都察觉了。谈未然不知不觉泪流满面,嘶哑道:“放心,老祖,我一定会带本峰走出不一样的路,那一条最光彩的路!”伸手感受,才发现自己满面泪水。   是的,那一条最光芒万丈的路。我一定会,我一定能。   不论我将来是不是新宗门的宗主,我都一定会达到这个目标,绝对不会令你和你们失望!   邹野欣慰的笑了起来,笑声愈是狂傲,愈是狂野,如同一把绝世凶刀斩上云端。他苍老脸孔上,每一条皱纹都在洋溢着无怨无悔的磊落和……快乐!   是快乐。是无怨无悔。   本以为很多记忆,都已忘却。邹野此时发现,不是忘却,只是淡去,只是埋得更深。   邹野很老了,他却发现自己无比怀念过去。怀念那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拜入见性峰门下,第一次看见师尊。   第一次被师尊罚跪。第一次被师尊揍。第一次打架。第一次险些被杀。第一次杀人。第一次被师傅救下……在见性峰留下的若干个第一次,欢笑和泪水。   也有唯一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随着新首座诞生,他和师兄弟们像是被流放一样,从此漂泊无尽头,迟迟等不来归途。   他愤怒过,不满过,凭什么要漂泊,凭什么不能回去。也抗争过,也怨怼过。后来,所有的情绪都被时光安抚,唯独剩下深深的眷恋。   在外边漂泊越久,就越能真切的明白,见性峰的干净和美好。离家愈久,就愈眷念家和亲人。   邹野一身萦绕着最暴烈的滔滔烈焰,恍惚的望着天际,发出最后最高亢的啸声:“记住我!”   “我是邹野,行天宗见性峰第五十二代弟子邹野!”   师尊,弟子邹野终于……落叶归根了!   啸声穿云裂石,引爆了音浪,将方圆五十里都震动了。无数飞禽走兽,被这震撼的狂音惊走纷纷。   泪水糊在脸庞上,谈未然和许存真等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声。眼睁睁的看着见性峰活着的人当中,辈分最高年纪最大的邹野在烈焰中尽情彰显狂放不羁!   光阴流逝仿佛静止。   众人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心生悲痛酸楚,似一种酸酸的滋味蔓延在每一处神经中。哀恸不已。   唯有他们最能感同身受,最能明了彼此的感受,悲凉和欢喜,希望和向往,光明和幽暗。就是谈未然也只能懂得其中一部分。   谈未然见过,听说过若干隐脉的故事。总是有隐脉在上演着最寻常,也最不平常的喜怒哀乐。   有好的,有坏的,有成功的,有失败的。有团结的,有内讧的。   这时,谈未然才发现,真正令他能身心投入其中的,只有宗门的隐脉。真正能令他真切体验喜怒哀乐的,也唯有宗门的隐脉。当他人在其中,才会明白那些翻腾在心中的滋味。   其他隐脉的故事都是次要的,都是寻常的。对他来说,见性峰才是最特殊的那个隐脉,那个真正的自己人。   一条摇摇欲坠的身影,吸引了谈未然和许存真,乃至明空等所有人的怒火和仇恨。   酆连城一身处处喷洒着鲜血,扯动脸庞似乎想笑,想嘲讽的笑出来,又似乎张嘴想说话,只哈的笑出一声:“哈哈,想杀我,没那么……”   话到一半,就一身鲜血涌上喉头,将鲜血狂喷出来。身体元气流逝太大,酆连城竟显得老了二十多岁。   饶是如此,酆连城在邹野同归于尽的狂轰下,竟然也活了下来。渡厄境屹立巅峰的神话,不是吹捧出来的,而是一代代积攒下来的威名,而是扎扎实实的强横实力。   尽管渡厄境的神话是在后来破灭的。然而,今时今日,绝不是没人能越级击败渡厄境。从某种意义,击败不难,难的是斩杀。后来裴东来的轰动,主要是因斩杀!   裴东来后来斩杀的渡厄强者,就缺乏出身,因而缺乏完整传承的渡厄强者。像酆连城这种,绝不能和一般的渡厄境划上等号。   “云篆穿空术!”   谈未然发出低沉的吼声,如同被激怒的狮子,跨步忍住神魂的激荡,一步出现在酆连城身前。清澈的眼睛中闪烁着泪光的晶莹,跳跃着仇恨的火焰。   想也不想,义无反顾的一指点出,眼耳口鼻立刻流下鲜血!   天机扭曲术!   邹老祖,您有情有义,不负本峰,不惜以性命为代价,阻止酆连城逃遁。   我身为隐脉首座,绝不会辜负你的牺牲!   谈未然七窍流血之状,分外狰怖,口绽雷音:“杀!”   须知,酆连城在黄泉战争前期,曾下令在短短一个月当中,将八十个大小宗派连根拔起。仅仅是前期,覆灭在三生道手底下的大小宗派,不计其数,根本数都数不过来。   以酆连城后来的地位,若然今次被逃脱,他和隐脉会落得什么下场,那几乎是想都不必想。   酆连城必须死!   邹老祖把命都拼了,我又何惜一条命。   谈未然轻飘飘的一指,是他压箱底的王牌,也是最后的王牌。三年来,动用过的次数相当有限,屈指可数,可每一次都能奏功而返。   酝酿玄奥无穷的气息,隐隐自然而然的带着法则的气息,伴随神魂,将一方空间凝固!   又是紫府神通!   本来身处绝境的酆连城再冷静也一下子狂躁不堪,眼中充满惊怒,只想破口大骂。他是堂堂渡厄境,连一门神通都不会呢。   莫非这小子夺舍的,外表年轻实际很老?莫非这小子是无量道的下一代核心弟子?不然,有什么理由能说明,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会身怀两门紫府神通!不但是他无法理解,也没人能解释得明白。   然而,一指天机扭曲,将酆连城的心打入无底深渊,掐灭其最后一线希望。   一股缓缓的玄奥力量波荡而来,从外围徐徐将一方空间凝固,缓慢而坚决的向里边继续。   谈未然是第一次连续施展三次神通,始终没动静也不听使唤的寂灭金册,忽然一下子化为紫金文字,再凝聚成为金册!   金册在神魂中一页页的翻到第六页,庞大而熟悉的神魂力量,从其中沸腾出来,会合这一生的神魂力量,形成庞大的神魂力量。   一刹那,谈未然是真真切切的惊喜感到,他的神魂力量,已恢复到前世死前的最巅峰状态了。   那凝实无比的感觉,亲密无间的和现在的神魂混合在一起,不分彼此,浑然一体。谈未然感觉到一种飘飘然,一种整个人将要飞起来的感觉。   本来缓慢凝固的现象,猛然加速十倍,转眼就已逼入酆连城身体两尺以内。   酆连城骇然欲绝,更加无法理解,一个年轻人怎么来的这么强大的神魂力量。此时他也无暇顾及,眼中浮现惊怖之色,眼睁睁的看着麒麟和许存真势如奔雷杀来!   天机扭曲术冻结空间!   柔蓝和许存真一并闪电出手,酆连城所在的一方空间,在天机扭曲术下崩碎,碎裂为一片片一缕缕。   酆连城的最后神魂反击,令谈未然的神魂嗡的一下饱受冲击,眼前一黑便是晕厥过去!   唯有晕厥之前一眼,看见许存真满含真怒的一掌将酆连城的心脏打爆打穿!   酆连城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死死的看着谈未然,是这个少年将站在悬崖边上的他推下了死亡深渊!   纵横无敌的渡厄境,居然因一个御气境的最后一击而死。放眼诸天万界,也唯有这独一无二的一次例子,他也是死得最憋屈的渡厄境。   酆连城喷出一口鲜血,反手取出一块镜子,流淌着鲜血在上边颤巍巍的用最后的力气书写三个字!   “谈未然”!   血淋淋的,触目惊心的三个字,转眼浸透镜子里边,消失不见,传递到镜子的另一面。   这下,斩除隐患了,为邹老祖报仇了!   谈未然露出痛快笑脸,终于放心的昏迷过去。   今次,寂灭金册出人意料的并未散退,第六页继续展开,源源不断的释出神魂力量! 第151章 神魂暴涨,遥感天地   谈未然的昏迷,没有太久,当悠悠醒来之时,精神饱满的伸展一个懒腰而起。   忽然动作一僵,谈未然发现自家情况不太对劲:“我昏迷前,三次施展神通,分明严重透支神魂。没死没疯也就罢了,怎么反而精神饱满?”   非不得已,没人想透支神魂,轻则需细心温养神魂,重则疯癫。   谈未然合眼,轻巧的重新内视一番,再感应一会,嘴角微微上翘:“真的不一样了,神魂真的没事。嗯?”   神魂微动之下,闭眼的情况下,凭神魂感应,便已清晰的洞察周围的环境。一花一草,乃至种种感官,都尤为清晰了一些,就像感官上的一些尘土,已被清扫了一样。   是错觉。也不是错觉。谈未然愣住,他知晓这是什么,思绪满是惊讶:“这分明是感动天地?是灵游境才有的神魂表现。”   感是感知,动是出动。所谓“感动天地”,就是神魂能遥感天地,这意味能承载并具备神魂攻防能力。   灵游境之名,便有一部分是因此得来。灵游,不是真的灵魂离体,游走四方,而是神魂升华,遥感四方。一个神魂念头之下,就能感应视野之外,覆盖偌大的范围。   武修士和清修士,追求的同样是长生。然而,前者主攻的是肉身不朽,而后者主攻神魂不灭,各自的理念就不一样。   当然,是没那么极端。神魂如灯,灯灭则自我消亡,这一点基本道理,武修士是明白的。   谈未然细心审视一会,发现自己的神魂,比此前就要显得庞大而清澈许多,更加显得凝实。稍微一个念头,便能将周围尽数观察入微。   “莫非,是我前世的神魂力量,被寂灭金册归还了?”   如是凝实的神魂,实在不是没修炼过之前的样子。谈未然细心的完整检查一番,发现气走经脉回归丹田,隐隐有凝聚为一团星云的迹象,此乃行将抱真的迹象。   “快要突破了。”谈未然露出一丝喜色,如果他愿意,现在就能盘腿突破。不过,考虑自己每突破一个大境界,必会散气的特点,暂时只能放弃突破:“先等一等,等此事过去再突破。”   继续检查,很快,谈未然就确实肯定,他的神魂是真的膨胀了,而不是一时突破或即将突破造成的错觉。   “除了寂灭金册,我想不到其他理由,看来,真的是寂灭金册将我的神魂力量归还了。”   谈未然满怀喜悦,一念轻松感应方圆百丈,不禁唏嘘:“这便是遥感天地的好处啊。真没想到,我会有这么渴求神魂力量的一天。”   虽然说,长生武道之路,每一个境界都十分重要,都是必不可少的。然而,灵游境毫无疑问是其中最要紧的境界之一,或许,仅次于御气境。   灵游境,在很多地方,都有非常明显的分水线意义。   比如灵游之前,武者的天赋再好,也绝对无法“天人交感”,因为不达灵游境,就无法遥感天地。   熟悉的力量,澎湃而清澈的神魂,令谈未然感到十分喜悦,轻轻握拳,思绪起伏。仿佛想起了前世,那些许许多多的经历,那些生死相搏的战斗。   积在心底的一丝丝豪情,也伴随着一并冉冉而生。   前世,受困身轮,无法站在舞台上和绝世天才们争辉。今生,身轮完好,再来凭双手创出一条通达未来的道路。   且看将来。   谈未然一脸悠然向往之色,拍拍心口思忖道:“不管寂灭金册是为什么,而突然将神魂力量归还,至少在这个时候归还,可谓是再好不过。”   明空等人都不在,谈未然独自从光罩中走出去,见一条身影飘然落下。   林子妤飘然落在眼前,松了口气:“谈首座,你没事就好。那个麒麟说,宋慎行他们快要被押送抵达了。”   “押送?”谈未然吃惊。   林子妤摇头道:“柔蓝没说明白。不过,走的是界桥。”她也知晓押送意味宋慎行等人可能没什么反抗,不由流露不悦之色:“难怪宗门会衰败如此,有这种宗主……”   “界桥啊。”谈未然笑了起来:“那就是说,对方除了酆连城,暂时还没有第二个渡厄境了。”   “那就不必说了,去界桥伏击就是了。”   林子妤娇容上浮现一缕会意的微笑,既然没有渡厄境,那就安全多了,救人的机会也大多了。不过,她显然和明空的看法一致:“谈首座,若按我的意思,宗门那些人由得自生自灭就是了。”   谈未然正色道:“乱世来临之际,哪怕多一个人的力量也是好事。”一顿,喃喃自语道:“尤其是,对于一个宗派来说,更加是必须的。”   林子妤多有不解之处。她不知,个人的力量和集体的力量,都将会在后来得到前所未有的发展速度,发挥得淋漓尽致,乃至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谈未然能单枪匹马的行走天下,但,绝对不等于一个宗派也能这么干。   谈未然笑笑,明空和林子妤的看法,不全然是看不起宋慎行等人把宗门带上绝路的无能,也夹杂着很典型的散修心态。   林子妤瞧来不过三十岁上下,恰是最娇艳动人的年华,实际已有一千多岁了,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谈未然摇摇头,心里想的是酆连城的后裔酆横天。   今天看来,酆横天不过是其若干后裔中最不起眼的一名年轻人,是“酆连城的后裔”。然而,将来酆连城能被人记住,只因为他是“酆横天的祖辈,为酆横天的崛起提供了重要帮助”。   就是不知道,如果酆连城今天死了,酆横天会不会像前世一样彗星般的崛起。   林子妤带着谈未然一道来到最高的山巅,许存真明空等神色哀伤,谈未然神情肃穆。   邹野的尸体,赫然架在柴火上。   众人看着年轻首座,等待他的到来,许存真低沉道:“谈首座,你来为邹太师叔祖送行。”   此必当是首座的责任,谈未然责无旁贷上前,望向许存真:“许老祖,您现在是辈分最高的,请您一起来。也让邹老祖走得安心。”   隐脉一众人围成一圈,默默的望着陷入平静的邹老祖,哀伤的气氛笼罩着每一个人。   谈未然肃穆低沉,默念《往生经》,轻轻的话音在口中传出去,隐隐约约的回荡在天空中,似乎是一种思念,一种挥之不去的情感。   “点火!”   谈未然轻声道:“为邹老祖送行!”   一点火焰将柴火点燃,邹野躺在火焰中。从许存真开始,人人都默念《往生经》为邹野送行!   火焰,照亮了黎明前的黑暗。   ……   和各地一样,灵鹤荒界的界桥一带,也形成了热闹而畸形的开放式城市。   界桥一如既往的来来回回,人们络绎不绝。如果不来界桥一次,就永远不会懂得,世界有多大,武者数量有多么的庞大。   一条身影悄然无息的从界桥中跃然而出,环顾一眼,面无表情的拂袖一摆,方圆百丈的所有人都犹如被重锤击中一样倒飞出去。   清空了界桥一端的场地,宋慎行缓步走出,默默的吐出一口气。然后,是封子霜等一条条身影从其中走出来。   赫然是两大破虚强者和他们在一起,坐镇其中,监督他们。眼神中的杀意,毫不掩饰的表明,若然宋慎行等谁敢胡来,便会就地格杀。   宋慎行等人神色木然,一并鱼贯而出。前前后后的四大破虚强者,十二名神照强者,将他们看得死死的。今次,没有隐脉,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界桥中的遭遇,也说明了他们的确不是对手。   之前在界桥中,几名性情暴烈的长老和护法,一时暴起动手。企图通过在界桥中战斗的方法,来反击,来摆脱对方。   可惜,出手不成反被杀。   “快走。”那女子辛烷不屑一顾的冷笑呵斥,转头对同伴道:“从这劳什子的北海荒界的这些人,便能看出,我们三生道此行必定马到成功。”   “不要太大意了,北海荒界偏远,没甚么强者。”那青年曲傲天外表谦逊,实则傲在心底:“不过,此行成功是必定的。以我们三生道的实力,他们怎么挡得住我们。”   宋慎行等默默的互相交换眼色:动手吗?   不。等一等。等会合隐脉的时候,再动手不迟。宋慎行和封子霜等很快交换眼色,安抚下心情激烈的众人。   不是不抗争,而是没到时候。   辛烷等一行人目中无人的直接强行通过,将沿途所有人都轰飞。以他们的实力,以他们的外域人身份,原也无须顾虑太多,打了就打了,杀了就杀了。   三生道此番派人来,不是来做客的。   “嗯?”辛烷微微一怔,示意众人看去。   前方,一名少年怀中抱剑,含着一缕浅浅笑意,独自傲立拦截去路,显出一夫当关的气势。   辛烷眼神一动,一名神照强者上前一步,轻描淡写的拂袖激荡狂暴真气:“滚开!”   那少年一霎撩眉如刀,指尖一绕,宝剑弹指出鞘。轰烈的真气,如同波浪,被一剑斩破,分为浪花侵袭往少年身旁。   曲傲天笑笑:“有意思。去,把他杀了。” 第152章 营救,引爆震撼   一条道路上,一名俊美少年抱剑而立,拦截住一群人的去路。   难怪曲傲天会感到有趣,一个少年,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居然能有这种胆色。   一名神照强者冰冷的踏步而来。   谈未然抿嘴,从嘴角抽出一缕森冷,缓缓拔出宝剑,五指轻柔的抓住宝剑。   有意思,居然是曲傲天和辛烷,看来真有缘分呢!   “真好。”谈未然轻轻一笑,发自肺腑的畅怀大笑震动:“真好!”   辛烷啊辛烷,前世我和四师兄千辛万苦找到你,找到机会联袂斩杀你。今生看来,你又要再一次死在我见性峰手上了。   曲傲天,若不是你后来被青帝斩杀,哪怕你后来成为了渡厄境强者,四师兄也一样会找到你。然后,杀死你。   谈未然眼中一点都容不下那名神照强者,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曲傲天和辛烷,两个曾在前世亲自出手灭杀宋慎行陈老祖等人的最后一波抵抗,将行天宗剩下百余人几乎全部斩杀的凶手。   只报了宗门的血仇,尚且还有三师兄和林老的血仇呢。杀一次,怎么够。   察觉谈未然的眼神和毫不遮掩的杀意,曲傲天疑问道:“我们认识他?”   当然不认识,一直都在九幽天的人,怎么会认识一个谈未然。辛烷动人的容颜上浮现不屑:“不管认不认识,挡了路,那就要死。”   曲傲天没看谈未然,笑着像交代杀一只鸡一条狗一样的随口道:“杀了他,我不喜欢他的眼神。”   他是破虚境,他没必要对一个御气境少年太上心。如果不喜欢,那就杀了。简简单单,一目了然。   一道命令,令这神照强者稍微提起三分精神。只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御气境少年罢了,怎会值得他多在意,轻描淡写的一刀绝对能将山岳都斩裂。   甚至懒得施展刀意,仅仅是以力压人的一招罢了。   璀璨笑颜,从谈未然脸上绽放,伴着铿锵杀音:“去死!”   这名神照强者差一点打哈欠了,而这时,他的瞳孔中折射着一点璀璨的光芒,那一抹漫不在乎渐渐蜕变为惊恐!   一点璀璨绝伦的光辉,从谈未然身后的山巅一刹那激爆下来。   松松垮垮的一刀,当场就像气泡一样幻灭。这一点锐不可当的恐怖光辉一刹那就嗤啦打在他的身上,这神照强者双腿一软,身上向后迸发一圈金辉,狂喷鲜血倒下!   神照境而已,又不是永生不死,敢在对敌之时掉以轻心,活该去死。谈未然笑盈盈的甩飞一个响指:“死!”   一道光芒交错而过,瞬间摇曳出无数条痕迹。噗嗤一下掠过这神照强者的喉头,首级扑哧一下就飞上天,恰恰是谈未然说出“死”字的同时。   曲傲天等三生道众人漫不经心,乃至看好戏的心情,顿时僵硬住,大好心情一扫而空。   两名年纪较老的破虚强者,将戒备提升到最高:“敌袭!小心,有破虚强者!”   话音未落,一条庞大的身影从天而降,泰山压顶的气势恢弘落下来。几乎就是扎扎实实的砸在一名破虚强者身上,这破虚强者闷哼一声,顿时就被庞大麒麟脚掌给生生踩得没入大地中。   “从现在,是你欠我。”柔蓝意念传给谈未然,张口之际,吐出磅礴的万丈巨浪,将前面的曲傲天等人和后边的宋慎行等人给阻隔开来。   “没见过你这么斤斤计较的麒麟,大荒剑神肯定很为你头疼。”谈未然哈哈大笑,拂袖一甩,潇洒的一步踏出就消失!   今次,施展云篆穿空术,格外的轻松。再没有以前那种巨大的神魂压力。   恢复了前世的神魂力量,感觉就是好。至少,不必再时时压抑着自己,也不必每次都掂量着小心翼翼的施展紫府神通。   乍然一看,似乎正常的一步踏出。谈未然一步就消失,出现在宋慎行身前,歪歪头道:“宋师伯,真是久别重逢啊。”   饱含讽刺的一言,令宋慎行苦笑不已,又隐隐感到这位师侄似乎比之前当首座时的谨慎,多了几分豁达和率真:“我们不是不想抗争,而是想会合你们再……”   谈未然摆手道:“我理解你们的苦衷,不过,嘴上说得再好再美妙,也没意义。做出来,做给大家看。”   冷峻的目光,快速的掠过众人:“委曲求全也好,忍辱负重也罢。总要做出来,给大家看,也证明给你们自己看。令别人失望也就算了,如果令自己都失望,那就……”   谈未然轻摇头,按住宝剑转身腾空跃起,几个起落便落在半山上,占据一个有利的地位观察战况:“柔蓝,你怕三生道?”   “怕。”柔蓝出人意料的直接承认:“我惹不起三生道,老东西也惹不起。”一顿,柔蓝抬起厚厚的脚掌,把一名神照强者轰得狂喷鲜血飞来:“送给你!”   这名神照强者喷出鲜血,怒吼着飞向谈未然,心想一个堪比渡厄境的麒麟,他是惹不起。可是一个御气境少年,他没理由害怕,凝聚真气,一剑斩向谈未然!   谈未然神情肃穆,巍然屹立在大石上,平心静气的将一身情感收敛。倒转剑柄,逆剑一挥,无穷的冰冷肃杀气息释放漫天!   轻描淡写的一剑。   这神照强者的眼珠子几乎掉落下来,惊慌失措。正在和明空激战的曲傲天,余光扫视,心神猛然震动,脱口道:“不要伤他!”   冥河剑!竟然是黄泉道的冥河剑!   莫非这少年,是黄泉道弟子!明理空只能暗中设法谋夺大光明剑,就是怕破坏合作。黄泉道不想破坏合作,三生道也不想。   这神照强者也不想擅自杀黄泉道弟子,引发祸端,仓促之下急忙收招!   所谓的冥河剑,不过是谈未然后来在乱世中习会的三招两式,连剑意都凝练不出来,自然就是花架子罢了。尽管是花架子,摆在此时此刻,绝对够冲击力了。   谈未然脸上挂着一丝诡异的悠然,转眼,剑势骤然大变。从阴森冰冷,变成狂猛霸道,口中激啸:“黄泉天子剑!”   一记啸声震动十里,曲傲天和辛烷等闻言无不神色狂变,几乎一致紧张万分的扭头望去,生生是被明空和许存真各自轰中。这一分心的看过去,立刻愣住,气急败坏的怒吼:“杀了他!”   这哪里是什么黄泉天子剑了。想来也是,黄泉天子剑乃黄泉道的不传之秘,绝对不可能被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学会。   “当然不是黄泉天子剑。”谈未然的悠然气息,一转眼凝肃为强横霸道的气势:“是九劫雷音剑!”   一剑洋洋洒洒的挥出,剑势蜕变为剑意,以令人措手不及的方式,转眼之间就猛然跨越剑意层次。   剑魄!   灵气如潮水一样凝结,剑魄笼罩的一方天地彻底被恐怖的紫色雷光占领。   这名将将误以为谈未然是黄泉道弟子的神照强者,将将仓促收招,就目瞪口呆的看见那一道毁天灭地的恐怖雷电剑气将万物轰击为齑粉,以最霸道惊人的方式来临!   这人仓促之下怎能抵挡,一道雷电剑气几乎将他轰杀,宛如流星一样坠落下去。   见此人落向柔蓝,谈未然放弃了将要爆发的秘术:“如果我有灵游修为,这一剑就足以斩杀了。哪怕是抱真修为,也有一定的击杀把握。”   柔蓝抬起厚厚脚掌,一脚就把这个惨遭重创的家伙给踩爆。谈未然撩眉惊讶道:“你不是怕三生道吗。”   柔蓝嗤笑反击:“怕就要站着被他们杀啊!”   谈未然失声大笑,随着一招剑魄施展,一身真气抽干,毫不犹豫的服下一把快速补充真气的丹药,凝声冷道:“先杀那两个年轻的破虚境!”   谈未然一剑挥洒自如出三成剑魄!   少数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几乎是犹如见鬼撞邪一样的表情!   尤其是宋慎行封子霜等人,根本震撼欲绝!似乎每次见谈未然都会有新发现,总会把上一次的印象再往上刷新一次。   “剑魄……”宁如玉几乎呻吟出来,不知是羞愧还是难过还是激动,因为她作为灵游境,都没凝练出剑魄。   其实她不必惭愧,没凝练出招法精魄的灵游境,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就是神照境也不乏其人。   封子霜面无表情,唯有脸上不住跳动的肌肉,说明他的心里绝对不平静。一旁的何平怔怔半晌,叹息道:“我终于明白许道宁的选择,也明白他为什么能安心的撒手而走了!”   明空和曲傲天交手之时,一条剑气余波急速坠落下来,正对着他所在的位置落下来。   陈老祖等人大骇欲绝,不论从身份地位,不论从天赋,谈未然无疑就是下一代道统的核心,凭其天赋,更加是新的希望。   正欲上前之时,所有人呆滞住!   当那一条恢弘剑气落下之际,谈未然轻轻浅浅的一步迈出,转眼就已出现在八百丈开外和林子妤交手的一名神照强者身后!   剑尖挥舞,宛如从九天引下来的恐怖狂雷形成夹击之势!   陈老祖等人统统把眼皮撑到最大,眼球呈现突爆迹象!   “紫府……神通!”   从陈老祖辛老祖等人以下,一大片的吸气声! 第153章 怒其不争,战力底牌   紫雷狂舞,虽不能遮天,亦裹挟着令天地色变的神威。   一道绚烂多姿的紫色强光,伴随着粗壮如腰身的紫雷迸发,几乎将这一方天地渲染成耀眼夺目的紫色!   诸色之中,以紫为尊。   一道粗壮如腰身的紫雷电光,恰如九天神雷,将整个天地都要劈开的霸道,几乎将所有人心都夺慑震撼。   这名硬朗如铁板的神照强者,心神一阵莫名的摇曳,几乎心志被夺。究竟是神照强者,只一线之际,便已会悟过来,不是他意志薄弱,而是被悄然无息的音攻侵入心神。   是音攻!是雷音!是那紫雷落下的霹雳声。   区区音攻就想暗算我?这名神照强者冷笑着不屑一顾,他承认这名御气境少年的确出人意料的强大,可是修为的差距实在太大了,那本来就是难以跨越的。   若然是一名灵游境施展三成剑魄,足以和他抗衡了。可若然是一名御气境,那又何足道哉!   念头转头之际,这无孔不入的雷音,化为涓涓细流,又如钢针一样游走在经脉中,来回不住的肆虐!这名神照强者冷哼一声,一身霞光迸发百丈,生生是就要将这些侵入体内的音攻逼走!   紫色狂雷就以横扫千军的霸道之势降临了!   这名神照强者的不屑迅速变成惊愕,然后在那一道道如同波浪一样的紫雷中狂呼,一剑正要斩破,忽然感到一种强大的力量迸发出来,顿时身体狂飙鲜血出来。   强大的七阶金身,生生是在分离抵抗九劫雷音剑之时,被趁虚而入。   谈未然轻飘飘的折返,落在一株树上,踩着树枝随风起伏,悠然道:“我当然不是你的对手。我一个御气境,再强大,也始终修为有限。我当然不会蠢得以为能击败你,更不要说杀你。”   这名神照强者脸上的红润之色,如同潮水一样退却,怔忪不定的望着,眼中充满灰暗。   谈未然戏谑一笑:“我杀不了你,有人杀得了。我只需配合杀得了你的那个人,牵制你,创造杀你的机会,那就足够了。”   若然不是精通配合,曾经的他怎么能和赤血鲲鹏一道联袂屡克强敌!   这名神照强者的身体,从肩头到胸口,再到腰际,发出轻轻嗤啦一声!衣衫裂开露出如同钢铁一样的肌肤,一条暗红的血线悄然无息的浮现。   啪啦一声,这人的伤口迸发,从肩头到腰部,直接剖为两片。   当此人坠落下大地,方是露出林子妤的身形来。   她收敛眼中的戾气,按捺不住心底的赞叹,向年轻首座竖起大拇指。在她来看,凭御气境修为和三成剑魄,就能牵制住神照强者,实在惊人,她想不出谁能比谈未然干得更好。   林子妤惊叹不已,她甚至隐隐感到,也许谈未然能机会击败灵游境。   她和隐脉众人一样,对这位年轻首座的认识都不深。每每相处下去,每每都会有崭新的发现,印象在不断的刷新当中。年轻首座以他自己的方式,一点一滴的将他独特的一面,一次次的展示出来。   紫府神通!   不知为何,林子妤有一种奇妙感觉,比起昨夜,现在的谈未然施展紫府神通,似乎更加游刃有余轻松自如。   此乃谈未然的最重要战力底牌,此前的每一次施展,都能奏功而返。不论颜冰,不论秦泊,几乎都是不甘的倒在紫府神通之下。   今次,是谈未然第一次将这最重要战力底牌公然展示出来。   引发哗然一片,更加令人震惊万分。最瞠目结舌的,就是宗门众人。这时,宋慎行等才发现,似乎真的一点都不了解这个见性峰的年轻弟子。   宋慎行和封子霜所有人张大嘴,几乎合不拢,猛然一个念头转动,回头问道:“陈老祖,三年前您有没有杀过见礼峰一个叫颜冰的护法!”   从陈老祖的茫然,宋慎行等人就已得到答案了,和封子霜何平等互相交换一个眼神,身不由己的苦笑起来。   原来,所有人都走眼了。   想一想谈未然年纪轻轻,就开辟金府,施展神通,却将这些统统都死死的掩盖住,隐藏起来。从宋慎行到封子霜等人,无不感到从心底冒出的寒意。   有些年轻弟子,会有或多或少的被迫害妄想症,故意隐藏天赋,那是一种很蠢很天真的做法,各大宗派绝对不推崇。   以宋慎行等人所知,谈未然绝对不是那种人。那么,谈未然隐藏实力和天赋,也许……   封子霜面无表情的垂首,轻轻的摸摸尤权等弟子的脑袋,冰冷中蕴有一丝暖和:“尤权你们都听好,为师若不在了,好好照顾自己,服从新宗主,全心全意为新宗门效力。”   “不要再犯为师的错了。”封子霜眼中流露一缕留恋和决然之色,大步跺足,轰然化为光芒直扑敌人,铿锵道:“我做错过,我今日……赎罪!”   宁如玉的脸孔不住的发烫,沉默着面对弟子们,声线竟有嘶哑:“照顾自己,为师这便去了!”   从见礼峰背叛,亲自击杀莫飞鹊以来,就沉默寡言的何振锋老祖,一言不发的缓步而出,化为光芒直扑敌人,一身气息竟然显得疯狂,赫然就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年轻弟子故意隐藏天赋,大多数时候是纯粹的被迫害妄想症。而有的时候,则是正确的选择,比如身在一个腐臭宗门的时候。   谈未然隐藏天赋,显然就是为了防备来自宗门的暗算……见礼峰,见勇峰。莫飞鹊,封子霜乃至宁如玉!   此时此刻再来回顾,宋慎行才真的明白:“原来,宗门覆灭的祸根,早已经埋下。”   就是没有这一次的祸事,各峰针对并暗算见性峰的种种事,凭谈未然对见性峰的深厚感情。当谈未然成长起来,其他各峰绝对没有活路,宗门照样覆灭。   宗长空和见孝峰,就是前车之鉴。所不同的是,谈未然毕竟不是宗长空,他对宗门没多少感情,能比宗长空更加心狠手辣十倍。   “追根溯源,是宗门腐臭了。”   宋慎行吐出一口气,他凝视着潇洒穿梭来回,配合战斗的谈未然。隐脉启动,宗门覆灭,被谈未然取代为新领袖,许许多多隐在心底的不忿,终于一扫而空。   宋慎行想起了明心宗驾临之前的往事。   那时谈未然归来,宗门私下流传种种谣言,可谓谣言四起。   谣传见性峰惹上外域强敌,宗门将有灭门之祸。有人口出恶言,认为应该把见性峰丢出去消弭强敌的怒火。那些人当中,居然有宗门长老和护法。   那时,他就有一些明白许道宁当初的心灰意冷是何等滋味了。   他终于真真的切身体会那种滋味,一直为宗门跳动的火焰,像是被冰冷的水泼洒得熄灭掉。   人心已脏了,污染了,歪得不像话了。   这些日子以来,宗门的众生相,令他颇有许多感悟。宋慎行发现他能跳出宗主这个框框的限制,跳出脑袋被屁股控制的局限。   跳出屁股的控制,他以前没注意,或者注意了,也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深思的东西。许道宁临走前的心境,他已经能懂得几分。   而今,他切身体会得更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情,比死更难过。   当年,许道宁把诛杀见礼峰的机会送在他眼皮底下,他竟然不敢。他想,那时的许道宁只怕更加的怒其不争,更加的心灰意冷。   真怯懦啊!真懦夫啊!   宋慎行轻轻的在心底对自己说,不要再懦弱了。   像老祖说的,硬气一次。   回忆前尘往事才发现,宗门最好的路,居然就是启动隐脉。   若不是许道宁指定下一代首座,谈未然必定和宗门道统从此无缘,不亲自斩杀行天宗的人和道统就算好运了,怎么会出现谈未然率领隐脉为宗门道统而奋战的事。   “谁都能死,唯独谈未然,绝对不能死。”宋慎行自言自语:“是时候,硬气一次了。”   话音未落,宋慎行身法如雷电一样,直扑混乱的战团当中。   像是一个信号,除了留下来保护真传弟子,以免被波及的长老和护法。其他灵游境,能出手的都在这一时纷纷腾空而去。   谈未然默不作声的和云中翼夹击一人,转身就退下,看着这一幕,若干宗门之人加入战斗,流露一缕清浅笑意。   柔蓝意念传来:“是你宗门的人?”   谈未然一笑点头,柔蓝也笑道:“还没烂透,还算有救。”   “如果不值得救,我就不会站在这里。”谈未然失笑:“他们令人失望了多年,也该振奋一次挽回一线希望了。”   封子霜等一道加入战斗之后,未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却能凭人数的优势,将战斗推到乱战的地步。   尤其封子霜等人不要命的两败俱伤打发,愈是令三生道众人仓促迎战,竟有不敌的趋势。   “杀了他!”   怒吼声此起彼伏,一名神照强者将一名行天宗长老击杀,趁势脱身,爆发惊人的速度,化为光芒直取谈未然而来:“你这个小小的御气境居然敢在其中上蹿下跳,我先要你的命!”   谈未然含住一缕清浅笑意,一步踏出,光影微微扭动,便已消失不见!   又是紫府神通!   这神照强者不惊反而狂笑,激荡堪称暴风一样的真气,轰隆以此人为中心,瞬间爆裂。犹如浪潮一样,轰动的将方圆八百丈都夷为平地!   谈未然一步踏出,转眼就被狂暴的真气倾覆,乃至于破碎!   这神照强者冷笑起来:“紫府神通并非万能,区区御气境仗着紫府神通,也敢出来闯荡天下,你不死,谁死!”   弥漫的烟尘散去,这神照强者的狂笑声嘎然而止!   数里开外,谈未然踩住树枝随风起伏,悠然道:“既然你杀不死我,就该我火力全开了。” 第154章 他们的救赎   两条光影交错,激爆气浪,嗵嗵的从山腹中撞击穿透过去。   气浪惊人,沿途掀开两条直而长的沟堑,从数十里外延伸而来,可谓惊人无比。   辛烷和许存真的交战和追逃,掀动气浪,将行天宗的真传弟子所在波及。饶是躲开了,数名长老和多名护法极力保护,也有三四名真传弟子被余波冲击得当场气绝身亡。   魏锟和尤权也被波及,侥幸被护着只轻伤。谈未然重重握拳,凝视着那个叫王庆的神照强者,森然道:“看来,你不死,我就对不起自己人!”   “所以,你就去死吧!”   谈未然轻飘飘的腾空,在最高点,刹那翻滚消失不见,几乎就是同时,便出现在这王庆的身后。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玩什么把戏!”这名叫王庆的神照强者冷笑,一身迸发惊人真气,立刻回身一拳轰击,一拳就将谈未然轰杀成为碎片:“哈哈……”   得意的笑,仅仅只脱口两声,这王庆的瞳孔就已收缩为针孔:“是什么!”   被他一拳轰杀的“谈未然”崩为碎片,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肉。几乎同一时间,谈未然鬼魅般从他的头顶跃空而出,心神一凝,便就见这王庆一拳倒轰头顶!   不愧是神照境,更不愧是大宗派的人!谈未然被一爪轰碎为漫天的星光,心中满是感叹。   如果我是灵游境,灭杀此人未必多难。哪怕是抱真境,也能暂时的抗衡之。可,御气境那就真的相差太大了,足以形成绝对的力量差距。   不管是多丰富的生死搏杀经验,不管是多好的战斗技巧,不管其他种种,都已没意义了。因为神照境,对御气境已形成绝对的压制,绝对的一力破十巧。   单纯说修为,神照境对抱真境之间,是绝对的力量压制。不过,修为不能代表一切,战力是综合方面的。   就像考科举,考上的不见得就比落榜的有学问,哪怕考上状元,当官做事的水平也未必比得上一般的秀才童生。   如果谈未然不是神魂暴涨,身怀神通,不是凝练三成剑魄,他根本无法和对方周旋。哪怕像王庆这种神照强者,谈未然前世光是单枪匹马就杀了十多个。   这王庆一爪本以为能轰杀谈未然,却见谈未然的身影像星光一样崩散,心中浮现三分惊惧:“是残影?不,不是残影。”   蓦然闪电回身一拳,将“谈未然”轰成片片星光。王庆心中的不屑已荡然无存,浮现凝重之色:“好厉害的神通!分身?不像!”   谈未然就犹如鬼魅,时而破空,时而出现。每每被轰击的“谈未然”,都化为片片星光,分明不是真身。   森然的话音飘忽不定,时而似从天际传来,时而似从九幽传来:“紫府神通的确并非万能,不过,以为这样就能破掉我的神通,那也是万万不能。”   “九劫雷音剑!”   三成剑魄引动天地灵气潮动,刹那之间,谈未然诡异的出现,引动恐怖紫雷轰击。   “爆!”王庆激烈狂啸,真气轰动爆开。   夹杂三成剑魄的一剑,掠过王庆的后颈。霞光迸发,如同钢铁一样,这强大的一剑竟是只将将在其后颈划拉一条血痕。   凭恢弘紫雷将王庆轰得闷哼而去,谈未然也吃了对方真气激荡,十重金身将大多数攻击力量防御下来,也是闷哼嘴角流下一缕鲜血,心想:“若然凝练出剑魂,这一招就能重创对方了。”   可惜,招法真意,招法精魄,招法真魂,都很难凝练。   云篆穿空术。   侧身摇摆,顿就再一次破空消失,激啸震天:“云老祖!”   云中翼气势恢弘的以一敌二,凭惊人的身法,宛如在云端之中来回穿梭,神出鬼没的缠住两大神照强者。见得这一幕,就能明白他为何被称为“云翼王”了。   一刹那,王庆嘴角浮现一缕凝重和狞笑,坠落之时回身猛然一拳!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并惊骇欲绝的看着“谈未然”再次被打得粉碎,脱口失声:“这究竟是什么神通!”   谈未然飘忽不定的诡异出现,森然冷笑着一指点出:“你是永远不会懂得了。”   王庆大骇欲绝,蓦然回首,惊恐发现所处空间,竟然已经被一种玄奥的力量所凝固!   天机扭曲术!   谈未然冷笑不已,这王庆连神通都不会,又岂会明白。云篆穿空术,怎会是表面上看来的那么简单。   云篆穿空术,乃是四师兄周大鹏天人交感之时参悟得来,仗之纵横天下的绝学,凭此为据击杀过渡厄境。赤血鲲鹏的“鲲鹏”之名,一方面是从其名字得来,另一方面就是因为这一招神通而得名。   神魂连绵,快速的将空间冻结。王庆如同困在琥珀中,和谈未然的神魂抗衡一刹那,眼中终于流露着惊恐之色,来自谈未然的神魂强大得匪夷所思,竟然不输他太多。   王庆歇斯底里嘶吼起来:“你不是本人,你是夺舍的!”   绝对不是本人,绝对是夺舍的。否则,怎么有理由能解释,一个御气境就能施展神通,其神魂力量,更加隐隐比肩神照境!   可惜,他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已被凝固。   云中翼所化的一道光华,迸发着最尖锐也最凌厉的气息。刹那之间,从这一方天地掠过,和谈未然配合默契无比的一招将凝固空间中的王庆打得粉身碎骨。   谈未然向转眼就没了踪影的云中翼竖起大拇指,转脸看着被两刀三段的死不瞑目王庆,流露讥笑道:“你不是第一个这么猜的,不过,很可惜,我就是我。”   云中翼突然脱离战斗,和谈未然配合绞杀一名神照强者。可他之前缠住的那两名神照强者,立刻对其他人形成了巨大压力,转眼就有三四人战死。   谈未然行踪飘忽的配合隐脉众人,连续击杀了数名神照强者。曲傲天等三生道众人压力骤增,已露出撤退迹象。   这时,行天宗众人察觉这一点,立刻就已开始拼命。   一名长老嘶吼着,形状如疯虎一样,看准一个间隙,几乎是不要命的将一名神照强者生生靠双臂擒抱住,发出狂嘶:“动手!”   “不要令老夫的死没有价值!”   震耳欲聋的狂嘶令宁如玉等人含着热泪,把心一横,疯狂的围着将这名神照强者强行杀死。也令得这名长老只来得及充满期待的看了谈未然一眼,就当场气绝身亡!   “他是见勇峰的刘长老,是封首座的师祖,创立支脉的心愿就是从他开始……”不知是谁,低声对飘然而至的谈未然说道。   猛然喝声如雷:“谈未然,我封某一脉,用性命来弥补所犯过的过错了!”   从来冷峻且鲜少有表情的封子霜,泪水纵横的疯狂咆哮一声,如同疯虎一样率领两名长老一起扑向滕永清的战团!   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令这名三生道的神照强者措手不及。爆发恐怖技艺,一招重创一名长老的同时,被滕永清一招轰击得狂喷鲜血。   几乎是电光火石的刹那,一名见真峰长老的脑袋被那神照强者一抓没入头盖骨中,发出震动天际的痛苦嚎叫,却依然死死的牵制住这人:“谈未然,你给我记住,我赵炎曾支持毕云峰暗算你,今日我还给你!”   啪啦一下!赵炎长老的头颅被打烂!   饶是云中翼怒吼狂飙而下,和滕永清等人联袂夹击击杀这名三生道的强者,也无法挽回赵炎的性命了。   哪怕身在激战中,众人几乎全部扭头看了谈未然一眼。   谈未然屹立不动,神色冷峻的没有一丝变化,似乎无视了这悲壮的一幕幕。宋慎行等众人的心渐渐冷下来,这样也无法赎罪吗?   所有人悲愤交集的想着,只觉满腔热血被兜头冷水熄灭的同时。谈未然微微点头,然后竖起大拇指,环顾一眼缓缓道:“谁愿听我发号施令,谁能服从我号令!”   “我愿!”宋慎行精神一震,封子霜的目光中涌现希冀,何平的微笑充满豁达,宁如玉这冰山也忍不住绽放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愿意!”“我服从!”   封子霜,何平,宁如玉,放声嘶吼着,勃然爆发最热烈的斗志。   只因希望。他们都看见了唯一的一个希望,得到新宗门认同的希望。   唯有当行天宗覆灭,唯有当屁股不再控制脑袋,他们才跳出那个框框的局限,才意识到自己和所有人都成为摧毁宗门的一部分。   是成为道统罪人,遗臭万年,被世代唾弃?   还是不惜一死赎罪,以求谈未然延续道统后,从道统罪人榜中将他们抹去?   甚至再进一步,重列道统,世代流芳?   一样米养百样人。有人心性凉薄贪生怕死,有人为求仁得仁而不惜一死。   正如一国纵是倾覆,有无数叛徒无数卑躬屈膝苟延喘息者,也必定会有无数人心甘情愿为之殉难者。一个宗派,与之情形何尝不是相似呢。   心思不纯的,心有眷恋的,都已留着在北海荒界了,肯跟着隐脉一起去未知世界进行未知冒险的人,都在这里了,大多数都心怀宗门,心怀道统。   他们做错了,他们想赎罪,想求得再次被接纳的希望,想求得新宗门能敞开一线光明。   他们来了,他们战斗,他们拼命。   现在,谈未然代表新宗门为他们开启了一线希望!   无比的热血,无穷的斗志,重新燃烧起来。所有的吼声,会合为一股惊天动地的声浪,似乎要把天空都拱破!   在轰天动地的应和声中,谈未然巍然不动,冷峻下令:“所有人听好!”   “把这些三生道的混蛋,斩尽杀绝!” 第155章 殉道者的决心,三生道的覆灭   厮杀声此起彼伏,怒吼声激荡天际。   无数发自肺腑的呼声,聚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排山倒海的声浪,冲击万物:“杀!杀!杀!”   素来温和的宋慎行,也洒下两行热泪,声嘶力竭的狂喝,唯有这个方式才能将积压在心底的若干情绪宣泄出来。   他性子软,不够果决,不够坚定。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宗主,是他将宗门带上了这一条道路。   往后新宗门的世世代代的弟子,将会对着他宋慎行的名字指指点点,唾弃他,一代代的流传下去“这个宋慎行是上一代道统覆灭的罪魁祸首”。   他做错,他错过。很多事,无法弥补了。   但,他想为新宗门做贡献。不是为了不入道统罪人,也不是为了重列宗门。只为,这本就是他的责任,他的使命。   他是宗主,哪怕是末代宗主,捍卫宗门,维护道统,本来就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宋慎行不要命。封子霜不要命。宁如玉不要命。何平不要命。乃至于,陈文德老祖,辛烈老祖,何振锋老祖,都已不要命。   宗门都没了,要性命有什么用。   这是他们的救赎!   总有一些人,不管平素怎么明争暗斗,怎么勾心斗角,怎么为利益纠葛。每当面临极大灾难的时候,他们都能涤荡自己的心灵和意志,选择并肩作战,选择为宗门殉道。   一个宗派的根基,是若干的弟子。一个宗派的高度,是强者。而一个宗派的精髓,从来是这些肯为宗门,肯为道统而殉难的人。   “疯子。都是疯子。”   曲傲天等人冷汗淋漓,剩下的数名神照强者悉数被围起来,目瞪口呆的迎接着一波波以命换命的打法。   “我们居然会碰上这么一群连宗门都没了的疯子。”除了狂呼倒霉,很难找到其他理由来安慰自己。   哪怕三生道,哪怕曲傲天这等天才,也不想和这种为宗门为道统发疯的疯子发生遭遇战。那些人从来是不讲道理的,是不要命的。   一群已经一无所有的人,是无所畏惧的。他们失去了一切,一无所有了,唯一剩下的就是无法撼动的信念。   “疯了,疯了。”三生道所有人都在心底破口大骂,所有的大意都蜕变为严阵以待。   不是没见过类似的人,但真的很少很少会见到这么上下一心,这么坚定不移的一群人,一群救赎者。   轰隆一声震动,蓦然间,一名三生道的神照强者发出一声惨呼,生生是被一名悍不畏死的长老将双臂都撕断了,转眼就被一拥而上的封子霜等人淹没!   这名长老屹立不动,面无表情的看着谈未然,他是见礼峰的王长老,曾任首座。本是世家出身,因家族被外敌所灭而常留宗门,从此死心塌地的为宗门效力。   莫飞鹊做错的事,不该连累见礼峰。   他一张嘴就涌出大量鲜血,话音含糊却铿锵震动:“我为见礼峰赎罪!”   前世今生加在一起,谈未然从来都不认识,也基本没见过一直隐匿修炼的王长老。见状,谈未然只轻轻点头,算是安慰这位老人。   所有人都知,见礼峰犯下的罪行有多大,是绝不会因为一两个人的牺牲就能救赎的。   “疯了。”曲傲天等人怒吼着:“准备走!没必要和这些疯子继续打。”   若说一开始,三生道众人还以为这一战有点莫名其妙。很快就已发现,对手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一番大战下来,当连续战死数名神照境的时候,就有撤离的心思了。   尤其酆连城的迟迟不现身,尤其母麒麟柔蓝的存在,愈发令他们感到不安,想到一个最坏的结果,也令他们感到极大的威胁。   只奈何,宋慎行等疯子一样的打法缠得他们死去活来,想退也退不走。   就是能暂时脱离战团,身法速度登峰造极的云中翼,时时凭惊人绝伦的身法,也能一一拦截下来。况且,还有一个凭紫府神通,身法更加飘忽不定的谈未然。是以,也根本脱身不得。   此时,随着谈未然敞开一线光明给宋慎行等人。士气愈发高涨,斗志愈发的不屈,打得是令曲傲天等憋屈万分。   战死的神照强者愈来愈多,三生道众人哪里还愿再打下去。   “谈未然,你给我看好了。”   猛然爆发出来的吼声,从天空中响彻大地。转眼之间,何振锋势若疯虎和一名破虚强者缠斗在一起,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令对方进退失据。   一名凭着金府秘术,眼见就要从柔蓝手底下逃遁的同时。   何振锋老祖流露着决然之色,爆发着毕生最是顽强最是强大的气息,选择了一个最酷烈的方式死死的缠住对方。   那破虚强者神色狂变,为了求存,被何振锋不要命的打法打得狂喷鲜血之余,几乎是疯狂的狂轰何振锋:“你他娘的不要命了就自己去死,怎能拖着我一起死!”   一拳拳如山一样轰击在何振锋的脑袋上,几乎一拳就将何振锋的头颅打得变形少许。这位见礼峰的老祖浑然不觉的死死缠着对手,死死看着谈未然,一字一顿道:“见礼峰的过错,是我何振锋和莫飞鹊的罪行,由我何振锋……担当!”   轰!面临柔蓝致命一击的破虚强者惊恐且疯狂的,抡住铁拳轰轰的将何振锋的头颅生生砸得变形,砸得头盖都裂开,冒出些许红白之色!   这一幕,实在是触目惊心之际。   然而,何振锋的眼睛死死看着谈未然,张口源源不断的流下鲜红得刺眼的血:“我只求……”   “只求……”   轰隆!狂暴的一拳,几乎将何振锋的脑袋都砸烂,整个人没入大地,奄奄一息的死死缠着对手,兀自死死的看着谈未然咽下最后一口气:“只求……”   啪啦!这名破虚强者绝望的看着柔蓝恐怖脚掌落下,将他生生跺为肉泥。   柔蓝急促喘息,看着整个头颅几乎被打得稀烂的何振锋。何振锋至死,也用双臂死死的箍住对手。不知是感慨,还是唏嘘,柔蓝意念传来,饱含复杂:“你们人族……永远都这么复杂!”   就像……老家伙好好的长生逍遥不要,却去为了所谓单名双名的贵贱而和那些不知所谓的人拼杀!   有意义吗?   谈未然漫步过来,面无表情的为何振锋合拢不瞑目的眼皮,抬头道:“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答案。”   “他求什么?”柔蓝问何振锋始终没有说完的那个心愿。   谈未然没有说话,他知晓,所有人都知晓。从亲自处决莫飞鹊的那一刻,何老祖就已经等同行尸走肉了,坚持到现在,只是为了找一个能用生命换贡献的机会。   “哈哈哈!”   蓦然响彻的惨叫声,和喜悦的大笑声。   封子霜和宁如玉等人疯狂围攻一名神照强者得手,然而,一名长老却是胸膛都被打得稀烂,也被刀剑贯穿,站着不动,发自内心的喜悦大笑,然后笑声嘎然而止,溘然长逝!   站着死去,威风凛凛,赫然充满顶天立地的气息。   石长老不姓石,生性保守顽固,从入门就被称为“小石头”。然后,渐渐成为“石师兄”,“石护法”,“石首座”,“石长老”。他的一生,几乎都在行天宗度过。   前世今生加在一起,谈未然认识的长老和护法,可以说屈指可数。这位见德峰的上代首座石长老,他认识。   前世,行天宗捍卫尊严的最后一战。石长老站在主峰熊熊烈火中,豪壮大笑着和一名神照强者玉石俱焚的一幕,谈未然毕生难忘。   大战至此,已拼的不是实力,而是决死意志了。   谈未然露出一缕清浅:“此战,三生道必败。我们有决死之志,而他们没有。”   谈未然能看出,曲傲天等三生道众人也不是瞎子。实力相差不大的前提下,这种以命换命的打法,对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和杀伤。   此战必败!曲傲天绞尽脑汁的设法终于摆脱掉明空,狂啸一声撤,施展冥河摆渡,率先逃遁而去。   这时,柔蓝恰好将第二个破虚强者拍死!   “冥河摆渡!”辛烷惊慌万分,也是疯狂的爆发,趁着战斗在最关键的当口,摆脱掉许存真,正欲逃走之际,忽然有感抬头一眼看去,惊怒交集:“是你,你居然敢来送死!”   谈未然的悠然身影,赫然就在辛烷的头顶,催化一滴精血,化为无穷元气补充神魂,凝注神魂的一指点出,冷酷道:“我送你一程!”   辛烷,前世我和四师兄照样寻着机会联袂杀了你。只杀一遍,怎能消去心头之恨。   今生,我将会再杀你一遍!   天机扭曲术!   辛烷漂亮的脸孔立刻陷入扭曲,疯狂的尖啸,几乎将耳膜都要撕裂!   一指点出,若隐若现的法则生效,空间凝固!   辛烷困在其中,如同在琥珀中的苍蝇,惊骇绝伦的看着空间快速的向她凝固而去。   一念神魂激荡,辛烷眼中流露着迷惑与惊恐,似乎发现了什么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谈未然翘嘴,浮现一缕森然,传音道:“看来你发现了。没错,这门紫府神通是我天人交感之时领悟的!”   天人交感?辛烷震骇,来不及思量其中关窍。就惊恐绝伦的发现明空和许存真一并爆发最惊人的气势,转瞬突袭而至,将她斩杀为四分五裂。   谈未然吐出一口浊气,赢了。   正要去襄助其他人,目光一凝,赫然见一条陌生女子身影快速来到此地。这女子飞快的环顾一眼,立刻飞跃过来问道:“谈未然?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   这女子低声道来一句话。   谈未然立刻心神巨震! 第156章 再上路,新旅程   眼前的女子年轻而貌美,充满干练气息。   从她口中,只低低道来两个名字:“林山,袁绿。”   林山,就是林老。袁绿,就是绿儿。   谈未然神色一凝,眼神的温度骤然降低到冰冻。这女子不无矜持的昂然取来两件物事,交给他。   谈未然神色不动,垂首端详,一件是林老的佩刀,前世黄泉战争来临之时,林老就是施展这把佩刀血战掩护他逃离行天宗,刀断人亡。   一件是他三年前,去行天宗拜师的路上,给绿儿买的碧玉小铃铛。总是被绿儿套在手腕上,每次奔跑都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这女子低声传音:“永恒武域的那个人,托我转告你……”   等她把话都娓娓道来,谈未然点点头问道:“就是这些?”这女子点头,谈未然又问:“你是经纶卫的人!”   这女子明媚的容颜上焕发一缕骄傲,微微挺胸,胸脯高耸诱人:“不错!”   谈未然点头,浅笑森然:“很好,那你可以去死了!”   悠然拈指一弹,宝剑出鞘,横剑而出,刹那的无数紫色光华顿就从这女子身上透体而过。   这女子漂亮的脸蛋上浮现一缕惊愕:“你怎么敢杀我。你不要他们的命了……”   话音没能说完,这女子的脸孔和胸膛,一刹那就迸发无数道鲜血出来,紫色雷光从其身体中逐一爆发出来。   谈未然似乎指头都没动过,淡淡道:“如果有下辈子,记住,不要再帮传递这种要挟人的蠢话了。”   ……   随着曲傲天逃遁,辛烷等三大破虚强者战死。   三生道的惨败,就一点也不意外了。四大破虚境,十二名神照境,仅仅有曲傲天和两名神照强者仅以身逃,堪称全军覆没。   虽遗憾没能宰了曲傲天,谈未然也不以为意,今日的战绩和损失,足以令人悲喜交集了。   从何振锋以下,一名老祖,多名长老护法战死,甚至连真传弟子也有数人被波及,防护不及而身死。   剩下来的宋慎行等人,包括陈老祖和辛老祖在内,几乎人人身上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势。莫说他们,就是许存真等隐脉五大强者,都各自带着相当重的伤势。   一眼望去,固然处处满目疮痍,也更加到处都是躺着靠着重伤的人们,人人都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看着谈未然。   死的,是自我救赎,是求仁得仁。唯有这种方法,才能令心向宗门的他们感到一些轻松,解脱一些负累。   就是心怀不忿,不愿接纳这些人的明空和林子妤,看着那些为了救赎而拼死一搏的人们,看着满地躺着的尸首和伤者,也不由为之动容。   封子霜一身血淋淋,靠在石块上,面无表情看着走来的谈未然道:“很遗憾,我没死。我只问你,见真峰的未来!”   谈未然眯眼,轻轻打量这个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狠的师伯。今天,见真峰本来为数寥寥的几个长老和护法,几乎全部战死,唯有封子霜运气好,侥幸活下来了。   前世封子霜不忿创立支脉失败,在大敌当前之时,率众遁去,最后也没有逃脱黄泉战争席卷万界的浪潮。   而今,创立支脉成功的封子霜,却从头到尾的一直在为宗门拼杀。   谈未然冷峻的盯着他,前世的封子霜和眼前的封子霜,两个一样而不同的身影在思绪中天人交战。是功是过?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封子霜?   原来,封子霜的差别是在于,今生他有了见真峰的道统要捍卫。   “给你两条路。”谈未然淡淡道:“要么,你走创立你的宗门,算是宗门的分支。要么,跟隐脉一起走,见真峰具名不传,载入道统。”   封子霜默然半会,冷冷道:“我选后者。”   在新宗门,见真峰是绝对不能作为支脉,也绝对无法传承了。哪怕如此,只要名列其中,只要道统不灭,见真峰就永远是其中不离不弃的一部分,他作为创始人,将会大名永载。   他拼杀,不惜以命换命,所求的无非如此。   见德峰的何平战死,剩下的是苏曼长老等为数不多的人,充满希冀的看着谈未然。   谈未然沉默一会,见德峰是行天宗最安分的,是前世参与最后一战人数最多的。那一战,和今天的这一战,都同样战死不少。对于见德峰,任何人都无从指责。   于是,谈未然轻柔点头:“见德峰,必载入道统名册。”   苏曼等人欢呼起来,又流露着苦笑。这一战,实在折损了太多人,想高兴也笑不出来。   宁如玉掩住心口,指尖源源不断的涌出鲜血,脸色灰败忐忑的看着这位年轻领袖,谈未然怔怔端详见勇峰众人。见勇峰好勇斗狠的传统,是宗门养成的,因为见勇峰永远是宗门对抗外敌的第一线。   多少年来,行天宗多少次遭遇外敌,往往都是见勇峰强悍的率先战斗冲在前边。   谈未然点点头,淡淡道:“见勇峰,具名不传。”   宁如玉挣扎着,微微向前行礼:“多谢!”   一名见勇峰长老喜悦的笑了起来,笑容渐渐凝固,按着伤口的手缓缓的垂落,露出腰部被贯穿的血窟窿。这一笑,就此永远的凝固在脸上眼中!   宋慎行深吸一口气,面临审判的感觉令他感到不安,按着伤口惨白道:“我本该以死殉道的……”他和封子霜一样,都有以性命拼搏的决心,只是运气好侥幸没死。   谈未然淡淡打断道:“既然没死,那就功过再论。”   宋慎行欣喜若狂,几乎不敢相信的猛然抬头看着谈未然,颤抖得如同老人一样连连点头。   没人逼他们战死,也没人强迫他们牺牲。是他们自愿的,为宗门战死,本就是他们当中大部分人的自我救赎!   就像何振锋,若然活着,忠于宗门的何老祖只会毕生陷入极度煎熬。为宗门战死,是何振锋的救赎和解脱。   不是他们,就永远不会懂得。就像一个家庭,兄弟姐妹互相争斗,弄到家破人亡后的救赎心理。就像一个民族,明争暗斗以至于全面沦陷外敌之手,那种自我救赎。   隐脉启动之后,最极端的是将宗门赶尽杀绝。最冷酷的却是任凭这些心向宗门,愿意自我救赎的人自身自灭,连救赎的机会都不给。   然后,冷酷的坐视对方在内疚和痛苦中永世沉沦,不给对方解脱心灵的机会。   人可以豁达,但没人能事事都豁达,总有一些会令人患得患失无法豁达的东西,总会有一些令人耿耿于怀一生一世也无法解脱的事。   就像见真峰之于封子霜。道统罪人之于宋慎行。   见性峰之于谈未然!   ……   此前,在北海荒界遣散门人,无疑是成功的。   将若干心思不纯,心有羁绊,心怀去意的那些人门人,都一一遣散掉。将那些无法,或不愿为宗门效力,更加不愿为宗门殉道的人筛选掉。   剩下的就是宋慎行这数十人,心怀宗门,忠于道统,且大多数都能全心全意为宗门,追随道统。   数十人,是数千门人当中筛选出来的精华。一盘散沙的乌合之众,人数再多,也不如上下一心的少数人。所以,才有今日的大战和大胜,才有惨烈悲壮的牺牲。   明空和林子妤不知不觉的扭转了原本的看法,这群人是祸害了宗门。但,归根结底是忠于道统,愿意效死,愿意不惜性命自我救赎的。   正因经历过劫难,才能更豁然,更坦然。   隐脉忠诚,难道就不许其他各峰有人忠诚?断然没有这样的道理。   明空和林子妤私下拿捏不准,之前的大遣散,是不是谈未然故意的筛选和考验。反而是许存真在一旁点醒:“是不是故意的,都不重要了。他们对宗门有情有义,我们就应该接纳他们。”   一番小憩,给活着的人疗伤之后。   今次的意外,不影响谈未然原本的安排。为防不测,依然需化整为零,抵达指定的三个大千世界。   重新将许多事,再陆续的安排下去。将能安排的都安排了,剩下的交给明空等人处理。   前世当惯了散修,谈未然依然不太适应当首座,不过,经过之前种种,他能坦然以对,不再进退失据束手束脚。   一如邹野老祖所说,他不必模仿许道宁的风格来当首座,用他自己的方式来带领上路就是,不论前路是危险还是绝路,所有人绝无怨言。   从来没有一条路是平坦无阻的。不论走哪一条路,都必然要趟过危险,越过崎岖。   ……   三日后。明林荒界。   谈未然一脸悠然来到相城,入城之后,翻身牵着牙马在城中转悠。很快,便已来到一个酒楼之前。   “明悦酒楼。”   谈未然端详招牌,露出一缕不知是讽刺还是嗤笑的淡淡笑意。漫步直上五楼,环顾一眼,大步流星的来到窗边一个桌前坐下。   桌前已有一人,是一个青年人,微微一笑:“你来得比我想象的更快。”   谈未然重重的把宝剑拍在桌上,淡淡道:“明理空,少废话,我人已经来了,林老和绿儿呢。” 第157章 这里是荒界,不是九幽天   宝剑拍在桌案上。   谈未然眼神冷峻,丝毫不掩饰敌意,五指轻柔的在剑鞘上弹动,似乎随时就能出鞘饮血。   明理空微笑着,一言不发的挥手示意,并笑道:“谈兄弟,经过上一次,相信你该明白我并无恶意。”   谈未然冷冷看着他,明理空继续道:“谈兄弟,你遣散林山和袁绿是聪明之举。不过,所谓百密一疏。从你师父许宗师失踪,从你回来北海荒界,你就是见性峰的首要目标。”   有条不紊的斟茶喝茶,明理空润润喉咙,又道:“很多人都在关注你,凡是对大光明剑心怀窥觑者,均是如此。我是,明理玉是,明心宗亦然。”   谈未然话音清浅道:“说完了?”   当日见性峰众人飘然而遁去,林老和绿儿自然一道也走了。不过,谈未然是请邹野,凭破虚的本事,将林老和绿儿在最短时间里送到明林荒界,距北海荒界五个大千世界。   本以为这足够安全了,没想到,林老和绿儿,居然还是陷落别人之手。   明理空端坐,目光来回道:“传话的人……”   “死了。”谈未然淡淡答道,思绪飞快,林老和绿儿在这里被抓住,那就说明不少东西……   明理空也一笑置之,浑然没将那传话女子的死当成一回事:“素闻谈兄弟杀伐果决,果真如此。看来,今日我来见你,倒是颇有不小的危险。”   “什么杀伐果决,不如说我心狠手辣就是了。”谈未然目光淡淡,指尖在剑鞘上轻柔的弹动,暗藏杀机。   蹬蹬声入耳,从楼梯口传来。林老和绿儿的身影,冉冉从楼梯处出现,身前身后均有人押着。   “放人。”明理空挥挥手,笑道:“在下是考虑,谈兄弟或许急于率领隐脉离开,又迫切想和谈兄弟谈一谈。于是,不得已请了二位过来做客,通过这种方式请谈兄弟过来会晤。”   “这几日,在下不曾为难二位。无论如何,请谈兄弟莫要责怪。”   一眼见谈未然,林老流露一丝惊喜之色,绿儿尖叫一声就要眼泪汪汪的扑过来,被林老一把隐蔽的抓住。慢条斯理的踱步过来,低声道:“老奴见过少爷。”   绿儿委屈的瘪着小嘴:“绿儿也见过少爷。”   谈未然轻轻皱眉,眼前这明理空究竟玩的是什么把戏?略微思量,向林老和绿儿点头,挥手示意:“林老,你们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   等绿儿和林老都走了,谈未然才冷清道:“说吧。”   明理空点头,继续用他独特的语调方式道:“你们保不住大光明剑的!谈兄弟,在下这话,你可同意。”   谈未然点头,不错,莫说行天宗,就是明心宗就是玉京宗,也定然保不住。   明理空又道:“我不是明理玉,我不会,也不屑抓人质来要挟谈兄弟。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和谈兄弟谈一笔关于大光明剑的交易。”   “实话实说,大光明剑在你们的手里,除了成为破天祸端,不住引来强敌,几乎没有任何的用途。当前,只有少数人知晓大光明剑是永恒武域。如果……”   “我是说如果……”明理空有条不紊道:“如果玉京宗知晓呢,如果升龙城知晓呢。甚至,如果无量道知晓呢。”   谈未然神色不动,明理空所说的统统是荒界一等一的大势力,是明心宗尚且不如的。莫说全部,就是随便一个,都是惹不起的。   正欲点头同意,谈未然心中咯噔一下:“嗯?我怎么一直都在顺着他的节奏和话头来思考?”   抬头打量这个后来的小明王,暗暗心惊思忖:“这个明理空,分明是故意无条件放了林老和绿儿,乱了我的心思和打算,从而引导节奏,牵着我的思路走。这人后来成就不大,怎么会这么厉害。”   若然真是一个同龄人,估计轻而易举就被明理空牵着思路和节奏了。好在谈未然不是稚嫩少年,很快就敏锐察觉了。   前世今生,许道宁一直很细心的教导弟子,再聪明也不该用于勾心斗角,只需具备不被算计的心机就够了。其他的聪慧,应该放在武道上。   正因许道宁的教导影响,谈未然虽不喜也不擅长勾心斗角,想要算计他,也没这么容易。   不能一直被牵着走。谈未然心念一转,打断话头:“恁多废话,有一说一就是。”   明理空满腔的话,顿就被粗暴一言打回去。气息一窒,节奏中断,憋了一会才又道:“谈兄弟,明理玉的做法,在下不赞同,也不习惯……”   谈未然淡淡道:“想要大光明剑,开个价来。”   他知道明理空是黄泉道弟子,不过,明理空至今不说。无非是想在恰当时机,拿这个来震慑他,一举达到目的罢了。他也照样能假装不知道。   本以为要费口舌,没想到……明理空愣了一下,笑笑斟茶,重新理顺思绪才道:“东武侯要想一统东武荒界,首先要扫除霸天王。我们能帮助你父亲,一统东武荒界。甚至,一统十个大千世界!”   谈未然丝毫不意外,从谈追身上查他,很难,从他身上查谈追,那就容易多了:“首先,那是我父亲的事,不要扯上行天宗。”   “其次……”谈未然笑了起来,透着一股森然:“黄泉道是了不起,不过,这里是荒界,不是九幽天。”   明理空震惊的抬头,死死盯着眼前少年,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是黄泉道弟子,这是极大隐秘,其次,黄泉道的动作更加是隐秘。   他就是把脑袋砸破,也想不到,眼前少年怎会知道这些隐秘。惊骇的情绪,立刻就将他的冷静一扫而空,顿时陷入进退失据的处境。   一时,沉寂下来。   谈未然不动声色,仔细打量后来的小明王。除了上次,今次是他第一次见小明王。亲自见了,审视一番,才发现这人的厉害。细心想来,隐隐感到三分意外。   明理玉,明理空。同为北海荒界大赵的皇族子弟,所不同的是一个是皇子,一个是较远的远亲。一个是三生道弟子,一个是黄泉道弟子。   然而,后来的成就,却是杀生王更大。小明王折腾来去,也不过是在北海荒界的一亩三分地上折腾。如果不是谈未然后来经常回去祭拜见性峰,根本就不会听说小明王这个人。   “如是厉害的人物,后来的成就怎么会那么小?”谈未然心底充满疑惑:“莫非,是因三生道和黄泉道的合作交易一部分?”   他打量后来的小明王,明理空也在端详他,思绪飞快。   思来想去,似乎唯一的结论就是,行天宗有根脚有来历。尤其想一想行天宗拥有永恒武域,似乎就能说明一二了。   酆连城误以为行天宗根脚不凡,明理空也产生了同样的误会。   实在无怪这种误会,行天宗拥有永恒武域的事,实在太说不清来历了。加上谈未然总能口出惊人,隐隐一口道来某些隐秘,怎能不误会。   所谓的根脚来历,是吓不住三生道和黄泉道的。须知,玉京宗那种大有根脚的宗派,照样被灭了。   不过,此时还不是后来,互相之间染的鲜血和仇恨暂时还没积累出来。也不像后来一样肆无忌惮,一些许的忌惮总是有的。   黄泉战争是在多个类似北海荒界的偏远大千世界爆发,据说之所以选择偏远地带,就是九幽天各大宗派的试探。姑且不论真假,至少在前期,九幽各大宗派是心存忌惮的。   沉吟良久,明理空理顺思绪道:“我黄泉道,本来能动武的……”   微微一顿,似乎已经将思路基本理顺了,语气再无磕碰道:“实际上,若不是在下一心劝止,只怕我黄泉道的长辈,已忍不住动手了。”   谈未然轻轻一笑,充满讽刺:“就像三生道?”   明理空微笑道:“谈兄弟不必口出讽刺,三生道的人是栽了,不等于我们黄泉道也会栽跟斗。”   谈未然潇洒耸肩:“然后如何,杀了我们,拿到大光明剑?我想,我们所有人的命,加起来也不如永恒武域。”   “不错。”明理空点头赞同:“谈兄弟,我们投鼠忌器,我们要的是大光明剑,而不是你们的命。但,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不会一直投鼠忌器。”   谈未然嗤笑,不言不语。   明理空不急不缓道:“所以,我劝住了长辈,很有诚意的坐在这里和你谈交易。”   谈未然抱住双臂,冷冷道:“那就等你们能开出令我心动的价码来,再来找我谈!”   一顿,他轻轻叩指道:“我要的是,实实在在的价码,而不是什么许诺。我,我父亲,我的宗门,是绝对不会和黄泉道扯上干系的。”   这里是荒界,不是九幽天。黄泉道和三生道再猖獗一时,也终归有撤退的时候。   明理空微微一笑:“你开价!”   谈未然轻轻一笑,往后一靠轻描淡写道:“好说,一百倍速的小秘境,一百套九阶器具,十亿九品灵石,一万枚九品丹药。”   明理空彻底呆滞。   谈未然轻描淡写道:“哦,此外,我个人还要一个阴气灵穴开辟阴脉。这些零散的东西,暂时就不说了。如果你们答应以上条件,那些零散条件,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个气急败坏的怒吼声震动天际:“好贪婪的一个小子,你分明找死!”   一道刀气刹那迸发出来,赫然直指谈未然。   谈未然指尖一弹,宝剑发出一声龙吟,紫色风暴耀眼夺目! 第158章 十年为期,闭关抱真   紫色为尊!   波澜壮阔的紫色,赫然爆发弥漫,犹如风暴一样激荡天际。   一眨眼,谈未然悠然一指弹动。   堪称怒潮的紫色风暴,犹如激流一样喷发而出。   端坐不动的明理空,忽然身法飘然后退,指尖摇曳,晃荡着一阵阵波光一样的刀气光晕,将恢弘的紫色剑气卸开。   一转眼,整个酒楼从五楼往上,轰然之际已化为焦黑的飞灰,洋洋洒洒的飞扬在天空中。   饶是未施展剑魄,这一剑之威,也堪称惊天动地。   那骤然暴起的一刀,忽然明空的身影悄然出现,拔剑牵引。恐怖刀气,立刻就被引得折射天际。   一条身影晃动出现,怒斥道:“小小年纪,竟然敢讹诈我黄泉道,简直不知死活。”   谈未然没理会此人,而是转脸看着飘然而回的明理空,淡淡道:“这便是你们黄泉道的待客之道?”   “是误会。”明理空灰头土脸的站起来,向那人抱拳道:“老祖,请您暂且息怒,做交易,自然是要讨价还价的。若然不成,那再动武也不迟。”   转脸,充满诚恳道:“谈兄弟,你头先所说的条件,太过于漫天要价了。在下便是想还价,也不知道从何还起。”   谈未然清浅冷笑:“永恒武域是花钱能买得到的吗。如果能,我倒想去找无量道问价了。”   明理空整理一下紊乱的发丝,隐住一丝怒意道:“你什么意思,我们黄泉道是不想冒失动武,你若然以为我们是不敢,是真的投鼠忌器,那……”   谈未然毫不客气的打断:“大光明剑的下落,只有我一个人知晓。而我,清楚大光明剑的价值,而你们,若然要交易,那就拿出诚意来。”   “此前的条件,已是很低了。若你们做不得主,那就找一个能做主的人来谈。”   那名老祖大怒:“一个御气境小子,也敢如此无礼!莫非以为我们就真的杀不了你们。”   谈未然看都不看一眼,缓缓叩指,发出奇妙的音节,道:“我要重续道统,要率领宗门崛起,成为荒界最强宗派之一。我需要大量的资源,那就是我的条件。”   “当你们认为能谈,能接受的时候,再来找我。”   谈未然站起来,环顾一眼淡淡道:“这笔交易,我只保留十年。”   不理那人被激怒,明理空沉吟,凶光一闪道:“你确定你们能活着离开?”   “不确定。”谈未然眯眼,森然的光芒肆无忌惮:“我惹不起黄泉道,也惹不起三生道。也不想惹,更加不想树敌。黄泉道这种庞然大物,轻而易举就能碾死我们。但是!”   谈未然冰冷的目光,令所有人感到浑身一寒:“比起树敌黄泉道,我更在意道统延续。”   一顿,谈未然轻蔑道:“你们见过贪生怕死的隐脉吗。”   掷地有声的一言,令所有人浑身一震。明空默不作声的悄然来到谈未然身旁,许存真悄然无息的出现,一左一右双双一言不发,散发着决然气息!   明理空等人已懂得谈未然的言下之意,杀气不由一窒。   姑且不说三生道,光是明心宗,就是横在隐脉之前的道统大敌。隐脉要延续道统,就要变强才能抗衡明心宗,变强就需要海量的资源。   否则,以隐脉当前的实力,延续了道统,只要被明心宗找到,也是死路一条。   不变强,就是死路。左右是个绝路,一群走投无路的人,谁在乎黄泉道有多强大?   谈未然冷笑下隐藏一丝讥笑:“许老祖,明老祖,我们走。”   转身而去,谈未然撂下一句萦绕不绝:“记住,这笔交易,我只保留十年!”   这名黄泉道的老祖,似乎脾气暴躁,跺足就要腾空追杀。被明理空一把抱住,冷静道:“老祖,我们不能像三生道一样狂妄自大,最后落得两手空空。他们是隐脉啊!”   正如谈未然所说,有多少隐脉是贪生怕死的?   不是没有贪生怕死的隐脉弟子,见性峰再团结一心,照样会有此类之人。然而,没人会指望隐脉弟子个个都贪生怕死,那实在太异想天开了。   隐脉一词,令这老祖冷静少许。明理空松了口气,充满理智道:“在此事,以力压人绝不可取。否则,三生道就是前车之鉴,能以和平手段取来,是最好不过。毕竟,宗门要的是大光明剑,而不是杀人泄愤。”   三生道为了大光明剑,提前动手。结果如何,照样被谈未然等人成功逃走。   明理空很有条理道:“老祖,之前我故意派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去给谈未然传话。那女人被谈未然杀了。这说明,此人心志坚定,不吃硬的,硬来是难以令他屈服的。”   如果谈未然知道明理空是故意用一个漂亮女子的性命来试探他,必定会大为吃惊。   明理空挖空心思撬了三生道的墙角。几经辛苦,才得以在不破坏合作的前提下,逮着拿到大光明剑的机会,怎能因一时之气而错过。   “老祖,三生道也要大光明剑啊。”明理空自信的微笑道:“之前,是我们不能插手,以免破坏合作。现在,该轮到他们不能插手了。”   这老祖愣住,想了想,忍不住得意笑起来,拍拍明理空,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赞许了,只浓缩为一句:“做得好。”愈看,就愈是喜欢这个聪明的后辈!   虽暂时拿不到大光明剑,不过,也基本尽在掌握了。明理空费尽心思创造出来的局势,反而是最有利的。   从没机会,到无中生有的创造机会。然后,轻描淡写的掌握住机会,十拿九稳。明理空的手段堪称惊人。   ……   “这个明理空,真厉害。”   谈未然凛然心想,思来想去,隐隐能看出三分端倪。因此,才能看出这人的手段厉害。   这么厉害的人,后来怎么会局限在一个小小的北海荒界?   “真的要把大光明剑交出去?”   谈未然回头,看了面无表情的明空一眼,慎重点头:“不错,为了道统,必须交出。”   大光明剑是宗门的武道传承啊。这话在喉头转悠,明空到底没说出来,他是锐不可当的性情,所以对此抱有抵触。可感情上难以接受,理智告诉他,这是最好的办法。   谈未然绽一缕淡淡笑意:“交,是一定要交的。不过,交给谁,那就说不准了。交给无量道,那也是交。”   许存真忍不住道:“我不了解黄泉道,不过,必是和无量道一样的顶级大宗派。出尔反尔,恐怕一点怒火也会令我们……”   明理空放纵谈未然大喇喇的走掉,也是自信谈未然不敢出尔反尔。   谈未然点头道:“不错,哪怕交给无量道,无量道也保不住我们。不过,今天的事,将来就未必了。”   许存真和明空吃惊的看着他满脸耐人寻味的表情。莫非此事还有转机?   当然有。   谈未然洋溢自信的微笑:“将来的事,谁都说不清。”一顿,微笑道:“明老祖,您如果相信我,就不必再多想了。”   “姑且不说此事大有变数,就算交易真的成了,换回海量资源的同时,我也有把握能拿回大光明剑。”   明空和许存真瞪大眼睛,若不是这些日子以来,对谈未然这个年轻首座已有几分信心,只怕就会怀疑这年轻首座大言不惭了。   那是黄泉道,虽不知道来历根底,凭名字,也知晓是和无量道一个档次的顶级宗派。交出给黄泉道的东西,还能拿回来?他们真的很难相信。   谈未然的自信,绝对不是玩笑,更非狂妄,心想:“比起大光明剑,相信黄泉道更迫不及待的,是黄泉天子剑!”   百里洞府一直沉寂多年的……黄泉天子剑!   许存真究竟是沉稳许多,沉声道:“今次已经是一个不错的结果。至少,十年之约,暂时也够了。”   谈未然笑笑:“三生道是顶级宗派,视我们如蝼蚁,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来特地来复仇。和黄泉道的十年之约,应该也会约束住三生道。”   “所以,暂时来说,我们所需提防的敌人,就是明心宗。”   明空和许存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荒界这么大,又化整为零,明心宗想找,也绝对不是三五年能办到的。   十年,真的不算长,堪称眨眼而过。像破虚强者,也许一次闭关就过了十年。   可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十年,足够发生若干令人眼花缭乱的事了。   这十年,将会是青帝裴东来等新一代初步发光发热,并崛起的十年。   延续道统,乃至令新宗门崛起,也是指望从这时开始的乱世!   三生道为了大光明剑,已提前动手。黄泉道的强者驾临,初露端倪。   黄泉战争还遥远吗?   ……   离开明林荒界,悄然无息的来到暂时的藏身之地。   谈未然就已一心一意的准备突破了。   实力,说一千道一万,唯有实力才是在大时代中争锋的关键。若然有实力,何必为三生道黄泉道操心。   突破前的准备,已是相当周全了,不过,从御气境到抱真境,也真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就在谈未然盘腿,凝气突破之时,一个始料不及的变故令他冷汗直冒。 第159章 抱真之境,金府之变   气息摇曳,将要散去,又凝聚起来。   谈未然盘腿,散发的气息不住变幻,缓缓沉住心思,内视身体中的迹象,渐渐惊愕:“怎么回事?”   神魂摇,金府动,真气游。   三者交织在膻中穴,隐隐如团,三者抱在一起,紧密相连。当真气,精气,神魂,一道顺利运转,缓缓的流淌抵达膻中穴之时。竟然分外的痴缠起来!   谈未然皱眉不已,怎都想不通会出现这等现象。   谈未然收摄心神,奈何,神魂始终痴缠其中,隐隐见金府自然而然的运转起来。   神魂没问题,细心感应,能通过神魂内视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甚至更细腻。这说明神魂没错,神魂是真的在每一次的突破之时,会愈发的和肉身更加密切相连。   真气没问题,真气一点一滴的流转经脉中,然后渐渐更加凝练。当它退回丹田,会形成一个收束为深邃的星云形状真气团,那便也是抱真的具体表现。   那么是,金府不对劲。   谈未然沉住气,唯一开启的木窍,不住的流转精气,汇流入金府之中。   精纯的身轮精气,不住的在其中萦绕。鲜红的无想玉剑,缩小无数倍,就在金府中悬空饱受滋润。看来,一切正常。恰恰是这种正常,才显得出不正常。   谈未然冷汗直冒:“为什么,金府会自然而然的运转。为什么,身轮停不下来?”   身轮一直转动,一直无法停下来,这本身就是不正常。   前世,谈未然因身轮残破,达到抱真境后才开辟的金府,实在没有这种经验。事实上,哪怕是灵游境的时候,他也没有这种突破时身轮自行运转的经验。   神魂真气交汇膻中穴,本来是应该的。开没开金府,都不影响突破。人们所说的修为,指的是真气,是神魂,唯独说的不是金府。   “怎么办?”谈未然汗津津的内视着身轮运转的一幕,已是绞尽脑汁,挖空心思的回忆。   若干的杂书,若干的修炼笔记,他所回忆的若干当中,没有一本书描述过类似的情况。   沉吟一会,谈未然苦笑:“这是玩儿我呢?”   这一会耽误下来,真气和神魂的势头已有衰弱迹象。谈未然心中一凛:“不好,不能耽误了。不然,就真的要耽误突破了。”   细细的洞察一番,发现身轮只运转,似乎没有别的迹象。谈未然一咬牙:“怎么都好,不能耽误了突破。”   既然身轮只运转,而没有其他的干扰,似乎也能尝试着突破。   谈未然一边留意着身轮,一边徐徐催动真气和神魂,见身轮的确不干扰突破,才一鼓作气势如破竹的展开突破。   从御气境,到抱真境,是一个很重要的关口。   其实,此话有些多余。哪一个境界不重要,哪一个境界是能缺少的?   若干个境界,不论称呼怎么变来变去,同样是从古到今,亿万前辈亲身趟出来的道路。每个境界均是长生武道之路,不可或缺的一个步骤。   从古到今,随着时代变迁,境界称呼不住变化,然而本质不变。   如果说,从观微境到御气境,是将凡人的自然规律打破,升华到修士的规律,是最为重要的一步。这无可厚非,任何人都同意。   抱真境的重要性,是从这里,就开始初步涉及神魂了。   常言道:理论上,抱真境就能施展神通了。所谓的理论,就是根据这一点而来。   当然,理论终归是理论。除非特例个案,比如那些有惊人奇遇,极大提升了神魂的人,不然几乎不可能实现。不过,这种例子实在太少太少了。   谈未然以御气境施展紫府神通,之所以屡次引人震惊波澜,就是因此。   “所谓性命交关,命就不必说了,性,就是神魂,也就是‘我’。”   谈未然盘腿,重温他所学过的种种。哪怕他有经验,突破之时,也需小心翼翼。   御气境之前,是不必担心走火入魔的,并无性命之虞。   从御气境之后,就愈来愈是危险,需要谨慎为之。站得愈高,摔下来自然就愈痛,摔死也不足为奇。   神魂是最神秘不过,最玄奥不过,凡是事关神魂,怎么慎重都是有道理的。   谈未然听说过,三生道有一种独特秘传,能捍卫神魂不灭,哪怕死了,肉身不存,也能夺舍再生。若夺舍之后再死,还能顺利的转入鬼道。   等若是能活三次,所以名为三生道。据说,三生道就是因这种秘传,才能壮大为顶级宗派的。   真气滚滚穿梭经脉中,以此来疏通此前未能达到的经脉,从而令身体渐渐透彻,才能打破肉身的规律桎梏,令肉身变得强大,也变得始终处于暂时不朽不败的巅峰状态。   也就是,延长肉身的“保质期”。   此过程,乏善可陈。是有一定危险,不过,只需足够耐心,足够细心,就能一点一滴的打熬。谈未然不敢大意,再无心思去想其他:“打熬的火候够了。”   收敛心神,此刻并无一丝杂念。谈未然心念一动,毫不犹豫的催动,开始突破的最后一步!   所有真气滚滚如潮,所有的毛孔似乎都一刹那的展开了。轰!宛如惊雷,震动在神魂和身体中,身体毛孔彻底打开。   无穷无尽的天地灵气,尽数如潮水一样涌入体内。   雷霆之震,一霎波动蔓延,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思绪一片空白,仅存一缕神智抱在灵台巍然不变,宛如活死人一样。   凭一缕灵台清明,海量的灵气就已涌入体内,谈未然几乎本能的快速汲取灵气,并且炼化。   体内真气以飞一样的速度膨胀,达到极限的时候,猛然一下子破茧重生,丹田中的真气,已凝聚为五色星云,萦绕为一团,流淌着浅浅淡淡的光晕。   真气的五行属性,才真正的完整确定下来。   若然是偏向于单一属性,那便是毫无疑问的,以一种真气为主。色彩愈纯正,就愈精纯,也代表本人的灵体纯度。   所谓抱真,就是神魂和肉身的抱一归真。散乱的真气,会凝聚为星云形状,而神魂亦将愈发的和身体密不可分。   御气境以下,突破时是不能汲取体外灵气的。唯有御气境以上,已经打破凡人的身体规律桎梏,达到修士的规律桎梏,所以才能自然而然的引动灵气。   所谓的练气,就是在体内自成一方小天地,所以,灵气才会因此而涌动。   灵台渐渐清明,谈未然苦笑取来大量高品质灵石,汲取并调理身体中暂时显得莽撞紊乱的真气:“闯破生命桎梏,真难,也真危险。难怪,总是有人不愿冒这种风险来突破。”   “师父教导的没错,一分危险,就一分收获。十分危险,就十分收获。不论武道还是为人处世,有付出,未必能有回报,不肯付出,则一定不会有回报。”   突破的过程,看来轻松,实则暗藏凶险。   从一开始的疏通和打熬经脉丹田窍穴,到后来的正式突破。那一个身体和神魂的共鸣响动,会短暂的令神魂崩散片刻。   看似轻松,实则凶险。轻则做无用功,需要等下一次调养好身体,最少一年后才能从头再来突破。重则会饱受重创,乃至于走火入魔。   “长生武道之路,可谓处处崎岖,步步凶险。”谈未然感慨。也是他有经验,得以驾轻就熟。不然,他一样会大为困扰。   有些没什么雄心大志的武者一旦达到某种地步,就不太情愿冒险突破的。就是那句话,修为愈高,危险愈大,失败的后果愈严重。   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人矢志不移的追求武道,也有人不愿冒巨大风险,甘愿抱有现在的就满足了。不是人人都愿意拿现在拥有的强大,孤注一掷的去赌更上一层楼。   内视五色真气,谈未然又是感叹:“还是五行灵体好。”   五行体和五行灵体,一字之差,就是天渊之别。五行体,就是最普遍最常见的,谈未然就是五行体。   五行灵体,那就泛指五种单系灵体,就像唐昕云的水灵体。   如果是单系,灵体纯度愈高,真气的色彩就愈纯正。   同样是真气,谈未然的真气已真正奠定五种属性,而单系灵体就是一种纯正的属性。战斗的时候,肯定是后者的灵气占有精纯的优势。修炼的时候,单一属性的真气,也会快捷不少。   相比较之下,五行真气要多了一分机变,属性相克这种事,在实际战斗中,影响真的不大。可也架不住单一真气的纯粹,能将一种属性力量发挥到登峰造极。   五行灵体,在绝大多数方面,肯定比五行体出色,尤其是修炼速度更快很多,这是人所共知的。   谈未然并不羡慕,各有各的优劣,所谓各有所长就是了。   什么属性相克,真气属性不够丰富,不够机变。这些统统是微不足道的。   五行灵体的缺憾,不是缺陷,而是缺憾是,金府不够全面。只有一种精气强大而且突出,其他四种较弱,或者很弱,甚至能被忽略不计。   果然,真正完成突破,奠定抱真的时候。寂灭金册再一次悠哉出现,激发一个独特神秘的音符,涤荡一身。   谈未然微微抽动嘴角:“果然,还是那么准时,那么有规律!”   真气自然而然的动起来,游走经脉窍穴,然后崩散!   谈未然习惯性的忍受着一身上下,每一处神经迸发的各种独特的极端的感觉,所谓七情七苦的滋味一并涌上来,几乎将他冲击得快要晕厥过去。   也几乎是同时,谈未然目瞪口呆的发现。涤荡之下,真气淬炼身体,一直在转动的身轮激发得更快,催生更磅礴的精气,忽然有了新变化。   一层光晕形成一条薄如蝉翼的隔膜,将金府一分为二…… 第160章 二转金府?   屹立在山巅,环顾青山绿水,令人心怀大开,自然心旷神怡。   美景当前,宋慎行却心不在焉,频频望去那一个盘坐突破的少年。   “你担心?”   三尺青锋在明空指尖跳动出点点的光芒,他忽然问道:“堂堂一个宗主,操心一个年轻弟子的修为,你认为这应该吗。”   宋慎行颌首苦笑,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明空是不太喜欢他,他是明白的。以前他不明白,以为一个年轻弟子成长起来,就能拯救宗门。   现在,他知道,那纯粹异想天开了。   所有的话语,末了,化为一句:“他是道统的希望。”一顿,见明空挑眉,他淡淡道:“不论你们是否承认,他都是。”   放下了以前的宗门,宋慎行反而坦然,道:“比起你们,我更相信他。他年轻,我熟悉他,最重要的是……他的可塑性更强。”   明空习惯性的挑眉,又默然下来。不论他是否承认,不论一旁的许存真是否承认。年轻人,的确比较心性纯粹,没有年老者的种种根深蒂固的习惯。   创派祖师对隐脉设置,要求隐脉弟子不论辈分,以当代首座为尊,服从当代首座。从某种意义来说,的确是出自这个考虑。   隐脉延续道统,要的是锐气,而不是暮气。   宋慎行的言下之意,是不想隐脉长辈对谈未然这个新领袖施加额外的影响力。话到这地步,许存真和明空也不能反驳。   年轻人可塑性强,拥有未知的未来。   这和天赋根骨有关,也无关。在外域漂泊多年,明空也好,许存真也好,都见过若干例子。   “从谈未然入门考核,我就颇为青睐。一次次的刷新我对他的看法,一次又一次的表露出更多的天赋。”   宋慎行目不转睛的看着乌云滚滚的天空,心平气和的说:“说来很怪,我比许道宁,更加相信他有辉煌的未来。我一直相信,他会是宗门的希望。”   许道宁还会因关系太近,而产生患得患失的判断,担心小弟子误入歧途,坠入杀道等等。而宋慎行,却从来没有过,他一步步的加强对谈未然的信心,甚至超过许道宁。   “我肯放弃宗门,肯配合隐脉启动……也是因为他。”宋慎行温和微笑,扭头道:“我相信,哪怕搞砸了,只要他活下来,宗门就一定有希望。”   “当初他找我,做隐脉启动前的最后一谈。你们知晓我想什么吗?”   “见性峰这一代,唐昕云是水灵体,御气修为,凝练拳意。柳乘风,将达到御气,也凝练剑意。还有……谈未然!”   宋慎行流露一缕复杂之色,喃喃自语道:“见性峰栽培弟子,真的很厉害。每一代的成才比例,都远远高于宗门……”   宋慎行的话中,显然对许道宁有三分怨念和不以为然:“许道宁当了多年首座,和我一样碌碌无为。若我来说,他最大的本事,就是教徒弟。不论如何,许道宁为宗门做了一件好事,至少他为道统留下了一个最大的希望!”   明空和许存真互看一眼,掩盖不住惊讶,真没想到,这个宋慎行居然如此欣赏谈未然。没被夺传令抢走,实在是运气啊。   至少宋慎行有一点没看错。许道宁是真的很会教徒弟。一个赤血鲲鹏,一个谈未然,都是许道宁的成就。   而今,唐昕云和柳乘风并未早逝,谈未然身轮无恙,见性峰这一代五弟子的成就甚至有机会超过历史上的任何一代。   至少,见性峰历代弟子当中一个渡厄境都没有。而赤血鲲鹏战死之前,就已是破虚境了,若然不死,很有可能达到渡厄境。   许存真和明空没有反驳,宋慎行把谈未然视乎道统最大希望,他们何尝不是。   “嗯?”   三人神色微变,飞掠向下,来到谈未然身前。见谈未然步伐蹒跚,气血大亏的样子,三人凝神再看一眼,就从表象已看出三分,惊骇的想起一种可能!   抢上来,搭在脉门,稍微感应一下。明空和许存真顿时感到眼前一黑,心跳立刻就漏了一拍。   真气,竟然荡然无存。这分明是散功的迹象!   头先还说,谈未然是希望。现在,希望似乎变成绝望了。   三人都快要晕厥过去,这么一个天才,怎么会就这么招天妒了?   宋慎行睁大眼睛,充满绝望,一刹那想起谈未然曾经散功的事,忽然心中一动:“你的真气……”   谈未然被三人吓了一跳,恍然道:“没事。我是修炼了一种独特的辅助功法,所以……会散气,不是散功。”   三人呆了呆,谈未然顺势坐下来,大口大口喘息,再给自家猛灌清水,再服用一把补气血的丹药:“真的没事。”   宋慎行呆了呆,想起曾经谈未然的“散功”往事,苦笑莫名。明空和许存真仔细观察,检查一番,才把提到喉咙的那颗心脏给放回去。   真吓死人了。   见谈未然的衣裳都已被汗水浸湿,乃至隐隐有些许淡淡的血迹,肌肤上处处都有微微的血色,分明是皮肤表层的微小血管爆裂。   三人见状,不由倒抽一口气。这究竟是什么辅助心法,竟然令谈未然痛苦如斯?   谈未然稍微补充一会,恢复一分元气,大口喘气道:“弟子有一个问题,弟子头先突破之时,金府忽然被一层隔膜一分为二。这是怎么回事?”   三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金府一分为二?”竟然都是茫然不已。   三人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这种现象是为何,因各家各派的保密。反而不如谈未然,因经历乱世,见闻更为广博,隐隐有一个揣测。   ……   今次,谈未然休养七日,才重新练气。   七日后,谈未然花费灵石,短短工夫,就重新回到人关第一重,明空和许存真才终于安心下来,险些忍不住劝谈未然放弃这种修炼起来效果吓人的辅助功法。   修炼起来,居然有散气这种弱点,甚至会无比的极端痛苦,这实在……不过,宋慎行常说谈未然心志坚韧,现在明空和许存真终于见识了,不由暗暗咋舌。   如果真因为一次散功,而将谈未然毁了,那大概毁灭的不仅仅是谈未然,还有新宗门崛起的希望。   宋慎行匆匆赶来,露出一缕喜色:“我查到了,祖师爷的修炼手札里有一条线索。”   谈未然愣住,这几日一直不见宋慎行,就是在为了金府的异样在查典籍?心中流动一股暖流:“师伯!”   宋慎行以为他担心,忍不住喜色道:“不要担心,你的金府的异状,似乎是好事。你看!”   将一本显然有些年头的书本,取来放在众人之前。宋慎行指着其中一行:“我翻遍了宗门典籍,只在这本祖师爷的手札里,找到只字片言。”   “余多年苦寻金府进阶之法,然,只得二分二转,未能再进一步,引为大憾!”   祖师爷的手札中通篇下来,仅仅只有这一句。   谈未然出神,陷入沉思。   而今,各家各派保守,将所有机密都隐而不显。很多秘闻,很多修炼的相关关窍,根本不透露也不外传。像永恒武域这种东西,就几乎没人听说过。   直到若干宗派和世家轰然倒下,若干典籍流落出来。后来,普遍认为,乱世之所以能成为散修的崛起盛世,这就是其中的主因之一。   莫看谈未然前世今生加起来,也不如明空活得久。可,若是说起见闻广博,明空和许存真加起来也不如他。   相传,金府能修炼。不过,谈未然和绝大多数人一样,都毫无头绪。当前流传的金府“修炼之法”,不说也罢,不是没有效果,但是真的体现不多少。   凭后来的传闻,谈未然再凝视手札上的“进阶”二字,隐隐已确定揣测:“金府果真能够进阶,似乎需要独门心法。”   谈未然沉住气,内视金府,一层薄如蝉翼的光晕隔阂将其一分为二。被隔开的一块很小,仅仅只有五分之一:“难道,我的金府是……提升了?”   无法察觉别人的金府,宋慎行等人颇为关切:“如何?”   谈未然挠头,不明所以然:“好像是提升了?”   按照手札上记载的“二转二分”,似乎就是了。   谈未然心平气和的回忆,若有所思。金府的提升,好像和他的散气是有关系?他记得,每一次散气,都会淬炼到金府,如果没意外,似乎就是因此才得以提升?   无想玉剑,在被隔开的一块当中悬空。谈未然看看另一边,沉吟抬头道:“如果一分为二是提升,似乎能容纳两件灵器了?”   宋慎行等人大吃一惊,面面相觑:“如果能容纳两件灵器,那就……”   只要舍得一滴精血,那就能多一张底牌!   谈未然轻轻撩眉:“二转二分?从祖师的手札来看,似乎还能再提升,再分出来?”   明空三人神情顿时怪异不已,迟疑不敢肯定道:“能修炼金府,是听说过。不过,金府也能提升境界吗?”   如果是,那谈未然的金府,似乎就是手札上描述的“二转二分”。   二转金府?   谈未然再是见闻渊博,也没听说过类似的传闻。   宋慎行沉吟道:“不论是不是,当务之急,是找到第二件灵器给你。”一顿苦笑不已:“可惜,宗主的传承灵器,已经遗失多年了……”   行天宗只有两件灵器,一件是隐脉首座的无想玉剑,一件就是宗主的传承信物,也是灵器。不过,的确已经遗失多年了。   能放入金府或七经的器具,才是灵器。和其他的器具,不可一概而论。   谈未然沉吟,他倒是知道几件灵器的下落!   上次没时间,也没机会去取。今次,时机成熟,能去试一试了。 第161章 黄泉道来了   谈未然正在潜心修炼,增强实力的同时。   北海荒界,大赵,万州下辖的一个县城。   县城外三十里是一个村寨,本地男女老幼数百口,今日迎来了两名不速之客。   两名显然出身富贵的青年骑着灵马,穿梭道路,来到这一个村子里。一名青年瞥了一眼,这些看热闹看新鲜的百姓,低声道:“师兄,要不要……”他在喉咙上轻轻比划一下。   明理玉淡漠的扫视这些大赵子民,如同看着一群群的木头,不含一丝情感的策马继续前进:“等一下。”   沿途一路来到一处山坡,坡上全是梯田。   明理玉缓缓点头,跺足轰然一下,气息惊爆,将梯田摧毁崩塌。一剑横扫,将部分山体斩开,露出一个黝黑的洞穴截面。   崩塌的山体,不住的从梯田滚落下去。短短一会就将十多栋房屋给砸得稀烂,也不知碾压死多少人。   二人浑然不理会,站在这暴露出来的乾坤坐标前。   明理空取来一物,将其放入乾坤坐标中的某个关键地方。顿时,坐标浮现一圈光晕出来,似乎激发了什么东西。   一眨眼,光晕摇曳升空,一圈圈的光芒浮动着。刷刷的光华,如同星河一样遍布。   光华之强烈,将天空也染上了非凡的光泽。   缓缓凝聚的气息,令人感到窒息。然而,就在这些气息达到登峰造极的同时,嗡嗡的一刹那,坐标中出现空气波纹,扭动着,刷出光辉。   一条条的光影,随着光芒和空间,扭动着无声无息出现。   赫然,是一条条的身影,通过乾坤坐标,施展出空间大挪移,出现在坐标之中。   为首者,是一名脸有疤痕,又分外显得强悍的青年。率众从坐标中跨过光辉而出,冷冷一眼扫视,定在明理玉脸上。   明理玉和师弟恭敬跪下,把脑袋深深垂下:“恭迎古老祖!”   古星河冷冷道:“酆连城为何会死,大光明剑为何会没拿到!”   明理玉把头埋得更低:“弟子有罪!”   古星河面无表情的仰望天空,用力的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这里果然和九幽天不一样,就连空气都更新鲜!”   冷酷的脸上,浮现一缕淡淡的笑意。古星河悄然无息的跺足,宛如地龙翻身,转眼以他为中心,如同波浪一样轰动四面八方。   地面,就如同被掀动的地毯,将大地上的山和人震得粉碎。沿途轰隆隆的震动而去,方圆十里赫然被夷为平地,唯独只剩下古星河等人所在的山脉尚存。   古星河微微展开怀抱,居高临下的俯瞰大地,淡淡道:“明理玉,宗门在北海荒界布局多年,今次不惜提前发动,要的就是大光明剑。”   “结果,酆连城等人死了,大光明剑没到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办事的,宗门规矩,有罪,就罚!”   “弟子明白,弟子甘愿受罚!”明理玉沉声道:“弟子只想禀告老祖,应该是黄泉道在暗中撬了……”   “好了。”古星河淡淡道:“我们三生道和黄泉道,有合作协议,事关大局,凡事都不能破坏合作。”   “是!弟子还有话要禀告老祖!”见古星河点头,明理玉恭敬道:“请允许弟子追查行天宗的下落,血债血偿……”   古星河微微侧脸,等一人凑过来低声解释,他才恍然。原来,是那个拥有大光明剑的宗派。他冷冷道:“不必特地理会什么行天宗,将来看见了就顺手捏死。”   黄泉道已提醒三生道了,大光明剑已被黄泉道沾手。这会儿,三生道不便再插手。这种事,古星河当然不会说:“一个小小宗派,不必小题大做。正事要紧!我们已落在黄泉道之后了,必须加快速度。”   古星河似想起什么,向后招手,一名苍白的英俊青年站上前道:“明师兄,在下酆横天,酆老祖乃在下的老祖辈,酆某想请问师兄!”   “谁是谈未然。”   明理玉微微惊讶,这酆横天取来一块镜子,一字一顿道:“这是酆老太祖临终前传给在下的三个字!”   镜面上赫然有血淋淋的“谈未然”三个字。   本该多年后才来到荒界的酆横天,因谈未然的横插一缸子,已提前来到。   ……   谈家。   王铁不安的扭扭身子,几名少男少女好奇的闻讯赶来,好奇的打量他:“你真的是谈未然的师兄?行天宗不是已经灭亡了吗。”   王铁脸色黯淡,行天宗覆灭的消息,已经传遍北海荒界了。他是第一批被遣散的弟子之一,也是这些日子才知晓一夜之间,宗门就没了。   不过,好在他被遣散之前,谈未然私下见过这位朋友,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尽快尽量早一些离开北海荒界,等将来修为够了,就去那个东武荒界去找东武侯。   “行天宗都灭亡了。谈未然,他没事吧……”这几名少年男女问道。   他们是和谈未然打架打出来的交情,谈未然三年前走的时候,还主动来告别过。是以,说起来,也对那个跟家族关系淡薄的堂弟有点交情,有些关心。   王铁摇头又点头,他是不知道谈未然近期的事和首座等事,不过,以前的一些事迹倒是耳闻过。有心想说点什么,又实在一言难尽。只憋出一句话:“未然老弟,应该没事。”   一个二十一二的女子问道:“我那个堂弟,他在行天宗,过得好吗。”   岂止是好,简直就是令人羡慕。王铁笑了起来道:“未然老弟是见性峰的真传弟子,两年前就是通玄境了。”他是不知道谈未然现在的修为。   说了一会,谈家家主谈林雄就来了。   王铁急忙起身道:“晚辈王铁,和谈未然师弟是同门。今次下山,谈师弟托我给谈家带来一封信,一句话,交代晚辈一定要亲自交给谈家主!”   谈林雄愣住,他怎么会忘记谈未然,虽然不知道谈追在外边干什么,不过,谈追好歹是谈家唯二的灵游强者之一。   虽说谈追是旁系出身,也凭自家本事,给儿子谈未然博出了起双名的机会。这就意味,不论谈追在不在,谈未然都是堂堂正正列入谈家族谱的嫡系子弟。   和谈追有过节,那是年轻时的事了。年轻时,谁没有荒唐事?那点小事,没人会太往心里去,何况谈未然。再说,谈家是新兴世家,生机旺盛,不像腐败的老牌世家多有勾心斗角。   以谈追的修为,死活不肯留在家族,反而在外域漂泊。谈家两大灵游强者之一,居然百多年来,基本不在家,情何以堪。这才是令谈林雄和家族不满的关键。   想起谈追和那个侄儿,谈林雄点头,把信件接过来:“他现在可好,他说什么?”   “谈师弟应该没事。”王铁迟疑道:“谈师弟让我转告您,北海荒界将有大灾难,请有多远走多远。他让我提醒您,行天宗,就是因此而灭亡的。”   王铁想想又补充道:“晚辈是从谈师弟的大师兄孙成宪家中来的,也将此事和孙师兄说了。”   信件中的内容更详细。虽然没有说得多具体,也将大致的危险都说了一下,强调必须要离开。至于去什么地方,倒也不必谈未然来指出。   谈林雄动容,不能不动容。在襄州人眼中,谈家是庞然大物。对谈家来说,行天宗更加是庞然大物。   连行天宗都因此覆灭,谈家真真就等同蝼蚁罢了,连选择命运的机会都没有。   ……   此时此刻,明林荒界的某个地带,忽然涌现一幕奇观!   若干人都涌出来,望着天上那一条条如同桥梁的飞虹。虹光如同彩虹一样,从遥远的天边,突然飞行过来。   一条一条,再一条。短短一会的工夫,大白天当中,五条光泽不同的光芒,从五个方位激射而来,奇妙的交织并交融在一个点。   从关州的上空,赫然能看见,那五条光芒的交汇点,在大白天也无比的耀眼夺目。   无数武者好奇的沿着道路,一路翻山越岭,来到一个山岭上,集体目瞪口呆的看着峡谷当中,颤声道:“这是什么东西?”   “莫非是什么大能弄出来的,还是大能在这里交手?”   无数的揣测纷纷出口,只因为眼前的一幕实在太恢弘壮观了。   五条光芒交织在峡谷上空,转眼之间,将光芒折射出一条硕大的光柱,轰然落在峡谷中。一种充满玄奥的力量,骤然波动而出。   峡谷中的光柱中,扭曲着出现一条一条的身影。渐渐,出现的身影更多,几乎密密麻麻的出现在粗壮光柱中。   “那是什么!”   所有人惊呼起来,赫然见,峡谷中五头插翅白虎狰狞的出现,拉着并且拱卫着一个华丽的王座,一跃而上天空。   一名慵懒的英俊男子,流露着阴森森的鬼气,竟然也充满了别样的风采。缓缓伸展一个懒腰,王座上突然燃烧起熊熊烈火,这男子拈指一弹!   从王座上飞翔出星星点点的火焰,落在峡谷四周。刹那之间,点点火光落在地上,就已经轰隆一下燃爆为缠绵十里的火海。   峡谷一旁的所有武者,几乎连逃跑都来不及,当场就身陷火海之中。   峡谷中,数名躲好的人站出来,其中明理空跪下行礼:“弟子明理空,参见段老祖!”   另一个老祖也行礼道:“参见段老祖!”   这男子惬意眯眼:“嗯,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慵懒的挥手一指:“踏平这个大千世界!”   六大乾坤坐标交织出来的光芒中,一批批如钢似铁的武者轰隆隆的踏步而出,声势惊人。   他是段白骨。后来,将会被称为白骨大帝!   黄泉道来了! 第162章 潜修,二十滴精血   “龙爪手!”   光辉交织,五指冉冉,神龙腾云驾雾,扭动着变幻色彩,一抓将一块大石轰得粉碎。   “龙爪手,果然提升不上去了。”   谈未然摇头不已,他是真的很喜欢五行龙爪手,威力较为普通,然而临阵机变,又是其他技艺所不能及的。可惜,此技艺先天不足。   真意级技艺,很是普遍常见。任何一个宗派,都必然有若干,不过,其先天不足,也是人所共知的。   一项技艺,从其创造出的那一天,就必定有其极限。一旦达到极限,就很难再提升了。   大宗派对比小宗派,对比散修,是全方位的优势。而其中最重要的主因之一,就是技艺。   好比谈未然,一门龙爪手,凝练出真意。现在修为强了,龙爪手不够用了,就必须放弃,重新修炼另一门技艺。一来一去,自然就平白的浪费了若干心血和时光。   缺乏好的技艺,一次次的更换,一次次的耽误。哪怕起点一样,天赋根骨一样,当你苦苦为此操心的时候,人家大宗派弟子的修为已经把你甩到后边了。   “如果是以前,真意级技艺,足够用到抱真境,甚至灵游境也能用。不过,放在这年头,天才如过江之鲫,那就不可靠了。”   光是对付一个秦泊,都显得很吃力,可想而知。   时代的不同,令得很多东西也都不同了。当前,凡是能凝练精魄的,已都算是一方强者了。   和三生道交战就是写照。当时,谈未然的修为有限,三成剑魄只能出手一次,虽只一次,就能和神照强者交手一招。从此可见一斑。   按说,凝练招法精魄,就能躺在功劳薄上,等修为达到灵游乃至神照,就足以横行一时。先不说谈未然一心追求长生武道,向往更高更强大的境界,绝不会就此自满。就说时代的变迁,也令他不敢自满。   旁人不知道,难道他还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龙爪手,是真要放弃了。”想起和秦泊一战,谈未然就知晓,不论他私心有多喜欢龙爪手,也只有放弃。   沉吟一会,谈未然取来徐遇的“千重铸浪掌”。此乃抄录的,原本的给了大师姐唐昕云。这一套技艺,他是早就学会了,不过没专心练就是了。   千重铸浪掌,乃是徐遇自创,至少能达到精魄级。重新修炼一会,谈未然意兴阑珊,他仍旧不是太喜欢水系技艺,索性放弃。   个人偏好,是很难改变的。沉吟一会,谈未然再取来磨心拳和推磨拳!一个是父亲谈追自创的,一个是徐遇自创又未能完善的。   以谈未然当前的武道见解,稍加修炼,就基本掌握。   按下心头杂念,心平气和的持续修炼,将拳法之势品读一番。谈未然轻描淡写的双拳打出,势如怀抱,将一块大石崩得咔咔响。   “一者,是推磨。一者,是磨心。各有侧重,我该怎么选?”   乍看,磨心拳和推磨拳,同样是未完善的拳法,看似一样。实则是有分别的,各有侧重之处。谈未然潜心沉思:“一个侧重于‘推’,一个侧重于‘困’。”   凝束真气,缓缓的模拟一番。谈未然若有所思,合眼不动,在思绪中眼花缭乱的推演!   良久,忽然有所思,睁眼来,不假思索的凝神双拳轰出!两道真气形成一个浅浅的涡流,将石头困在其中。双臂微微一搓,咔咔数声,竟将石头外层都剥下一片。   谈未然点头,又摇头:“算是练成了一小半,不过,太粗糙了,怎都算不上练成。”   潜心思量头先的推演,隐隐感到这两套拳法蕴藏武道至理,若然练成,乃至融合在一起,或许会有一个不小的惊喜。   徐遇乃纵横无敌的超级强者,谈追以旁系出身,缺乏资源的前提下,从谈家那种地方世家崛起成为一方强者,其天资悟性肯定出色。   二人自创的拳法,居然都有异曲同工之处,可见的确有值得精研的奥妙。   谈未然转念就已下定决心,要在日后不断的完善,并融合。摸摸脸颊心想:“不知道修炼到登峰造极,能否达到以天地为磨的境界?”   “少爷,少爷,我也要学。”一旁的绿儿蹦蹦跳跳,瞎嚷嚷。   谈未然瞪眼:“学什么,你性子太野,就不适合学这种需耐心打熬的技艺。赶紧修炼,把五行龙爪手给炼好。”   “哦。”绿儿委屈的看着少爷,很快就抛在脑后,兴奋的在小秘境中上蹿下跳。   ……   “准备!”   明空扫视一眼,跺足一下,一个小山崩碎,碎石飞舞漫天。   谈未然凝住气息,缓缓弹指一剑。刹那,剑尖迸发若干光辉,无数道剑气纵横天空,将不少碎石打得粉碎。   “气势不够。”明空冷冷指出,忍不住心生感叹。   他亲自传授霸世剑,谈未然在小秘境中,一个月就将霸世剑练到七阶,也就是七成剑势。这是一个相当出色的成绩,宋慎行没错,谈未然的确悟性过人。   技艺,讲究专精,不是愈多愈好。可是,也绝对等于少了就一定好。在精力和心力所能达到的范围内,尽量多掌握一些技艺,是很有必要的,各家各派也都比较推崇。   不过,究竟要掌握多少技艺,要在什么阶段,掌握多少技艺。那就真的需要经验来判断。   大体来说,在一个阶段之前,尽量专精一两项技艺。一定阶段之后,尽量多掌握一些技艺。至于这个阶段,根据各家各派的环境和教育方法不同,而有所不同。   “霸世剑的奥妙,需你自己领悟。”明空笑笑道:“霸世剑,是从宗门的光辉剑演变而来,不过,和光辉剑的差别很大,不能借鉴太多。”   谈未然点头,明空又道:“如果你想专精,我能给你留下剑意剑魄,供你参悟。”   谈未然笑道:“多谢明老祖。”   明空盯着他,点头又摇头道:“如果不是你主动要求,我们根本不会传授你这么多技艺。太多,太驳杂了,对你没好处。你的九劫雷音剑已凝练精魄,正该继续提升。”   “弟子明白。”谈未然笑了起来:“弟子是想,多学一些,从而给自己参考一二,多一些的借鉴。”   一条身影破空而来,赫然是许存真笑道:“该我了。”   “且慢。”见明空要走,谈未然急忙喊住,从怀中取来一枚明显炼制过的交感果:“我们隐脉库存当中,仅有这一枚交感果。弟子已将天机扭曲术融入其中,二位老祖,请莫要拒绝弟子一番好意!”   明空和许存真脸色顿时古怪非常,从来只听说师父把神通和秘术传承给弟子。从来没听说,弟子把神通教会老祖的!这感觉,是心情复杂万分。   谈未然诚恳道:“请二位老祖放下无谓的想法。归根结底,这紫府神通,能令二位之中的一位,战力更上一层楼。老祖愈强,弟子则愈安全,隐脉则愈强。”   明空和许存真微微一愣,相视苦笑:“看来,我们是要放下无谓的自尊心了。”   从宋慎行等人,到隐脉众人。只有两个人会神通,一个是已壮烈战死的邹野,一个就是谈未然。多一个人会,那自然是多强一分。   传承下紫府神通,需要灵游境才能够。所以,谈未然以前不是不想把神通教会师父,而是无可奈何,他也是最近神魂暴涨,才得以炼制成功。   接过交感果,许存真沉吟道:“明空,你来还是我来?”   明空是一个直率性子,都是自己人,不讳直言道:“老祖,若然我是破虚境,那我就当仁不让了。”   谈未然暗暗点头,明空是隐脉第六十代,许存真是第五十五代,年纪相差近千岁,却都是破虚境。明空是当前隐脉中,天赋最高的,这一点是不容置疑。   明空具备越级败敌的能力,而许存真不具备。从寿元来说,邹野已在晚年,许存真正在步入晚年,明空才是壮年阶段。   按理说,明空学天机扭曲术才是长远之计。不过,以隐脉的处境,反而需要迫切提升战力。   谈未然都懂,遑论两位老祖。   “那就我来吧。”许存真坦然笑纳,戏谑道:“未然会这门神通,尚且能勉强和神照强者抗衡。老夫学了,多半也能和渡厄境交手了。”   许存真摇头,好笑又无奈。也罢,为道统保驾护航,是隐脉长辈的责任,能对道统对谈未然有好处,放下自尊心学了也就学了。   谈未然嘿嘿一笑。   ……   小秘境中时光飞逝,谈未然从突破,到散气,再重新回到抱真境。又多了八滴精血,和以前剩下来的十二滴,总计已有二十滴精血。   精血数量,此乃谈未然最大秘密之一。亲近如许道宁和师兄师姐,也只知他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在人关境就开辟金府的,并不知道他比别人多了一倍精血。   旁人在抱真境,才将将开辟金府。而谈未然,却已使用不少精血之余,还剩下二十滴。   这数目,若然给人知晓,那必定会令人嫉妒成狂。   谈未然不蠢,也不抠门。只要能提升实力,二十滴精血,该用则用,该花则花。   关键是,怎么用,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修为!金身!招法!秘术!神通!灵器!符箓!灵奴!   谈未然陷入沉思! 第163章 金身六阶,青莲五阶   狂风暴雨,雷电交加。   谁能看出,这些统统是小秘境创造出来的呢?   谈未然端坐在山巅,为了分配精血,而陷入沉思:“首先,排除符箓。”   器装丹符等等,各为一种深奥领域,均蕴藏深邃的奥妙,一言难尽。堂堂行天宗万载宗派,在这些领域基本一无所成,从这一点就知晓有多么深奥了。   谈未然曾阅览群书,也不过是略有一定认识和了解,对符箓之道的研究较为深入。   符箓之道,同样一言难尽。   普通符箓也罢,精血符箓是其中最为特殊。精血符箓,是谈未然所知的,唯一能激发,并且能达到三个境界的符箓。   也就是说,抱真境的谈未然,亲自炼制,最完美的情况下,能炼制出八阶符箓,也就相当破虚境一击的威能。并且,能在战斗中激发它。   如果是普通符箓,抱真境的谈未然最多只能激发六阶,而且这六阶的威能还未必多大。   符箓是一个泛指统称。不论是纸上鬼画符,不论是什么形状模样,所有只能一次性激发,并释放其中威能的,都是符箓。   神魂暴涨之后,谈未然勉强能靠神通,抗衡神照强者。再强大的,又有无想玉剑,是真的不必考虑精血符箓了。   “金身……”谈未然搓搓脸,无可奈何:“金身素来需要时间来打熬,没有多少捷径,我偏偏是没多少时间。”   那么,就是金身。   谈未然凝神,在身体中催化精血。等精血炼化,荡漾在身体中,以令人瞠目结舌的方式,不住的补充生命元气,打熬金身。   如果一个人的金身比修为更强,那就几乎九成九是用精血推动金身了。实在是因为打熬金身,很麻烦也很耗时日。像是明心宗被杀的铁雄,很显然,就是将精血拿去推动金身了。   是自己的命,还是要别人的命。那纯粹是个人选择的道路。   “好在我有多一倍的精血。”谈未然安慰自己,若然不是多一倍的精血,若然不是时间紧迫,他宁愿自己慢慢打熬金身,而不是浪费精血来推动。   本来感到为金身施展精血,不值得。谈未然忽然想起一些例子,一些成名更早,却被裴东来和青帝一个个踩过来,踩着尸体成名的那些天才,顿时心中凛然。   凌青,号称一代剑道宗师。后来的神照强者,能越级斩杀破虚强者的猛人。结果如何,被灵游境的裴东来一剑斩杀!   管名堂,十七岁就是御气境,二十二岁就是抱真境,凝练剑魄。八十一岁就已是神照强者,可谓天才中的天才。结果如何,雪千寻一剑斩杀。   边莫离,五十八岁就是神照强者,已是一方野心勃勃的诸侯,毫无疑问是绝世天才。结果如何,照样被同为神照境的风吹雪一剑诛杀!   尤其有趣的是,风吹雪轻描淡写的杀了边莫离,却杀不了边莫离身边的一名老牌神照强者。   为何?因为金身!   多少天才,乃至天才中的天才,以彗星般的方式,锐不可当的崛起。当战胜的时候,几乎势不可挡。   然而,一旦输掉,那就有不少是当场陨落。   为何?因为金身。   天之骄子们的年轻,是锋芒毕露的锐气。然而,也是底蕴的缺乏。不像老牌武者一样,光是靠岁月打熬,就能将金身等保命绝技修炼出来。   这么一想,谈未然反而心思豁达了很多:“也是,能把金身尽量打熬起来,也是保命的好事。”   “谁能不败?如果一输就丢掉小命,那有什么意义。和那些一出道就光芒万丈,结果一输就输掉小命的天之骄子,又有什么分别!”   谈未然念头豁达,笑着思量:“强如青帝,也败过。强如裴东来这种据说单打独斗从来没输过的妖孽,照样也被围攻而输掉小命。”   靠一滴精血,令得金身达到六阶(关于精血,不是BUG,后文会有解释)。谈未然顿时满意了不少,转念思量修炼其他。   ……   修为!金身!招法!秘术!神通!灵器!符箓!灵奴!   绛红精血,均能推动奏效,从此可见,精血的用途有多么广泛。   所有修士,从来只感到精血不够,从来没人会嫌多。强如谈未然,比别人多一倍精血,也感到不够。   “其次,灵器暂时也不必考虑。我目前只有无想玉剑,六十三代首座早已将其蕴养到最巅峰了,已经满溢了。”   “招法,没必要,这能自己领悟的。”   谈未然思绪很明白:“若然想把九劫雷音剑给推上剑魂地步,那就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精血了。而且,我缺乏积累,就算花费了大量精血,也很可能推不上去。”   如果是卡在十成剑魄,无法突破蜕变,那就值得尝试。尽管成和不成,也是未知数。   精血万能,而又无法万能。归根结底,精血只是辅助之用,到底还是看本人。   “也无须浪费精血来推动修为。”谈未然撇嘴,除非是卡在某一个境界,需要精血来一鼓作气的推过去。不然,用精血来推动修为,是极大的浪费。   再者,练气有若干的办法能辅助,小秘境就是其中之一,各种天材地宝都对练气修为有帮助。   分配精血,真的是一门很讲究的学问。所有修士,都会为了分配精血而苦恼,总感到怎么分配都不够。   随便分配精血,那真的会影响自己的道路。   “符箓,灵器等,都是身外物,会时过境迁。今天,六阶器具,已足够我用,而将来,就自然会不够。就像龙爪手!”   此乃武者普遍将精血用于增强自身,不愿将精血耗费在身外物的主因之一。今天合用的,不等于将来也合用。   精血的用途,首选是增强自己。其次,才是视乎环境和自身,来做不同的选择。   若然是旁人在谈未然的处境,多半会很难做出一个决定。要在外域行走,要提防明心宗等强敌,必然要在长远道路和短期实力之间,被迫做一个选择。   谈未然的情况有点复杂,最近的神魂猛涨,令他在神魂领域和练气领域,显然不成比例,是相当反常的处境。   “虽然这样,总体来说,我的长远道路和短期打算,是基本一致的。”谈未然微笑,又苦着脸!   按说,他该选择强者更强,将目前最强大的神通领域推到最强。不过,谈未然想了想就呆住了,神通是真的太难提升了,也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精血。   天机扭曲术,和其他神通,又显然不同。谈未然神魂愈强,其发挥的威能就愈强。   谈未然苦恼抓头,他前世天人交感之时,参悟出三成的天机扭曲术。后来想方设法潜心参悟,动用精血推演,将将推到四成。可见有多难。   幸好,神通本身就是通过神魂施展,无须重新再练。所以,谈未然目前施展的天机扭曲术,和前世水准一样。   暂时放下神通,谈未然心念一动:“小奴。”心意相连的感觉,令他如臂使指的唤动。   寄宿在木窍中的灵奴从身体中窜出来,暂时还没有意识的它,因炼化它时的一滴精血,在其意识中留下独一无二的生命烙印,本能的向谈未然靠过来十分亲近。   谈未然动作轻柔的抚摸,尽量的释放心中的欢喜,令灵奴愈是感同身受的亲近他。   谈未然有事没事的时候,总是会和小奴心意相连。灵奴的实力,需要栽培,感情也需要栽培,毕竟将来会是一种成熟的生灵,而不是没意识的木头。   小奴还没塑形,暂时还是青色光团形状。谈未然笑着轻弹一下:“你还没提升到第二阶,将来怎么指望你。算了……给你一滴精血!”   念头一动,指尖凝出一滴精血打入小奴体内。不多一会,小奴传来朴素的本能的喜悦,淡淡的青光愈是强烈起来。   灵奴很强大,尤其小奴这种天生的战斗剑奴,更是强大无比。不过,蕴养灵奴,同时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此中关窍,一言难尽。   用精血来喂灵奴,自然是最好的,也无疑是最奢侈的。谈未然意念一动,将一个人形的模样,通过意念传递给小奴。   小奴似懂非懂,如法炮制,光团身体渐渐浓缩在一起。良久后,当小奴消化一滴精血,孕育半晌,外层光晕破裂,一个小人儿的青色光芒形状就已破茧而出。   谈未然拍拍它:“好好成长,我等着你陪我一起战斗的那一天。”   催化一滴精血,心无旁骛的专注修炼青莲吐息术!   三天三夜后,青莲吐息术达到第五阶。   谈未然吐出一口浊气,小憩十日,便立刻重新投入潜心修炼。此时此刻,没人比他心中更为迫切。   最多半年,他必须外出。   半年后,将会有憾世天龙诀,天雷竹,天命帝典,五行混元功等功法和宝物陆续出世。每一样,都是堪称顶尖的功法和宝物。   其中的五行混元功,是谈未然窥觑已久,志在必得的功法。   轰动一时的小不周山之战。   风吹雪,燕行空,剑傲白,隋云雀等等若干天之骄子,都将会陆续崛起。   从半年后,不计其数的年轻天才,陆续释放璀璨光芒,登上波澜壮阔的时代大舞台,开始尝试主宰新时代。   最伟大的时代,不经意的就已经悄然来临。 第164章 鹰扬虎视   “少爷,少爷!”   绿儿蹦蹦跳跳,一边大喊,一边顺手从树上摘下一枚红扑扑的果子。一路跑来,脸蛋和果子一样红扑扑,散发着热气大喊道:“少爷,少爷,我又突破,我现在是观微第三重了。”   谈未然不慌不忙收起拳招,笑道:“好了,好了,知道我们家绿儿最厉害了。”   “那是当然。”绿儿骄傲的昂起头,又想起少爷,吐吐舌头道:“不是了,少爷才是最厉害的!”   每次能有绿儿在身边,谈未然心情总是会大好,笑着捏捏她的脸蛋,抓抓她的头发,禁不住暗暗感叹:“没想到,绿儿还真是一块修炼的良才。”   嗯,至少是块练气的材料。   绿儿是谈未然拜入见性峰后,就开始修炼的,光是在人关境夯基础,就花了两年半。从那时到现在是四年,加上今次的小秘境,是修炼了大约六年半。而今就有观微第七重修为,已媲美安素儿了。   考虑绿儿是木灵体,也不值太过惊奇。   谈未然丝毫不知,他当初单独外出,实在大为刺激绿儿,令得贪玩的绿儿拼命修炼,想要陪着他这个少爷。   和绿儿说笑一会,谈未然重新平心静气,缓缓吐出一口青气。四瓣青莲激射,然后花瓣裂开,将一座小山打得粉碎。   谈未然满意一笑,他身怀三门秘术,首先以提升青莲吐息术为主,不论从现在还是长远,均是一个最合适的选择。   紫府神通和金府秘术,有主攻和辅助之分。   因涉及天地法则,神通的主辅之分,很容易区分。秘术乃是人身的潜能挖掘和运用,就较为复杂一点,不熟悉的人未必就能区分主辅之分。   总体来说,秘术是以辅助类居多,主攻类的较少。若然真要细致区分,其实还有一种,是纯粹单一主杀的秘术,更是珍稀罕见。   青莲吐息术,就是单一主杀的。威能极大,极为可怕。   “看来我的运气不错,双生金梭和冰封千里,都算是主攻的。”谈未然微微一笑,能拥有三门主攻秘术,是比较好运。   谈未然双手一搓,甩飞一条金色飞梭,剩下一枚金梭在掌心,凭双生的特点,在短短数个呼吸之间,遥控飞出去的金梭做出几个飘忽诡异的变向。   最后打在一座山峰上,只炸开一片碎石。多了一分遥控操纵的特点,其威能,显然大为不如青莲吐息术纯粹,甚至不如冰封千里。   “冰封千里!”   谈未然轻柔拂袖,一道苍茫白气顿时飞一样的蔓延数十丈,冻结出大片的银白冰霜。绿儿在一旁嚷嚷:“不如青莲吐息术啊。”   “不能这么说。”谈未然失笑道:“若然要杀人,青莲吐息术威能足够。冰封千里有它的特点,正合群战。不要一味追求威能,每一种秘术都有其无法被取代的特点。”   秘术的特点,是愈鲜明就愈好,方便配合,并组合在一起,才能应付不同的处境和战斗。   绿儿若有所思,眼睛都直了,心想少爷真厉害,我要一直陪着少爷,就要多多修炼了。   ……   身在小秘境的日子,总是飞快。   处于小秘境的十倍流速中,谈未然和绿儿在其中呆满了三十个月。   绿儿成功达到观微境第七重,在证明其实战能力之下,这足以说明她的练气天赋了。   绿儿有偌大收获,谈未然的收获自然也不小。练气修为不好衡量,不过,在许存真等人不惜资源的情况下,总归是令谈未然在练气上有相当积累。   毕竟,修为愈高,就愈是需要长期的练气积累。   来到御气境,再往上,每一个境界所需的时光就愈多,需要的练气积累就愈庞大。抱真修为,要想继续突破,怎都不是三五年的事。   谈未然的练气速度快,纯粹是特例,真是换了其他人,很难达到这种速度。   凭这两年半的锤炼,把剑魄凝练到四成,这一点都不意外,是谈未然有所预料的,达到五成也是指日可待。   宋慎行撤退之时,带走了宗门的传承和储备资源,其中就包括若干技艺。   各项凡是不同的技艺,只要不是和大光明剑同源,谈未然都大概的练了练。不求练出什么成绩,只要练会,以作为一种参照借鉴就是了。   反正只求练会的话,不会耗费多少心力和时间。   两年半来,谈未然花了不少心思,揣摩磨心拳和推磨拳,以期达到融合完善的目的,也算是略有一定的心得。   小奴的养育,是令谈未然比较挠头的。按说,培育灵奴是有不少其他方法,不过,一时半会是真没有那些东西,也没那么多的时间等小奴成长。   灵奴是很强大,不过,培育也很麻烦。   谈未然比较满意的是,两年半当中,成功靠自己的参悟和推演,将冰封千里提升到第二阶。至于双生金梭,因其特点,也只有暂时放弃了。   从小秘境中出来,谈未然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澎湃的力量令他感到满意。   散心数日,舒散长期闭关潜修的积郁闷气。谈未然大概估算一下时间,就决定该是时候外出了。   宗门残部,悉数化整为零了,向指定的三个大千世界前进,蛰伏并等待新宗门的召唤。   综合谈未然所知的各种条件和形势,他早已要求宗门残部和隐脉注意安全,将暂时蛰伏三年到十年。等待新宗门建立后,再重新召集起来。   他和黄泉道约定的十年之期,也是有其用意的。   如果没有太大的变化,十年之中将会出现几次重建宗门的绝佳机会。不过,也需等待条件,环境,以及时机成熟。   尽管谈未然心有打算,等把新宗门建立起来,带上轨道,就交卸出这份不适合他的责任。不过,当下既然他是新领袖,就怎都要为道统考虑谋划。   本来以为说服许存真三人放他单独外出,不会太轻松。没想到,谈未然表示了一下意思,三人就答应下来。   “我本来是不同意的。后来,两位老祖把我说服了。”宋慎行叹了口气,他原本是真的没想过让谈未然外出的。   年纪轻轻,就在外域行走,那太冒险了。是旁人也罢,谈未然是宗门的领袖,是道统崛起的希望,谁都能死,唯独是他不能死。这便是宋慎行的想法。   许存真和明空颌首道:“应该外出历练,见识一番,增加见闻开阔眼界,也是磨砺自己的好办法。没有任何一个武者能在一直闭门造车的情况下能有所成就。”   正因和许存真明空的争论,宋慎行才懂得,他作为宗主,真正缺失的是什么。也明白了,为何衰败的宗门加起来都不如一个隐脉强大。   许存真沉吟道:“老夫不懂,你为何只肯在小秘境中潜修三个月。为宗门节省资源,也不是这样做的。我们本来是想你在小秘境潜修到一定地步,再让你外出的!”   宗门撤退之前,宋慎行就已将宗门的资源,包括小秘境等多年储备,能带走的都一并带走了。   宗门和隐脉的使命不同,储备资源比隐脉强多了,尽管储备主要是灵石等普通资源,基本没有真空绿液等特殊宝物,也足够继续在小秘境潜修。   谈未然婉言谢绝,是有理由的。外域有很多资源,暂时没被发现,或即将被发现,他能去抢夺,而无谓占有挥霍宗门的储备资源。   剩下的储备资源并非无限,只够挥霍二百年罢了。为他一个人而单独启动小秘境,太浪费。   其次,闭门造车绝对不是好路数,各家各派绝不推崇。如果长期闭门造车有用,那就没这么多的武者纷争厮杀了。   然后是,小秘境和主世界的时间流速截然不同,是会造成寿元损耗的。流速比例愈大,损耗就愈大,没有人能一直呆在小秘境潜修。   索性众人都同意了,谈未然就再没多说。   林老三个月前,就已按谈未然的交代,带着信件前往东武荒界了。至于绿儿,将由明空带去和唐昕云三人汇合。   将大小事一并合计并安排下来,谈未然便单独踏上了行程。   目送谈未然身影飘然而去,在视野中消失,宋慎行怅然若失:“不知道,他此去会不会……”   明空拍拍他肩头道:“雏鹰总要自己学会飞翔的。他将会是新宗主,他必须坚强,必须坚韧,也必须强大!”   三个必须,铿锵无比。   宋慎行默然,他是最欣赏谈未然的,也是最看重的,自然就是把满腔的希望寄托在这个少年身上了。虽然他知道这很不该,会给谈未然带去格外的压力。   不过,身为新宗门的奠基人,这种压力,这种坚强,是必须的。   许存真三人各有所思所想,默然凝视,突然不知是谁,轻声道:“年轻弟子统统是宗门的希望,而他,他是道统崛起的希望!”   谈未然的武道前途已不是一个出色,绝不是一个远大,就能描述的,而是令人晕眩的成就。是许存真等人,从未见过,从未耳闻过,也无法想象的地步。   良久后,许存真沉声道:“我们也走吧。”   谈未然有他的责任,有他的目标。而许存真等三人,也都有自己要做的事。   所有人都在为了新宗门的顺利奠基而奔波而奋斗!   许存真三人以为谈未然是雏鹰,却不知道,谈未然其实是一头磨砺利爪的蛰伏猛虎!   现在,这头猛虎跃入山林,亮出已磨利的爪牙…… 第165章 青帝   界桥五彩斑斓,颜色流动不息,委实是很动人的景致。   一条少年身影,从流光溢彩的界桥中破将出来,轻飘飘的落在地上。这俊美少年略微收拾一下,就一脸悠哉的快步向不远的界桥城赶去。   凡是亲眼目睹这一幕者,暗暗咂舌不已,这少年年纪显然不大,气质雍容不凡。能单独通过界桥,显然修为和来头都不小,没准就是某一家某一派的天才弟子呢。   再牛逼再繁华的界桥城,也不敢太靠近界桥。不然,如果一个大能路过,觉得界桥城太近太碍眼,没准一下就铲平了。   谈未然来到界桥城中,转悠一会,在酒楼吃了点东西,顺便塞了一些银两打听了一些事。   “嗯。我没记错,本地只有两个界桥,另一个不是太远。”谈未然满意一笑。   很多修为不够的人,会以为荒界是一个像纸面一样直观的形态。其实不然,若然能达到灵游境以上,便会有能力洞察荒界的一定形态了。   荒界有三千个世界,以中央荒界为核心,错落分布。   各个大千世界,并非互相肩并肩紧密相连,而是互相都隔了一定大小距离的真空域。是通过界桥,将一个个的大千世界连接起来,形成一个立体的形状。   总体来说,荒界就像蒲公英。   界标图的宝贵之处,就在于此。试想一下,三千个世界,上万条界桥,没有界标图,要绕多少弯路?   好在所有人都知界标图的重要,是以,隐脉长辈回归之后,已将自己所去过,所知的大千世界和界桥,都陆续的记录,并且拼凑起来。   好在邹野等在外漂泊,所去过的地方不少。其所有人的记录合拼在一起,虽说距完整的荒界界标图还差很多,也不失为一份较为庞大的界标图了。   界桥城往往龙蛇混杂,消息也较为便利。   谈未然就地打听一下,没有发现三生道和黄泉道的消息。估计是因距离北海荒界有些距离,本地暂时还不知晓。   稍做小憩,谈未然就继续踏上行程。   凭界标图,有两条路线能抵达目的地,其中一条稍微有点绕路。不过,比较接近北海荒界,谈未然一想就已经决定选择这一条路线。   谈未然一路不做耽误,沿途飞快。凭他当前抱真修为,虽还不能飞行,不过,其赶路速度也足够快捷了。   半月后,谈未然抵达广元荒界!   从界桥一跃穿过五彩斑斓的光壁,踏上这个广元荒界,谈未然一眼环顾,皱眉:“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动声色的继续来到界桥城,很快,就感觉到一种较为亢奋的气氛。谈未然在酒楼点了一桌饭菜,支起耳朵慢慢的吃,慢慢的听!   “听说了吗,明林荒界和三苦荒界出事了。听说啊,当地的大越国天灵宗等各大宗派和国家,都已经被灭了。”   “不会吧,大越国可是一等一的大国,那个天灵宗可是势力很大,这都能被灭?”   “好像是被什么黄泉道给灭的。黄泉道是什么来头,谁听说过?”   各种议论不绝于耳,谈未然轻轻皱眉:“这么快就发动了?那次见面,是五六个月前的事吧。这么说,当日我走之后,没多久,黄泉道就来了。”   谈未然清浅一声低叹,思忖道:“看来,黄泉战争,是真的提前来临了。连黄泉战争的爆发时间,都提前了半年多,未来的改变是真的很大。”   从三生道降临,从见明理空的同时。谈未然就有一定的判断,隐隐感到他是真的改变了很多事。   各种说辞,各种猜测在耳中回旋。有猜测黄泉道来头的,也猜测目的的。什么样的说法都有,多么荒诞不经的猜测都有。   这时,所有人都抱有一种看好戏的心态,固然有种种揣测,但没人想到,这会愈演愈烈,渐渐扩大,迅速的波及到自己和亲人朋友同门。   届时,将无人能幸免,也无人能明哲保身。   就像一个突然来临的漩涡,将所有愿意不愿意的人都一并的卷入其中。强大的承受下来的,就能活到最后。承受不了的,就会粉身碎骨。   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所有人热闹的讨论起来,什么不堪的言辞都往外蹿。有鄙视大越不堪一击的,有轻蔑天灵宗浪得虚名的。   未必不知道黄泉道的道字意味什么,不过,反正事不关己,不幸灾乐祸就算好了,说不得愈是难听的话语就连续的往外蹦起来。   直到角落中,数名风尘仆仆的男女脸色铁青,忍不住拍案而起:“混蛋,你们才是不堪一击,你们才是沽名钓誉!”   酒楼气氛一凝,沉寂下来,剩下那气质雍容华贵的年轻美貌女子的声音,饱含愤怒:“你们统统都是睁眼说瞎话,你们这些人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就敢妄言!”   “师妹!”这数人中年纪最大的男子安慰这雍容女子,站起来环顾冷道:“诸位现在在这里说得一时痛快,将来莫说我们天灵宗没提醒你们。”   “那黄泉道声势浩大,而且极为强大,有多名破虚强者,甚至有渡厄境强者参战。莫说我们天灵宗,就是玉京宗,也未必能招架。”   这男子心中悲苦莫名,以天灵宗威势,怎容得旁人如此指摘污蔑,冷冷道:“那黄泉道,虽然不知来历,不过,对方的野心可不止几个大千世界。”   若不是黄泉道突然来袭,令天灵宗战死无数强者,几乎被一网打尽,今时今日的天灵宗等若不复存在。他怎会容忍这些言辞!   “有渡厄境强者!”   所有人顿时哗然震动不已,对于这些人来说,大多数连神照境强者都没怎么接触,甚至没见过。何况,那等若是高高在上的渡厄境强者。   “难怪大越和天灵宗会……难怪明林荒界和三苦荒界会没人招架得住了!”   天灵宗?没听过。后来灭亡的宗派太多了,不可能都记得。谈未然沉吟,缓步过去抱拳道:“几位请了,在下徐未然,恰有疑问要请教几位!”   “请!”这几人见谈未然年少又有礼有节,一见就颇有三分好感,请他坐下,那领头的男子道:“徐兄弟,是想问黄泉道的事?”   轻声和这几人交谈一会,打听一下。   谈未然微微一怔:“那名渡厄境强者叫段白骨?”   ……   重新上路后,谈未然心情始终难以平复!   居然是段白骨。   印象中,段白骨本来是至少二三十年后才会驾临的。黄泉道第一波派来的,居然就是段白骨。   是因酆连城的陨落,造成的影响吗!   谈未然心情沉重,他对于未来的改变,已实在不小了。黄泉战争提前降临,便有他一份“功劳”,未来也许会面目全非。   “不过,我又不仰赖预知未来。”谈未然摇头,很快释然一笑:“能知晓未来,是好。不知晓,也没什么损失。今生我身轮完好,不像前世身轮残破,以至于武道之路十倍艰难磕碰。”   “所思所想所求,我大可凭双手争取。”   念头贯通,谈未然豁达洒脱,知道未来固然好,不知道的话,他照样能靠双手打拼未来:“我想要的,本来就是改变,未来面目全非,那是最好不过。”   前世,身轮残破,尚且磕磕碰碰的达到灵游巅峰。今生,身轮完好,他很期待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一念之下,谈未然哑然失笑:“大师姐和三师兄没有早逝,凭师父的教导,凭他们的天赋,成就又会有多高呢?”   “还有,四师兄周大鹏,如果我们见性峰五弟子都在,四师兄就不太可能战死。那样,四师兄的成就又会达到哪一步呢?”   有许道宁这个名师给徒弟奠定的好基础,有谈未然带来的若干变化。见性峰这一代五弟子的未来,必将持续攀升,实在值得期待。   ……   荒界三千世界,太多太繁复太眼花缭乱,没有特殊原因,是很难令人记得其名字的。   其名广为人知,往往有若干原因。有时是因特产,有时是因独特景观,有时是因宗派强大,而更多时候是因为一名超级强者而广为人知。   就像天目荒界,鬼知道是什么地方。然而,当宫无忧和雪千寻纵横天下之后,所有人就记下了:“天目荒界嘛,宫无忧和雪千寻的那个天目荒界!”   很好记,是不是。   三千世界中,若问最特殊的那一个,绝对没有悬念,答案一定是中央荒界。在荒界的悠长历史中,中央荒界一直是最特殊的唯一。   直到,青龙荒界崛起,成为崎岖并肩的最特殊“两个”之一。   青龙荒界,是典型的因人成名。   所不同的是,青龙荒界所以能成为名气最大,最特殊的两个世界之一。只因这里,是一个人的家乡,是那个人诞生的地方。   谈未然站在青龙荒界的土地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跺脚,使劲的踩了踩脚下的土地,喃喃自语:“很普通嘛。我还以为,青帝的家乡的土地和空气有什么不同凡响的地方呢。”   谈未然笑吟吟:“就不知,青帝现在是家破人亡了,还是安然无恙的继续当纨绔子弟!” 第166章 行踪成谜   青龙荒界,是青帝的家乡。   所以,青龙荒界能齐驱并驾成为名气最大,最特殊的两个世界之一!   这不是谈未然来青龙荒界的理由,未来有若干人崇拜青帝,但从来不包括他。   他的理由是,如果从明心宗两大神照强者身上拷问得来的线索没错,如果从种种途径得来的线索没错,师父许道宁就在青龙荒界失踪的。   沿着官道一旁的山峦,谈未然快如利箭,不住在群山中穿梭。   足尖在峭壁上一点,谈未然如利箭一样一飞百丈。看准一个落脚点,再是足尖点上去,再一次飚升八十丈,冉冉落在悬崖之巅。   悄然伸展双臂,腾空滑翔数百丈,谈未然快如利箭的落在山下。其速飞快,身旁的景象不住的倒退,他游刃有余的穿梭在群山中和密林之中。   偶有风狼等不知死活的窜出来,把他当成猎取目标。谈未然也只信手一剑将其斩杀,继续赶路。   前边的连绵乌云,竟被谈未然追赶上去。见前边乌云洒下倾盆大雨,愈来愈近,谈未然皱眉一下,从储物袋中取来一件外套,往身上一套。   一个跟斗,滴溜溜的滑翔往这至少千丈高的山崖之下。   外套被将将套着,被风吹得啪啪鼓动,减缓谈未然坠落之势。谈未然轻松的凭此滑翔落在一处,在半山腰上找到一处落脚点,借力之下再是化为利箭飞出。   一路翻山越岭的直线前进,很快就追上倾盆大雨。谈未然将外套往身上一裹,真气悄然释出一层,将雨水隔绝。   迎着暴雨,来到一个宽达数千丈,深邃不见底的峡谷之前。谈未然缓步落下来:“终于到插翅峡了。”   插翅峡,是青龙荒界很有名的一个地名。这是一条宽达数千丈,蜿蜒一千八百里,几乎深不见底的峡谷。相传,是两位大能在青龙荒界交手而造成的,因历史太久远,也没人能考证了。   “按明心宗那二人的交代,曾在此地和师父追逐交手,必定留下痕迹。”   谈未然按捺住心头的情绪,沿途搜索一天半之后,便在一处山峦中,找到几个显然是被削平崩碎的山峰。虽然时隔八个月,交手后的废墟依然一目了然。   站在高地,俯瞰一眼。谈未然心中有数,指向东北:“师父是从那边逃来的。”   转悠并端详废墟一会,谈未然数了数:“三个峰头被削平,两个山峰被轰得塌陷。还有好几个地方,都有被余波扫中的痕迹。”   飘然落下,仔细本地的各种线索迹象,已有所得:“围攻师父的人当中,有至少两个是赤手空拳。至少有一个是用刀,大概有两个是用剑。”   来到一个被轰击得倒塌,只剩下满目疮痍的山峰废墟前。谈未然闭眼沉吟,在思绪中模拟战斗:“嗯,是拳魄,凭余波就把山峰轰得崩飞了。那就肯定是神照境,两个赤手空拳的人当中,有一个是神照境。”   忽有所发现,谈未然站在一处半山腰,从这里抬起手,拔剑横扫:“嗯,方位没错。”   从此地观察,便能发现被削平的两个峰头差不多是直线。谈未然闭眼,就把战斗模拟出来:“也就是说,其中一个用剑的,是一剑斩掉了两个山头。那就是又一个神照境,不过,没有凝练出剑魄。”   跟着战斗痕迹,沿途搜索,检查各种废墟。通过各种残留痕迹,谈未然已基本能将战斗模拟复原:“嗯,是五个人,其中两个神照境,三个灵游境。”   “五人当中,只有两个凝练了精魄。”   谈未然沉吟,回忆道:“师父应该是灵游中期,从此地痕迹来判断,显然没有凝练精魄。能在五大强者围攻下逃到这里,显然是有其他原因。”   “嗯,师父应该是在隐脉库存中,取了一些自保的宝物。”   一路搜索痕迹,来到峡谷边缘。谈未然顿足不前:“按那两个明心宗的俘虏的交代,师父是从这里坠落下去。那帮人下去搜索过,一无所获而归。”   “这就是明心宗认为师父失踪的原因。”   谈未然眯眼,寒光闪动,盘腿沉思:“我们隐脉的库存不多,不过,胜在特殊宝物较多。以此推断,师父外出之前,就知道是陷阱。必在隐脉库存中,取了一些特殊东西,才有备而去。”   “明心宗五大强者,尚且在下边搜索不到痕迹。这说明,师父虽然失踪,但应该没事!”   谈未然神色不动:“宗长空的那枚交感果,我外出之前,是交给师父保存了。隐脉的库存中,没见着那枚交感果,就是被师父贴身带着的。”   以前不知道大光明剑是永恒武域,以为交感果中是宗长空自创的光明自在剑。   以大光明剑为根本,领悟自创的技艺,根本无法传授其中精髓。就像谈未然以前,以为学会大光明剑,其实脱离了永恒武域而学会的是假的,根本连剑意都凝练不出来。   谈未然亲自体验过,也跟宋慎行求证过。别的永恒武域不知道,但大光明剑肯定是这样。   宗长空肯定知道,留下的交感果不会是无法传承的光明自在剑!以交感果的珍贵,所蕴藏的三成可能是秘术,七成可能是神通。   谈未然露出一缕微笑,整个人都松弛许多:“要么是隐脉库存的宝物,要么是交感果中的秘术或神通,令师父保命并活下来。”   “师父是失踪,虽不知下落,性命应当无虞。”   亲自来到这里,亲自证明了心头的猜想,令谈未然绷住的心神放松下来。   此乃他早有的判断,尤其是抓住两名明心宗的神照强者,拷问出许道宁是失踪,而不是被杀了,他就有相当把握。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谈未然坚信,只要师父活着,只要他活着,就一定能有重聚的一天。   在此地逗留七日,再是努力搜索,再下峡谷搜索一番,因为峡谷中妖兽太多太强,被迫提前结束。谈未然一无所获的离开此地。   “隐脉启动后,宗门的线索都没了。师父若想找回来,也恐怕没线索啊。”谈未然挠头不已,如何跟许道宁重新联系上,这是一个问题:“看来,很有必要回家一次了。”   东武侯,显然许道宁重新找回弟子和道统的一条线索。   “暂时只能从新宗门的名字入手,从而打响名头,也是一条线索。”   “就叫天行宗吧。师父不论身在何处,一看就会知道。”   谈未然咂咂嘴皮,无可奈何的笑了。本来他深思熟虑后,蛮想把新宗门的名字更替为“众生宗”的。   众生宗。众生道。   反正谈未然喜欢。   ……   六日后,谈未然一路向北,来到青县。   日后大名鼎鼎的青县,而今还是一个不大的县城,若干本地人忙忙碌碌的。   谈未然漫步街头巷尾,颇有一种时空错位的恍惚感:“谁又能想到,一个平平无奇的县城,诞生了未来的荒界第一人呢。”   裴东来陨落后,青帝就隐隐是荒界第一人了。   因为裴东来是唯一一个在一对一当中,堂堂正正击败过青帝的人。   其实,当时还有夜春秋等几个最顶尖,和青帝裴东来名声一样响亮的人。不过,要么是被青帝击败过,要么是没交手过。   究竟青帝是否坐实荒界第一人的名头,谈未然不知道,他身死之前,就有这个苗头和说法了。   谈未然记得自己身死之前不久,神庭已草创建立,当时孔雀王是风头最劲最强的诸侯之一,为奠定威势,第一个就挑中了孔雀王当垫脚石。   相传,神庭出手,也有为青帝立威的意思。   神庭的相关背景太复杂,不是谈未然所能了解的。不过,传言神庭乃是各大宗派幕后联袂推出来的产物,其中奥妙,也颇值得深究一番。   以青帝和神庭的关系,谈未然相信,恐怕当时的夜春秋等几名顶尖人物,也挡不住青帝登顶的势头!   “也不知道各大宗派究竟是搞什么鬼。”谈未然摇去杂念,隐隐感到人心可怖。   在酒楼要了些吃的,谈未然喊住小二,扔下一块银两问道:“怎么去甘家,告诉我,这就是你的。”   小二神情古怪,畏缩道:“客官,甘家一年半前,就已经没了,被一伙强人给杀得精光。”   谈未然大吃一惊,几乎跳起来,心都快要跳出喉咙。   令甘家家破人亡的凶手,是血盗。可是,血盗已经死了,为什么甘家还是……   这小二显然对甘家的遭遇有阴影,怯生生道:“客官,小的倒是想起来了。好像说,甘家有什么宝物,那伙强人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谈未然愣住,据说血盗也是为了甘家祖上传下来的一件宝物,而对甘家下的毒手。忍着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道:“甘家有没有人活下来?”   “回客官,这倒是有的。”小二松了口气,把银子攥得紧紧的:“那伙强人来的时候,甘家二房的小少爷人在外地,所以逃过一劫。”   青帝原来的名字是什么?谈未然抓破头皮也没想起来。   青帝被称为青帝之前,有几个名号,是那种夹杂着绰号的名号。就像周大鹏就被称为周鲲鹏,叫啊叫,本来名字反而无人知晓了。   小二想想,又补充道:“客官,听说甘家小少爷是跟着师父一起走了。”   谈未然愣住,青帝还是拜入玉虚宗了? 第167章 剑落峡,八阶灵器   一条条大船,在一条湍急的河流上乘风破浪。   谈未然屹立船头,一丝丝的水汽伴着清晨弥漫空气中,清凉而湿润,他赞道:“好一条湍急的小川河。”   “谈公子所言极是。”一名穿着显得富贵的中年人走上来,在一旁伸懒腰笑道:“我风家在此河上,也算小有几条船,深悉其中,这小川河河水太急,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风老板起得早啊。”谈未然点头一笑,权当是打招呼。   谈未然去青县,纯粹是路过,顺便想看一看,据说年轻时,还没家破人亡前是纨绔子弟的青帝。见着固然好,没见着,他也抱有无所谓的心态。   家破人亡之前,青帝是不是纨绔子弟,这不好说。毕竟,没亲眼目睹。   从在青县的打听,甘家二房的小少爷倒是有点儿天才的名气。不过,甘家是一个地方家族,连灵游境强者都没有,那位小少爷所谓的天才,想来也有限。   所谓天才的标准,是随着环境而改变的。谈家的天才标准,和玉虚宗的天才标准,肯定有天壤之别。   所以,很多地方上的天才,自信满满的来到一个更大的环境,往往会被打击自信。要么一蹶不振,要么就锲而不舍。   “这么说来,如果青帝没有经历家破人亡,很可能一辈子成就有限?”   这个猜想,谈未然估计是永远没办法证明了。   离开青县后,谈未然就一路来到这个地方,乘船南下,搜寻他的目标之一。   这风老板在一旁急忙摆手:“算什么老板,是帮家中照料一下生意罢了。若说河水湍急,这小川河,还不算什么。等流入金川江,那才叫湍急。”   谈未然绽出一缕笑意,金川江,正是他的目的地。   若没意外,少则一年,多则两年,金川江中忽然出现一头强大的妖兽肆虐。理所当然的,斩杀妖兽,为百姓谋一个安宁环境,此乃朝廷的责任,亦有地方宗派和世家的责任。   不论是真有责任心,还是不想理会,怎都要派人去做个样子。朝廷还好,宗派和世家派出的多是年轻人,权当历练。   是过程中,还是杀完之后,所有参与的人发现了一件灵器,因而引来一场大拼杀。   谈未然露出一缕笑意,整件事最有趣的地方是,那件灵器辗转落在一个没长眼睛的傻缺手上,后来惹上一个返回家乡探亲的人。   于是,那件灵器最后成为那个探亲的家伙的战利品。   若说灵器,虽是珍贵,也并非珍稀到不见踪影的地步。那件灵器之所以后来被人记得来历,很大程度上是因使用它的人。   因为,那件灵器最后是落在了青帝手上。恰好是青帝彗星般崛起的阶段,因而这段有趣的历史被广为人知。   龙象手套,八阶灵器!   坦言之,谈未然对龙象手套是有一定兴趣,不过,也不至于特地为其前来。是想着,索性是来了,索性是还有一点余暇,就顺便看能否取得。   能得,固然好。不能得,谈未然也不会失落。反正他在拳法一途,暂时陷入了低潮,有没有龙象手套都没有太大影响。   当船只跟着小川河,会流入金川江。   金川江的河水是激烈的激流,就好似一万头野马狂奔不惜,其势头汹涌澎湃不已。江水流速之快之激烈,实在令人感到吃惊。   这时,谈未然才知,为何这一条河流上的船员,往往都有通玄乃至观微修为。修为差了,真的无法在这么激烈的河水中驾驭住船只。   好在江流激烈,而乘风破浪的速度也快了无数。   抵达港口的时候,因一路闲聊也算投契,风老板热心的邀请谈未然去做客。不过,谈未然笑笑就婉言谢绝了。   目送风老板下船走掉,谈未然摇头一笑:“好像,那个得到龙象手套,又辗转贡献给青帝的傻缺,似乎就是风家的人?”   “是不是?”这等细节,谈未然是不知道。   在船上的时候,和风老板闲谈就知,风家是一个本地世家,家族中最强的就是抱真境,没有灵游境强者,论势力还不如谈家。不过,是积年世家,底蕴就要比谈家那种新兴世家强。   “也不知道,谈家究竟信不信我的话,迁移了没。”谈未然想了一下就放下,谈家的命运不由他主宰。   搜索龙象手套的下落,不太容易。好在谈未然略微回忆,知晓他暂时还有点余暇,也就不慌不忙。搭乘一条大船,悠哉的在金川江上前进。   当船只来到峡谷中,晚霞洒在河流上。一层层的暗黄金色随着激流,将目所能及的河流都染成金色。   “难怪叫金川江!”谈未然惊讶的欣赏这一幅特异的动人景观。   不一会,也不知为何,这些金光以一种特异的方式,冉冉的折射在峡谷中,赫然竟将峡谷都染成金黄色。实在是叹为观止的景色。   很多乘客都站出来,发出一阵阵的惊叹声。其中,甚至有好一些是文人,感慨着这绝美的景象,酝酿一会,就是连连做得诗词来。   船主很会做生意,让船员在一旁讲解道:“诸位可知,这剑落峡这么笔直的延伸二百多里,恰好有一段典故。”   “相传,很多年前,两名大能在此地交手,其中一个是大荒剑神,一剑就将这里劈开这一条峡谷,令得河流改道,形成了今时今日的金川江奇观。”   大荒剑神?谈未然撩眉,差一点笑出来。以大荒剑神的为人,不可能会在百姓的居住地交手,估计这说法也是胡乱瞎扯的。   谈未然知道是瞎扯,不等于其他人都知道。一时间,若干乘客发出惊叹声。虽说荒界三千世界,素来是强者如云,可大荒剑神的名气始终是不小。   十万年来,渡厄境强者不胜枚举。可能被公认为剑神的,毕竟就是那三个。   船上乘客有不少都是文人骚客,特地来观赏景观的。也有不少武者,是来亲眼参观这一个峡谷的,毕竟长达二百多里的笔直峡谷,那是太少了。   剑落峡的说法,必定是流传了多年。没有被人抨击,的确是有原因的。   整条峡谷虽长满了草木,也能看出是真的两旁光滑,分明就是一剑劈下来造成的。不是大荒剑神,也必定是一个渡厄境才能造成这等奇观。   所有人都在为了这奇观而赞不绝口的时候,谈未然已经悄然滑落水中。   “嗯,剑落峡,没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头妖兽就是在这里兴风作浪,才引来了各路强者的围剿。”   轻轻踏水飘然落在悬崖上,踩着一蓬灌木,摇头失笑:“我现在知道,为何那头大螃蟹为何会倒霉了。这里分明是一条关键水道,在这里搞事,那就不知道断了多少人的财路啊。”   见远方一条大船来了,谈未然扑入水中,真气薄薄的萦绕头部,重点将五官包起来。   慢慢的在江底一路搜索,数个时辰后,谈未然无可奈何的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喘息:“这么靠真气来包住五官,虽说消耗真气不多,可也架不住持之以恒的消耗啊。”   谈未然回头,头疼的发现,几个时辰下来,他居然只搜索了不到十里:“按这么算,那我岂不是要在这里逗留一个月,也未必能找到?”   谈未然脑仁都疼了:“如果大师姐在,那就太好了。”   说来很令谈未然脸红尴尬,他不会水!   不会游水,不会潜水。最尴尬的是,一旦入水,没有真气隔绝水流,他连在水下视物都做不到。   就是想学,也学不会。也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因幼年打架跌落水中,结果被呛着了。   以他的修为,不会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调息一会,恢复真气,又一次在真气的隔绝下,没入水中搜索。   谈未然孜孜不倦的在剑落峡谷中,以及金川江底,一直搜索几天,结果依旧一无所获。   “天命帝典和五行混元功,快要在清音荒界问世了。我如果再不去,只怕会迟了。”   谈未然考虑再三,心中一动:“也不知道后来兴风作浪的那头大螃蟹,是别的地方来的,还是一直寄居此地。文的不行,那就换一个简单粗暴的!”   等夜晚,鲜少有船只过来了。   谈未然凝神,拔剑往江底扫荡而去!嗤啦一道剑气,迅速破开江水,沉入江底,不一会就震荡出无穷无尽的浑浊。   “嘿,我就不信了。”谈未然心平气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施展剑气不住的激荡江底。   方法是粗暴了一点,不过,胜在够直接。   谈未然没多少闲工夫在青龙荒界逗留,不管能不能拿到龙象手套,尽早了结此事,才是重要的。   白天在江底搜索,夜晚靠剑气粗暴刺探。再是连续三天下来,谈未然感叹着剑落峡的长度,遥望剩下的五十多里,估摸最多再逗留四五天就能探索完。   重新是一道剑气沉入江底,谈未然打了一个哈欠,正要继续再激发剑气。   骤然之间,一个震耳欲聋的雷暴声乍然,漆黑的夜晚中,江水轰动出巨浪,一个巨大的暗影从江水中拍动水花腾空而起!   “嗯!”   分心的当口,措手不及的被这一支堪比钢铁的巨大钳子夹中,正夹住谈未然的腰部。   钳子涌出巨力一合,就要将谈未然夹杀为两截。   这时,谈未然身体爆发百丈霞光,生生是将这钳子给逼得松弛三分。 第168章 大战巨蟹,智慧妖兽   谈未然犹如玩具,被一支硕大的钳子给钳夹着。   不好,是那头大螃蟹!   一霎,所有懒散和瞌睡荡然无存,谈未然精神大振,按住宝剑,刹那弹指一挥动!   九劫雷音剑!   数百道紫色雷光,刹那宛如从指尖迸发出来。以雷霆之势,狂暴不堪的击中那个庞大的暗影!   吱的一个怪音响彻,蓦然爆发的风声近在耳边。谈未然动容望去,赫然见一条黑得泛青的巨大钳子兜头打过来!   轰!巨大的钳子砸在谈未然身上:“十重金身!”   十重金身焕发霞光,饶是如此,谈未然也不由闷哼一声,感到一种巨大的力量砸在身上。几乎将心都快要震荡出去,身不由己的倒飞出去!   啪啦!谈未然重重的砸入峭壁之中,就像镶嵌在上边的人形窟窿一样。   谈未然嘴角淌下一丝鲜血,拨掉身上的碎石块,暗暗骇然不已:“六品妖兽!这么个鬼地方,居然也能跑出六品妖兽。也不知道我是倒霉,还是走运!”   念头一转,就见黑夜中猛烈的风声激荡。   谈未然动容不已,一刹那,就见那巨大钳子狂暴的轰中他所在的洞口。无数的碎石和巨力波动而来,震得谈未然闷哼不已。   这大螃蟹是被谈未然的剑气,生生扫中,从沉睡修炼状态被打断。其愤怒可想而知,恨不得将谈未然宰杀掉。   那一双双的钳子,以最粗暴的方式,一下下的砸在峭壁上。短短一会,就将峭壁砸出一个深邃的大洞。   凭这等暴力的力量,谈未然交战起来颇为吃亏,怒声道:“十重金身!我就不信,斗不过你一个大螃蟹。”   锵!宝剑出鞘,洋洋洒洒着亿万的光芒,刹那紫色风暴激烈爆发!   一成剑魄!   黑暗中,灵气涌动,倒涌而来,凝结为恐怖的粗大雷电!谈未然口绽春雷:“大螃蟹,你以为我对付不了你吗!给我死开!”   紫色雷电以横扫千军之势,结实的打在这大螃蟹身上。噗嗤一下,就将这大螃蟹打得怪叫着冒着黑烟跌落下去。   “难怪裴东来的战绩,往往都是一剑斩杀敌人。那是被逼出来的啊,一剑斩不了,那就该轮到自己倒霉了。”   谈未然此时是深有感触,他的抱真练气修为,也只够施展两三次一成剑魄。如果是尽情发挥,那就只够施展一次四成剑魄而已。在越级战斗中,选择实在不多。   三步并作两步,谈未然略空追赶过去,一剑再斩出去,一眼看清大螃蟹的样子和动作。   这头螃蟹妖兽光是钳子就有一丈二的长度,甚至比谈未然的腰身还要粗大许多。双钳狠狠的砸在水面上,无数道水柱轰轰烈烈的喷射上来。   “破!”谈未然冷峻的一剑横扫,剑意将所有水柱强行镇压下来。   身法飘忽不定,鬼魅一样来到这大螃蟹之前。这螃蟹忽然吐出一连串泡泡,令得谈未然躲无可躲,横剑连破掉一些泡泡,被其中一个给打中。   顿时,身不由己的陷落在泡泡之中。谈未然一剑斩中,泡泡竟然坚韧无比,隐隐反震回来:“这是什么秘术?倒是有趣。”   谈未然洒然一笑,这泡泡的作用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只能暂时困住他一线罢了。   大螃蟹的巨型钳子打得空气都爆裂,发出轰轰的风声,抡在泡泡上。谈未然不闪不躲,微微撩眉:“正好看看我的十重金身有多大效果!”   谈未然凝住气息,徐徐扬起十指,迸发十成拳意,化为神龙和巨型钳子对轰一下。   轰隆一下,这巨型钳子将谈未然打飞出去。被击中的地方,霞光笼罩,无穷无尽的震荡涌入五脏六腑,谈未然的心都快要被震出来了!   身不由己的噗出一口鲜血,谈未然一边倒飞,一边迅速洞彻身体:“嗯,五脏六腑伤势颇重。不过,被击中的地方,基本被金身防御下来,基本没有多少外伤。”   “这大螃蟹身怀巨力,十重金身居然能防下来,实在不凡,不愧是顶级功法啊。”   谈未然满意之余,不由暗暗皱眉。十重金身的防御功效,堪称惊人,以这大螃蟹的巨力,居然都打不穿金身。由此可见其有多么出色。   不过,十重金身再厉害,六阶也练不到脏器。这一下是防御住了外伤,也架不住那股子巨力对五脏六腑的冲击力太大。   跌在峭壁上,撞出一个窟窿来。谈未然漫不在乎的呕出一口鲜血,拍拍尘土,逆运宝剑,指尖在其上一抹,一点弹射而出:“霸世剑!”   辉煌的剑气,瞬间打出数十条。转眼,剑势一变,天地间的灵气汹涌而动,虽是夜晚,竟也有风卷残云的气势。   阵阵杀招,这时已施展!   “九劫雷音剑!”   四成剑魄!   大螃蟹先前吃了一招一成剑魄,就已经显得狼狈不堪。此时面对四成剑魄,更加是惊恐不已的仓皇想要逃窜。   奈何,见得那一条恢弘的紫色雷光,几乎就像九天神雷一样轰落在身上。饶是有坚硬外壳,也是一下子被差一点烤熟了,愤怒的怪叫着!   一丝神魂波动,被谈未然捕捉,心中一动:“哦,这螃蟹已经激发了天赋神通?”   滚滚浓烟弥漫,遮天蔽日,将这方圆十里都遮蔽。谈未然吃惊不已:“这是,水火属性的螃蟹?”一顿,足尖一点腾空而起。   整个江水都似乎化为燃烧的火海。轰隆就爆裂,燃烧出冲天数百丈的火焰。   火焰遍布谈未然一身,怎么都扑不灭。谈未然吃痛忍着灼烧全身的痛楚,浓烟熏得眼睛红肿不住流泪,暂时什么都看不见。   “这火乃是神通激发。不是寻常的火焰,用水是扑不灭的。”甚至于,那螃蟹本身就是水火属性,往水里窜,那就是自取灭亡。   任凭火焰灼烧,谈未然灵台清明,一念贯通就已经想到方法:“这螃蟹的天赋神通是通过化水为火,早就的火焰。所以,掐灭其源头就是!”   俨然火人一样的谈未然,刹那气息流转,十重金身霞光迸发,伴随着强大的真气,更激发神魂掐灭,强行将身上的水汽蒸发掉。   只见谈未然身上的火焰冉冉离体,化为点点火苗消散在空气中。   “咕咕!”   大螃蟹目瞪口呆的透过浓烟与火焰,看见谈未然轻描淡写的找到破解之法。被先前九劫雷音剑打穿,乃至烤得半熟的它,猛然一个激灵,惊恐的拔腿沉入江底!   这少年才多大,居然这么快就找到破解之法,就领悟剑魄,这家伙才是妖怪吧?   不管自身修为,凡是凝练精魄,就有和神照境一战的实力。至少也有一招之力。   而它,不过是一只六品妖兽罢了,何必跟这种年轻的人族天才较真。   大螃蟹悲愤欲绝,如果不是它壳子硬朗,先前就被九劫雷音剑给击杀了。饶是如此,它自问是不敢再尝试第二下了,再来一次它就死定了。   一入江底,就是它的主场了。沉得一半,大螃蟹忽然呆住,蓦然感到一丝神魂锁定!   一道青光,刹那就已经洞穿江水,噗嗤一下打在它身上。坚硬的壳子,当场就被打破,绽放的四瓣青莲在其身体中炸裂,把小半个身子都打烂了。   居然是五阶主杀秘术!   是它疯了?还是那个人族少年疯了?难道它沉睡几十年,这世道就变了?到处是天才了!   大螃蟹吃痛的狂躁起来,掀动江水沸腾,打出一层层百丈高的巨浪。   身子被灼烧得乌黑,并且处处焦黑溃烂的谈未然,漫不在乎的忍着痛楚,飘然落在水面上。信手取来一瓶治疗烧伤的上等外伤药,往身上的伤处一抹。灼烧的痛楚,顿时被清凉给取代。   谈未然冷峻的凝眉,神魂一丝丝的激荡出来,拈指一点!   天机扭曲术!   “我投降!”大螃蟹差一点哭出来,它绝对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不然,它凭什么会撞着这么一号天才。   谈未然一指缓住,神情大变,大吃一惊的端详这头大螃蟹,惊疑不定:“你开启灵智了?”   大螃蟹想用力的摆动钳子,又怕谈未然误会,急忙传来意念:“是啊是啊!”   谈未然暗暗震惊,须知,妖兽不比灵兽,灵兽是天授灵智,稍微成长,就会灵智渐开,直到成熟。   然而,妖兽是需一点一滴的靠本能修炼,随着境界渐高,才会一步步的具备智慧,否则一生蒙昧。九品,也就是相当渡厄境,才是妖兽具备成熟完整灵智的时候。   而无论如何,以谈未然的认识,六品妖兽是不太可能具备灵智的。   “六品就具备智慧的妖兽,实在生平仅见!”谈未然赞许,又撩眉淡然道:“你且看我的伤势,给我一个放过你的理由。”   大螃蟹讪讪的用巨型钳子掩住眼睛,很不好意思的模样,继续用神魂传意念:“那个……如果你放过我,我知道什么地方有宝物,我送给你,如何?”   谈未然笑了起来,大螃蟹以为没事了,激动不已。却见谈未然笑意潮水般褪去,化为冷笑,凝指压下去:“你觉得你一个六品妖兽,真能骗的了我?”   谈未然调侃淡道:“此外,你觉得你身上有多少上等材料?与其要所谓的宝物,倒不如杀了你,取你的妖丹和身体做材料!”   一指压下来,空间凝固。大螃蟹惊恐万分,神魂激烈挣扎求存道:“我投降,我真的投降!只要你放了我,大不了我做你的御兽!”   大螃蟹挥动一下巨型钳子,充满诱惑道:“我很能打的。” 第169章 灵器入手,三生造化石   大螃蟹的意念充满诱惑:“我很能打的。”   谈未然被熏黑的脸庞浮现一缕嗤笑,一言不发,冷峻的目光不住在大螃蟹身上来回,似乎在考虑怎么分解大螃蟹,才能得到最好最多的材料。   大螃蟹陡然毛骨悚然,挥舞钳子挡住眼睛,似乎是不敢直视,急忙道:“我愿意,我真的愿意服从你的号令,愿意为你效劳。”   被烧焦的皮肤抹上一层上等外伤药后,清凉之余渐渐发痒。谈未然忍着痒痛,一指凝而不动,沉吟不语。   六品妖兽,就相当灵游境。   九品妖兽才具备完整智慧,是人所共知的。这头大螃蟹六品就具备智慧,是一桩相当令人啧啧称奇的事。   这大螃蟹,凶恶是有,不过,也的确罕见。若然就这么杀了,是有些可惜。   略微考量,谈未然点头,冷道:“敞开你的神魂。”   大螃蟹痛苦的用钳子夹住一块石头,夹得粉碎,郁郁的依言敞开神魂,充满悲壮道:“只要你肯放过我……”   察觉大螃蟹是真的敞开神魂,谈未然凝住气息,神魂凝化为一点,缓缓一指点在空气中。   想要打怕妖兽,不难。想要收服妖兽,那就难了。   以谈未然所知,有很少数的宗派是以御使妖兽闻名,各自都有一套独门秘法,在妖兽神魂中炮制神魂烙印,从而才能较为成功的御使妖兽。   说是独门秘法,自然是那些宗派的不传之秘,谈未然当然不会这些秘法。   若谈未然真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或者年纪不大,经验不多。那就真的要手足无措了,根本不会炮制神魂烙印。不过,谈未然前世经历太多,所知所学颇为驳杂,却是略懂一二。   纯正的精深的秘法,他是一点不会,有看没懂。不过,粗略的炮制烙印手段,他倒是略通一二。   凝神一会,一点神魂精粹落在大螃蟹的神魂之中,谈未然心神一动,左手徐徐抬着,冷冷警告:“你若然敢胡来,那你便死!”   这时,大螃蟹不敢动用神魂,以免引发误会,只好摇头晃脑表示绝对不会。   谈未然这才继续在敞开的神魂中,持续的炮制神魂烙印。其实,心中暗自防备,冷笑不已。若说大螃蟹没有反抗,他是怎都不相信。类似种神魂烙印之时,被妖兽反击得手的先例,从来不少。   野性不驯就是妖兽的天性,亦是和灵兽的最大区分之一。   大螃蟹垂头丧气,任凭谈未然的神魂肆虐,心底跃跃欲试的等待着一个良机。   当谈未然专注炮制神魂烙印,来到最关键的时候,大螃蟹的小眼睛一眨,神魂突然暴起,猛然荡漾涟漪,一转眼就要将谈未然的神魂逼退。   以此时处境,谈未然的神魂若是稍有不如,便会被挫伤神魂。   都说人族狡猾,看来也不过如此。大螃蟹得意洋洋,眼看就要得手之际,却见似乎一直没防备的谈未然露出一缕森然,有所防备的口绽春雷:“镇压!”   神魂镇压!   大螃蟹凄惨无比,呆若木鸡的发现,磅礴的神魂力量以势不可挡的方式,强行镇压下来。   如果大螃蟹能说话,它一定会哀嚎起来。这怎么可能,一个抱真境,怎么会有这么强大并且精纯的神魂!?   大螃蟹的神魂顿时被击溃,天旋地转的呕出一连串的泡泡,奄奄一息的漂在江面上,只有一个充满悲怆的意念:“天啊,这究竟是什么世道啊!”   它就是死,也想不通,为什么它的突袭会失手,为什么对方会居然早有预料!它更加想不明白,一个抱真境少年,居然有这么庞大的神魂。   莫非,人族当真处处是天才,满地是妖孽?   这螃蟹,真是……谈未然险些笑出来,淡淡道:“少废话,少装可怜,你的伤没那么重,我的神魂没那么强大。”   吐出一串泡泡后,神魂被镇压得晕眩的大螃蟹喘息一会,便是摇头晃脑,可怜兮兮的用大钳子挡住眼睛:“少年英雄,我真的服了。”   谈未然捻住下巴,若有所思:“我在考虑,是将你清蒸了好吃,还是……”   “英雄!”大螃蟹的意念传来痛苦的嚎叫,扑通一下扑到在江面上:“您放我一条生路吧,大不了我将来给您做牛做马!您看,我都给您跪了。”   扑倒在江面上,这就是跪了?谈未然愣住,暗自好笑,凝神一指,天机扭曲术裹挟着无边的玄奥气息,缓缓的逼近这头妖兽。   天机扭曲术的玄奥气息,令大螃蟹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哆嗦着噗噗噗的连续吐出大串泡泡,在意念中嚎丧:“英雄!我上有老,下有小,您就把我当屁一样放掉吧。”   天机扭曲术加身,大螃蟹感到一身都被一种神秘的法则力量凝固,嘎嘣嘎嘣的几乎身体分崩离析之际。   谈未然缓缓收起,放过这头大螃蟹,冷道:“这是一次小小的惩戒,下次你若再有冒犯我,那就要想好,吃不吃得消!”   大螃蟹噗噗噗的吐出一串血泡,惊恐发现坚硬的壳子都差一点裂掉了,急忙点头:“是是是!我一定全心全意帮你打架。”   谈未然令其重新敞开神魂,继续炮制神魂烙印。这次,大螃蟹不敢再折腾幺蛾子了。   如果是那些灵智开启不多,多靠本能行事的妖兽,野性不驯,大概会三番四次的折腾,直到被一次次镇压,完全丧失希望为止。   这大螃蟹不知为何提前若干有了完整智慧,知晓打不过,神魂也拼不过,自然就不会犯傻了。   半时辰后,大螃蟹神魂一震,就此感觉,神魂之中平白多了一种羁绊的烙印力量。好在大螃蟹细细感应一番,发现这烙印并不强,它很有挣脱的机会。   谈未然背靠峭壁,塞了一把丹药入口,闭眼调息一会,睁眼露出一道精光:“我留下的神魂烙印很粗糙,如果你想逃,尽管试一试。不过,我不妨提醒你,若然逃不掉,后果你是知道的。”   御使妖兽的棘手之处,往往有很多,而这就是其中之一。   也许其他人,会掉以轻心,以为种下了神魂烙印,就万事大吉了。那么想的人,最后多半会被妖兽反噬。   大螃蟹急忙表忠心:“从今以后,我只听你一个人的话,你要我打架,我就打架,你要骑我,我就让你骑,你要吃我,我只让你一个人吃……如果我逃跑,那我就是螃蟹养的!”   “滚!”谈未然哭笑不得,一脚把这家伙踹飞。这大螃蟹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这种话,这分明就是男人哄女人的话啊。   关于修炼,妖兽是从血脉传承中自然得到。不过,这些为人处世等等,那就是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   大螃蟹讪讪答道:“这条水道,有很多船只来往。我有时候,会听船上人族的交谈……渐渐就学会了。”   谈未然险些笑出来,难怪会是这么一只惫懒的大螃蟹。想起正事,沉吟道:“我在找一个手套,一个灵器。”   “没有啊。我没看见啊!”大螃蟹大吃一惊,急忙用钳子掩住眼睛,一派笨拙的模样:“我肯定没看见过,这里肯定没有,主人一定弄错了。”   这表现,自是瞒不过。谈未然意外的打量它,伸手道:“交出来!”   大螃蟹眨眨眼:“主人,你不要诈我,我真的没有!”   “我说,交出来!”谈未然似笑非笑,轻轻抖动手腕:“你一个尚未化形的妖兽,要灵器做什么。”   大螃蟹垂头丧气的吐出一个泡泡,吹到谈未然手中,辩白道:“主人,你怎么好意思抢我的东西,我帮你打架,你应该发工钱给我才是!”   谈未然撩眉:“你要工钱干什么?”   “逛窑子!”大螃蟹理直气壮,然后被谈未然一脚踹飞,它委屈不已:“船上很多人都说发工钱就去逛窑子啊。”   谈未然端详手中的龙象手套,想起是从大螃蟹的肚子里吐出来的,就一阵恶心。放在江水中浸泡一会,洗干净才拿起来。   龙象手套乍然一看,外表就像老树皮又干又皱。   谈未然套在右手,用力的握拳,见手套发出浅浅微光,感应一下,点头满意一笑:“果然是八阶灵器!”   就是里边的精气,历经多年已溃散精光了。要想派上大用,还需重新蕴养。   将手套暂时放入寂空界石中,谈未然挑眉道:“走,带我去你住的洞穴。”   跟着大螃蟹一道潜入江底,沿着江底淤泥钻入一个被剑气击塌的大半个洞穴中。   谈未然转悠一会,示意大螃蟹清理一下环境。等清理出来,仔细打量环境,在淤泥中摸索一会,忽然露出一个微笑!   见大螃蟹紧张不已,谈未然扭头一笑:“你怕什么?你担心我找到什么?”   “是这个吗?”   谈未然的手悄然从淤泥中取出一粒细石子,隐隐是灰色,又似乎透着些许的白色和黑色,笑吟吟冲大螃蟹道。   大螃蟹用巨大钳子痛苦不堪的掩住眼睛,悲愤交集:“主人,你不如把我清蒸了!”   谈未然耸肩洒然,仔细摩挲这粒细石子,感觉其上时而温润,时而冰冷的气息:“我就说,你一个六品妖兽,怎么会具备完整智慧。”   “如果我没猜错,是这些‘三生造化石’令你提前开启灵智的!” 第170章 金府奥秘   “一粒,两粒,三四粒。”   谈未然故意慢条斯理的一粒粒数着三生造化石。   大螃蟹伸着脑袋,眼睛和身子不住的跟着三生造化石,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晃动。一派恨不得扑上来将三生造化石全部吞下肚子,甚是滑稽的一幕!   总共十五粒三生造化石。   谈未然掩不住喜悦,他没想到,居然是三生造化石。本以为是其他宝物,令得大螃蟹提前开启灵智,他来不过是想来看一看,抱着有固然好,没有也没损失的心情。   然而,居然一次性收获了十五粒三生造化石。谈未然一一找出来的时候,也几乎不敢相信。   光是他所知的,能开启妖兽灵智的天材地宝有好几种。他怎都没想到,居然会是三生造化石。这是比龙象手套,更大更丰富的收获。   谈未然不会炼丹,就不是太熟知药材。不过,这类天材地宝,他多少是有一定认识的。   三生造化石,对妖兽来说有开启灵智的好处。对于人类修士来说,则主要好处在于神魂,能治疗神魂的伤势,也能恢复损耗的神魂。   妖兽胃口好,能来者不拒,直接吞服。人类也能,不过,效果肯定远远不如炼制成丹药,更具备针对性。   有的天材地宝,人类修士直接服用效果最好,有的则是需要炼成丹药。   大螃蟹不甘心的瞪着,见谈未然悠然把三生造化石放入寂空界石中,发出吱吱怪叫发泄悲愤。谈未然头也不回道:“肯定有剩余的漏网之鱼,找到,就是你的。”   贪婪的人族,会轻易放过?大螃蟹怀疑的看过来,谈未然理都不理,一个伸缩就已如利箭一样冲出金川江。   在长满灌木的峭壁上,随意挖了一个隐蔽的窟窿。谈未然盘腿,把龙象手套取出来,略微思量,就决定自己炼化。   许存真多年下来,剩余精血寥寥无几。而龙象手套,又需要一滴精血来炼化。   最重要的是,龙象手套是八阶,许存真是破虚境。这就决定,对许存真的实力提升不会有多少。   当然,说归说。有合适的,谈未然一样会给许老祖留着。   留着一线心思,防备大螃蟹反噬。谈未然凝神静气,默默的凝聚神魂炼化!   好在历经多年,手套中的精气流逝,精血烙印也淡薄。   谈未然做来,也算驾轻就熟,轻易将其中的烙印抹去。末了,再从金府中逼出一滴精血,打入手套中,徐徐在其中催化精血,炼制出精血烙印。   凭一滴精血烙印,留下血脉相连的感觉,成功的完整掌握龙象手套。洞彻手套是金土火三属性,谈未然愈是满意。   感应手套中,空空如也,几乎没剩下什么精气能量。谈未然顿时哽咽无言:“这么蕴养,得多少年才能补满啊。”   其实很好算,当下掐指心算:“破虚境有二千多年的寿元,正常蕴养,则减半,八阶灵器就需蕴养一千多年。而手套是金土火三性,除以三,也就是说……”   正常蕴养,需四百年上下,才能补满。   谈未然眼前一黑,呻吟不已。而那是按破虚境来算的,如果是抱真境来蕴养……以他现在的寿元,到死也蕴养不出来。   好在精血蕴藏庞大生命元气,能一霎补充。不过,谈未然有无想玉剑,暂时无须在龙象手套上浪费精血,把它当做拳法兵器就够了。   谈未然心情略微紧张:“我的金府,究竟是不是真的提升进阶了,就看这一下了。”   金府相关的东西,实在太隐秘。谈未然所知也不多,金府只能容纳一件灵器,是人所共知的常识。   缓缓的凝住心神,屏住气息,谈未然心念一动,将龙象手套往金府中一拍而入……   龙象手套,毫无滞碍的缩小没入胸膛,进入金府之中。   悬空在金府中的另一块区域,和无想玉剑各自占领一块区域。   谈未然呼吸停顿,至此,他终于肯定,上次他的金府异变,的的确确是进阶的体现。   如果说,金府之中的空间一分为二,是“二转金府”的体现。多出来的一块分区,能多容纳一件灵器。   那么,会不会有一分为三,甚至四五个区域?从此可见,金府还有许多未知奥妙。   谈未然陷入沉思,长生武道之路,还有太多太多的神秘在等人探索。   ……   北海荒界。   血与火在广林宗肆虐,无数的厮杀声,呐喊声,惨呼声,一并的发作起来。   广林宗的王宗主和太上长老们,痛不欲生的看着,所有弟子几乎被屠戮干净。不禁回想起半年前,行天宗灭亡的事。   半年前,广林宗和各家各派一样,普遍为了行天宗的覆灭而幸灾乐祸。少一个大宗派,就多一份利益,谁会不想呢,只是有没有能力而已。   半年前,幸灾乐祸的各家各派,绝对没想到,相似的灾难,就这么突兀的降临了。   那名悬空的渡厄境强者,率领着为数不多的强者,一路强行碾压过来。   “老匹夫,我和你拼了!”王宗主如同置身地狱,无数的弟子,无数的护法和长老惨死在眼前,痛不欲生的一飞冲天!   古星河绝无一丝情感的冷眼看着,轻描淡写的轰击一拳,就将王宗主轰杀成渣,轻蔑道:“匹夫之勇!”   与此同时,王铁一身血污,狼狈不堪的从灵马上跌落下来。连滚带爬的找了一个地方休息半天,见那群来路不明的人没有追杀过来,他放下心来。   沿途穿行,终于抵达行天宗的原址。是王铁生活过,可这时,根本认不出来的废墟。   王铁呆立良久,想起了谈未然,想起了见德峰的师父等人,忽然一哆嗦,拼命的在这废墟上奔跑起来。   从传言中,他就知晓,宗门没了。然而,亲自来,亲眼见了,他才知道,究竟惨烈到何等地步。   师父呢?师兄弟呢?   王铁颓然跌坐在地上,茫然四顾。他现在何去何从?修为未达御气境,根本就离不开。   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一些来路不明,自称什么三生道的人,很有计划和步骤的逐步侵袭北海荒界。他该何去何从?   光影轻轻交错,一名中年美妇悄然出现在他眼前:“你是谁?为何会来行天宗地界。”   王铁吓得一步跳起来道:“我是行天宗弟子,你……你又是谁!”   中年美妇把好看的眉头舒展开:“我是见性峰第五十八代首座苏宜。”一顿道:“你是哪一峰弟子,可知见性峰的人都去了何处?”   王铁怎么也算不出来这辈分,只连连点头道:“弟子是见德峰弟子,弟子也不知道宗门发生了什么。”   苏宜苦恼蹙眉,她是第一时间就赶来。不过,因路途太遥远,而来迟了一步。当她赶来之时,行天宗已成为废墟,宗门的人一个都找不到了。   苏宜在此等待了数个月,也等来了十来个回来探究竟的宗门之人,不过,依然是一个都不知道见性峰的下落。   “啊!”王铁忽然惊呼一声:“弟子的好友谈未然,是见性峰弟子。他告诉过弟子,不要回来了,给了弟子一个地点,让弟子日后去找他。”   “谈未然?”苏宜心中一动,这名字她听之前回来的十来人口中听说过,都说上一代首座外出失踪,似乎是这个谈未然接任首座。   此时,天空中忽然激射五道光芒,贯破天空,交汇在远方的一个点,形成一道恢弘的光柱。   苏宜脸色微变,凝重看了一眼,迫不及待问道:“什么地方?”   “去东武荒界,找东武侯!”   ……   在金钱楼花一笔灵石购买一个兽囊,将大螃蟹安置在兽囊中,谈未然就飘然而去,离开了青帝的家乡。   细心盘算此行,谈未然很满意。龙象手套暂时只能充当常规武器,就姑且不说。十五粒三生造化石,那才是最重大的收获。   至于大螃蟹?留在身边是福是祸,难说得很呢。   大螃蟹说甘愿当御兽,其实是胡扯,它成不了御兽。   御兽,是要从小就种下精血烙印,最好是刚降生的那种。然后,放入七经窍穴中,等其持续不断的汲取精气,像栽培灵奴一样,慢慢培育成长。   那才是真正的御兽,始终心意相通,血肉相连,不离不弃,永不背叛。   不像大螃蟹这种强行慑服得来的,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背后捅你一刀,动辄就反噬。   谈未然身上烧伤溃烂的地方正在上等伤药下,渐渐痊愈当中。饶是如此,每次见了,都恨恨不已。   半个月下来,谈未然更换包扎的布条,见从皮肤上自然脱落下来的焦黑结痂的巴掌大小的伤疤:“我真应该把你这只螃蟹给清蒸了,你的天赋神通不是烟火吗,自己清蒸,熟了再喊我来吃。”   “不好吃的。”缩小成婴儿巴掌大小的大螃蟹拼命摇钳子:“你什么时候听说过夏天的螃蟹好吃了?主人,如果你要吃螃蟹,只要你给我工钱,带我去逛窑子,我帮你抓,要多少有多少!”   谈未然哭笑不得,这头螃蟹居然把船员口中的逛窑子一说,给念念不忘了,呵斥道:“滚回兽囊去,再在我眼前晃悠,我心情不好就真把你清蒸了。”   大螃蟹的意念充满委屈:“不发工钱啊,丧尽天良啊!”   一个月后,谈未然抵达清音荒界,展开双臂惬意拥抱未来!   五行混元功,天命帝典,我来了! 第171章 青龙王,郁仙子   清音荒界,本是一个普通的世界。   不像后来,被世人所铭记。现在的清音荒界,和大多数的世界一样,没有太大的特点,也没有太值得记住的人和事物。   如果谈未然没记错,最多一个月到三个月,这个普通的大千世界很快将要发生一些事,出世一些宝物,令世人铭记。   谈未然已改变了不少人和事,他希望那份改变,暂时还没波及到清音荒界。   因为,这里有他最迫切需要的五行混元功。   五行属性的功法,一直是最多最常见。不过,好坏素来参差不齐,差的频频可见,好的就不多见了。   至少,据谈未然所知,好的五行类练气心法,大多数都是各家各派的。若说顶尖的,那也一定有,只不过他不知道罢了。   在谈未然所知晓下落的练气功法中,五行混元功是近在眼前的,最有机会在短期内拿到的。   很重要的一点是,五行混元功,不是傲意凤凰诀和上善若水功那一类,而是能多人修炼的。对见性峰,对新宗门来说,这比只能一个人修炼的练气心法,要合适一百倍。   “说来,我的短板,就是练气心法了。”   谈未然一次次自我审视,必须承认,他最大的短板就是练气心法。   源自行天宗的练气心法,放在正常年代,绝对堪称优秀。不然,行天宗不会作为一界宗派,却能栽培出神照境,乃至于破虚境。   不过,很遗憾。谈未然深悉,从半年前开始,这就已进入一个崭新的时代。   不计其数的天才联袂将武道推向一个崭新的繁华盛世。这是新一代天才彗星般飞速崛起的时代。   练气心法,将决定修炼效率,决定修炼速度。可谓至关重要的基础。   五行混元功,能弥补谈未然的最大短板,能成为至关重要的基础。甚至,能成为新宗门的传承练气心法!   太多太多志在必得的理由了。   翻身下牙马,谈未然漫步入城,随意的找了一个客栈暂时下榻。   清音荒界是以家族统治为主,确切的说,是以地方势力为主,缺乏中央集权。   不是纯粹的势力联盟,互相之间的实力较为均衡。以豪门为政权主体,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家族,依附着豪门而生存,组成政体的一部分,构成本土错综复杂的势力。   谈未然所在的城市,就是冯家在统治。   “冯家。”谈未然微微一笑,第二天便来到码头,付过船资,就登上这艘船。   清音荒界的格局,只需在城中大概打听,就能知晓大概了。本土有七大主体势力,分别由本土豪门和本土宗派控制,冯家就是依附于其中一个势力。   此地是冯家的主场,谈未然稍微打听,就知晓一个大概了。   “冯家,控制大概大小三十余城。”谈未然略微判断:“本土的七大势力,都有神照境坐镇。这么说,冯家应该是有灵游强者的。”   谈未然摸摸脸庞:“这么说,想要把天命帝典弄到手,也实在颇有一些难度呢。”   “姑且等一等吧。”   谈未然轻轻一笑,然后收起笑意,变得冷峻,撑着下巴思忖:“是坐看冯家坠入深渊呢,或者是要不要拉冯家一把呢?”   冯家,在后来所有的典故中,是一个充满悲情色彩的世家,非常有名,也非常悲情。   一句话就足够描述了:有眼无珠。   后来,甚至有人在骂别人有眼无珠的时候,会把冯家拿出来骂人:某某就像冯家一样有眼无珠。   冯家的悲情,源自于一点,它拥有两大顶尖功法,而竟然丝毫不知情。   天命帝典!   憾世天龙诀!   如果谈未然没猜错,两门功法中至少有一种是上善若水功的那一类,“不显于第二人之眼”的法则功法。哪怕两种都是,他也绝对不会感到意外。   家族中有两大顶尖功法,丝毫不知情,没认出来也罢。像是上善若水功那一类法则功法,以种种形态存在,委实诡异非常,辨认不出来也是常理。   将冯家推到悲情之巅,令其名气广为人知,成为悲情中的传奇的,是另一件事。   冯家覆灭之前,居然又拿到了另一门顶尖功法:五行混元功。   结果,没来得及修炼,就引来了灾祸。   哪怕后来,发生了若干轰动大事,若干悲情悲壮的大事。也很难有人能取代冯家的风头,始终得以排在倒霉和悲情榜上。   一个家族居然最多时拥有三门顶尖功法。不要说一个地方家族,就算强如玉虚宗玉京宗,也绝无可能。   但凡是修炼了其中一门,只要有所成就,冯家一飞冲天,那几乎是一定的。可最终,三门功法为冯家带来的是灭顶之灾。   如此事迹,不成传奇,那就真的没天理了。   迎着裹挟酷热的河风,谈未然站在船头,合眼在思绪中翻动记忆。   冯家悲情覆灭后,三门功法不知去向,直到后来才广为人知。   后来一个世家突然崛起,并成为大豪门。而其最高传承之一,就是五行混元功,不能说完全是靠五行混元功而崛起,但绝对是其中一个主因。   而天命帝典的下落,后来一度浮出水面,焕发绝世光芒后,很快就沉寂,并消失无踪,再没出现过。   如果说三门功法中,谈未然所知最少的,就一定是天命帝典。   至于憾世天龙诀,则在后来成就了一个雄霸荒界的诸侯:青龙王!   青龙王最强盛之时,比起孔雀王丝毫不遑多让,统辖二百个世界。可谓气焰万丈,甚至将玉京宗都逼得喘不过气来,被迫退让过。   一般的宗派就罢了,玉京宗好歹是乾坤道的根脚。   “可怜青龙王了。”谈未然轻轻摇头,不胜惋惜。说起青龙王,后来会有若干人感到惋惜。   孔雀王死于和神庭抗衡,堪称虽死而无憾,也不失为一代枭雄的传奇色彩。   青龙王却是一夜之间,落得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关于青龙王的失踪,有若干传言,而其中最可信的说法,就是青龙王是因名号犯了龙族忌讳,由龙族大能亲自出手做掉青龙王。   杂念在思绪中转动,谈未然不胜惋惜,观看一会沿河的景色,便要返回船舱。一转身,就险些就和一人撞上,好在身手敏捷绕开了。   “对不起。”   二人异口同声的道歉,微微一愣,互相会意微笑。   “无碍最好。”谈未然哈哈洒脱一笑,定睛看清这人模样,洒脱的笑意忽有一刹那隐蔽的凝滞。   谈未然的一刹那神色滞碍,在几百年为人处世的道行下,实在太隐蔽。对面的青年丝毫未察觉,只笑道:“果真无碍,倒是这位兄台,先前一绕,显见身手不凡。”   这青年容颜极是俊美,脸上有一层薄薄的晕光,眸子铮明瓦亮漆黑剔透,透着有种华贵和沉静的优雅。身段又显纤弱,错非喉结等表现,几是令人怀疑其是男是女。   若有文人见了,多半便是忍不住要吟一首诗来描绘此人之美。   谈未然的相貌已是堪称俊美了,随着年纪渐大,倒是渐多了几分英气。饶是如此,也远远不及这青年。   “呵呵,怎会,些许修为,不足挂齿。”谈未然心底掀起滔天巨浪,神色不变,有礼有节的拱手微笑道:“倒是姑娘,虽女扮男装,也足见风华绝代。”   “啊!”这青年掩嘴轻呼,这动作太女性化了,一双明澈眼眸眨动:“原来我的伪装这么糟呢。”   谈未然心下充满凝重,表面失笑道:“姑娘如此容颜,总是掩盖不住的。”   他又不是傻缺,这女子虽以其他手段伪装出“喉结”和细细胡须,乍然一看似乎雌雄难辨,其实一身上下的破绽还是不少。   这姑娘忽生出三分好奇,仔细打量眼前少年。   可怜谈未然被大螃蟹又烧又熏,伤势是痊愈得差不多了,脸庞至今还透着三分黝黑。怎都要一段时间后,才会渐渐恢复原来的肤色。   不过,这点黝黑倒是给他添了三分别样的朴实感,虽说唐昕云等人若听到朴实一词,多半会把牙齿笑掉。   老幺会朴实?俊美是有,狡猾是有,帅气也有,唯独是和朴实没半点干系。   可偏偏在这姑娘看来,谈未然倒有几分朴实的模样。和谈未然闲话几句,这姑娘互通姓名道:“在下郁朱颜,敢问兄台?”   郁朱颜,是你。当然是你,我自然知道是你。   问题是,这姑娘好端端的三圣殿不呆着,跑来这里干什么?   在我印象中,后来人称为郁仙子的你,应该是半年后才首次公开露面,在小不周山才是真正的出道第一步吧。   心念急转,谈未然呆了呆,赧然一笑道:“在下徐未然。”   心中一动,左顾右盼。这郁朱颜奇怪道:“徐兄,你这是?”   谈未然哈哈一笑,含糊过去。心想谁不知道你郁仙子半年后出道,几乎每时每刻身边都有成年的未婚男子好像苍蝇一样跟着。   郁朱颜的浅浅微笑,亦极为动人,效法着左顾右盼,忽然露出一缕笑意,向谈未然身后招手:“李兄,这里。”   人未至声先到,一个爽朗的笑声传来:“郁姑娘认识一位新朋友了?让李某也来认识一下。”   当一名气质不凡的青年,器宇轩昂的大步走来,眉宇间自然而然的透着几分豪爽气质,爽利笑道:“在下李舟龙!”   谈未然呆若木鸡!   青龙王! 第172章 “谦”,“锐”   郁朱颜。李舟龙。   谈未然绝未想到,他的清音荒界之行,居然会和这二人半途巧遇。而且,还是巧合得搭乘同一条船。   甚至,意外的互相攀上话头。   郁朱颜显然稚嫩,是典型的初次外出行走,处处好奇,始终保持多看多听。   李舟龙是熟练一些,显然有一定的外域经验,不过,相对谈未然而言,显得很稚嫩的同时,隐约已有三分大气了。   一个郁朱颜,兴许是三分巧合。   加上一个李舟龙,那就定然谈不上什么巧合了。   此二人,素来是麻烦源头。   谈未然本来想保持距离,疏远一二。略微思量,揣测二人的来意,不由心思一动,索性就在李舟龙的热情相邀下半推半就。   一只纤细的玉手,在清水中过了一过,捻住一缕浅青的茶叶。   当炭炉上的茶壶冒出白气,这纤弱的手将茶叶捻住丝丝点点的洒落,可谓极尽温柔,自有难以描绘的优雅。   郁朱颜含笑,示意稍等一会,然后,轻柔的捏着茶壶。   其泡茶的一系列动作,便自有淡然优雅在其中,堪称是一种艺术。   谈未然和李舟龙屏住气息,生怕一丝一毫的呼吸,也会干扰到,也会打搅到这一幅动人的优雅艺术。   郁朱颜微笑,取来茶壶,壶嘴轻轻的三点头,萦绕些许的弧度,茶水流入琉璃杯中:“青丝茶,需配以琉璃茶盏,方是酣畅淋漓。”   果然,从半透明的琉璃茶盏,依稀能见,那茶叶如同一条条的细丝,仿佛活过来一样在茶杯中游动不息。   每一条青丝茶叶,都分外的清晰,端的像是一幅画卷。   “好,真好。”   李舟龙心醉神迷,赞不绝口:“水好,茶好,技好……”他抬头,直视脸有晕光的郁朱颜,悠悠击掌大笑道:“人更好!”   谈未然叹为观止,发自肺腑道:“果然,技近于道啊!”   尽管,他对专研泡茶不以为然。不过,赞许是发自真诚,不论任何一项技艺,能将其做到这种近乎于道的地步,那都绝对值得赞美,也值得敬佩。   郁朱颜赧然一笑道:“青丝茶,服之对身体颇有裨益,请!”   谈未然和李舟龙相视一笑,举杯示意,一口饮光,闭眼一会,陆续睁眼道:“好茶,果然好茶。”   李舟龙取来一只翠绿的玉箫,笑道:“朱颜妹子,以上等好茶招待,我李某无以为报,唯有献上一曲。”   一顿,李舟龙冲二人眨眼道:“我是从小被长辈逼着学的,如果学艺不精,莫要笑话我。”   玉箫发出浅浅的声音,渐渐悠扬,平和清净的感觉,伴随着每一个音符,悄然如飞。   轻柔的铺垫在每一个人的心上,那便是船上的其他人,也在这箫声中感到几分的安定,想着那些令自己感到平静的事儿,身不由己的露出三分笑意。   奈何,来到尾声的时候,一个急促的破音,将所有的安宁氛围给一扫而空。   李舟龙讪讪不已:“这一曲,我怎么练,总也会在这一段出一点小岔子。倒像是习惯了。”   谈未然笑了起来:“李兄,这《清净安宁曲》前半曲足矣,换了是我,便是一个音符也吹不出来呢。”   “正是。已是技艺非凡了。”郁朱颜浅笑嫣然。   李舟龙笑着摆摆手,冲谈未然道:“徐兄弟,该你了。”   “我什么都不会。”谈未然无奈,露出一个被赶鸭子上架的苦笑,自嘲道:“我是一个小家族的旁系出身,说吃饭,那我能比一比。说别的,那我就真的不行了。”   “废话少说。你怎都要表演一下!”李舟龙眨眨眼,促狭道:“总不能辜负了朱颜姑娘的一番期待呢。”   谈未然沉吟:“我送二位一人一个字。”   “好。”李舟龙击掌而笑:“我正巧带了笔墨纸。”   郁朱颜含笑,细心的端坐,多看多听多学,微笑道:“我来磨墨。”   李舟龙闻言露出懊恼,拍腿大叫:“哎,哎,给徐老弟抢先。还是徐老弟聪明,这红袖添香的滋味……”也不说完,只促狭的眨眼,弄得郁朱颜满面红晕。   按说,以谈未然的双名,不论当前如何,至少出身不低,多少是该会一些琴棋书画的。   不过,谈未然是真的较为特殊。他的双名,是其父谈追拼搏出来的。他在谈家的九年,谈家虽没少过他的待遇,照样给他应有的教育。   可谈家,首先是一个新兴家族,在琴棋书画等艺术领域,没有太关注。其次,谈未然的处境,也决定没长辈指引,他没心思去学那些。   在见性峰上,许道宁是很博学。不过,许道宁是一个很好的师父,提供充分的环境,没有故意强迫或诱导弟子去学,只按各人兴趣来栽培。   再后来,谈未然成了散修,为宗门为见性峰报仇,为父母报仇等等。又要面临追杀,又要修炼,其实,他虽阅览群书,学问驳杂,在这些艺术领域,只能说有见识,自己做不来。   若说在琴棋书画上,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只有书法了。   书法,是谈未然前世练来平复心情的。站在书桌前,就心平气和下来,抬头认真的打量二人。   一个是容颜绝色的绝代佳人,游走万点绿叶之中不沾分毫,巧笑嫣然中操持人心。   一个是气宇轩扬的未来诸侯,成就霸业的同时,渐渐骄狂。   略微思量,回忆二人的命运轨迹。谈未然心中已有打算,挥毫而下,笔走龙蛇,第一个字便已出来了。   再一眨眼,谈未然换了一种笔法,重新蘸了墨汁挥毫书写,第二个字也成了。   见其上的大字赫赫然,更加是龙蛇飞动,堪称铁画银钩。李舟龙忍不住脱口:“好字。好笔法。”   郁朱颜深以为然的露出惊叹之色,两个大字,足够表明了。论书法,称不上一代大家,不过,也堪称出色,便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好歹是谈未然唯一擅长,也唯一拿手的,练习了多年。是习惯了将心情,乃至意念融入书法之中,已称得上佼佼出色。   一个“锐”字,锋芒毕露,剑拔弩张,俨然剑气刺来。乍然一眼看去,未能凝练真意的人,甚至未必能直视。   另一个“谦”字,笔法又是不同,换了另一种书法,力透纸背的同时,四平八稳的浑厚感,细心沉入心神,就能察觉一种山岳般的沉稳。   谈未然微微一笑,将“谦”字赠与李舟龙,而将“锐”字赠予郁朱颜。   李舟龙和郁朱颜神情怪异:“徐老弟,你不会是弄反了吧?”   李舟龙更喜欢那个“锐”字,而郁朱颜截然相反,更喜欢那个“谦”字。   谈未然笑笑:“没弄错。”   怎么会弄错。   郁朱颜是三圣殿其中一殿的传人,从其出道后,暗中操持人心,撩动多少人心,失之以锐。   而李舟龙素来热情豪爽,交游广阔。可惜,后来渐渐骄狂,甚至和朋友反目,失之以谦。   ……   短暂的相谈之后,李舟龙就率先辞别下船了。   他和郁朱颜,也是在船上相遇相识。说来偌大的荒界,三人能在一条船上,是巧合,不过,相识就不是甚么巧合了。毕竟,船上人虽不少,可风貌出众的也就是这三人。   为人热情爽利的李舟龙下船,谈未然就自然而然的疏离了郁朱颜。当然,方法很是巧妙,教人察觉不出是故意的。   李舟龙值得结交,郁朱颜就最好尽量不要沾边了。   郁朱颜此女后来引发的争风吃醋不在少数,好几名天才都是因此而陨落。当然,那不是她故意为之,不过,也架不住她身边苍蝇太多。   谈未然不想,也没兴趣无辜的被卷入其中。   此女是相当棘手。粘上了,就会惹来苍蝇。杀,又杀不得。三圣殿真传弟子的身份,就足够震慑力了。   第三天,谈未然亲自向郁朱颜辞行下船。   “稚嫩的郁仙子,年轻的青龙王。”   真难以想象啊。后来周旋在若干青年天才中的郁仙子,后来雄霸荒界的青龙王,居然都还很年轻,都还没多少行走天下的经验,都还显得几分稚嫩。   后来的人们,听多了威名。谁又能想象,那些天才年轻年幼时,都曾经稚嫩得要命。   谈未然失笑:“哪怕是天才,也需要成长,也需要成熟啊。”   修为上的成长,实力上的成长。然而,更多,也许是心智上的成长。   有些东西,是天生的。而有些东西,是后天锻炼出来的。   从繁忙的码头入城,谈未然悠然的在江城中转悠。   江城,是冯家的老窝。   入住一个客栈,谈未然略微沉吟:“李舟龙和郁朱颜,居然都来了琴音荒界。这事儿,我是真没听说过。他们的来意是什么?”   憾世天龙诀,是因李舟龙而成名。   不过,所有人都知,李舟龙的憾世天龙诀,不是在这里得到的。   李舟龙,究竟是不是为憾世天龙诀来的?   郁朱颜,出道之前,为何会来了这里?   沉思后,隐隐感到二人必有来意,不会无端端的跑来清音荒界,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紧迫。   是夜,谈未然换上夜行衣,凝神静气,悄然潜行向冯家。 第173章 莫道君夜行,更有夜行人   谈未然化为黑色蝙蝠,融入黑夜中,丝毫不漏身形端倪。   衣袂已被悄然的扎起来,以免传出不该的声响,惊动了冯家。   谈未然悄然在黑夜中,沿着冯家的上空飘然半圈,暗自皱眉:“冯家太大了。”   飘飘然不发一丝一毫的声响,在外围转悠下来。谈未然愈是沉吟:“这么干不是办法,查不出冯家的地形,更加查不出天命帝典的下落。”   “硬闯?”谈未然一念就抛弃这个念头,此乃最后选择。   冯家再不济事,好歹是地头蛇,好歹也是有灵游强者。最要紧的是,他又不是和冯家有仇,又不是为了灭冯家而来,而是为了天命帝典而来。   此外,冯家人多势众,硬闯是没办法的办法。   “如果能有更多时间,那反而好办一些,混也能混入冯家。”谈未然摇头,感受着风在身边飞舞,吐出一口气,缓缓落在屋顶上。   坐在屋脊上,谈未然支撑下巴,思绪中转过若干念头,若干办法。   其中,不乏好的方法。奈何,都有种种副作用。   关键,是不能打草惊蛇。   冯家此时,表面看来平静,其实私下在隐瞒着所有人,在某个地方谋求五行混元功。如果打草惊蛇,丢失了五行混元功,那才冤屈。   “五行混元功,我要定了。而天命帝典,我也要。”   憾世天龙功倒是无所谓。   谈未然搓揉脸庞,哑然失笑:“罢了,又不想打草惊蛇,又不能硬闯,那就等吧。”   如果他记得没错,冯家大概会在一个月,最多三个月当中,就会被一群神秘人所袭击,引来了冯家的灭顶之灾。   “我匆匆想要动手,无非是担心李舟龙和郁朱颜。若那二人真是为冯家而来,到时,只需抢先一步动手就是了。”   谈未然沉住气来,一番盘算,念头贯通。反而暂时不急于动手了,反正目前没什么好办法,不如等那群神秘人动手……   忽有所感,谈未然屈身扭头一眼,一身肌肉绷住,真气迅速游走经脉!   看来,谈未然所挑中的位置,颇为值得众人青睐。   墨黑夜色中,一名穿着黑色的夜行人飘飘然的落下来,赫然也是向这个屋顶落下来。   谈未然和这夜行人之间,仅仅只有不到一丈八的距离。   是谁?谈未然心念飞快,暗自运转真气,蓄势待发,眼神充满玩味色彩,盯着这夜行人一动不动。   这夜行人眼神呆了呆,意外而吃惊的看着一样穿着黑色的夜行人,整个身子都瞬间僵硬了。   偌大的江城,两个心怀不轨的蒙面人,居然就这么巧合的在这不大的屋顶上遭遇了。   真尴尬呢!   这夜行人目光柔和三分,惊骇之下,见一样一身漆黑的谈未然,似乎将他当成同伴了,亦步亦趋的走过来,压低声音:“你查到什么……”   “关中王……”谈未然压低声线,忽然扬起手来,抬手就是土行龙爪手,闷雷一样的轰出,发出低笑声:“你聪明,我也不是傻子!”   谈未然的夜行衣,显然和对方不同,凭这一条,对方诈做认他为同伙,显然是想偷袭他。这夜行人能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就给谈未然布下一个引诱圈套,实在机警。   “十成拳意!”   这夜行人瞳孔微微一凝,双臂合抱,和龙爪手互相交撞在一起。   抱真境!   一经交手,谈未然和夜行人都判断彼此的修为,暗自皱眉。无声无息的在房顶上,悄然交手数下,发出炸雷声。   谈未然悄然以左手凌空画圈,以真气将闷雷声给约束起来,不扩散出去,也不会惊动其他人。夜行人也委实机敏,见状立刻效法。   “看来……”谈未然轻笑,在不大的房顶上腾挪变换:“我们都不想惊动外人,不如,你说说目的,也许能合作一二呢。”   那夜行人闷哼一声,暗暗吃惊眼前这人的实力和经验,低声道:“我提议,不如换一个地方再打过。”   “好。”谈未然果断答应。   气沉丹田,和这夜行人交手一下,双双退下,几乎是互相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夜行人泛漾着一丝看不见的冷笑,以为要得逞的同时,忽见谈未然鬼魅一样从屋顶上摔下去。   “嗯。逃了?”夜行人微微吃惊,悄然上前来搜索一番,此地巷子交错,一入其中就难以搜索了,悻悻不已:“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居然如此机敏?”   此人一想,果断的往城外潜行而去。   越过城墙之后,这人一路隐蔽行踪,来到了一个荒僻的破道观中,低声道:“我回来了,先前我在城中……”   “有趣!”   谈未然嘴角微翘,悄然在夜黑中,一丝气息不漏的目睹那夜行人入了破道观中:“看来,窥觑冯家的人倒是不少呢。更有趣的是,这蒙面人真的很机敏聪明。”   缓缓伸出三根指头,一根根弯曲起来:“三……二,一!”   微微一顿,谈未然鬼魅一样消失不见。   几乎同时,道观中一名须发半百的老人宛如电光快速掠出,拂袖一刀横扫千军:“滚出来!”一刀威势极重,波及甚广,谈未然先前藏身之处也在笼罩之中。   空空如也,这老者错愕扭头,先前那蒙面男子赫然五官深邃,尤其眼神更是深沉,点头断言道:“那人一定跟来了。”   “阁下果然是故意的,有意返回,引诱我来。”   蒙面的谈未然飘飘然落下,把声线压得低沉,不无戏谑道:“引我过来,是想让这位灵游境强者杀我,不知对不对。”   那容颜深沉的男子露出充满杀机的笑容:“阁下也聪明得紧啊,不过,我都已露面了,阁下再藏头露尾,只怕就不太方便了吧。”   笑话,难道你说,我就要扯下面巾?谈未然失笑:“二位窥觑冯家所为何来,不妨说出来,大家一道交流一二。说不定有合作的地方呢。”   那老者一言不发,这深沉男子认真沉吟道:“若说合作,也未必不能。我们来暗探冯家,是为了九阶……”   关键处戛然而止,那老者和这深沉男子简直默契无比,那老者转眼就在这关键时,突然化为电光而至,轰然一刀,如同雷霆,恐怖刀意释放而出!   若是别人,凭“九阶”一词,便足以分心了。   换成谈未然,怎会被分心上当。刀光弥漫侵袭而来,火焰一样的光芒排山倒海。谈未然悠然一笑,轻柔按住宝剑,弹指挥洒自如!   甩出一道道的紫色光晕,像盾牌一样,将那些似假还真的火焰尽数拦截,无数的刀意沸腾着被卸开。   那深沉男子神色不变,悄然没入黑暗中。   比起围攻,不如没入黑暗,给谈未然制造压力,令谈未然分心,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此人当真狡猾。谈未然凛然,不动声色,集中精神应付眼前的灵游强者。   好在这老者只凝练真意,而未凝练精魄。不然的话,应付起来就会相当的困难。饶是如此,谈未然凭经验暂且与这老者周旋,因抱真修为,怎都不肯与这老者硬碰硬。   刀意激荡,如同火海将谈未然逼得在其中摇曳不已,又怎都倒不下去。   莫说倒下去,这老者便是一心一意想要找一个机会硬碰硬,通过修为优势快速结束战斗都做不到,不由暗暗骇然眼前较矮小蒙面人的战斗经验之丰富。   那老者一言不发,燃烧的酷烈刀气纵横不已。   就在这时,黑暗中一条影子快如闪电的从谈未然身后掠出,其势凶猛直扑而来。   谈未然露出一缕笑意:“等的就是你!”   掌中宝剑,刹那凝聚气息,转眼之间,就爆发十成剑意。铺天盖地的紫色雷光,迅速交织成网。   九劫雷音剑!   那条袭击而来的身影,顿就被剑气扫中,发出一声呜咽哀鸣飞了出去。   “是风狼!”余光扫视,见飞出去的赫然是一头四品妖兽,谈未然无可奈何:“不好,这次是真中计了!”   心念一动之际,那深沉男子已如鬼魅一样出现在谈未然身旁,恐怖的当头一刀,宛如天火降临!饶是谈未然搏杀经验丰富,也只能勉强避开脑袋!   火焰滔天的一刀,扎实的斩向谈未然肩头!谈未然就是有天大本事,也无力回天了。   那深沉男子一招巧妙算计人心得手,一丝微笑正在眼中,就已经凝固。   夹杂刀意的一刀,燃着火焰几乎落在谈未然的肩头的刹那。这老者和深沉男子,呆若木鸡的见到霞光从其身体中迸发出来。   这堪称必杀的一刀,艰难无比的斩破霞光落在肩头上。竟然发出铿锵的金石之音,斩破法衣之后,赫然只在皮肤上留下一条浅浅的焦痕。   十重金身,六阶!   甚至能防御神照境的十重金身,岂会是寻常的抱真境就能打穿的。   谈未然眼神中充满玩味,毫不留情的言辞打击:“就算你算计了我的心思,算计了我,又如何。”   始终隐而不发的九劫雷音剑,刹那凝聚出恢弘的紫色狂雷。   天地灵气汹涌会聚,将九劫雷音剑凝结出更为惊天动地的威能。一剑横空,风云色变,唯有紫雷!   深沉男子和那老者面无血色,肝胆俱裂:“九劫雷音剑!”   “你是谈家的人!” 第174章 剑魄称雄,擒杀灵游   招法之势。真意。精魄。   首先是招法之势,是循规蹈矩,仍然在一招一式的桎梏之中。   招法真意,也是领悟招法精髓的,是隐隐约约,将要脱出招式桎梏的表现。真意中的真幻,就是一种体现。   精魄,就是彻底跳出了一招一式的桎梏,随心所欲,举手投足能贯彻精髓。融入领悟在其中,隐隐触摸法则,所以能引动天地灵气。   真意,精魄,是招法技艺的层次体现,因流派的不同,各家各派的认识和解释,都有一定的出入。   不过,有一点认识是共同的,并无悬念的。   招法精魄,对上招法真意,绝对是压倒性的优势。   就像这名老者的切身体会。   九劫雷音剑,一剑横空。   一道粗壮无比的紫色雷电,宛如从地上逆上夜空,将整个夜空都撕裂为两半。   霸道!绝对的碾压,恐怖的紫雷势如千钧,沿途所到之处,几乎万物被轰击为齑粉。   饶是这老者修为强于谈未然,也只能奋力的爆发最强大战力,嚎叫着在这几乎威能仿佛灭世的一幕幕中,狂吼挣扎!   没有狂风暴雨伴随,雷光交错,将整个黑暗都照耀得辉煌,呈现漫天的紫色尊贵。   是绝对的霸道!   这老者狂喷鲜血,凭一身灵游修为,死死的抗衡这几乎将方圆十里都轰击为平地的狂暴紫雷。就像轰击在心头上,把神魂都快要打散了一样。   纵然身上穿戴法衣,纵然是老牌灵游强者,身怀五阶金身。也感到狂暴的力量,几乎是瞬间爆发出来,碾压过来,将他的身体一下子轰击得几乎瓦解!   谈未然神情淡然,缓缓收起宝剑。如果二成剑魄的奋力一剑也无法重创此人,那他有什么资格能和宫无忧裴东来等绝世天才站在一个舞台上争雄。   虽有所保留,仍然是堪称登峰造极的一剑。连三生道的神照强者接下来都要受一定伤势,遑论一个灵游强者。   遑论对方大意,措手不及的情况下。   若然这都无法得手,那不如回家种地。   谈未然神情巍然不变,也丝毫不为此感到喜悦。像这样的灵游境,他前世斩杀了无数,怎会为一时的胜利而感到特别的欣喜。   那深沉男子面如土色,瞬间想也不想转身就逃走。   “想从我眼皮底下逃走?”谈未然露齿森然,抬手一剑,激爆一道紫色光芒斩得那深沉男子喷血飞出去。   谈未然神色不变,拍拍兽囊:“螃蟹,去把人抓回来!要活的。”   兽囊中一个黑点窜出,一边飞出去,一边飞速膨胀变大!从那深沉男子的头顶上一跃扑击而下,巨大的钳子挥动着令人绝望的狂风和阴影。   这深沉男子也甚为了得,电光火石之际就有判断,身形一转,不惜强行被轰击一下。闷哼一声,被巨力轰出鲜血,却是逃遁得更远了。   这家伙真聪明,如果有强大修为,肯定能做出一番事业出来。谈未然吃惊不已,这大螃蟹好歹是六品啊,他冷笑道:“大螃蟹,我告诉你。如果你连一个受伤的抱真境都抓不住,那你考虑一下,对我是否还有价值。”   大螃蟹悲愤欲绝,神魂传出意念:“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拿清蒸来威胁我!我只是一只没工钱没窑子逛的可怜螃蟹。”   每一个为什么,就抡巨型钳子砸下去。砸得大地轰轰震动,那深沉男子也的确聪明,竟然是上蹿下跳愈逃愈远。   在那人快逃走之时,大螃蟹愤怒的吐出一串泡泡,凭秘术,终于将对方给困住。好像拍皮球一样,拍得飞向谈未然,愤怒的模仿船员:“下次再不给工钱,我就去打渔为生。”   “小心你成了别人打渔的对象,回来。”谈未然哭笑不得,连续将这老者和这深沉男子一道禁制住,随手给那老者嘴里塞了一把伤药。   等大螃蟹缩小身子,飞入兽囊中。谈未然拍拍兽囊,微微抬头:“这么大动静,城里的人大概也很快赶来了。”   要不要毁掉战斗痕迹?   不了,毁掉的话,会令冯家有所戒备的。   一念贯通,谈未然抓住二人就没入黑暗中。   不一会,一条光芒从江城方向激射而来,一名穿着华贵的老者稳稳落下,神情凝重的环顾,见四下无人,顿时就松了口气。   老者赫然就是冯家的老祖冯溪晖,观察一会痕迹,凝重不已:“至少一个灵游境,是路过的?还是为了……那件事而来的?”   ……   夜幕下,藏了多少秘密,无人知晓。   河流弯弯,耳边哗哗的流水声,掩盖了杀猪一样的惨嚎声。惨呼声,渐渐变成干嚎,嚎到连声线都嘶哑了,变成哽咽声。   深沉男子的脸皮颤抖起来,大石头后,那蒙面人究竟施展了什么样的酷刑?他想到这,就已汗流浃背,身子轻轻的颤抖起来。   等惨嚎声都快要发不出,只剩下呜呜如野兽般的声响。依然蒙面的谈未然,才拖着如同死狗一样的老者缓步而出,把老者丢在深沉男子面前。   “我这个人,喜欢有枣没枣打三竿。有事没事,抓住了先上刑,然后再来问话。”谈未然目光清澈坦然:“这样最好,少了无谓的嘴硬,省却你我的时间。”   话音冷清幽幽,如同从九幽天传来,令深沉男子浑身颤抖起来,面色煞白:“我们是天机营的,我们来是为了冯家的九阶器具。”   又是天机营?谈未然吃惊,又纳闷不已,冯家真的有九阶器具?   一边听这人颤声道来,谈未然一边检查二人的储物袋。其中多是灵石,以及丹药等等,也并无什么发现。   这人道:“我姓杨,名德生,这是我的祖父,只要你们肯放我……”   谈未然摆手打断:“你是聪明人,你知道我不会放你们的。我只能保证,你交代得痛快,我让你们死得痛快。”   一顿,谈未然疑惑道:“你为什么认识我的九劫雷音剑?”   这深沉男子脸色惨白,他是聪明人,他是富贵出身,所以不想被折磨。闻言,奇怪的颤声道:“你不是妙音荒界谈家的人?九劫雷音剑,是谈家的最高传承,是唯有极少数嫡系才会的不传之秘。”   谈未然搓搓脸庞,思忖:“我说,当年怎么会练错方向,原来主脉传下的本身就是九节雷隐剑,而不是九劫雷音剑。”   这深沉男子奇怪的看着他,本以为眼前蒙面人是谈家的重要成员,看来似乎不太像。   谈未然失笑:“你很奇怪?没什么奇怪的,若你说的没错。妙音荒界的谈家,就是谈氏嫡脉,我是来自谈氏分支。不过,我身份低微,所在的分支又太偏远。于是,我只知道有一个嫡脉,不知道嫡脉就是妙音荒界的谈家。”   这男子险些吐血,来自分支?谈家有这么强大吗,光是一个分支就有这么强大的家伙?   “杨德生,似曾相似的名字。”谈未然抓头皮思量,忽然吃惊的扭头,打量一番,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杨德生茫然,谈未然没解释,仰头观天,见天边有一抹鱼肚白了,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真是……机缘巧合啊。”   某个典故中,得到五行混元功的家族,其家主就是叫杨德生,就是其率领家族崛起成为豪门。   难怪狡猾多端。的确具备率领一个家族崛起的能力。   谈未然涌起一丝玩乐之心,正色抱拳道:“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问清了,谈未然一剑没入那老者的喉咙中,将其斩得身首异处。然后,提剑对杨德生。   杨德生面色死灰,大口喘息道:“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谈未然笑了,扯下面巾戏谑道:“怎么,你还想报仇?欢迎报仇。”   绝对年轻,不会超过十八岁的一张脸孔,虽有些奇怪的黝黑,也依然无损英俊。   杨德生呆若木鸡,不知是气急败坏还是怎么,状若疯狂的一跃而起,一口鲜血狂喷在谈未然身上。   一剑掠过其喉咙,将其首级摘下来。   谈未然习惯的捻住残魂,然后双手一搓将其湮灭掉,思忖入神:“这么说,天机营真够烂,居然扮演起杀人夺宝的角色了。”   不是杨家隔着若干世界,就能预知冯家有宝。而是天机营在本地有分支,是分支查出冯家有宝,而这分支的掌管者姓杨,来自杨家。   按杨德生的交代,这不是一次两次了。   由小见大,天机营如今的底子干净不了。   瞄了一眼,谈未然嗅着清晨新鲜的河风:“也好,少了两个跟我抢夺五行混元功的人。”   今次,得到谈家主脉的消息,反是一个意外。   谈未然没骗杨德生,北海荒界的谈家,是分支。这一点他是知晓的,所以,当日他托王铁转告谈林雄,就没建议去什么地方,反正最次,也能返回谈氏嫡脉。   妙音荒界的谈家是嫡脉,他是真不知道。   很快就把这抛到脑后,此事轮不到他来考虑,反而是杨德生交代的口供中,有一个消息颇令他感兴趣。   冯家的嫡传五少爷,不知所为何事,正在私下招请护卫。   谈未然摩挲下巴嘿然不已,转念之间,就已想到一个混入冯家的好办法。 第175章 遇袭,又见李舟龙   小桥流水,书亭红花,粗略的布置就勾画一个雅致而清凉的庭园。   好手笔。谈未然暗暗动容,虽说他不精于园林之道,鉴赏的功底还是有的。三三两两的巧妙布置,就将这不大的庭园勾画出独有的气质。   建造此庭园的匠师,必定不凡。   正欣赏着,耳边一个聒噪声音打断:“这里,你不能去。”   一名冷脸管事不无傲气的勾勾手,示意谈未然一道跟上来。穿行水榭,来到一个宅院路口。管事指着道:“这里,你不能去。”   管事一路带着,沿途指指点点:“这里,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此地往里,是内院,如果没有允许就入内,就打断你一条腿。”   “从此过去一些,有女眷居住,如果你敢过线,那就送你入宫去。”   转悠下来,谈未然愕然发现,不要说内宅,就算是外院,一样也有很多地方是他不能去的。   末了,管事冷笑,指着一处,里边隐隐传来兵器交集声,道:“这里边是我们冯家护卫呆的地方,想去就去,出来的时候缺胳膊少腿就不要埋怨人。”   谈未然看得出这管事心情不佳,换了谁,连续几天下来,天天都要对人重复这些话,都会心情不佳。   没错。此地,就是冯家外院,谈未然已成功的成为冯奇伟的私人护卫,之一。   此时的谈未然,肤色显出三分黝黑,眉毛亦粗了少许,多了几分风霜几分憔悴之色。乍然一看,凭谁,都只会判断,谈未然的面相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   脸嫩,反而好办,较容易伪装。谈未然能想到八十多种方法,来在短期内伪装。   奈何,面相和气质就难办了。   身为谈家的嫡传子弟,又是见性峰的真传弟子,成长环境好,谈未然再吃得苦头,再吃过无数苦头,面相照样显出几分应有的气度。   更遑论,谈未然的气质。气质这东西,是自然而然由心而发,源自灵魂的体现,很难改变。   应募之前,谈未然准备了三天,好在他前世几百年道行见识,总是知晓一些手段。购买不少药材,配出一些药汁,才将将伪装面容掩盖掉气质。   谁知,冯家大房五少爷根本不在乎,是来者不拒,有多少收多少,令他所有准备几乎失去意义。   不能说没意义。   谈未然若以本来面貌和气质来应募,瞎子都知他必是心怀不轨。   莫说十六七岁的抱真境,就是二十来岁的抱真境,在各家各派也都是天才级的弟子,恨不得捧在掌心呢。   “那家伙很烦,对不对。”   一名壮汉目睹管事离去背影,大喇喇道:“昨天我就差一点没忍住揍了他了,什么玩意,他是冯家的管事而已,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谈未然一拍腿道:“可不就是,真不知道他拽什么,像他这种人,要不是我那个啥……早就捏死他了。”   此乃一个颇大的院落,还有一个不小的练武场。不少私人护卫算是个人护卫,算不上是冯家的护卫,所以是两个不同的待遇。   那壮汉呵呵笑起来,招手道:“兄弟,你也是五少爷新收的护卫,那敢情好,我也是。喝酒不?”说着,就举起一个酒坛子示意。   “喝,当然要喝。”谈未然哈哈爽利大笑,冲远处的小厮道:“去,拿碗来,多拿几个,我来敬几位兄弟。”   小厮翻了个白眼,还是跑去把碗拿来。谈未然神情粗豪的就和这几人一道大口喝酒,一边东拉西扯,时而大笑起来。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声谈笑,痛痛快快的把粗俗释放出来。好熟悉的记忆!熟悉的一幕幕!   做散修的那些年,到处奔波,到处逃命,可不就是常常有类似的事。   谈未然有时的直率性子,就是当散修的时候养成的。散修可不像宗派世家的人,关系千丝万缕,做事有顾虑,喜欢兜兜转转。   是粗俗,也是直率。   大声说笑中,谈未然将一口酒灌入喉头,忽有所感,微微一笑,继续大笑道:“来,程老哥,我们再喝!”   细心感应这一幕,冯家内宅的一座小楼上,一名美妇缓缓收回神魂。   两名男子收回目光,望向着美妇道:“太姑奶奶,小五新收下来的这些护卫,会不会心怀不轨,为了那个事情而来?”   美妇摇头道:“这是神魂感应,你们以为是什么,这世上哪有洞察人心的技艺。”   “不要管就是了,小五收下也好,引开别人的注意。省得外人疑神疑鬼,我们照旧,如果有什么事,反正到时候把这群人推出去送死就是了。”   ……   兴许是加入的第一天,谈未然的主动和豪迈令众人满意,很轻易就融入护卫当中。   当护卫其实很闲,一个有追求的好护卫,首先要懂得见缝插针的修炼。   护卫们私下揣测,这五少爷冯奇伟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居然不惜代价的私下网罗了一批好手。须知,冯奇伟身为嫡传子弟,是有家族分配的私人护卫的。   当然,这种分配下来的护卫,多半就像管家一样,修为上是指望不了多少。就像林老,林老被派来谈未然身边,多半是为了照顾,而不是保护。   虽说谈未然是世家子弟,绿儿口口声声喊着少爷,他还真没过上过正儿八经的少爷生活,没接受过生活对于少爷的培训。   冯奇伟这位五少爷,令谈未然颇开了一些眼界,原来少爷要这么当的。   大体来说,每天要和西席老师学习,并学习琴棋书画之中的至少一项。其他的时间,除了修炼,大多数都是自己分配,大体能做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闲的时候,能外出去和狐朋狗友吃喝玩乐,去青楼转一转,去赌场混一混。   谈未然私下琢磨,把少爷生活总结成一句话:无须承担压力和责任,有没有上进心都无所谓的淡定生活。   二十一二岁的冯奇伟,郁郁不快的从赌场掀开帘子和朋友一道走出来。   一众护卫眼观鼻鼻观心,这会儿的冯奇伟心情不好,无谓多说话。一名小厮笑嘻嘻道:“伟少,现在去哪里?”   “还去什么去,走,去码头。”冯奇伟怏怏不乐的给了小厮一脚,小厮摔个跟斗又笑着说伟少脚法真好。   谈未然徐徐上前,贴身保护。往回走了几步,冯奇伟扭头道:“小徐,你是从外域来的,你说,那外域,真的就那么多的强者?”   “多。真的很多。”谈未然点头,他想拉拢关系,又做不来小厮那一派卑微的模样,就按自己的方法,扮演有经验的有出身的落魄高手。   冯奇伟私下请的护卫,肯定修为有限。如果有修为高的抱真境,投靠他,还不如投靠冯家呢。起码,抱真境在冯家亦是地位一等一的强者了。   所以,冯奇伟请来的护卫中,抱真境是一个都没有,御气境就这么三个。除了谎称御气境的谈未然,其他两个都是自称路过想要赚点快钱。   乍看,谈未然年轻,修为又是最高的,自然就是冯奇伟比较信赖的。   冯奇伟又道:“像我这个年纪的人,在外域……”   谈未然道:“也多。”   “说一说,举例。”冯奇伟半是好奇,半是竭力隐藏着向往神情,也瞒不过谈未然。   谈未然沉吟道:“我听说过一个天才,体质特殊,很早就修炼,九岁就是通玄,十岁观微。十二岁就是御气,十三岁就是抱真……”是真有这个人。   从冯奇伟到其他护卫,全部失魂落魄。   这等修炼速度,实在太骇人听闻了。不要说他们,就是这个天才辈出的时代,也是最惊人的修炼速度。   冯奇伟吞了吞口水:“小徐,你不要吓唬我。”   “是真的,只不过,那人是极个别的特例。”谈未然坦然,其实因小秘境等宝物的存在,从年纪来衡量修为,是不具备太大意义的。   冯奇伟似乎被触动,沉默无话。   来到码头上,一条船只上一名娇艳的美少妇隐隐露了半张脸出来,向这边招手。   “等我。”冯奇伟交代一声,轻轻搓手,就登上船只,不一会儿,船只就微微的晃动起来。   谈未然面无表情,心中哭笑不得。一旁的壮汉,就是新来那天请他喝酒的汉子程虎撇嘴,艳羡不已。   老资格护卫在一旁撇嘴,低道:“今天见着的事,谁都不许外传,不然的话……大家都没好下场。”   有机敏一点的就狐疑不已:“那娘们是谁家的?来头不小?”   “别瞎打听,不该你知道就别打听。”老牌护卫呵斥道。   各种窃窃私语,从耳边流过,谈未然眼观鼻鼻观心,在思绪中推演九劫雷音剑。一会后,忽的一个轻微水声,谈未然蓦然心中一动,如离弦之箭射出!   转眼之间,俯身平贴水面。在船身上搭了一把,转过一个弧度,赫然见一条身影从水中暴起。   轰隆!真气爆裂的一拳轰击,船身顿就被轰得四分五裂。   船上若干杂物一并激荡上天,两个赤条条搂在一起的男女惊惶失措的看着那偷袭者势如雷霆的一拳,拳意弥漫而至!   眼看就要将冯奇伟二人轰杀当场。   谈未然化身鬼魅,凌空而现,五指耀扬,土行龙爪手!   沉稳的一拳,一样凝结着拳意,和这偷袭者对轰一下!   一刹那,和根本没遮掩的偷袭者一个照面,看清相貌,谈未然大吃一惊。   居然是李舟龙! 第176章 子系中山狼   这个丝毫不掩饰相貌,尽显几分磊落的袭击者,赫然正是李舟龙。   对付一个地方世家的子弟,根本就没必要遮住脸孔,他也不屑为之。   反而是,眼见将要击杀冯奇伟的时候,一名杀出来的护卫,令他吃惊色变:“真意!”   仓促的一个照面,李舟龙不由大吃一惊。   这冯家,竟有这么强大?舍得把一名领悟真意的人放给家族子弟当护卫,如果有这么奢侈,冯家一早就是清音荒界的本土豪门了。   一眨眼之际,谈未然和李舟龙错身而过!   “冯奇伟不能死,不能暴露真实修为。”   一念转动,谈未然已想好自己要面临的局面。收束真气和金身,强行吃了李舟龙一招。巧巧的避过要害,卸掉大多数力量。   闷哼一声飞向冯奇伟,一把抓住这五少爷的头发摔向河岸往护卫飞去,谈未然这时才跌落河中。   “哼!”李舟龙冷哼一声,凌空折身,闪电一样急追上前,拔刀一斩!火焰一样的刀气,不住的跳动着,将夜空渲染出暗红。   冯奇伟身在半空,大骇欲绝,饶是一名护卫反应够快,及时赶来拦截下大半刀气。剩余的部分余波,依然凶猛的斩杀过来。   “娇娘,我会记住你的!”   赤条条在冯奇伟怀中的美貌女子,茫然看着这个姘头流露着一种奇怪的,令她感到心寒的疯狂光芒,将她往身前一挡!   这赤条条的美貌女子白净身子上,顿时从双乳之间冲出一道火红光芒。哗啦一下,整个人已被一刀两断。   一招误杀,李舟龙几乎不敢相信,怒火滔天:“你居然用女人来挡刀!”   谈未然悄然冒出头来,正见这一幕,轻轻皱眉:“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冯奇伟若不是狼心狗肺,就是薄情寡义。李舟龙不杀他,我也很愿意顺手送他一剑。”   “罢了,重新调整一下原本的打算。”   谈未然略微思量,就已想好大概,再不迟疑。见岸上的冯奇伟像疯狗一样,露出疯狂和恐惧之色大喊大叫:“杀了这个人,他一路追杀我而来,绝对不能放过他。”   谈未然冉冉踏水而起,跺足在水面溅起水花,俨然离弦之箭扑向李舟龙,厉声道:“把你的命留下来!”   五指飞扬,释放着金色辉光,耀眼夺目!   转眼之间,就已和李舟龙闪电交手数下。李舟龙吃惊的看着突然杀出来的护卫,隐隐感到这人相貌似曾相似,又仓促下想不起来。   谈未然有意无意的趁着金光闪耀,背对冯奇伟等人的同时,向李舟龙眨眨眼,传音道:“是我!”   徐未然,徐兄弟!   李舟龙险些脱口喊出来,见谈未然的眨眼,急忙克制住冲动,也冲谈未然眨眼,充满狐疑。生怕被察觉,也就不便传音了,只靠互相的默契。   缠斗一会,谈未然一下诈败,闷哼故意咬嘴吐出一缕鲜血,激射倒飞跌落岸上。   李舟龙按捺怒意,落在船帆上,一指脸色惨白的冯奇伟:“一次两次杀不了你,我就不信你每次都能有这么好运。”   趁冯家的人没来之前,李舟龙转身一眼扫视,和谈未然眼神交错一下,就没入黑暗中。   冯奇伟呆呆半晌,突然跌坐地上,状若癫狂的啊啊狂吼起来:“废物,统统是废物!我请你们来做什么,我花钱在你们身上,还不如花在青楼的娘们身上。”   “今儿,要不是徐未然救了我,你们都要倒霉!”   冯奇伟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护卫们脸色难看,瞄了瞄受伤半躺的谈未然,神情愈是难堪。   指头朝脸的大骂一会,冯奇伟才想起来,急忙转身上前来搀扶谈未然,一脸感激不尽:“小徐,今次真是多亏你了!如果不是你,我就死定了,我欠你一条命。”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贴身护卫了。”   谈未然呕出一缕鲜血,收敛心底的杀意,露出一缕感激:“多谢五少!”   嘴巴上说一说就是了,这点收买人心的手段,实在太嫩了。换了冯奇伟的父亲祖父来,肯定不会这么拙劣。   莫说有多年道行的谈未然,就是真正年轻得只有十六七岁的谈未然,也绝对会嗤之以鼻。   ……   亲历李舟龙的凶险刺杀,似乎将冯奇伟吓出阴影了。   接下来的日子,基本就半步不离冯家了,便是狐朋狗友登门来请,也怎都不肯外出。   事后,也许是为了补救人心,冯奇伟强迫谈未然安心的养了几天伤势。谈未然暗暗揣测,这种补救手段,估计不是出自冯奇伟之手。   那姘头好像是某个官员的小妾,私通惨死后,引起了一些不小的风波。好在冯家是地头蛇,不知怎么办的,总归是按下去了。   很多时候,家族成员的私人恩怨,只要不是重要成员,只要没重伤和出人命,只要没闹大,大体是比较少过问的。   一个稍有规模的家族,家族中动辄就是几百几千成员。如此庞大的成员,不一定就有多少私人恩怨,一个家族若是管起这种闲事,那就真的什么都不必干了。   不过,今次都杀到眼皮底下来了,冯家再不管,那就丢的是家族的脸皮了。冯家在外边大肆搜索,暂时是没什么收获。   谈未然所谓的伤势,也就是那么回事,养伤三天也就差不多了。重新回来的时候,就已是冯奇伟的贴身护卫了。   当日冯奇伟用姘头挡刀之举,历历在目,谈未然回来的时候,果然就少了几个打短工的护卫。   当日冯奇伟一番狗屎一样的大骂后,谈未然就知估计要被排斥了,果然,他回来的时候护卫们对他的表情都不太对劲了。   和谈未然交往较密的程虎,私下为他抱不平,谈未然一笑置之:“不必理会,人之常情。”   程虎拍拍他,满是羡慕道:“兄弟,你是怎么练的,那天那人可是抱真境。咱都是御气境,可咱连他两招都接不下来。”   谈未然安慰道:“程大哥,这没什么,我这是沾了出身的便宜。”   “哎,咱们散修,是真的难啊。”程虎深有感触道:“咱们散修多少年没出过超级强者了,还是有点根脚好混。”   “放心。”谈未然笑笑:“咱们散修,很快就会出现超级强者了,而且还是那种横行无敌的超级强者。”   谈未然在心中添加:比如裴东来。   如果没意外,裴东来应该已出道了。那可是一路拔剑,生生是斩杀无数天才垫脚崛起的!历数裴东来的成名之路,那是绝对的血淋淋。   裴东来是散修,而对散修最大的意义,就是以一人一剑,给散修灌注了无比强大的自信。   作为冯奇伟的贴身护卫,谈未然的活动范围大了很多很多。趁着陪冯奇伟到处在冯家转悠的光景,谈未然偶尔会提出去看看书籍之类的请求。   冯奇伟都答应了。谈未然则悠然的展开搜索,可惜一无所获。   书楼中多是普通书籍,以及少数品质很差的功法,冯奇伟的慷慨就是因为这根本无关紧要。   谈未然捡起一本满是尘土的书,大概翻看一下:“应该不是。”   冯家应该正在谋夺五行混元功,谈未然暂时想要的目的,就是天命帝典:“如果没错,天命帝典,应该是和上善若水功差不多,都是法则功法。”   前世,天命帝典通过一个修炼者露了一面,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很快就沉寂消失。关于它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根据母麒麟所说,法则功法,各有不同的形态存在,很难判断。   一本本的翻阅下来,谈未然把头皮都快挠破了:“这天命帝典,究竟是什么形态?难道不是书本?”   太上寂灭篇,是书籍的形态。   上善若水功,是墨块形态。   傲意凤凰诀,是蛋的形态。   当初的半步金身,是精致雕像形态。   谈未然盘算:“我所知的几种法则类功法,其形态,似乎和本身的特点,有一定的关系。天命帝典,是帝王类功法。”   这么说,天命帝典的形态,应该就是和帝王有关。从书籍来寻找,显然就错了。   与此同时,冯奇伟和两人正在一个小楼上说话,隐隐能看见这边的书楼。   那美妇和一名男子收回目光,冯奇伟斩钉截铁,阴冷道:“这个徐未然,绝对有问题。”   那美妇目不转睛道:“他救了你,这有什么问题。”忽然似笑非笑道:“他是破家的落魄世家子?小五,你不是看中他的功法和储物袋了吧。”   冯奇伟恼羞成怒道:“太姑奶奶,就是因为他救了我,我才看出他有问题。”   那男子在一旁恭敬道:“那天的事是丑闻,对方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只暗示将此事抹去,就当做没事。虽说咱们冯家不怕,不过……没必要为了一个小妾而激怒对方。”   美妇神色淡淡,冷颜扫视:“你们这对父子倒是聪明得紧,敢在我面前动心眼,是怕那桩丑事影响你们在家族的地位吧。”   “何况,那个徐未然,好歹曾是个世家子,功法和储物袋,多半也值得出手!”   冯奇伟和其父冯正明讪讪不已:“太姑奶奶……”   美妇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先把其他见到那丑事的护卫,都私下处理掉。”   “至于这个徐未然,安抚好,盯住他,放到最后再处理掉。” 第177章 里外为盟,击掌成约   太姑奶奶的话,令冯正明和冯奇伟父子心下咯噔。   最后处理徐未然?不,他们不想。那丑闻尽早抹掉痕迹,才是最好的。太姑奶奶的话,二人又不能不听。   美妇冯子欣脸色一沉,冷道:“你们以为我是随口说的,小五虽是找一个借口一说……”一顿,脸色冷厉:“不过,此人或许真有问题。”   冯正明和冯奇伟父子愣住,不会吧,随意找的一个借口而已。   冯子欣闭眼道:“小五你说,你前些日子在外地得罪的那个人,是抱真境,是世家子。”   “嗯。必定是。”冯奇伟肯定,以李舟龙的气度,说不是世家子,真没人相信。   “那个徐未然是御气境,能和那个抱真境的李舟龙缠斗,虽有伤势……”冯子欣扫视一眼。   冯奇伟乖觉道:“是轻伤,三天就好了八成。”   冯子欣冷厉的自言自语:“听你的描述,那徐未然,也凝练了六七成拳意,御气境,年纪又不大。这么出色的年轻人,放在衡水宗,也必是真传弟子了。”   “随便一个跑来我们冯家应募的,居然就是真传弟子级别的出色年轻人。恰好,我们冯家又在做那件大事,这也未免太巧合了。”   冯奇伟和冯正明恍然大悟,原来,把那徐未然留到最后,就是要看看那家伙是否真有问题,是否背后有人。   ……   按太姑奶奶所交代,冯奇伟找了一个感谢救命之恩的理由,慷慨赠送一批灵石作为感谢,暂时将谈未然安抚下来。   谈未然有钱了,就找了一个外出消遣的理由,冯奇伟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悠然漫步在江城街头,谈未然忽有所感,突然笑了:“有趣。”   一道外出的程虎纳闷问什么有趣,谈未然笑着含糊过去,余光快速扫过,心想:“居然有人暗中盯着我,这果然有趣。”   不动声色的悠然漫步,浑然没有目的的漫步。程虎渐渐苦笑道:“徐老弟,你究竟是出来干什么,我以为是去‘消遣’呢。”   程虎做了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谈未然无奈,隐隐有感,余光扫视见到伪装过的李舟龙,顿时轻笑:“程大哥,你想去就去吧。我先去茶楼坐坐。”   “你不会是……”程虎震惊的上下打量,捧腹大笑:“你居然是童男。”   “去去去。”谈未然哭笑不得,推着程虎向青楼过去:“去你的吧。”   和程虎分开后,知晓李舟龙在后边跟着,随意找了一个茶楼包间坐下。一脸悠哉的让伙计退下,自己慢慢斟茶,把茶盏斟满的时候,李舟龙恰好飘然而入。   李舟龙毫不客气的举起茶盏一饮而尽,豪迈擦拭嘴角:“我说,徐老弟你究竟是搞什么鬼,好端端的怎么当了那个薄情寡义的混蛋的护卫。”   “还有,你的样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上次差一点就没认出来。”   谈未然失笑道:“只是一点行走外域的小手段罢了,不值一提。”李舟龙爽利点头,没追问这。   叩指在桌上,发出咔咔声响,谈未然思量一二,毅然决定开门见山:“不怕告诉李兄,我混入冯家也自有目的。”   见李舟龙要追问,谈未然左手果断一挥,诚恳道:“李兄,请不要追问,我不想骗你。”   “徐老弟,你爽快,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李舟龙竖起大拇指哈哈大笑:“我也不妨告诉你,我杀冯奇伟那混蛋,一来是此人薄情寡义,激怒了我,其次,也另有目的。”   李舟龙豪爽直言,目不转睛的看着谈未然。   和李舟龙交谈,果然痛快。谈未然心想着,直率伸手:“合则两利。”冯奇伟为何得罪李舟龙,他根本不关心。   李舟龙欣赏的看着他,一掌落下来击掌为约:“里外为盟,正好联袂干一番事。”   合计一会,走之前李舟龙回头提醒道:“我发现,似乎另外有一群人在暗中盯着冯家,徐老弟不要大意。”   谈未然忽然想起,冯家的著名悲情典故中,是由一群神秘人的袭击而引发,暗忖:“莫非,那群神秘人不是天机营或杨德生等人,而而是另有其人。”   站在窗口,沿着缝隙见李舟龙戴着斗笠悄然消失在人群中。   谈未然吐出一口浊气,微笑思忖:“如果没猜错,大概他口中的另有目的,应该就是憾世天龙诀。”   青龙王修炼的,就是憾世天龙诀。功法,加其名也有一个“龙”,所以得了“青龙王”的名号。不过,所有人都知,他是在另一个地方得到的。   后世的典故中,悲情冯家所藏的憾世天龙诀,其实不知去向。   可如今看来,应该就是李舟龙拿到了。   “幸亏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憾世天龙诀,不然,就真要和他拼杀一场了。”   如果没意外,憾世天龙诀,和傲意凤凰诀大概是同一类功法。是一整套的那一种功法,排他性很强。凭这一条,谈未然要来就没用,许存真等人都绝对不可能改修。   “法则功法再好,也只能成就一个人,怎么比得上五行混元功。”   谈未然抓抓头皮:“好像我当了首座后,是要多了一些责任感呢。这是好的改变呢,还是坏的改变呢?”   他嘟囔着,责任感啊……   眼前仿佛重现了曾经的一幕,一个赤足姑娘踢踏着水波,眼波流转中浸着丝丝哀伤,头也不回的说:“你啊,你就是不愿背责任。不然……”   那个背影,凄美得令谈未然在转身离开时悄然心碎。   那个叫冷葵的姑娘……   ……   日子一天天的过,冯家的气氛渐渐有些不太对劲。很难以言喻,唯有身在其中,方能透过蛛丝马迹,乃至神情变化,隐隐察觉一丝一毫。   外松内紧的表现,一丝莫名的紧张气氛,随着淡淡浮现,护卫们是首先察觉的。   尤其,冯家以各种名义,频繁的调动护卫,更加令人感到眼花缭乱。就连冯奇伟私人请的护卫,也都频繁调动,渐渐不少人都没了踪影。   程虎感到不对劲,私下道:“徐老弟,你没有发现,冯奇伟身边的私人护卫分几次被调走,然后就再没见着。现在,就剩下你我等四个人了。”   谈未然反而惊讶,打量这个外粗内细的壮汉。程虎凶光一闪,低道:“我怀疑,那些人会不会回不来了……”他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不会吧。”谈未然皱眉:“冯家吃多了,这么干?”   “谁知道,这些世家做出再恶劣再愚蠢的事,都是正常的。”程虎毫不遮掩对世家的鄙夷:“我觉得,接下来没准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谈未然同意程虎对世家的看法,有时,世家真的会做出一些异常愚蠢,愚蠢到外人不相信的事情,令人怀疑对方究竟是用脑袋还是屁股在考虑事情。   “总之,小心最好。”   程虎是一个性子直爽的人,谈未然不想这个新结交的朋友折损掉,私下交代道:“如果真对你我动手,你只管往杨家地盘上逃就是了。”   杨家,就是冯家所依附的本土豪门。   冯家目前正在瞒着杨家谋取五行混元功,肯定不会冒着被杨家发现的可能千里追杀。   所有人不知冯家的气氛,为何外松内紧。谈未然能猜出一二,如果没意外,大概冯家的行动快要到最重要关头了。   搜寻天命帝典的暗中行动,至今没有半点线索。谈未然虽失望,也不会太感到挫折。   反是令谈未然讶异的是,程虎私下说的,似乎正在印证。   先是冯家以暂时借用为名,剩下两名护卫被调走。然后,程虎也被调走了,临走前向谈未然使了一个眼色,似乎在高兴自己的判断正确。   程虎胆色倒是不小,也是粗中有细啊。   谈未然感叹人不可貌相的同时,转机悄然而至。   冯奇伟一脸微笑的来了,说是他父亲冯正明要见他,要亲自感谢谈未然当日救了他。   冯正明也算仪表堂堂,笑容和煦可亲。做派比起冯奇伟就要老道了不少,虽说依然不如谈未然法眼。   冯正明再感谢了几句,正色道:“徐兄弟一身好修为,不知对将来有什么考虑。”   谈未然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在下暂无打算。”微微歪头,颇为好奇,不知对方打算如何网罗他。   见谈未然喝茶,冯正明微笑愈深,把玩着一块印章,道:“我冯家恰是用人之际,不知徐兄弟有没有考虑过,兴许为我冯家效力。”   谈未然失笑:“在下二十有六,已是御气境修为。冯家能给在下什么条件。”   话中意思很明白,二十六岁的御气境,堪称前途远大,抱真问题不大,灵游也有相当机会。投靠谁都没问题,犯不着投靠一个地方世家。   见谈未然又喝了口茶,冯正明忽然笑了起来,竟有三分阴冷:“此言不错,徐未然你前途远大,为何会无端端的跑来我冯家,给我儿子做什么护卫。”   砰!冯正明拍案而起,冷厉道:“莫非你真当我们冯家全是瞎的!”   有两大顶尖功法而不自知,反而跑去费尽心思去弄五行混元功,纯粹是捧着金饭碗要饭。瞎不瞎,毫无分别。   谈未然耸肩,目光触及冯正明手中那块印章,忽然凝滞! 第178章 秘密洞府,憾世天龙诀   鹅黄色的印章,跃入谈未然的眼帘。   谈未然凛然,天命帝典的形态,会不会是随处可见的印章?   见气氛颇僵,一旁的冯奇伟急忙打圆场道:“爹,小徐救过我一命,你怎么能这么说人。”   有儿子缓和,冯正明面色稍霁。冯奇伟不动声色打量谈未然,暗藏一丝冷笑,随意找了个理由走出来,隐隐见太姑奶奶的身影在远处。   耳边传来太姑奶奶的传音:“这徐未然年纪不大,就有如此实力,如果他肯为我们冯家效力,不妨给他一条生路。”   冯奇伟轻呼一声,焦急的想说话,奈何修为不过观微境,只好愤愤然低道:“这人倨傲,不如……”他在喉咙上抹了一把。   “愚不可及。”冯子欣传音怒斥,冯奇伟这一脉,那是她曾经最疼爱的亲弟弟的后代,如果不是因此,她才懒得特殊照顾冯正明这一支。   她是真的恼怒且失望,以她的照料,这徐未然若为冯家效力。归根结底,还不是为冯奇伟这一脉效力。如果冯奇伟连这一点都看不透,要来何用,照顾得这一代,难道她还能一直照顾下去。   “不是的。”冯奇伟大急:“太姑奶奶,我知晓您的意思,可是,我有苦衷。最近,家族中已经有人在拿那事来说了,万一被揪住不放,会影响……”   冯子欣按耐不住,怒斥:“闭嘴!”   冯奇伟心底愤怒,一言不发。他是真的不想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被影响。   私通,可大可小。按说,以他的嫡传身份,本该没什么,奈何,他所私通的对象,乃是某人的小妾,冯家不怕对方,但也不愿为了点小事就得罪。   最怕的,就是家族中有人揪住不放,追究下来,首先就会影响他的地位和待遇。   嫡传子弟的待遇,冯奇伟绝不想失去。家族中每月分配的修炼,根本就不够他现在的消耗。   他需要大量的修炼资源,此前去外地就是想私下弄一些修炼资源,因而得罪了李舟龙。   杀“徐未然”,实在是一箭双雕。   一能抹去那丑闻,二来“徐未然”这落魄世家子,多半会有一点积蓄。再其次……   冯奇伟想起那一天,“徐未然”所施展的龙爪手威力惊人,且凝练拳意,忍不住三分垂涎:“那徐未然,看来就是这样而已,他能凝练拳意,肯定是因为那套技艺的关系。”   他是不知,龙爪手自身威力普通,谈未然施展来威力惊人,纯属个人原因。   冯家最强大的技艺,也能达到精魄级。不过,以他观微境的修为,怎么也没资格得到传授,冯家其他的技艺,倒是不乏真意级。   只是,冯奇伟有一种很纯粹的感觉,他更喜欢“徐未然”的龙爪手,也更适合他。也许更容易凝练拳意!   “龙爪手配憾世天龙诀,一听就知道是绝配!”   冯奇伟不动声色,一年前,他在庭园中发现一块形状像龙的石块。而那石块,不知为何竟然……化为一种名为憾世天龙诀的顶级功法。   从那一天,他的修为就突飞猛进,短短一年,就从通玄七重,达到了观微第二重。   从那时,他就需要很多修炼资源。   他在家族中的地位和待遇,是绝对不能失去的。   “徐未然,你是我的护卫,救我是应该的,我现在有需要,你就把你的小命贡献出来吧。”   冯奇伟心想:“等我以后变得强大了,我会感谢你的。”   身怀憾世天龙诀这种顶级功法,他相信自己将来一定能成为灵游境,甚至神照境。到那时……冯家,乃至冯家依附的杨家,统统都要按他的意思来。   冯奇伟脸上堆笑,心中冷笑,转脸余光扫视冯子欣:“什么太姑奶奶,身为长辈,帮我这个小辈杀个人都推搪半天。等我将来强大了,犯不着看谁的脸色,所有人都要被我踩在脚底下!”   当冯奇伟重新入内,谈未然和冯正明的交谈,已是陷入僵局。   冯正明脸色铁青,他和冯子欣所想一样,如果这个前途远大的“徐未然”能为冯家效力,那他冯正明这一脉,就多了强大的臂助。   可是,“徐未然”年仅二十六岁,便已是御气境。以这年纪,达到抱真基本没问题,灵游也颇有少许机会。   这等人放在各家各派,都是一等一的子弟了。凭什么投靠一个地方上的冯家,须知,冯家最强的,也不过是灵游境罢了。   话题,理所当然的很快就陷入绝境。   冯正明神色间的不耐,愈是浓郁:“徐未然,老夫爱才,所以给你一条生路。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谈未然反而微笑:“哦,此话怎讲。”   冯奇伟在一旁推波助澜,一心要绝了冯子欣网罗“徐未然”的念头,大喝道:“小徐,我待你自家兄弟,没想到,你居然是混入我冯家图谋不轨。”   暴喝一声:“说,是谁指使你来的!”   谈未然哑然失笑,望向冯正明。冯正明怒容满面,怒叱道:“你混入我冯家,究竟是要刺探什么,是谁指使你的。只要你招供来,我们放你一条生路。”   “有意思。”谈未然忍不住洒然一笑,起身来转身就走:“我没工夫陪你们演这一出戏。”   走得两步,谈未然身子一软,晃动数下,扭头惊骇不已:“你们……你们,你们竟然给我下毒!”说着,就软弱无力的滑落在地上。   冯正明和冯奇伟露出冷笑:“没脑子就是没脑子,修为再好,再能打,照样乖乖的躺在这里。”   谈未然脸上浮现一缕淡淡的红晕,分明是中毒的模样,惊怒交集:“你们太卑鄙了,冯奇伟,我好歹救了你一命,你怎么能恩将仇报。”   “我呸!救我?你是我的护卫,保护我是应该的。”冯奇伟傲然道:“当日我差一点出事,没责罚你保护不力,那是我仁慈。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是我请来的护卫。”   流露傲然之色,冯奇伟迫不及待的来到谈未然身前,将储物袋搜去。   谈未然从来把重要东西放在寂空界石,储物袋中只存放一定的灵石兵器食物等等时常会用到的东西。冯奇伟稍微检查,顿时勃然大怒:“你这个穷鬼,才这点灵石丹药,我的龙爪手呢!”   谈未然痛苦,呼吸急促道:“你们,这么说,程虎他们也是被你们……”   冯正明冷哼道:“那个程虎倒是狡猾,居然被他逃了。你们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姘头风波?灭口?谈未然错愕,就已推测出大概,心下充满无奈苦笑,又欣慰程虎逃走。   冯正明站在谈未然身前,居高临下,充满杀意:“徐未然,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肯为我效力……”   话音未落,谈未然宛如鬼魅跃起,轻飘飘的双手抓着冯正明的脑袋,真气灌注一扭。冯正明的脖子喀嚓一下,就此被扭断。   冯正明死去之时,眼神中兀自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成就快感。   冯奇伟一刹那目光呆滞,身子僵硬:“你不是中毒了吗。”   谈未然玩味一笑:“你是说烈焰散这种我上辈子就见过八百多次,被人玩剩的毒?烈焰散,也算不错的毒药,就是实在太常见了,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用这种毒。见多了,我品尝一下,就能嗅出味道来。”   微微张口,腹中如同雷动,哗啦一声,就是一条水箭从口中激射出去。   想起谈未然当日激战李舟龙一幕,冯奇伟肝胆俱裂,颤抖着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   谈未然神情悠哉,伸手示意道:“我先前是见你们很认真,索性就陪你们玩一玩,我没想到你们居然当真了。坦白说,能放倒修士的毒,是有的,不过,其中肯定不包括烈焰散。”   冯奇伟一身颤抖着,将储物袋交还回去。突然垂首下去,施展生平最大本领,一个就地懒驴打滚,狼狈不堪的往一旁逃窜。   谈未然点头,不以为意的弯腰,信手将冯正明手中的印章取来,向冯奇伟抓过去。头也不回的反手一爪,十成拳意轰然打爆空气!   刹那之间,半扇大门轰然崩碎,冯子欣势如雷霆电射而至,当头就遭遇谈未然这时机恰到好处的一抓。   “十成拳意!”   冯子欣目光一凝,一抓生生是将她阻截下来,流露惊骇之色:“你是……抱真境!”   这么年轻的抱真境,在各家各派都是核心级天才了。冯子欣心神巨震,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混入我冯家所为何事!”   冯奇伟一刹那被谈未然一抓抓住,更是面如土色,几乎不敢相信耳朵。这徐未然,是抱真境?   谈未然不疾不徐的拍拍冯奇伟,从容道:“不必担心,我混入冯家,不像你们想的如此复杂,也不是为杀人而来。”   “我只要抄录冯家在洞府中所得的一门功法,我可以花灵石买。”   冯子欣瞬间颜色大变,:“原来你是为洞府而来!”想也不想,冷厉杀意毫不遮掩,一抓轰然落下来。   谈未然不慌不忙,土行龙爪手扬起,和冯子欣错身交手几下:“既然不肯谈,那么……”   一招充满金辉的金行龙爪手,飞扬满天。转眼之间,激发神龙腾云驾雾,十成拳意挥洒淋漓。   “就不必谈了。”   身轮运转,青莲吐息术随之激射,招架金行龙爪手的冯子欣瞳孔流转惊骇,身子迸出血色鲜花! 第179章 激战冯家,神秘黄雀   雅致的四瓣青莲,宛如雷电一样悄然无息的打中冯子欣!   一道霞光猛烈浮现,被这朵优雅的青莲势如破竹的打穿入内。触及身子的刹那,绽裂为四瓣,悄然无息的绞入冯子欣体内。   莲分四瓣,刹那就像是一把把钢刀,在冯子欣的体内来回的绞出血色。冯子欣娇俏的容颜上浮现一缕惨白,瞳孔中更是流转着惊骇之色。   金府秘术!   冯家究竟是招惹了什么来头的人啊!   冯子欣身不由己的闷哼一声,转眼,那释放着无尽辉煌的光芒,伴随着那一头金龙扑击而下!   嗤啦!从其肩头到胸膛,斜斜的五条爪痕生生是将法衣都撕裂,在其身体上撕出浅浅的五条血痕。   十成拳意的龙爪手,也只能勉强的打穿五阶法衣,在五阶金身上留下些许的痕迹而已。   “唉,龙爪手,果然已不够用了。”谈未然充满伤感,真气变幻,刹那流转经脉,变成了土行之力。凌厉绝伦的一抓,夹杂着千钧之力,一抓轰击在胸膛。   冯子欣脸上血色潮水一样退却,一口鲜血激射而出。同样是一抓,扎实的落在谈未然身上。   却见谈未然身上迸发霞光,一抓落在其上,打出一阵阵的涟漪,将将轰中谈未然,冯子欣已震骇绝伦的轰然重创倒下。   竟然是六阶金身!   谈未然擦拭掉嘴角一缕鲜血,拔除宝剑,轻悠悠的转动出紫色光晕,赞许道:“若然是一个新灵游强者,多半已经被秘术所杀了。不愧是老牌灵游强者,果然有独到之处。”   冯子欣口中涌出鲜血,冷冷道:“你休想从我口中获知任何事。”   谈未然哑然失笑:“当真?你真的觉得,我会想从你口中知晓什么?”   三条气息,转眼已是从外边飞速赶来。气劲涌动,气势汹汹的扑入屋中,厉声道:“是谁敢在我冯家……”   话音未落,说话的人喉咙上就多了一只闪耀着璀璨金色的手。嗤啦一下,就把喉咙给撕开,喷洒出喷泉一样的鲜血。   一招土行龙爪手,浑厚如山岳,当头落在一人身上。这人就立刻惨嚎起来,胸骨都被打碎数根,刺入心脏中,当场气绝。   最后一人惊恐欲绝,想也不想就转身逃窜。被谈未然追赶上去,一剑就把头颅摘下来,悠然自得的拎着血淋淋头颅丢在冯子欣面前:“现在,又如何。”   冯子欣面色惨然,这个年轻武者强大得出奇。   年轻的抱真境,强大的实战战力,十成拳意,五阶金府秘术,乃至于六阶金身。   冯子欣好歹是灵游境,外出在外域见识过,不像冯家其他人修为有限,没踏出清音荒界半步,眼界也就有限。她知道,这意味什么。   这意味,眼前的年轻人,恐怕不是什么散修。而是大有来头,出身大宗派大世家的核心弟子。   并非散修没有天才,恰恰相反,其实天才无数。只是散修的环境和资源,决定大多数散修从年纪来说,几乎都是大器晚成。   谈未然诚恳道:“现在我若说不想杀人夺宝,你一定不信。不过,我和你们冯家无冤无仇,实在没必要平白杀戮。我也是世家出身,我也不愿意见到某一天一个外来强者跑来杀戮我的家族。”   冯子欣眼神微动,浮现一缕希望和沉思。   谈未然真诚而坦然道:“我只要抄录你们在洞府中所得的一门功法,若有必要,我能出价一百万灵石。”   冯子欣沉吟之时,谈未然微微皱眉:“又有人来送死了,我想,你最好还是快一点决定。”   多道气息从冯家的四面八方合围过来,三条身影轰然破开墙壁而入,联袂向谈未然扑击过来,盛怒厉喝:“敢在我冯家撒野!”   三大抱真境强者,一并出手。   谈未然眼中流转淡然,不胜惋惜:“我给了两次机会了,仁至义尽。”   几乎同时,冯子欣气息一变,暗自催动一滴精血,一身重伤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痊愈,发出尖锐啸声,凶光毕露的一招迸发最强力量,偷袭谈未然后心。   一霎,谈未然流露清浅的惋惜,指尖柔和的抹过宝剑,发出铿锵龙吟声,宝剑化为一道紫色电光出鞘。   九劫雷音剑!一成剑魄!   骤然,恰似乌云滚滚,一种莫名的力量强大的迸发,死死的压着众人的心脏。   灵气如潮水,凝结在一剑之上,将一剑威能增添到最大的。隐隐的九天神雷,狂霸绝伦的跃然出现,三名抱真境仅仅是被余威波及,就身不由己的倒飞出去。   冯子欣人在半空,散发着怨毒和杀机,却在这时看见紫色风暴来临,瞳孔中已只剩下滔滔不绝的霸道紫色!   紫色风暴吹拂,雷电交织着将万物摧毁。冯子欣在风暴中身形模糊,焦黑的颜色在其身上飞速蔓延。   “嗯?”   谈未然目光一凝,赫然见冯子欣的怀中飞出一块印章,在这九劫雷音剑凶猛的风暴中,居然丝毫无损。心念一动,一把将那块印章牢牢的抓在掌心。   当恐怖霸道的紫色雷电终于消散,露出的是一个满天黑灰的废墟。   冯子欣几乎全身焦黑,轻飘飘的冒着黑烟,谈未然飘忽不定的上前一掌落下,就将其彻底击杀。   将冯奇伟打昏,抓住其腾空而起,谈未然犹如大鹏飞翔向冯家之外。   “太姑奶奶,没了……”   冯家众人眼前一黑,只觉得家族的一根支柱就此轰然崩塌。看着飘飘然的谈未然,也不知追还是不追,追的话未必能打得过,不追又……   “追!”众人茫然,失去了精神支柱的同时,一个声音怒吼道:“杀了他,为太姑奶奶报仇。”   多名抱真境此起彼伏的在江城中飞掠追赶。   而剑魄激发之时,一名青年男子正在一个酒楼临窗的地方,遥遥感应剑魄的冲霄气势,动容不已:“居然是剑魄!”   当见到冯家多名抱真境强者,追赶着一个脸膛微黑的年轻人。   刷的一下,把扇面合拍在一起,在掌心一拍。这衣着华贵的青年男子凝重道:“是他?冯奇伟身边的那个护卫,那家伙究竟是什么来路?先前的剑魄会不会是他所发?”   一名气度闲定的男子在一旁沉声道:“六公子,那家伙只是抱真境而已,贸然出手,已经打草惊蛇,以我看……是时候动手了。”   华贵公子反问道:“对谁动手?”   “一起动手。”这英俊的中年男子流露一丝森冷:“那小子混入冯家,必有所图,贸然出手,很可能已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再说,坏了我们的大事,也实在该死。”   这英俊中年人又道:“冯家隐约似乎找到一个洞府,我们能查到,那小子说不定也查到。说不定,就是抢到了冯家从洞府里取来的宝物,才动手。”   华贵公子沉吟,眼神凝重:“赵叔父,先前的剑魄……还不知道是谁发的。”   赵明堂冷哼,气势涌出:“那小子只是抱真境而已,就算凝练剑魄,也只有一招之力。而我们,可不止一个灵游强者。放心,世侄。最不济,也能全身而退。”   华贵公子点头:“那也好。”回首轻描淡写的交代:“那就动手,把心怀不轨的冯家荡平,为父王分忧,然后抓几个活口拷问洞府位置。”   他微笑灿烂道:“一个都不要放走了,实在不行,也能守株待兔。”   不一会命令传下,一条条黑衣人从江城各地跃上房顶。从天空俯瞰,赫然像是一个个的黑点,飞速的向冯家扑去。   渐渐的会合在一起,形成四道黑色长龙,将偌大的冯家围得密不透风。   然后,杀戮开始。   ……   “把你的狗命留下来!”   剑气激射,轰隆一下将一个小楼斩得崩塌。   谈未然足尖一点,凌空一个漂亮的跟斗,电射而去。御风滑翔在半空中,跺足腾空而起,落在城头上:“李兄,再不出手,兄弟我就只有落荒而逃了。”   “哈哈哈,徐老弟,我想看看你的手段,你将我推出来,这回就看不了。也好,我也亮一亮手段。”   李舟龙的豪迈大笑震传十里,一道恢弘刀气伴随着九成刀意勃发。一名抱真境被一刀斩中,顿时一口鲜血喷洒出来,被李舟龙逼上前连续三刀将头颅斩下。   谈未然哈哈大笑:“李兄好手段,今次,该我来欣赏了,李兄,不要令我失望呢。”   李舟龙振声狂啸,激荡无比声浪:“哈哈,徐老弟看好了,我斩!”   揉身一动,恰似腾云驾雾一样,穿梭在云端之中,近身上前。连续三刀,端的是凶猛无匹,生生是将一名抱真境斩得连续退后三步。   “嗷!”李舟龙气吞山河的狂啸,一刀横空,毫无花俏的斩下!   啪啦一声金铁之音,那抱真境竟然被一刀劈得陷落地板之中。   狂霸的一刀刀下去,赫然转眼轰出三十多刀,将这抱真境给震死得五脏六腑崩碎而死!   谈未然飘然屹立城头,随手一剑将一名冯家的抱真境逼退。见猎心喜,激发心底的热血,忍不住振声长啸:“李兄好厉害的手段。”   “我们来比一比,如何。”   收起宝剑,谈未然抡着龙爪手,甩手一抓,猛然打得空气惊爆,将一名抱真境锤得好像风筝一样飞出去! 第180章 天命帝典   轰!   两名抱真境夹击得手,怒斥:“混账!”   李舟龙闷哼一声,连人带刀一并被一拳轰得小半截身子都陷落在大地中。   他漫不在乎的信手擦拭嘴角一缕鲜血,放声豪迈大笑:“倒是别开生面,徐老弟很有闲情逸致啊!”   强行吃了一名抱真境的一拳,身上赫然迸发霞光,隐隐如龙形金身,赫然是四阶金身。这金身似是颇为强悍,竟然无损多少。   李舟龙闷哼一声,却是势不可挡的一刀将正面的抱真境劈飞,振声哈哈笑道:“好,徐老弟胆色过人,那我们就比一比。”   轰!谈未然抡手臂,土行龙爪手特点使然,一抓赫然打得沉闷,却是配合着恐怖的肉身蛮力,惊人无比的一抓就把一名抱真境强行打得狂喷鲜血。   纯粹的龙爪手,威能平平。若然加上谈未然那愈来愈强大的肉身力量,那就堪称恐怖了。   实在难怪,冯奇伟会误以为龙爪手威能惊人可怖。   谈未然飘忽不定,细柳身法施展,追赶上前,五指如刀,如同切豆腐一样打穿对方金身,戳入心口没入手腕。再拔出来的时候,此人已经没了气息。   谈未然大笑:“哈哈哈,李兄,你要加快了,我已经是第一个了。”   “该死。”李舟龙余光扫视,郁郁不已,一刀将敌人劈飞:“你只是暂时领先。”   这群冯家的抱真境破口大骂起来,这分明是当他们不存在。   若说起来,论单打独斗,这群抱真境一个都不是对手。不过,这群人气急败坏的围攻起来,就难以对付了。   所谓好汉架不住人多,就是这个道理。   若说抱真境对上人关境,那自然是有多少算多少。可若然修为相差不大,那就真的会很难缠。莫说其他,就是来二三十个御气境,也会令谈未然二人大为难以应付。   除了少数实力超群,远远超过同境界的妖孽不怎么怕以寡敌众,多数人都不想被围攻,而那也是各大势力的立身根本之一,也是各大势力的存在价值。   缠斗一会,李舟龙气息凝肃,刹那故意生生的吃了一名抱真境一招,喷出一口鲜血,却是爆发惊人气势撞入对方怀中。   赫然竟是玉石俱焚的打法,将对方金身破去,一刀恢弘就将对方身体斩破。再是不要命的选择玉石俱焚打法,和一名抱真境狂拼一下。   仗着金身厉害和法衣厉害,李舟龙只是狂喷鲜血重伤,对方则被他斩杀。他哈哈狂笑道:“徐老弟,其他手段算不算!”   “自然算。”谈未然忍不住哈哈大笑:“李兄,你不会以为我是那种会限制自己实力的自大狂人罢。”   就在其他人以为李舟龙有便宜占的时候,李舟龙催动金府秘术,转眼内伤就痊愈了不少,故意板着脸道:“嘿,我好像就是你说的那种人。”   “顺便告诉你,现在我反超你了。”   空气中洋溢李舟龙的得意,谈未然失笑,一招土行龙爪手蕴藏十成拳意将对方击中,刹那之间变为木行龙爪手,暗劲绵绵轰击,将此人打得喷血飞出。   忽有所感,谈未然眼中寒光一闪,摇头无奈:“看样子,我们的比试是要被迫终止了。”   摇风摆柳一样,细柳身法变为翩若步,鬼魅一样的在风中摇曳,穿梭在四名抱真境之中。谈未然淡淡道:“李兄,似乎有人想当渔翁,怎么办。”   李舟龙心领神会,朝天冷笑道:“我李舟龙,就是专门杀渔翁的。”   藏在暗中的赵明堂,本有坐山观虎斗的意思,奈何话都说到这份上。莫说谈未然二人,就是冯家的抱真强者都有了心理准备。   脸皮上挂不住,怎好意思再藏,赵明堂冉冉飞翔上天,冷哼道:“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不给你们一个教训,你们是不知道什么是灵游境。”   拂袖一卷,迸发亿万光芒,铺天盖地的袭杀而来。   谈未然和李舟龙交换一个眼神,流露一缕讥笑,几乎保持一样的步调,闷哼强接这一招下来,各自快如闪电的遁走而去。   赵明堂冷哼:“倒是狡猾多端。不必追了,先诛除冯家的人。”   赵明堂从天空俯冲下来的刹那,抬头看了一眼那两条快要消失的身影,冷笑:“逃?只要还在杨家的地盘上,就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像是两条轻烟,两条身影飞一样飞掠在原野上。   互相看了一眼,相视哈哈大笑起来。谈未然笑着把昏迷不醒的冯奇伟扔给李舟龙:“这是你的憾世天龙诀。”   李舟龙充满笑意的眼神凝滞住,几乎当场就刹住,震惊得目瞪口呆,打量谈未然,冲口而出:“你怎么会知道……”   谈未然洒然一笑:“我就是知道。”   “你知道是憾世天龙诀……”李舟龙丝毫不掩盖惊骇:“为什么还要把他交给我。”   谈未然耸肩,清浅含笑道:“是合作的一部分嘛,最重要的是,我要来没用。”   李舟龙暗暗骇然,惊疑不定的打量,不知谈未然是否知道他修炼的就是憾世天龙诀。见谈未然坦然而清澈,李舟龙挥去所有念头,重重抬起手来。   谈未然笑着抬手,互相一击掌。李舟龙神情无比认真道:“此人身上的憾世天龙诀对我李舟龙非常重要,我欠你一次。”   未来的青龙王,以无比慎重,等于誓言的语气,铿锵道:“不论你何时何地,凡是需要我的帮助,我绝对不会拒绝。”   谈未然大吃一惊,愣了一会苦笑道:“言重了。”   李舟龙肃然道:“一是一,二是二,欠你就是欠你。”一顿,伸出手大笑道:“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谈未然失笑,用力的和李舟龙握了一下手:“先前的比试终止了,不算,重新比一比,今次,就比脚力。”   “好提议。”李舟龙兴致盎然,又故意板脸道:“头先的比试,我是二比一赢了,谁说不算。”   一个是抱真后期,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冯奇伟。一个是抱真初期,身无负累。   两人拔腿狂飙,起先拼命狂奔,发现这样消耗真气太多,互相又放缓速度下来。   若然是长途,哪怕李舟龙带了一个人的负累,或许还能发挥修为的优势。奈何,比的是短途爆发,李舟龙就显得吃亏了。   谈未然的真气精纯无比,肉身力量又强大,最重要的是,他的天生经脉刻度高,这就意味爆发力惊人。   狂奔半个时辰下来,最后是谈未然领先,大口喘息调息等待落后的李舟龙。   莫看把李舟龙甩在后边五里,对抱真境也真不是太远。见他来了,谈未然哈哈大笑,比划手势:“一比一了。”   李舟龙把冯奇伟丢在地上,大口喘气,流露佩服之色:“比短途,我不如你,你的爆发力太惊人了,天生经脉至少是七十度。”   见谈未然要反驳,李舟龙笑道:“我的经脉刻度是六十六,相差一个档次。”   若只差一个刻度,是察觉不出的。若差两三个刻度,就一定有迹象了。若差到五个刻度,就会递加积累出相当显著的差距,这就是一个档次。   如果差十个刻度,爆发力等和经脉相关的领域差距,那就好比抱真境对上灵游境。   天生经脉,顾名思义,主要靠天生。改善到一定程度后,就几乎不可能后天改善。   所谓的一定程度是多少?据谈未然所知,只能达到五个刻度。   就以谈未然为例,他的天生经脉是六十六,通过修炼等方法,最大只能改善达到七十一,然后就几乎上不去了。   各家各派之所以鼓励童子在六七岁就开始修炼,其中一个主因,就是避免天生经脉刻度下滑。把各种灵植灵物作为饮食之道,亦是有相关天生经脉。   其实,只需一句话,就能描述天生经脉对武修士的重要意义。   天生经脉一百刻度,就等于肉身不朽。   小憩一会,谈未然跳入河中,清洗身上的血迹,李舟龙做了个“我去去就来”的手势,带着冯奇伟就转去隐秘处。   谈未然搓洗血迹,一边端详在冯家得来的两块印章,一块黄色,从冯正明身上所得。一块黑色,是从冯子欣身上所得。   鹅黄色的印章,是黄玉。黑得深邃的印章,是黑金玉。   “是不是天命帝典?”谈未然想起黑色印章在九劫雷音剑的剑气中丝毫无损的一幕:“法则功法,要怎样才能触发原始形态?”   凝神回忆,触发太上寂灭篇,半步金身,以及上善若水功的过程。   “好像,和神魂有关?”   谈未然收摄神魂,凝在两块印章上,神魂撞击过去。暂无什么反应,再变化一下,意念集中起来,仍无反应。   “难道不是。”谈未然皱眉,意念强行收束灌入其中,心中一动,催动真气浮动出来,拈指在两块印章上一弹,发出独特的声响。   此时,鹅黄色的印章经受不住摧残,啪的一下碎裂。   黑色印章释出浅浅淡淡的玄奥气息,竟有几分温润,谈未然拂袖以真气包裹住。   黑色印章轻颤数下,化为一团黑色光芒,萦绕一会,谈未然意念集中在其上,黑色光芒顿时就直接冲入神魂之中!   神魂之中,霍然就多了一些细小的黑体文字。   首当其冲的四个字,赫然就是“天命帝典”! 第181章 天生死敌   天命帝典,拿到了。   谈未然欣喜,暗暗挥拳庆祝。清凉河水,不住冲刷身子,他很快浑然不觉,沉浸忘我。   神魂之中,天命帝典所化的黑色文字,首当其冲的第一句飘然在意念之中。   “天之下,地之上,人之君……”   有上善若水功的经验,谈未然不慌不忙,身心沉入其中,耐心的等待黑色光芒逐一化为文字。   “君天下统众生……君权天命,故名天子。”   天命帝典,所化之光,渐凝为一个个的文字。其中的内容,谈未然细致的一一背诵下来,详细的解读其中内容涵义,就微微动容。   “天命帝典,果然是帝王之道。”谈未然颌首。   帝王功法,是很特殊的一种功法。顾名思义,就是给帝王修炼的。   若本身已经是皇帝,修不修帝王类功法,不打紧。   可是,若本身不是皇帝,而修炼了帝王类功法,那将别无选择,必须参与争夺天下,走上一条帝王之路。否则,修为将会很难进步。   各个世界的国家,都将除了皇帝以外的人修炼帝王功夫视为谋反。道理简单,除非在功法上没有选择的散修,否则修炼帝王类功法,那就是一开始就心存不轨。   据谈未然所知,有些诸侯,本身就是因此而硬着头皮踏上这一条争霸之路。   没有一种功法,是能在各个领域都完美无缺的。有优必有劣,这是很基础的道理。   强如太上寂灭篇,乃谈未然所知的最强大最奇妙功法,可依然只是辅助功法而已,并且修炼起来痛苦不堪。   帝王功法同样如此,有最鲜明的特点,也有最一目了然的弱势之处。   毫无疑问,天命帝典身为法则功法,那就必是顶级功法,也必是帝王功法之中最顶尖的最强大的。   必不输给上善若水功,尤其自身特色鲜明,更是令人啧啧称奇。   凝神一会,谈未然想要看一看天命帝典的修炼之法,他没想修炼,作为一种参考,也是一种见识。   天命帝典所化之黑色光芒,顿时就要融入在神魂之中。谈未然甚至隐隐感到真气蠢蠢欲动,有一种将要随着修炼心法而改变的感觉。   “是天命帝典要取代原本心法的征兆。”   谈未然大吃一惊,急忙以意念催动,将天命帝典的蠢蠢欲动镇压下来。   三番四次之后,谈未然就懂了,除非他改修天命帝典,不然,只能读到总纲,而无法观看其修炼之法等等详细内容。   修炼天命帝典?   谈未然发誓,他想都没想过。   尽管此来的目标之一,是包含天命帝典,可他是为别人而取,绝没想过自己修炼。   谈未然取天命帝典,是为父亲谈追而取。   沉吟之时,忽然感到天命帝典不依不饶的想要取代之,成为他的修炼功法,顿时苦笑不已:“又来?你烦不烦。”   强烈的抗拒意念催动,不一会,寂灭金册果然强势出现,以不可匹敌的方式,仿佛宣告着“这是我的地盘”,将天命帝典给排斥出神魂之外。就像前次对待上善若水功。   无奈的天命帝典,化为黑光,重新凝结为黑色印章。   将印章抛了抛,谈未然挠头挠脸:“这天命帝典,给不给父亲?”   “不给吧,爹娘不够强大,难以自保。给吧,爹娘肯定会一意孤行,在争霸这条歧路上愈走愈远。”   难怪谈未然挠头挠脸,这实在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真是一对让人不省心的父母啊。   争霸之路,乍然一看,似乎很美,其实很难走。   不是谈未然轻视父母,而是连一个霸天王都摆不平,说什么争霸,那就太遥远了是,太不切实际了。   孔雀王,青龙王,步红颜等等,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这争霸之路上到处都是荆棘。谈未然是真的不想爹娘在这条路上,愈走愈远。   “罢了,先把天命帝典,当做储备功法。等去了东武荒界,如果能说服爹娘放弃,那就最好。”   谈未然苦笑:“如果不肯放弃,那就只有把天命帝典交给父亲修炼了。”   反正,他取天命帝典,本来就是为此做准备,先储备起来。视乎爹娘的选择,再决定给不给。   “希望爹娘能想开一点,果断放弃掉。”   谈未然目光凝重,前世他身死之前,神庭隐约已露出一丝横扫群雄,从而君临天下的意思了。   “那,可是神庭啊!”   谈未然喃喃自语,将天命帝典放入寂空界石,正思量,李舟龙就已拖着冯奇伟回来了。   谈未然诧异,李舟龙认真道:“老弟……”   谈未然笑笑道:“舟龙兄,我本姓谈,言炎的谈。请见谅,我有强敌,不得不用假姓。”   李舟龙大感意外,盯着他一会,见谈未然一脸坦然,他露出爽利笑容:“有什么关系,我认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姓名。”一顿,又故意板脸道:“你的名字,总不会也是假的吧。”   谈未然失笑耸肩,李舟龙没当这是回事,笑道:“老弟,我对法则功法所知不多,是家中长辈告诉我的。不过,将来你若有机缘,得到法则功法,千万要抓住。”   李舟龙显然是真的认了这个朋友,很认真向谈未然讲述法则功法,希望这个朋友将来有机会得到的话,就千万不要错过。   他所讲述的,多是谈未然已从母麒麟口中知道的。不过,谈未然依然承情,须知,按母麒麟所说,法则功法相关的东西,从来是口耳相传,从来没人会记录下来。   谈未然前世阅览群书,杂书读了不知多少,最多也只在书中看到“天地不容”等说法,根本就没有任何字眼提及“法则功法”。   从此,就知道,法则功法的确是一种口耳相传的秘密。   法则功法的特点,决定自己知道,别人不知道,那就是优势。   就像冯家,如果听说过法则功法,憾世天龙诀和天命帝典,恐怕就未必轮得到谈未然和李舟龙了。   李舟龙肯将这些直言相告,是发自内心的一番好意,也是将谈未然当好友了,可谓弥足珍贵。   “凡是法则功法,均是最顶级的功法,千万不能错过。”   谈未然点头,感叹:“法则功法太过神秘,世人均不知其奥妙,唯有寥寥极少数人知晓。”在心中补充,就像永恒武域。   李舟龙深以为然,又道:“长辈常说,世无完美。法则功法虽好,可它往往分为三部分,乃至更多部分。只有一部分的话,达到一定修为,就缺乏进阶心法了。”   谈未然赞同,就像两部半步金身,融合在一起就成了十重金身,拥有更多更广泛的进阶心法。   “法则功法,好是极好的,就是……太难找了。”李舟龙身不由己的苦笑起来:“老弟,你是大概不知,我也不知道憾世天龙诀,分为多少个部分。”   “可是,我的憾世天龙诀,只是灵游级。”李舟龙无可奈何,指指冯奇伟道:“先前我问了他,他也一样。”   灵游级功法,就是说一本功法,只能修炼到灵游境,然后就没了。要么改修其他功法,要么自创续上功法。   如果今次李舟龙拿不到,那就只有改修。他最感激谈未然的地方,就是在此,谈未然明知是憾世天龙诀,依然毫不犹豫的把冯奇伟交给他。   太上寂灭篇!谈未然心中一凉,问道:“那么,拿到他那一部分之后……”   “现在是渡厄级。”李舟龙忍不住满心喜悦,放下心头大石了。   见谈未然神情古怪,李舟龙误会了,讪讪道:“这是我第一次……别人的憾世天龙诀。”   说到第一次的时候,顿了半天,一个“抢夺”在喉咙里转悠半天,到底没说出来,只对谈未然道:“不是我嗜杀,而是法则功法需要把所有部分集合起来,才是完整的。”   谈未然详细的问了一会法则功法相关,尤其是夺取。李舟龙知无不言,沉吟道:“据我所知,想夺取别人修炼的那一部分,似乎只有一种方法。”   谈未然凛然,李舟龙点头:“杀!”   “所以,如果你和别人都身怀同样的法则功法,那就一定要小心,那必是你死我活,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心慈手软。”   李舟龙想了一个词:“就是……天生死敌!”   说了一会,李舟龙自去修炼。   剩下谈未然一个,盘腿坐在树枝上,傍晚的风温热热的,很是舒服惬意。可他只感到一身冰寒刺骨。   太上寂灭篇!   谈未然默念,前世杀他夺走太上寂灭篇的那个蒙面人,像鬼影子一样在眼前晃动,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寒意。   巨大的危机感,淹没了谈未然,在心底生根发芽,挥之不去。   他前世灵游初期,就杀过神照境。而他身死之时,是卡在灵游巅峰多年了,实力不下神照境,能和寻常破虚境一战。   以他当时的实力,就算寻常破虚境想杀他,也绝对不易。可是,在那个神秘蒙面人面前,他却连一招都挡不住。   那个神秘蒙面人,强大到令他完全无法抵挡,逃都逃不掉的地步。   那人当时就如此强大。而现在呢?   谈未然默然,现在,那个神秘蒙面人年纪多大,有多强大?   最重要的是,那人,究竟是谁?   他和那人,就是天生死敌! 第182章 百死王,冲上云霄   江城,厮杀声震天。   悉数从冯家传来,江城人纷纷把自己关起来,心儿七上八下的揣测,冯家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出了什么事。   千里楼,是冯家最高的楼阁,高达九层。据说,此楼阁的名字,是从“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而来。   是否属实,已没人在意了。站在楼阁上,赫然能俯瞰江城,居高临下的姿态,轻易令人油然生出澎湃的雄心壮志。   华贵公子负手,矗立在楼阁之巅,将景观一览无遗,也神色淡淡的俯瞰下边的战斗,或者说,杀戮!   一批批充满肃杀的黑衣人,组在一起,形成一个个的战阵。从高处俯瞰,就俨然一块块的黑色战车,以钢铁一样的方式,推进碾压。   无数黑衣人,形成四个战阵,将冯家合围起来。   无数冯家的人惨呼着纷纷倒下,无数的冯家武者,悲愤的怒吼起来:“明扬王,我冯家一直忠心耿耿吗,你们竟然对我冯家下此毒手。”   “我们诅咒你,明扬王全家老幼不得好死。”   无数的凄厉惨呼声,无数的破口大骂声,也伴随着无数哀嚎告饶声。   怎都无济于事,老的,小的,男的,女的,统统在沉默如山的黑衣人碾压下纷纷惨死。   可怜冯家纵有三大灵游强者,其中冯千仞名义上说是外出外域,实际上悄然去探索发现的秘密洞府。   而探索洞府已经成功,临时把冯溪晖召去,一道护送东西回来。此时恰好不在。   冯家唯独剩下一个冯子欣,不论是名义上,还是实际上,都需要一名灵游境强者坐镇家族。可结果,冯子欣因打算照顾亲弟弟一脉的后代,被谈未然所杀。   数十名抱真境,最核心最可靠的几名已随着去探索洞府。剩下的二十多名,其中有一半都去追杀谈未然和李舟龙。   而这华贵公子驾临杀戮之时,雄霸本地威风凛凛的冯家,赫然只剩下十来个抱真境,可谓不堪一击。   冯家的一名抱真境强者冲杀片刻,丝毫没有逃生希望,见得遍地尸骸,悲愤欲绝的见到华贵公子,悲鸣狂嘶一飙升空:“我杀了你这个畜生!”   剑气恢弘,这人心中悲痛万分,赫然是不要命的一招玉石俱焚轰击而上来。   华贵公子神色不变,淡淡的看着这条闪电一样奇袭而来的身影,流露一丝说不出的讥诮,弹指一挥。   一条恢弘的白色剑气,宛如鞭子一样,刹那迸发。一个晴天霹雳,似乎将天空都鞭挞成两半。   哗啦一声,这抱真境强者持续不断的冲上来,来到华贵公子身前一丈的时候,身子噗嗤一下就从额头而下,剖裂为两块。   本来空空如也的指掌间,赫然有一柄通体泛白,犹如白玉的宝剑。轻轻一动指尖,这柄白剑悄然没入掌心消失不见。   一名强大的抱真境,被一剑斩杀。   华贵公子神色无动,似乎做了一件最平凡不过的事,忽然道:“我们是不是太残忍了?”   “自然不是。”一旁的一名男子笑道:“冯家暗藏野心,图谋不轨,不是一天两天了。隐瞒洞府之事,不过是其中一桩罢了。逆谋,在何时何地,都是诛全族大罪。”   华贵公子终于有了一点表情,摩挲下巴,轻描淡写交代道:“冯家的老弱妇孺不少,那就再残忍一点,一个不留。”   毫无疑问,这次残酷的杀戮,必然将要以冯家彻底覆灭为结局。   如果谈未然在,必定能认出眼前此华贵公子,乃是后来自号“百盛王”,其实被称为“百死王”的杨天琪。   此人只要动武,必定不留活口,就是老弱妇孺也不放过,是后世最残忍的诸侯之一。   亦是谈未然好友古大侠最想杀的人之一。   ……   某地。   冯千仞和冯溪晖互相看了一眼,按捺不住心头的狂喜,一眼之中蕴藏着太多情感,太多复杂心情了。   冯千仞轻柔的抚摸一本书册的封皮,如同对待情人一样,封页赫然书写着一行字:五行混元功。   按不住的狂喜,像是病毒一样蔓延,冯溪晖等人感到激动得一身鸡皮疙瘩时起时落。   冯家终于迎来了崛起的机会。从洞府之中所得到的东西,就是希望。   有远见的,看见的是一本顶级功法带来的改变。短视的,也看见了在洞府中得到的其他东西。冯家众人,各打着小算盘,盘算如何把好东西往自己怀里划拉。   “走。”冯千仞大手一挥,老脸激动得潮红,添加一句:“我们回家。今后,就不必怕明扬王对我们动手了。”   可怜的人们丝毫不知,哪怕冯家再隐瞒,明扬王也已查到一丝丝洞府之事的蛛丝马迹,加速了冯家的灭亡。   有没有谈未然,都不影响。   谈未然没卷入的前世中,冯家一样是被一群神秘人袭击。如无意外,显然就是明扬王动的手。只不过,前世隐秘动手,今生是公然动手。   冯家的悲情,就像上苍注定的。   冯溪晖等人恋恋不舍的回首一眼,真舍不得啊。他们冯家人力能力,乃至时间都有限,无法将洞府尽数搜索,剩下很多地方都还没找过的。   谁知道洞府里还有多少宝物?   也许只有谈未然能告诉他们,洞府之中真正有价值的宝物,已经被冯家带走了。   冯千仞和冯溪晖等人踏上返回的道路之时,谈未然斩钉截铁道:   “没错。是洞府。”   谈未然肯定的态度,令李舟龙有所动摇,依然不敢置信的问道:“清音荒界好像没怎么出过超级强者,怎么会有洞府。”   “谁规定,一定要诞生过超级强者,才会有洞府?”谈未然反问,李舟龙哑口无言。   总的来说,李舟龙的怀疑是有道理的。一般来说,一个没怎么出过超级强者的世界,是比较少有洞府,至于空间墓地,除非是固定的那一种,不然就纯粹靠撞运气。   “也太……”李舟龙想了一个词表达惊叹:“不可思议了。”   洞府,是比空间墓地更为奇妙的存在,只有修为更加强大的超级强者才能造就洞府。   谈未然暗暗好笑,后来,小小一个清音荒界,虽然没什么超级强者,依然名震荒界,不知多少人稍微研究,就感到更强烈的不可思议。   只因一个小小的清音荒界,实在诞生了太多令人啧啧称奇的宝物。   今次的洞府,是多年来,也许是清音荒界有史以来,发现的第一个洞府。冯家灭亡之后,洞府地址暴露,引来无数人探索。   如果你以为仅此而已,那就错了。   后来,清音荒界居然他娘的陆续又发现了一个洞府,四个未知的非本土的空间墓地,成为荒界最著名的,诞生宝物最多的“宝地”之一。就像是奇迹,神奇得除了运气,无法解释。   天命帝典,憾世天龙诀,五行混元功……清音荒界,就是一个充满奇迹的大千世界。   李舟龙问道:“干脆在江城守株待兔,何必在半路拦截。”一边说,一边无奈一掌把一群一品妖兽吸血蚊拍飞。   谈未然懒洋洋的躺在树枝上:“你忘了,前天那个想坐山观虎斗的灵游境?如果我没猜错,那家伙应该是明扬王的人。”   身在清音荒界,怎会不知道本地势力。李舟龙大吃一惊,翻身跃起。谈未然悠哉道:“只怕,现在江城冯家已除名了,明扬王的人在守株待兔,如果我们过去,我们就是那只撞树的傻兔子。”   李舟龙颜色微变,沉声道:“明扬王是神照强者,他对冯家动手,必定有洞府的因素。而你现在说,我们要截走他的目标。”   李舟龙叹了口气,默默摸摸脖子:“我一直觉得自己的脖子挺硬的,可估计也硬不过刀剑吧?”   谈未然嘴角微翘,斜眼道:“你怕?反正我不怕。”   “激将法太拙劣了。”未来的青龙王撇嘴,流露一丝兴趣:“怕倒是不怕,就是……听你一说,我会觉得我是渡厄境,而不是抱真境。”   “我有自信对上灵游境,对上神照境……”   李舟龙摊手:“就像赌命。”   谈未然瞄了一眼,忽然神色微动,一跃而起:“来了。”   “是他们?”李舟龙站在树梢,从峭壁上远眺:“兴许真是。”   “我先说好了,是你自己非要跟来,说什么还人情的,万一死在这儿,将来去了九幽不要埋怨我。”谈未然生怕打草惊蛇,手脚并用悄然无息的攀岩而上。   然后,谈未然垂首望着下边,笑道:“我总觉得,你对赌命这种事,应该比较有兴趣。”   “你这小混蛋,不到二十岁,就像活了二百年一样。”李舟龙嘟囔一句,笑着跟上:“我对赌命没太大兴趣,不过,欠着别人的人情,没事。欠你的人情,我浑身不自在。我怕!”   谈未然纳闷:“怕什么。”   李舟龙板起脸:“我怕,下次你发疯,让我去搞渡厄强者来还人情。”   谈未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见依稀可见的身影,掩住笑声,指指李舟龙,分出食指和中指,指着两名飞翔而来的灵游境。   李舟龙架住双臂,示意一下。   谈未然气息收敛,一丝不漏,发力跺足,落在李舟龙双臂上。李舟龙双臂顿时膨胀,释放最强大的爆发力,将谈未然托飞,两个人的力量猛然爆出。   谈未然爆出惊人速度,宛如电光一样冲上云霄! 第183章 天才联手,最强一剑   暗夜苍茫,两条虹光飞掠其中。   赫然是冯千仞和冯溪晖,其他抱真强者因不能御风飞翔,而无法同行。   “杨明暗中想对我们冯家动手,今次以后,就犯不着怕他了。”   冯溪晖感叹,充满惋惜道:“如果我们冯家有小秘境就好了,只差一个神照境。”   二人年纪老大一把了,虽然欣喜若狂,也心知肚明。纵是得了洞府中的宝物,冯家一时半会,也无法将其转化为战力。   “忍辱负重吧。”冯千仞沉声道。   冯溪晖点头:“百年,兴许百年,就足够了。”   穿行在黑暗的天空中,想起冯家的处境和未来,想起还要忍辱负重,就一阵心潮起伏。   二人同时有感俯瞰大地,骤然间,隐约见一座山峰之巅激爆一条紫色飞虹。   这条紫色飞虹,蕴藏着无比令人窒息的爆发力,乃至于气势恢弘,速度登峰造极,转眼便已杀入高空。   紫色飞虹以刺穿云霄的姿态狂飙,几乎是锐气惊人,弹指之间,宛如紫色神龙吞吐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   九劫雷音剑!   无孔不入弥漫在每一丝空气中的灵气,像是被一种神秘的法则力量牵引,沸腾起来,令这一剑的威能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抱真境……而已?   冯千仞和冯溪晖的轻蔑之色凝固,转化为惊怖,渐渐放大乃至扩散身心。   此乃剑中精魄!   剑气,可怖的紫色剑气,像是从大地上爆发的九天狂雷。   乍然一看,一条粗壮的紫色光芒,像是光柱一样,以最狂飙的速度,最惊人的气势,势不可挡的直冲天际。这一条紫色剑气,赫然见给整个夜空都照耀成紫色。   紫色狂暴的贯穿黑夜。   矗立峰顶的李舟龙张大嘴,两天前接应谈未然之前,江城突然爆发的剑魄气息,他显然不可能不知道,也知道是谈未然所发。   不过,饶是如此,李舟龙依旧震惊绝伦,神情恍惚:“我以为我很强了,没想到,徐老弟居然强到这个地步……”   竟然是,四成剑魄!   一击必杀!   黑夜被一条粗壮的紫色神雷贯穿,将方圆二十里都照耀,并渲染成尊贵而神秘的紫色。一如此情此景,一如谈未然这倾尽全力的最强一剑。   紫色雷暴中,代表着至少四阶金身的霞光点点,似乎想要冲破这份紫色的围绕,却左突右突,也最终被这份浓郁的紫色覆盖,然后吞没同化为一个色彩。   天空中震传惊怒吼声:“溪晖……”   一转眼,紫色消散,暗夜恢复漆黑。似乎先前所有的紫色,都是一种幻觉。   然而,冯溪晖一身焦黑冒着黑烟,从天空上坠落下来。此时,才能看见其胸膛上一个被剑气洞穿的窟窿,将其五脏六腑都轰击为齑粉。   谈未然凝最强的一剑诛杀灵游境。   冯千仞一眼看着这年轻人,眼中的怒火几乎喷出来,化为闪电直扑而去,厉声狂啸:“我取你狗头来为祭奠!”   谈未然不管不顾,滑翔落下,飞速一把抓住冯溪晖焦黑的身子,顺手往其身上摸索一下。果真,摸到一个储物袋,谈未然立刻就将之收入怀中。   洞府?暴露?埋伏?   几乎同时,冯千仞心神巨震,流露着巨大的惊骇。如果洞府之事暴露,那便是冯家的祸患了。首先,明扬王就绝对不会放过冯家。   神魂激荡,悄然无息的覆盖而去,“看见”除了山峰上还有另一个年轻人之外,便再无其他的埋伏者,顿时就松了口气。   冯千仞咆哮着一拳轰击,盛怒的一拳,整个天空都似乎震动了起来。   “飞龙在天!”   刀意化为飞龙,盘旋天际。李舟龙恰到好处的升空一刀,将将把狂怒的冯千仞一招拦截下来,闷哼一声被打得坠落的同时,给了谈未然从容落下的机会。   数十里外,便已经较为靠近江城一带了。   华贵公子杨天琪和赵明堂率领部下,飞快的向拷问出来的洞府方位前进。   恰是谈未然一剑激爆的同时,一丝微微的灵气波动,隐隐约约。杨天琪微微一怔,闭眼感应一二,忽然睁眼,精光一闪道:“有人在施展精魄?”   “是,这个方向……”赵明堂修为是灵游境,感应更清晰,顺着一指,发现赫然是前往洞府的方向,双双色变。   洞府?   刷的一下,扇子合住,拍在掌心。杨天琪眼神深邃,淡淡道:“不知为何,我想起了两天前那个在冯家,施展剑魄的家伙。”   “我在想,那家伙的目标,会不会也是……”   话音未落,杨天琪身法一变,转眼就一马当先,以极快速度飞驰而去。   赵明堂微微动容之余,向后做了一个手势,稍微交代抱真境随后来,便率领其他四名灵游强者御风飞行,向着战斗爆发的地点狂飙。   这时,数十里外,在冯千仞的盛怒攻击下,李舟龙苦苦支撑,怒吼道:“小混蛋,你再不上来,我就没命了。”   “急什么。”谈未然慢条斯理的又塞了一把补充真气的丹药入口:“你说得容易,换你来试一试,抱真修为施展四成剑魄,早把你真气给抽干了。”   说着,谈未然笑眯眯的打气:“再坚持一会,等我恢复真气,就能再来一剑干掉这老家伙了。”   冯千仞怒火在心底,在身体中爆发,忍不住怒吼:“你们两个该死的贱种。”   李舟龙听而不闻,只悲愤怒道:“你说得容易,你来坚持试一试。这老家伙是灵游后期,我是抱真后期,你以为我是渡厄后期啊。等一下我要是被他打死,做鬼也不放过你。”   谈未然暗中催化药效,将一丝丝的药效转化为真气,尽量补充,悠然自得:“那就等你做了鬼再说。”   若说补充真气的速度,自然是某些天材地宝为最佳。其次,就是丹药,然后才是灵石。归根结底,丹药炼制出来,就具备针对性的药效。   不过,哪怕是丹药,也需要时间。能在数十个呼吸之间就补充完整真气的丹药,是极为罕见的珍品。   李舟龙被一拳轰出一口鲜血,气急败坏:“等你补充真气,我都死了八百年了。”   谈未然悠哉道:“毫无疑问,你的沙漏有问题。”   谈未然和李舟龙互相你一言我一句的抨击起来,冯千仞已经毛骨悚然,像炸毛的夜猫。   剑中精魄。四成剑魄。   冯千仞心中一寒,思量起先前冯溪晖被击杀的一剑,几乎汗流浃背。如果那一剑,是向他而来,他自问恐怕下场也绝对好不了多少。   绝对不能给这小子恢复真气。冯千仞意念已经决定下来,仓促之下奋力一击。   轰!李舟龙呕出一口鲜血,轰然跌落半山腰。   冯千仞尖啸一声,撕裂夜空,喷火的双眼犹如实质,闪电扑击过来,怒吼道:“小贱种,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见谈未然流露惊恐之色,冯千仞心中的恨意愈是强烈起来。   小杂碎,想用剑魄杀我,想让那个小杂碎牵制我,等你恢复真气?想得美。   冯千仞张嘴激发一声充满仇恨的狂啸,音浪如同海水一样,咆哮着震动,飞沙走石。   堪称最强的一拳,饱含拳意的一拳击中谈未然的刹那。眼前霞光迸发弥漫,冯千仞辨认出来的同时,满怀喜悦的心冰凉刺骨,坠落深渊。   六阶,十重金身!   到底是老牌强者的全力一击,饶是十重金身能勉强防御神照境,也令得谈未然五脏六腑都震动起来。   而谈未然神色不变,似乎浑然不觉,脸上浮现一缕诡异的笑意,脸色中的血色潮水一样褪去,张口吐出鲜血,鲜红之中夹杂一道青光。   青莲吐息术悄然无息的激射。   五阶秘术!   中计了。冯千仞电光火石之际,就凭经验知道,他中计了。此前两个年轻人的抨击对骂,甚至口口声声的老家伙,都是在激怒他,刺激他,令他迫不及待的要亲自格杀凝练剑魄的谈未然。   然后……冯千仞到底是老牌灵游强者,经验丰富,岁月把实力打熬得无比强大。身子微微一偏,青莲吐息术并未直接命中要害。   霞光突显,赫然同样是六阶金身。   谈未然眼眉一跳,难怪击杀老牌强者,比击败困难十倍。岁月打熬出来的某些实力,并不是很多年轻天才靠天分就能迎头赶上的。   五阶秘术……而已?   冯千仞这么想的时候,就已经惊恐不已的发现,这五阶秘术竟然势如破竹的打穿他的六阶金身。啪啦一声轻响,四瓣青莲威能尽情释放,冯千仞狂喷鲜血,立刻惨遭重创。   是五阶秘术,没错。不过,秘术威能效果,向来难以树立衡量标准,也是人所共知的。   尤其,此乃纯粹主杀的秘术,以寻常秘术的威能来衡量,并不可靠。   青莲吐息术威能这么大?谈未然感到一丝诧异,将暗中酝酿的天机扭曲术暂缓,这时,突然露出微笑:“你死了。”   “真龙吞云!”   一只铁掌重重的落在冯千仞的伤处,一掌起落,冯千仞一身真气赫然被一股神秘的秘术力量尽数放干,整个丹田中竟然真气所剩无几。   一时晕厥,冯千仞连催化精血的机会都没有,刀剑齐出,其头颅噗嗤一下飞上天空,颈项喷出三尺高的鲜血,如同喷泉。 第184章 峰回又路转   黑夜静悄悄,就是蟋蟀都被此前的大战所波及,失去了鸣叫。   凭着些许的月光,谈未然笑道:“赌命的滋味如何。”   大战结束,李舟龙大口喘气,直接就地躺成一个大字,闻言,摸着强劲跃动的心脏,咂咂嘴道:“不错,很刺激。我说的是,赢了的话。”   “废话,如果输了,就是对手刺激了。”谈未然翻白眼,像嚼糖豆一样,丢了几枚丹药入口,化开药效治疗内伤:“总算赢了。”   李舟龙一跃而起,目光灼灼,似笑非笑:“老弟,坦白说吧,你是人还是妖怪,我一定不会告发你。如果你是夺舍的,我也能接受。”   他双掌合什道:“你敢否认,我就揍你。五阶秘术,六阶金身,你说,哪一点符合你的年纪。”   谈未然歪头低笑道:“如果我没记错,你的金府秘术,仿佛是三阶。你的天龙金身,仿佛是四阶。”   李舟龙大叫一声倒下,气闷得要命。他二十多岁,谈未然才多大,这能比吗。他忍不住发自肺腑的抱怨道:“碰到你之前,我本来觉得自己是……”   “天才”一词没好意思说出来,李舟龙自言自语,神情渐渐认真:“我本来觉得自己很强了,不过,现在我发现还有很长的道路,还要更勤奋更努力。”   若然说起来,能死在两个年轻天才联袂之下,冯千仞死得不怨。   论单打独斗,就是李舟龙都未必输给他,何况还有谈未然。   “储物袋……”李舟龙一指提醒,生怕谈未然忘了:“幸亏这两人都不会秘术和神通,不然就是咱们倒霉了。”   会不会神通和秘术,显然是不同的。   不会,当然没什么好说的。神通和秘术都有主战和辅助之分,如果会,不一定能增加多少战力,可一定会很难缠。   “这个储物袋中应该没有我想要的。”谈未然搜索尸体,搜出一个储物袋,晃动一下:“不然,头先他就未必会拼命,而是逃走。”   谈未然取出在冯溪晖身上搜来的储物袋,示意道:“洞府里得到的重要东西,应该是这里边。”   说是说,稍微检查一下,谈未然就从冯溪晖的储物袋中,一把抓出一本书册:“看,五行混元……”   话音戛然而止,谈未然心念一动,已感应五六道气息正在快速接近,神情微变,向同样警觉的李舟龙道:“有人来了,应该是明扬王的人,走。”   谈未然和李舟龙顿时没入黑暗,极快遁走。   嗖嗖的破空声,不住回响在黑夜中。谈未然和李舟龙双双沿着河流峡谷,不住蹬踏峭壁,腾空急速狂飙。   隐隐感到身后的五六人气息,愈来愈近,谈未然回首一眼,依稀从黑夜中见到五条身影在天上飞行追逐而来,立刻凛然:“不好,是五个灵游境。”   李舟龙色变:“这块地界上,除了明扬王,恐怕没有人能一次性出动五大灵游境吧。”   灵游在天上御风飞行,抱真在地上拔足跑。虽说抱真的速度很快,谈未然和李舟龙一掠便是百丈,可这会儿靠的是爆发力,论长途跋涉,又怎能跑得过灵游境。   思绪飞快,谈未然很快就想清楚,喝声道:“你先走一步!”   李舟龙吃惊的看着谈未然,本来就是以寡敌众了,如果他再先走,那岂不是连唯一的互相臂助都没了。   正疑惑,赫然见谈未然取出两个储物袋,踏足蹬踏在峭壁上,电射而出百丈,扭身子向后倒飞,举起双手摇晃两个储物袋:“看好了,明扬王的走狗,你们想要的东西,在我手上。”   身子一落,足尖点在一处峰头上,哗啦蹬踏碎裂一块石头。   谈未然眼中精光一闪,见前方赫然是一条河流岔道峡谷,顺势飘然而去,一脚把李舟龙踢飞向三岔河流峡谷的另一条路上,暴喝道:“此乃我的私事,我不想连累你,你先走。”   李舟龙心中一震,回首看着这位新交的好友,见谈未然口型似乎在说“放心,我有把握”。谈未然既然作此决定,他也并非矫情之人,见状,当机立断逃遁。   谈未然松了口气,归根结底,此事乃是因他而起,他不想连累李舟龙。   见李舟龙化为黑影,在峡谷中蹦来蹦去,转眼消失不见。谈未然身形不动,巍然矗立峡谷之巅,扬着两个储物袋。   两个储物袋,清晰无比。   杨天琪目光冷淡的看着,示意道:“两个去追,其他人和我一起下去。”   见两名灵游境横跨天际,急追李舟龙。谈未然心中一凛,一个灵游境,李舟龙肯定能应付,两个就不好说了。   缓缓运转丹田真气,谈未然目光森寒,扬起手来,弹指一剑。恐怖的剑气,顿时就如雷电一样狂袭天际。   一剑横斩!端的是惊悚无比。   恰是一道狂雷,刹那就把黑夜照明,将暗夜撕裂。从天空飞过的两名灵游境之一,一刹那发出怒吼声,霞光迸发的同时,身子焦黑的气息全无跌落下来。   九劫雷音剑,一成剑魄之威,足以重创乃至诛杀一名灵游初期。   “剑魄,果然是他。”   杨天琪眯眼,冷漠的光芒透散出来。   恰好,谈未然昂首一眼,和后来的百盛王一眼对视。尽管杨天琪还年轻,还不是后来的百盛王,到底是成年了,相貌变化不大。立刻就辨认出来这个被好友古大侠念念不忘的屠夫。   “是这个冷酷无情的杀人狂?”   谈未然大吃一惊,古大侠曾邀请志同道合的人联袂一道刺杀过此人,他也参与了刺杀之一。不过,那时大家修为都不高,有人战死,有人失手被重伤而归。   此后一直被古大侠念念不忘,最终也没有机会杀死对方。   “这杀人狂是清音荒界的人?”谈未然真没听说过。   其实,前世神秘人奇袭冯家,就是明扬王的人。不过,没有谈未然卷入带来的变化,冯家实力依旧,加上居中搅合的杨德生,令明扬王袭击得手之余,损失出人意料的惨痛。   而最终,明扬王并未得到三种功法之中的任何一种。实力的意外损耗,令得明扬王很快就成为本土其他势力联袂打击的对象,最终败亡。   从而,杨天琪成名称霸的地方,也就不在清音荒界。   谈未然当然不知这些事,不过,也知道他的卷入,改变了很多事。   “是一个不错的对手。”杨天琪淡淡的说道,一柄洁白宝剑悄然从金府中出现在掌心,正要一战,却见谈未然转身就跑,顿时淡道:“原来是无胆匪类。”   “六公子。”赵明堂已将前几日的藐视心理收起来,一个凝练剑魄的人,不论修为多少,至少他一个没凝练精魄的灵游境,是没资格藐视对方的,凝肃制止道:“此人凝练剑魄,最好不要以身涉险,还是等君上出手。”   杨天琪微微惊讶:“父王来了?”   赵明堂点头,杨天琪失望的摇摇头,白剑滑入掌心中消失:“追。”   前世此事之中,明扬王始终自信,没有亲自驾临出手。然而,谈未然前日击杀冯子欣,施展剑魄。已警醒对方,通知了明扬王。   悄然的一丝丝变化,正是谈未然所带来。   谈未然回头一眼,见杨天琪等追逐,他沿着李舟龙的老路追赶而去。   乍见之下,似乎是一剑斩杀一名灵游强者的威慑力,令得杨天琪等人没有逼迫得太近。可不知为何,谈未然隐约感到不对劲:“杨天琪此人极为自信,没道理会怕我一招剑魄。”   “何况,杨天琪是最早成名,最早崛起的一批天才之一,此时修为必在我之上。”   心底念头无数,谈未然飞一样的追赶,忽然心神一震,蓦然有感抬头向天!   赫然只见,暗夜之中平白无故的风云齐聚,隐隐的空间波动震传八方。   分明是有人在撕裂空间内壁,是……神照强者!   “明扬王!”谈未然色变,凝目一眼:“糟了,目标是舟龙兄!”   二十多里外,李舟龙拼命踏水飞掠,惊骇万分的看着黑暗天空中,被人强行撕裂一条裂缝出来。一条身影浑厚而雄壮跃出,神魂感应天地,扫描着李舟龙,抬手一掌落下。   轰隆!整条河流,赫然被一掌打得断流,水花迸射百丈巨浪。   闷雷般的响动,隐隐传入耳中。   正欲施展云篆穿空术救人,察觉明扬王的气息向这边移动,谈未然如遭雷击:“来不及了。”   是我连累李舟龙了。   咬牙一下,谈未然当机立断,拔腿就逃。   若是一个明扬王,他将毫不犹豫的回身一战。可此外,还有多名灵游境,乃至于一个深浅未知的杨天琪,他暂时的最佳选择,就是跑。   最少,也要挑一个适合他的战场。   如离弦之箭,以最快最大的爆发力,窜上山岭。一个俯身滑翔,就如同流星往大地坠落,没入丛林之中,谈未然尽量收敛气息,穿行在丛林中。   以最快速度穿过丛林,俯身连续窜下山,正要来到河岸边,赫然见一条纤细身影拦截在前!   互相定睛一看,双双惊讶脱口:“是你!”   此人急促低道:“有人追你?跟我来。”   此人领着谈未然,悄然沉入河流之中。此人拂袖一摆,一招金府秘术悄然而发,掩盖所有气息。 第185章 和郁仙子的第一次亲密   谈未然徐徐沉入河底,随之此人钻入河堤中一个较为空洞的所在。   当此人施展一招金府秘术,掩盖住所有气息。   谈未然惊讶不已:“怎么是你。”   堤底的狭小空间,显得逼仄,纤细的身影徐徐扭头,郁朱颜嫣然一笑,如春花灿烂:“为何不能是我?”   一顿,郁朱颜的绝色姿容上,流转一丝晕光:“我家就在附近。”   谈未然曾狐疑,郁朱颜为何会在清音荒界,是否怀有某种目的,或者使命。   不是他多疑,而是郁朱颜本该在半年后的小不周山才首次露面,宣告出道。   能在此时此刻见得郁朱颜,又显得分外的意外。   郁朱颜,在清音荒界干什么,有什么目的?谈未然暗自揣摩过,不过,均没有什么好的答案,他决然没想到,真正的答案居然是这个。   谈未然一拍脑门,险些晕了,他曾为之挠头过一阵的狐疑,居然答案是如此简单。看来,当初还真有点钻牛角尖了呢。   细细想来,果然没错呢,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又不是石头里蹦跶出来的。   郁朱颜的家,就在清音荒界。一如谈未然所知,郁朱颜很快就要出道了,而今次,就是特地回乡探亲的。   返乡的路上,率先因彼此气度不凡,而认识了李舟龙。然后,又是这个“徐未然”。   她没想到,上次船上一别,居然这么快就重新见到这个有点奇怪的少年了。   年仅十六七岁,就单枪匹马在外域行走,修为不知深浅,凭这几条就显得比较奇怪了。作为本土人士,她凭口音差异就能判断谈未然来自外域了。   在本土历练,和在外域历练,显然是截然不同的。各家各派肯放出来外域行走的弟子,基本都是二十余岁以上。这和修为无关,纯粹是心智的问题。   何况,二十岁以下,是埋头修炼的好阶段,身在外域,不免缺乏长辈指点。也有一个说不出口的理由,这个年纪,也是培养感情,灌输忠诚的好阶段。   尤其是,郁朱颜凭女子的本能,隐隐感觉“徐未然”似乎对她有三分疏离感,不太愿意接近她。   和“徐未然”一道挤在这狭小的空间中,二人几乎是面对面,郁朱颜有所发现,微微诧异:“你的脸……”   大螃蟹烧伤的残余黑色,这段日子,又有所消退不少。虽是还有少许残余,谈未然的脸庞也显得白净了几分。谈未然干笑随便找个理由道:“前段日子中毒。”   郁朱颜呼吸平缓,留恋的打量这个狭小空间,道:“这里,是小时候我和伙伴们玩耍的地方之一。小了点……”   郁朱颜的肌肤白里透红,互相呼吸避开少许,谈未然不太适应和郁仙子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扭身子心想如果后来的那些苍蝇知道他们曾如此亲密,不知道会不会嫉妒成狂。   此地太逼仄,身子扭动一下,就互相磕磕碰碰,多处紧密挨在一起。柔软充满弹性的肌肤,伴随着芬芳,分外的令人砰然心动。   郁朱颜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悄然浮现一缕缕红晕,轻道:“别动。”   贪美好色是男人天性,谈未然亦然。一如徐遇所说,武者的七情六欲本来就比普通人要强烈多了,不过,谈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受吸引端详几眼,又收回目光。   “是谁在追你。”郁朱颜问道。   谈未然凝神倾听一会,笑了笑:“明扬王。”   此时,一条条光影从天空中飞掠而来,悬浮在半空中,神魂无微不至的感应。   竟无踪迹。   赵明堂深深锁眉,双手比划:“分开搜。”一顿,想起谈未然剑魄之威,立刻凛然补充道:“两人在一起,老李,你和我搜这边。”   杨天琪悬浮半空,神魂不住扫描,发现下边有一个村庄。一一扫描过去,发现河流和山川,赫然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息。就像跑到这里,忽然就没了。   “可能是掩盖气息的金府秘术。”赵明堂经验老道,提醒杨天琪道:“六公子,小心那家伙。”   此时,众人有感,一条彗星般的光芒划破夜空,转瞬就已轰然而至。   明扬王抓着昏迷不醒的李舟龙,其人雄壮,颇有杀伐之气,威严一眼环顾横扫:“赵老弟,人在何处?”   赵明堂沉声道:“那小子逃跑在此地,然后就消失不见了,怀疑是金府秘术。”   “斩吧,斩杀此地,把此地破坏掉,不信他不出来。”杨天琪淡淡的说,扬起手来白剑在手。   “且住。”明扬王皱眉,也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这个儿子的冷酷作风,拂袖制止:“不要胡来,此乃我们杨家的地方。”   杨天琪撇嘴,流露一丝不以为然:“既然是父王说了,那就按父王的意思。”   明扬王以神魂在最大范围扫描一番,依然无所收获,他忽然心中一动,提起李舟龙沉声道:“阁下藏不住多久的。”   “阁下的朋友正在我手中,如果想要你朋友的性命,就拿你们从冯家抢的东西来换。本王保证,只要你乖乖的交出来,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其声沉稳,缓缓的扩散,如同涟漪一样,飞快的蔓延震动在方圆二十里内的区域,几乎处处都在响动着他的话音。   “阁下是聪明人,与其平白无故,为了一点身外物就葬送小命,不如和本王做个交易。”   “阁下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山川河流之间,激荡着明扬王的话。   郁朱颜吃惊不已,她简直难以相信,这“徐未然”怎么能惹上明扬王。   “是舟龙兄落在他手里。”谈未然轻声道,郁朱颜大吃一惊,二人居然在一起。   谈未然稍闭眼,沉思各种念头。以他的年纪和修为,没人相信他能施展神通。是以,每次他施展神通,总能引起惊诧。   不过,正因没人相信,秘术是他的底牌,神通更加是他的秘密底牌,非不得已,他不想暴露出来。   否则,若然要走,他刚才就能单枪匹马逃走。头先没走,就是心存救人之意。头先没走,这时更加不会走。   李舟龙是因他而卷入此事,因他而陷落敌人之手,尤其,他并非毫无一战之力,就更加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外边,有四名灵游境。一个明扬王,是神照境。一个杨天琪,深浅不知,最少也是抱真,很可能是灵游。”   旁人也罢,杨天琪能在后来名动一时,成为最早成名的一批天才之一,至少具备越级败敌的能力。   谈未然心神之中,飞一样的流过无数念头:“胜算太少太低了,以救人为前提,需一些其他方法来增加胜算。”   心念一动,扭动身子取来储物袋,以最快的速度检查大概。其中的灵石等较为普通的东西,就姑且不说。   “嗯?居然有丹药。”   谈未然吃惊的发现其中三瓶丹药,大感意外。须知,洞府往往年代久远,丹药是很难保存下来的,如果有能什么丹药剩下,那就多半意外,要么是品质非凡。   摄取而来拔掉塞子,嗅了嗅,郁朱颜惊讶道:“好像是炼神丹,你从哪里得来?此物,听说很是珍稀。”   炼神丹,是以混以天材地宝炼制的一种丹药,乃是九品顶级丹药,专门用于补充神魂消耗,很有奇效。   三瓶丹药中,谈未然也只认得这一种。   其中,尤有一批一百多块价值珍贵的魂晶,谈未然惊喜交集。此物,乃是小秘境的必须消耗品之一。   究竟有多珍贵,多重要?   强如各家各派,从来匮乏魂晶,而从来不少灵石。此乃各家各派的小秘境,会尽量少开启的主因之一,实在没那么多的魂晶。   仓促之下,也来不及细细检查其中的东西。谈未然飞快的将其中认得的,凡是很难获得的,不可或缺的东西都转移到寂空界石中。   储物袋中大多数东西,谈未然都没动。   从储物袋中分别取来五行混元功,稍微摩挲书册的特殊材质。谈未然就飞快的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来一本材质相似的书册。   好在他向来喜欢读书,一直致力于收集各种书籍,若说其他的,他未必有,若说书籍,那是至少已有上千册了。   在最短的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将五行混元功的封页解下来。再取来一瓶特殊的胶水,将其黏在另一本书册上。   “嗯,没错,他们没见过,所以问题不大。反正我只要蒙蔽一会,争取救人的机会就够了。”   稚嫩的郁朱颜目瞪口呆,冰雪聪明的她自是猜出来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年纪比她还要小几岁的少年,居然如此老练,在短短一会的时间就已经想到一个应付的办法。   谈未然此时的动作,而且充满了干练和效率。不慌不忙的完成一系列动作,调理清晰,洋溢着从容不迫的气度。   年少的谈未然,此时心无旁骛的认真神态,委实比起那些活了百年的男子,要更加具备成熟老练的男人气质。   年轻稚嫩的郁朱颜怎都难忘这一幕,心跳微微急促几下,道:“我能做点什么?”   谈未然意外的抬头一眼:“此事和你不相干,没必要牵连进来。”他印象中的郁仙子,是一个玩弄人心并善于明哲保身的高手。   “总算相交一场,不是吗。”郁朱颜道。   谈未然沉吟:“那你能否拖住两个灵游境,哪怕一会。”   郁朱颜贝齿轻咬唇瓣,迎着谈未然犹如繁星的双瞳,没来由的分外认真。 第186章 骇人听闻的五连击   一炷香时间,说短不短,说长绝对不长。   寂静的夜色中,始终没有一丝一毫的端倪。   众人神色渐变,明扬王声线变得冷酷:“一炷香的时间已到。”   “既然阁下不肯出来,那就坐视你的朋友死去。”   扬起手来,眼看就要一掌落在李舟龙头顶上。一刹,哗啦一声,一条身影从河水中一飞冲天而起:“且慢,我来了。”   冲出水花,踏波而动,谈未然抬头仰望悬空的六人,不知何时,已经蒙上面巾。   赵明堂等四名灵游境强者,徐徐的降落下来,就要合围。谈未然目光灼灼的扫视一眼:“怎么,清音荒界大名鼎鼎的明扬王连这一点信誉都欠奉?”   明扬王微微抬手,示意赵明堂等四人不必围上去,以灵游境修为,差也差不了这点距离,道:“不必,本王在这里,他就飞不出本王的五指山。”   转脸淡淡的俯瞰谈未然,缓缓飘落下来:“阁下的激将法,太拙劣了。一个藏头露尾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能指责本王不讲信誉。”   谈未然拽好面巾,冷笑嘶哑道:“谁知道你明扬王是怎么想的,万一记下我的样子,日后追杀我又如何。”   蠢人。赵明堂等人流露轻蔑耻笑,这家伙的模样,早在江城就明里暗里照面过不知多少次了,居然还怕被记下模样。除了愚蠢,还有什么能解释。   “人,我要看见一个清醒的人。”谈未然察觉众人神色变化,暗暗微笑,知道故意这一番做派的暗示对方自己心虚不如对方,从而示之以弱的心理战术成功了。   明扬王一指点中,李舟龙呃了一声,立刻苏醒过来,精神立刻萎靡不振,苦笑道:“徐老弟,你怎么还在这里。”   明扬王冷眼看来,谈未然沉默一会,流露恋恋不舍的心疼之色,将两个储物袋取出来:“东西在这里。”   “东西不在里边了。”始终没吭声的杨天琪淡淡插嘴道:“把你的储物袋拿出来。”   谈未然显然微微一愣,眼神中分外透着心如刀割的煎熬,将第三只储物袋取出来,一闭眼从其中取出一本书册:“这次东西都在了,你们看。”   书册的封面,赫然标写着“五行混元功”。   等众人清晰看见,眼中流露炎热光芒的同时,一只手蕴藏着真气按住书册。谈未然尽量掩盖自己的色厉内荏道:“我不是你们的对手,但我有让你们什么都得不到的能力。”   明扬王盯着他一会,环顾儿子和赵明堂等人一眼,转头就将李舟龙扔过去:“给你。”   李舟龙身不由己的在半空翻滚,飞向谈未然。   杨天琪面无表情的淡淡盯着谈未然,想起谈未然在江城公然施展剑魄,再想起之前一样是一招剑魄斩杀一名灵游境。   凝练精魄,就至少能和神照境交手一招。   这个年纪,这种实力。会害怕?会心虚?   此人的色厉内荏是假的,统统是假的,伪装出来的。是……示之以弱!   杨天琪双瞳一缩,竟然在一个呼吸之间缩为针孔大小,化身闪电疾扑而去,厉声道:“父王,小心是计!”   明扬王微微一愣,眼中怒色一闪,跺足轰隆一声,就以闪电一样的速度,像狂风暴雨的疾扑谈未然。   谈未然心中一震,吃惊看向后来的百死王。先是秦泊,再是杀生王小明王,然后是青龙王,又是这个百死王。   果然,能功成名就的人,也许狂妄自大,也许藐视众生,也许冷酷残暴,也许会有各种各样的心性问题和性格毛病。可不能否认,却都有自己的不凡之处。   明扬王和杨天琪,呈现一个夹角形状,向谈未然电射而去,杀气沸腾。   一道剑气,一个拳意轰然夹击。其势,可谓充满必杀。   谈未然一把拉住身在半空翻滚的李舟龙,信手故意将三个储物袋抬起来,在众目睽睽下塞入李舟龙怀中,一脚把李舟龙给踹飞出去。   一刹那,所有人目瞪口呆,这是在害李舟龙吗。李舟龙呆滞住,不可置信的看着谈未然……他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和火力。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李舟龙被踢飞的方向,赫然是对着杨天琪,将将截断杨天琪和谈未然之间的路线。   杨天琪一道恢弘的冷光剑气,苍茫冰寒的覆盖而来。就在李舟龙睁大双眼,真切的嗅到死亡气息的刹那,河流中轰隆一下爆发出滔天巨浪。   这一段河道中的河水悉数沸腾起来,化为滔天巨浪,拦截在杨天琪和李舟龙之间。   嗤嗤剑气将整个巨浪破开,无数浪花炸裂,在柔和光芒折射中,铺天盖地的激射化为漫天星斗,无所不在的狂袭杨天琪等人,只求拦截得一线时机。   这时,才暴露出藏在巨浪中的那个纤细蒙面身影,一把将李舟龙抓住,尽量以最快速度解开其禁制。   李舟龙呆滞的看着这蒙面姑娘,这好像才一会儿的工夫,谈未然怎么就多了一个帮手?他用力的握拳松了口气,现在知道谈老弟不是害他,而是设法救他了。   只缓得一线时机,也只需要一线时机。   “父王,小心剑魄。”杨天琪转动宝剑,光影交织将所有水花哗啦啦的打落下来。   一缕紫色,刹那恢弘。   身在此地,如此天地灵气涌动的迹象,根本瞒不过人。郁朱颜震惊的忍不住回首一眼,看见了那一缕耀眼夺目,慑人心神的尊贵紫色。   几乎就是同时,一缕独特的神魂波动气息,哪怕无比微弱,也令所有人敏锐洞察。   不熟悉这种独特波动的人,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   而熟悉的,好比郁朱颜情不自禁的扭头,望向那一缕独特的神魂波动发源地,一眼就凝神见到充满洒脱气度的谈未然,冷峻的一指,洋洋洒洒着令人难以品读的玄奥。   明扬王凝肃准备迎接恐怖剑魄的刹那,却见到紫色剑气卖了一个破绽就烟消云散。   而谈未然一指,犹如不沾一丝烟火气息的点在虚空中。   天机扭曲术!   堪比神照境初期的强大神魂,发挥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作用。若然是以前,凭天机扭曲术的独特特点,他将之施展于一名神照境强者,可谓等同自杀。   天机扭曲术的特点,就是对抗性。   在神魂对抗中,神魂有多强,有多少优势,神通就有多强,就有多少威能。   谈未然的神魂,堪比神照境初期,若然将天机扭曲术施展于破虚境,在对抗中倒霉的绝对是他,而不是敌人。   一丝神魂波动,隐隐透着独特的气息,只有身怀神通的人,才知道这种独特,就是那一丝法则气息的流露。   当一指点来,明扬王洋溢自信的脸孔上,转化为不可置信,瞳孔中流转着惊惧:“紫府神通!”   他的一句话将将脱口,就已被空间冻结住。声波涟漪稍微荡漾出一丈多,就已经被联同空间一起被凝固起来。   和以前只能凝固方圆一丈相比,而今的一个天机扭曲术,赫然能凝固方圆六丈的一个小天地。   强大的神照强者明扬王,连一招真正的实力都没能发出来,就像一只困在琥珀中的苍蝇一样艰难的想要蠕动,却已发现那一道独特的无形神通涟漪逼近加身。   一刹那的神魂对抗,谈未然闷哼一声,眼前一阵星斗摇曳。以堪比神照初期的神魂,对抗神照中期的神魂,难免吃亏。   “有效。”明扬王压住心头的狂喜,一念再次催动神魂对抗。他不会秘术,更加不会神通,否则,他的势力会比今时今日更庞大。   连续三次的神魂对抗,谈未然恶心得张口忍不住干呕,一缕鲜血呕出来,却是张嘴之际,一道青光乍然激射!   察觉谈未然的神魂稍微放松,凝固空间有松弛迹象的刹那,明扬王来不及欣喜,就惊骇的看见一道青光射入这方小天地。   晶莹剔透的四瓣青莲,美丽额优雅,缓慢而坚决的伴随着空间松弛,结实无比的打在明扬王心口上。金身霞光自然浮现……   啪啪啪的声响,谈未然听不见,却能感觉得到。四瓣青莲打在霞光上,将将把霞光打穿,碰着其身子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了。   明扬王松了口气,缓慢的浮现一缕嘲笑。嘲笑谈未然杀不了他,秘术根本就打不穿他的金身。   谈未然嘴角挂着一缕鲜红,伴随着冷峻,浮现着清浅笑意:“你觉得我的秘术,杀不了你?”   “一次……”口中再一次绽放青光:“杀不了,两次,三次……总能杀了你。”   心意一动,天机扭曲术稍微松弛,留下一条道路给青莲吐息术突击杀人。不然一直保持凝固的话,这四瓣青莲一旦杀入这一方小空间,就会自动被凝固在其中。   两次青莲吐息术!   然后,谈未然再一次吐出一朵青莲!   明扬王惊骇欲绝,这人的身轮精气,莫非是无限的?   身轮精气是有限的,耗费一次也是正常,反复抽取同一种精气两次,那就会大伤元气。如果是三次,就会折损寿元,如果是四次,也许当场就会抽干而倒毙。   第四朵青莲优雅的激射而出,终于在明阳王的心口上打出一处血痕。   当第五朵青莲出现,在明扬王的心口打出一朵血色鲜花。   而谈未然居然若无其事! 第187章 漏了一拍心跳   第五朵青莲。   谈未然充满专注和自信的气质,令所有人气息一窒。   同样的秘术,连续施展五次,谈未然竟能安然无恙。   而谈未然分明是五行体,并非木灵体,就算木灵体,也绝对不可能连续木系秘术五连击后,仍旧毫发无伤。   这会儿,李舟龙和郁朱颜险些怀疑,是否师长们对于金府秘术的描述有误。   先是紫府神通,然后是秘术五连击。   郁朱颜等人,乃至于杨天琪等人,几乎险些震撼呆滞。错非身在激烈战斗中,只怕怎都忍不住心头的惊涛骇浪。   心情七上八下,端的就好似李舟龙此前所戏言的,忍不住怀疑谈未然是人是妖。   好在众人都在激战,生死一线之际,再多的震撼,也容不下太久。稚嫩的郁朱颜虽一时较为分心,也被解开禁制的李舟龙补住位置,一声大喝唤醒过来。   杨天琪始终冷淡的脸孔上,终于浮现惊怒之色。赵明堂等人更是大骇欲绝,联袂拼命的一道猛攻,想要将人给救出来,一时怒吼声连连。   郁朱颜和李舟龙陷入苦战,痴缠的力求将这五人给缠住。   从天机扭曲术,到五朵青莲的五连击,说来话长,实则是很短暂的一会。   郁朱颜和李舟龙,将来都很强大,而此时此刻,却还不曾具备后来的实力。凭二人的能耐,能拖延住一会的工夫,就已是相当搏命了。   二人丝毫不知,这么拼命拖延,不放一个漏过去,实在有点多余。   谈未然虽然专注天机扭曲术,也早已经做好被二人被突破过来的准备。悄然准备按住兽囊。若然一时半会解决不了明扬王,被突破过来,大螃蟹这张底牌就要出手了。   连续四朵青莲,终于打穿明扬王的金身。第五朵,就赫然打入明扬王心口之中,打穿一个窟窿出来。   金身虽强,并非无敌。始终有一个临界点存在,只须能破防,持之以恒的攻击,就终将消耗,并打穿金身。   此乃弱者围攻强者的不二法门之一。   余光扫视,就知郁朱颜二人,最多只能支持不到十个呼吸。谈未然气息一凝,微微一笑,当第五朵青莲打入明扬王体内。   一朵鲜血之花绽放,若隐若现的一个血窟窿从其胸膛中暴露出来。明扬王的脸孔上,毫毛可见的透露着惊恐和扭曲,乃至于绝望。   甚至,冻结中的明扬王,脸上血色退却的迹象,都在缓慢的进行。   谈未然笑意清冷,伸出的一指头一点一收,其声清冷响彻天际:“碎!”   轰!   其实,并无声息。然而,明扬王所处的一方空间被天机扭曲术一指崩碎的刹那,其玄奥一幕,令人有一种声势浩大的错觉。   就如一块硕大的透明水晶,忽然裂开。   明扬王清晰可见,眼前的空间,犹如水晶一样碎裂。外层的空间碎裂的余波,像锯子一样不住的来回拉扯他的身体。   若有一个修为不够的人,被合拢的空间裂缝夹住,会是什么下场?毫无疑问,必将被空间切割得身首异处。   天机扭曲术,当然不是空间切割。凝固,是第一步,崩碎,才是致命杀招。   明扬王绝望的发现,崩碎的空间,化为无数的碎片,每一片就像刀子一样在身上交织。如果是刀剑,未必就能伤到他,可若是空间之力,那就截然不同了。   眼前的景象,统统崩裂掉。犹如千刀万剐的滋味。   明扬王的怒火和绝望交汇为最复杂的心情,他甚至没来得及施展一身本领,就被恐怖的天机扭曲术给冻结了。   强大的神照境,连一丝发挥的机会都欠奉,就被一指封冻。可想而知,他心中有多么的悲怆,有多么的憋屈。   “有本事,就和我堂堂正正的打一场。”此话在他心中酝酿着悲苦的怒火,如果不是此言太傻太天真,他兴许真的会咆哮出来。   实在太憋屈了。   什么是堂堂正正?紫府神通就是。   谈未然飘然一指,天机扭曲术结束,轻轻在心中一叹:“到底是,神魂不如他强大啊。”   一方空间崩碎,刹那,没有一丝一毫的刀剑相加,明扬王依然全身激射鲜血,惊恐愤怒憋屈痛苦,还伴着些许的惊喜。   他没死。   这时,郁朱颜闷哼一声,稚嫩的她,在猛攻之下,终于率先被杨天琪突破过来,失声高呼:“父王!”   眼神突然凝固,杨天琪怒吼:“小心剑魄!”   谈未然神情冷峻:“明扬王,你高兴得太早了。”一抹清浅的紫色,伴随弹指一动,刹那就已经耀动八方。   其声朗朗,穿云裂石:“如果你能接的下我一招剑魄,那么,转身逃跑的就是我了,那时你再高兴不迟。”   明扬王逃出生天的崭新喜悦,被兜头的冰水泼洒下来,全身冰寒刺骨,面色死灰。   天机扭曲术没杀死他,青莲吐息术没杀死他。但,紫府神通和金府秘术之威能,也绝非寻常,此时的他根本无以为继。   先是天机扭曲术,然后是青莲吐息术。再来是剑魄。   如果这都能被你活下来,那就该我逃命了。谈未然嘴角微翘,浮现一缕森然,狂烈霸道的九劫雷音剑,刹那激爆,吞没掉明扬王和杨天琪。   谈未然神色一动:“嗯?他在干什么。”   紫色风暴中,明扬王身形几乎站立不稳,不住的被这紫色狂风暴雨侵袭模糊全身。明扬王却状若疯狂的轰击虚空,一拳拳将天空轰出一道裂缝。   “不好。杨天琪?”   谈未然脸色微变,轰隆一声震动,紫色烟消云散。转眼,明扬王身首异处,跌落天空,一个空间内壁裂缝将将合拢。   杨天琪已不翼而飞,唯独剩下其最后的嘶吼声,在空气中回旋:“父王!”   杨天琪逃走了?   谈未然皱眉一下,又舒展来,有什么打紧的,展开的眉头凝出肃杀,抬手一招九劫雷音剑的一成剑魄,铺天盖地的紫色席卷,朗声道:“二位,先杀此人。”   今次一剑,直指赵明堂。   强如赵明堂,也只能狂喷一口鲜血,被一剑斩中。一转眼,郁朱颜稍微迟疑一下,李舟龙已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招落下。郁朱颜迟疑一下,就已上前!   联袂之下,终将赵明堂诛杀。   见李舟龙裹挟着迟疑的郁朱颜不依不饶的要追杀其他三名,明显无心恋战的灵游境,谈未然大喊道:“穷寇莫追。”   这会儿,他剩下的战力很渺小,没必要冒险去追杀三个无心恋战的家伙。   谈未然嘴巴一动,把压在喉头的一小节木系灵液真果取出来,只剩下指甲三分之一的一片,留下来也没用。顿时摇头索性一口吞咽下去,消化掉补充木系精气。   此乃他能连续施展青莲吐息术的唯一原因。上次所取得的木系灵液真果,赫然就只剩下三分之二了。   灵液真果素来珍稀罕见,取之不易。一次消耗三分之一,也令谈未然颇感心疼,好在想到是用来救李舟龙这个新交的朋友,也就霍然一笑了。   饶是如此,连续五次青莲吐息术,也已是极限。不然的话,如果能再施展两次,光是青莲吐息术,就能活活打死明扬王,根本不必施展剑魄。   “这明扬王,真是颇为强大啊,连续五次主杀的青莲吐息术。再有天机扭曲术,居然都没能杀了他。若放在后来,也算一地豪雄了。”   谈未然暗暗凛然:“今次是一个提醒,不能只注意后来成名的强者,以前成名的强者,也不能大意了。”   这个时代即将成名,或者已经成名的年轻强者很多,但不等于以前的时代就没有绝世天才。谈未然提醒自己:“待回头,一定要好好查一下现在的出名强者。”   多看多读多听,多了解,总归是有好处的。   也不算他疏忽,他本就是来自后来的时代,首要关注的本就是同时代的人。何况,后来那些天才太多了,一个赛一个的妖孽,光芒太烈,掩盖住老牌强者的光芒。   思虑一会,谈未然就来到二人身前:“怎么样?”   郁朱颜的柔眉轻蹙,说不出的令人心疼,流露一丝茫然:“很……奇怪的感觉?”   她轻抬头,和谈未然关切的目光交织,恰如溪流,明澈而温柔。她的脸庞忽有些许的温热,似乎这时才知后怕:“我杀过贼人,不过,这次……感觉真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李舟龙跌坐在地上,其实年轻作为菜鸟的他也说不出什么不一样,心有余悸的拍拍心口:“这次,实在太刺激了,太跌宕起伏了。”   李舟龙苦笑,埋首在膝盖中间,闷闷道:“不怕老实说,我真的以为死定了。那时,我才发现自己很怕死,以前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的……”   说着,无法控制的全身哆嗦起来,连牙关都在上下磕碰不已,这是后怕的体现,李舟龙又苦笑不已,垂头丧气:“今次,我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不知是否李舟龙的话所影响,郁朱颜想起此前的战斗,没来由的感到一种强烈的恐惧和后怕。   她怎么会敢于和李舟龙拦截,并拖延住五大灵游强者。居然……还成功了。   娇柔的身子轻轻颤抖起来,身不由己的,无法控制的。这时,谈未然坐在她身边,散发着血腥和淡淡温热,独特的气味气息,居然令她心神安定不少。   她忽然很难忘却这时的感觉,毫无察觉的漏了一拍心跳。 第188章 百炼成钢   李舟龙和郁朱颜的后怕,乃至无法控制的牙关打颤,谈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嘲笑意思。   年轻的郁朱颜,是还没出道的稚嫩菜鸟一只。年轻的李舟龙,也不过是初出茅庐,经历不多。   年轻时,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怕,拥有整个世界。   谈未然年轻时也同样如此,曾第一次外出在本土历练,就带着观微境修为雄纠纠气昂昂的去了。结果,才雄壮了几次,就惨遭暗算,身轮经脉皆毁而归。   那时,谈未然是幸运,也是不幸。幸运的是没死,活着就有希望。不幸的是,身轮经脉碎裂,对武者来说,比死还要煎熬。   谈未然第一次外出的遭遇,可谓是一个经典模板。   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出色的年轻武者,往往就是栽在头一次本土历练和头一次外域历练。最终,满腔的雄心大志化为灰烬,一切成空。   谁都不知道,这么默默无名死在头一次历练当中的年轻武者当中,有多少个天赋强如裴东来的绝世天才。   如果裴东来第一次外出历练就死了,谁会知道他呢。   一样是战斗,同样是杀人。哪怕稚嫩如郁朱颜,也有过经验。可,今次真的不一样,又说不出什么不同。   谈未然拍拍他们的肩头,他知道是什么不同。   那是一种生死不由自己,而是掌握在敌人手中的感觉。就像命运失控了。   不是两只菜鸟以前所经历的,那种有师长照料,最次也是实力占上风,乃至绝对优势的四平八稳的战斗和杀人。   恰恰相反,今次,是敌人占有绝对实力和优势的战斗。无时无刻的,都会让人处于风雨飘摇中,分分秒秒都令人感到死亡气息。   谈未然曾切身体会过无数次,他和周大鹏都曾经无数次面临这种敌人远远比自己强大的局势。不然,怎么能锤炼出堪比钢铁的意志。   不如此,不足为历练。所谓百炼成钢,就是这个意思。   在谈未然来看,不如此,修为再好实力再强,也终归是一个流于表面的花瓶罢了。当然,这是他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一线后的个人观点,显得过于偏激,并非主流。   跨过去,就好了。   拍拍二人肩头,给予朋友的关怀。遥想翌日二人的声势丰姿,谈未然心中感叹:“原来,郁仙子也曾冲动,青龙王也曾胆怯。”   年轻,真妙。   果然,人生也好,武道也好,就从来没有一蹴而就的。   察觉二人的后怕颤栗缓和不少,谈未然笑笑给予温暖:“好了?”   “好多了。”二人勉强一笑,瞪着他,神情怪异:“你怎么就一点不像我们一样……连后怕都不会?”   谈未然笑笑:“我啊,兴许上辈子就已经怕完了。”   转脸望向侧脸线条柔和的郁朱颜,微笑道:“不请我们去你家坐一坐?”   ……   谈未然把尸体搜索一番,捡回来两个储物袋,一个储物手镯之后,便和二人一道前往郁朱颜的家。   郁朱颜的家,就在河岸边的山坡上。   清晨时分,农户人家起得早,就见一行三人过来,绽放笑脸招呼郁家的姑娘和同伴:“哎,郁小姐,郁老爷去山上采新鲜金线菇了,说那是郁小姐你最喜欢吃的。”   郁朱颜笑着一路点头过来,闻言微微一怔。她知道,新鲜的金线菇虽说好吃,其实很难采集,要耗费时间和心力。   李舟龙拍拍脑袋:“真羡慕你,有一个这么好的父亲。”他悻悻不已道:“我父亲,那是从小就逼着我习武……”   郁家宅院不大,还有不少朴素气息。显然,郁家虽因女儿而富贵了,不过,依然保持着相当的农户做派。   郁母很热情的招待了女儿的朋友,又是欣喜,又是揣测的不住打量谈未然和李舟龙,心里边想这两个哪一个更衬得上自家姑娘呢。   等到傍晚,郁父才拖着一袋子的金线菇等,一身污泥和划伤的痕迹的回来,对心疼的女儿漫不在乎道:“猪儿,你就别瞎操心了……”   郁父把东西拎到院子里,郁母压低声线道:“你这也太危险了,女儿现在吃得好穿得好,又是很厉害的修士,又不缺这个,你这老东西啊……”   郁父振振有词,也压低声音道:“就是咱们家姑娘不缺吃穿,我才想给猪儿做点她喜欢吃的。”   一番交谈,虽压低声音,也瞒不过郁朱颜,顿时沉默下来,眼眶泛红。   李舟龙默然良久,失神的喃喃自语:“真希望我也有一个能帮我去采集金线菇的父亲……”   见气氛有点肃穆,谈未然也故意喃喃自语道:“原来是珠儿,就不知道是哪一个珠,是珠?还是猪?”李舟龙愣住,忍不住低声窃笑。   郁朱颜破涕为笑,轻轻的拍打一下:“你才是猪。”   李舟龙板起脸道:“那敢情好,你也是猪,他也是猪,那就成双成对了。”   说说笑笑,就沿着山势而下,来到河岸边,赤脚走在遍布鹅卵石的滩头上。郁朱颜低声道:“记得,家里以前很穷,这个村子都很穷,最值钱的就是家里养的猪。”   “爹说,起个贱名好养活。”   “再后来,师父路过,就把我带走,留了些金银给家中,这便才算……我现在的名字,是师父取的。”   郁朱颜赤足如玉,一脚踢起好大一片水花,绽放笑颜如花:“我小时候,经常会来河中玩儿。不过,这次回来,小时候的伙伴,而今都已经嫁人了。”   “忽然,一下子就觉得……”郁朱颜怔怔看着水流:“空落落的。”   谈未然吃惊的看了一眼,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周旋在若干出色男子之间的郁仙子,居然会有这柔弱而多愁善感的一幕。   他前世和郁仙子基本没交集,坦白说,前世他在频繁活动的十个世界中,也算颇有名气,不过,也根本不够资格。   说白了,他认识郁仙子,郁仙子不认识他。他对郁仙子的了解,多数是来自道听途说,如果把其名声中含糊暧昧的一面当成负面名声,也算好坏参半。   谈未然前世受身轮和经脉拖累,就耽误了很多年。是周大鹏变强成名之后,才找到方法和天材地宝来治疗,勉强恢复几分,因而真正的重新踏上修炼之路。   所以,倘若说有点名气的话,其实也是成名很晚。   他重新修炼,奋起直追,修为达到灵游境的时候,同龄天才和年纪大一些的天才,都有很多是神照境以上修为了。   当别的天才事半功倍的飞速崛起时。他因身轮和经脉的拖累,而事倍功半,甚至需要花费十倍心力才达到一样修炼效果。迟缓的卡在灵游巅峰多年,同龄天才都已经成为破虚境,乃至渡厄境了。   郁仙子的名声,算是好坏参半。给谈未然的印象,不是很好。   此时,见了她纯真而情感丰富的一面,谈未然若有所思:“我前世听到的那些道听途说的评价,也许是真也许是假。那些印象,未必没有偏见的因素。”   “我怎能先入为主。”谈未然拍拍脑门,责怪自己的偏见。至少,他看见的,不是那个玩弄人心的郁仙子。   而是一个踊跃出手相助的郁朱颜。   经过此前的夜战,心中的疏离本来就少了很多。此时一想通,谈未然就能坦然接纳这位新朋友了。   谈未然霍然明悟:“很多人和事,我都是道听途说的,那些人和事的真面目,是真是假,鬼才知道呢。对人的印象先入为主,误人误己啊。”   现在能做朋友,那就做个朋友。   未来又不是一成不变,连黄泉战争的爆发时间都能提前,何况一个人的变化。将来的事,将来的变化,谁能说得准。   ……   经历那一次并肩作战的夜战之后,三人交情是突飞猛进。尤其,谈未然念头想通,暗暗撤去对郁朱颜的疏离和防备后,关系愈是亲近。   郁家所在的村庄,较为偏僻。靠在河岸边,恰是秋季,正是一个动人的季节,这一带的景观颇为不错。   谈未然和李舟龙索性就在这儿,暂时休养了几日,每日游玩散心,颇为自得其乐。   古语有云:常在岸边走,哪能不湿鞋。   谈未然很快就暴露了不会水的弱点,被李舟龙逮着机会好生嘲笑一番。郁朱颜只抿嘴笑,说道:“我教你,保证你半天就学会。”   很快,郁朱颜就发现自己的承诺,大概是永远实现不了。   一天下来,在郁朱颜这位玩水高手的指导下,谈未然在水里边扑腾扑腾来回,就好像称砣下水,就算连狗爬式都死活都学不会。   扑腾一回,然后很快沉入水底。真气就自然而然的冒出来,护住头部,保证自己不会可笑的被淹死。   李舟龙呆若木鸡:“你究竟在怕什么,你看看,平素你是多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一入水就变成笨猪一头了。不要用真气,你是抱真境,这点水淹不死你的。”反正他从来没听说过游水而被水淹死的修士。   不用真气,谈未然百分之百淹死。   至此,谈未然彻底绝望,并且羞于见人。   不要说李舟龙,就是郁朱颜都目瞪口呆了。   堂堂抱真强者,居然连游水潜水都学不会。实在太丢人了。   郁朱颜差一点哭出来,她从来没见过,在水里边会笨拙成如此模样的人。用她的话来说:“我三岁就学会了,你……唉!”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叹息。   如今方知,什么是朽木不可雕也,什么是烂泥扶不上墙。 第189章 奇葩,谈未然的独门神通   在郁家休养的日子,是很惬意,很轻松的日子。   此地的环境和景色,不是最好最美,可这种远离喧嚣和纷争的滋味,很是令人放松。   这一天,吃过早饭。李舟龙抹嘴,丢下碗筷,兴冲冲道:“未然老弟,我们走。”   谈未然孜孜不倦的啃着郁母亲自做的马蹄糕,问道:“干什么?”   “游水啊。”李舟龙激动道:“我发誓,今天一定要教会你,我就不信教不会。”   谈未然警惕的往后半步:“我不信你会这么好心,取笑我就有你的份,教我就没你的事。”   “好好好。”李舟龙满脸无奈:“我就知道你这小子精明,看不上我这种大老爷们,想要美人儿教你是不是,没问题。朱颜,就交给你了。”   郁朱颜吹弹可破的脸容上,浮现一缕清浅羞晕,好生羞怯动人。   美色当前,谈未然和李舟龙贪婪的看了几眼,谈未然差点连马蹄糕都忘了,一把塞入口中,塞在喉咙中,气都喘不过来。   正要给自己一下,就见郁朱颜颇为紧张的一掌打在他后脑勺,把马蹄糕打出来。见谈未然脸色涨红的大口喘息,这姑娘责备中透着关切道:“从没见过吃东西吃得那么急切的人呢。”   等谈未然舒坦一点,李舟龙兴冲冲的拖着他:“走,走。”   一道来到河边,谈未然警惕的看着他:“那我真的下水了。”   “当然。”李舟龙拍胸脯:“一定教会你。”   当谈未然跳下水,在水中继续好比称砣一样尴尬而难堪的扑腾之时。李舟龙兴高采烈的蹲在一旁,摸出一块马蹄糕,兴奋的啃起来:“哎,别乱动啊。”   “我说,朱颜,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坐下欣赏啊。”   李舟龙兴奋捧腹大笑:“看,抱真强者,居然连游水都不会,居然在不用真气的情况下,在水里如此狼狈,堪称一代奇观。不看就可惜了。”   见谈未然真是狼狈不堪,好像和人生死搏杀的模样。   强作镇定的郁朱颜,终于也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李舟龙没错,这一幕绝对是奇观。   从小生活在山区,不会水的武者很多。可一旦达到御气境,真气能外放了,就能轻而易举的学会。唯有一直表现老练的谈未然,不知为何,在此事上死活无法开窍。   一旦入水,就自动变身称砣,死活学不会。   看着谈未然在河流的浅水地方,大概只有两尺水深的地方,咬牙切齿的紧张的和水流搏斗,就仿佛随时快要被水给淹没。就仿佛是在无边无际的怒海之中,和万丈巨浪搏斗的吃力模样。   可你知道,谈未然所在的地方,只有两尺水深,膝盖撑起来,就有半截身子能出水面。   于是,就能明白,这一幕的喜感有多么的强烈了。   李舟龙盘坐岸边的一块十多丈小峭壁上,叹为观止:“我现在发现,未然老弟那天晚上和明扬王交手,都显得从容不迫,都不曾这么吃力这么紧张。”   郁朱颜掩口而笑,笑的绝美容颜上布满红润,她发现李舟龙说得对,那晚交战,谈未然始终从容不迫,和现在形成鲜明对比。   李舟龙吃了一口马蹄糕,赞道:“你娘做的糕点真好吃。我就想不通了,未然老弟多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连游水都学不会,这事儿应该很简单吧?”   郁朱颜同样奇怪:“是啊,我三岁就会了呢。”   “我之前啊,还很羡慕他,紫府神通,金府秘术。这小子隐藏得够深,连神照境都能杀,也够强大。”李舟龙说道。   这时,见谈未然紧张的哎哎大叫着沉入水中,就剩下一只手冒出水面。李舟龙和郁朱颜再也忍不住了,垂首下来狂笑不已。   老弟,那里好像只有两尺水深,这都能沉入水中不见踪影,哎哎大叫求救。这得是何等奇葩啊,也是一种独门神通了。   李舟龙噗嗤噗嗤笑道:“现在我不羡慕了,一点都不羡慕,这实在太丢人了。我在想,如果他达到神照境,甚至渡厄境,都学不会的话……”   “那脸,就丢大了。”   他就顾着欣赏这一幕奇观,忘了身边的郁朱颜。   郁朱颜单手支住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在水里哀号救命的那个人儿,眼中有一缕挥之不去的笑意和温柔。   谈未然这时正在水里愤怒的咆哮,灌了一肚子水,双手双脚拼命的扑腾扑腾,水花打得轰轰响。却又以惊人的速度飞速沉下去,可耻又可悲的一边被灌水,一边哀呼:“救命啊……救……命啊。”   他笨拙得真可爱!   郁朱颜嫣然一笑,这个念头悄然的贯穿了思绪。   ……   “未然老弟……”   “滚蛋。”   “老弟,我错了,上次是我错了,我给你赔罪。”   “滚蛋。”   谈未然怒目而视:“没见过你这种专门哄骗朋友出丑,然后取乐的家伙。”   前日的游水事件,随着李舟龙的狂笑愈来愈肆无忌惮,到底还是被谈未然发现这家伙看他出丑取乐的险恶用心了。   “我保证,以后绝不了。”李舟龙赔笑道:“放我一马吧。”   “你说呢。”谈未然抬起手来,轰隆一招龙爪手,掌心顺势激射双生金梭,将李舟龙打得倒飞出去。   李舟龙大声哀嚎,反正哀嚎得愈大声,就愈令谈未然解气,一幅柔弱娇喘模样:“别打了,我快被你打死了。”   说笑一会,李舟龙被追杀一会,才道:“你什么时候走,我要走了。”   说起正事,谈未然才悻悻的收起拳头:“我打算明天走,走之前,还要去一下明扬王的地盘。”   一旁观看的郁朱颜神色一怔,道:“不能多玩几天?”   “不了。”李舟龙正色道:“我此来,是来给我父亲送信,顺便历练的。”   谈未然插嘴道:“索性是历练,不如去小不周山走一走看一看。”   郁朱颜露出一缕喜色,自己毫不察觉的隐蔽的看了谈未然一眼:“我师父也让我去小不周山呢。”   谈未然轻点头:“如果没意外,我也会去。”   看看两位新交的好友,李舟龙哈哈大笑道:“放心,我也想参加这一次的斗武,顺便掂量自己在年轻一辈的实力。如果我有时间,一定去。不过,如果去不了,也不要怪我。”   “本来嘛,我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希望排在前列的。”李舟龙用力的给了谈未然一拳,愤愤道:“撞见你之后,我就觉得做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好。”   谈未然揉揉肚子苦笑:“关我什么事,据我所知,今次参加小不周山斗武的年轻强者不少,我未必能排上前三十。”   李舟龙怒视:“告诉你,过度的谦逊,就是自大。”转脸对郁朱颜道:“我觉得,这小子今次没准能摘下第一。”   二人都以为谈未然在说笑,其实不是。   新时代的年轻天才,已经崭露头角了。今次,真的不同以往。不是随便一个年轻天才,就能在其中成名的。   今次的小不周山斗武,就是风吹雪等绝世天才释放光芒的舞台。   说好就走,谈未然将冯家两个储物袋中所得,以及搜刮明扬王等人储物袋得来的战利品,一分为三,各取了一份。   一只稚嫩菜鸟,一只初出茅庐的小菜鸟,都异口同声拒绝了。   谈未然拍拍他们道:“不必拒绝,我知你们都有出身。不过,家族给的师长给的是一码,你们也需要修炼资源,灵石这东西好比私房钱,没人会嫌多。”   “莫要争论了,魂晶和炼神丹这些好东西,我都给自己留着的呢,你们想要,我还就不给。”   一番说辞后,谈未然摆事实讲道理,以老辣的方式说服了二人。   也许是猜到谈未然要修炼五行混元功,二人提都没提这事。   第二天,郁朱颜恋恋不舍的就送谈未然和李舟龙走了十里,才各自充满愁绪的就此启程而去。   “荒界太大了,这一走,就不知道哪一天才能再见面了。”   李舟龙伤感道,回头见郁朱颜攀在山巅,俯瞰二人,向二人挥别。   上次船上的告别,三人不过萍水相逢的同船交情。今次,经过生死一线的并肩夜战,经过这几日放松身心的相处,已互相视彼此为好友了。   谈未然不以为意,转身和郁朱颜挥手告别:“无碍,荒界虽大,总有相见之日。再说,等你我三人修为高了,就更容易相见了。”反正他最多半年,就能在小不周山见到郁朱颜了。   终于,郁朱颜的身影消失了。   李舟龙怏怏不乐:“可惜,我们连一个联络的办法都没有。这一别,那真的是……不知何年何月了。”   虽然有些联络的办法,比如双生玉牌等等,不过,要么需要修为,要么需要特殊宝物。这两种,他们三人都没有。   短暂的失去联络,几是必然。   难怪都说这家伙很重情,很热情。谈未然想不通,这李舟龙怎么会和朋友反目,至少这时看不出来:“我还是那句话,修为高了,距离就问题不大了。”   “你倒是信心十足。”李舟龙吃惊不已。   谈未然失笑:“只要有信念,有明确目标,沿着这条道路拼杀就是了。”   “人人都有资格,都有权力向往,追求并踏上长生武道之路。关键,只在于,你有没有这样去做,你有没有为此拼搏,你有没有信念去坚持。”   “这会是一条很艰难很崎岖坎坷的道路,但,至少,它是公平的。农家姑娘能蜕变为仙子,下人小厮能成为高高在上的渡厄境强者。”   谈未然昂首道:“我想。然后,我就去做。”   平凡平淡的一句话,令李舟龙心灵震动,竟有三分醍醐灌顶之感。   良久,李舟龙用力握拳,问道:“接下来,你去哪里?”   谈未然冷峻道:“走之前,怎么都要去拜访一下……我们明扬王的势力。” 第190章 来去如风,如入无人之境   忻城,并非明扬王统治下最大最繁华的地方,却是明扬王的老地盘,是其起家的地方。若建国,光州便是名副其实的王都。   七大势力统治清音荒界,明扬王乃是其中之一,不论修为,不论权势,都毫无疑问矗立本土巅峰。   而今的忻城,显得颇为死气沉沉,流转着一层惊惧的氛围和一种莫名的慌张,怎都不像以往那个热闹繁华的忻城。须知,忻城乃是政治心脏地带。   一群百姓背负了柴火和药材等等来到城门,打算入城售卖,赫然见城门是多名武者老爷在把守,个个迟疑不定。   有胆大一点的猎户上前打听一二,才得到武者老爷懒洋洋的呵斥:“你问这些做什么,莫非是细作!”   顿就把猎户吓得狼狈而去,心怀忐忑了半天,想起家中急需用钱,才硬着头皮入城。   入城,很快就发现,忻城的那些热闹店铺,居然大多数都暂时停业了。街头巷尾,居然多见巡逻的士卒,而少有行人,就是有,也是行色匆匆,生怕惹上什么麻烦。   这群百姓来得实在不是时候。   从五日前,忻城就突然戒备森严了。   错非满城的人,每日需要粮食柴火无数,是一天都短缺不得。不然的话,忻城的大人物早已经宣布封城,而不是现在剑拔弩张的戒严。   赵校尉面无表情的率领一批精锐士卒在城中来回巡逻,忽然见前方一群人过来,喝令一声,急忙肃立行礼:“……参见李将军。”   李蕴韬点点头,面无表情的策马而过,忽然回头交代:“看好东城区,若有其他武者和军队闯入,格杀勿论。”   忻城的局势,令李蕴韬感到心烦意乱。   他是明扬王麾下大将之一,亦是一个世家的人。下令戒严备战的大人物,有他一份,而其他的人要么是忠于明扬王的,要么就是忠于世家的,而他同样是其中之一。   要求并下令备战的,有他,有和他地位不相上下的赵将军楚将军,也有丞相。   半月前,冯家乃被杨天琪赵明堂率人覆灭的消息传回,令本土各大世家哗然不已。再怎么说,冯家也是明扬王麾下重要世家,就这么说灭就灭,实在兔死狐悲。   若说冯家覆灭,乃至被杨天琪下令斩尽杀绝鸡犬不留的消息,令人骚动且心寒不已。那么,明扬王身殒的模糊消息,就令人哗然不已。   明扬王陨落的消息,是十日前传来,当时鲜少有人相信。因为,明扬王是悄然裂空而去,根本鲜少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数日当中,各大世家暗中侦查此事,几乎不分先后的震惊发现,明扬王是真的没了死了。不但如此,连据说明扬王最青睐的儿子杨天琪,也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   毕竟不是中央帝国制度,没了明扬王这位强而有力的神照境强者坐镇,怎么能镇得住这种松散的势力联盟。   至此,倘若各大世家还不知道该怎么做,那就实在该死了。于是,世家的蠢蠢欲动,也就是自然而然。   李蕴韬的家族,就是其中之一。   堂堂本土七大势力之一,几乎一夜之间,就形势错综复杂了。有一心自立的,有一心取而代之的,也有一心保世子的。   小小一个忻城被各大势力分割为多个部分,就只是一种体现罢了。   忽然赵校尉的呵斥声传来:“什么人,停步!”   哗啦啦的一阵兵器交撞声,一些呼声响起来。李蕴韬回首之际,赫然见赵校尉等人都已哀声倒下,好在来者对杀普通士卒没什么兴趣。   两名年轻武者穿过人群,足尖一点便飘然而落下,互相看了一眼:“问他吧。”   谈未然和李舟龙一左一右,将其护卫扫飞,夹住李蕴韬:“嘿,我们问你,忻城是怎么回事,杨天琪人在何地?”   李蕴韬好歹是灵游境,正要动手,就见那其中显得年幼的少年浮现一层霞光,似笑非笑:“我奉劝一句,最好不要动手。”   六阶金身!李蕴韬心底掀起滔天巨浪,惊骇不已,暂时放下动手的念头:“二位是……”   “管我们是谁,问你,你就说。”李舟龙不耐烦道。   李蕴韬心中一动,不动声色的娓娓道来,三言两语就阐述明白:“明扬王身死之后,整个已经人心思变了。至于杨天琪,你们说的是六公子,对吗。明扬王身死当夜,杨天琪就已失踪了。”   这人是明扬王的部下,居然直陈杨天琪之名,连声公子都不称。恐怕,思变的人当中,也不乏此人。谈未然微微一笑:“有谁忠于明扬王,谁是保王派?”   话已至此,李蕴韬就是再蠢也猜出二人来意,不惊反喜:“有丞相,有楚城将军,还有王宫侍卫统领……此三大灵游境之外,还有不少抱真境强者。”   等大概知晓,谈未然和李舟龙问清楚地址,转身就走。   沿途飞跃在屋顶上,李舟龙忍不住道:“那家伙分明心怀自立之意,故意要借我们的手去铲除……保王派。”   谈未然洒然一笑:“有什么关系,他说不说,他指不指,你我都要出手的。”   李舟龙拍拍脑门,又不屑道:“清音荒界的势力联盟,实在太松散了。明扬王那家伙,居然只称王不建国,实在愚不可及。他一死,整个势力联盟立刻瓦解。”   其实,清音荒界的这种政体,严格来说,不算联盟政体。   谈未然不以为意,此类的事他见多了,未必是不想,未必是想不到,而是视乎环境而有很大的难度。各个世界的条件和环境不同,怎么能照搬。   父亲谈追,很大程度就是栽在这种政体的手上。   并非父亲不想建立牢固的中央帝国,而是缺人缺势,地方世家太多太强,太难推行了。人家地方家族哪怕是名义上的臣服,你不要,人家就会倒向霸天王。   如此以来,父亲就只有一个选择。   说话间,飞掠过一个府邸,李舟龙指着高呼:“丞相府。我们杀进去……”   “走吧。”谈未然头也不抬,抓着李舟龙就飞掠而过:“丞相多半是儒士,经世道虽然松散,不过,能不惹就尽量不要惹。”   李舟龙不满意:“经世道的人怎么可能为明扬王效力,你怕它做什么。”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谈未然苦笑道:“不是怕,是无谓。”   不一会,就已来到王宫之前。   “闯?”李舟龙扭头问道。   “那就闯。”谈未然嘿然一笑,率先拔出宝剑,大步上前,一个箭步就已靠肩头将两名守卫给撞飞出去。   李舟龙紧跟嗤笑:“这点小场面,至于你用兵器?”   真是初出茅庐呢。谈未然忍不住抬头道:“给你一个忠告,混战,群战之中,只要你善于使用兵器,就最好还是用一用兵器。虽说,差别不大,不过,差一点往往就是一条命。”   轰隆!李舟龙翻白眼,一拳轰破王宫大门,炸裂为无数木屑激射漫天,将无数愤怒而紧张的侍卫击倒。   谈未然也不多说,反正,很多时候说是没用的,总是要自家经历,自家吃亏了,才会铭刻在心。   王宫侍卫们怒吼长啸:“有人擅闯王宫,格杀勿论。”   随着明扬王的死,杨天琪的失踪。当前忻城局势错综复杂,自立派,野心家,保王派,各势力蠢蠢欲动,可谓是紧张而又一触即发。   多亏得明扬王经营多年,忠诚部属不少,勉强还维持着局势,正在拉拢各大世家。   而此时,一旦有人闯入王宫,端的是好比一点火星丢在火油上,立刻就干柴烈火了。   早已经把神经绷住的保王派,随时都在担心各大世家联手做掉乃至瓜分掉。凡是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紧张,这时,更是干脆有人闯入。   王宫侍卫,虽有一定修为,又怎么招架得住谈未然和李舟龙。堪称势如破竹的攻入其中,好在谈未然二人都无心多伤普通武者,不然早已经血流成河了。   这时,数名灵游强者轰然从天而降,一名灵游境盛怒出手:“混账,我不管你们是谁,敢闯入王宫,那就是死路一条。”   谈未然微微一笑,弹指一剑。紫色风暴瞬间吞没。   恐怖的九劫雷音剑,一成剑魄激爆。   这名灵游强者堪称强大,也在这可怕的紫色剑气中重创倒下。李舟龙一个箭步上前,信手一招斩杀。   谈未然悠然一笑,根本不想多说,抬手就是一指点出。   天机扭曲术,瞬间冻结一方天地。   今次,对付的是灵游境,谈未然的神魂足以占有上风。根本无须施展其他手段,一招天机扭曲术冻结其空间和身心,口绽雷音:“碎。”   又一个灵游境,连喷血呼唤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无数空间碎末打入体内,当场就只剩下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催化精血,就被配合默契的李舟龙一刀斩杀。   一个照面之间,三大灵游境就已战死两个。   谈未然常说年轻天才的时代来临了,哪怕他从来没把自己算入其中,不可否认,今日这一幕便是年轻一代崛起的证据之一。   剩下唯一一个儒衫中年宛如雕塑,面色铁青:“你们究竟是哪一家的人!”   “哪一家都不是。”李舟龙傲然道,正要上前交手,被谈未然一把拽住。   “不必打了。”谈未然含笑清浅道:“明扬王的势力已经完蛋了。”   那儒衫中年脸色愈是惨青。   谈未然努嘴示意王宫之外:“剩余的部分,会有人帮我们完成的。”   “我们该走了。”   说完,谈未然和李舟龙施施然扬长而去,凭其连杀两大灵游境的威势,竟无人敢阻拦,正是来去如入无人之境。 第191章 三省吾身,五行混元功   一如谈未然的判断。   杀了两个灵游境之后,就无须再亲自动手,自然有的是人会墙倒众人推。反正他是顺路顺手的一击,既然能省时省力就达到目的,就无谓浪费时间心血了。   从谈未然和李舟龙闯入王宫,诛杀两大灵游强者,明扬王势力就自然而然的走到终点了。   此类诸侯,谈未然见过,听过,甚至父母也是类似。经验丰富得很,不必太多的了解,就知道明扬王势力的下场了。   好比谈追的基业,看似东武侯声势浩大,实则后来陷入危机,则自然瓦解。   各大本地世家早已蠢蠢欲动,只是忌惮保王派的三大灵游强者。一旦三大之中,去除两个,也就不足为据了。   果然,如谈未然所料。   他和李舟龙走后不久,不过是五六天的光景,李蕴韬所在的李家就首先按耐不住动手瓜分。一个动了,其他的就闻风而上,一如狼群一样,把明扬王的残余势力一口瓜分掉。   然后,互相争斗起来。将整个明扬王的残余势力,铲除得干净利索。   直到另一个临近的本土势力虎视眈眈的驾临,这些世家才匆匆的做出选择,或者团结,或者背叛而去。自然,那就是另一个王者的典故,和谈未然无关了。   雄霸一时的明扬王,最终,像前世一样,成为清音荒界历史中的一个失败诸侯。只有儒生在书写史书的时候,将这个失败者记录其中。   最终,明扬王将被忘却,成为历史长河中最不起眼的一部分。   就像……东武侯谈追!   几日后,就已来到本地界桥,又是辞别之时。   今次,李舟龙没有上次的愁绪了,走前给了谈未然当胸一拳,笑道:“你以为我会伤离别?错了,我才不会为了和你小子分道扬镳而感到离愁。”   谈未然哭丧着脸:“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   “去你的,我才没有不会游水的朋友。”没说完,李舟龙想起谈未然在水中扑腾的一幕幕,就忍不住捧腹狂笑,见谈未然脸色铁青,才急忙忍住笑道:“好,不说,我不说这个。”   “你和朱颜不一样,你小子这种妖怪……我从来不担心你的修为,反正你这么厉害,也许要不了多久就能达到灵游。到时,咱们迟早能再见面。”   李舟龙是发自肺腑的一言,他一点儿都不担心谈未然的修为。就像谈未然此前说的,修为高了,距离就自然缩短,迟早能再见。   荒界那么大,两个御气境朋友一次见面后,也许就是永别。如果是灵游境,那当然就不一样了。   分道扬镳前,李舟龙调侃道:“希望,我们下次再见面,你已经学会游水了。”   见谈未然要发飙,李舟龙逃命似的哈哈大笑着就钻入界桥。   谈未然想想,情不自禁的也笑出来:“我也该上路了。”   在另一条界桥,谈未然回首看了一眼清音荒界。   未来,这个世界将会陆续出土几个洞府和空间墓地,到那时,谈未然兴许还会再回来。如果不是他不知位置,不知怎么开启,他现在就想去探索。   路上,略微整理一番此行收获,谈未然大感满意。   从冯家二人手中抢来的两个储物袋中,五行混元功就不必说了。除了炼神丹和魂晶之外,尤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数量和种类不少,无需赘言。   好东西没人嫌多。好比魂晶,哪怕谈未然有了炼神丹,多半派不上用场,也能交给宗门用于小秘境。   重新整理一下各种物件,将好的重要的,以及主要的书籍,大致都放入寂空界石中,以免遭了劫难。   储物袋中就暂且放一些随时会派得上用场的东西,便于随时取用。   等拾掇妥当,谈未然就在路上反思此前的几次战斗,从而找到不足之处。   儒家说吾当三省吾身。   谈未然前世吃亏多次后,悟出这个道理,对此深以为然,一直按照这个要求身体力行。正是这种良好的习惯,令他每次战斗所能得到的东西,往往比旁人更多,更能融会贯通。   他绝对称不上少年得志。也因此,而比旁人更为注重细节。   前世因身轮残破,练气艰难坎坷,绝称不上前途远大,因而想方设法在本来基础上尽量提升实力。   这便是谈未然的“吾当三省吾身”。   回忆几次战斗,战斗中的应对基本满意。若说唯一一次不太满意的,就是那一夜遭遇战的判断,不够正确。   当时,五大灵游强者,外加一个不知修为实力底细的杨天琪。   当时他选择跑路,是对的。选择避免暴露底牌,也是对的。   不过,不是全对。   谈未然拍拍脑门:“当时,我的最佳选择,应该是施展云篆穿空术带着李舟龙逃遁。这样一来,就不会有后边李舟龙被擒的危险了。”   反省之后,就消化为一次很好的经验。下次再处于类似的处境,他就能在更短的时间,凭经验做出恰当的决定。   反思并消化战斗经验是其一。通过反思战斗,来审视自己的实力,是其二。   好比此次,谈未然就所发现。   “暂时来说,我唯一能和神照强者交手的,除了剑魄,就是神通。”谈未然沉思:“但真气有限,剑魄只能施展一次到三次。”   紫府神通,是最重要底牌。金府秘术,是次要底牌。属于能不暴露,就尽量不要暴露的那种。   “如果每一次遭遇神照境,都要施展天机扭曲术来抗衡,那迟早人所共知。那若有人蓄意暗算我,轻易就能针对的我。”   谈未然肃然,他不是说笑。   属性克制,不算什么。真正需要顾虑的,是被针对的战术克制。   如果你一身技艺基本被人洞察,有心人想要算计,那是轻而易举。荒界这么大,总会有一些奇特的办法能针对你的独门技艺。   谈未然前世很多时候仰赖云篆穿空术自保。就有两次被针对性战术克制,根本就穿不动空间,若不是管若夏来救援,其中一次差一点就丢了小命。   武者的生死搏杀,往往主观追求速战速决,这就是其中的主因之一。只要在最短时间里杀死对手,再多的底牌,也没有意义。   就像明扬王,连一招都没来得及施展,就被谈未然给灭了。严格来说,就是一种针对战术。   今次和明扬王交手是非典型的,靠意外的针对性战术一举成功。当然,出人意料的连续五次秘术,同样非常重要。是基本没法复制的。   如果真以为自己强大得足以击败,杀死神照境,他死八百次都是活该。   谈未然在心里斟酌一番,就有了决定:“没错,我是需要六阶青莲吐息术。但不算迫切,五阶就暂时够用。”   “以青莲吐息术主杀的纯粹威能,提升到六阶,应该能抗衡金身强大的老牌灵游境,勉强能和神照境过招。多了一门能和神照抗衡的技艺,是第一。”   “其次,有六阶青莲吐息术,就能最大程度避免暴露紫府神通。”   以他的年纪和修为,紫府神通绝对是最令人意想不到的秘密底牌。   谈未然颌首,回忆一番:“暂时不急,先等一等,且看有没有其他好东西。”   精血宝贵,能不花费,就尽量不要花费。   谈未然轻轻搓手,满怀古怪情绪的决定修炼新的练气心法:“这五行混元功……实在有点怪了。”   此前没练,是在熟悉了解,并揣摩这门练气心法。没人会蠢得拿到一本功法,不熟悉不了解就这么修炼了。   最次,首先也要弄清楚,一门功法是否能练,是否有重大隐患,是否有问题,才会练才能练。   好在谈未然这些日子通读下来,揣摩这些天,已很是熟悉五行混元功。反复思量,审视之后,谈未然确认,是时候修炼了。   默默诵读其中关键,谈未然心神巍然,尝试练气心法。   首先,运转心法。一身毛孔微微展开,一丝丝,一毫毫的灵气,伴随着一并缓缓涌入体内。   宛如一只无形之手,牵引灵气游走在经脉之中。游走的过程中,真气陪伴炼化灵气,达到丹田之时,能炼化多少真气,那就是多少。如此的一次循环过程,就是一个体内小周天。   此过程中,灵气会一点点的散逸掉,一个体内小周天能炼化多少灵气,心法的品质效率是至关重要的。   练气的效率,往往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   譬如天生经脉,五行灵体等体质,都统称为根骨的东西。也许会有人认为上苍不公平,凭什么根骨有好有坏,可的确是如此,是不可避免的。   倘若说,根骨是一种很难改变,先天的东西。那么,心法就是一种能够改变的外部重大因素。   抛出勤奋资源等其他因素,一个天才若修炼普通心法,一个普通人若修炼顶级心法。恐怕效率表现相差不会太大,谁的修为更出色,都不值得惊奇。   好的练气心法,意味着太多了。意味着比同龄人,更高效的练气优势。一次次的练气积累,甚至能累积出非常明显的差距。   同样的根骨,修炼不同的心法。心法出色的那一个,也许一生当中能达到神照境,心法普通的那一个,也许只能达到抱真境。这就是差别。   “五行混元功,究竟有多出色呢?”   这是谈未然从典故轶事中听来的,心法究竟有多出色,他正在亲自考证。 第192章 混元功奇效,彩晶菇果   好的练气心法,绝对能影响一个武者的前途。   心法之间的差距,其效率能相差一倍以上。这个比较,不包括不入流的心法,也不包括法则功法。   行天宗传授给真传弟子的心法,效率就比内门弟子的心法高两成。内门弟子的心法,又比外门弟子的心法高效一成有余。   从此,就能看出一二了。   典故中能令一个世家,在短短数百年中,就蜕变崛起为豪门的五行混元功,究竟有多出色呢?   一次体内小周天的循环完成,谈未然含着一缕笑意,若有所思:“难怪,能令杨家在数百年中,就蜕变崛起了。”   练气心法这东西,是需要时光来沉淀才会出效果,不像灵器和其他器具等宝物,能迅速发挥效用。   一丝丝的喜悦,令谈未然心痒痒:“我们行天宗的练气心法,已是相当出色了。这五行混元功,居然更加出色。”   “嗯,才修炼一次,不好太快下结论。再试几次。”   谈未然继续练气,率先运转心法,真气从丹田中第一步游走出来,同时毛孔全开,汲取灵气。   灵气入体,夹杂着丝丝驳杂之气。   真气裹挟着,一并一丝丝的把灵气炼化,把驳杂之气过滤掉。说是一丝丝,不过是相对修为来说,其实以谈未然的抱真修为,一百次小周天所炼化得来的真气,就相当人关第一重到第二重的量了,真气精纯程度更是天壤之别。   心障等瓶颈往往很困扰,也许一百年,也许一个片刻就能顿悟贯通。而相比之下,真气的积累是一个旷日持久的过程。   武修士讥笑清修士不堪一击,而清修士往往就拿真气积累来嘲讽武修士“坐月子”。   没办法,清修士追求的精神超脱,神魂不灭,恨不得天天顿悟,顿成句号来实现精神超脱。武修士同样如此,却多了一个肉身不朽的追求。这纯粹是理念上的分歧,没有大打出手就不错了,互相嘲讽是一定的。   各种天材地宝的宝贵之处,就在于能缩短这种真气积累过程。顿悟,同样有类似的莫大好处。   所以,如果有强者为了天材地宝战得天昏地暗,也不必太惊讶。   就目前来说,谈未然同样也迫切需要天材地宝,来缩短积累时间。不过,心法这东西,无疑会比虚无缥缈的天材地宝,要更加可靠。   一次次的修炼下来,几个小周天后,谈未然吐出一口浊气,满意思忖:“没错,五行混元功的效率显然更高很多。”   细心的回忆一下,衡量对比一番,谈未然就有了大概的结论:“五行混元功的效率,比行天宗的心法,要高了三成。”   行天宗的真传心法,不是什么大路货,而是一等一的效率。以谈未然的见闻判断,肯定不如玉京宗玉虚宗,但也足以成为一个横跨数十界级的大宗派的真传心法了。   比行天宗的心法效率都要高三成,可见其五行混元功的出色之处。   想到这,谈未然心中一动:“说来也怪,宗门的真传心法,显然堪比大宗派。可是,下一级别的内门心法显然就差了老大一截,就像空白了一段。”   各大宗派的练气心法很完整,往往效率是呈现阶梯式上升,每个级别心法,效率差距多在半成到一成之间。行天宗的心法,显然就好像少了中间的一段阶梯。   将这一时的杂念丢掉,谈未然欣喜的默默诵读:“天有五行,金木水火土……分时化育,以成万物。其神谓之五帝。”   亲自修炼一番之后,愈读,就愈能读出其中奥妙。   很快,陷入沉思:“五行混元功,比之法则功法,肯定是不如。”   “不过,五行类功法虽多,真正称得上顶尖的,实在太少,多数都在各家各派,也轮不到我来染指。何况,那些练气心法,多半不如五行混元功。”   “就目前来说,五行混元功,未必是最好的。却是最适合我,也作用最大的。”   法则功法再强,也只强一人。五行混元功,却能强一家一派。考虑谈未然还肩负重建宗门,并帮助宗门崛起的重任,五行混元功才是最好的。   当然,谈未然丝毫不敢否认法则功法。   不过,一如他早就察觉的,一如李舟龙亲身体会。法则功法绝对顶级,绝对无可比拟。唯独是分解为多部分,需要一点点找到融合,不然就永远得不到进阶功法,这一点太过令人困扰了。   李舟龙私下就叫苦连天过:“荒界这么大,鬼才知道第三部憾世天龙诀在什么鬼地方,被什么人修炼了。”   考虑法则功法这个不是缺点的缺点,真要拿一份法则功法在谈未然面前,和五行混元功比较,他还未必舍得放弃五行混元功。   享受着五行混元功的飞一般的修炼效率,谈未然惬意的一路来到清尘荒界。   站在界桥外,谈未然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清尘荒界,心潮起伏,更是心脏澎湃不已。   这个世界,距离北海荒界已经很远了。而这里,是谈未然和周大鹏曾经活动过的地方,确切的说,是曾经从宗门逃难来此,在此地常年居住过。   按着心口,洞察强劲的心跳,谈未然哑然失笑,这是一个泛善可陈的世界,基本没有什么特色,本土最强也只是灵游境。   曾经,连黄泉道三生道都觉得攻占这里没什么趣味,也没什么成就感。如果不是后来,黄泉道三生道像蝗虫一样将黑色蔓延覆盖而至,不想留下这一个缺口,大概连占领的兴趣都没有。   而前世逃难,途经多个世界,是周大鹏一眼看中此地的弱小和没特点,决定在这里暂时定居。   后来,事实证明周大鹏的决定是多么明智,谈未然叹服道:“师父的评语真没错,四师兄果然是外表憨厚,心里亮堂。”   悠然的走在界桥城附近,买了一头灵马,牵着慢慢的走动。   很熟悉,又很陌生。和后来相比,多少是有一定的变化。首先,界桥这一带,就显然少了很多很多的武者定居。   后来,为了方便逃难,无数的武者就索性留在界桥附近,形成了异常畸形的繁华,时常有搏杀打斗。那时,谈未然还是频频尝试重新修炼的废人一只,为了他的安全,周大鹏深入本土定居,而不是在此地。   那是谈未然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行走外域,定居外域,虽然是逃难,尽管居住没有太久,也给他留下了毕生难忘的印象。   转悠了半天,谈未然翻身上灵马,打马深入本土。   来到本土的一个也叫灵州的地方,谈未然转悠到一个小县城中,他和周大鹏居住过的那一条街,那一个巷子,那一个不大的宅院。   矗立在屋顶上,谈未然安静的看了很久很久,思绪沸腾着往事。   想起自己曾因身轮经脉破碎,而一蹶不振自暴自弃,林老和四师兄拼命的骂他刺激他,怎都无法令他恢复斗志。   直到宗门覆灭。眼睁睁的看着三师兄和林老前后为了救他和四师兄,而拼死搏杀断后,葬送了性命。然后,像木头人一样被四师兄拖着逃亡的路上,渐渐恢复过来。   是复仇的力量,也是生死的刺激,更加是灾难发生时无能为力的悲痛懊悔,令他重新燃起修炼的意志。   “那时,我真的嫩得连菜鸟都不如,又愣又傻。真好笑。”谈未然回忆往事,不知不觉,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眼泪很咸,很苦,也很酸。   没人知晓,他曾为了重新踏上修炼之路,流下多少汗水多少鲜血,经过多少艰辛多少坎坷多少梦碎时分。   他曾在此地,一次次的尝试修炼,一次次的收获失败。周大鹏为了不刺激他,而去城外修炼,为他找郎中来看病治疗。   这,就是见性峰弟子之间的深厚感情,堪比亲人,也许比亲人更亲。   谈未然安安静静的看着,想起了在这里的无数记忆,那些令他痛苦,令他绝望,令他感动,令他提前体验人生百味的经历。   良久之后,谈未然安静的飘然而去。   牵着灵马,悠然的深入连绵数千里的深山老林。   谈未然驾轻就熟的深入数百里,沿途斩杀不少小妖兽,把妖丹都丢给大螃蟹吃了。   如同春季踏青一样的悠闲,在一个小湖泊的周围转悠。这小湖泊之中的水清凉甘甜,服用之能治疗些许小病,在县城一带小有三分名气,如果不是一路上妖兽不少,不少穷人百姓都情愿走几百里来这里喝水治病。   湖泊的小小名气,也曾引来武者,不过,到底什么都没发现。   谈未然知道湖泊的秘密是什么,沿着湖泊方圆十里,搜索一会,便找到了一个小小的隐蔽泉眼。   一剑斩开泉眼,沿着挖掘向下,很快便在泉眼中挖出一段如金铁般的朽木。   谈未然微微一笑,将这段独特朽木破开,一种清香顿时就弥漫开来。   朽木中赫然生着一朵似花似菇的植物,颜色浓郁,像是里边的色彩在流动一样。很少有人认识,这便是彩晶菇果。   谈未然小心翼翼的把朽木取在手中,找了一个干净干燥的地方,挖开一个洞穴,再封闭起来。   这时,谈未然才将彩晶菇果裂开一条缝隙,凝出第一滴浆液入口! 第193章 寻宝之路   浆液入口,清凉透彻。   很快,沿着喉头流入腹中,谈未然催动真气,将浆液徐徐炼化。这时,浆液所到之处,均是转为一种暖热之感,其中变化之奇妙令人惊叹。   浆液中所蕴藏灵气,极是浓郁纯粹。   谈未然吞服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尽量炼化药效,将其中的冷暖之流渐渐转化为庞大的真气。   很快,谈未然一边催化药效,一边点头满意:“一滴,能抵得过我修炼一年的功效了。”   “天材地宝的功效实在出色,可惜就是太罕见。哪怕是我知晓不少天材地宝的下落,其中很大部分都没机会拿到。”   有些是暂时没成熟,还没出土。有些是太遥远,有些是不合适他,而有些差不多是有主的,乃至被人蹲守着的,轮不到他。   和一呼一吸之间的道理一样,一名修士每次所能汲取的灵气,总是有极限的。人也好,妖兽也好,乃至灵兽都好,各自种族不同,肉身不同,这个上限也就不同,可都必然存在一个外部汲取的自然上限。   修为愈高,所需突破的真气就愈庞大,所需真气积累的时光自然而然的就愈多。   当然,此乃汲取外部灵气。人会变通,于是,就催生了丹药等等,能够直接入口,从身体中炼化汲取,并转化为真气的手段。   有些天材地宝,直接服用效果不佳。而有些,却是直接服用效果最佳。   彩晶菇果就是后者。一滴浆液之功效,堪比修炼一年之功。   谈未然此前,已经在小秘境中潜修过三十个月,堪比两年半。已有不少的积累,此时连续服用两滴之后,将其炼化为庞大真气,收束在丹田中。   很快,谈未然就感到一丝丝行将突破的迹象,微微撩眉惊讶:“哦,这么快?”一念而动,恍然大悟:“看来,我真要多谢太上寂灭篇,洗练肉身之效了。”   太上寂灭篇洗练肉身,给体质带来的好处,是很隐蔽的,看不出多少。其次,这过程是渐进式,很难察觉。也只有天生经脉的变化,能说明这种好处。   “天生经脉应该是七十刻度以上了。”谈未然点头。   略微思量,就暂且不慌不忙的收功,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彩晶菇果,充满无奈:“这玩意药效是很好,就是有一点不好。”   彩晶菇果,有一种很独特的特点,就是很难保存,哪怕放在真空环境的寂空界石中,也根本无济于事。采集下来的最多三个时辰内,就必须要服用,否则,就眼睁睁看着其枯萎,失去药效。   而彩晶菇果最多只能活三百年,再多的话,年份改变,也无助于药效增加。因此,主要只对灵游境以下的修士比较有效果。   话是如此,却正合谈未然之用。此时,估摸差不多快要三个时辰,谈未然摇头无奈,拍拍兽囊:“螃蟹,出来,不要变大。”   大螃蟹以小螃蟹的大小从兽囊飞出来,意念充满抱怨:“能不能不要把我塞在兽囊,那里边无聊死了。”   谈未然没理会这只特立独行的螃蟹,意念转入木窍:“小奴,你也出来。”   小奴传来些许模糊的心意,跟着就从木窍中射出来,隐隐已有人类的形态,亲昵的贴着谈未然过来。   “小奴,张嘴。”谈未然一指甩出一滴浆液打给小奴,小奴还没成型的意念中传来本能的喜悦和渴求,谈未然一笑:“再给你一滴。”   连续两滴打给小奴,小奴兴奋的化为青光缩回木窍,自己消化修炼去了。   大螃蟹看着谈未然,眼巴巴的可怜兮兮的,意念中声嘶力竭:“克扣工钱的老板……丧尽天良啊!”   谈未然哭笑不得,一巴掌拍过去:“张嘴。”   反正大螃蟹是六品,相当灵游境。谈未然就索性一次打了三滴给它,见大螃蟹一派“我还要我再要”的模样,谈未然唾弃道:“小心撑死。”   剩下最后两滴,谈未然服入口中,当把药效炼化为真气,便身子一震,展开突破。   良久,谈未然吐出一口浊气:“总算是抱真中期了。”   “从今次突破来看,距离灵游境,大概还需十年到十五年的积累。如果有好的丹药,天材地宝,就能再次节省积累时间。”   谈未然盘腿靠在洞壁上,伸展一个懒腰:“就不知,青帝夜春秋这帮人现在是什么修为了。”   “按说,普通武者此时不知黄泉道三生道降临的消息,玉虚宗等各大宗派应该是知晓了,应该是在集中大量资源栽培青帝等年轻天才了。”   裴东来,青帝,夜春秋,风吹雪,雪千寻,宫无忧……一串串的名字,代表的是多如繁星的天才。   想要站在时代舞台上,和这些璀璨星辰并肩较量,需要天赋,需要根骨,需要机缘,更需要勇气。   有的人哪怕死了,也是传奇。而有的人,同样是死,却只是默默无名的若干失败者之一。   好比自家的父母,谈追和徐若素。   ……   稍留念一二,谈未然就作为一个过客,飘然离开清尘荒界。   大螃蟹尝到甜头,嚷嚷道再有百八十滴,他就能突破为七品了。   谈未然一巴掌把这头螃蟹扇飞:“再多个百八十只螃蟹,就正好一锅烩了。你干不干。”大螃蟹拼命摇头。   “还是小奴好。”谈未然嘴巴上这么说,心里委实惆怅,培育灵奴的耗费实在太大了,也太难了。   一边虽然赶路,谈未然一边也在尽量锤炼技艺。   将行天宗驳杂的各种技艺招法,以最快的速度统统都学了一遍,再把前世所记得所学会的各种驳杂技艺,也都纷纷重新练会了。   粗略数算一下,光是行天宗的各种招法,就有不下二百来种。加上前世记得的各种招法,大概都有接近五百种了。   并非钻研,而是浅尝辄止,练会就成了。自然不是用来战斗的,而是学会来增广武道知识面,多了解一些,多借鉴一些,总是有会好处的。   就是路途中,谈未然也力求四平八稳,从而在思绪中推演各项技艺。   他心知肚明,如此抓紧时间修炼,未必能有收获。但,不做,就一定会浪费掉这些空白时间。只要锤炼推演,哪怕多一分积累,都是好的。   青帝和裴东来等绝世天才,就像烈日一样在前方,他不努力不勤奋,人家也绝不会等他。   在这场漫长的武道之路的赛跑中,他落后在起跑线,落后于家世和出身。他才是奋起直追的那一个,没有资格浪费时间。   来到一个大千世界,谈未然停顿下来,深入本土。   “希望能找到那枚浮空金莲。”   逗留一番,搜索一段日子,半点浮空金莲的线索都没有。谈未然考虑小不周山斗武,不能再长期逗留寻找,只好苦笑着失望而去。   他所走的这一条路线,本就是他蓄意选择的最佳路线,能尽量提前搜刮各种天材地宝。   路上途经好几个大千世界,传闻中都出过一些天材地宝。太久远的,传闻太模糊的,记不得了。   记得的呢,要么传闻是假的,要么就是还没到时候。再不然,就是地方太大,没有具体的下落,很难搜索得到。   结果,就这么一路过来,深入几个大千世界,寻找下来,根本一无所获。   饶是谈未然洒脱,也不由的满腹牢骚:“很多传闻根本就不太可靠,估计就是瞎扯淡。”   “错过其他就罢了,错过浮空金莲……”   想起浮空金莲,谈未然就心生一丝懊恼。浮空金莲是一流的天材地宝,如果能拿到,对许存真等人都有好处。   “也不知师姐师兄他们,现在人在何地,有没有去找,有没有找到我指出大致位置的几个宝物。”   和唐昕云三人辞别之前,谈未然私下交代过几个大致位置,都没什么危险,很可能有宝物。此时,不由暗暗祈祷:“希望师姐他们安全,并找到宝物。”   满怀怅然的心情,谈未然悄然来到这条路线上,最后一个标注着可能有宝的大千世界。同时,也是抵达小不周山之前的最后一次寻宝。   从千醉荒界,再过去三个世界,就是谈未然和若干年轻天才今次要去的目的地:周天荒界。   千醉荒界本地,除了有一个横跨十个世界的大宗派,后来出了几个天才,也不值一体。能被谈未然记住,是另有其原因,倒也无须赘言。   能给谈未然留下印象的,多半都有其原因。当然,像清音荒界那种奇葩,还是很罕见的。   “希望这次能找到那株三千年份的真空草,不要再两手空空了。”   谈未然满腹苦水,本以为这条路线的宝物不错,结果,除了清音荒界大有斩获,就只有清尘荒界小有收获。剩下最后的千醉荒界,若再一无所得,那再洒脱,真也难免一时懊悔。   此前的几次失败,令谈未然安慰自己:“今次,就算找不到真空草,总有机会拿到天雷竹。”   谈未然早前就惦记的,能用以炼制灵剑的天雷竹,也在千醉荒界。 第194章 三百倍速真空绿液   第一道曙光撒下阳光,一丝丝的水汽蒸腾,渐渐在此起彼伏山脉中形成一层层交错的云雾,形成一幅山中有雾,云中有山的奇观。   谈未然伸懒腰而起,在清澈小溪中捞水清洁洗漱一番。沿丛林攀而上,忽然从半山坡上见得这一幕,不由一时痴迷。   嗅着清晨的新鲜空气,耳边鼻中是鸟语花香,偶有胆大的小兽从脚边跑过去,狐疑的打量这个人类。   美景当前,谈未然痴迷观赏,顿感心旷神怡,更有心下豁然爽气的感觉直冲头顶,忍不住吟唱他最喜爱的诗文之一,来一抒心中快意: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谈未然忍不住效法儒生,浅唱低吟,方是将那份只属于诗文的独特韵味品读出来,感悟在心:“花落……知多少,我是不是太注重长生武道,反而疏忽了人生景色。”   指尖一点,从捻住一滴露水,打在舌尖上。谈未然惬意的眯眼,只觉有些说不出的甜味。   一份独有的慵懒,从一身每一个毛孔释放出来,疏懒的伸了懒腰:“罢了,美景当前,偶尔停步也是一种活法”   率然决定,暂且不搜寻了。   寻了一块大大的石头,谈未然把自己给整个都放平下来,躺下好像一堆烂泥,把所有思绪,彻底放空掉,悠悠然欣赏云雾氤氲的一幕。   欣赏云雾盘绕,山脉在云雾中,宛如盘踞的一条条神龙,奇骏雄伟。   恢弘中有飘逸,大气中有细腻。一幕幕在心头,在思绪,谈未然意外的思绪悠然联想起霸世剑,喃喃自语:“如果霸世剑……”   如果一词,只在喉头说出来,后边的话,就怎都说不出了。   谈未然出神的盯着这壮观景象,思绪中飞转着并推演着明空的霸世剑,隐约感到几分灵感,几分明澈。   一刹那,就已捕捉得霸世剑的威风和精要。又是隐隐约约的几许不同。   谈未然目不转睛,痴然欣赏这一幕,一边在思绪中隐隐贯通精要,信手抓住身边的一条枯枝,把其当作宝剑,不含一丝真气,一剑剑的挥洒。   起先的头九剑,剑势平平凡凡。   待得第十剑,忽的就涌出几分别样精要,隐隐把风都带动了。   如是第一百剑的时候,剑势再一次隐约有变,当作宝剑的枯树枝竟显得若隐若现,飘忽不定。   缓缓的持续到第三百八十九剑,一剑一顿,剑意悄然凝练。这一剑,提在半空不动,剑意凝练,似乎将空气和一种无形的东西,聚拢在宝剑上。   枯枝怎能承载剑意,啪的一声随风碎裂。谈未然摇头叹息,顺势一剑递出,赫然竟将风都刺得平静下来。   凝练了霸世剑的一成剑意。   若不是枯枝太脆弱,打断凝练,以谈未然的感悟真意,应该能一举凝练三成。   此时,烈日已升空,那些盘旋山中的云雾早已经消散。   谈未然露齿一笑,充满洒然,悠然弹指一剑挥出,剑意喷涌,转瞬形成似幻似真的云雾。剑气就如神龙一样,在其中盘旋来回,激荡不绝,堪称可怕。   一番感悟,一番领会,已经融会贯通。   此时,练的是明空的霸世剑,然而,谈未然凝练的剑中真意,却和明空的剑意已有一定分别。   谈未然悠然收拾心情,重新继续搜寻:“今天运气不错,随便看个景观,也能凝练剑意。估计,应该能搭上这股运道,找到真空草。”   沿途以神魂扫描,赤足漫步在溪流中,不一会,谈未然神魂扫描到一处,忽然嗡的一下就摇曳起来,如同被绞中一样,天旋地转。却欢喜不已:“看来是没错了。”   几个纵跃,便已来到神魂感应之处,是一个山谷夹缝之中。谈未然小心翼翼的上前,将夹缝开辟变得开阔,以真气护体,上前十来步就感到真气啪啪的爆裂。   此时,一眼就见着夹缝深处,生在一块石头上的翠绿真空草,乍然一看,和别的草木没什么分别。   谈未然抿嘴一笑,真空草只生长在蕴藏空间能量的地方,空间能量愈强大,真空草就品质就愈好。此乃人工培育真空草最难堪,最难为的地方之一,此外还讲究生长年份,又是一个艰难之处。   此前,真气爆裂,就是被空间能量扫中的迹象。谈未然不知此地为何会有空间能量,不过,他能察觉这能量很微弱了。   小心翼翼的试探几次,发现这空间能量伤害不了自己。谈未然谨慎上前,将这枚真空草给摘下来,仔细端详:“没错,是三千年份的药效。”   找了个玉瓶,取出其中的真空绿液。一滴滴的落入玉瓶,数到第七滴,就再没有了,谈未然无奈:“这株真空草,生长环境差了,营养不良啊。”   盘腿坐下,谈未然打出一滴真空绿液在金府之中。真空绿液,从金府中抽出一丝丝的绿痕,缓缓裹挟着清凉的滋味,迅速蔓延。   谈未然意念一动,沉入膻中穴交汇,催动真空绿液的药效,深入五脏六腑之中。   与此同时,谈未然收摄心神,专心一志的推演青莲吐息术。口中不住的吞吐,催生出一道道青莲吐息术的模拟气息,飞快打出。   为何真空绿液,会有“小精血”之名。   便是因为真空绿液的药效,颇有一分精血的效果。哪怕只有一分,也足以令人垂涎三尺。   毕竟,精血是有限的,是最宝贵,也最不可替代的。哪怕一百滴真空绿液,才抵得上一滴精血的效果,也是完全值得。   哪怕谈未然多一倍的精血,照样舍不得。能以真空绿液代替,那是最好不过了。   一次次的模拟吐息,虽不是真正的青莲吐息术,却依然充满危险气息。   真空绿液的效果,初始就是十倍。然后,短短数个呼吸,随着药效扩散,谈未然愈能集中神魂,愈是心无杂念,药效才能更好。   三十倍,五十倍……三千年份的真空绿液,能达到三百倍速。   上次得到真空绿液,谈未然用以练气。那是因为当时需要,并且当时修为很低,效果显著。而今,以他的修为,哪怕三百倍速的真空绿液,对他也成效不大。   何况,谈未然练气修为突破不久,正需巩固。   真空绿液的最佳用途,主要是用来推演和锤炼金身,秘术,以及神通。   达到一百倍速的时候,就缓慢下来。谈未然心神一动,险些就降落到八十倍速,重新凝聚心神,专注推演青莲吐息术。   不一会,就已达到一百五十倍速,再往上便缓慢了许多,艰难的达到二百倍速,就很难再提升了。   谈未然心神之中,不住推演,物我两忘中,推演过程中,灵光一动,仿佛看见莲生九瓣,徐徐绽放,分明生机勃发。心中咯噔一下,感到一分前世未有的疑惑:“青莲吐息术,我是不是练错方向了?”   一滴真空绿液的效果,很快就过去。   谈未然失神良久,今次的一滴真空绿液,那是完全等于浪费了。不值大惊小怪,哪怕以精血来修炼技艺,照样频繁出现一无所获,最终浪费精血的事。   精血是辅助,能否领悟,归根结底是要靠自己。   谈未然不为此感到惋惜,只怔怔不已:“我练错方向了?就像当初的九节雷隐剑一样?”   我不该怀疑自己。   谈未然摇掉杂念,飘然而去。   ……   四日后,谈未然牵着灵马,徐徐漫步在本土棉城中。   随意挑了一家酒楼,吃了点东西,稍微打听道:“伙计,我想打听一下,棉城伊家在什么地方。”   一块银子摆在桌上,伙计忍不住看了几眼,想了想:“回客官的话,小的真没听说过什么伊家。若说庄家王家,小的倒是知道。”   谈未然轻轻皱眉,取来一块黄金放在桌上:“去打听一下。”   年轻伙计激动一下,急忙跑去问了一会。不一会,掌柜满脸堆笑的过来道:“这位公子,您说的伊家,小的倒是听说过。那个伊家,很多年前是本城的世家。”   “不过,这些年倒是已经没落了。也只有那些上了年纪的人,才偶尔听说过一二。”掌柜小心问道:“公子,你找伊家是……”   谈未然把金子丢给掌柜,把银子丢给伙计:“说说看。”   等掌柜将所知的事都娓娓道来,谈未然不动声色,吃了东西就走。   不一会,见他走远了,掌柜面容一肃,扭头低声道:“快去告诉大管家大人……”这家酒楼,就是庄家的。   这年轻伙计愣了愣,急忙一路小跑赶去庄家府邸。以他的身份,自然不敢走大门,走的是小门。不一会,就被人引着进了庄府。   见了一名端着架子的中年人,年轻伙计急忙将酒楼中的见闻都说了:“大管家大人,是掌柜的叫我来……”   这人当然不是大管家,乃是一个管事罢了,让这伙计回去,不以为然道:“一个少年郎,难道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咱们庄府,难道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伊家。”   “刘管事,要不然还是通知一下大管家……”一人在旁边说道。   刘管事顿时不满,难道他就管不得事,有意大声道:“这种小事犯不着劳烦大管家,找几个护卫去教训那小子一顿。” 第195章 棉城伊家   掌柜有一点没撒谎,伊家是真的没落了。   没落。是一个沉甸甸的词,是一种也许比覆灭更残酷的处境。   没人比伊庆志更切身体会这种滋味。   辉煌一时的伊家,就这么树倒猢狲散了,就这么慢慢的走向没落。对于后人来说,前人的辉煌,反而成了反差,成了包袱。   伊庆志就时时在午夜时分,被那种巨大的心理压力压得穿不够气,辗转反侧,根本难以入眠。   “爹,我回来了。”   一名约莫三十岁的黑脸男子走入不大的院子,擦了一把汗,把木匠工具放好,大口喝水道:“爹,今天做工比较快,赚了十两银子。”   对普通人家,这是一笔不小的银子,足够三个月的开销。可是,对于武者来说,这和一文钱没什么差别。   堂堂伊家,居然落到这等地步。   伊庆志苦笑,艰难的伸手,从大儿子伊宝海手上接过辛苦赚来的银子。大儿子没什么武道天赋,所以就拼命外出做工赚钱养家,购买灵石丹药等给家中其他人修炼。   伊宝海称不上修士,但作为一个多少有相当修为的武者,找工还是比较容易赚钱的。   譬如给富贵人家打造家具,很多材料,就需有一定修为的武者才能摆弄。   环顾一眼,伊庆志神志恍惚,想起他年幼之时,那时伊家还有大大小小上百号人,住在一个很大宅子中。那时,他就曾被自家祖父抱着,讲述伊家曾经的威风,说伊家曾经住在一个比那更大十倍百倍宅院中。   而今,据说极盛之时,曾有数千族人,势力雄霸三州的伊家只剩下他伊庆志一家大小还在死守着族谱,坚持着最后的……夕阳。   一家大小不到十人,住在一个不大的平民宅院中,日复一日的期盼着家族复兴。   “爹,我今天在街上见到三叔了。”大儿子说道:“他现在是在为边城刘家的做护卫,护送货物过来。”   伊庆志抬头,茫然不已。他儿子口中的三叔,是他的亲弟弟。忍受不了伊家的处境,忍受不了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滋味,最终选择脱离了族谱。   偌大的伊家,就是这么逐渐的树倒猢狲散。从数千族人,一代代的传下来,渐渐脱离族谱,谋求自己的道路。   伊庆志年轻时愤怒过,后来年纪大了,就懂了各有各的苦衷。   “阿爷,阿爷。”   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奔跑过来,摇晃着伊庆志的膝盖,脆生生道:“阿爷,大姑姑呢。您不是说,大姑姑回来吗。”   这话音未落,一个年轻女子就走入院子,笑道:“蕊儿,你难道不要小姑姑了。”   小姑娘笑着跑过去,拉拉手儿道:“要的要的,可是,蕊儿好久没见大姑姑了。”   伊庆志咳嗽,充满期待的看着小女儿:“小芸,你今天的修炼如何了。”   “还没感觉到突破的迹象。”伊小芸笑道,眼角有一丝不自然,向大哥使了个眼色。   伊宝海在一旁欲言又止,叹了口气。一名青年人从后边的院子走来,没看清楚这里有什么,一边洗手道:“二姐,你回来了,正好,爹上次给了我十二块灵石,我都攒着给你突破呢。”   伊庆志霍然抬头,铁青着脸看着垂首下去的女儿。见大儿子和小儿子神情,他心中一痛,责骂的言辞就说不出口了:“小芸,你既然有突破迹象了,就该告诉爹的。”   “爹会想办法,给你弄到灵石。”   伊庆志斩钉截铁的说,心中盘算,祖上传下来的东西里,还有什么是能卖的。   此时,外边有人敲门,发出咄咄声响。   伊小芸急忙上前开门,错愕的看着眼前这个俊美少年,一时恍惚:“你是……”   俊美少年微微一笑,居然令伊小芸感到几分砰然:“这儿,是棉城伊家吗。”   伊庆志心神一震,棉城伊家,这是一个很久远的名字了。那时,伊家雄霸一时,而今……   他眼神扫视,而今暗中对伊家虎视眈眈的人不少,暗中戒备道:“在下就是伊家当代家主伊庆志,阁下是……”   俊美少年含笑道:“在下谈未然,正好找伊家主有事商谈。”   谈未然颌首,略微环顾一眼,就知伊家现状,索性直言道:“在下此来,是想购买伊家所藏的天雷竹,请只管开价。”   伊庆志茫然不已:“天雷竹?”   谈未然笑笑,一个没落家族,不知道祖上传下的宝物,也是常有之事,他描述道:“天雷竹和普通竹子相似,但显得细长,是为紫色。握在手中,稍有麻痹感。”   谈未然举手投足皆有不凡气度,伊庆志怎么会看不出来,沉吟回忆道:“这位谈公子……”   话到一半,就被屋外的响亮踢门声给打断了。   “伊老儿,我们庄家念在旧情,给你们一条活路,你怎么敢有脸不要脸,收容我们庄家要教训的人!”   几名护卫打扮的家伙闯入,将脸色涨得通红的伊宝海和伊小芸等人推开,那小姑娘气鼓鼓的上前捶打几下,被随便一脚踢倒在地上,分明痛楚,又憋着眼泪死都不肯掉下来。   谈未然轻轻撩眉,端详着小脸蛋红扑扑很是可爱,又很显倔强的小姑娘。   这几人盛气凌人的指着他:“就是这小子。”   谈未然大感意外,这几名护卫目露凶光,逼上前来:“小子,今日好教你知道,庄家是你惹不起的。”   一名护卫冷笑着扑上来,一拳当胸,劲风猎猎。谈未然一步躲开,诧异道:“我和所谓庄家,见都没见过,何来过节,何来惹不惹?”   “哟呵,这小子还挺能躲的。”几名护卫吃惊看着谈未然,猖狂大笑:“说你惹了,你就惹了。我们庄家在这块地上说的话,就是最大的。”   谈未然再一步悄然避开当胸一拳,皱眉道:“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也是第一次照面,处处不离我要害,你们是想废了我,还是想要我的命?”   见谈未然连续闪避两次,几名护卫心中咯噔一下,尤其谈未然此时脸上被烧过的火毒尽去,恢复白净,显得雍容潇洒,气度不凡。几名护卫心中考虑这人是否他们能惹得起……   谈未然一步交错,轻飘飘挡住小女孩视线,一抓落在这名护卫的胸膛上。咔嚓一声,这护卫当场就胸膛崩塌下去,连喷血的机会都来不及,就被一把将尸体丢出去。   小姑娘眨巴大眼睛,看着突然一下子就少掉一个人,可爱的伸脖子到处打望。   谈未然笑笑,向几名呆住的护卫道:“滚蛋,没有下次了。”   这几名护卫脸色煞白的屁滚尿流逃走,谈未然懒得理会,回头道:“伊家主,先前我所说的交易,如何?”   伊庆志等人已经呆住,杀护卫没什么。这几个护卫也不怎么强,可这儿是棉城啊,那是庄家的人啊。一时,心乱如麻,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几名护卫屁滚尿流的逃窜到街上,正要逃回庄家搬救兵。忽然就听闻一声呵斥:“陈虎,你们在干什么。”   几人回头看见一群人簇拥一名穿着华贵的中年人,急忙哀嚎道:“七爷,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将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这七爷不怒自威:“杀我庄家的人,好大的胆子,那小子必定不是本地人。走,去看看。”   一并浩浩荡荡的来到伊家大门之外,啪啦一下,就把围墙给拆倒了一片。   伊庆志等人顿时脸色大变:“庄七爷……”   真烦人,我只是想谈一笔交易罢了,办完我就走。怎就有这么多苍蝇干扰?谈未然烦恼回头,语出诚挚道:“诸位,究竟是什么事。”   “或者,我这么问吧,我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你们庄家了。非要如此不依不饶?”   谈未然的口吻已经是在让步了。这庄七爷自是听得出,却以为这俊美少年是怕了,冷笑道:“杀了我庄家的人,你以为就能没事了?”   转眼看着呆立在一旁的伊庆志,庄七爷昂然冷道:“伊老儿,我看你们伊家是不想过了,这小子是你什么人?”   “七爷,这位小兄弟是来找我购买一件东西。”伊庆志蕴一丝苦笑,抱歉的看了谈未然一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一个陌生人,把一家几口全葬送?他又不是疯了。   现在的伊家有什么好东西,除非是祖辈留下来的。庄七爷眼波一凝,一缕凶光浮现,在庄家饭碗里抢食,那就该死:“抓住这小子!”   庄七爷琢磨,这小子显然气度不凡,大约有来历,最好还是抓起来,顺便拷问一下其目的是否和庄家相似。   此时,一声闷哼,伴着一个惨叫入耳,庄七爷抬头正要说不要下杀手,忽然呆住了。   他以为是护卫们围攻这俊美少年,然而,他抬头看见的,却是这俊美少年流淌着冷酷,一抓一个的就将护卫和随从击杀,已经躺了满地尸首。   剩余的数名护卫和随从惨白着一张脸,瑟瑟颤抖。   谈未然一步晃身,轻描淡写的一抓将一名先前见过的护卫脑袋打入胸腔:“我先前就说,没有下次了。”   信手一抓掠过,喀嚓一下扭断一人脖子。抓住另一个随从的喉咙,拖着尸体潇洒漫步来到庄七爷面前:“我不管你是什么庄家王家,不要来烦我。”   “你给我死!”庄七爷怒吼一声,掩盖不住心中的恐惧,一拳轰然打出!   谈未然如鬼魅一样,悄然无息的一抓轰击在庄七爷心口上。   庄七爷双眼布满死灰,喉头发出咯咯声响:“六成……拳意!”说着就仰天倒下,气绝身亡。   谈未然拍拍一缕鲜血都没沾着的手,蹲下来捏捏小女孩的脸蛋,逗弄道:“怕不怕?”   小姑娘吓得快要哭出来,却拼命忍住道:“不怕,蕊儿不怕!”   蕊儿?伊蕊儿?谈未然微微撩眉。   是同名吧。 第196章 万年天雷竹,意外的冲突   满地尸体,统统是被谈未然杀的,他却浑然不当一回事,逗弄小姑娘几句,就陷入沉思。   此一幕,委实显得诡异非常。   伊家一众人呆滞半天,伊宝海究竟是伊蕊儿的父亲,率先醒悟过来,一个箭步上前把女儿抱起来,惊骇的看着这个杀人如麻的少年。   伊庆志一个激灵,面无血色看着庄七爷的尸体。   十多条性命,包括庄七爷在内,死在他伊家,就是跳入千醉荒界最大的洪江也洗不干净了。他处处容让庄家,只为保全,想不到终于还是有让不下去的时候。   伊庆志惨然,僵立在原地,一时竟然不知所措。   鸦雀无声的一会,唯有伊蕊儿跳出父亲的怀抱,抓着谈未然的腿,脆生生流露哀求道:“大哥哥,你能不能帮帮我们家。”见状,伊宝海脸都青了。   谈未然撩眉蹲下身子。伊蕊儿眼睛明亮,肉嘟嘟的脸蛋流露不忿:“庄家很坏的,经常欺负我们。”   一顿,小姑娘看着这个奇怪的漂亮的大哥哥道:“大哥哥,你会不会帮我们家。”   听着侄女稚嫩的话音,伊小芸打量着这个强大得可怕的少年,心儿碰碰猛烈跳动起来。今次,却不是为了那俊美的相貌,也不是为了那不凡的气度。   伊小芸双膝一软,跪在谈未然身前:“谈公子,请您救救我们伊家,只要您肯出手相助,我们愿将天雷竹双手奉上。”   谈未然哑然道:“我不是来威逼利诱的,更加不是来找麻烦的,我会花灵石购买……”顿声,拂袖之际,哗啦啦的数千块四品灵石出现在脚边:“这些够不够?”   够不够?   各品质的灵石在各界的兑换略有出入,总体来说,一块四品灵石能兑三十块一品灵石,一块七品灵石能兑三十块四品灵石。   大体如此类推,一块九品灵石兑一万块一品灵石,那是铁定有少没多。   数千块四品灵石,对身怀隐脉库存,以及洞府所得的谈未然来说,真的是九牛一毛而已。对伊家,就是卖家当都拿不出的数字。   庞大的灵石,赤裸裸的冲击着眼睛和心灵。谈未然补充道:“这是定金而已。”   伊小芸呆若木鸡,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的灵石。极力从冲击中苏醒少许,愈是肯定了心中的揣测。   这俊美少年,如此豪富,如此身手,绝对大有来头。   见父亲要张口答应,伊小芸慌忙抢在前边道:“谈公子,只要您肯出手相助,我们愿分毫不取,将天雷竹奉上。”此言差点令伊庆志等人晕倒。   “大哥哥,你答应嘛。”小姑娘在一旁用糯糯的声音磨蹭。   谈未然嘴角微翘,浮现一缕清冷笑意:“你倒是聪明。”   伊小芸绷住的神经立刻松懈,暗暗早已汗流浃背,小心翼翼道:“谈公子,您是来自外域,对吗。以您的实力,肯定不会怕庄家。”   “你聪明是有,就是经验不够。”谈未然目光淡淡,扫视院子众人道:“你且来告诉我,如果非要杀人。对我来说,是杀庄家容易,还是杀你们容易。”   伊小芸的脸刹那惨白,如遭雷击,摇摇欲坠。   谈未然耸肩摊手,尽显洒脱:“你来告诉我,我凭什么要舍易取难?”   伊小芸声线干涩,竟然是连话都说不出来。好在她最恐惧的时候,听见谈未然说道:“且安心,我不是来抢劫杀人,也不是来威逼利诱。”   “我会花钱买。”谈未然环顾一眼,消除伊家的恐惧:“我只是千醉荒界的过路客,很快就要离开,没必要卷入本土纷争。”   “大哥哥,这是不是你要的天雷竹。”小姑娘转悠着不知从何地,拎着一根湿漉漉的细小竹鞭,送到谈未然面前。   谈未然凝神指尖在其上一抹,露出紫得发黑的竹面,隐隐感到一丝丝麻痹。稍微拔剑斩在竹子上,赫然被反弹回来,连一条印子都没能留下。   心神收摄,随手捻住竹子,灌注真气入内,挥洒一招九劫雷音剑,紫色雷电迅速交织。   谈未然欣喜一笑,没错,这就是他惦记的天雷竹,并且,年份惊人的达到了至少万年。   不会吧。谈未然擦拭天雷竹的指节已经脏得乌黑了,顿时哭笑不得:“天雷竹如此宝物,你们居然乱丢乱放……你们要多少灵石。”   伊家众人早已经成为雕塑了,这东西还真没人有什么印象,哪怕伊庆志也想不起这东西为什么会在伊家了。倒是依稀记得,孙女常常拎着这根竹鞭到处撵鸡……   伊家众人正面面相觑之时,谈未然有感,轻叩指头,露齿森然:“不怕死的人,果然很多。”   众人不解其意,这时,从外边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整个大门和围墙炸得四分五裂,激射向内,声势惊人。   谈未然一眼扫视,惊恐的伊家众人,拂袖气劲席卷,将伊家人都给保护下来。   数名男女旁若无人的大步踏入,环顾满地尸首,脸孔上迅速填满怒火:“真的被杀了。”   其中一名中年女子上前,一把捞住无一丝气息的庄七爷,更是惨呼一声,散发着惊人的怨妇气息,恶毒的目光直刺过来,形容如泼妇戾气狂嘶:“是不是你杀了我的夫君。”   谈未然淡然道:“好像是我。”   这中年怨妇捶胸顿足尖叫道:“你们庄家的男人是不是都死光了,非要我这个女人出面去请师父出马。”   “弟妹,莫急。”这三人脸上挂不住,怒容满面道:“我们定当为老七报仇。”   这怨妇字字恶毒道:“我要将这小贱种碎尸万段。”   这其他三人铁青着脸,震喝道:“都给我出来。”   一时,砰砰之声不绝。转眼,就见一条条身影从外边飞射而入,赫然将伊家团团围住。其中的一名男子指着伊庆志,冰冷道:“伊老儿,今次不是我庄家不念旧情……”   转头端详风度翩翩的谈未然,这男子心中凛然,看看地上尸首,怒火再次沸腾:“在棉城地界上,没有人敢惹我们庄家,那你死定了……”   噗嗤,轻微一音。这男子话音宛如被剪刀给剪断,所有的怒火和仇视,变作惊恐。死死的看着悄然浮现,扼住脖子的一双纤细手儿!   谈未然和这男子面对面,轻轻道:“所以,你们是庄家的人,所以,你们是来杀我的!”   “那你就可以死了。”   此话一出,这男子惊恐的承受一股恐怖巨力,当胸打透。噗嗤一口鲜血狂喷,感到胸骨几乎尽数被打折刺入五脏六腑。   “嗯。”谈未然微微扬起下巴,稍有惊讶:“居然修炼了金身?送你一程。”   一抓扼住其脖子,轻描淡写的举过头顶……这一幕委实惊悚,一个较矮小的少年,居然单手抡住一个魁梧大汉,生生砸铁锤一样砸在地上,一下就活活抡死在地上。   其他人等已是惊骇不已,声嘶力竭:“杀,快杀了他们,统统都杀了。”   噗嗤一道剑光乍然,宛如光晕一样泛漾着动人的涟漪。   这一声才将将喊完大半,就已经发现腰部一阵撕裂般的痛楚,身不由己的身形一矮,竟然变得比那较为矮小的少年还要矮小很多。   哪里是变矮小了,分明是被一剑拦腰斩成两截了。那人跌落地上的之前都兀自没察觉,居然将那句话给喊完整了才发现,自然是一死了之。   伊庆志等人已目瞪口呆,眼花缭乱的见这俊美少年,像鬼魅一样,兴许比鬼魅更加可怕,扭身一动就转入庄家众人之中。   时而噗嗤,时而轰雷,时而沉闷。偶是一爪偶是一剑,这俊美少年所到之处,几乎处处都迸发着鲜血,犹如喷泉一样激射飞扬。   赫然竟无一人能是其一合之敌。   尤其,谈未然步步巧妙,显得气度翩翩然,配合以散发的从容不迫气息,端的是潇洒,更是令人心折。   这自称谈未然的少年,真的太强大了。   年纪轻轻,居然就有这等实力,加上其气度,绝对是来头很大。   伊小芸等人暗暗激动不已,几乎克制不住砰砰心跳,互相看了一眼,心中揣测:兴许,这谈未然是来自一个大宗派大世家。   也许,是一个有神照境的强大宗派或世家?   错非谈未然身手摆在这里,错非谈未然的容颜显出养尊处优,他们甚至未必敢往神照境想。毕竟,那距离他们实在太遥远了。   短短一会,惨呼声就终止,二十余人赫然统统被杀,唯独剩下那怨妇。   怨妇见谈未然漫步过来,凄厉尖叫:“我是落霞宗弟子……”   话音未落,就额头被刺穿,无一丝气息的仰天倒下。   谈未然徐徐收取宝剑回鞘,冷峻思量:“明老祖糅合宗门技艺自创的霸世剑,不愧是其纵横天下的技艺。”   “嗯,宗门的翩若步也不错,虽只是精魄级。以前有些疏忽了宗门的传承技艺,其中很是有一些不俗的技艺,往后有空不妨多专研一二。”   此时鸦雀无声,谈未然收起冷峻,露出温和微笑道:“看来,是我给你们伊家带来麻烦了。”   一顿,绽放春风般的微笑:“谁来给我引路。”   伊家众人呆呆的看着他,伊小芸颤声道:“引路去何处?”   谈未然露齿一笑,分外森然:“当然是庄家。麻烦是不会自己走开的,当然要亲手搬走麻烦。” 第197章 杀杀人讲讲理   谈未然缓步前进,速度不快。沿途欣赏本地人文特色,也是一种见闻。   见伊小芸焦虑不安,谈未然语气温润道:“索性闲着,说说吧,你们和庄家之间……”他杀了三波人,至今都没弄明白,庄家怎会无端端针对他。想来,其中缘故大概还是在伊家。   伊小芸黯然低声道来:“这就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   谈未然没什么意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听多看多学,总是好事,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你且说。”   棉城伊家,以前乃是一个势力很大的大家族,有三大灵游境强者。   等她说到这里,谈未然暗自点头。尽管各个世界的环境不同,总体来说,一个本土世家能有三大灵游境,的确很强大。   好比北海荒界的谈家,哪怕只有一个灵游境常年在家,也是一州一地的最大家族了。若谈追在家,那就能再发展出去,谈家对谈追的怨念,主要在此。   后来的事,就差不多能预期了。一个家族也好,一个宗派也好,其衰败主因,主要来自内部。   伊家比较不走运,强盛了不到三百年。先是因家族内斗,一名灵游境不忿而率其中一支远走他乡。没多久,又一名灵游境去外域行走迟迟不归,估计是意外陨落了。   此消彼长是必然,有时,世家和宗派会干一些蠢事,动辄小事化大,明知能下台阶而死活不肯下。不是人家没头脑看不出,而是形势所迫,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强盛的时候,让步是一种宽容大气的表现。孱弱的时候,让步就是没有底气,周边的各大势力就会变成狼群来围攻。   行天宗好就好在,作为一个本土宗派太过强大,在北海荒界一枝独秀,哪怕衰败了,哪怕覆灭之时,依然具备本土一等一的实力。所以,没有这种被群起攻之的遭遇。   目前行天宗是元气大伤,不过,筋骨尚在。谈未然迫不及待启动隐脉,实在是一个绝佳的时机,最大程度上万象更新,又保存实力。   伊家没有谈未然,面临外力的压制。剩下唯一一个灵游境,年岁较大,没多久就自然老死,从此开始走下坡路。   伊小芸言简意赅。谈未然很快就大致明白一二,问道:“庄家和伊家?”   “庄家老祖多年前是伊家的管事。”伊小芸一说,谈未然就恍然了:“其实,我们伊家也是来自外域。”   谈未然顿足,抬头仰望门匾上描绘的“庄府”二字。   伊小芸抓紧最后的时间,忐忑道:“庄家有子弟拜入了落霞宗。你打算怎么办?”   谈未然恍若未闻,步步上前,云淡风轻的抬手就将看门的两名护卫打飞。   踏上台阶,谈未然露出一缕清欠之色,扬起手来,迸发土黄色光芒。土行龙爪手轰击在大门上,立刻就四分五裂,他回首一笑:“就这么办。”   庄家三番四次的袭扰他来杀他,这是把他当成泥人儿了。哪怕再逆来顺受的人,也会有火气,哪怕是一个泥人,也是有脾气的。自然是要好好的“讲讲道理”,当然,是谈未然的道理。   甩手发出一个响指:“跟上,我们好生和庄家讲讲道理。”   伊小芸懵懂的跟上,看着谈未然大喇喇的踏步而入,心想这世上有这么讲道理的吗。是她太嫩?还是世道变了?   见数名护卫呵斥着一拥而上,谈未然扬起手,双臂合抱,缓缓推出双拳。   真气外放,隐隐形成一个磨盘,冲上来的护卫顿时闷哼一声被打退下去。谈未然暗暗摇头,这磨心拳和推磨拳还有待磨砺。   随手一招金行龙爪手,激荡五成拳意,当场就以雷霆之势,格杀这数人。   如此动静,自然惊动庄家。多名护卫和庄家的人露出面来,纷纷呵斥怒啸。谈未然听而不闻,专注的凝神重新又是一招磨心拳和推磨拳的初步融合打出。   威能依然平平。   谈未然暗暗挠头,思忖:“这两套拳法,真的就这么难融合?且再来试一试。”   重新一拳轰击,依然是平平无奇的一拳。真气外放,造就一定威能,然而,多数来自真气,而不是招法本身。   连续几次实战下来,谈未然隐隐有感:“看来,真的是难以融合。兴许,是因这两套拳法,都还没完善?若是如此,倒不妨单独练一练。或许,先完善,再融合。”   两套深浅不知的拳法,一套是谈追所创,是上一次来看儿子的时候教会儿子的,也不知现在完善了没有。而徐遇自创的,那就一定还没完善。   护卫多是观微境以下,凭真气的强大,饶是拳法威能平平无奇,谈未然也足以一路碾压过去。   时而磨心拳,时而推磨拳。拳意在心中,拳法在手里。平素的练习,是一种积累,实战,则是另一种磨砺。   谈未然一拳又一拳的打出,实战带来的感觉,又是隐有三分不同。两套拳法,乍然一看似乎平凡无奇,没太多的招式,重意不重招。可细心揣摩,毫无花俏的平凡,又似有几分独有的奥妙。   愈是施展,这份感觉就愈强烈:“若能一直精研领悟,这两套拳法的提升空间似乎很大,精魄级应该不在话下。兴许,能达到真魂级?”   谈未然倒也没想过,父亲谈追他不太熟悉了解。可纵横无敌的徐遇,居然始终在精研这套拳法,并将之当做重要武道传承,可见这拳法的潜力绝对不小。   此时,庄家的人都盛怒不已的纷纷现身出来。   谈未然继续听而不闻,见人多了,索性暂缓练拳,弹指一剑。一成剑意,瞬间气息惊爆,一剑横空斩杀数人,被一名抱真境男子给阻挡下来。   谈未然微微撩眉:“抱真境?不错,正好练剑。”   悠然抬指,九劫雷音剑的五成剑意,瞬间横扫,恐怖的雷光刹那交织为电网,将方圆十丈内的十多名敌人尽数牵扯入其中。   一道粗壮的紫雷狂暴横扫千军,所到之处,几乎当场就有修为太低的数人被雷电轰成焦炭。那抱真境惊骇怒吼,一刀横斩,被风暴瞬间吞没,狂喷鲜血轰然倒下!   翩若步施展,谈未然身形更显翩然,一抓掠过这抱真境的胸膛。砰的一声,顿就如流星一样飞出数十丈,气绝身亡。   伊小芸看着谈未然一路碾压过来,躺下无数尸体,已然麻木。   “该来的,差不多都来了吧。”谈未然喃喃自语,朗声道:“庄家能做主的人来了没,在下想和你们谈一谈。”   庄家众人见满地尸体,早已怒发冲冠。庄家六少爷庄文卫乃是家族中的天才,更加是拜入了落霞宗,亲眼目睹自家父亲被谈未然所杀,睚眦欲裂怒吼:“杀了你再谈!”   庄文卫能入本土最大的落霞宗,年纪不过三十岁,便有御气境修为,堪称天才了。狂怒的一剑斩来,刹那剑气激荡,庄家众人顿时欢呼起来。   却见那杀人如麻的俊美少年信手一剑,一剑落下,就如狂雷。   赫然,一道紫色闪电掠过,正在飞掠过去的庄文卫顿时断裂为两截,鲜血滚滚跌落地上。上半身兀自疯狂翻滚,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嚎声,渐渐衰弱而死。   “且住!”   家主庄友仁怒吼咆哮,震慑家族众人,心中睚眦欲裂,几乎快要吐血,仍然强打精神,咬牙切齿从牙关挤出一句话:“我庄家和阁下素未谋面,无冤无仇,阁下为何要杀上我庄家!”   谈未然浅浅一笑:“正好,我也问一问,我是第一次来棉城,也和庄家从未有过节。你们庄家无端端的派人来对我动手,那是什么意思,当我是随便摆弄的泥人儿呢。”   庄友仁愣住,怒吼:“你这是血口喷人。”   谈未然笑吟吟,竖起三根指头道:“不是一次,而是三次。我来棉城不到四个时辰,你们庄家就三次派人来杀我了。而第一次,我就提醒过,不要再有下次了。”   谈未然忽有所感,微微扫视,目光定在远处两名显然旁观的青年男女脸上:“现在我来,只是想证明一下,其实我不是任人摆布的泥人儿。”   “此外,顺便谈一谈伊家。今日我在伊家,而他们被我连累。我希望走之前你们庄家承诺,不要对伊家下毒手。”   从那两名青年男女脸上收回目光,重新打量怒发冲冠的庄家众人,谈未然清浅道:“我话说完。”   庄友仁喷火的双眼死死盯着伊小芸,冰冷狂笑起来:“老夫还道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伊家勾结外人作怪,老夫只恨当初为何念旧留一条生路给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杂碎。”   庄友仁恶毒得简直能毒死毒蛇的目光扫过来:“你杀我庄家这么多人,你以为你和伊家能走得掉!”   谈未然耸肩道:“既然讲不通道理,那你们就可以死了。”   抬手拔剑出鞘,刹那就是恢弘紫色一剑,十成剑意发作。   紫色剑气如同怒潮一样喷涌而来,赫然威能释放,覆盖方圆二十丈,杀意滔天。   “朋友,你下手未免太狠毒了。”   此时,忽然一条身影飘然而至,滴溜溜的刀光激荡,将恐怖一剑引得激飞天际。 第198章 啰里巴嗦,死开   始终矗立一旁冷眼旁观的两名青年男女,见一剑蕴藏十成剑意,一举袭杀庄家众人之时,终于出手了。   一剑而发,竟然无功而返。   是强者。是年轻天才。谈未然心中已有判断,凭这一手将他蕴藏十成剑意的一剑架过去,便知对方绝非寻常人。   此二人年纪不大,男子英气过人女子娇艳如花,站在一起恰似一对璧人,令人好生想赞叹。   美貌女子相貌气质样样出色,此时一言不发。唯独是那青年男子冷道:“阁下出手未免太狠毒了。”   敏锐察觉那女子有意无意的和男子保持些许距离,谈未然轻柔一笑,垂下剑尖落在地上,发出哐的轻响,伴随冷峻话音,仿佛打在心尖上:“二位是落霞宗弟子?”   青年男子沉声道:“落霞宗秦良。”   那女子展颜微笑,如春日明媚:“在下葬月宫裴蓉蓉。”   居然是她。她是来参加小不周山之战的吧。谈未然微微昂首,暗暗吸了口寒气,凝视着这个后来的葬月宫宫主,淡然道:“二位,这是要阻挠在下,还是怎么的?”   秦良神情肃然,冷道:“朋友,你已经杀了不少人,何苦咄咄逼人。出手如此狠毒,小心报应。”   二人本是前往落霞宗的路上路过此地,因庄家热情相邀,主动要招待。念在庄家有子弟是同门的份上,就索性稍作逗留。   和谈未然起先的心理一般无二,都是考虑很快就要走了,是过路客,无谓多招惹麻烦。是以,二人此前也就冷眼旁观,并未出手。   尤其,庄家子弟虽是同门,却是内门弟子,而非真传弟子,也和秦良这个真传弟子没什么交情。否则,先前早就出手了。   “报应?”谈未然嗤笑:“如果有这么多报应,这世上首先早就没了武修士了。”   秦良冷哼一声道:“阁下无缘无故杀人……”   谈未然伸手虚空一斩,露齿森然:“如果你没长耳朵,我不妨再说一遍,是庄家对我动手在先。你若然想和我讲道理,这便是我的道理。”   虽知眼前少年肯定不凡,秦良也不由自主的流露一丝傲气,毕竟是落霞宗的天才之一,怎会没有一丝傲气,冷哼道:“左右不过是你一面之词。”   落霞宗是坐地虎,谈未然是给落霞宗三分面子,才解释这么几句。此时,见这厮唧唧歪歪,谈未然五指舒展,柔和的按在宝剑上,已是不耐:“我话讲完,你让是不让。”   秦良乃落霞宗本代天才之一,惯了被宠护,又在心仪的女子面前,被谈未然三言两语不客气刺激,顿时觉颜面尽失,恼羞道:“你若不知进退……”   真以为自己是坐地虎,我就不敢斩杀你呢。   刹那,所有笑意从谈未然脸上潮水般褪去,指头弹动,剑气纵横,冷酷雷音震动:“啰里巴嗦,死开!”   所有人耳中轰隆一下震荡,一种炸雷声响从耳中钻入五脏六腑!剑气如虹,紫色雷电刹那轰击,以绝对横扫千军之势驾临。   秦良恼羞成怒,冷笑把刀出手,一刀如狂杀席卷斩杀而去,赫然正是九成刀意。   区区十成剑中真意,也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招法真意而已,有什么了不得的。   气息轰动,谈未然转眼和秦良交手数下,先后闷哼一声,暗暗凛然不已:“这随便一个家伙就实力不凡,新一代果然正在悄然崛起。”   谈未然真没听过秦良这个名字,修为因素,决定他前世的主要活动范围并不大,这也决定他所知的人和事并不全面。   有时,譬如被追杀,或者其他缘故,路过一些世界,充其量就是偶尔道听途说几个名字。除非是有特点,有典故,乃至名声特别响亮的,或有交集有见过的,不然也多半是听过就忘。   在谈未然主要活动范围之内,他自然比较熟悉了解。可,一旦出了谈未然的主要活动范围,能被他记下的人物,几乎都是名气极为响亮,独当一面的强者。   像青帝裴东来等那帮几乎三千荒界无敌手的家伙,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就不必说。其他能被记下的,往往最次都是纵横百界的超级强者。   再弱小的,譬如神照境,几乎就很少很少有神照境强者的名气能有这么大。不要说神照境,就是很多纵横百界的破虚境,也未必能被谈未然记住。   能否被谈未然记得,这和修为关系不大,更多是名气的大小,是否有典故,是否有来头,是否特立独行等等。   谈未然记得的很多,没记下的,就更多更庞大。好比千醉荒界,他就只隐约记得,出过几个天才,说名字说来历,他是想破脑袋也说不出。   荒界如此大,碰上一些谈未然没听过,不知道的年轻天才,也实在平常得很。   秦良和谈未然交手数下,竟然是一时不相上下,暗自凛然,嘴上不依不饶傲然道:“我以为你如此狂妄,有多少本钱,原来也不过如此。”   此时,忽然一条身影化为光芒,从庄家之中轰然横空而来,鬼魅一样悄然偷袭谈未然!   此人一出手,赫然就是十成拳意,气势登峰造极,显然是酝酿已久,才在这个激战的关键时刻突然偷袭。   激战的光团中,传出谈未然一声响彻天地的嗤笑:“凭这点本事,也想偷袭我?再练个百八十年吧。”   转眼,灵气涌动。疯狂的聚拢而去,恢弘的紫色剑气中,激荡着令人震骇的光滑,宛如九天神雷劈下来。   裴蓉蓉安静矗立一旁,此时动容不已:“剑中精魄!”   哪怕只有一成剑魄,也足够惊人了。就好像谈未然当初在剑池,凭神魂中的七八成剑魄,根本就招架不住一成剑魂,是同样的道理。   真意和精魄之间,不是力量积累的差别,而是质量层次的差距。   天空好似被一剑绽裂,紫色狂雷刹那落下来。轰隆的一个惊爆,顿就将那偷袭者当场斩得狂喷鲜血。   秦良脸色瞬变,一刀赫然被谈未然云淡风轻横剑格挡下来,一剑流畅自如的转动而出,恢弘紫雷轰斩中那偷袭者的胸膛。   几乎同时,谈未然回转身子,跗骨直追。赫然爆发的紫色,竟然将整片天地都渲染变色,哪怕收起了剑魄,连续追斩五百多丈,终于将那灵游境霸道的活活斩杀。   一脚踢回,尸体砰的坠落在庄家大院中。   “老祖!”庄友仁等庄家众人失声惊呼,庄家唯一的灵游境,就是最大的支柱。然而,这根支柱不堪一击的轰然倒塌,这时终于肝胆俱裂。   就是被誉为落霞宗三百年来最出色的七师兄,凝练剑魄的时候,也绝没有这么年轻吧。秦良忽然打了个寒战,一种寒意从心底冒出来。   裴蓉蓉在一旁轻轻的拉开秦良,凝重传音:“这人非常厉害,莫要动手了。”   谈未然飘然落下,歪头环顾,半讥笑半淡然道:“怎么样,还有没有第二个灵游境?”   来的路上,就知庄家有一个灵游境老祖。若是初出茅庐的年轻武者,兴许激战当口会一时热血过头忘却,谈未然又怎会疏忽这种藏在暗中的威胁。   庄友仁一身鲜血都快要冻僵了,此时迫不及待张口:“我们庄家愿意……”   紫色光晕迸发,剑气横扫而过,形成一个扇面的弧度,将沿途数十名庄家人斩杀得身首异处。庄友仁的最后一句求饶的话堵在喉头,到底没能说出来。   没了秦良阻挠,谈未然横扫几条剑气,就将庄家人斩杀掉,淡淡收剑回鞘:“现在才来承诺,不嫌太晚了吗。”   “所以,我才说,机会稍纵即逝,抓住机会才是最要紧的。”谈未然一语双关,笑吟吟似乎做了一桩最平常不过的小事。   秦良端详他半晌,似要将此人记下来,难堪的抱拳一下,一言不发转身就和裴蓉蓉扬长而去。   “嘿。”   听得谈未然轻佻的喊声,秦良脸上浮现一缕青白之色,这位落霞宗杰出弟子硬着头皮转身。他永远不知道,如果不知趣,眼前这杀人如麻的少年会不会将他顺手也斩了。   谈未然指着伊小芸,露齿一笑道:“承诺何在?”   秦良用力掐住掌心,令自己冷静下来,冷冷道:“我们落霞宗,不像阁下这么下作,连修为远不如自己的人都杀。伊家和此事本来就不相干,我们不会找他们麻烦。”   转身又要走,谈未然又是嘿了一声喊住。错非裴蓉蓉在一旁连连示意,秦良几乎按捺不住怒火,大吼道:“何事!”   谈未然微笑如春风,道:“庄家在暗中图谋伊家的武道传承,把这句话带给你的长辈。”   秦良一愣,看看已成废墟的庄家,看看在一旁吓呆的伊小芸,羞愤欲绝的掩面而去!   裴蓉蓉深深看了一眼,将谈未然的容颜印刻在脑海中,转身追赶上前去,低声道:“他说的,兴许是真的。”   秦良闻言愈是垂头丧气,不是兴许,而是八成属实,裴蓉蓉是婉转的表达。凭谈未然的实力,作为过路客,实在不可能在这种事上撒谎。   飞掠老远之后,裴蓉蓉不由回首,即便知晓已看不见那个异常强大的少年了。   那少年必定是去参加演武的人之一,必是今次斗武上的强敌之一。她心中期待着,在演武战上能和那少年一分高下。   今次的小不周山演武大战,定会出人意料的精彩。 第199章 收徒?伊蕊儿的资质   从始到终的战斗,伊小芸亲眼目睹,已经呆立如雕塑。   今日之战,实在是对伊小芸心理和观念的巨大冲击。   她一直以为灵游境是很强大,非常强大的存在。然而,一个看来年纪比她还要小的少年,居然斩杀了庄家老祖。   她以为落霞宗是很强大,很能一手遮天,就像是一个不可匹敌的庞然大物。然而,谈未然说动手,照样动手,照样将落霞宗弟子给逼走了。   她的年纪不是太大,已有通玄七重修为,在棉城已是较为出色的那一批。可她和三十岁就达御气境的庄文卫相比,显然差了不少,为此,她一直暗暗努力。   但是,素有棉城年轻第一人的庄文卫,连谈未然的一招都挡不住,死得尤其不堪。   从头到尾的一幕幕,将她原本的观念摧枯拉朽的打得稀烂。   究竟是谈未然太强?还是世道变了?   “醒醒。”谈未然问道:“你发什么呆。”   伊小芸茫然道:“我二十多岁了,一直苦苦修炼,勤奋修炼,也只有通玄修为。为什么你年纪比我更小,就强大如此多?”   “如果,我一辈子修炼都达不到你的境界,为什么还要修炼?”   谈未然微微诧异,又想起什么,沉吟道:“我有一个朋友,他问过我,为什么要修炼。”   “很多年来,我有很多不尽如意的答案,可我一直找不到那个令他令我都感到满意的答案。所以……”谈未然抬起手来,一耳光毫不客气的把伊小芸扇醒过来:“你魔怔了。”   也是伊小芸修为太低,谈不上心障。不然,这就很可能会形成巨大的心灵瓶颈。   伊小芸捂着脸,眼冒金星半会,倒是真的醒悟过来了。谈未然反问:“你若外出做工,一辈子也攒不出百万身家,为何还要做工,为何还要吃饭。”   “可是,挣不到钱吃饭,会饿死。”伊小芸清醒很多,不免疑惑道。   谈未然抬头观天,轻轻道:“对我来说,武道就像一呼一吸,不修炼,我会窒息死。”   “好了,莫要多想了。”谈未然拍拍她,丝毫不意外她之前的表现。   三千荒界,始终以没修炼,或多少习武,有一定修为的普通人为最多,修士始终是少数一部分,而强大的修士就更少。   归根结底,绝大多数人一生当中最大活动范围,就是方圆五十里,勤勤恳恳的过活着。不要说外域,就是本州本县都没离开过。   不要说普通人,就是修为不错的武者,毕生连外域都不知道,以为自己所处的世界就是全部的人,也是有的。   活动范围有限,见闻自然就有限。换了谈未然是伊小芸,表现未必就好多少。   一个人在自己的眼界地盘中活动,突然一只超乎见闻的强大怪兽闯入,其造成的冲击自然是非常强大。   如伊小芸这种状态,谈未然曾见过无数次。抗得过去,就好,抗不过去,对武道心灰意冷是难免的。   “走吧。”   谈未然转头,偌大的庄家有一半的地方都已经成为废墟了。不知为何,他忽然一下子想起行天宗覆灭后的废墟,同样是满目疮痍,同样是颓丧败坏。   忽然一下子,想起古大侠曾经的问题。   为什么要修炼武道?   如果武者带来的总是满目疮痍,我们为什么要修炼它?   我们有什么资格,将普通人视为凡人?   古大侠,也许我们毕生都找不到答案。很多问题,是没有标准答案的。   古大侠,也许我谈未然不是一个很会思考的人,但我也知道,有些事是不分对错的,该做就做,想做就做。   庄家想杀我,我就杀他们。就好像你做工,老板给工钱,别人来欺负你,你不想被欺负就要打架,本来就是天经地义。就这么简单,何须把凡事都往复杂了思考。   ……   重新来到伊家,见伊庆志等正配合官府衙役搬动尸体。   衙役们由一名本地捕头率领,捕头看了几眼没吭声,只当谈未然是透明的。眼前此人修为太高,是不是要抓凶手,这就要由上边的人来决定。   若然是过路客,那就往往大多是不了了之。或者由天机营之类的热心组织,来缉拿凶犯。   好在此类因一时冲突造成的凶案,素来很少。毕竟人又不是吃多了撑得慌,到处惹事生非?那种人是很少见的。   等捕头率领衙役,把尸体都运走。谈未然准备走了,对伊家众人交代道:“放心,庄家完了,落霞宗不会来找你们麻烦的。”   “真的?”伊庆志半信半疑,伊小芸先前已经向家人讲述了此前的见闻。饶是如此,落霞宗实在太庞大了,在本土的地位是一家独大,尤胜过行天宗在北海荒界的地位。   不得不揪心,不然,落霞宗都不必亲自动手,一个眼色就有的是人能要了伊家全家老小的命。   谈未然好人做到底,稍微解释道:“庄家图谋你们伊家的武道传承,凭这一条,就死有余辜……”   谋夺别家的武道传承,绝对是一个很致命的罪名,放在三千荒界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同样的标准。   和断别家道统不一样,那属于恩怨的范畴。谋夺武道传承,那就是利欲熏心,不论私下如何,至少表面上是群起攻之的罪名。   强如明心宗,都不敢露出抢夺行天宗的武道传承的意思,而是要找一个借口来对付行天宗呢。   “你怎么知道,庄家想夺取我伊家的武道传承?”伊庆志疑问。   谈未然哂笑,这还要想?用膝盖都猜得出来:“我随便猜的。”   其实,落霞宗不会对付伊家,还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伊家实在太弱小了,连家族都称不上,对落霞宗来说,和普通人没什么分别,根本不入法眼,有什么好对付的。   最后一个原因,其实很少会有宗派为内门弟子出头,尤其是这种私人恩怨,那几乎绝无可能出头。   内门弟子和真传弟子,归根结底是不同的。真传弟子,那是会永远留下为宗门效力的。内门弟子,那是迟早要出师的。待遇,当然就不一样。   内门弟子来自各大世家的,自己建立家族的,都不乏其人,互相之间大有矛盾,乃至互相大打出手的也从来不少。如果都求宗门出头,怎么处置?不出头没事,一出头就有事。   何况,内门弟子太多,真要出头,那一个宗派就什么都不必干了。   见谈未然大概解释,并交代一番,兴许是猜到他要走,伊小芸忽然一下子跪下来,恳求道:“谈公子,请你收蕊儿为徒。”   此乃她之前就想好的,眼前这谈公子年轻而强大,又来自外域,能栽培出如此出色的弟子,其宗派必定是来头不小。伊家若有子弟能拜入门下,必是极大机缘,若是错过,她必不会原谅自己。   见了谈未然的修为,伊小芸就知自己恐怕在武道上没什么成就了,不然就是她恳求拜师,而不是为侄女考虑。   优柔寡断的伊庆志反而捕捉到小女儿的用意,一并跪下来,露出恳求之色:“学无先后,达者为师。老朽求谈公子收蕊儿为徒。”   此言一出,还不太明白的伊宝海等人都明白用意了,齐刷刷的跪下来,苦苦哀求。   眼巴巴的伊蕊儿不知所措的看着长辈们下跪,泪花在眼眶中转啊转啊。分外惹人怜爱,令人生出恻隐之心。   嗯,新宗派是需要一些出色弟子,为未来未雨绸缪。谈未然心中已有决断,端详一下被这阵仗给吓得强忍眼泪的小姑娘,向小姑娘伸手:“蕊儿,你过来。”   “不,你是坏人。你欺负我爹他们,你就是坏人。”小姑娘反而往后退了几步,泪花中含着愤愤,又大眼和谈未然互相瞪着。   伊小芸急忙把小姑娘送过来,谈未然稍运一丝丝真气,缓缓流入其中,对小孩子来说,这过程会有一定疼痛。小姑娘眼中泪花一转一转,差一点就痛得掉下来。   显然害怕,又敢和我直视,可见颇有胆色。能一直忍着没哭,也颇为不俗。可见不错。勉强构成收徒的条件了。   唯独资质不知。   谈未然稍沉吟,从储物袋取来一枚显然人为炼制过的五色水晶球,和一枚五色丹药:“蕊儿,把手放上来,吃掉这丹药。”   伊蕊儿听话的按在水晶球上,谈未然轻轻的灌注一丝真气帮助她,缓缓的冒出些许的五色杂光。谈未然摇头:“是五行体,而不是五行灵体。”   伊小芸等伊家人,顿时脸色微白。   如果资质差,显然是不太可能被收徒的。那么,兴许伊家多年来的第一次机缘,就会这么错过。   谈未然安慰道:“不急。”再取来一枚独特的,居然是三角形状的丹药。这种丹药比较特殊,是专门以各种药材炼制来测试天生经脉的。   先将丹药给蕊儿吞服,帮助其消化掉。谈未然再塞了一片独特的树叶给蕊儿:“含着树叶,憋气,憋到受不了再吐出来。”   等伊蕊儿憋气憋到小脸通红,一口蕴藏真气的气息吐出来。谈未然就已吃惊的判断出来,这小姑娘的天生经脉似乎出人意料的出色。   测试的结果是,小姑娘的经脉刻度大概在六十五到七十刻度之间。因方法不太准确的缘故,还需上下各自浮动五个刻度。   所以,小姑娘的经脉刻度,应该在六十到七十五刻度之间。   伊家众人充满期待,心儿七上八下。谈未然沉吟摇头:“我不能收徒。”伊小芸等人心下一沉,生出绝望的同时,却听得犹如天籁的一句话,将他们从深渊中拉出来:   “不过,我有些长辈,或许愿意收她为徒。如果你们愿意,我会把蕊儿带回宗门。”   谈未然话音一顿,想起封子霜宋慎行等人,最不济也能交给四师兄周大鹏嘛。末了一个念头,忽然想起了宗长空的见孝峰。   见孝峰的传承?   因伊蕊儿暂在伊家逗留,谈未然绝没料到,很快他就在伊家得到一个意外之极的发现。 第200章 无边真空锁,宗长空下落   庄家的覆灭,在棉城引起一时轰动。   为伊蕊儿暂时逗留伊家,谈未然小憩几日,时时听着伊宝海等人兴奋的带回来的消息。   伊庆志私下和儿子女儿琢磨数日,暗暗观察一番。这谈公子年纪轻轻,就如此强大,并且明显气度不凡,必定是宗门中一等一的人物。   若然蕊儿拜师之后,能得到这位谈公子的照料,必定会在宗门顺畅很多。   也不能说伊家多心多想了,再强大的修士,人情往来总是难免,总有亲疏远近之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个宗派难免良莠不齐。近。能有谈未然照料,那是最好不过。   从人情来说,能笼络住谈未然的感情,自然最好了。这么想,本来就是人之常情。   不过,伊庆志等人考虑再三,发现真的没什么东西,是能令这位谈公子看得上的。人家随手就是几千几万块四品灵石呢,怎会看得上破落伊家的东西。   那就,唯有一种东西,能勉强入得对方法眼。   伊家的武道传承。   伊庆志起先还犹豫再三,是伊小芸再三忠告,描述当日的战斗。   以伊家众人的资质,恐怕很难在武道有所成就。要想振兴伊家,就要指望天生经脉出色的伊蕊儿了。   当伊庆志拎着伊家的武道传承,来到谈未然面前的时候,谈未然错愕不已,失笑拒绝了:“我说了,我不是贪图你们什么。”   “不,谈公子请收下,这是我们伊家唯一能拿得出的心意,只请谈公子将来多多照料蕊儿。”伊庆志疼爱的摸摸蕊儿的脑袋道:“莫要让蕊儿在宗门被欺负就是了。”   我带回去的弟子,谁会欺负?   倘若新建立的宗门,都会出现大欺小,强欺弱的事,那这个宗门延不延续,也都根本没意义了。反正从根子就烂掉了,从上而下,那还不是三五百年就会再次烂根。   谈未然哭笑不得,也猜出对方的意思,索性收下来,姑且令伊家安心就是了,只道:“好好陪陪蕊儿吧,三日后我就带她走。这一走,兴许就要三十年后才能回来。”   “老朽大概是见不到了。”伊庆志抱着孙女,佝偻着身子走出去,不一会,就听着他和蕊儿说话的声音。   谈未然摇摇头,笑了笑,悠然的半靠在椅子上,顺手拿起这几本武道传承大概浏览起来。   “嗯,这套拳法,倒是颇有几分韵味。”   谈未然是没打算学,不过,参阅一番,顺便借鉴一下也是一种增广武道学识的方法。一本本的看下去,忽然笑了起来:“这套刀法有点意思,居然和鬼血刀有几分相似。”   翻看下一本,谈未然一边阅览,一边稍微比划:“咦,这个很像宗门的金龙指法,比金龙指要高明多了!”   一本是巧合,两本是意外,很多武道技艺都有相似,本也寻常。可如果这一叠当中,有三门技艺,都和行天宗技艺颇为相似,那就显得不同寻常了。   谈未然翻阅到下一本的时候,几乎一步跳起来:“这分明就是翩若步。”   一本本的翻看下去,谈未然脸色渐渐变了,三千荒界之大,技艺不计其数,很多招法相似,本来寻常。这剩下的几项技艺中,赫然又有两门颇类似行天宗的技艺,那就太不寻常了。   莫非……谈未然心脏不住跳动,想到一个可能。不过,也暂时缺乏有力的证明。   按捺住心头的波浪,翻阅到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本练气心法,谈未然饶是有心理准备,也不由大吃一惊,一个箭步跳起来,大喊道:“伊小芸,快将你父亲请来。”   其上所记载的练气心法,赫然和见性峰的独门心法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因见性峰的特点,为防宗门最好的心法泄露,是以,见性峰有自己的独门练气心法。稍微不如宗门最好的心法,不过,只稍微差一线。   伊家的练气心法,和见性峰的独门心法一字不差,这只说明了一件事……   谈未然取来隐脉金卷,细细端详其上的名字。见性峰六十四代弟子当中,有三人姓伊,而年代最近的只有一个。   第五十六代弟子,伊天奇。   伊庆志匆匆赶来,牵着孙女的手:“谈公子……”   谈未然端详二人,迫不及待问道:“伊老先生,你可听过伊天奇这个名字。”   伊庆志愣了一会,呆呆道:“谈公子,你怎么会知道我伊家创始人的名讳。”   谈未然吐出一口大气,心情古怪非常,不知为何,看着这一老一小,分外多了几分亲切,缓缓道:“你伊家老祖宗伊天奇,乃是我行天宗弟子。”   听见行天宗一词,伊庆志回忆起来,顿时呆滞一会,很快飞奔出去。不多会,就捧着一本书册和一枚玉镜匆匆回来道:“这书册和玉镜均是老祖宗留下来的。”   “老祖宗留话代代传下来,说若然有一天,玉镜发出光芒显出字迹,就当按照其上所显,力所能及的襄助宗门……”   谈未然蓦然,心中百感交集,摩挲这枚玉镜良久。忽然,有说不出的情绪,堵在心口。   是自豪,也是悲伤。   为见性峰代代流传的凝聚力而自豪,此前多年,从来没有隐脉弟子发威的一天,可这份使命却一直一直的被惦记着……   他们漂泊在外,始终在默默守护使命,直到生命的终点。然后,又用另类的方式,将这种使命代代相传。   ……   翻阅前辈伊天奇留下的书册,其中多有记载一些闲杂事。   谈未然本来不以为意,只想多看看,追思隐脉前辈。不想,他很快就在其中一页,看见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名字。   “宗长空”!   愈是往下看,谈未然就愈是神色凝重,愈是感到惊心动魄。此中,竟然不少关于宗长空的信息,乃至线索。   “吾在宗门之时,素闻宗长空之名,心下敬仰。不意,竟有与宗长空相见的一天,竟被认出来历,他一如宗门传闻之强大,竟早已为渡厄境……”   “宗长空从吾口中,获悉宗门近况。吾曾相劝其返回,然则被其婉言所拒,吾依稀看出其对宗门多有留恋……”   此乃伊天奇和宗长空第一次相见。   而从书册中记载来看,第二次相见显然是至少二百年之后,其上记载为:“某日,失踪多年的宗长空突然现身来访,吾欣喜若狂,却闻得宗长空言道,有强敌暗中探寻他踪迹,强敌为明心宗。”   “宗长空言道,明心宗邀齐数名渡厄境追踪,他恐有不测……今日之后,再不闻宗长空消息。”   “吾余生暗访,终查出明心宗为幕后元凶,宗长空为其所暗算,被无边真空锁镇压于某地。无边真空锁一端,落霞宗大有嫌疑……”   谈未然一路读下来,几乎屏住气息,从字里行间,就能看出当年的风雨波澜。暗自在心中给给捏了一把汗,这时,发自内心的松了口气。   宗长空,居然还活着。   原来,伊家果然是从外域搬来的。搬迁来千醉荒界,居然是为了暗访落霞宗。可惜,伊天奇没来得及暗访,就已经陨落。   谈未然抿嘴,一言不发的陷入沉思。这其中,实在蕴藏了非常重要的讯息。   宗长空没死,是被镇压着,而不是被囚禁着。   这意味,明心宗不是不想杀宗长空,而是明心宗想杀而又不愿意付出太大的代价。甚至是干脆杀不了,纯粹有心无力。   “无边真空锁。”谈未然默念,他在杂书上看见过描述,那是一种很独特的镇压方式。   锁链是无形的,分为多端,哪怕相隔天涯海角,也能凭无边真空锁,将多人之力联袂合在一起,从而镇压住敌人。故此名曰“无边真空锁”。   此乃一种极为有利于渡厄境的手段,只要成功镇压,哪怕是暗算,也能避免频繁的面对面交手,流逝生命力。毕竟,渡厄境虽号称举世无敌,终归不是真的无敌。   当然,有其利于渡厄境的一面,也有其弱势的一面。   无边真空锁的好处无须赘言,而弊端是,若有其中一条锁链松掉,镇压的力量就会少一分,被镇压的人逃脱几率就大多了。   找出参与镇压者,然后,甚至无须杀死,只要能逼迫对方专心激战,就能松掉这其中一条锁链。若能迫使多名参与镇压者,都陷入被动战斗中,锁链就会自然而然的基本松懈掉。   将再也无力镇压,从而被人逃脱掉。   称不上弱点,无边真空锁的用途,本来就是勉为其难的镇压,而不是胜券在握的囚禁。专门用来对付那些暂时不想杀,或者根本就杀不了,击败不了的对手。   譬如,同为渡厄境,却至少能一以敌三的宗长空!   “落霞宗有份镇压?”谈未然沉吟:“好像,无边真空锁需要破虚境才能催动。”   请来伊庆志问了问,答案很肯定,落霞宗绝对没有渡厄境强者,破虚境则至少肯定有一位。   “宗长空。”谈未然心情澎湃,默念其名,若有所思:“他既没死,我或许能做点什么。”   真没想到,此番千醉荒界之行,居然能有这等收获。   不但意外的巧遇隐脉前辈伊天奇的后裔,还从伊天奇生前手书中,查出了宗长空的重要线索。可谓此行不虚。   谈未然转脸,望着伊家大小抓紧时间陪伴的伊蕊儿,以唯有自己能听到的语气,喃喃自语:   “今次,小不周山演武,要好生筹划一番了。” 第201章 周天荒界,十年盛会   界桥五彩斑斓,光芒如液流转不息。   来往的人有沉默寡言,一味埋头赶路的。也有叹为观止,兴高采烈的。显然,后者走界桥的次数不多。   “哥哥,这里真好看,蕊儿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地方呢。”   一名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小红衣,歪着脑袋左顾右盼,哇哇大叫几句,对牵着她手儿的少年说道:“哥哥,我以后能带爹娘和小姑姑大姑姑他们来看吗。”   好一个纯真的小姑娘。不少人见了都在心底暗暗的赞叹一句,余光扫视带着小姑娘的少年,无数人心中一毛一凛然。   此少年,绝对不同寻常。   牵着蕊儿的少年,有一副令人羡慕的好皮囊,相貌俊美又不失英气,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从白白嫩嫩的皮肤和面相来看,分明出身不凡。   虽年少,举手投足自成翩然气度。尤其是一派山岳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气质,就愈是令人心折。   凭谁都能看出,这少年要么是世家子,要么是大派真传。   仅仅凭此,不足以令这些老辣武者凛然注意。毕竟,世家子也好,大派真传弟子也好,都从来一抓一大把,成就有高有低,从来不值得大惊小怪。   真正令得老辣武者关注的是,这少年竟然是单独一个人带着小姑娘在界桥之中。   御气境能外放真气,能单独通行界桥,然而却带不了人。   唯有抱真境以上,方能带人行走界桥。   这少年显然年岁不大,竟然就有抱真境修为,那就实在显得非同小可了。   凡是有点眼光的,都暗暗凛然揣测,莫非是千醉荒界落霞宗真传弟子?倒是颇有可能,毕竟是一个有破虚境坐镇,横跨多个世界的大宗派。   饶是这么想,不少老资格武者也暗暗发毛。如此年轻的抱真境,也实在太惊人了。   有人思量一会,恍然:“是了,十年一次的小不周山斗武,好像是今年,仿佛就是最近又要开始了。莫非,这少年就是去参加斗武的。”   “八成就是了。”   有一名沉稳中年男子问道:“小不周山演武,还没开始的?不留海演武都已结束大半年了。嘿,今次不留海演武,是出了好多年轻天才。”   “岂止,天孤峰演武也已经结束半年了,据说也出了一些非常厉害的年轻天才。”另一人插嘴,看看后边的少年,低声凑过去道:“我听说,天孤峰演武这次是出了个二十多岁的灵游境,这少年和那人相比,怕是不如吧。”   众人忍不住回头,深以为然。若是本土年轻天才被这么贬低一下,少不得要发挥一下乡土意识,乡党精神驳斥一二。   可这小不周山演武,那是来自大概三百个世界的年轻天才,谁知道这少年是来自哪一个世界,贬低就贬低了,反正贬低的不是自家家乡。   众人窃窃私语一会,一名一言不发的男子忍不住点醒道:“各位,小声点,人家抱真修为,不会连这点声音都听不到。若出言不逊,等下出了界桥……”   众人齐齐色变,惊惧的看了那后边的少年一眼,所有讨论戛然而止。年少气盛,锐气冲劲猛烈得很,随时卯足了劲头会为了一点不值当不相干的屁事就敢大打出手,给一点火花,就敢星火燎原的;给点光线,就敢当太阳来普照人间。惹不起啊。   那人没错,谈未然真的都听到了,忍俊不禁,翘着嘴角流淌一缕笑意,只觉得好玩。换了旁的年轻人,兴许真的会找对方麻烦,谈未然自然不会。   余光扫视一眼,身后不远一名脸膛较黑的青年男子,耳朵微颤,显然也听见了,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谈未然心中一动:“此人是抱真境,莫非也是参加演武的人?”稍观察一下就放弃了。   见蕊儿痴迷界桥的斑斓色彩,凡事都感到新奇的左顾右盼。一时忘了和伊宝海等亲人离别的难受,谈未然心情就好了很多。   虽说给了小姑娘七天来缓冲,来适应,也给伊宝海等人多陪伴她的时间。   可小姑娘和爹娘等亲人分别的时候,仍然险些哭出来。好在小姑娘如谈未然所判断的,的确性子较为坚强,没哭出来,不然谈未然真要头大三分。   没哭,不等于蕊儿不难过。蕊儿一路眼眶泛红,又怎都不哭,乃至沉默寡言的模样,令谈未然恨不得她干脆大哭发泄一场。   这会儿,谈未然才依稀懂得,师父许道宁为何很少督导弟子们修炼,为何放任乃至撺掇年轻弟子玩耍,而不是埋头苦练。   师父是想我们这些当徒弟的,安安心心快快乐乐的享受自己的年轻,按部就班的正常成长。   “师父的很多用心良苦,我们这些当弟子的,往往要年纪大了阅历多了才会懂得。”谈未然想念师父了,看了看雀跃忘形的蕊儿,安慰很多。   他没收蕊儿为徒,不过是带回去,就已经为蕊儿此前的反常征兆感到揪心,千方百计想要帮蕊儿消除掉那些问题。   见蕊儿此前不哭不闹的模样,他真怕影响小姑娘的心灵,百感交集:“我这还没收徒呢,当个合格的师父真难。想当一个像师父那么好的师父,那就更加难于登天。”   谈未然带蕊儿走了几天,今日终于见着她的笑脸了。   临走前,谈未然给伊家留下一批灵石和丹药等,东西不多,胜在驳杂并搭配得当,有他的指点,就能恰到好处的用于修炼。并非他抠门,而是不想给多了,为伊家招来灾难。   带蕊儿走之前,伊家自是难舍难离。不过,伊家老祖宗乃行天宗弟子,从某种意义,也算重回宗门,是喜事一桩。   在伊家逗留的几天,谈未然从武道上指点了一番。临走前,私下悄然单独交代给伊庆志,暗中看好并关注落霞宗的动向。   “宗长空,还活着。”谈未然畅快轻笑,这是此番千醉荒界之行,最重大的消息。   一个对宗门有感情的宗长空,若然能脱困,那将带来不少转机……而宗长空,兴许就要着落在落霞宗身上。   谈未然始终外放真气,保护蕊儿免受跨界的压迫力。这很是吃力,好在界桥不是太长,出了界桥,就见先前在前边议论他的那群人慌张的匆匆而去,顿感好笑。   一个冷硬的声音在身后:“请阁下让一让路,莫要碍着人。”   是他?谈未然转身让路,一名黑脸膛青年擦肩而过,互相一眼,谈未然察觉此人神色中透着些许不太友善,更有三分不喜。   “我得罪他了?”见这黑脸膛青年走远,谈未然纳闷,牵着蕊儿的手:“蕊儿,想吃什么?”   “糖醋鱼,我要吃糖醋鱼。”伊蕊儿甜滋滋的笑,谈未然安心,这姑娘没事了。   带蕊儿来到界桥城,找了一家酒楼,点了一些灵植灵物做的饭菜,自然少不了一条糖醋鱼。问道:“好吃吗。”   “好吃……好吃呢,哥哥,你也吃啊。”蕊儿抬起小脸,又沉醉在美食中。   谈未然取来手绢给她擦拭一下嘴角,可惜他不能收徒,不然这聪明乖觉的小姑娘就是他的徒弟了。   年纪不是问题,修为也不是问题。问题是,现在和未来,他要做的,并且等待着他去做的事很多很多,他至今都没能去一次东武荒界,哪里还有时间教徒弟。   当然,习惯了当独来独往的散修,也是一个原因。   蕊儿是伊天奇后裔,关系自然就不一样,谈未然疼爱的替她擦擦脸蛋,咂咂嘴暗忖:“蕊儿应该不是后来那个伊蕊。”   前世那个伊蕊,是什么地方的人谈未然不记得,但肯定不是千醉荒界。   “哥哥,我吃好了。”蕊儿抬头,满嘴油乎乎的,乖觉的自己擦拭。   谈未然牵着她,悠然在界桥城转动一会,给小姑娘开开眼界。然后,便再一次踏上了前往周天荒界的界桥。   今次,又一次和那黑脸膛青年遭遇,态度依然是不太友善。   怎么瞒得过谈未然,细心洞彻一二,就恍然了:“这家伙好像不太喜欢世家子,或者大宗派弟子?难怪一副看我不顺眼的模样。”   不必太留意,有点眼光的人都看得出,此时的界桥中,人愈来愈多。确切的说,愈靠近周天荒界的界桥,人就愈多。   年轻的,年老的,堪称络绎不绝。很显然,就是冲着小不周山演武而去。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目标,老牌武者,也有老牌武者的目的。统统都向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向周天荒界云集。   若非周天荒界罕见的有八条界桥,恐怕会很难承载这么庞大的人潮。   小不周山演武,十年一次,每次均是一次规模浩大的盛会。   大约来自三百个世界的年轻天才,将会一往无前的聚首在此地。而这,注定将会吸引数量堪称庞大之极的修士,来到周天荒界观战。   此地,将会有风吹雪,剑傲白,燕行空等等若干天才,来自三百个世界的天才。谁能成为天才中的天才,谁才是若干天才中最耀眼夺目的,都将在这里得到答案。   最好的,最坏的;最强的,最弱的;最云端的,最底层的。   来自三百世界的无数年轻天才,将会矗立在这个舞台上,露出自己的峥嵘。   一出出悲喜剧,将会在这里逐一上演。   当谈未然牵着蕊儿走出界桥,抵达周天荒界之时,已被眼前一幕所震惊! 第202章 锦瑟录   啊,努力而艰难攒稿中。等待月底爆发!你们不想说点什么吗?   ……   踏出界桥第一眼,谈未然就惊呆了。   好多人。   “人海茫茫!”谈未然呆住,只觉这个用词放在此时此地,是最恰如其分。   跟着他后边,一并陆续鱼贯而出的人们,都情不自禁的化为雕塑,纷纷点头同意。绝对不为过。实在就是人的海洋,实在就是茫茫无边际。   在界桥和界桥城之间,本该有一个非常广阔的空旷地带。而此时,这个本该空旷的地方上,赫然被无数人填满。   谈未然一把将蕊儿抱在怀中,以免被挤得失散,凝神在其中观看一会,索性走空中,腾空飞起滑翔……扭头一眼,赫然正见黑脸膛青年在一旁飞跃滑翔,一并朝界桥城赶去。   从空中俯瞰,来到界桥城,谈未然喃喃自语:“好在是没堵塞,不然,哪怕堵上一炷香,都不晓得要死多少人。”   “哥哥,为什么会死人。”蕊儿的大眼睛充满惊奇的看着下边的,好奇问道。   “呃……”和蕊儿纯净的眼睛对视,谈未然张嘴却无法面对,也无法解释成年人的思维方式,找了个其他话题搪塞过去。   领着蕊儿,漫步在街上,给她买了个糖人儿吃着玩。谈未然留意一下,很多来周天荒界的人,多数是为观战看热闹而来,很多人都只有御气境。   这发现,令谈未然禁不住暗暗感叹:“和平时代,果然就是不一样。居然能有如此多御气境来看热闹,而且还敢这么招摇……真不得了。”   裴东来和风吹雪等人都曾在约战中被人看热闹,毫不犹豫的顺手一剑把看热闹的也送去九幽天了,而且不止一次。   就是传言中好脾气的青帝,照样也干过类似的事,同样不止一次。最广为人知的一次,就是一拳头锤死了八百多名聚众看热闹的武者,令玉虚宗焦头烂额。   “也就是今时今日罢了。”谈未然失笑,换了后来,血淋淋的教训会提醒人,不够实力却热衷看热闹会有什么下场。   本来有心想找一找,有没有自己认识的人。   一路下来,处处都是来看好戏的御气境。谈未然干脆就放弃这念头了,反正该见的,迟早会见到。   先找了客栈安置下,问了问蕊儿饿不饿,知其暂时不饿。谈未然就牵着她的小手,慢悠悠的在街上转悠。   各店铺都有一些伙计乃至掌柜激情活跃的嚷嚷着,售卖各种武道秘籍,各种丹药兵器等等。不过,谈未然最注意的,就是那些人口中喊叫的其他。   “新出炉的龙凤榜来了,便宜得很……”   “本店有名家点评的俊彦榜,集结为册,要买从速。”   各个伙计和掌柜喊得大声,不少人很有兴趣的兴冲冲入内,很快就偶有一些怒骂声:“骗子,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   谈未然心知肚明,也不能说是骗人,这些龙凤榜俊彦榜是真的有,也真的是强者精心编撰的。就是缺老牌超级强者主持,缺乏广泛认同,是以显得不太可靠。   小不周山演武,本就是专门向所有青年武者提供的一个开放舞台,吸引来自三百个世界的年轻天才武者。不能说都吸引来了,但其中最出色的大部分都来过。   谁都有资格来评点,各种评点,各种收录,都有一定的根据和侧重,只是各花入各眼罢了。   谈未然微微一笑,上前道:“给我一份龙凤榜。”   “俊彦榜也给我一份。”   蕊儿吃惊的看着大哥哥谈未然好像搜集一样,一路见着不同的榜单,就购买下来。最后,基本都有一份了,才心满意足的踏入金钱楼。   “伙计,我要《锦瑟录》。”谈未然对一脸堆笑的伙计道:“以往的《锦瑟录》和《遗珠录》,你们还有吗。”   “公子,您请,自然还有的。”伙计大喜过望,请二人坐下:“您稍等片刻。”   谈未然想起明扬王和卓非凡。后来的绝世天才很多,绝不代表过去就没有。经过和明扬王一战,谈未然就知在后来的天才光芒下,他疏忽了老牌强者的存在了。   此次,是该趁机弥补疏漏,重新多认识多了解。   等待的工夫,谈未然惊讶的看着黑脸膛青年居然蹬蹬上楼来,互相对看一眼,都辨认出对方,为三番四次的撞见而惊讶不已。   谈未然留心一会,忽然耳边传来轰隆一下交手声,气劲爆裂。立刻将蕊儿护住,拂袖消弭掉余波,赫然见两名青年互相怒目而视大打出手,一旁还有一个不知所措的女子。   两名青年竟都是抱真境。这等年纪的抱真境,放在任何一家一派,都堪称核心了。在这里,轻易一下子就撞见两个。   谈未然暗暗感叹:“不愧是云集了三百个世界大部分天才武者的小不周山演武,此时此地,堪称强者如云,天才如过江之鲫。”   换一个自尊心脆弱的人,怕是一来周天荒界,就会自卑惭愧到心灰意冷。   此乃一次青年武者成名的绝佳机会,是年轻武者很难抗拒的诱惑。想一想三百个世界有多大,有多少天才武者,就知晓小不周山演武的规模和规格了。   今次,云集各路天才,比剑池要更为盛大十倍百倍。   两名青年交手数下,忽然一股力量卷住二人就丢了出去,伴随一个冷冽声音:“金钱楼严禁打斗,要打,去荒郊野外打。”   谈未然神色不变,心念急转:“是神照境,还是破虚境?应该是破虚境,金钱楼也需要吸纳后起之秀。”   金钱楼一名神秘强者脸都没露,就将两名抱真境丢出去,无疑震慑住年轻气盛的青年武者。一时,恢复秩序也没人胡来了。   不一会,伙计就抱着一堆《锦瑟录》过来:“公子,这是本店上一代和过往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付了灵石购买下来,谈未然再购买了一些形形色色,各种药效的丹药,问道:“你们店里有没有灵液?”   伙计大吃一惊,怎么在这位公子口中,灵液就像随处能买似的,迟疑道:“公子,本店倒是有,不过,价格……”   “不管价格多少,我都要了。”   此话,不是出自谈未然之口,而是一名满脸骄色的锦衣青年。伙计顿时夹在中间,讪讪而头皮发麻道:“这位公子,是先前……”   锦衣青年不耐烦的打断,扔出储物袋:“我说,我要了。哪里有什么先前,哪里有什么其他人!”   言辞中神色中,被锦衣青年彻底视为空气的谈未然,心平气和的站起来,笑了笑:“让给他。”   说着,转身就带着蕊儿就走得无踪影了。   那锦衣青年回身充满骄奢的要说什么,却已经来不及,流露一缕怒色,对身边一名侍女道:“记住这个人,见到他就告诉我,我会让他知道,他不配和我争!”   “更加,不配对我说这个让字。”   谈未然是没想到,一步退让反而被人点击住了。出了金钱楼,拈住蕊儿的小鼻子问道:“今天又想吃什么。”心里默默期待,千万不要是糖醋鱼,结果,小姑娘一张口,他就天旋地转了。   “我要吃糖醋鱼……”蕊儿义无反顾的投入糖醋鱼的怀抱。   谈未然纳闷:“真有这么好吃?”   “真真真……真真……”蕊儿脆生生道,发出银铃般咯咯笑声,露出捉弄大哥哥的笑脸道:“好吧,哥哥,今天不吃糖醋鱼。”   “那敢情好。”谈未然真怕这姑娘和糖醋鱼卯上一辈子。   “我要吃糖醋排骨……”蕊儿见谈未然脸垮下来,忍不住咯咯再笑出来。   “好啊,你戏弄我。”谈未然装作愤怒,追赶蕊儿咯吱,在客栈门口抓住她,胳肢她笑得在腿上滚来滚去。   返回客房,要伙计送饭菜入屋来。   谈未然取来清泉和茶具,悠哉的一边泡茶,一边翻看上一代的《锦瑟录》。   《锦瑟录》相当于小不周山演武的半个官方榜单,其可靠性和全面性不容置疑。此外,也得到各家各派多数认可,同时,也是唯一有渡厄境强者参与编撰的,论权威,更是无人能敌。   各种收录一代代青年武者的名录榜单不在少数,也各有一定的侧重和根据,可若说在多数人心目中,最可靠,最全面,最权威的,那就一定是《锦瑟录》。   上一代的《锦瑟录》,就是十年前演武成名的青年武者名单。   粗略的浏览一番,谈未然撩眉不满:“怎么只有小不周山演武的名录。”   仔细的说,这本应该是《锦瑟录之小不周山》根本没有天孤峰演武,不留海演武等九个地区演武的名录。   泡茶斟茶,热气腾腾,谈未然抿了一口热茶,放在案头,并浏览其上的名字。一个个的名字读下去,时而凛然不已。   “原来这几个人这时候已经出道了。”   浏览一会,就已经看见几个略微熟悉的名字。考虑成名武者同名同姓的概率不大,这个几个名字大概就是后来那几人。   谈未然凝住眉头,若有所思,轻轻一拍书册:“如此说来,年轻一代诸侯,还没崛起。爹娘的基业,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会有一线生机吗? 第203章 遗珠录   谈追徐若素的基业,会有一线希望吗?   会有吗?   更老资格的一代诸侯,早已经丧失锐气,将会很快覆灭。未来诸侯,是以年轻一代和壮年一代为主,是诸侯中最强的一批。   所谓的壮年一代,是按后来的标准。而今天来看,那批壮年诸侯,多数是二百岁到五百岁之间,和谈追一样,开创基业就是这百年间的事,最多不过三百年。   按年纪,按开创基业的时间,谈追和徐若素是不折不扣的壮年一代。   谈未然沉吟:“如此说来,年轻一代正在崛起,还没踏足王侯之路。壮年一代还在开创王侯之路……”   细心揣摩,思量良久,谈未然错愕的拍拍脑门:“不会吧?似乎当前,就是爹娘的最佳机会!”   年轻一代正在谋求成名,还没踏上王侯之路。壮年一代正在开创王侯之路,但还没形成足够庞大的势力。而老资格的一代,这时已在求稳,丧失进取锐气。   至于更老资格的国度,好比北海荒界的大赵,那种陈腐的帝国,外力稍微推一把就会完蛋。   卡在这一条夹缝中,卡在壮年一代还没壮大,年轻一代还没崛起的时间节点中……老的一代已在求稳。   更老的几代,轻轻一推就会倒下,就会自然留下大片空白疆域。   这分明就是最佳时机,是千载难逢的绝佳机遇。   只要谈追和徐若素能抓住机会,能逮着绝佳良机开拓,并且笼络住宗派势力为后盾,绝对有很大机会成为未来诸侯之一。   谈未然呆若木鸡,陷入两难:“我该劝服爹娘放弃,还是襄助?”   若按前世轨迹,谈追和徐若素,很快将会遭遇那个强大的死对头,也是令二人败亡身殒的罪魁祸首。   “爹娘连这一关,都过不了,将来就是成了诸侯之一,又能如何。”谈未然木然:“就是过了这一关,将来也要面对更加强大的……青帝!”   青帝。未来的荒界第一人。   谈未然前世身死之前,青帝已统辖八百荒界,一统荒界的趋势已非常明朗。   青帝身后,是玉虚宗。而玉虚宗乃是无量道的座下分支,这意味……和青帝为敌,就有可能站在无量道的对立面。   黄泉道,三生道……幸亏人家的老窝是在九幽天。   若是加上一个无量道,谈未然觉得自己一家,就是粉身碎骨也是正常。玉虚宗就是庞然大物了,遑论无量道。   不是谈未然怕,更非胆怯。勇气和鲁莽之间,绝对不能划上等号。   斗志和无知无畏,也绝对不可同日而言。   “此事太复杂,一时也难以理清其中关窍,还是等见了爹娘再做打算。”   谈未然摸摸心脏,他有预感,爹娘很可能不会放弃基业。就凭这对父母,十多年来,只回北海荒界看过三次。   他这个当儿子,也唯有陪着那对父母疯下去。不需要任何理由。   谈未然目光一凝,口干舌燥的将冷掉的茶水喝掉。   上一代的《锦瑟录》中,若说熟悉的名字,历数下来,也有一部分有一定印象,多数是那种有一点印象,又说不出名字和特点的。   其实,《锦瑟录》收录的青年武者虽多,真正能闯出来的也不少。不过,也有相当的缺憾,显得不太全面的地方。   《锦瑟录》中,只收录参加十个地方演武的出色青年武者名字。没来参加,不论有多强大,都不会收录其中。   演武,又称为斗武。其实都是一回事,指的就是十个地方,每十年一次的盛会,分别在十个地方举行。小不周山只是其中之一。   仍然是那句话,荒界太大,青年武者完全很难凑在一起来切磋。分为十个地方,就已经是极限了,再少就凑不起人来。   好比谈未然,若不是此来另有目的,也是顺路,他根本就没兴趣横跨这么多世界过来参加什么演武。不少天才青年武者不来参加,很大原因就是太远了。   因此,《锦瑟录》在多数人心目中,广为人知的一点就是全面和可靠,以及权威。   其实,也绝对称不上全面,每一代遗漏掉的天才武者不知有多少。只不过,相比较其他的名录,这是最全面的。   而《遗珠录》,就是一份补充名录。其名来历很显然,就是取之沧海遗珠的意思。   多年前,一名爱才如命的老牌强者发现《锦瑟录》的不全面和局限性,而后就亲自编撰了这本《遗珠录》,将所知道的被《锦瑟录》漏掉的青年武者都收录其中。   随着多年下来,愈来愈多的老牌强者参与其中,《遗珠录》得到普遍赞许,和《锦瑟录》并肩。甚至在部分人心中,要更加可靠更加权威。   认为《遗珠录》比《锦瑟录》更权威,更可靠的人是少数,而谈未然就是其中之一。   在谈未然心目中,后者和前者相比,除了较为全面,其他根本不值得一提。   《遗珠录》只收录御气境以上,三十岁以下的青年武者。收录规矩是:要么是实战,要么是亲眼见证。此外,很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分地区,统一收录其中。   翻阅到第二页,谈未然目光一凝,看见一个最熟悉不过的名字!   “裴东来。御气境,曾斩杀一名抱真境。其时,年约十八。”   谈未然眼睛直了:“裴东来出道了!”   一路翻看下去,渐渐多个熟悉的名字已经出现。雪千寻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其上,是以御气境后期,斩杀了一名抱真境而被收录。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跳入眼帘。谈未然窒息好一会,百感交集:“难怪后来很多人都说,这一代的《遗珠录》是含金量最高的一代。”   看看这些名字吧:裴东来,雪千寻,凌青,风吹雪,剑傲白,燕行空,李舟龙……   光是谈未然认得的,听过的,有印象的名字,就有不下二十多个,其中未来成就最低的也是神照境。   笑吟吟的翻看最后一页,谈未然霍然色变,一个箭步跳起来。最后一页的第一个名字,赫然正是:谈未然。   “谈未然,御气境。曾斩杀至少两名抱真境,其时,年约十六。”   谈未然吞了吞口水,脸上一道青光浮现,暗暗震惊:“居然将我的信息都收录其中了。他们怎会知道,我是在北海荒界啊。”   凭其上所记录的年岁,谈未然稍镇静,就已猜出来《遗珠录》所指的“斩杀至少两名抱真境”,应该就是他从剑池返回宗门的那一次。   好在《遗珠录》从来只收录基本信息,从不透露太多的个人详细信息。不然,哪怕是老牌强者,也早就被撕碎了。   “我的年纪,上边记录错了。这么说……他们不是亲眼见到。”谈未然沉吟:“那么,《遗珠录》是从何处得到我的两次战斗信息?”   从剑池返回宗门的路上,是有截杀,是有战斗。不过,那根本只有极少数人才关心才知道,绝对不可能是道听途说得来。   轻摇头,甩掉杂念。谈未然专注浏览,以前多代的《锦瑟录》和《遗珠录》。   没人有能力,也没人会蠢到去编撰老牌强者的名录。其实,很多老牌强者是生是死,外人都未必弄得明白。好比当初行天宗的三大神照老祖,外界就只知道有一个尚在。   好在不少老牌强者的名字,都曾在年轻时被收录过。可名字能收录其中,只说明年轻时曾经出色,绝不代表未来的成就。诸如伤仲永的故事,永远都不少。夭折,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哪怕《锦瑟录》和《遗珠录》收录的,是三百个世界之中最出类拔萃的一批,也不是人人都能活下来,也不是人人都能有成就。   只研究一会,谈未然就发现,这绝对是一个苦功夫。过去五百年中,登入其上的名字,不计其数,真要一一揣摩下来,那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自己揣摩,还不如请教人。   谈未然确认之后,就果断放弃了。   牵着蕊儿的小手,悠然踏出房门,第一眼就和黑脸膛青年交汇,互相错愕脱口:“你怎么也住在这家客栈?”   三番四次遭遇之后,这居然是二人之间的第一句话。互相看了一眼,黑脸膛青年匆匆返回客房。   谈未然撇嘴,洒然一笑,带着蕊儿来到客栈门口,赫然和裴蓉蓉和数名青年男女等人擦肩而过。   是他。裴蓉蓉心中一动,微微扭头,半句话酝酿在喉头,见谈未然头也不回的走了,只能咽回。抬头看了一眼这家客栈,她微笑道:“就下榻这家客栈吧。”   这时,秦良吭哧吭哧的跑过来,还没说话,裴蓉蓉就忽然道:“秦兄,可记得棉城旧事。”   秦良脸色微变,裴蓉蓉微笑对几名男女道:“先前牵着小女孩的少年,就是徐未然。”   郑重南冷然道:“就是在棉城击败了秦师弟的那个?”   一旁的一名青年男子微笑道:“秦师弟实力非凡,那人看来不同寻常啊。”   “余庆兄,你也未免太自谦了,那人岂会是你我对手。”郑重南冷笑道:“我倒有心领教一下,究竟是他的一成剑魄厉害,还是我的一成剑魄厉害。” 第204章 风吹雪,十大演武之地   裴蓉蓉一行人果真下榻这一家客栈,然而一连几日,始终没有等来谈未然。   人都没回来,所谓“领教”的意图,自然就淡化了。秦良等不免愤愤怀疑,那“徐未然”是否有意躲避。   秦良没猜错,谈未然是真的避开了。一见裴蓉蓉一行人,他就果断的下榻另一家客栈,顺便指点蕊儿道:   “蕊儿,你要切记,做事不要怕树敌。有时,你就是做好事,也会招惹人。所以,做事的时候,绝对不要考虑会不会得罪人,这是很没有必要,很多余的顾虑。”   蕊儿似懂非懂,见大哥哥又道:“就像,我帮你家打了庄家,我想做,然后,哪怕是落霞宗有弟子插手,我也照样打。只因,那是我在做的事。”   “人心是歪的,你做任何一件事情,凡是和别人有关,就一定会有反对者,会有阻力。当你去做了,那就放手去做,不要在乎得罪谁。”   见蕊儿茫然的模样,谈未然失笑,这是一个七岁的小姑娘而已,怎会懂得这么多。索性将其他想说的,尽量浓缩得简单一点:   “总之你记住,有时候,意气之争值得拔剑,有时则无谓。关键,只看你争的一口气是什么,看你想不想争。”   “和裴蓉蓉一道的几人,大概就是落霞宗弟子。这会儿,大约正在想要找我麻烦?”   想着那几人想找,而找不到他的模样,谈未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反正,上次他是赢家,一心想要发展意气之争的,不是他,而是对方。   若落霞宗那几人真有决心,找他打一打,他会成全对方,但不是现在。   落霞宗……   谈未然摩挲嫩嫩的脸庞,查了查,探寻打听了一番,他就知晓了小不周山演武的大概章程,以及台前幕后。   一如他所料,落霞宗因地理太近,赫然就是辅助举办演武的重要一员。从他打听来的信息,落霞宗至少派遣了一名破虚境,多名灵游境和神照境来参与。   因种种无需赘言的原因,谈未然前世今生,这是第一次来参加演武,也是第一次亲自见到演武。   演武的详细章程,谈未然基本一问三不知。好在连日打听,并探寻下来,也算基本熟悉了解。   从中央荒界,不留海,天孤峰,乃至小不周山等地,一共十大演武之地。   恰将三千荒界,分为十个部分来举办演武,基本囊括。分为十个地域来演武,此乃迫不得已,也是实际需要。   十大演武,起源于多年之前,很有悠长历史。起源很是复杂,众说纷纭,今时今日很难回溯当年的种种。   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据说,是各家各派提议,给门下弟子们一个历练的地方,也给各家各派的出色弟子从小结识并交流的机会,将来成为中坚力量时,就能少一些隔阂。   此乃一个很伟大的倡议。   随着十大演武的展开,当年曾经一度乱战的荒界,的确步入了较为安静的时代。各家各派的出色弟子们,在年轻时的互相结交和交流,很大程度上,真的避免了很多严重冲突。   对于这个说法,谈未然始终心存疑惑,半信半疑。不是他多疑,而是各家各派后来的表现,很难令他相信那些宗派世家会有这么高尚。   不过,怀疑是怀疑,谈未然也承认,演武的确带来了不寻常的好事。   而其中之一,就是随着散修的跟进,演武,成为散修们挑选徒弟的一个绝佳所在地。强大散修的收徒意愿,也反过来促进了演武的热烈,参与演武的青年武者就愈多。   十大演武,之所以能吸引大多数青年武者来参加,除了实质上的若干好处,最重要的,就因此地乃是成名的最佳舞台。   裴东来没参加过,可他的成名之路,绝对只适合极少数人,那位可是一路拔剑斩杀出来的,一条血淋淋的成名之路。   荒界太大,一个青年武者哪怕再天才,再出色,名气往往也只局限在本土,或者再广泛一点,也很有限。   在十大演武中一举成名,名字收录入《锦瑟录》,就是一次面向整个荒界的成名机会。   名气这东西,说重要也就是那回事,说不重要,偏偏又少不了。其中种种关窍,也无须多说,相信九成九的人都不会拒绝名气这种好东西。   谈未然不在乎名气,他有来历,有跟脚,有出身。最重要的是,他有几百年道行,经历无数劫难,也经历生死,能看破名气这东西。   不等于人人都能不在乎,尤其是年轻人。   有一句话是“少壮不成名,老大徒伤悲”。说的就是演武和名气之间的关系,错过演武带来的成名机会,那就基本一辈子都不要再指望成名的机会了。   此乃一次面向整个荒界的成名机会。这是连老牌强者都缺乏的成名机会,有多少老牌强者能被整个荒界知道?   除非渡厄境肯抛头露面,不然,哪怕强如破虚境,也不太可能令自己的名气辐射到三千荒界。   好比玉虚宗,问这个宗派,谁都知道。问玉虚宗的宗主,鬼才知道呢。   是以,每十年一次的十大演武,往往会迎来很多青年武者,丝毫不值得奇怪。   漫步街头,谈未然心情复杂:“名气……”   名气这东西,乍然一看,还没多少好处。不过,很快就会有人发现,名气实在是太重要不过了。   没有名气的诸侯,凭什么吸引人为其效力?没有名气的宗派,凭什么吸引出色弟子拜师?没有名气的人,凭什么得到外人的信赖?   轻轻一叹,谈未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大师姐他们怎么还没来。”   说好的,是在周天荒界会合。演武很快就要开始了,迟迟没见唐昕云等人,谈未然心焦三人安全之余,也担心三人不能及时把大光明剑送来。   “就不晓得,今次有没有机会,把大光明剑给送出去。”   谈未然摸摸脑门,只觉得满腹牢骚。永恒武域想送都送不掉,那才是一种无奈。   “若我没猜错,虽有十年之约,黄泉道应该已迫不及待的想要提前完成交易。若然不能把大光明剑送掉,我真不太方便去东武荒界。”   十年之约,是谈未然保证这笔交易等黄泉道最晚十年。只要黄泉道答应条件,交易就能随时进行。   问题是,十年之约,乃是谈未然的缓兵之计。把大光明剑,交易给黄泉道,是最后的选择,而不是最好的。他悄然遁走,就是不想被黄泉道找到,从而提前完成交易。   十年,不是谈未然信口胡扯的。   新宗门应当尽量在十年内建立。不然的话,封子霜等宗门残众的心气,是憋不了太久的。太晚的话,会泄掉心气。   “诸多杂事缠身,这滋味真不好受。”谈未然摇头无奈,心意已决:“新宗门建立之时,就是我退位让贤之日。”   转悠着,来到专门售卖药材的地方。谈未然挑挑选选,按自己的需要购买了一批五花八门的药材,神秘一笑,也许会派得上很大的用场。   这批多是普通药材,还需几味不可缺少的主要药材,却是较为罕见,较为难以找到。好在谈未然知道金钱楼有三种,而剩下的两种则要在七日后的拍卖会上出现。   今次运气不错,没在金钱楼撞上上次那种骄横青年,谈未然很快就在金钱楼买到了那三种药材。   转悠出来,就见不少武者兴奋的嗖嗖往某个方向赶去。谈未然抓住一个人打听一下,这人急于摆脱,急忙道:“有一个叫风吹雪的小子,和落霞宗的郑重南对上了,正在荒郊交手。”   郑重南?谈未然若有所思,这个名字这些日子倒是听过不少次。此地差不多等于落霞宗半个主场,落霞宗弟子当然名气就不小,郑重南就是相当热门的一个家伙。   抱着蕊儿,谈未然索性和这人一道前往荒郊野外。不一会,就已来到,赫然见荒郊之中,两条身影一条河流上打得轰轰隆隆。   若干人等兴奋的在一旁等待好戏,谈未然凝目望去,耳边听着众人的议论:“这风吹雪,自不量力啊。听说这郑重南,是落霞宗这一代最出色的弟子呢。”   “未必,且看这会,风吹雪可是跟这郑重南战得难分难解。”自是有人反驳。   二人忽然分开,分别矗立河岸两旁。   谈未然目光一凝,郑重南腕部流下一线血迹,而风吹雪肩头也有一丝血色。乍然一看,是平分秋色。不过,谁都知道,这二人必定还没出绝招的。   风吹雪一身白衣飘飘,其眉宇之间如同覆盖着一层冰霜,教人一望就感到寒冷:“再打下去,我收不了手。”   “你收不了手?那就正好。”郑重南冷声狂笑:“我也收不了手,如果你死,那就怨不得我。”   突然间,两人双双消失不见,刹那弹指一剑!   灵气卷动,无所不在的弥漫天空,凝聚在两人宝剑之上,一剑挥洒而出,赫然见夕阳下的红霞漫天,更有一线冰雪覆盖。   “是剑中精魄!”   所有人哗然不已,震撼望向这一幕,简直匪夷所思:“这两人才多大一点年纪,居然都凝练了剑魄!”   夕阳,落霞,燃烧的烈焰将落霞染成暗红,如同鲜血一样。   一线冰雪,宛如从天边覆盖而来。 第205章 深夜遇刺   各怀剑魄,双双交错而过。转眼,无穷无尽的光华迸发出来。谈未然毫不犹豫,抱着蕊儿悄然无息的退下百丈,身边一人恰好也是同时退下。   二人相视一眼,颇有惺惺相惜的味道,谈未然率先向这个实力肯定不差,同时也很有判断力的青年释放善意:“在下徐未然。”   “在下刘青峰。”这青年也笑道:“老弟,你怎么看。”   “风吹雪必胜。”谈未然笑了,和一个不知名的郑重南,他更相信后来纵横无敌的白衣剑客风吹雪。   此声未落,半空中的光影刹那迸飞,烟消云散后,郑重南身子激射鲜血,如流星一样坠落在河流中,炸出滔天水花。轰隆一声,无数靠得太近的人们,身不由己的被一圈剑气扫中。   其中修为高一点的也罢,修为低的更是当场就被剑气扫中重伤倒下。   风吹雪徐徐飘落下来,淡淡道:“我说过,我收不了手。”   充满冰冷的抖动手腕,一剑没入河流之中。刹那,微微一扭动,噗嗤一声,整条河流赫然一分为二,郑重南狂喷一口鲜血,身不由己的被一剑逆杀飞上半空。   风吹雪冷冷的随手拔剑,一剑席卷,风声烈烈。眼看就要斩杀郑重南之际,一只大手凝聚而出,轰然镇压下剑气,将郑重南给抢救回去。   一条若隐若现的身影,抓着郑重南,回首冰冷的看了风吹雪一眼,似乎将此人记下来。演武大战没限制杀人,也不鼓励杀人,此举也说得过去。   一条剑气嗤嗤直冲云霄,将那残影斩得飘散。   风吹雪冷冷收剑回鞘,淡淡道:“下次,就没有这么好运了。”留下一个雪白背影,充满孤傲的飘然而去。   谈未然和刘青峰相视一笑,正要走,忽闻得一声喊:“徐老弟。”   演武大会上,认识谈未然的人估计就那么几个,谈未然本以为喊的不是自己。直到那人一边喊一边追赶上来,才惊喜不已:“程大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赫然就是清音荒界,在冯家一道当护卫时认识的程虎。   直爽的程虎哈哈大笑:“我恰好也想问你。走,喝酒去,边喝边说。”   顺势一道邀请了刘青峰同去,边走边说。原来,这程虎被冯家借口调走之名,实施灭口之实。程虎也算聪明,又得了谈未然提醒,果断就在冯家下毒手之前,一鼓作气的逃窜。   最后,成功逃得一条小命。   边走边说,程虎幸灾乐祸道:“徐老弟,想必你是不知道,那个冯家被明扬王给灭了,哈哈,活该之极。”看来他逃得快,不知道明扬王被杀的事。   随意找个酒楼坐下,互相碰杯喝了口酒,说起今次演武大会,刘青峰摇头:“我不是来参加演武的,我来找人。徐兄弟,你呢。”   “我啊,等人,找人,参不参加演武,我还没决定。”谈未然掰着指头一数,叹气道:“乱七八糟的事,不少。”   程虎闻言吃惊,真诚劝告道:“老弟,你实力了得。可参加演武大会的,都是天才。老程我自问也不差,可跟那些人比,就有差距了。而且,这演武大会的武比中不鼓励也不禁止杀人。”   “这些天才里,没准就有一些好杀的主。要我说,你参加一下文比就是了,跟那帮有出身有来头的小崽子有什么好比的,输了未必能活命,赢了也不一定能讨好。”   谈未然点头,东拉西扯一会,刘青峰一派心事重重的模样,率先告辞了二人。   目送他走了,程虎叹气道:“刘兄弟心事重重,多半有血仇在身,是来找人报仇的。像这种事,我见多了。还是咱们散修好,孑然一身,逍遥自在。”   好心情已是不再,再喝了一会,就各自互相说了自己下榻的客栈,就此分道扬镳。   蕊儿拽着他问道:“哥哥,你不参加演武吗?”   “没想好呢。”谈未然捏捏她的脸蛋,参加和不参加,各有各的利弊:“你觉得我该参加吗。”   蕊儿两手捧住小脸,认认真真的想了想,嘟嘴道:“哥哥如果厉害,就参加。如果不厉害,就不参加。”   谈未然忍俊不禁,摸摸她的脑袋道:“我啊,应该能入前三十。”   其实演武大会是没有排名的,也不允许出现正式排名。编排名次这种事,从来是死穴,被各方忌讳。私底下,口头上,怎么排都不打紧。绝对不能出正式的排名。   当然,热衷排名次,是一种天性,谁都阻止不了。往往会有一定的私下排名口头传播,至少参加演武过后的青年武者,也基本是心里有数。   青年武者,正是实力变化最快的时期。短短半年,可能就会出现实力大幅度的飙升。排名次,只代表一时的实力,充其量在一年到三年之间有代表性。   是以,这种排名本身的意义很小。除了满足一下年轻人的虚荣和自豪感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代表性。   前三十,是谈未然的大致估计。不是众人私下的排名,这种私下排名比较受名气影响,谈未然说的前三十,是单纯论实力。   不施展神通这种明显不该属于青年武者的手段,保守估计,应该能入前三十。   “哥哥,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是第一?”蕊儿嘟着脸蛋,不满意这个数字。   谈未然哑然失笑,此次演武,光是灵游境就有好几个。不施展神通,是没希望染指第一的。   他对这次小不周山演武有较为深刻的印象,但印象来自其他,不太熟悉演武本身。风吹雪后来被挖掘出来的个人经历,风吹雪虽是这次小不周山演武中公认成就最高的,可肯定没有排入前三。   如果不是演武,而是生死搏杀,我肯定是第一。   谈未然并不妄自菲薄,也不会盲目自大。一时的强大,绝不代表一直的强大,要想和那帮绝世天才在一个舞台上争辉,那首先就需要坚持不懈的努力和互相追赶。   风吹雪没入前三,而参加在中央荒界演武的青帝,同样没入前三。并不代表什么,只看后来就知道了。   后来,两地演武的前三,短短三年就被青帝和风吹雪等人飞快反超。和这帮绝世天才争辉,那是片刻的懈怠都不能。   不一会,蕊儿就呼呼睡着了。   谈未然给她盖好被子,盘腿练气。练气一会,便才是在庭院中修炼一会技艺。经过上次,他是决心先不急于融合,先把推磨拳和磨心拳暂且完善,等将来再谋求融合。   专心练一会推磨拳,一招招的拳风将草木吹动。   蓦然间,谈未然凝注拳法,悄然无息的推向漆黑中。   几乎是同时,一条黑影从夜空中突然闪现来袭。电光火石之际,双拳互相碰撞在一起,谈未然闷哼一声,一股磅礴真气涌来,生生是将他震飞出去。   “是灵游强者!”   谈未然微微吃惊,顺势一把将呼呼大睡的蕊儿拉住藏在怀中,身不由己的一举将客栈后墙撞得稀烂飞出去。   没个人来照顾蕊儿,行事真不方便。谈未然心想一下,没入黑暗中,反身就是一爪,释放暗黄色光滑,土行龙爪手轰击出闷雷声,拳意释放。   和这蒙面人在黑暗中再是一拳对轰,谈未然闷哼,刹那转为木行龙爪手。一把化爪为掌,抓住对方的拳头,绵绵暗劲宛如一把钢针刺向对方。   一拳交错,暗劲打在对方身上,噼里啪啦的一阵爆裂,伴随霞光浮现。蒙面人和谈未然各自闷哼一声,饶是蒙面人身怀金身,奈何只有四阶,只能拦截住一部分暗劲。   谈未然暂时还没想好,是否参加演武,自然暂时就不想太高调出风头,都选择小巧的近身招法。   蒙面人似乎也不愿此战惊动他人,同样选择了小范围腾挪的近身打法。   几下交手下来,谈未然因修为差距而明显落入下风,好在凭拳法优势勉强抗衡,心中有数:“此人乃灵游境,拳法竟只有六七成拳意,可见并不善于赤手空拳。”   互相又是一拳,拳意交错,引得闷雷阵阵,谈未然心念转动:“此人修为比我高,近身战法我显然吃亏。”   勉强接下一拳,吃不住对方磅礴真气,闷哼一声,一身气血上涌嘴角流出一缕鲜血:“拔剑?不,太高调了。”   此地云集来自三百个世界的天才武者,可凝练精魄的,始终是极少数。一旦亮出剑魄,他想低调都难了。   “秘术?不。”按正常来说,秘术短期内最多施展两次,一出往往就是决生死的时刻。   没想到神通,谈未然就已心中一动:“不对,我的肉身力量根本没发挥出来……我怎么能忘了这一点。”   凝神,扭身,气力凝聚向上来到拳头。   真气顺势灌注拳头之中,夹杂着肉身力量,瞬间爆发。和蒙面人的一拳对轰,不想暴露六阶金身的谈未然闷哼一声,那蒙面人的眼睛中流露一丝惊诧,双双身不由己的后退数十丈。   “有戏。”谈未然眼睛一亮,重新揉身而上,扬起手来,一招土行龙爪手再一次伴随着肉身发力轰击!   一招再一次勉强抗衡,谈未然和蒙面人同时有感,见多条身影前前后后的从夜色中出现赶过来,是感知此地战斗而来的。   蒙面人一眼充满冷冰和遗憾,转身就没入黑暗中。   谈未然嘴角微翘,流露一丝清冷杀意。   以为蒙面,我就认不出了?我知道你是谁。 第206章 现踪,第二部寂灭篇   此战惊动不少人,悄然已是赶来。   谈未然信手一抹,在脸上系上一条黑色面巾,悄然滑落在城中巷子里。藏好怀中的蕊儿,弯弯绕绕一会,低调的从众人眼皮底下离开。   见安全了,没暴露危险,谈未然转脸看着怀中呼呼大睡的小姑娘,忍不住一指头弹在小姑娘额头上:“装什么装。”   “好痛。”蕊儿急忙双手盖住额头,小脸红扑扑道:“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   “你就算睡得比猪还要沉,打了这么一会,也早就醒过来了。”谈未然哭笑不得,跟不上小姑娘的想法:“还不下去自己走路。”   “哦。”蕊儿滑下去,站在地上,习惯的伸手牵着谈未然道:“刚才那个坏人是谁,你认得吗。”   “蒙着脸,我怎么认得。”谈未然浮现一缕笑意,笑吟吟道:“不过,那人虽然蒙脸,我却猜得出是谁。”见小姑娘要问,他板脸道:“不准问,反正你也不知道。”   穿着一身单衣的蕊儿委屈:“我本来就没想问。”   谈未然从储物袋中取来一件自己备用的袍子,给蕊儿穿上系好:“暖和了吗。”见蕊儿点头,他笑道:“走,带你吃宵夜去。”   好在虽是半夜,此地也不缺售卖宵夜的地方。   随意的在街头漫步一会,谈未然凝目端详前边一个卖馄饨的小摊子,上前坐下:“老板,给我三碗馄饨。”   “哥哥,你才是猪,吃两碗呢。”蕊儿可爱的比划两根指头,再无限夸大的把比划一个海碗形状出来:“那么大两碗……”   谈未然笑笑:“谁说我要吃两碗,有一碗是给别人点的。”   头也不回的向一旁招招手:“阁下跟了我半天,又吹风又肚饿,正好过来暖一暖吧。”   黑暗充满沉寂,一阵凉风吹过,卷起一片白纸,将夜的苍凉展露无疑。   始终没有一丝一毫的声息,倒显得谈未然过于敏感了似的,微微抬头环顾一眼,他发出一声轻笑,思忖:“应该不是先前的蒙面人。”   这都不肯现身,那就一定不是朋友。   虽说黑和白之间,还有灰。不是朋友,也未必是敌人。可此人如此作态,那显然心怀不善。   “慢慢吃,不着急。”谈未然摸摸蕊儿的头发,嘴角含笑,余光扫视已经有判断:“对方是敌非友。”   先前的蒙面人,他猜得出是谁,对方有理由对付他。而这时藏在暗中跟踪他的人,又是谁,又是为什么目的?   吃了馄饨,谈未然回头一眼,指尖轻弹:“走吧,我看,那无胆匪类是未必敢露面了。”   已是深夜,少有人再街头转悠,偶有一两条夜行人在屋顶上窜来窜去,也不足为奇。毕竟是演武大会,毕竟是集合了来自这么多地方的武者,参加的,来看戏的。   谈未然道:“蕊儿,教你个聪明。往后你行走天下,记得一桩事,有时,藏在黑暗中的敌人,未必就比阳光下的敌人可怕。”   “你知道为什么吗。”   蕊儿眨眨眼问道:“为什么?”   谈未然惬意一笑:“藏在黑暗中,不肯露面的敌人,只说明对方要么是不如你,要么是心有顾忌,并不是太强大。而阳光下的敌人……比这可怕十倍。”   夜风有点寒冷,谈未然帮蕊儿捂着小脸蛋,暖和一些,边走边说:“阳光下的敌人,也分几种。第一种,是伪善者,伪君子,暴露在阳光下的,只是他们的外皮,而不是内心。”   “这种人很恶心,往往有一层光辉熠熠的外表。动了他的同时,你就会站在更多人的对立面,甚至成为天下公敌。”   蕊儿根本就听不懂,她大眼睛忽忽的转动,扁扁嘴,觉得大哥哥是自言自语呢。   “阳光下的第二种人,是最难对付的。他毫不在乎的暴露出来,他毫不掩饰和你为敌的态度,那要么意味着他是盲目自大骄狂之辈,要么就是绝对的自信……”   “如果是绝对的自信,那就意味着,绝对的实力,堪称举世无敌。这种人,是最强大的敌人,哪怕一点修为也没有,本身也是强大的人。”   幸运的是,这种人实在太少了。不幸的仍然是,这种人实在太少了。   遥遥一眼,黑暗中,路的尽头,有一对灯笼高悬客栈之前。隐隐约约的光线,随之夜风摇曳,光线波动且变幻。   谈未然收起笑意,淡淡道:“这家客栈位于本城边缘,若往外一些,就是城外。而这,就是出城前的最后一家客栈。”   清冷的话音,幽幽飘传黑暗中,隐约透着几分寒凉之意。   客栈前,高悬两盏黄皮灯笼,散发幽暗黄光。此时,距谈未然尤有约二十丈。   哪怕心知肚明,跟踪者始终隐匿在黑暗中,始终紧盯着。谈未然依然镇定自若,对蕊儿道:“蕊儿,教你一个聪明,往后你若行走天下,若有人有事,是你想做想杀的,那就……断然莫要错过。”   “须知,以三千荒界之大,人和人的一次相遇,是非常难得的。一旦错过一次机会,也许你会一辈子都找不到下一次机会。所以,我今次教你的,就是尽量学会珍惜机会。”   谈未然的话音清冷,且隐隐夹杂淡淡的洒脱:“若然你无法做到珍惜机会。那么……”   “就不要给别人机会。”   一阵寒风卷过来,谈未然的话在风中摇曳多姿,卷起白天留在地上的纸片线头枯叶,飘摇自在的旋转。   此时,谈未然距客栈剩下十丈。   黑暗依旧深邃,浑然天成,没有一丝一毫别的气息,就仿佛黑色将整个天与地都连接为一片,令人无法分辨,也无法捕捉黑暗幕后的诡谲。   卷动的纸片飘摇多变,飞翔在半空中,突然间,无声无息的裂开。   谈未然浑然不觉的轻轻一步踏出,脚踏地激起的空气流动,令一片树叶冉冉升空。枯叶轻悠悠,忽然轻巧的激烈波动几下,化为灰烬。   此时,谈未然和客栈之间,仅有三丈之遥。   房屋上一只黑色老猫似乎感觉到什么,从蜷缩中爬起来,来到屋檐上俯瞰下方。它看见一个充满悠然气息的少年,牵着一个小姑娘的手,在夜色中漫步,本是充满温馨的一幕。   黑色老猫喵呜的轻唤一声,不知为何,它喜欢这一幕。轻轻的一跃而下,身在半空中的刹那,一种莫名的气息,也许唯有动物能本能察觉其中的危险,老猫身上的毛突然一下子炸开。   从房屋上飞跃下来的老猫炸开一身的黑毛,发出在夜色中分外凄厉如鬼的喵呜叫声。   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戛然而止,老猫所有气息消散,飞翔之处洒下一蓬暗色液体,黑暗中愈是诡谲。   对身后的所有,谈未然似乎一无所知,仍然一步踏出。   地上一块青石,似承受不住这一脚踏在地上的分量,又像是被什么给黏住了。随着谈未然脚后跟抬起的刹那,悄然无息的飞翔起来。   无声无息间,这块青石不知为何,突然像面粉所制成的化为粉末。   此时,谈未然距客栈仅有一丈,他微微一笑,目光冰冷。   一条轻轻的气息,沿着地上石板,鬼魅一样的迸发。一条土色灰线,从坚固的青石板上迸发出来,发出奇妙的噗嗤噗嗤声。   像毒蛇一样,这条灰线裂开石板,直线悄然而来。   谈未然轻柔昂头,充满漫不经心的随手将宝剑,信手插在地板上。巧巧的,正是插在那条灰线之上,顿时消弭无形。   五指轻柔舒展,刹那弹指,锵的一声,宝剑出鞘横空一剑。   一条鬼魅般的身影,充满诡谲气息的从天而降,伴着黑暗的掩护。直到即将落在谈未然头顶的时候,才完全现出身形,势大力沉的一刀无声无息的落下。   令人惊诧的是,刀剑相撞的一时,竟然未有发出一丝一毫的碰撞声。   刀剑一击,好恐怖的一刀!   谈未然眼中流露吃惊之色,踩着的青石板啪啦一声碎裂,身不由己的被堪称恐怖的一刀劈得双足深陷大地。   啪啪啪的一阵轻轻爆裂,方圆五丈内的青石板,赫然全数裂开。   又是一个蒙面人。唯有一双眼睛露出来,明亮而充满自信。   此时此刻,谈未然身心剧震,心底掀起滔天巨浪,惊骇绝伦的望向此人:“是你!”   蒙面人眼波巍然,流露一丝诧异,沙哑低道:“你居然不知道是我?”   无声间,数招转换,谈未然吃力的闷哼一声,一脚被蒙面人的狂暴力量冲击,身不由己的连退三步,压低声线道:“我不知道是你,你怎么会知道是我。”   蒙面人眼神中充满奇异光芒,沙哑道:“不是你,不是我,是我们!”重新挥洒一刀,竟然将黑暗都斩得裂开。   好重好快的刀!   凭一剑,竟是接不下来。谈未然重重一脚踏在石板上,无数石块迸飞激射,闷哼一声道:“不错,是我们!”   从这蒙面人现身,且和他交手的刹那,他就彻底明白对方的来意,对方是谁了。   没有比他更明白了。   因为,这名蒙面人和他一样,同样身怀太上寂灭篇。 第207章 死敌,寂灭争夺战   不是谈未然。不是蒙面人。   “不是你,不是我。是我们。”蒙面人的话语,充满别样意味。   谈未然心知,对方没说错。蒙面人是什么身份,是什么来头,此时均是次要的,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点:身怀太上寂灭篇。   身怀太上寂灭篇,这一点就足够了。   蒙面人,是谈未然发现的,除了自己以外,第一个身怀太上寂灭篇的人。   而对于蒙面人来说,也许谈未然同样是除了自己以外,第一个身怀太上寂灭篇的人。   他和蒙面人之间,不需要其他的理由,身份,来历,立场,仇恨,都统统无关紧要,甚至是根本不存在任何的关系。   谈未然请教过李舟龙,关于法则功法的种种,尤其是问道,究竟是凭什么来判断另一人身上的法则功法。   结果,李舟龙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筹措半天,也没能具体描述,只说道:“无法描述,那是一种感觉,一种感应。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当蒙面人现身交手之时,谈未然顿时就明白了,那种独一无二的感觉。   一如李舟龙所说,是很难以言辞描述的感应。是很复杂的感觉,根本无须言辞来描述,感应到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了。   如果非要一种表明,当蒙面人现身交手之时,谈未然神魂中自然而然的凝聚出寂灭金册,这就是除了感应之外,最明显的征兆。   因太上寂灭篇,谈未然和蒙面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一种沉寂的交手方式,同样不愿暴露,不愿惊动他人。   这是谈未然和蒙面人之间的战斗,只属于他们。   客栈前,两条身影像鬼魅一样,交织出鬼影重重。黄皮灯笼释出昏暗的幽光,在劲风冲击下,摇曳晃动不已,衬映着一种森然。   啪啪啪。随着谈未然的双足所踏,青石板不住的发出破裂声,一块块被踩得粉碎。   蕊儿一言不发,屏住气息,紧张得心都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的双手用力环抱大哥哥的腰,好在一条腰带顺势将她绑好,不然早就掉下去了。   轻轻的啪一声,谈未然后退三步,踩碎三块青石板,脸上的白嫩肌肤已涌上一股股气血,把白嫩的脸染出一层层红晕。   暗中甩动隐隐痛楚的胳膊,谈未然头皮发麻,暗自骇然:“此人好强大的力量。”   不动声色的且战且退,缓缓退到城墙边上,已是退无可退。   蒙面人明亮的眼睛中,充满一缕凝肃,快如奔雷的一刀,刹那裹挟着刀意席卷而来!一刀挥动,赫然只见隐隐将城墙和地板都刮出粉末,实在凌冽可怕。   九劫雷音剑!   剑意激荡,刹那,裹挟紫色雷电挥洒为雷电之网。转眼之间,这势如千钧的一刀轰然落下,竟然凭恐怖的巨力强行撕裂这可怕的紫电。   石破天惊的一刀,呼啸着落在宝剑上!   叮!一声脆鸣,宝剑发出一个悲鸣声,竟被一刀两断!   轰隆!登峰造极的恐怖力量,兜头落在谈未然头顶,如同山岳一样砸下来,端的是气吞山河。   饶是谈未然经验再丰富,面临如此近在咫尺,快如闪电的一刀,也唯一能做的,就是避开头部要害。这一刀就狠狠的狂暴斩在肩头上!   六阶十重金身!   谈未然的俊俏小脸刹那就涌上无穷气血,变得一片赤红。一股鲜血就涌上喉头,直接喷出来。那堪称山岳的力量,兜头落下来,从肩膀上直接镇压,几乎能将灵游境都压垮打到跪下。   此时此刻,谈未然唯一能做的,就是凭绝对丰富无比的经验,和坚韧无比的意志,强行将力量向后一甩一卸,顿时就撞击在城墙上。   “嗯?”蒙面人忍不住呆了呆,他本以为是必杀的一刀,竟然失手。不由流露一丝惊讶,暗暗动容不已:“此人的实战经验实在太可怕了!”   此话乍起之际,这恐怖一刀威力才真正显露出来。谈未然后仰之际,就撞入城墙中,一刹那,眼中闪动诡异,蓄谋已久的一道青光,伴随之猛烈打出。   青莲吐息术!   蒙面人逼迫谈未然靠在城墙下,谋求一招必杀。谈未然何尝不是暗中蓄谋一招必杀!   令蒙面人措手不及的一道青光,以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方式,刹那打击在他的腹部。蒙面人眼中流露惊骇之色,脱口道:“五阶秘术!”   当谈未然以为必杀的同时,这蒙面人身形摇曳,一道秘术气息浮现。摇曳之中,鬼魅一样的分出另一条一模一样的身影来。   这是什么秘术?竟如此诡异。   白驹过隙的刹那,谈未然轰隆一下将厚厚的城墙给贯穿出一个硕大的窟窿!   蒙面人一刀的余威之强,当谈未然贯穿城墙之后,甚至继续倒飞数十丈,才一个跟斗狼狈不堪的激喷一口鲜血止住。趁此机会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五阶宝剑:“蕊儿,没事吧?”   “哥哥,我没事。”已被二人交手惊呆的蕊儿揪心的仰望大哥哥,只看见下巴缓缓滴下一滴滴的鲜血,掉在她的脸庞上和衣襟上。   谈未然缓缓拔剑,剑尖指地,鲜血从肩头伤口徐徐垂落,飞快浸湿袖口,不疾不徐道:“承情了。”   蒙面人站定不动,沙哑道:“不客气。这小女孩是无辜的,这是你我之间的争斗,和她本来无关,我也没有牵连无辜的嗜好。”   谈未然轻轻一笑,将蕊儿给解开,轻道:“蕊儿,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蒙面人并不阻拦,他不愿对小女孩下毒手,这一来,二人交手时都有顾虑,不如放开再战。   “哥哥……”蕊儿一步三回头,揪心的看着大哥哥,愤愤的怒视蒙面人。她大概要以后,才会明白先前的战斗中她有多么危险。   谈未然轻轻挥手,表示没事。蒙面人忽然道:“她是你妹妹?放心,你若死,我会照顾她,护送她到你指定的地点。”   “我不会死。”谈未然失笑,自信道:“不过,同样承你的情。”一顿,微微歪头道:“我此前不该和你近身战的。”   “我此前,才在一名蒙面人……”谈未然一顿,露齿微笑:“就是你之前的那个家伙,我和那家伙交手,才将将想到将肉身力量融合入招法之中。没想到,在这一点,你走在我前边了。”   蒙面人眼中有笑意:“这没甚么,我年纪比你大,修炼的日子比你久,总是有一点好处的。我研究将肉身力量融合在招法中,目前也只能融合六成而已。”   “六成,已经很了不起了。”谈未然惊叹:“毕竟,御气境就能真气外放,又有招法真意和精魄,肉身力量已经很难融入招法之中。”   错非如此,谈未然早就能想到把肉身力量融合入招法中了,何必等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蒙面人深以为然的沙哑道:“不错,若能融合十成十,我们在近战中的优势就太大了。我专门为此修炼了拳法,就是想发挥肉身的优势。”   谈未然点头,凝视蒙面人流淌鲜血的腹部,问道:“你的秘术是个什么名堂,先前我以为必能杀你,没想到居然失手。”   “这是分身金桥。分身之际,能摆脱直接攻击和伤势。”蒙面人丝毫不介意,流露佩服之色:“你的秘术,应该是主杀秘术,居然能练到五阶,实在厉害。”   蒙面人眼中的佩服之色愈是浓郁,在他来看,以谈未然的年纪,五阶秘术和六阶金身,随便一项能练到这等地步,就已经堪称出色了。两项都有现在的水准,那就是惊人。   谈未然洒然一笑,道:“谬赞了,你比我更强大。灵游境修为,加上肉身力量,先前那一刀,都赶上神照境一击了。”说着,看了一眼流血的肩头。   错非十重金身防御惊人,勉强比得上其他金身的七阶,能勉强防住神照境一击。这一刀多半能将他从肩膀一刀劈开!   蒙面人眼波中流转奇异光芒,忽然说起谈未然最想知道的:“你和之前那个蒙面交手之时,我就在附近。当时,我距你大概三十丈上下。你动手之时,能感应到,不动手就没了感觉。”   一顿,他眼神充满狐疑道:“而你,没有感应到?”   “没有。”谈未然色变,流露凛然之色,沉凝道:“你和我交手之时,我才有所感应。”   一个关于法则功法的交流,令二人同时色变,露出凝重之色。好一会,蒙面人声线嘶哑道:“如此说来,动真气之时,又互相很近,才会感觉到。”   谈未然点头道:“不,不止动真气,而是要动用相当真气,才会被感应。”   “不错,我之前跟踪你,你动少量真气之时,我就没感觉。”蒙面人回忆一下,点头同意:“并且,还有距离关系。”   距离……谈未然心中一动,若有所思:“我有个朋友,身怀法则功法,发生类似的事。不过,他修为是抱真境,是别人动真气之时,他近身在十丈内,才有感应。”   蒙面人再次色变,嘶哑道:“所以,修为愈高,感应范围就愈大!”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在交流中,确认了法则功法的特点。均是沉寂下来,无不感到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法则功法的互相感应,修为高的一方太占便宜了。那一来,修为低的一方就太吃亏了。 第208章 剑魄战刀魄,神通斗神通   秋夜,寒风裹着衣角飘动着。   谈未然心中冰寒一片,如坠冰窟。和蒙面人面对面的矗立,相视久久无言。   法则功法的互相感应,修为高的实在太占便宜了。   今次,若然蒙面人是神照境,谈未然尚且有一战之力。可若然是破虚境呢,若是更加可怕的渡厄境呢。   那么一来,一旦被发现,就是想逃命都逃不掉。   谁能保证,太上寂灭篇没落在更厉害的人手中?谈未然不能,蒙面人也不能。   今次,是谈未然的运气不错,他和蒙面人的修为相差不大,实力相差不多。其实,反过来也是蒙面人的运气。   谈未然嘴角一扯,扯出一缕苦笑:“你修为比我高……”   虽没说完,蒙面人却懂他的意思,身不由己的苦涩道:“能高多少,碰上破虚境和渡厄境,照样是死路一条。”   谈未然忽然笑了:“不管怎么说,运气都不错,没有第一个就遭遇到强大太多的。至少,这令我们今次有机会熟悉,今后能更戒备。”   稍微一顿,等蒙面人消化一二,谈未然问道:“你修炼之时,是否有某些不寻常的异象?”   蒙面人微微一愣,就已懂意思,沉吟道:“人海茫茫,难得你我一样,又撞在一起,可谓十分难得。不管怎么说,你我素未谋面,也从未有一丝一毫的恩怨。”   “不论结果是你死,还是我死,你我都必然要面对下一个和我们一样的人。不如,我们干脆敞开来说。”   蒙面人盯着谈未然,嘶哑道:“我修炼之时,会散气!”   “每个大境界,都会散气一次。”谈未然露出微笑,会意点头。   不论结果如何,不如敞开经验来交流,对彼此都有好处,至少能令自己将来的路走得更顺畅一点。至少面对第三个身怀寂灭篇的人,会多一点胜算。   蒙面人情不自禁的一哆嗦,流露不堪回首的目光:“散气的过程,实在是太……痛苦了。”   谈未然和蒙面人顿时戚戚然之感。好一会,谈未然又道:“能疏通天生经脉。如果我没猜错……”   回忆此前城墙下那充满爆发力的恐怖一刀,绝对比肩神照境的一击。绝无疑问,这蒙面人的天生经脉非常高:“我估计,你的天生经脉应该达到八十上下了。”   “只有七十七。”蒙面人摇头,继续道:“能淬炼真气,令真气更精纯。”   谈未然颌首,寂灭篇的功效,多是隐性,缺乏直观体现。乍然一看,似乎没多大功效,其实好处之大,就是修炼者自身也未必能一一洞察。   “最佳修炼时间,是日夜交替之际。”谈未然又道。   蒙面人沉道:“散气后的一段日子,修炼金身的效果将会超乎想象。”   谈未然微微一惊,还有这种事?他以前居然没发现,沉吟将自己的另一个发现道来:“散气后,若不急于练回真气,应在汲取灵石的同时,尽量多一些顺其自然的练气。”   蒙面人显然大感意外:“哦,这是什么道理?”   谈未然言简意赅:“气入毛孔,走经脉窍穴,能滤掉沉淀的朽气。”这一说,蒙面人当即恍然。   你一言,我一语。将各自的心得及发现,都娓娓道来。   细心盘算一番,今次彼此的收获实在不小。不论活下来的是谁,无疑对寂灭篇的认识和了解会更上一层楼。   秋夜寒风,裹着清冷,卷着枯叶旋转飞舞。   忽然沉默下来,良久,迎着一阵风,谈未然深吸一口气:“你人不错。”   蒙面人充满惋惜道:“你也不错。可惜,我们做不了朋友。”   谈未然微笑:“是啊,互相投缘有什么用,有些人是永远做不成朋友的。”   蒙面人笑了,话音被寒风送出,充满趣味:“做不成朋友,那就好好的做死敌吧。”   太上寂灭篇,此乃唯一的理由,也令谈未然和蒙面人哪怕作为陌生人,哪怕一面都没见过,哪怕一丝一毫的仇恨都欠奉。依然是死敌。   天生死敌!   心绪中转过“天生死敌”这个词,谈未然终于有些懂得李舟龙万里追杀冯奇伟的无奈和嗟叹了。   几乎同时,谈未然和蒙面人互相一眼,晃身一动,蒙面人靠近上前,挥动一刀:“死敌,接我一招万里河山!”   一刀所知,刀魄凝聚,风云而动。恰如一个内蕴乾坤的画卷,凝肃的展开来。   一幅绝美的画卷上,书画的是万里河山,展望出来,就如同万丈河山当头落下来。   “好刀法,好强的刀法。”谈未然动容不已,哈哈大笑不已:“可惜,唯独只差一点……”   “你的刀,不够快!”   五指柔和,瞬时一弹一送。滔天紫色风暴,顿时铺天盖地的席卷一切。   万里河山对撞九劫雷音!   堪称一次登峰造极的碰撞,刹那间迸发的光辉,立刻就明耀天际,将这个深沉的黑夜给渲染成为紫色为主的五颜六色的天空。   一刀一剑,这一时的交撞,不知道惊动了多少人。   紫色的威能,宛如九天狂雷,肆虐着苍天大地,蒙面人的身影在其中扭动挣扎,一刀劈杀出来,将恐怖的紫色劈开,哈哈狂笑:“是不够快啊。不过,够重,够稳,且够强!”   所言极是,几时见过万里河山能比雷电的反应更快?然而,紫色狂雷威能再惊人,肆虐大地之后,终归只要不是一次性摧毁掉,就必然会残留生机。   一刀劈开紫色,就仿佛把夜空斩成两半。   无比沉重的刀气,瞬间就从裹挟着一种滔天巨力涌来。蒙面人仿佛飞翔在云端,从云端持刀坠落,欲将天地劈开。   糅合六成肉身力量的一刀,乃是灵游境所施展出来的一刀,是堪称恐怖的一刀。就算是神照境,也未必能安然无恙的接下来。   没人会和修为境界比自己高的人近身战,那会是一种最愚蠢的决定。尤其眼前蒙面人最大的优势,就是在近身战斗中。   可惜,九劫雷音剑一招未能致命。蒙面人一身萦绕着被轰击出的黑色烟雾,绝对居高临下的一刀就已经落下来。   一刹那的碰撞,掌中宝剑叮一声脆断,如同花蝴蝶一样激射漫天。一股滔天巨力,凌绝不已的压下来,比山岳更加沉重,几乎将谈未然的脊梁骨都压坍塌了。   饶是十重金身防御功效,堪称顶级。这一刀斩杀下来,也将十重金身劈散掉。谈未然的五脏六腑几乎搅动起来,张口激喷鲜血,却神情巍然,无一丝惊恐,泰然自若的伸手一指!   凄厉狂风发出尖锐呼啸。   谈未然一身衣袂飘飞,几乎七孔流血,唯独泰然的神情,从容的目光。充满令人无法忘怀的潇洒!   一指轻柔,似乎生怕将空气都碰碎了。   蒙面人一刹那头皮发麻,惊骇欲绝的望着谈未然。和所有第一次见谈未然施展神通的人一样,都是一般的不可置信,难以相信一个抱真境就已经能施展神通!   弹指之间,蒙面人前所未有的凝肃,拼尽全力,油然焕发一丝神魂!   “不动如山!”   竟然也是紫府神通。   令人震惊的,一层层的岩石覆盖其上,形成一个人形小山模样。纵然天机扭曲冻结空间,也巍然不动,端的是一派不动如山的模样。   一指天机扭曲,整个空间冻结,连其人都看不见了。   夜风中,谈未然衣袂飘然,微微吃惊不已。天机扭曲术,最怕的就是神魂对抗,偏偏这就是天机扭曲术的最独特的特点。   此时,一指点出,根本没有神魂对抗的迹象。可是,谈未然却分明清晰洞察,这岩石看似覆盖蒙面人,实则勾连大地,形成承载万物的磅礴力量。   这一招不动如山,简直就是铜墙铁壁。   谈未然凝声暴喝:“碎!”   凝固的一方空间,顿时片片崩碎,空间碎片足以能将任何物体撕裂,并切割。哪怕是勾连了大地的磅礴力量的岩石,也应声而碎,分崩离析为无数的飞扬灰烬。   天机扭曲的空间碎裂,一层层的撕裂下去。来到最核心的蒙面人之时,威能已是减弱了无数,蒙面人闷哼洒出几道鲜血便扛过去,口喷鲜血并挥洒掌中宝刀。   宝刀在空气中斩出一条条的扭曲波纹,恰好将揉身杀上来的谈未然拦截下来。   谈未然灵台清明,正要再上,忽而有感。微微扭头,察觉大批气息正在飞快的杀过来,不知是为了来观战,还是看热闹。   此地战斗太过浩大,不一会,就已引动了不知多少好事者。   蒙面人面巾染上一层暗红色,骇然不已:“蕴藏空间法则的神通,实在太罕见了。凭这一招,你走遍天下也无妨。”   身子一扭动,就如同墨汁一样融入黑暗中,传出其声:“今日难分胜败,改日再决一死战。”   谈未然吐出一口浊气,轻扬起手来,一抓轰击,凌空打得空气爆裂,宛如炸雷滚滚席卷万物。更有辉煌金光闪耀,照明大地,并无蒙面人踪影。   冷峻的目光,扫视向好事者赶来的方向。谈未然浮出一缕清浅,身子如风中杨柳,悄然无息的一扭一个摆动,就已没入黑暗。   不一会,两道飞虹率先贯破夜空,化为流光落在地上。   一名婀娜多姿的女子细心环顾一眼,柳眉一扬,充满不悦:“最烦这些年少气盛的青年武者……” 第209章 八大灵游,辉煌一代   “最烦这些年少气盛的青年武者……”   这美妇身段丰腴动人,举手投足皆是令人沉醉的风情,不悦道:“这些年轻武者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天生的惹祸精。”   “嘿,我们都年轻过。”段书文显得温文尔雅,提醒其慎言。   美妇封意婷冷哼:“你们这些儒家弟子……就没有一个敢说真心话的。”   段书文和封意婷等人,身份来历虽各自不同,今次在这里,算是演武大会的组织方。演武大会的历年历代,从来少不了要有人维持秩序。   段书文等人就是负责这一带的秩序。这几日下来,光是青年武者互相滋惹是非,实在就有不少次了,堂堂神照境强者来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怎教人不心烦意乱。   “是两个灵游境。”段书文稍微检查一下,就已有发现。   “一个抱真,一个灵游。”封意婷充满讽刺的一眼撇过去,似乎在嘲笑段书文的眼力。拈住一撮土,封意婷身子一僵,倒抽一口寒气。   段书文凛然蹲下,抓住一撮土同样感应一二,面色掩不住骇然:“又是两个凝练精魄的小家伙?”   封意婷花容失色,心底掀动波浪,深吸气道:“已经凝练精魄的青年武者,好像都有七八个了。如果加上这两个,那就是……”   想着这数字,顿时就恍惚失神。段书文苦笑,任凭泥沙从指缝落下,喃喃道:“究竟是我们老了,还是年轻一代的天才太多了?”   封意婷瞥眼,随口一句讽刺令段书文脸色发黑:“自家无能,就不要怪年轻天才多。”   好在段书文乃儒家中人,修养素来不错。不然,真要给这封意婷气的七窍冒烟。段书文忍着恼火,淡淡道:“你们落霞宗有郑重南,我们求知宫也有宋希文。”   “就不知先前的二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段书文流露一缕隐蔽的担忧。   封意婷讽刺道:“你担心那两个青年武者是散修,怕求知宫弟子难以取得好成绩,我落霞宗不怕。”   “风吹雪。”段书文清清淡淡的一言,就令封意婷哑口无言。   风吹雪的来历不为人知。是否散修,也无人知晓。   演武大会,的确向来是一个成名之地。然而,和很多时候一样,人们最关注的从来是众星拱月的那少数几人。   如果青年散修的风头太猛,会抢走各家各派的风头。   ……   “老弟,你是不知道。前晚连续两次大战,一次是在城中,一次是在城外,哗,那叫一个厉害。”   酒楼外艳阳高照,程虎眉飞色舞的讲述,形状夸张而激动道:“那是精魄啊,那是精魄啊!”   蕊儿用筷子拨弄碗里的米饭,大眼睛忽闪忽闪,奇奇怪怪的看着大哥哥。她当然知道,这个程虎大叔说的就是大哥哥,可她就是不说。   谈未然无动于衷,无奈摸摸鼻子。程虎说得自己热血沸腾,一拍脑袋想起正事,昨日匆匆一见,谈未然就委托他查一查强大的青年武者,也算略有结果。   此时娓娓道来:“这次真不一样,听说,这次参加演武的青年高手太多了。光是灵游境,就有七八个,抱真境更加不计其数。你说变态不变态。”   “他娘的……”程虎突然拍案而起:“老子混混荡荡三十来岁了,都才御气境。以为自己就算不是天才,也是个人才。可跟这里一比较,我就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三十余岁的御气境,作为散修来说,并不差。如果没入过小秘境,那就堪称出色的成绩了。   不要以为散修没机会踏入小秘境,升龙城的小秘境,就是允许对外开放的。   为了神秘的天生死敌,昨日谈未然也搜集了一番信息,和程虎的信息互相拾遗补缺,糅合在一起,就粗略有所了解了。   等程虎细细分说,谈未然一一印证。   十大演武的规矩一样,只准年纪在三十岁以下,御气境以上的青年武者参加。凭这两条硬条件,将真正意的各地出色天才给筛选出来。   御气,抱真,多是演武的主力。至于灵游,那纯粹是极少数,历年历代都屈指可数。   如程虎所说,和谈未然所打听的一样。今次参加演武大会的灵游境,仅是目前就确认有八名之多,的确是历年历代中最多的一次。   那意味,八名灵游境,而且统统是三十岁以下,哪怕放在玉虚宗,哪怕一千年能出现一个,都是很不得了的大惊喜了。   “八大灵游境……”谈未然百感交集,今次的八大灵游境,就是新一代天才集体爆发的最真切迹象。   很多人以为是意外,但,这绝不是一时意外。如果能有人细心分析,中央演武等地的演武,同样是耳目一新的天才爆发,就知道绝对不是一时意外。   “多如繁星的天才们,辉煌的起点,已经来临了。”   收起杂念,谈未然暗暗盘算,听说八人中,据说有三个专注练气,疏于技艺,实力有限。   当然,现在技艺差,不等于将来也差。现在实战差,不等于将来也差。人家寿命悠长,这就是优势。   是技艺为先,还是练气为先,素来是一个争论不休的命题。最后争来争去,照样是认为两者该平衡发展的中庸之道在和稀泥。   不计传言中,那三名多练气少练技艺的灵游境,剩下来的几人分别是:   陆放天。天火荒界陆家子弟,陆家颇有一定名气。   云瑶。赤霞宗弟子,需要指出的是,她是一个女子,赤霞宗也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宗派。   燕独舞。同样是女子,并且暂时没人知晓其来历。   杜预,是散修,且是来历不明!   八大灵游境中,第八个是昨日新来的,暂时没有多少信息流传出来。   谈未然暗暗佩服不已,他只打听到七个。若不是程虎说起,他都不知道还有第八个。热情豪爽的程虎,打听消息倒是一把好手。   此时的程虎毫不掩饰兴奋:“所有人都认为,杜预将会是第一。”   谈未然忍俊不禁,与其说认为,不如说是散修们的共同冀望。   话又说回来,杜预能以散修身份,达到今时今日的修为,那绝对堪称惊采绝艳。考虑散修的实战水准是公认的一流,难怪普遍认为杜预将会摘下第一。   心念一动,一缕森寒光芒悄然浮现,又悄然收敛。   会不会,就是杜预?   谈未然浅浅抿嘴,前夜的第一个蒙面人,他猜得出是谁。而第二个蒙面人会是谁?   “你是谁?”谈未然搓脸庞,思忖:“灵游境,开辟金府,练就秘术,身怀神通,凝练刀魄。你很强,真的很强。”   谈未然并不妄自菲薄,那个天生死敌能在生死搏杀中和他平分秋色,绝对堪称可怕,对方绝对足以矗立演武大会最巅峰的行列。   从种种迹象来看,谈吐,习惯,经验等细节,谈未然能肯定对方年纪不大,八成是来参加演武的。   陆放天,乃是陆家的人。陆家颇有名气,其功法技艺颇有特点,那蒙面人显然不是。   云瑶是女子,蒙面人显然是纯种男人。   燕独舞!谈未然隐约对这个名字有一定印象,就是暂时想不起来。   剩下的就是杜预,以及昨日抵达的神秘第八人。   也许是,也许不是。   谈未然笑吟吟,淡淡的光芒收敛着。当然,他也不会只盯着那八个灵游境。   前晚,对手始终不露真面目,故意用假声说话。对方可能暂时隐藏修为,也许,对方就隐藏在大批抱真境中。   谈未然来,是另有目的。以对方实力,说纵横天下早了一点,可是和谈未然一样,都不会太在意,也不太看得上演武大会上的诸多好处。   如果对方是为见识一番,为增广见闻而来,隐藏在抱真境之中无疑更低调。   谈未然浅笑中,蕴藏一丝冰冷。   前世杀死他的,究竟是不是前晚那个天生死敌?   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   界桥一端,五彩光波摇曳一下,如同水纹一样。   一条条身影从界桥中跨步而出,一名气质雅致的美妇缓缓的裹住一名少年,飘然落下来。   少年显然稚嫩,也未脱去农家气息,憨厚而腼腆的左顾右盼一会,问道:“苏老祖,这里就是周天荒界?”   “嗯。”苏宜应了一下,环顾低道:“王铁,你认得谈未然,就到处看一看,且看他在不在。”   王铁点点头,又迟疑道:“老祖,其实,我觉得未然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兴许,他不会来。再说,他修为好像不太高。”   王铁对苏宜的称呼,没错。   讲求辈分,是一种必须的礼法。有辈分称呼就够了,不是太讲究其中的细致差别。称呼女子,大体喊一句老祖,或者太姥等等,都没错的。   苏宜哑然微笑,她没解释。谈未然是首座,凭这一条,不论修为多差,也绝对会不惜大量资源,将其修为推上御气境。   所以,她相信,不论谈未然之前的修为是什么,而今都绝对不会低于御气境。从这一点来说,或许会来参加演武大会也说不准。   苏宜亲领王铁一道来周天荒界,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第210章 禁书,鳌头榜   苏宜此来演武大会,是来寻找宗门。   她在宗门原址上,苦苦等待了半年有余。最终心知肚明,新宗门大概不会再回头了,也不会为此再特地返回来。   隐脉和宗门残众,已按谈未然的交代,暂时全面蛰伏,化整为零的分头行事。   这么几十号人沉入人群中,那和大海捞针真没有什么分别。莫说一个苏宜,就算是明心宗绞尽脑汁在搜索,也几乎查不出什么线索。   谈未然就是吃定了黄泉道非要找到他才能履行交易,所以隐匿行踪,能拖就拖,多为新宗门争取时机。   演武大会,无疑是一次机会,也许能和宗门搭上线的机会。   倒不是考虑年轻首座谈未然会来,而是考虑新宗门需要出色弟子。而演武大会,无疑就是一个天才聚集地,正是收徒的绝佳地点。   也许,宗门会有人来演武大会挑选弟子,也不必顾虑明心宗的威胁,因为明心宗距离此地很远。   苏宜此来还有一个目的,来看她的徒弟:云儿。   云儿是回来探亲的,云儿的嫡亲太祖父正好五百岁寿辰,要大办一番,就顺便来参加演武大会。这是早就安排好的,本来她会要陪着一道来,没想到……   世事难料,一夜之间隐脉启动。结果,短短一年来,就发生了这许多的变故。   王铁很好奇,苏宜一路上多次提起徒弟,每次都充满骄傲。他真的很想知道,苏宜老祖的亲传弟子究竟有多么出色。   也许……比未然老弟还要出色?王铁心想。   从北海荒界,一路穿过无数个世界,来到周天荒界。有苏宜在一旁指点,他的修为和眼界,都已不同当日的那个年轻弟子。   他现在知道,行天宗的天才,不等于是北海荒界的天才。北海荒界的天才,不等于是三千荒界的天才。   稍微花了些心思,其中过程不须赘言。苏宜很快就在一家客栈,见到了自家的徒弟,顿时含笑:“云儿。”   一个娇艳如花的少女,充满活泼气息的一个箭步冲入苏宜怀中,惊喜交集:“师父!”   少女急促的一连串问道:“师父,您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您返回宗门了呢……”她说着,见苏宜神情黯然,就吐了吐粉红舌头,转头凑过来好奇道:“师父,他是谁?”   娇艳的脸庞凑过来,王铁呼吸急促,只觉得手脚都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脸庞涨红。   苏宜挥去心头哀伤,呵斥道:“莫要胡闹,等你归宗之后,将来你们是同门呢。”虽是呵斥,也透着一股子对弟子的喜爱。   云儿像娇花的容颜凑过来,噗嗤笑道:“你好弱呢,师父,我才不要这么弱小又不好看的同门呢。”   苏宜板脸斥责:“胡说八道。”   她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宗门,好像比谁高人一等似的!王铁想着,心底涌出一股强烈的怒气,直冲头顶,面对这张娇嫩美丽的脸蛋,再无一丝腼腆,大声道:   “我是弱小,又不好看。但是,我们有谈未然,他比你好看,比你强大。”   王铁不知道自己从什么地方得来的勇气,从来未曾如此慨然过,将憋在心口的那股气大声喊出来。竟然隐有一股子铿锵的力量,将苏宜和云儿都震得呆住。   良久,云儿娇笑道:“我是灵游境,你说的那个谈未然,是什么修为……”   ……   “演武次次有,此次不寻常。”   “怎么不寻常?”   “这次演武,新一代青年武者的修为和实力,实在太出人意料,比以往要强了很多。”   “强,也不见得吧。我记得,次次演武,都有御气境能击败灵游境的天才,这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家店铺冷清,而门可罗雀。唯有两三人在东拉西扯消遣时光,愈是显得冷清了。   此时,笃笃……笃的叩桌声传入耳。   店铺内屋的三人之一,率先一步抢先,做个手势,露出得意之色。剩下两人流露懊恼,早知会这么无趣,兴许就不该来的。   这人来到外屋,外边是店铺当街的门面,七零八落的随意摆放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论该不该这么放,该不该放在一起,都没人在乎。   就是这么漫不经心的摆着。   一个气质拔尖的俊美少年,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儿,透着一种悠然淡定,似乎尽在掌握中的气质。指节叩在案头上,发出笃笃声。   “客官,想要点什么,请自己挑。”   少年指头轻轻一叩,发出充满韵律的节奏:“此次演武的情报,有没有。”   是行家!那就不一样了,这掌柜霍然点头,浮现笑意,应声道:“想要什么情报?分很多种的,青年武者,还是演武本身?”   少年微微歪头,道:“哦,先说演武本身。”   掌柜笑着伸手:“一万灵石。”   少年随意取来价值相当的灵石,掌柜请其坐下,才传音道:“今次演武,玉虚宗暗中派人来了。”   少年微微撩眉,掌柜笑笑道:“免费赠送一个情报,大概一年前,大批据说来自九幽天的强者,已占领北海荒界等五六个世界。而据说,玉虚宗暗中派人来,就是为商议应对之策。”   “若说演武本身,有很多情报……”   少年飒然道:“暂时不必,给一份今次参加演武者的主要情报。”   掌柜转身入内,不一会就取来一本散发着新鲜墨香的书册:“这是新印的,一千块灵石……”   少年似笑非笑,叩指一言不发的盯着掌柜良久。   掌柜有点坐不住,扯着脸皮道:“要不,八百?实在不行,七百也可以。”   少年嘴角微翘,笑意愈浓,愈是冷冽:“我诚心来买情报,是看得起你们黑楼,你们当我是下三滥?”   掌柜死死盯着少年,好一会,松懈一口气。转身入内,取来一幅卷轴和一本书册,沉声道:“不是我们不想赚钱,而是有些情报泄露出去,会得罪人。希望阁下能明白我们的苦衷。”   “五万灵石。再赠送一份‘鳌头榜’。”   少年转脸,笑吟吟道:“你给我?”   掌柜瞬时变脸,少年不慌不忙站起来:“三圣殿的弟子,很快将要正式出道。而其中之一,会在这次演武大会上首次公开露面。这条情报,值多少?”   掌柜愣住,呆呆半晌,无可奈何的将少年之前的一万灵石还回去,再额外的添加了十万灵石。   少年微微一笑,将十万灵石推掉,只取回自己的一万灵石,耐人寻味道:“应将目光放长远一些,我相信,将来会有很多合作的空间。”   说完,俊美少年微笑着扬长而去。   掌柜凝神半晌,一名男子从内屋转出来,凝重而喜悦道:“我认得他!”   “就是上次我报上去的那个少年,谈未然!”   其他二人动容不已:“就是那个御气境就开辟金府,诛杀抱真境的那个少年?”   谈欢点头:“不错,就是他。上头查过,谈未然和东武侯谈追之间,应该有血脉关系,只是不知具体关系是什么。上头是交代,尽量密切关注此人。”   数年前,“黑楼”筹建,忙碌于整合各地“黑店”,统合内部资源和力量。效率不免低下,等派人去调查,已经很难查出具体的信息了。   谈欢因此事,而得上头嘉奖。今次演武大会,黑楼自然不会错过,特地加派人手过来,谈欢就是其中之一。   “东武侯夫妇,好像膝下无子。”掌柜倒是略知一二:“如果那小子是东武侯的儿子,哪怕能继承东武侯的基业,那就太值得关注了。”   “东武侯夫妇膝下无子,是众所周知的。”谈欢因调查关系,反而比较清楚:“兴许,这谈未然是东武侯的侄儿吧。”   东武侯的名气,本来没这么大。不过,三千荒界势力格局已定多年,和平多年,各地少有争霸。东武侯乃是其中特例之一,名气就不小了。   全世界都和平,只有那几个地方在轰轰烈烈的打得你死我活,东武侯自然就突显出来了。   “黑楼,不简单啊。”   谈未然扯着嘴角,他前世曾有一段时日加入过黑楼,这是一个很神秘的势力。哪怕将来,也只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始终不肯露出真面目来。   以三千荒界之大,能将势力触角延伸,并基本到各地的组织,可谓屈指可数。须知,强如玉虚宗玉京宗等大宗派,其势力触角,最多只能辐射几百个世界而已。   如黑楼和金钱楼这几个势力,后来都不为人知的拥有庞大潜在势力。   相传,孔雀王等最顶尖的几个诸侯,都曾有这几个势力的幕后支持。至于这消息,从来未经证实,其真实性素来被怀疑。   不过,谈未然相信这很可能是真的。不然,凭孔庭不善于交际的作风,谈未然很难相信孔庭能成为一方顶级诸侯孔雀王。   毕竟,诸侯必须具备强大实力。然而,超级强者却未必有能力成为诸侯。这其中的关窍,不言而喻。   谈未然端端掌中的书册,翻开第一页,暗暗吃惊不已:“这个时候,鳌头榜已经出来了吗?”   只须一句话,就足够描述了。   《鳌头榜》是禁书! 第211章 八大之燕独舞   鳌头榜是禁书!   鳌头榜,顾名思义,就是修士排名榜。凭这一条,就该禁。   包括锦瑟录和遗珠录在内,市面上所有的名录,只收录名字,绝对不排名。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私下议论排名,没人会管,可若是弄得正式了,那就是灾难。   多年来,曾几次有人试图以出书册的方式,来给青年武者排名。不论是谁,是什么修为,什么势力,只要被各家各派挖出来就是死路一条。   多年前,曾有一名破虚境,因此而被震怒的几名渡厄境联袂绞杀。   在往事中,这就曾是很著名的一个前车之鉴。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公然给修士排名,绝对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凭什么某某上榜,我没上?凭什么某某排在我前面?没和我交手过,凭什么判断我的排名?一一想下来,就知晓,这蕴藏多大的危险了。   各家各派是绝对不会容许这种必然离间关系,挑唆战斗的事发生。   仍然是那句话,排名这东西,乃是人性热衷,避免不了。私下里,口头上的排名,那就无所谓,如果弄成正式的,那就是自取灭亡。   不说其他,若把谈未然放上榜,从而引来无数麻烦,谈未然绝对会逮着机会就杀编撰鳌头榜的人,绝对有一个算一个。   鳌头榜,就是一个这么犯忌讳的东西。从某种意义来说,就等同于禁书。   可谈未然却知,就是这个大犯忌讳的鳌头榜,居然神神秘秘的存在很多年,和遗珠录锦瑟录名头并称。多年后,才渐渐销声匿迹。   印象中的鳌头榜,是乱世来临之际,悄然私下传播。后来各家各派怎么追查,都查不出鳌头榜的源头,这就是神秘之处。   好在鳌头榜只给青年武者排名,这成为后来灰头土脸的各家各派的唯一安慰。   谈未然感叹不已:“原来,鳌头榜这时就已经出现了。”   翻阅一会,谈未然哑然失笑。此时的鳌头榜,其收录的人数很少,显然是创立未久,和后来极盛之时,收录千名青年天才相比,那是天壤之别。   鳌头榜的前三甲,依次是:释手血,边无痕,季若云。   鳌头榜其收录的一样是三十岁以下青年武者。按照这个收录标准,前三甲,就相当于三千荒界的青年武者中最强大的三人。   当然,没收录的,没名气的,被疏漏的,不准确的,隐而不显的。总是会有很多和实际情况不太一致的地方。   酒楼中,吃好了饭的蕊儿好奇的爬在肩头问道:“哥哥,他们很厉害吗。”   “很厉害,非常厉害。”谈未然点头道:“蕊儿,记住,这所谓的排名,永远不能代表生死搏杀,也绝不能帮你在搏杀中活下来。把这当做一种趣事,一种消遣,就够了。”   其实,不管谁排在前三甲,都会惹来巨大争议。强如裴东来,照样在杀上第一之后,惹来大量的争议。   鳌头榜的点评,说明了三人为何能入前三甲。   灵游境修为,已开金府,身怀秘术和神通,凝练精魄。此外,各自都曾击败神照境。   凭这几条,就构成前三甲的理由了。   须知,这几条当中,随便达到一条,就代表着当之无愧的天才。若然都结合在一起,重叠的出现在一个人身上,那就是惊世绝伦的天才。   “哥哥,是释手血厉害,还是你厉害?”蕊儿的小女孩思维很简单,拿最厉害的跟哥哥比较。   谈未然笑笑,从纸面来看,前三甲的实力都比他强大,想了想道:“没交手过,不知道。我估计,大概差不多。”听闻此言,那人皱眉流露怒色。   蕊儿拍掌喜悦道:“哥哥,那你就是天下最厉害的……”   “能有多厉害?”   云儿娇笑中,毫不掩饰不服气之色:“我都没听过他们的名字呢。师父,您说呢。”   苏宜慈祥道:“三千荒界很大,莫要小瞧你的对手。快吃,等一下去找王铁道歉。”   云儿撅着红润小嘴,嘟囔:“为什么要道歉,他是很弱呢,也不好看呢。”   “你啊……”苏宜无奈,收下云儿为徒是她最得意的事之一,怎会舍得把徒弟怎么样:“王铁怎么说,也是你将来的同门。”   “那么弱的宗门……”见苏宜脸色微变,云儿急忙吐舌头,把剩下的半截话给咽下去,改口:“云儿没见那么小气的人呢,说他几句,他就负气而去。小气小气小气……”   苏宜宠溺的看着徒弟,等云儿吃好了,才一道下楼。   沿着楼梯来到二楼,蓦然听闻一个脆生生的话音:“哥哥,释手血和杜预燕独舞,他们谁厉害呢。”   “嗯,释手血吧。”谈未然正看着参赛名单的情报,漫不经心的随口答道。   云儿的新月细眉悄然凌厉的挑起来,娇笑着漫步过去,一掌拍在桌上。苏宜流露宠溺式的无奈,目光扫视那边的二人,一个俊美少年,一个漂亮小姑娘。   砰!   突然一掌震得桌子一跳,令不少汤汁洒在谈未然身上。谈未然取来毛巾擦拭一下,抬头盯着这个娇嫩如花的少女,露出狐疑之色。   云儿嫣然一笑:“你先前说,释手血比燕独舞厉害?有什么根据。”   谈未然失笑,不慌不忙道:“和小孩子随口说说而已,何必当真。”蕊儿惊惧的缩头躲在谈未然身后,伸伸缩缩的看着这个漂亮大姐姐。   云儿的笑容如潮水一样退却,冷哼道:“我不管,你说了,那我就要掂量你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纤纤柔弱的小手,轻柔的一掌推过来。   谈未然浮现冷峻,缓缓一掌平推,和这只纤细小手一掌印在一起。   乍看,双双缓慢的一掌,却在刹那间迸发恢弘光芒,一条条光晕随着气劲爆发震荡。   咯嘣!谈未然的椅子顿时崩碎,整个人身不由己的退出去,眼见就要跌落下酒楼,信手一把才抓稳住。咳嗽一声,清浅道:“燕独舞!”   燕独舞浮现一缕不屑:“我以为你有什么资格来点评,原来不过如此。”云儿乃是她的小名,燕独舞是她的大名。   “凭你的实力,敢信口胡说八道,该打!”   话音未落,燕独舞犹如鬼魅一样揉身上前来,转眼和谈未然连续交错几招。气劲一下下的迸发出来,将酒楼上的桌椅悉数吹飞。   “是燕独舞,居然是她!”酒楼上其他客人兴奋而骇然,这可是八大灵游境之一啊。无不嗖嗖的各自窜飞出去,在四周房屋上津津有味的看好戏。   不一会,酒楼之中,只剩下一名白衣人冷若冰霜,端坐不动的自斟自饮,竟丝毫不受一旁的战斗影响。   此时,嗖嗖矗立在周边屋顶上的人们,哗然看着那白衣人,惊呼道:“风吹雪。”   “风吹雪怎么会在这里!”   风吹雪?   谈未然心念一动,余光扫视,见那个冷若冰霜的白衣人,几乎就忍不住心头的冲动。   真想尽情和风吹雪切磋一把啊。   谈未然心口中战意几乎燃烧,风吹雪似乎有所察觉,抬头看了一眼,恰好和谈未然的眼神一个碰撞。   瞬间,谈未然倒抽一口气,震惊暗忖:“难怪有裴东来这个剑术大家珠玉在前,风吹雪依然被公认为一代剑神,这眼神居然像剑气一样锐利。”   “蕊儿,抓好。”谈未然低声交代,双足一踏,轰烈将地板踏得粉碎,炸裂为无数碎花蝴蝶偏偏飞舞。   细柳身法最适合小范围交手,身子摇曳,便好像穿梭在风儿的夹缝中,沿着碎花蝴蝶。凌空一爪,释放辉煌金光,气劲震爆,几乎将周边的万物都吹飞。   五指嗤啦,将空气撕裂出尖锐的呼啸声。燕独舞纤细的身姿滴溜溜的转动不已,眼见就要和一抓交撞的刹那,突然金色变成青绿色,隔空就打出绵绵暗劲。   一次两次,饶是燕独舞身法巧妙,也架不住五行龙抓手的临战应变力。一次次的变招,时时令得燕独舞的招法根本只能打在空气中。   两次三四次,燕独舞气得险些冒烟,娇声怒叱道:“你干什么,躲躲闪闪算什么!要打就打得像样一点。”   这姑娘,居然指责他。谈未然差点呆住,战斗,当然是因地制宜,因人而异的选择不同战术。   苏宜脸皮有点发烫,暗中传音指点:“笨云儿,他是抱真修为,你是灵游修为,他不敢和你硬碰硬。只要能逼他硬碰硬,你就赢定了。”   燕独舞动人的眼眸一亮,轻巧的挪动身法,鬼魅一样扭动着,想方设法的逼谈未然硬碰硬。   “想和我硬碰硬?”谈未然敏锐洞察,心底洋溢一缕凛然。重新是一抓凌空,宛如神龙腾云驾雾,转眼迸发恐怖光芒。   燕独舞大喜过望,凝神上前和谈未然一招相撞!谈未然突然跺足,身子微微一扭,所谓力从地起,勉强将两成肉身力量糅入龙爪手中。   两手交在一起,之间炸出惊雷,滚滚如潮,震耳欲聋。   谈未然闷哼一声,暗叹:“如果能糅合五成,那就差不多了。可惜了。”   一步蹬踏向后,燕独舞巧妙小范围挪动半步,轻飘飘的一掌按中谈未然的胸膛!   霞光从指缝中穿透出来,五色光芒交织着焕发。   “六阶金身!”燕独舞几乎呆住,一掌像是被什么给隔住,怎都按不下去!   始终端坐饮酒的风吹雪,这时有感抬头,锐如剑气的眼神充满兴趣和……战意! 第212章 约战,未来的白衣剑神   霞光闪现,竟一时鸦雀无声。   六阶金身,赫然将所有人都一时惊呆了。   数息之后,所有观战者皆尽哗然,掩盖不住震骇之色,七嘴八舌。   “六阶金身,居然是六阶!”   “怎么可能会是六阶,以这小子的年纪,怎么可能会早早就修炼出六阶金身!”   七嘴八舌中,众说纷纭。以谈未然的年纪,能将金身练到六阶,就已堪称十分惊怖了。   众所周知,金身是一种很独特很实在的功法,靠的就是打熬,讲究的就是一个水磨工夫。那是纯粹一点一滴的熬出来,熬的是岁月,熬的是聚沙成塔。   修炼金身,基本没有捷径。根骨好,会稍微有一定的好处。但悟性再好,哪怕你十岁就能领悟剑魄,也一丝一毫帮不上。   年轻修士几乎没人能将金身和修为同步,这种奇怪现象,是古往今来共存的,丝毫不值得奇怪。   主因是年轻修士没有时间修炼金身,尤有其他潜在原因。比如,金身太被动,不太符合年轻人的性子。   其次譬如,金身特点鲜明,可其防御不是始终的。   六阶金身往往能承受灵游境的奋力几招才会被打穿,这绝对不代表六阶金身面对抱真境就能防御无敌了。也许抱真境需十来招,才能靠一次次的消磨积累,照样能打穿金身。   一言概之,对年轻人来说,暂缓金身,而专注其他,是最合理的,也丝毫不值得奇怪。   没有年轻人会多花心思在金身上,有见地的年轻人或许舍得花费精血来修炼金身,但绝没年轻人会专注于金身。   可是,谈未然是抱真境,金身是六阶。打熬金身是和修为和肉身有密切关联的,金身反超修为一个境界,这就是抱真境的极限。   无数人呆若木鸡,不知该如何评价,只有人群中迸发一个声音:“奇葩啊!”   所有人深以为然,凭摆在眼前的六阶金身,真相就已呼之欲出。   毫无疑问,那少年必定是将所有精血,都花在金身上了。不然,没办法解释六阶金身。   果然是奇葩。   观战者中有人鄙夷,有人暗暗动容,骇然抽了口气。   有人没留意谈未然的拳意和身法,有人却是留意了。能练就六阶金身的同时,还凝练出拳意,足以令人暗暗震惊了。   苏宜就是其中之一,暗自动容,凛然传音道:“云儿,不要打了,赢了也不光彩。”   燕独舞稍迟疑,一招对击,立刻微微色变,暗自甩动胳膊,惊讶发现对面俊美少年的拳法力量愈来愈大。   龙爪手!   谈未然凝神,扭身,面无表情的一抓横空。刹那爆发恐怖闷雷,拳意迸发之际,宛如二楼已经沸腾起来,所有的地板桌椅全部被一道道指尖发出的指气撕裂。   地板桌椅喳喳的碎裂,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撕裂一样。碎裂为无数飞屑,激荡的好似天女散花,在气劲的鼓动下,全部激射过去。虽伤不了燕独舞,却能干扰,乃至令其渐渐心浮气躁。   这一幕令苏宜愈是凛然,这一招谈未然做得纯熟无比,显然在实战中施展过无数次,分明就是身经百战。   杂乱木屑遮天蔽日的飞舞过来,燕独舞气得快要吐血,情绪浮躁尖叫长啸。木屑背后,突然一只白白的手如同小山一样落下来。   轰隆一下交错!   一时间,谈未然凭糅合肉身力量,竟然能和燕独舞一战,在旁人来看,竟是隐隐平分秋色。   “这傻丫头……”苏宜叹了口气,人家背了一个小女孩,又是被动的六阶金身,就是赢了也不光彩啊。   她看得准,这时谈未然一爪爪的硬碰硬,将气势提升起来。在大多数人来看,赫然就是他将燕独舞压制住。   亏那傻丫头兀自不依不饶,如果谈未然稍微阴一点,这时找一个理由结束战斗,燕独舞就算败了。这就是菜鸟中的新菜对上老鸟的吃亏地方。   轰隆!轰隆!   一爪一爪,将空气打爆。谈未然专注跺足,扭腰,力贯全身,一招招的在实战中演练下来,一次次所能糅合的肉身力量愈来愈多。   就在谈未然一爪轰出,将整个二楼轰然打得坍塌掉,整个酒楼轰隆隆的倒塌下来。   始终端坐的风吹雪,微微抬头,按住宝剑,轻弹一指。宝剑出鞘,铿锵一声,甩飞出恐怖的白茫茫,瞬间就将整个酒楼给冻结上一层冰霜。   恐怖的光芒从谈未然和燕独舞之间掠过。   一爪正要上前,谈未然有所感,摇风摆柳的错身而过,悄然无息的就撤出了酒楼。   坠落倒塌的酒楼,顿时就凝固着,隐隐传出喀嚓喀嚓的脆声。   风吹雪缓缓一步步从二楼走下来,踏着冰雪,风儿轻轻吹动,衣袂飘飘,如同画中仙人一样,步步来到谈未然面前。谈未然坦然直视近在咫尺的风吹雪。   风吹雪目光清澈,无一丝一毫的驳杂情感,只有一种令人动容的专注,眼珠子似乎也覆盖着一层冰霜:“十日,够不够。”   “不必。”谈未然嘴角蕴着一缕清浅,以及一缕正在燃烧的战意,一字一铿锵:“随时。”   风吹雪微微歪头,似有疑问,又似点头道:“说好。”   “不变。”谈未然淡淡道。   风吹雪凝视良久,忽然飘然扭身就转身而去:“你知道!”   谈未然嘴角翘着一缕浅笑,是的,我知道。正如,我们都看出彼此心底的澎湃战意!   正如,你知我想约战你,你也想约战我。   所不同的是,你约战我,是想见识六阶金身,是想见识肉身力量糅合入拳意中。所以,你问我十天够不够融合。   而我的回答是,不必。是随时都能奉陪。   我约战你,是想以剑法见识你,后来的白衣剑神。   好对手难求!   ……   风吹雪不愧是后来的白衣剑神,一旦出手,立刻抢走所有风头,其风采令人心折。   谈未然和燕独舞之战,就此不了了之。   以燕独舞的性子,本不想罢休的,是被苏宜拖着,只好悻悻不已的放弃了。   因第一次见面,燕独舞的鄙夷,且轻视宗门,王铁负气而去,辞别了苏宜就在另一家客栈住下了。   此行过来,在客栈外,燕独舞怎都不肯进去了,充满别扭而委屈道:“师父。我为什么要跟那个家伙道歉,他那么弱。”   想着种种,加上之前积攒的憋气,燕独舞没等苏宜说她,就情不自禁委屈的落下泪来,哽咽道:“我又没说错,为什么要道歉。我比他强那么多,为什么要道歉?”   苏宜心疼的给徒弟擦拭眼泪,愈擦反而愈多,末了,叹气道:“你不愿就算了。你的性子……唉,都怪为师太宠溺你。以你的性子,归宗之后,怕是不好和同门相处呢。”   燕独舞气鼓鼓委屈道:“大不了就不归宗了,不相处了,有什么了不得的,我才不稀罕。”   苏宜这次没叱责弟子,像燕独舞隐脉弟子漂泊在外收下的这类弟子,是可以选择是否归宗的。总之,没归宗之前,是算不得宗门弟子。   她很清楚爱徒的天赋,燕独舞是不满三十岁的灵游境啊,前程远大。正因此,她很希望爱徒归宗,成为道统的一部分,为道统做贡献。   她相信,燕独舞若归宗,必会成为宗门最出色弟子,率领宗门崛起,达到一个从未达到的全新高度。   她没想到,先前的俊美少年就是谈未然,就是隐脉首座。   她没想到,谈未然同样没想到。也没认出来,谈未然和燕独舞的一战下来,各自所施展的技艺,均不是宗门技艺,想认都没得认。   “哥哥,对不起。”   蕊儿怯生生的仰头,摇摆谈未然的手,声音糯糯道:“我刚才说错话了。”   谈未然失笑,蹲下来捏捏蕊儿可爱的小鼻子道:“不要紧呢。蕊儿,你要记住祸从口出的道理。”   蕊儿急忙用一双小手把嘴巴掩盖,露出指缝含糊说道:“哥哥,以后我不说话了。”   谈未然忍俊不禁,哈哈大笑:“不要紧,世上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战斗,会因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引起,碰到这种事,该打就打,该杀就杀。不要做因噎废食的笨蛋事呢。”   蕊儿半信半疑,她觉得哥哥会不会是在骗她呢?想了想,她抓抓耳根:“大家为什么要为小事打架呢。”   谈未然愣住一会,微笑看着蕊儿清澈的眼睛,轻声道:“有些问题,我也不知道答案,所以,我们一代代的追寻。”   谈未然悠悠道:“有些东西,我们相信是天道至理,我们就一代代的流传。”   “这就是……传承。”   蕊儿的睫毛忽闪忽闪,小脸写满茫然。她看着大哥哥的肃穆神情,觉得自己应该记下来。等她长大,就会懂了。大人都是这么说的呢。   载有青年武者情报的卷轴,轻柔的在掌心拍了拍,谈未然若有所思。   此来演武大会的最迫切目标已多了最重要一个:找到那个蒙面死敌,决一生死。   究竟要怎么找到蒙面死敌呢?   谈未然细细盘算一番,指尖抹过唇线,泛漾一缕森然。伴着笑意诞生,显得无比诡异。   演武之前,也许能考虑换一个身份,轮流挑战,不信挖不出人来。   第一个,就由风吹雪开始。 第213章 月照孤峰之巅   以演武大会的人多嘴杂,谈未然和燕独舞之战,短短一二个时辰中,就已广为人知。   坦率的说,此次交手,是一次未了的交手,双方都有很大保留。严格来说,其实都没有出尽实力,甚至没有打完。   奈何,旁人可不理会,人们只看见自己想看的,只听见自己想听的。   于是,在众多的口耳相传中,“徐未然”和燕独舞一战平分秋色的说法,就这么不胫而走。   乘着燕独舞的东风,“徐未然”一战成名。   同时,在诸多口沫横飞的讨论中,燕独舞被认为是虚有其表。空有灵游境,实际上并不太强大。   年轻人有锐气,心中有一团火,不服气同龄人,那是理所当然的。   燕独舞今次一战的名声,栽就是栽在这种不服气,兼且羡慕嫉妒的普遍心理之下。   八大灵游,谁不羡慕?谁不嫉妒?凭什么大家年纪差不多,那八人就能是灵游境,而自己却只是抱真境,乃至御气境。   热情豪爽如程虎,都不能免俗的在提起八大灵游之时,酸溜溜的冒出一句:“多半是练气不练技艺,估计不见得有多强!”   不要说燕独舞,年轻时的青帝裴东来夜春秋,照样都有被传得不像话的时候。焦点之下,凡是做错一点,做差一点,那就是大量夹杂羡慕嫉妒的抨击。   纵使光芒万丈,照样挡不住各种怀有羡慕嫉妒的争议。没人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同,想要在年轻时得到同龄人的普遍认可,那就更加艰难。   “徐未然”一战成名,燕独舞的天才光环减弱。   须知,“徐未然”是带着一个孩子战斗呢,燕独舞这都没办法击败,那实在不堪。   当然,先入为主,怀着羡慕嫉妒心理的人们,大概是不会去想。“徐未然”带着孩子固然被影响拖累,可燕独舞显然也因这孩子而缩手缩脚,不敢尽情施展。   很多人不会这么想,或者想到了,但嘴巴上就是不说这一点。   少数心怀恶意的人,甚至振振有词的说:“燕独舞本来是要败了。如果不是风吹雪突然出手的话……”   风吹雪出手前,谈未然凭气势和经验,从场面看来将燕独舞压制住。这成了那些心怀恶意者的证据。   当然,实情如何。所有人有目共睹,凡是有点眼力的有点脸皮的,都对这说法不屑一顾。   当若干议论,钻入燕独舞耳中的时候,她脑子嗡的一下就被愤怒占领,然后看见苏宜的时候,哇的一声委屈的扑入师父怀中:“师父,我没输,我才没输!”   苏宜无可奈何,安慰道:“你当然没输。”输是没输,充当“徐未然”垫脚石,一战成名,那就是在所难免了。   燕独舞一窜跳起来,眼眶红红的咬牙切齿:“师父,我要去找那人再打一次,这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胡说。”苏宜叱责,她冷眼旁观,自是看出“徐未然”身经百战,她相信爱徒能赢,可赢得绝对不会轻松:“不准去。人家带着孩子,你打赢了也不光彩。”   “可是,可是……”燕独舞呆呆半晌,眼眶又红了,不自觉的就洒下金豆子,瘪嘴着哇的一声哭出来。   燕独舞此时恶狠狠的心想,等下一次那“徐未然”没带着孩子的时候,她一定要好好教训那小子一顿。   绝不留手!   此时,某个茶馆中。   “燕独舞是八大灵游之一,又怎么样,练气不练技艺的结果,就是和这个徐未然打得平分秋色,难分难解。”   “要说这徐未然,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那一身六阶金身,实在了不起。”有人忍不住伸大拇指赞道。   有人同意,惊叹不已:“我生平头一次听说,五十岁以下居然有人能把金身修炼到和修为同步,更不要说反超。凭这个,他就是头一号。”   “就不知道这徐未然是什么来头,一夜之间就冒出来,每次演武像这种突然冒出头的厉害角色,那是一贯不少啊。听说有人打听过,还没报名参加演武的。”   王铁安静的聆听,见天色暗淡下来。他喝下最后一口茶水,拖着疲惫的身子就往客栈回去。   心里只想如果谈未然老弟能像徐未然那么强,就好了。   可惜,那是徐未然,不是谈未然。   王铁站在客栈前,仰望漆黑天空,究竟要怎么才能找到同门呢?   难道真的要去东武荒界?听说,那很遥远啊。   ……   夜幕降下,以黑暗笼罩万物。   向天峰,高达三千丈,乃是小不周山外围山脉中,最高的一座山峰。同时,也是城外方圆五百里最高的山峰。   夜幕下,月光皎洁,星辰熠熠。一抹苍茫的暗白身影,犹如化石一样巍然屹立不动。   丝丝柔光洒在此人身上,流转着一层非凡的光芒,滤过此人之身,那柔和的光晕,竟然释放着淡淡的令人不敢直视的锐利。   风吹雪如冰雕一样,他不动如山,等待着,希望“徐未然”不要令他失望。   风吹雪有一种感觉,“徐未然”不会令他失望,他有很强烈的感觉,对方一定会来。   白天在酒楼,他没直接说约战,言简意赅的三言两语,一来是隐隐发现“徐未然”不想张扬。二来,就是他不想像上次一样被诸多人来围观。   事实上,风吹雪成功了,根本没人知道他和“徐未然”之间的三言两语是什么意思。   良久,风吹雪闭目养神,忽然微微睁眼。   一条淡淡的黑影,快速无比的从半山腰沿途电射而上。足尖点在一处,就快如闪电的升空百丈,一次次之后,很快就已来到山巅。   黑色身影宛如从黑色中掉出来的墨汁,迎着非常猛烈的风,在风中稍微扭动一下,裹着黑色就已落在山巅。   黑影率先扯下面巾,露出一张白嫩而俊美的面容:“我就猜,以你的性情,多半会在最高的地方等我。你果然在这里。”   白天,二人只说今夜,那是暗示约战时间,却从头到尾都没说过地点。对方能找来这里,足见默契。   风吹雪没来由的萌发一种默契感,冰霜一样的冷脸上冻融出一缕笑意:“你的妹妹……”   谈未然笑道:“暂时托付给朋友,所以来迟了一点。对付你,我不敢托大。”   风吹雪读出某些含义,微微扬头:“你听过我。”   “听过,也亲眼见你和郑重南之战。”谈未然点头。   “你该知我凝练剑魄。”风吹雪神情平淡中,微有一丝意外:“所以,你也凝练精魄。”   谈未然洒然道:“若没凝练精魄,我怎来自信。”   任凭大风吹刮,始终不动的风吹雪身子一震,掩不住意外和震动之色:“你居然练就六阶金身之余,尚且凝练精魄。”   “今日一见,我本想领教你的六阶金身,以及融合肉身力量的独特战法。”风吹雪目光锐不可挡,充满意外和震动,更有难以掩盖的兴奋。   好眼力。居然看出我今日酒楼一战,在试图糅合肉身力量。谈未然坦然,点头又摇头:“难。糅合肉身力量于拳意之中,非是一朝一夕之功。”   毕竟,此乃寂灭篇淬炼出来的力量,太过强大,很难融入真意乃至精魄之中。   风吹雪白天问十天够不够融合,认知和出发点本身就是错的,误以为是正常的肉身力量。   风吹雪居然也点头,又摇头,惋惜道:“可惜。”   “不可惜。”谈未然笑了起来:“今次错过,还有下次。况且,今次,我有九劫雷音剑。”   “哦,你也用剑。”风吹雪宛如覆盖冰霜的眼睛一亮,流露抑制不住的兴奋:“我的是冰雪夜归剑!”   谈未然微笑:“所以,今次是点到为止,还是……”   风吹雪凝目如冰花:“尽情施为,一决胜负!”   “好!”   谈未然轻轻浅浅一笑,收敛心神,专注不动,翻手之间,从储物袋中取来佩剑。   风吹雪缓缓按住宝剑,按住,又松开,道:“我等你一炷香”谈未然是一路飞掠上来,耗费了不少真气,风吹雪不想占这个便宜。   谈未然点头致意,闭目调息,恢复真气的同时,蓄养精神。   渐渐一会,将杂念纷纷摒弃,谈未然身心皆是专注,忘却身边所有,便是那强劲有力的大风也无法令他分心一丝一毫。   重新睁眼,一道精光闪动,谈未然跺足一动,弹指一挥间,宝剑铿锵出鞘:“来了!”   一道紫色剑光,顿如花朵一样盛放在夜色中。   锵的一声脆鸣,风吹雪身子忽然消失不见,唯有一道道苍茫的白影,交织着淡淡的白色,撒出万千剑光。   转眼之间,两条身影交战在一起,兵器不住发出乒乓的交击声。   紫色剑光所到之处,沿途纷纷化出焦黑之色。而白色剑光所到之处,赫然处处凝结一层薄薄冰霜。恰见两种剑法的绝妙之处。   一剑剑的交错,仿佛一道道的雷光之中,凝聚着冰花。   饶是威力寻常的剑势,在二人手中施展来,赫然也有无边的威能。   风吹雪凝神,衣袂飘飘,专注的一剑挥洒,似幻似真的一团苍茫气息,伴随着剑意弥漫释放。   一成剑意!   谈未然凝神忘我,抖动手腕弹动宝剑,刹那迸发尖锐呼啸。 第214章 别开生面的斗剑   “好剑意!”   风吹雪微微动容,一个小巧转身,几乎就在谈未然一剑来袭的刹那,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背身一剑挡下,顺势一剑激射反击。   两把宝剑,转眼交撞在一起。   剑尖裹挟的剑意冰霜和剑意雷电,刹那交错。风吹雪的宝剑飘然滑落而下,流畅如意,并无一丝滞碍。   将要把谈未然逼得撒手的时候,谈未然眉毛一挑,动容:“好厉害的剑技!”   话音未落,抖动手腕,宝剑震颤不绝,发出凄厉诡异的声响,几乎能撕裂空气。震动中,却是极为精妙的将风吹雪逼得放弃这一剑,转而又是一剑滑落。   “哈哈,你是和我杠上了,非要逼我撒剑?”谈未然哈哈大笑:“好,我如你所愿,就算你把我逼得撒剑,也无济于事。”   以谈未然的身经百战,本来有很多手段,偏偏一种都不用,就是撒手放弃宝剑!   几乎就是撒手的刹那,鬼魅般一转背身,左手握住剑柄,洒出万千剑光。   风吹雪大吃一惊,挥洒宝剑连续碰撞声响,闪电急退,动容道:“左手剑!”   “哈哈,不错,就是左手剑。多练一练,不会是坏事。”谈未然得意大笑。   在近身战斗中,左手剑实在诡异非常,往往什么角度都逆转过来。从一个个诡异的角度刺来,夹杂着令人警惕的雷电剑意,一时令风吹雪措手不及,缺乏经验的他连连后撤一会。   一剑掠过,雷电炙出些许焦痕。风吹雪惊出一身冷汗,心念急转,催动两成剑意。   “哈哈哈,没用的。你有两成剑意,我也有。”谈未然根本不变手,只酣畅淋漓的施展左手剑,短短一会,就将风吹雪逼到悬崖边上。   风吹雪目光凝重,忽然一剑交撞,身形飘忽跌落悬崖,一道剑气激发阻拦。瞬间就已凌空一转,重新转会悬崖上,发出一声清笑:“原来,对付左手剑最好的办法,就是拉开距离!”   一旦脱离近身范围,任凭左手剑再诡异,其效果也会自然而然的消弱很多。   只短短一会,就在激战中领悟这一点,不愧是白衣剑神。谈未然暗暗感叹,一个滑步逼上去,率先催出三成剑意!   一旦凝练精魄,招法施展出来,就将不再拘泥套路了,挥洒随心。一旦凝练精魄,就意味不论是什么招法,都已融入自己的独有感悟入其中,所以能不拘套路,能近战也能远战。   精魄之前的剑势,是循规蹈矩的套路。而真意,则有些隐隐跳脱出招法套路的迹象了。   因此,剑势和真意,其实最适合近战发挥。   此时,谈未然和风吹雪,双双选择近战,那就是暗暗考验彼此,暗存了较量的心思。   若有外人见这一幕,必定汗流浃背,并暗暗佩服不已。   此乃最凶险不过,也是最考验剑技的战法,不将剑法练到炉火纯青,根本不够资格这么玩这种高危战法。小范围的交手,动辄就是一道道的剑气飞舞来回,那稍不留心就很要命。   而谈未然和风吹雪之战,做得比旁人所能想象更加彻底,要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在孤峰之巅,小范围的纵横腾挪。一道道致命的剑气,不住的激荡来回,险之又险的从二人头脸等身体要害部位擦过。   一道道剑气扫出,激射出无数嗤嗤声,将山峰上扫出无数碎石,无数沟壑。炸出来的碎石,几乎漫天飞舞,几乎令人难以躲避。   尤为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谈未然和风吹雪赫然互相以心照不宣的方式,维持在一个大小三丈的小范围内交手。   三成剑意!   四成剑意!   气息恐怖的剑意,不住的在双双提升。其威能愈来愈大,而小小方圆三丈的空间中,几乎到处都是激荡的剑气。若有一个外人踏入这里,一个呼吸就会被剑气撕为粉碎。   五成剑意。   六成剑意。   腾挪,滑步,扭身,侧滚。所能想象出来的任何小范围腾挪技巧,竭尽所能的施展。不论有多狼狈,不论有多么难看,都没人计较了。   谈未然没说,风吹雪也没说。随着交手,二人骇然发现对方的剑法锤炼得炉火纯青,暗暗佩服的同时,又将彼此当做劲敌来较量。   是一种不肯输给对方的心气在作祟,令二人不肯放弃这种难度极高,极为考验剑技的战法。   七成剑意!   八成剑意!   恐怖的剑意,凝聚且笼罩的范围愈来愈大。二人苦苦在方圆三丈的小范围中,拼命的交手,又拼命的躲避彼此的剑法和剑气,绝对是一次别开生面的斗剑。   从一开始,二人显得气定神闲,渐渐随着剑意催升,愈来愈是狼狈。   谈未然一个侧身翻滚,一道包含冰霜剑意的剑气掠过,差点将耳朵都冻着。而风吹雪却是一个懒驴打滚,脸庞被剑气扫出的碎石打出鲜血。   风吹雪的本名不是这个,而是因其总穿着白衣,每次战斗时,剑气中衣袂飘飘,就如同吹动雪花一样。所以,得名风吹雪,反而将其本名给忘了。   此情此景,风吹雪哪里还有那等模样气质,狼狈倒是有多余的。   一个滚,一个翻。一个腾挪,一个飞掠,双双狼狈的跌落地上,顺势又是一剑,九成剑意释出!   没错。他很强,他的剑法堪称炉火纯青。可我绝不会输给他,他愈厉害,我就愈不要输给他。   二人的眼神中暗藏佩服,更加有着不肯服输的决心,就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独有默契。   此时,已演变为一次别开生面的斗剑。修为,金身,金府,神通,统统都是次要的,这是一次纯粹的,只关乎剑技的斗剑!   谁先被剑气击中,谁先动用金身。谁就输了这一场斗剑!   蕴藏无比剑意的剑气,微妙的激射不已,穿过这个狭小的空间。一次次的扫在山巅,短短一会的交手下来,就把山头给铲得处处疮痍。   将石头将地面扫出一波波的碎石,一阵阵的烟尘弥漫起来,包裹住二人,连人影都渐渐看不见,唯有光晕和剑气不住的迸发。   释放十成剑意之时,就是分胜负之时。   谈未然和风吹雪心知肚明,愈是谨慎,迟迟不肯释出十成剑意。忘我的在这种独特的斗剑中,双双冷汗满身的不住闪避,不住进攻。   也不知过了多久,浑然忘我,不知身外物。突然,谈未然运真气之时,感到一身真气竟已枯竭,顿时色变!   他……真气枯竭了。风吹雪全神贯注,洞察异变,顿时恍然,他自己的真气也所剩无几了。   风吹雪是抱真后期,按说应该强了不少。可谈未然的真气,经过寂灭篇淬炼,更为精纯。因此,谈未然真气枯竭之时,风吹雪的真气也所剩无几了。   双双略微迟疑一下,谈未然一脚踏在悬崖边上,轰隆一下。这一块已被多道剑气扫中,这一脚踏上去,竟然分崩离析坠落向下。   不知道摔下去会不会死!风吹雪居然微微一笑,想都不想,毫不犹豫的一个俯冲上前。哪怕他本身真气所剩无几,一旦摔下去未必能活命。   电光火石之际,眼见真气枯竭的谈未然随之一道坠落,忽然一只手伸出来将谈未然一把拉住。   谈未然抬头一笑,冷如冰霜的风吹雪匍匐在悬崖边上,也微微一笑,满头汗水滑落,从脸庞上如雨珠一样落在谈未然脸上。   风吹雪一手拉着,谈未然身子悬空在悬崖下,一阵猛烈的狂风吹来,将他吹得东摇西晃,正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谈未然迎风晃动,吐气道:“你真气所剩无几,若一起摔下,未必能活。”   风吹雪笑笑道:“像你这么厉害的剑客,死了,我岂不是寂寞得很。”   谈未然叹气道:“那你就更加不该伸手了,我掉下去摔不死,你就未必不死。如果少了你,我岂不是也很寂寞。”   风吹雪居然笑眯眯:“如果我没领会错,你的意思,似乎是让我放手?”   谈未然吊在悬崖下,晃动着垂首看看这座三千丈的山峰:“如果我说我怕高,你信不信。如果你撒手,我猜你也许再也找不到像我这样的对手了。”   风吹雪忍俊不禁:“三千荒界之大,总有好对手,人生总归不会太寂寞。”   大风吹来,谈未然滑稽的悬空被吹得险些飘起来,在风中叹息:“像我这么好的对手,怕是不好找吧。”一顿,垂首看看下方,叹息道:“我现在懂得什么是高处不胜寒了。”   谈未然戏谑道:“好的对手好找,好的朋友,就难找了。”   风吹雪一扫颜上冰霜,哈哈大笑:“刚才,胜败如何?”   “如果我说,我赢了,你会不会把我丢下去。”谈未然笑吟吟。   “一定要丢的。丢的同时,要再用力踩一脚。”风吹雪也笑了起来:“做不了对手,那就做朋友。”   风吹雪一笑:“上来吧,朋友。”一把提住,就把谈未然拽上来。   从忘我激战中回过神来,二人都感到手软腿软,浑身无力的跌坐地上,一身气力都已经抽干,更加是精神疲乏不堪。   互相看了一眼,不由相视而笑。   一场独特的斗剑下来,二人居然双双打到真气枯竭,心力交瘁,实在惊人。 第215章 剑魄之战   孤峰之巅,狂风凛烈。   两个年轻人相视一眼,发出会心默契的哈哈大笑。   之前独一无二的斗剑,实乃二人得意之作。   忘我之下,那发生在小范围的纯正斗剑,是斗智斗力的最完美表现,是最巅峰的剑技杰作。而今,就是想要复制一遍,都复制不来了。   尽管真气枯竭,心力交瘁,鲜少这么狼狈,二人暗暗心怀佩服,正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气氛。   收起笑意,各自盘腿,一言不发的往嘴里塞了一把补气的丹药,盘坐调息。   良久后,二人先后恢复真气,风吹雪率先一跃而起,目光熠熠:“刚才是我输了,现在继续!”   风吹雪自认自己输了,他是抱真后期,有修为优势,依然平分秋色,那就是他输了。   “不,是平手。”谈未然纠正,他知自家事。其实,风吹雪修为上的优势很小,毕竟他的真气有寂灭篇淬炼,真气更精纯。   这种独特的斗剑,谈未然也是第一次。又不是生死搏杀,其经验再丰富,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坦言之,今次斗剑,谈未然的经验没奏效多少。   他练的是九劫雷音剑,而不是九节雷隐剑,此是谈未然今生才纠正的,等于从头修炼。在这一点,是真没占多少便宜。考虑他和风吹雪的年纪差别,两下对抵了。   严格来说,说平手是一点没错。   风吹雪歪头,眨眨眼,不解而又认真道:“那就平手。”   “现在继续,准备好了?”   谈未然缓缓撤步,舒展五指,令指头松弛柔和下来。凝住心神,徐徐点头:“来吧。”   “那就来了。”一身土灰色的风吹雪踏足一步,恐怖的剑魄瞬间释放,一道苍茫白色剑魄,斩过夜空。   谈未然收起杂念,柔和五指,轻柔一弹,宛如万丈紫雷狂飙而出。炸出滚滚雷音不绝,将天际震动。   两道剑魄斩杀而过,孤峰一角,轰然落下交错而过的剑气,将一角给直接斩落崩塌。银白的冰霜,伴着焦黑的黑烟。   谈未然专注忘我,一剑指向苍天。   大风吹来,风吹雪衣袂飘飘,一身灰土的他,纵是白衣不再,依然风姿不改,徐徐垂下剑尖。   凝视彼此,隐隐都能看见,彼此眼中那团炽热的战意。   更隐隐似乎能听见彼此,强劲而猛烈跃动的心脏,在为了这次决战而兴奋。一身的鲜血,就像是在血管中飞速的奔跑,点燃了心底最炽热的一面,令热血为之沸腾。   此时的交手和之前的斗剑,绝不可混淆一谈。   若说之前的斗剑,是纯粹的,不参杂其他因素的,较量的是谁的剑术锤炼得更出色,更考验对剑道的基础技巧。那是集之剑术基础技巧的飨宴。   那么,此时的较量是有关实力,就是真正的巅峰之战。   剑魄级交手,必将与众不同。   谈未然呼吸平稳,心脏强劲有力的跳动,鲜血在血管中像野马一样奔跑。他看来沉稳,唯有他自己才明白,究竟有多么兴奋。   此刻,站在他眼前的对手,是年纪轻轻,就斩杀卓非凡的风吹雪。   是那个风采永存,令无数人心折,心生憧憬的白衣剑神。   尤记,白衣剑神曾激战黄泉道,以灵游修为,在短短半个时辰中,在阵前车轮战当中,一口气连斩黄泉道五大神照强者。令无数荒界修士欢呼雀跃,士气大振。   怎能忘,白衣剑神为好友被杀而出头,力战斩杀卓非凡,其风姿令人向往。   白衣剑神和裴东来在云涛之上,剑气恢弘的激战三千八百余剑的盖世之战,其风采更是令人永生难忘。   风吹雪,还不是未来那个纵横天下的白衣剑神。   而我,也不是前世那个身轮残破的谈未然。   心念转动之间,谈未然顿生豪情,漫步向前,凝神抬手,重新又是一剑恢弘破天:“接我两成剑魄!”   弹指一挥间,紫色渲染天际,将深沉蜕变为尊贵,更酝酿着绝世霸道。   风吹雪眼睛一亮,明亮无比,流露着兴奋之色。凝住心神,挥洒一剑。整个天空都似乎被一层白茫茫的霜花覆盖。   冰雪夜归剑!两成剑魄!   剑魄盖世,简直牵动风云乱动,席卷苍天大地。刹那之际,冰雪夜归剑和九劫雷音剑爆发着令人窒息的气息,吞没了半个峰头。   半个孤峰的峰头,轰然倒塌下去,垂直降落,引起天崩地裂一样的轰动。   谈未然身不由己的在冰雪覆盖下,浑身冻结了一刹那,霞光迸发出来,将参与剑魄逼走。谈未然呼呼出气,摇头罢手:“没气了。”   风吹雪额头浸着细细汗珠,瞳孔中折射恐怖的恢弘紫色雷光。闷哼一声,横剑将这恐怖的紫色雷电拦截少许,躲避少许。   饶是如此,也身不由己的被轰飞跃出悬崖,一个凌空折身回来,真气基本枯竭。风吹雪大口喘息:“一样。”   相视一笑,各自重新取来丹药,飞快的催动药效补气。   良久后,风吹雪睁眼道:“最后一剑!”   谈未然点头同意:“最后一剑!”以抱真修为施展剑魄,仍显吃力。   风吹雪垂首,凝视宝剑,露出一缕冰霜之色,抬手一剑扬起来,朗声道:“冰雪夜归……”   剑魄释放,所到之处,竟仿佛真的将天都斩开了。恐怖的银霜将山峰冻结,发出惊人的咯嘣咯嘣声响!   “九劫雷音剑!”   转眼之际,无以伦比的紫色雷电,瞬间就化为最惊人的剑气。一剑斩落下,横扫千军的霸道作风,肆无忌惮的彰显着雷电的狂暴。   两个绝世的剑法交撞在一起,发出天崩地裂的碰撞声。霜花飞溅,雷光更是星星点点。耀眼绝伦的光芒,沸腾在整个天空下,将两条身影彻底包入其中。   一刹那,山峰摇晃起来。一条条的紫色光芒,和一条条的银白之光,仿佛从山体之中迸发出来。   轰轰隆隆,这高达三千丈的山峰,竟是上半截的数百丈惊天动地的崩塌瓦解,被那盖世绝伦的剑魄斩得分崩离析,轰然坠落砸得天崩地裂。   谈未然和风吹雪各自闷哼一声,风吹雪狂喷一口鲜血陷入昏迷,全身上下分明有焦黑痕迹,双双坠落。   谈未然任凭那些石块砸在身上,有十重金身拦截下来,竟然是浑然不觉,恍惚在天崩地裂中坠落,心神已陷入物我两忘,沉浸在先前那一剑的绝美滋味中。   原来,这一剑的下一步该是这样的……   谈未然满心欢喜,根本没察觉自己被无数石雨砸中,更没察觉自己在坠落。浑然忘我的沉入在这种独特的领悟中。   一剑,一剑,再一剑……   九劫雷音剑……雷音,我能洞彻。可,为何是九劫?   一剑比一剑更快,快到无与伦比的速度,剑尖凝聚着惊人的紫色光团,正得隐而不发的真谛。   谈未然灵台清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   他在坠落,距地面愈来愈近。身在半空中,忘情的一剑剑快如闪电的递出,紫色光团缩小为光晕,然后凝聚为毫光。   我懂了!   稍微一顿,一剑递出,一道坠落齐平的多块石块被一道剑气扫得粉碎。仅仅一剑,就是连续九道紫色剑气迸发。   不,不,不一定要是九。也许是一,也许是三,也许是任何,只要……我愿意。   重新一剑挥出,一点紫气凝聚,隐而不发。当激射出来的时候,已是数十道剑气。   就是这个!   谈未然再是信马由缰的一剑,势如破竹的一剑,突破四成桎梏。   至此,凝练提升为五成剑魄!   猛然从感悟中苏醒来,睁眼一看,谈未然立刻惊得满身瞬间涌出冷汗:“怎么会掉下来了。”   抬头一眼,立时头皮发麻:“难道,这山峰坍塌了……”   “不好。风吹雪呢?”谈未然记得风吹雪被他的四成剑魄重创了,而他虽也吃了一招三成剑魄的冰雪夜归,好在十重金身防御强大。   冷汗浸在脖子上,谈未然飞快的一边坠落,一边环顾。   风吹雪呢?   这时,一块巨石坠落砸在风吹雪身上,三阶金身勉强防御一下,也令风吹雪痛苦呻吟一声,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好厉害的四成剑魄,好厉害的六阶金身。”   风吹雪呻吟感叹,他的记忆暂时还留在先前被重创昏迷前的一幕。想起之前亲眼见谈未然靠六阶金身,勉强防下他的“冰雪夜归”的一半威能,就禁不住生出佩服。   也许,还有一缕隐蔽的羡慕。   这时扭头,才惊骇发现距大地,赫然只剩下不到百丈!   如果有四阶金身,或者,修为再高一点,基本是摔不死。可,以他此时的处境,那就未必了。   挣扎着,正要起身为求生而战。这时,头顶的石块上忽如其来的一条胳膊伸下来,一把抓住他。   然后,上边石块上露出一个脑袋,伴着一个非凡明亮的微笑:“都说风水轮流转,你我大概都没想到,会转得这么快吧。”   五十丈……   风吹雪目瞪口呆,露出苦笑,垂首看看愈来愈近的大地,他已能想象摔成肉饼的模样了:“你施展四成剑魄,真气肯定所剩无几了。若一起摔下去,那就是一起死……”   此言一出,谈未然和风吹雪都呆了呆,这话好生耳熟,似曾相似啊。   三十丈……   二人相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谈未然笑道:“像你这么厉害的剑客,死了,我岂不是寂寞得很。像你我这种人,死了,这世上岂不是无趣得很。”   风吹雪哑然失笑。   二十丈……   谈未然有板有眼的总结道:“所以,为了不寂寞,为了世界多点趣味和色彩。你我只好勉为其难的活着吧。”   一把拉住风吹雪上来,一把捞抱起来,谈未然平空侧身翻滚,就已经消失不见。   剩下无数巨石宛如流星一样,轰轰烈烈的徒劳砸在大地上! 第216章 孤立无助的蕊儿   段书文盘坐不动,练气之中,尽显气息绵长的特点。   忽然有感,段书文猛然睁眼,惊疑不定:“又有人在交手?”   释放神魂遥感天地。似有所感,一跃而起落在屋外,化为一道飞虹激射向夜空。   今次又是谁在私下切磋。   真不懂,演武大会本身就是一次切磋较量的机会,想切磋,为何不等演武大会。为何非要私下较量?   段书文暗暗恼火,又充满无奈。相比较封意婷,他比较有爱才之心,如果不然,很难有平和心情来应付处理那些张扬躁动的青年武者的频繁交手。   轰轰隆隆的震动,渐渐入耳。   段书文眼色微变,蓦然加快速度,嗖嗖破空。终于来到向天峰一带,顿时就震惊不已:“这,这是谁干的。”   矗立三千丈的向天峰,赫然已少了上边的数百丈一截。分明就是不知被谁人所斩断山岳,令山峰一截崩塌下来,形成天崩地裂一样的震动。   转眼,又是两条飞虹落下来,封意婷和罗战吃惊色变的看着这山峰崩塌,席卷这一带的惨不忍睹的废墟场景,不由倒吸一口气。   “罗兄,封宗师,找一找。”段书文沉声道,率先飞跃上断裂的峰顶,稍微一看就知不是被拦腰削断,更像是被切下来的。   凭三人的神照修为,很快便已找到剑气掠过的诸多石块,从其上切口处感应一二,顿时色变:“三成剑魄!”   “是风吹雪。”其貌不扬的罗战凝重不已,举起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块,切面上赫然残留冰霜。   风吹雪,竟会三成剑魄?   段书文等无不色变,现在的年轻一代真的不得了。   此前,风吹雪和郑重南等人的一次次交手,从来只施展出一成剑魄就能取胜。   是谁,能逼得风吹雪施展三成剑魄?   不多一会,封意婷站定在一块焦黑巨石之前,浑身僵硬,张口结舌的发出呜咽声,竟如同舌头打结了,良久才将堵塞在喉头的那句话给逼出来。   “四成剑魄!”   封意婷失魂落魄,此言一出,充满石破天惊的意味。罗战和段书文飞掠过来,稍微查看一二,顿时天旋地转。   一个是风吹雪,而另一个究竟是谁?   ……   “说真的,你真沉。”   “……我沉,是因我比你高。”   一灰一黑两条身影,从黑暗中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出来。谈未然背着风吹雪,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抨击。   风吹雪随口一言,戳中谈未然前世今生的痛点,立刻强调:“我不矮,只是身子还没完全长开。”   风吹雪不置可否:“你多大年纪?”   “好像十六……”谈未然讪讪不已:“好吧,其实十七了。”   风吹雪呆了呆,虽有预料,依然不免震惊,伴着苦笑:“以你的年纪,就算是侏儒,也没人会小看你。”   “是吗,我怎么听着……你这话好像不怀好意。”谈未然尽量抬头斜视一眼:“不会是在讽刺我的个头吧。”   风吹雪忽然想笑,叹气道:“如果你一直对身高如此敏感,我们永远当不了朋友。因为,在我面前,你会很自卑,永远自卑。”   谈未然气得险些跳起来:“好你个风吹雪,我怎么就没早一点看出你的真面目呢,早知道就等你摔死罢了。”   “没用的,你个头就是矮。”风吹雪毫不留情的拆除谈未然的伤疤。   谈未然怒道:“我有四成剑魄。”   “你个头矮。”风吹雪平静的说。   谈未然继续怒道:“我会紫府神通。”   风吹雪叹息:“你个头矮。”   谈未然泪流满面:“咱能不能不说个头?”   风吹雪忍不住笑起来:“现在,我心理平衡多了。打不过你,起码我比你高。”   我真不该误交损友啊。一个二个都是专门逮着我的痛楚,李舟龙是,风吹雪也是。谈未然流下悔恨的泪花:“你就不怕下次我不救你了?”   “不怕。下次该轮到我救你了。”风吹雪笑道:“现在我打不过你,不等于将来也打不过。”   谈未然抿嘴浅笑:“那可未必,我比你年轻。”   风吹雪顿时无言以对,谈未然是比他年轻,此乃不争的事实。   你一言我一语,互相一边反唇相讥,一边前进,二人都乐在其中。   谈未然此时还不知,深沉夜色背后发生了什么,有着什么在等待着他……   ……   一个时辰前。当谈未然正在孤峰之巅和风吹雪展开独一无二的斗剑之时。   客栈一名伙计踏入一个独立小院落,叩响房门:“客官,给您送热水来了。”   “进来放下。”程虎交代道:“小声点。蕊儿,这个字念然,徐未然的然。来,写一写。”   蕊儿认真的看着上边的“然”字,提着毛笔,一笔一划的书写这个字,自然东倒西歪。蕊儿扭头问道:“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鬼知道呢。”程虎摇头,他只知谈未然临时外出,把蕊儿交托给他照看。   伙计轻放热水,抬头鬼祟的一眼,蹑手蹑脚就退出去了。流露着一缕欣喜之色,悄悄的离开了客栈,鬼鬼祟祟的来到某地。   此地,乃是本城一个帮会的店铺。伙计入内,找到那人的部下,到一旁低声道:“那个徐未然今晚不在,好像出去了。”   “好像?”这人拎着一个钱袋,抛上落下。   伙计大急,看着钱袋道:“徐未然是真的不在,我看过,就是那个叫程虎的人和那个小姑娘在。我不知道徐未然什么时候回来……”   这人满意点头,把钱袋丢给伙计:“很好,赶紧回去。”   伙计手中一沉,急忙打开钱袋,里边是耀眼的金光,足足有二百两黄金。对普通人来说,这是很大一笔财富。   等伙计走了,这人匆忙来到后院,低声对帮会老大说了几句。帮会老大露出一缕喜色,带着几名心腹,悄然潜出城外。   城外有准备的牙马,帮会老大带着心腹上马,以旋风一样的速度,飞驰二十里来到城外的一个华丽大宅院中。   悄然入内之后,帮会老大暗中戒备,交代心腹几句,就单独入内。不一会,就在引领下,见到一名青年,帮会老大急忙道:“这位公子,我们已经有一点消息了。”   这青年神色淡淡,帮会老大低声道:“那个徐未然,今晚外出了,不在客栈。客栈中,就剩下一个程虎和那个叫蕊儿的小女孩。”   这青年面无表情道:“我记得,我交代的是,令你留意徐未然的动向,设法引他外出……”   这帮会老大搓搓手,苦笑道:“公子,这徐未然是抱真境……”   他又不是白痴,能盯着“徐未然”捞点好处,那不妨做一做。人家未必会察觉到他,年轻人嘛,眼睛只向上看,少有人会注意下边的人。其次,他好歹是地头蛇,这点优势总是有的。可直接和“徐未然”对上?他又不是活腻了。   冷漠青年令人感到恐惧的目光盯着半晌,伸手一摸,取来一个储物袋扔给他:“五千块灵石,是你的了。继续盯着,有发现就通知我!”   青年微微昂头,观望夜色一会,冰冷从牙关挤出三个字:   “徐……未……然!”   晃身一动,就已飞翔在天际,快如闪电的向城中赶去。赶来城中,青年无声无息的落在客栈中谈未然下榻的独立小院屋顶上。   “蕊儿,这个字你写错了。”   程虎捏着毛笔,无奈的书写这个字一遍。蕊儿在一旁做鬼脸道:“程大叔,你写的字好难看呢。比哥哥的字难看多了。”   “去,我又不是书生。”程虎满脸无奈,拿毛笔对他来说,比拿刀吃力多了:“要不是你哥哥让我教你认字写字,我宁愿教你怎么用刀。”   蕊儿趴在桌案上,大眼睛眨啊眨啊:“可是,哥哥说,要想习武修炼,认识字是最基本的呢。”   “那是你哥哥出身比我好。不然,给我从小练,我也能写得好看。”程虎笑着搓搓蕊儿的脑袋。   不认识字的武者,在武道是绝对没前途的。秘籍之类,都是其次。不认识字,就无法靠自己来汲取知识,不论是任何知识,包括武道学问和别人的修炼心得。   不会写字的修士,有。不认识字的修士,绝对没有。   程虎看看沙漏,拍拍蕊儿道:“你该睡觉了……”   蕊儿瘪嘴道:“可是,我想等哥哥回来。”   “是你哥哥交代的哦。”程虎威胁道。   蕊儿不情愿的拖拖拉拉正要入卧室,忽然睁大眼睛,惊讶的看着程虎身后:“程大叔,你身后有人。”   程虎顿时色变,猛然闪电扭身,没来得及看真切,只隐约见一双冷漠而充满仇恨的眼神……感到身上传来剧烈的痛楚,飞溅大量鲜血,就已眼前一黑倒下。   蕊儿震惊的用小手掩盖住小嘴,眼泪瞬间就在眼眶中打转,强忍着眼泪和心头恐惧,缠声脆道:“你是坏人,你为什么要杀死程大叔!”   冷漠青年冷冷的看着蕊儿,杀机涌动:“小姑娘,你说,我是该抓你走,等你哥哥来找我。”   “还是,杀了你和程虎,让他同样尝尝亲人被杀的滋味,然后来找我报仇?”   冷漠青年一步踏上前,带出巨大阴影,将孤立无助的蕊儿笼罩住。   然后,冷酷无情的一剑刺向……蕊儿! 第217章 无边怒焰,唯一线索   从夜幕下,能隐约看见城墙之时。   谈未然背着风吹雪,吐出一口浊气:“真是一个漫长的夜晚啊。”   “嗯,有个问题。”风吹雪的俊脸雪白,说道:“为什么上峰顶之时,你戴着面巾。怕仇人认得?”   谈未然翻白眼:“你一个重伤的家伙,哪来那么多话。”稍微一顿道:“差不多,是有几个仇敌,主要是掩盖一下,免得暴露。”   风吹雪纳闷:“你和燕独舞一战……”和燕独舞一战之后,已扬名了。那和暴露有什么分别。   “假名。”谈未然言简意赅,扭头道:“忘了自我介绍,我姓谈,谈未然。”   风吹雪伸手碰了碰,表示重新认识了,恍然道:“难怪,你的仇人也在?”   谈未然凝思一会,错愕发现仇敌不少。明心宗是,三生道是,此外,黄泉道是潜在的仇敌,落霞宗若真参与镇压宗长空,也是潜在仇敌。加上那个身份不明的神秘死敌,似乎真是个个都有大来头。   “我肯定,至少有一个在。”谈未然点头,暗暗凛然:“落霞宗,也算半个仇敌吧。”   风吹雪嗯了一声道:“那你来周天荒界,不是来参加演武的。”他忽然对演武也没了什么兴趣。   “我是来会合同门,也顺便办点事。其次,且看能否和玉虚宗接触一下。演武,那是排在最后了。”谈未然笑笑。   风吹雪雪白的脸庞上皱起眉头:“玉虚宗是最强宗派之一,高高在上,轻易是接触不到的。你不如参加演武,兴许会容易一些。”   来到城墙下,谈未然跺足飞跃,滑翔一会落入城中,一边道:“考虑过,和燕独舞一战,低调不成了,我就考虑挑战青年强者扬名。”   “扬名,是不错的办法,就是各有利弊。”风吹雪点评:“不过,以你的实力,你的宗门应该不弱。”   挑战青年强者,能扬名,也尽量试探神秘死敌,本是一箭双雕的好事。不过,也的确各有利弊。   扬名之后,会惹来敌人,这是必然的。   明心宗是不死不休的道统死敌,就算明心宗宗主靳红雪脑子出问题了,也绝对不会放过行天宗。涉及道统,那除非一方有大退让,不然那就是赶尽杀绝。   宗门不弱,只是死敌太强。谈未然言简意赅:“明心宗是道统死敌。”   说道统死敌,风吹雪就懂了:“难怪,落霞宗和明心宗素来是盟友,你真不该和燕独舞一战。暴露自己,落霞宗肯定不会对你客气。”   落霞宗和明心宗,是盟友?   谈未然错愕:“纵横家的远交近攻?”   远交近攻,其实不适合成为宗派的发展策略。不过,落霞宗和明心宗相隔很远,这是不争的事实。   谈未然背着风吹雪,悄然飞跃从天空滑翔返回客栈。风吹雪补充道:“有一个好办法,能解决你的麻烦。”   谈未然扭头,风吹雪笑道:“在‘徐未然’之外,多一个身份,就能解决了。”   “你说得轻巧,如果能多一个身份,你以为……”谈未然嘟囔着。   忽见风吹雪伸手上前,伸展五指,露出一朵炼制过的秘藏花,在夜色中释放柔和动人的光晕。   风吹雪失血过多的雪白脸孔上,布满笑意:“你运气不错,我正好有一枚秘藏花。恰好,里边蕴藏的一门水系秘术,能掩盖气息。”   落在独立小院中,谈未然睁大双眼,充满惊讶:“你真舍得?”   风吹雪从背上滑落下来,坐在石凳上,眼神温和而充满笑意,认真道:“我仗剑行走天下,凭一把剑就够了。”言辞中,并无傲意,却自然而然的散发着强烈的自信。   谈未然哑然失笑,这种藏头露尾的秘术,还真的不适合风吹雪。   今夜一战,谈未然和风吹雪互相各救了彼此一次,又是惺惺相惜之下,互相很是投缘。虽只认识半天不到,已称得上生死之交了。   不然,以风吹雪那个性子,也不会一路和他互相口头戏谑讽刺过来。   谈未然洒然一笑,接过秘藏花收好。风吹雪吃力的抬手拍拍他,相视一笑,交情尽在不言中。   风吹雪笑笑,皱眉道:“有没有嗅到,很重的……”   好重的血腥味……   谈未然一瞬色变,几乎是像风一样冲入,顿时如遭雷击,脑袋中嗡的一下炸出雷声。   赤红的鲜血,在黝黑中看来像是暗红色,程虎就全无气息的躺在血泊中。   心脏一霎停滞,谈未然像旋风一样冲入其中,四处空空如也,哪里还有蕊儿的踪影。   风吹雪艰难吃力的挪步入内,脸色微变,稍微蹲下来检查,大喊道:“这个人似乎还有气息。”   无边怒焰在心底燃烧着,谈未然一个箭步冲上来,蹲身下来,顿时握拳愤怒不已。   程虎是心口中剑,一剑贯穿心口,形成一个贯穿伤口。   谈未然压着怒火,尽量镇静的搭住脉门,感应一二,顿时惊喜异常:“他的心生歪了。”不然,先前那一剑,本该贯穿心脏,绝对必死无疑。   急忙手忙脚乱的取来最好的内外伤药,给程虎服药再敷在伤口上,帮助其把药效催化掉。想方设法的救了一会,程虎的一线孱弱气息稍有强劲。   蕊儿不见了。是被绑走了?   此时,才有余暇来思量,谈未然不住的伸缩五指,怒火在心底沸腾。他的仇敌中,是谁,会这么不要脸皮的绑走一个小女孩?   风吹雪缓缓道:“不急,既然绑走你妹妹,就说明对方对你有所图谋,暂时不会对她下毒手。”一顿,冷凝道:“能对一个八岁小孩下毒手的人,不多。”   谈未然凝声道:“我的仇人中,恰好有两个是这种人。”   转悠一圈,谈未然细心检查,没发现对方留下任何信息,顿时皱眉,又舒展:“对方没留下信息,说明不急。没错,蕊儿暂时没危险。”   风吹雪冷静道:“作为道统死敌,明心宗也许会这么做,但他们不在这里。落霞宗是其盟友,但不会为其这么做。”   怒焰在谈未然眼中跳动,他想起几日前,夜袭他的第一个蒙面人,徐徐道:“应该是私仇。对方早知我,趁我今晚不在,所以一举来袭。”   一顿,谈未然凝声道:“今夜,是我和蕊儿第一次分开。”   风吹雪想起白天,谈未然带着蕊儿和燕独舞一战,点点头:“毫无疑问,对方不如你,或自认杀不了你。所以,才施展这种方法。”   谈未然气息肃杀:“不,如果是我猜的那个人,那人很强,未必输给我。”   扭头一顿,谈未然露齿,白牙森森:“我更好奇,对方应该也是单枪匹马一个人,凭什么能把握住我和蕊儿唯一分开的时机。”   风吹雪声线几乎凝结成冰:“除非,知道你和我的约战。”   谈未然容颜冷酷道:“或者,有眼线盯着。”   “以你的修为,加上你能施展神魂,需灵游境甚至神照境,才能盯住你而不被发现。”风吹雪沉声道:“那自然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姑且不说对方很可能是单枪匹马,就算不是,就算能请动灵游境,神照境来盯着谈未然,那还不如直接动手。   程虎是御气境,若被一定修为的人盯着,多半也会有所察觉。   谈未然怒极反笑,从牙关中逐字挤出:“所以,盯着我和程大哥的人,当然就是最不留意的人。”   “我想不到,有什么人会比客栈掌柜或伙计,更加不惹眼。”   谈未然盛怒一脚跺在地上,地面骤然震动裂开一条条宽大的缝隙,犹如蜘蛛网一样蜿蜒辐射而出。眨眼之间,就令整家客栈在夜色下疯狂摇动起来。   客栈中,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喊声。   “我先疗伤。”风吹雪心中恼恨那神秘仇敌,莫说他此时和谈未然的交情,只说谈未然是因约战而被仇人所趁,也算间接和他有关,他绝不会也不能坐视不理:“你会需要帮手。”   谈未然沉声道:“找个隐蔽地方,不要被发现。”风吹雪深以为然,飘然而去找个了隐蔽地方盘腿治疗伤势。   客栈猛烈摇晃,客人早已经纷纷苏醒,纷纷怒骂不已。   只有观微境的掌柜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来,惊恐的看着大马金刀坐在独立小院中的谈未然,颤声道:“客官,小店究竟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请您指正就是,何必为难……”   谈未然端坐不动,一身萦绕释放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煞气,淡淡道:“把你们店里的伙计喊来。”   言辞中自有不容抗拒的意思,掌柜话都不敢说,一溜烟跑去大喊着招呼伙计。   此时,客栈的客人纷纷醒来,钻出来或站在房顶上,或在楼台上指着谈未然就破口大骂起来。   “狗娘养的”,“直娘贼”,“小杂碎”之类的污言秽语,从这些光火的客人口中层出不穷的爆发出来。   谈未然面无表情,头也不回的随手一爪。   水行龙爪手!   十成拳意轰然打爆。恰如炸雷一样,轰击在其中最活跃,骂得最难听的一个彪形大汉身上。此人一刹那被拳意笼罩,惊恐发现身不由己的被凌空抓住,飞过去。   一道充满冷酷杀气的目光落在彪形大汉身上,这人顿时汗如雨下。   一爪凶猛的凌空打中,彪形大汉狂喷鲜血,如流星一样镶嵌在围墙上,倒是没死。客栈众人立刻鸦雀无声。   谈未然端坐巍然,淡淡道:“下次记得有点眼色,否则,不是每次被迁怒都能活下来的!” 第218章 开杀戒,平帮会   夜色中,月光皎洁。   本该是一个很令人惬意的夜晚。然而,此时掌柜战战兢兢的率领着诸多伙计站着不敢乱动,早已经满头大汗。   谈未然取来宝剑,连剑鞘一道向下一插,插入青石板中,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仿佛落在心上,令所有人身不由己的一个颤抖。   冷峻眼神,充满令人战栗的光芒,徐徐扫过众人。   谈未然指指身旁躺着昏迷不醒的程虎,淡淡道:“今晚我回来之前,我有一个朋友险些丢了性命,我的妹妹被人绑走。只因你们之中,有人充当眼线监视我。”   看着躺着不动,唯有心口的微微起伏,才隐隐透出还有那么一口气。掌柜瞬间色变,汗水疯狂的从额头涌下,此时他知晓谈未然发怒的理由了,可这更令他恐惧。   屋顶和厢房上的客栈客人们,听闻此言,顿时停止所有低声议论。   所有伙计无不腿脖子发颤,互相面面相觑,暗暗揣测着究竟是谁。其中一名伙计,显得面无血色。   “你。”谈未然伸手一爪,凭水行龙爪手,将这显然更恐惧的伙计抓过来。   这伙计惨声哀嚎,尿湿裤子,连连跪下来磕头,鼻涕眼泪已糊了一脸:“客官,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求您饶我一条狗命。”   谈未然淡淡道:“我问你,是谁指使的。”   这伙计嚎啕大哭,面色惨青的瘫软在地上,嘴皮子哆嗦了半天,才艰难的吞咽口水将话说出来:“游龙帮,是游龙帮的人……大爷,您不要杀我啊,我上有老母,下有三岁孩子。”   谈未然点头抬首,掌柜脸色刷一下白了,战战兢兢道:“大爷,这跟客栈无关。”   “找个人给我带路。”谈未然缓缓站起来,掌柜急忙照办了。   谈未然扫视这伙计一眼,淡道:“我和我妹妹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也是人生父母养的。”随手一抓推出去,这名充当眼线的伙计眼耳口鼻狂喷鲜血,当场气绝身亡。   一名恐惧不已的伙计,沿途指着道路,引着谈未然来到一个大宅院之前,惊恐的看了这个俊美少年一眼:“大爷,就是这里了。”   “嗯。你回去吧。等一等。”谈未然忽然喊住。   这伙计脸色瞬间就白了,双腿不住哆嗦。却见一大块黄金迎面丢过来,错愕的见这俊美少年点头道:“多谢。”   谈未然平平一推,就是一股真气将大门轰烂,头也不回道:“来了?好点了?”   风吹雪像鬼魅飘然而现:“好了一些,把人交给我。”他想都没想过这时帮忙,对付一个形同本城地头蛇,在夹缝中捞取偏门存活的小帮会而已,如果这都要他帮忙,那就太逊了。   这是一个在夹缝中不走正道,专门捞偏门的地头蛇帮会罢了,是一群下三滥的家伙。不是青弥城,更加不是升龙城。   谈未然笑笑,将昏迷不醒的程虎交给风吹雪,一步踏入其中:“等我出来。”   “游龙帮?倒是很有上进心呢。”   谈未然嘴角泛着一缕清浅,信手抬起来,一拳一抓凌空打出。宛如神龙腾云驾雾,伸着五爪,凌空飞跃扑击,碾压着这个宅院。   一抓而出,整个宅院的房子悉数在拳意的激荡下轰然坍塌。   “是谁!”“哪家的杂碎!”“莫不是虎头帮打过来了?”   各种怒骂声,夹杂着惊惧的呼声顿时就此起彼伏的响起来,伴着各种口哨声。   数人冲来,一见谈未然,嘴上就乌七八糟的骂着。谈未然随手一拳,就将这几人的脖子扭断掉。   对付这种人,谈未然实在没必要留手,可以说见一个杀一个,丝毫不会感到愧疚。   沿途撞见的人,凡是问了两三句其帮会老大的下落,谈未然就随手击杀,根本没有留情的意思。一路深入,谈未然走过的地方,渐渐留下满地的尸体。   此类本地小帮会,本质上就是一群地痞流氓,欺行霸市都只寻常,霸占抢夺正常生意,从别人身上敲诈勒索,乃至抢夺榨取好处那是这种本地小帮会的生存之道。   说无恶不作,是夸大了一点。这种帮会的人,想无恶不作都没那资格,可恰恰是这种人对普通人的伤害最大。因为这种小帮会从诞生的那一天,其性质天生就永远是靠压榨普通人为生。   尤其,这种小帮会中的成员中多数是有修炼过,大多数都是人关境到观微境,有这种武力,对付修士是死路一条,对上普通人就有巨大武力优势,令普通人敢怒不敢言。   再多的鲜花赞美修饰,都掩饰不了其作为社会渣滓的一面。   此类中人,每每有人沾沾自喜自夸为“仗义每多屠狗辈”。其实根本不懂,此话说的乃是百姓自己中间的豪迈慨然之士,而不是这种榨骨吸髓的混蛋。   一把将两名通玄境修为的帮众推中,顿就如流星一样飞出去,轰隆撞击在墙上骨折肉绽而死。   随身一转,一耳光将三人扇中,滴溜溜的转悠几圈,脖子已经险些扭曲成麻花形状,轰然倒下。   剩下的地痞们无不惊恐大骇着,慢慢后退,哪里还敢上前。   谈未然淡淡道:“你们的帮主在什么地方?”他一步上前,这些人惊恐的急忙后退散步。   “帮主外出还没回来。”有人忐忑的答道。   灭口?逃跑?谈未然一念就已猜出来,如果不是被灭口,那就是见机根本就没回来,而是直接逃了。   谈未然所料不错。那帮主多少有点眼色,身为地头蛇,怎会不知道他白天和燕独舞才有一战,岂会是一个区区御气境就能得罪得起的,自然是带着灵石就溜之大吉了。   谈未然忽然露齿,白森森的牙齿伴着森然:“很好,你们可以死了。”   凝注真气,瞬间抬手就是一剑出鞘,弹指间,霸世剑化为恢弘光辉,将这大宅院笼罩大半。轰隆一下,整个宅院宛如火山一样爆发。   谈未然忽然重新现身出来,收剑回鞘,转身悠然漫步而去。   剩下这数十条身影如雕塑一样一动不动,一阵夜风吹来,这数十人啪啪啪的爆裂为无数血肉。   来到宅子外边,风吹雪正在路口盘坐,抓紧时间治疗伤势,抬头没张口,眼神一动。谈未然知其意,摇头:“线索断了。”   风吹雪皱眉:“难道非要等对方来找你?”   “不,当然不。”谈未然自问并不喜欢被动,当然要主动出击:“我去黑楼和烟雨楼打听消息。”   “黑楼?”风吹雪疑惑。   “就是黑店。”谈未然解释。其实是有分别的,黑店是松散联盟,整合后的黑楼就是一个紧密而强大的组织。不过,这时就无谓多说了。   “无论怎么样,先走吧。”   风吹雪带着昏迷的程虎消失不久,谈未然晃身跟着一道消失。   一名灵游强者从远处飞掠过来,落在街头屋顶上,看着这一片废墟,流露怒色:“三申五令,演武大会期间不准大开杀戒,居然还是……”   恰是见得谈未然和风吹雪的身影,这灵游强者冷哼一声,晃身跟了上前去。   不一会,这灵游强者就已跟着一道来到城外一个山谷中。   将将落入山谷中,一前一后两条身影就飘然而出,将其来路去路都拦截下来:“阁下跟了我们半天,也该说个明白了。”   这灵游强者冷哼扫视两人,却没认出一身白衣裹变得脏兮兮的风吹雪,冷道:“先前那宅子的上百人,是谁杀的?自己乖乖的跟老夫走一趟。”   谈未然耸肩:“我不懂,为何?”   这灵游强者勃然大怒,厉声道:“演武大会期间不准……”   “等一等!”谈未然伸手虚压一下,涌上一缕清浅:“你不知道我为何要杀那些人?”   这灵游强者冷道:“老夫不管那些凡人的生死,这是演武大会的规矩。是规矩,就要按章执行。”   谈未然矗立不动,道:“我暂时没空。要我交代,不是不行,等我办完事再说。”   这灵游强者放声狂笑不已:“规矩就是规矩,岂会因你一个小家伙而改变……”   风吹雪掌中剑锵的一声出鞘,凝聚剑魄气息。这灵游强者的话音戛然而止,后心涌出大量冷汗,这时竟发现全身都笼罩在一种恐怖的剑魄之中,欲转身而不能。   几乎同时,谈未然一步踏前,露出森然酷烈之色,面对面低沉如狮王咆哮:“我就是讲规矩讲道理,才和你废话。不然……”   轻柔五指裹挟着十成拳意,动作轻柔的按住这灵游强者的脖子,谈未然毫不掩饰凶光一拳轰击而下!   这灵游强者闷哼一声,刹那和谈未然对轰一拳。转身要逃之际,谈未然飘然闪躲一些,风吹雪一招冰雪夜归瞬间如水银泻地。   这灵游强者闷哼一声,喷洒鲜血,眼中流露惊骇:“冰雪剑魄,你是风吹雪!”   几乎就是同时,一道截然不同的剑魄气息令人窒息的笼罩上来。   这灵游强者险些魂飞魄散,脖子僵硬的缓缓扭动,余光扫视见着就面色死灰。   谈未然冷酷拔剑在手,剑尖凝聚氤氲紫色。 第219章 追凶,凶手的身份   一朵秘藏花漾着丝丝水蓝色的毫光。其色彩纯粹得晶莹剔透,宛如最纯净的蓝色宝石。   柔和的蓝晕,像掉落水中的墨汁一样,晕化为一丝丝一缕缕,奇妙而吸引人的在花瓣中流转,像是一头头的小龙。   “真美。”谈未然赞赏,欣赏一会这种纯正的美丽华彩,令心绪安定下来。   指尖一点,将这朵秘藏花打入金府之中。一朵秘藏花,顿就消失不见,在金府中滴溜溜的转动。   谈未然心念急转,催动身轮,秘藏花徐徐绽放最炫蓝的光晕,露出了最迷人的花蕊。其中一丝丝一缕缕的蓝色,顿就如活过来一样,生龙活虎的往外游动。   摒弃杂念,谈未然无一丝其他念头,全神贯注感应,抓住那一缕释放出来的独有秘术,将其在思绪中尽量融会。   这朵秘藏花是水蓝色,便是水系秘术,此乃最明白不过了。   同为“天地不容”,不能靠文字图像来记录传承,神通靠神魂激发施为,前提是有足够强大的神魂,才能汲取融会,或者承载传承。而秘术靠生命精气施为,则无关神魂,只需拥有金府。   谈未然正凝聚心神,潜心感应,并融会贯通秘术的同时。身轮中的水系精气,自然而然的提聚起来,随之自动激发这门水系秘术一次。   以不疾不徐的速度,一次激发出来。其过程,和谈未然正在领悟的秘术奥义,正形成交相辉映,恰好能一边洞彻这水系秘术从头到尾的激发和独门运转奥妙。   正好一一印证正在领悟的秘术奥妙,从而将这份独特的感觉,残留在思绪中。   “嗯,是很妙的一种气息扭转。”   谈未然专注感应,惊喜交集的发现,水系秘术激发的同时,一身的气息就已自然而然的扭转改变,蜕变为一种陌生的气息。   此效果,就像是扭转了气息,将气息逆转得颠倒对立起来。   换为一种崭新的排列,就像重新把谈未然自身的气息,重新排列了一遍。如此一来,个人气息自然焕然一新。   有身轮自动激发秘术,有秘藏花传承,谈未然一一印证其过程,顿有所感:“莫非,这秘术是按照逆转阴阳五行来改变气息的?”   细心的回味一二,谈未然若有所思,按捺不住喜色,种种领悟心得在思绪中徘徊,尽量洞彻其中奥妙。   一时,情不自禁陷入这份突如其来的灵感之中,全心全意的在领悟之后,再行参悟。   谈未然忘我沉浸其中,丝毫未察觉,他将将把这门秘术领悟学会,才是入门的刹那,就凭那一道突如其来的灵光,立刻就打开了这门秘术后边的漫长大门和道路。   一入门,刚学会,立刻就能洞彻奥妙,并触摸着秘术的本质,这是极为难得的一件事。好比抓住本质,就看准了最终的方向,对日后的秘术推演修炼,是极有好处的。   谈未然在思绪中,飞一样的推演,浑然不绝身外之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吹雪过来看了两次,见他沉浸修炼,也不惊扰,就悄然而去。   良久之后,谈未然思绪中,一念贯通,欣喜不已的重新睁眼:“第二阶了?”   这门能改变个人气息的秘术,对他的演武大会之旅的目的,将会产生非常重要的作用。   虽说风吹雪不喜欢这门秘术的风格,可秘术就是秘术,从来只有身怀金府却学不到秘术的人,而没有嫌秘术多的人,秘术的价值绝难衡量。   风吹雪能这么想都不想,就赠送给他,足见风吹雪是真正将他当做至交好友了。   天已明亮。   山谷中风吹雪正盘腿,被禁制住的灵游强者在一旁精神萎靡不振,低道:“风吹雪,你前途远大,何必和那家伙一起胡来。”   姜晨苦口婆心的劝说,没有一丝一毫的效果,风吹雪始终听而不闻。   姜晨絮絮叨叨,倒不是怕被杀。他不信这二人会杀他,也没道理杀他。实情也如此,谈未然和风吹雪对他都没动过杀心,不然早就动手了。   “问他,杨天琪。”   耳中有传音,风吹雪微微抬头,忽然道:“你是老资格武者,我请教一下,你听说过杨天琪吗。”   见风吹雪终于有反应,姜晨大喜,稍微思考道:“听过,自然听过,他是我们落霞宗的内门弟子,是内门弟子中最出色。”   风吹雪大感意外,不动声色道:“哦,那他这次来了吗。”   姜晨摇头:“他年纪超过三十岁了,应该没来。”   风吹雪微微扭头道:“杨天琪是谁?”   谈未然悠哉漫步出现:“几日前,我曾被刺杀,刺杀者蒙面,也掩盖气息。不过,除了杨天琪,我想不到还有谁。”   “我杀了杨天琪的父亲。”   风吹雪恍然大悟,姜晨已目瞪口呆,指着谈未然骇然不已:“你,你……你杀了明扬王。”剩下的话,在喉头怎么都说不出了。   如果姜晨没记错,明扬王是神照境。正因此,杨天琪入的是落霞宗内门,而不是真传。   否则,以杨天琪的资质和成就,作为内门最杰出弟子之一,本该成为落霞宗真传的。这曾令落霞宗多少师长惋惜不已,一个杰出弟子就这么流失了。   姜晨震撼绝伦,死死看着谈未然,一身白毛汗浸透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泛漾着一种莫名的惊慌。击败他,没什么了不得的,杀了身为神照境的明扬王,那就绝对了不得。   越两个境界杀敌,绝对堪称登峰造极,堪称极限。不是败敌,更加不是泛泛交手。而是杀敌。   须知,越境界杀敌,是最艰难的。人家打不过,凭修为高,逃跑也不在话下。   姜晨暗暗毛骨悚然,油然感到一丝不祥。   须知,这时的周天荒界,虽云集来自三百世界的青年天才。可其中凝练剑魄的,实在屈指可数。   这个年纪凝练剑魄,就和那八大灵游境,是同样的光芒万丈,论战力,更是扎扎实实的公认必入前列。最差都能入今次演武的前五十。入前三十,乃至前十,都是大有可能。   今次演武,凝练剑魄的青年武者,数量比以往激增无数。活了三百年,都未凝练精魄的姜晨,居然一次就撞上两个。   如果可能,姜晨一定会忠告宗门,要么出尽全力击杀二人,要么就不要追究杨天琪带来的麻烦。   谈未然已将来龙去脉,大概给风吹雪讲述一番。   谈未然早就怀疑,第一个蒙面人就是杨天琪了。   他的仇敌就是这些,数一数,算一算,就能大概推测一二。尤其当夜的蒙面人年纪不大,凭这一条来推断,那就更轻易得出结论。能对小女孩下手的,杨天琪就是其中一个。   杨天琪后来的“百死王”之称,绝不是浪得虚名,实实在在杀出来的名声。谈未然绝不怀疑,此人绝对能对小女孩下毒手,而不会有任何迟疑。   此前的日子,只是找不到杨天琪罢了。不然,谈未然早动手了。   风吹雪不在乎凶手是谁,他只在乎蕊儿是在谈未然和他约战之时被掳走,只要找出凶手救人,并杀死罪魁祸首就是了:“你说是,那就是。”   谈未然若有所思:“原来,杨天琪是落霞宗弟子,我就说,这些日子我暗中注意,怎都没发现他的行踪。”姜晨没来由的一个寒战,一缕寒气冰寒刺骨。   如果早知杨天琪的落霞宗出身,那就好办多了。   “落霞宗是组织方一员。如果是他,他一定是混在其中,你当然查不到他。”风吹雪思路很明了,谈未然点头同意。   所以,要想救回蕊儿,首先就要找到杨天琪。   谈未然指头在鼻梁上摩挲一会,扭头道:“我问你,杨天琪的下落?”   姜晨已听得面如土色,颤声道:“杨天琪肯定不在周天荒界,他是十年前来过,这次肯定不会来了。”   上一代的锦瑟录,并无杨天琪的名字。谈未然大感意外,沉吟不语。眼酝冷芒,淡淡道:“其实,我好奇问一下,你们落霞宗,究竟有多少破虚境强者?”   姜晨心中一动,以为生机来临,急忙道:“九个!”   本以为夸大几个,兴许能震慑这二人。姜晨却不知,落霞宗会不会因杨天琪而为难谈未然,都是其次。凭宗长空这一条线索,谈未然就已将落霞宗视为半个仇敌了,凭此,就绝不会放过他。   风吹雪忍不住嗤笑出声,谈未然忍俊不禁,一剑刺入姜晨喉咙:“看来你是真不知,那就可以死了。”   姜晨颈项喷出鲜血,突然而死,堪称死不瞑目,瞪大眼睛,怎都想不通这人为何一言不合就下杀手。   从姜晨身上搜索出储物腰带,谈未然戏谑一笑。如果落霞宗有九大破虚境,今次来演武大会的,就肯定不止一名破虚境。   风吹雪摇头好笑:“杀了他,你不怕大会组织方找你麻烦?”其实,只要不是满嘴嚷嚷,大会组织方怎可能知道是他们杀的。   谈未然耸肩,虱子多了不怕痒,麻烦多一个少一个,对他来说是多一次一路拔剑溅血而已。   “先去烟雨楼打听杨天琪的下落。” 第220章 血月,以牙还牙   烟雨楼的名称,充满诗情画意,令人情不自禁的设想一幅“晚春时分,小桥流水,烟雨朦胧”的画卷。   然而,谈未然绝不会有此类遐思,只因他很清楚烟雨楼意味什么。   三千荒界之大,强如玉虚宗亦只能辐射数百世界。   有需求,就有交易。于是,在没人知晓的无数年前,专门贩售情报的组织,就此应运而生。   不论你是否喜欢,是否抗拒,都无法阻止其存在。有阳光的一面,就自然会有阴暗的一面,不由任何人的阻挠而决定,其生存土壤是天生的,从古到今一概如是。   有如黑楼的销赃,有如烟雨楼的情报,有如更卑劣更灰暗的。   谈未然前世漂泊为家之时,亲见过,愤怒过,抗争过。最后发现,他终归无能为力,默默冷眼旁观这种阴暗土壤上生长出来的怪物。   凡是有经历有阅历,见多识广的老练修士,大体都知晓,比如,若想要某些地区的情报,黑楼会是一个相当出色的选择。   严格来说,黑楼的主业是销赃,贩售情报是副业。黑楼的特点是覆盖面广大,凭黑店分散各地,从而实现消息总汇和流通。加上作风较为讲究,就很少会有那种涉及个人隐私的情报。   若想打听某个人情报,烟雨楼才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之一。   前往烟雨楼前,谈未然谨慎的换了一身装束,又蒙上面巾。不是他过分谨慎,而是绝对有必要,也是从前世带回来的习惯。   贩卖消息的组织,干的就是这种行当,就是干净也有限得很。黑楼口碑不错,做事讲究,就算是这样,都做过别人刚刚登门购买消息,转头就将此人行踪透露给此人死敌的事。   今时今日,此类组织暂时还有现有秩序约束。等到过几年,此类的事层出不穷。   有些情报势力什么消息都肯卖,不论多隐秘的事,只要能卖出合适的价钱,哪怕玉虚宗宗主的私生子下落都敢卖给你,哪怕渡厄境的行踪都敢卖。   谈未然印象中,后来玉京宗将将发现一个洞府的下落,还没来得及探索,某个情报势力就不知从何处得来,甚至张扬的大肆兜售,猖獗至此。   风吹雪眼睛都直了,去购买情报而已,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摇头不解,安静的在暗中等待。   不一会,谈未然悄然返回,摘下面巾,换上另一套装束:“没杨天琪的个人消息,不过,落霞宗此番来人有几个落脚点,最近就在城外二十里的一个庄园别院中。”   风吹雪指指,流露疑问。谈未然哑然失笑,一边走一边解释:“防着一点不是坏事。总之,如没必要,尽量少和这几个贩卖消息的组织打交道。如果非要打交道,最好是和黑楼做交易,至少黑楼讲究一点。”   风吹雪也不算太雏儿,听闻谈未然的描述,也不由目瞪口呆,实在太恶劣,也太闻所未闻了。忍不住道:“那么做,就不要生意了?”   谈未然冷道:“像烟雨楼卖了你,你就算侥幸活下来,你又能把它如何?如果你不是天才风吹雪,而是别人的话。”风吹雪哑口无言。   “首先是势大,其次是看人下菜的本事而已。”谈未然将其浓缩为一句话。   所以说,后来的乱世,那是真乱。一边是天才豪雄光芒万丈的崛起,阴暗之中更加是群魔乱舞。   风吹雪不言不语,发出一声叹息。以充满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这位新结交的生死之交,心中分外感到古怪。   年纪比他更小七八岁的谈未然,居然会知晓这么多不太见得光的阴私事。实在是令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不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倒像是一个阅尽沧桑的老牌修士。   察觉好友的古怪眼神,谈未然撩眉:“怎么了?”   风吹雪哑然失笑,摇头不语。   谈未然淡淡道:“好好休养,入夜后,大干一场。”   ……   当夜幕来临,月光在天边洒下辉色。谈未然和风吹雪一道飞快的踏上道路。   树木山石,从眼前飞速向后倒退。谈未然化为一条条的影子,不住的在山林中腾挪,每次动辄飞掠百丈,充满激烈气息。   风吹雪飘然扭动,看似缓慢,实则紧跟着,充满冰霜一样的气息。   隐隐的一个充满田园风情的偌大别院,跃然在视野中。   风吹雪忽然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蕊儿……”   谈未然撩眉如剑,一冉冉升空落在一个山峰之上,从悬崖俯瞰别院,流露一丝缅怀:“曾有朋友对一些事产生了某些迷思一些怀疑,于是,他来问我……”   风吹雪安静等待,悄然聆听。   “如果面对欺凌和杀戮,我们的反击会带来杀戮循环。可是,我们是哭,是笑?是引颈受戮,是哀叹人生不公,苍天不仁?”   风吹雪沉默了,默默咀嚼这句话。   站在月下,谈未然衣袂飘飘,充满冷峻的看着下边的别院,淡淡道:“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他我的答案。只是……”   只是,当时已来不及了。   风吹雪缓缓道:“是什么?”   黑色长衫在夜色下,飘摇散发着煞气。谈未然冷凝的取来一条黑巾,黑巾和法衣质地基本一样,是被炼制过的,平静道:“我辈是武修士,天生就该具备一颗不屈的心。我们修炼,追求长生武道的路上,我们必将捍卫自己热爱的人与事。”   不疾不徐的将黑巾系在脸孔上,露出眼睛往上的一部分,散发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气息,仿佛化身为暗夜中的煞星:   谈未然淡淡道:“所以,我的选择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瞬间化为一道充满肃杀的光芒扑下去!   这时,月光似乎染上一层重重的血色。   风吹雪缓缓收敛杂念,怀抱宝剑,面无表情的等待着机会。在心底默默期待,期盼并希望,小姑娘安然无恙。   别院中,三名护卫懒洋洋的靠着墙,低声窃窃私语。   一名瘦小男子看着皎洁的月色,舔舔嘴唇想起天香楼甜儿姑娘的胸脯,就像这会的月亮一样,令他遐思无数:“明天一起去天香楼吧?”   “又挂念你的甜儿姑娘了?”一名老成的中年人摇摇头:“你家有娇妻,这么频繁去青楼,算是个怎么回事。”   “嘿,瘦猴,小心给人戴绿帽。”一个壮年男子在一旁调侃,见着瘦小男子神色不善,转开话题道:“你们听说了吗,前天又有一个年轻家伙冒出头了。”   “好像是叫什么徐未然。”那瘦小男子流露嫉妒之色,愤然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就是仗着出身好而已,如果我有那些狗屁天才的出身,我能比他们做的更好。”   “放屁。”那老成男子忍不住斥骂:“那些散修,难道谁有好的出身了,你这瘦猴赚点灵石都丢给天香楼了,自己不努力,怪人家天赋好?你要拿出跑青楼的精神,修为怎么都能再高一些。”   这老成男子这么些年,都看清楚不过了:“老子年轻的时候,也对那些天才羡慕嫉妒,后来才发现,老子连周天荒界都不敢踏出半步,凭什么跟人家比?”   “瘦猴,你跑青楼的时候,人家在修炼。老牛,你把赚来的灵石换钱给家中的时候,人家在搏杀。我们都在做什么,人家在做什么?”   “杜叔……”瘦猴和老牛讪讪不已。   杜叔叹了口气,他也年轻过,知道这种看着天才们层出不穷,自己却只能一辈子守着这点没希望的命运,那种对比的滋味,绝对是百爪挠心,妒火灼烧。   “人啊,就是这样,安分是一个活法……不安分,又是另一个活法。”   嗤嗤!   微微的风声,从奇怪的地方悄然传入耳中。杜叔奇怪的抬头,看着老牛和瘦猴,两个人的喉咙冒出一条血线,嗤嗤的喷着鲜血。   杜叔大骇欲绝,张口要喊的同时,一把冰冷的宝剑准确无比的递在他口中。一个淡淡的话音传入耳中:“你很不错,给你条活路,走吧,有多远走多远。”   谈未然缓缓收剑,转身就深入。杜叔张口想要喊,忽然戛然而止,见这黑衫蒙面人如墨汁融入黑暗,他踌躇一二,狠狠跺足转身就逃窜了。   谈未然淡淡一笑,悄然潜入,足尖一点飞掠入内。三名护卫从前边路过,他的宝剑嗤嗤连杀三人。   剩下一人用尽一口气,狂呼出来:“有刺客……”然后轰然倒下,丝毫不知道这是谈未然故意给他留的一口气。   谈未然站定不动,面无表情的等待着。   此处别院,乃是此番落霞宗参加组织方的人员落脚地之一,人多势众。与其身陷重围,以寡敌众,不如设法先诱杀一二人。   随着护卫的一声狂呼,别院中传来震动声响,一条身影飞速破空而来,激传空气波动,隐隐十成拳意的一拳就隔空而击来。   灵游强者?来一个正好。   谈未然微微昂头,洋溢着酷烈,眼中跳跃着炽烈的火焰。   飘飘然一拂袖,令得空气也仿佛掀动万丈巨浪,滚滚如浪潮一样覆盖而去。   转眼之际,一身墨黑的谈未然身法闪动,再是一拂袖,拔剑释放出十成剑意,九节雷隐激出紫雷席卷。   霸道剑意如九天神雷,笼罩一方天地。几乎同时,谈未然口喷一道隐蔽而充满可怕气息的青光! 第221章 窒息的夜晚   一道青光暴起突袭,贯破黑暗。   青莲吐息术和九劫雷音剑的有时配合,委实充满天衣无缝的意味。   兴许,该说是青莲吐息术奥妙无边。作为一招单一主杀的秘术,威能十分强大的同时,更兼且有隐秘的突袭行。坦率说,凭这独特的特点,和任何招法都能配合出天衣无缝的效果。   须知,具备杀伤性威能的秘术,本来就不算多,而单一主杀的就更加罕见珍贵。有时,谈未然都暗暗感叹幸运,居然得了青莲吐息术这门秘术。   而此时,剑意挥洒出紫色雷电,萦绕一方天地。   刘武边暗暗凛然,掌中宝刀爆发凌绝之威,一转一斩,将无数雷电拦截下来。此时,紫色中忽然涌现一抹充满玄奥气息的青色。   就是如此,悄然无息,而且隐蔽无比的突然出现。   刘武边瞬间色变,眼瞳之中折射着这一抹沉寂而冷肃的青光,将眼瞳渲染出一点青色。   噗嗤!青光以最温柔的方式击中刘武边的心口,丝毫不温柔的打入金身霞光,破掉犹如钢铁的身体!   五阶秘术!   当霞光迸发的刹那,刘武边几乎肝胆俱裂,沉寂的青光就如此打入,心口传来撕裂的剧痛,几乎把半个心口都打得稀烂。   绚烂的紫色剑光,瞬间聚集,宛如打入一个黑洞之中。悉数在金身被打穿的刹那,疯狂的裹挟着令人无从抵抗的剑气!   一袭黑衫的谈未然像是从黑暗中融化掉出来的黑色,不急不缓从黑暗中走出来,垂着剑尖,在青石板上划拉着一条浅浅剑痕,一直向前。   刘武边如石雕,纹丝不动。身体忽然微微一震,一道道紫色光芒从其身体中迸发出来。一身上下激射数十条鲜血,仰天不甘倒下。   如果他谨慎一点,如果他小心一点……就一定不会败。   会吗?   刘武边仰天倒下,饱含不忿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这名个头不高的蒙面人,似乎想要看穿其面巾!   谈未然神情淡淡,缓缓的视而不见的擦身而过,仿佛杀的不是一个强大的灵游强者,而是一只被信手捏死的蟑螂。   此时将将入夜,天色还早,别院中的人尚未休息。   聚在一起的落霞宗众人,封意婷率先有感:“嗯?刘武边的气息……怎么不见了。”   正在一旁给长辈泡茶的杨天琪,忽然手臂一顿,微微抬头看看几位长辈,重新垂首继续斟茶。   莫非刘武边死了?忽然想起这个可能,封意婷自己就在心中笑着否认了,这是演武大会,怎会发生这种事,尤其还是针对组织方的杀戮。   兴许,是出了什么事。封意婷眼神示意:“王梦达,你去看看,打起精神来,别像死狗一样。”   段书文不喜封意婷果然是有原因的,这女人的嘴巴果然刻薄且没个遮掩,也不分场合和人选的。   将茶斟上,杨天琪恭敬道:“师叔,请。”   封意婷端着茶盏,满意的打量这个脸色总是苍白着的师侄:“天琪,你放心,你父亲的血仇,宗门会成为你的后盾。你且看好那个叫徐未然的家伙,等演武大会,就杀了他。”   “多谢师叔。”杨天琪轻声道,眼波一闪,低道:“师叔,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弟子不想轻易饶了那家伙。”   一旁的陈琦微笑道:“你打算怎么复仇,且说来听听。”   杨天琪垂首,然后抬头,一缕狠毒之色浮现,轻道:“请诸位师长莫要怪弟子狠毒……弟子已暗中刺杀过徐未然一次,是一次故意的打草惊蛇。”   “徐未然年纪不大,却甚为狡猾,此人年纪摆着,相信仇敌不多。如无意外,他多半能猜出那夜刺杀他的是弟子。”   封意婷等神色怪异,显然若有所思。杨天琪微微顿首,脸色总显苍白的他又道:“那徐未然若有点脑子,想来知晓危险,他若然走,必定是逃回他以为安全的地方。他若留下,必是暗中请了值得信赖的帮手。”   杨天琪口干舌燥,给自己斟茶一口气喝下,按捺住心底兴奋的战栗,道:“不论是走是留,能令徐未然感到安全的,必是他的亲人朋友……”   封意婷陈琦等几人都已听出其意思,神色各有不同,有微微皱眉的,也有点头赞许的,也有不置可否的。   “届时,就要请宗门为弟子报仇。”杨天琪深深躬身,眼中的疯狂仇恨已毫不掩饰:“请师长们原谅弟子的狠毒,弟子想到的最好报仇办法……”   “就是让徐未然,亲眼看着他的亲人朋友……一个一个的死在他眼前。最后,才轮到他。”   杨天琪的话音中所蕴藏的狠毒,令封意婷等人身不由己的一个寒战。   互相看了一眼,封意婷等人暗中吁了口气。怎么样都好,杨天琪是落霞宗弟子,并且愿意成为真传弟子,以其天资,绝对会成为落霞宗未来的最重要一员。   “宗门自然就是你的后盾。”封意婷点头,忽然神色微变:“王梦达的气息,怎么也没了?”   封意婷等人神色一顿,流露不可思议的神情,封意婷飘然而动,悄然挥动双刃。   几乎就是同时,整个宽敞明亮的厅子忽然一面墙壁破裂,紫色剑光像浪潮一样从裂开的墙口中爆发而入,场面惊人无比。   紫色雷电夹杂着摧毁一切的霸道,沿途扫荡,将这面墙壁轰击为齑粉,化为漫天飞灰。   是他!徐未然!   杨天琪认得,太认得了。身不由己的站起来,眼底流露一缕隐蔽的喜色,那徐未然果然有点脑子,果然找来了。   封意婷双刃摇曳,转眼就将这紫色剑气给绞得烟消云散,尖锐厉喝:“是谁,滚出来。”   “王梦达……你说的,是这个人吗。”   首先是一只脚,稳稳的踏入厅子中,然后是一名黑衫人从缺口迈步而入。黑衫蒙面人一边踏入,一边拖着一个不知死活的人,眼中含着淡淡的森然。   谈未然此时虽蒙面,其动作却富有韵律,且充满悠然,竟有几分说不出的写意。放在此情此景之中,分外显得诡异。   谈未然微微扬起手,伸展左手五指,抓住的头发掉落下去。王梦达气息奄奄,堂堂灵游强者居然身不由己的从悬空中,像死狗一样摔在地上,激起尘土。   封意婷等人心头一震,一股不敢置信的情绪伴着震怒涌上脸:“阁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此乃演武大会之时,组织方来自三百个世界的各家各派,堪称强者如云,连渡厄境都有,谁敢在演武大会上袭击组织方的人?至少在封意婷等人的记忆中,是从来没有。   可这一幕,又在真切无比的告诉他们,不是没有,而是以前没发生。   谈未然眼波冷凝,一眼环顾,如剑锋一样扫过此地的四人。眼中酝酿着淡淡的凶光,在众目睽睽之下抬起脚来。   一脚重重踏在王梦达的胸口上,咔嚓一声,胸膛当场就塌陷下去。本来就奄奄一息的王梦达,口中不住喷涌血色泡泡,立刻惨嚎着气绝而死。   谈未然微微昂头,云淡风轻道:“就是这个意思。”   一时,鸦雀无声。   谈未然突如其来的一脚,令封意婷等四人愣住,怒火迅速占领神智,发出咆哮声:“你,你……你该死!”   陈琦发出怒吼,震动十里,状若疯狂的狂扑过来,一刀凌绝天地的斩杀下来。才是飞跃在半空,一刀就将整个厅子的屋顶劈开,一道恢弘的刀光势如狂雷。   杀了这家伙!   杀了这个狂妄的混蛋!   陈琦脑海中唯有这个念头,一刀将要落下的刹那,忽然见谈未然随手弹指,看似轻飘飘的一剑,却令天地一刹那色变,风云席卷,遮天蔽日的紫色狂雷爆发!   这蒙面人怎么会剑中精魄!   陈琦肝胆俱裂,疯狂的一刀横斩竖劈,这曾杀人无数的刀法,竟然死死都难以突破这看来并不密集的雷光。   紫色光芒像一场登峰造极的风暴,狂暴不堪的吹拂过去。除了封意婷,鲜少有人能察觉,那紫色中的一抹青光气息。   烟消云散之时,而陈琦的尸体像一截焦炭一样,从半空中落下来,摔成四分五裂。   一成剑魄!   封意婷和另一个灵游强者神色大变,倒抽一口寒气。   谈未然眼中流转清浅光芒,剑尖缓缓垂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仿佛敲击在三人心上。   这是我帮你杀的,程大哥。   现在,还有蕊儿的……欠蕊儿的,我会帮她一点一滴的收回来。   我终究是一个很简单的人,我喜欢快意恩仇,我热爱那些爱护我的人的同时,也喜欢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那么,我就这么做。   我就是这么一个人!   杀意在胸膛中滚烫的激荡,谈未然缓慢而坚决的前进,剑尖拖在地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仿佛划在心尖上,冥冥中暗藏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力。   封意婷忽然心中怦怦然,猛烈跳动,隐约想起这种独特的雷电剑魄似曾相似!   是……是……坍塌的向天峰上和风吹雪决战的那个人!   那个身怀四成剑魄的家伙!   封意婷一刹那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第222章 杀戮之始   剑尖悠然垂下,落在厅中白玉石板上,发出锵一声响。此声,恰如战鼓之鼓点。   飞灰漂浮,烛光摇曳,以一种另类的方式,扯动每一条身影在光线中不住变幻。   身穿黑衣,脸罩黑巾。牵动一条细细长长的身影,缓缓的随着烛光摇晃,有如从阴影中跳脱出来的墨色,像一条细长的墨汁,缓缓的带来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压抑。   剑尖,拖拽而过充满华贵色彩的白玉石板,留下一条清浅的痕迹。同时,也发出一种婉转低沉的兹兹声。像是拖拽在封意婷三人心坎上,在心尖上被剑尖拖拽而过,留下一条永不磨灭的伤痕。   此情此景,令得厅子里充满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压抑感,一种令人感到窒息的冷凝氛围。   似乎谈未然化身的这条黑色阴影,带来了一种莫名的魔力,不自觉的摄动人心。   当汗毛炸直,毛孔张开,浸透冷汗的同时。封意婷蓦然惊觉,此乃心神被夺迹象,一时冷汗嗖嗖,厉声道:“阁下究竟是谁!”   无人知晓封意婷心中的震骇,谈未然不过抱真修为,竟能凭一人一剑,就能在无形中带来如此巨大的压迫力,令她这个神照境都身不由己的被心神冲击到,堪称可怖。   谈未然的话音低沉:“问我,何不问杨天琪。”   封意婷自然不蠢,顿时豁然大悟。原来,眼前这黑衣蒙面人,就是杨天琪口中的杀父仇人“徐未然”。   一张俊脸永远显得苍白的杨天琪,充满淡然冷漠,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惊奇,似乎谈未然在这里出现,是最合理最寻常不过的事:“你终于来了。”   谈未然淡淡道:“凭你做的事,我怎能不来。”   杨天琪冷漠道:“其实,我一直很懊悔。上一次,我本来有机会杀你的,我本来能在你杀了我父亲之前,就先一步杀了你的。”   “是的……”谈未然点头承认:“不错,你曾有机会。”   对谈未然来说,单打独斗不是问题,以寡敌众就未必能全身而退。一个抱真境,不是他的对手,若是十个,二十个,乃至一百个,那就不好说了。   谈未然单打独斗再厉害,也架不住明扬王麾下灵游境和抱真境的数量多。   “上次,你运气好,又有帮手。”杨天琪绝无一丝一毫的情感,盯着谈未然道:“这次,你犯错了。”   谈未然微微歪头,流露疑惑。   杨天琪冷漠道:“你不该急着来杀我,而是该先等待你的帮手。这次,没人帮得了你,也没人救得了你。所以,从你踏上这里的那一刻,你就死定了。”   轻柔的捏着眉心,谈未然心绪中转动无数念头,不知为何,凭经验和嗅觉,他感觉杨天琪的话中颇有一些隐晦的保留。   封意婷看着王梦达和陈琦的尸体,减弱的怒火重新澎湃起来,咬牙冷道:“徐未然,你杀我们落霞宗的人,今日就不要想活着离开了。”   目光扫视脸色苍白的杨天琪,封意婷冷笑起来,今次恰好是一并办了。杀了眼前这个人,能为王梦达等人报仇,也能令前途光明的杨天琪彻底归心,成为真传弟子。   须知,杨天琪年纪不过三十来岁,便有灵游境修为,金府已经开辟,又早已凝练十成剑意。这哪怕放在落霞宗,也是当之无愧的一等一的天才了。   今次演武大会,到目前为止,也只发现十一二名凝练剑魄的青年武者,八名灵游境。要知道,这是云集了三百个世界的天才中,才有这么二十多个佼佼者。   杨天琪三十来岁就是灵游境,也绝对是一等一的天才了,未必就差多少。能有一个这样的天才,就基本能奠定至少五百年的未来了。   “我本来就没想这么活着出去。”谈未然淡淡道:“我既然来了,不是你们死,就是我死。”   一顿,谈未然微微颌首,凝声道:“杨天琪,我只问你一句,蕊儿呢?”   冷漠的杨天琪,脸上忽然涌现一种奇怪的,充满扭曲的笑容,居然大笑出声来,渐渐变成狂笑:“死了,当然死了。你杀我父亲,毁我江山,我杀你妹妹,不过是礼尚往来,哈哈哈!”   狂笑声,不住的激荡,像是雷电一样轰击在谈未然的心坎上。   怒火和哀伤,像是一种被点燃的火油,从谈未然的心底滋生,以最快的速度澎湃起来。然后,一股脑冲上脑袋,引颈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   啸声充满哀伤和悲恸,震动十里,谈未然跺足轰然,整个大厅瞬间震动,几乎弹跳起来。狂暴的气劲,铺天盖地的从谈未然身上爆发,将大厅的四面八方都吹动。   “既然蕊儿没了,那你们就一起去陪葬吧!”   谈未然势如狂狮,仰天狂啸气冲云霄。弹指一剑,化出堪称疯狂的雷光,那些令人目不暇接的紫色光芒,顿时犹如浪涛一样拍案而去。   轰隆!整个大厅瞬间分崩离析,化为灰烬。   “无边落叶。”   封意婷身子翩翩然的扭动,双刃挥舞之中,激荡二成刀魄气息。刹那落叶飘零,无边无界的将谈未然包入其中。   紫色雷电和无边落叶的一招碰撞,顿时激爆无穷的气浪,刹那卷起的气劲化为一种绝对的冲击能量,从二人之中爆发推动出去,将方圆五十丈吹得漫天飞灰。   杨天琪和另一名叫路清的落霞宗长辈,一个冷漠,一个怒吼,同时扑击上来。   谈未然发出一声闷哼,如同断线的风筝跌落数十丈。一个凌空翻滚落在地上的同时,路清三人几乎是如影随形的跟上来。   刹那间,谈未然揉身一动,恰如原地消失一样,无穷无尽的紫色风暴,顿时撼天动地。   一股恐怖的紫色雷电,从谈未然所立之地,像烟云一样冉冉升空,膨胀再爆发释放,化为漫天的冲击剑气,席卷方圆百丈。   “杀了他!”紫色光辉笼罩,却挡不住封意婷三人的视野,封意婷尖叫狂呼:“以命偿命,血债血偿。”   杀意沛然,在谈未然的胸膛中沉淀,并激烈的来回碰撞。鬼魅一样出现在路清身前,抬起手来,轰然打爆而出!   土行龙爪手!   土行龙爪手本就胜在浑厚力大,糅合两成多的肉身力量,一并当胸爆发出来。恐怖的拳意,顿时落在这路清身上,轰然一拳,双双闷哼一声。   没错,以牙还牙,以命偿命,血债血偿!   想着蕊儿咯咯笑的模样,想着蕊儿瘪嘴的模样,想着蕊儿乖觉的模样,想着蕊儿似懂非懂的可爱模样……   蕊儿,大哥哥无能,没能保护好你,也没能救了你。但,至少大哥哥能为你……报仇,血债血偿!   落霞宗敢保杨天琪,我就让落霞宗为你殉葬!   哀恸和怒火一道在心口堵着,急于爆发出来,谈未然狂吼震天,跺足,扭腰,力量灌注传达拳头。倾尽最大的力量,刹那一拳轰出。   一刹那的忘我,将这个最近才领悟,才在锤炼的技艺,流畅无比的施展出来!   肉身力量爆发,节节突破,和拳意糅合在一起,竟是第一次达到三成!   双拳交错的刹那,路清身子一震,惊怒交集的看着眼前蒙面的谈未然,一股滔天的力量伴随着拳意,轰鸣将他打得闷哼一声,气血沸腾起来,喉头一甜,惊骇不已。   怎都想不通,眼前这蒙面人,为何力量突然暴增许多。   一步后退的光景,就见谈未然极为隐蔽的口吐雷音,一道青光以最快最突袭的方式悄然打击在路清心口上。   居然是……五阶秘术!   像谈未然曾交手,曾领略青莲吐息术的所有对手。路清大骇欲绝的同时,也绝难防备这堪称恐怖的主杀秘术,四瓣青莲打中他的同时,四瓣莲花绽放激射在其体内。   竟如刀锋一样,四片花瓣钻入体内绞动,所到之处无不被绞得稀烂。血色鲜花朵朵绽放,居然显得灿烂绝伦。   吃受来自身后的一招剑魄,靠着十重金身勉强抵挡一招,谈未然闷哼一声口喷鲜血,已顺势抬头就是最流畅不过的一拳,融合三成肉身力量的十成拳意打爆!   路清的金身恰好是被青莲吐息术打穿的光景,顿时被一拳轰击下来,整个头颅炸得稀烂,洒开一片骨血浆雨。   “哈哈哈,说得好,就是血债血偿!”   杀得一人,谈未然怒火未消,反而振声狂啸,扶摇直上九天,震撼绝伦:“你们落霞宗要保着杨天琪,那你们就统统一起下九幽为蕊儿陪葬!”   封意婷尖声狂叫,双刃挥舞,又是两成刀魄疯狂的倾泻:“会剑魄,是很了不起。不过,你以为会剑魄,就天下无敌了吗。哈哈哈,你会,我也会,会的人多了。”   “就凭你也想和我们落霞宗为敌,当你能活着离开这里,再说狂言不迟!”   夜色中,光芒交相辉映,分外的绚烂,也分外的凶险。   封意婷话音未落,就已经察觉一缕绝对不同寻常的气息。   只见谈未然目光森然,一身散发着如同鬼域归来的恐怖杀气,乃至仿佛杀人无数的血腥气息。只轻描淡写的抬手一剑!   电光火石的刹那,风云色变,无边紫色笼罩大地。   封意婷再次真切的感到一种令她窒息的力量,将这一方天地给包围起来,灵气如潮,比往日更加澎湃。   “这是……”   封意婷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之手扼住,如遭雷击!   这是……四成剑魄! 第223章 九劫雷动   紫色雷云,交织覆盖苍天大地,恰似一片氤氲的紫色云涛,端的美丽绝伦。   是真?是幻?   在常人眼中,这一幕是极美景色。然,落在修士眼中,这绝不是美好,而是蕴藏巨大危险的恐怖剑魄。   灵气滔滔不绝,似要将这一方天地的灵气都聚集起来。   我是神照境,犯不着怕一个抱真境,哪怕是凝练了剑魄的抱真境。封意婷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实践的。   一个凝练精魄的神照境,若是连一个凝练精魄的抱真境都害怕,那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封意婷的自信像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近乎失魂落魄:“真的是他?真的是他?可是气息分明不对,不像同一个人的气息!”   她怀疑,谈未然是在向天峰留下剑魄的那人,可一旦交手,才发现气息对不上。可剑法乃至剑魄都是基本一样,没道理不是同一个人。   气息对不上,是因谈未然施展了新学会的“水纹扭息术”,扭乱了个人气息。   看着谈未然绝对称不上高大的身影,此时此刻,却令人感到高大巍峨。浅浅淡淡的屹立不动,唯有狂风气劲爆发,吹动了衣袂,显得飘飘然,似乎要乘风飞翔。   轻飘飘的一剑,直令山河震动,风云色变。   代表最尊贵的紫色,覆盖满天,将这暗夜都染成了一种神秘且贵气的气息。   是四成……剑魄!   恢弘的紫雷,似乎铺天盖地,又随着谈未然的一剑。引动一道九天落雷,横空劈在夜空中,那种石破天惊的狂躁,令夜色中的所有人都被震撼。   好可怕的剑法!   封意婷美艳的脸蛋上,涌出密集的汗水,怎都按捺不住心底冲出来的惊惧,也许是恐惧!死死的盯着天空,那一道垂直降落的紫雷剑气!   怎么办?怎么抵抗?   一丝丝的恐惧,在心底破茧而出,随着谈未然的淡然潇洒,随着谈未然的年纪疯狂的放大。若不是身为武者的斗志,她只怕都忍不住要拔腿逃走了。   封意婷咬牙,气息震爆,将大地都吹得颤抖起来。眸子中流淌着疯狂之色,真气流转着,灌输在双刃之中,刹那挥洒着最萧瑟的一幕!   无边落叶!   刀魄释出,灵气席卷而来,形成无处不在的飘零落叶。宛如在飓风的席卷下,化为龙卷风一样,裹挟着这满天的落叶轰隆一声剧烈震爆,激烈冲上天空。   两成刀魄!   当剑魄和刀魄碰撞在一起,那堪称光芒万丈的紫雷霸道无比的碾压,冲击下来。将最璀璨的一幕,在半空中呈现出来。   轰隆!淡淡的紫色,丝丝缕缕的散落遍布方圆百丈的大地上,这一片土地上的花草树木统统化为齑粉。   封意婷霞光疯狂的释放出来,竟然将这堪称恐怖的一剑给挡住了。她这个堂堂的神照境强者,居然一刹那充满劫后余生的狂喜,尖锐狂笑:“哈哈哈,你的四成剑魄,原来也不过……”   欣喜若狂的心情,封意婷没来得及仔细体会,就已经呆若木鸡的看见,那一片同样恢弘的紫色剑气!   横扫千军的一剑!粗壮无比的紫雷,几乎是横扫一切,霸道的摧毁一切。   气劲吹动卷起风潮,谈未然屹立在大风中,愈是显得悠然自得:“谁说先前那一下,就是全部了?”   九劫雷音剑的九劫真谛,岂不就在这含而不发,隐而不露之间。   若然只有一道紫雷剑气,那还算得上什么九劫。若我只能控制一道剑气,那我是怎么凝练的五成剑魄。   此乃我将将在和风吹雪一战当中,才领悟的剑魄真谛,就正好在你身上演练一番。   要说,封意婷也真真倒霉。若是和风吹雪一战之前,谈未然未领悟九劫之意前,多半是横行霸道的一剑直接碾压,却不像现在多了一丝含而不发的变化。   太可怕了!   紫色,紫色,放眼全是紫色。封意婷毕生当中,从来不曾如此痛恨过一种色彩,而今日,她必将对这个紫色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象。   没错,和风吹雪在向天峰一战的,肯定就是这个人。   四成剑魄,为什么是这个人,为什么是如此年轻。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会成为落霞宗的敌人。   封意婷没见过谈未然的真面目,可她猜得出“徐未然”肯定年纪未满三十岁。   今次演武大会的青年武者中,到目前为止,已发现十来名凝练精魄的,这批人已是三百世界中最顶尖的。而从这批人没有一个表现出四成精魄过。   眼前的“徐未然”是第一个,从某种意义,就是这批最顶尖的青年武者中,最拔尖的那一个。   封意婷一刹那,终于感到了赤裸裸的恐惧,身不由己的颤抖着。   十年后呢?百年后呢?乃至,若是千年后呢?   紫雷轰隆碾压过来,封意婷的金身霞光释放,被势如破竹的碾压崩碎。然后,一道紫色气团从其后心爆出来,一身漆黑冒着黑烟,摇摇欲坠。   一道道紫色从其身体中迸射出来,封意婷痛苦的花容扭曲,嘶吼着狂喷鲜血,不知是否恐惧使然,几乎想也不想就一把抓住杨天琪,拖着重伤的身体,飞快催化精血,一下化为飞虹横空逃遁!   为了一个杨天琪,和这个堪称三百世界最顶尖的一人为敌,是否值得?   封意婷已无暇去考虑了,她唯独剩下一个念头。逃!   当封意婷化虹遁去,她回首之际,赫然见谈未然竟然是淡然无动于衷,居然没有一丝一毫追赶的意思。此时,她不但没有感到喜悦,反而心中一沉!   脸色本来就苍白的杨天琪,似乎脸色更加苍白了,从牙关中挤出一句不含情感的冷漠话音:“他没真气了。”   不错,以抱真中期修为催动四成精魄,大概只有一两招之力。所以,才说凝练精魄的强者,不论修为,最少都有和神照境过一招的实力。   封意婷面色死灰,她发现自己似乎错过了一个绝佳的杀谈未然的机会。   真的是机会吗?   谈未然一动不动,缓缓收剑回鞘,流露淡淡惋惜。他是真没想到,他的实力和未来居然把这个神照强者给吓着了,连他露出的这么大破绽都视若无睹的逃了。   夜空中突然劈下一条银白色的光芒,水银泻地般的侵袭而来,令得整个天空被冰寒刺骨的冷空气彻底占领。   冰雪夜归!   封意婷凄厉嚎叫,将杨天琪一把轰飞送走,就如流星一样垂直坠落。   银白霜气苍茫浮动,风吹雪飘然而现,摇头目睹杨天琪消失的方向,道:“可惜,只拦下一个。”   谈未然拍拍他道:“无碍,该死的不能活。”   他真气都没了,如此大的破绽和机会,这封意婷居然逃跑。这只能说杨天琪运气太好了,误打误撞的逃了一次。   迎着谈未然充满期许的目光,风吹雪沉默摇头。他们都没忘,此行是营救蕊儿,谈未然在激战时,风吹雪就在暗中搜索此地,力求找到蕊儿。   可结果……风吹雪艰难启齿:“没有你妹妹的踪迹,完全没有。”   蕊儿……真的没了?蕊儿没了?没了?没了!   此念在脑海中滚来滚去的炸开,身心如遭重创,谈未然一张俊脸木然,猛然张口激喷一口鲜血。蓦然回首,一眼凝向封意婷,双瞳之中充满血色。   “徐未然”和风吹雪,居然是一伙的?   封意婷目光呆滞。简直快要发疯。这两个人乃是本次演武大会中,最出类拔萃的两人,而这两人居然是一伙的?   难怪“徐未然”不怕抽干真气,难怪根本没追,也没流露担心逃走的意思。   原来,还有一个凝练三成剑魄的风吹雪。如果不是向天峰一战,甚至无人知晓风吹雪身怀三成剑魄。   可是,以风吹雪孤傲的性子,又有向天峰之战,为何和“徐未然”能是一伙的?   须知,风吹雪此前几次交手切磋,从没流露交友的意思,也没有看得起郑重南等人的意思。不然,各家各派多半都会私下有所动作吧,比如笼络一二。   风吹雪很强,“徐未然”更强。先前人多势众尚且不敌,此时凭二人联手,已令封意婷感到绝望,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希望。   封意婷有太多的想不通,此时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呕出鲜血,匍匐在地上,伪装着重伤不起,偶尔抽搐一下。当察觉谈未然和风吹雪靠近之时,状若疯女子的疯狂的双刃挥洒出绝命一击!   两成刀魄,再一次凝聚轰然而出。   靠精血在最短暂时间令伤势痊愈,虽被风吹雪一招轰伤,却仍然堪称无比强大的她,却发现堪称志在必得的一招突然缓慢下来,乃至凝固。   封意婷美丽动人的脸孔上,残留着怨毒和仇恨,也在这时浮现出错愕震惊,混合成一张扭曲而独特的脸孔,缓缓凝固。   这是……封意婷惊骇发现,空间闭锁了,空气不再流动,就仿佛被一种玄奥力量凝固了。   紫府神通!不是剑魄,不是秘术,而是紫府神通。   封意婷几乎疯掉。杨天琪究竟为落霞宗树下了一个何等强敌!   谈未然吃惊不已,歪头惊讶道:“你……杨天琪没告诉你,我会紫府神通?”   什么,杨天琪知道?封意婷的思绪呆滞。   从封意婷的眼神中,谈未然察觉真相,摇头不已:“我突然不太相信,杨天琪是你们落霞宗的人。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和你们有仇?”   风吹雪这冷如冰霜的家伙,忍不住捧腹大笑。   封意婷几乎气得吐血,如果她能动,而杨天琪在身边,她绝对会毫不留情的给杨天琪一次深刻的教训。 第224章 轰动,风波起   “徐未然”身怀紫府神通,杨天琪知晓,知道为什么不说?   封意婷思绪陷入呆滞。   此时,谈未然敏锐洞察,封意婷的神魂抵抗,竟然减弱不少。不如明扬王给他带来的抵抗,乃至反击的压力大,这令他显得从容不少。   一方小天地的凝固。   令封意婷保持悬空状态,其皮下的微细血管,都似乎最清晰不过。其美艳脸孔上,那一丝丝的怨毒,一丝丝的仇恨,伴着茫然和绝望,再清晰不过了。   谈未然微微皱眉,低沉道:“你不要告诉我,杨天琪没告诉你们,我早已身怀四成剑魄的事?”   封意婷的眼神中立刻填满死灰,此时此刻,如果她能动,如果杨天琪在面前,她绝对会尽全力把那家伙碎尸万段。   杨天琪从始至终,只说“徐未然”身怀剑魄和秘术。没说是五阶秘术,也没说是四成剑魄,更加不要说……紫府神通。   风吹雪仰天狂笑,险些摔在地上打滚。他敢发誓,他从来没见过如此有趣的事。   此事从任何一个角度,杨天琪的处理方法看来就像跟落霞宗有仇。简直就是挖了一个大坑,令落霞宗“从容不迫”的往下跳。   好大一个火坑,落霞宗很自觉的就跳了。   封意婷陷入茫然,为什么杨天琪没说这些。如果说了,至少她不会死,至少王梦达陈琦刘武边等人就不会死。   也许会死,但绝对不会死得如此毫无意义,毫无价值。   此战,落霞宗折损四大灵游强者,包括她在内一个神照境强者,却只因杨天琪没点出谈未然的实力,就这么毫无价值的栽了天大跟斗。   杨天琪究竟想干什么,难道真和落霞宗有仇?   封意婷在心底怒吼尖叫,她从来没有这么仇恨过一个人。甚至,她都不太仇恨谈未然,反而更恨那个刚刚被她救走的杨天琪。   谈未然收起笑意,冷凝环顾一眼:“我们该走了。”   凭着些许的感应,都能察觉,周围隐隐约约的有无数气息正在快速逼近此地。以先前一战的激烈,三成乃至四成剑魄的猛烈气息,没道理其他人察觉不到。   风吹雪抬手一剑配合谈未然一击,一方空间,崩碎的同时,将封意婷禁制住。   互相看了一眼,颌首抓着封意婷,飘忽消失无踪。   不一会,段书文率先从化为一道惊虹,悬浮在这个已经成为废墟和齑粉的别院上空,扫眼一看,就已经陷入震惊之中。   此地,乃是落霞宗来人的主要落脚点之一。   确切的说,落霞宗配合演武大会派来的人不少,当然,派人来不是来当大爷的,而是由大会组织方分配在周天荒界各地坐镇,并维持秩序。   落霞宗此次派来的人当中,破虚强者就不必说,维持秩序这种事,实在不可能派破虚强者出马。所以,落霞宗今次是三大神照境各自率领一批灵游境,配合坐镇在三个地方。   封意婷,段书文,罗战,就是负责本地秩序的三大神照境。   演武大会,在不少人眼中,乃是一次聚头的好机会。有些宗派世家会凑在一起,处好关系。而封意婷那张尖酸臭嘴和刻薄个性,自然不为人喜,所以就单独住在这别院。   严格来说,也真真是封意婷等该死。如果和段书文等人是住在一个地方,挠头的就是谈未然了,那就肯定不会死伤惨重。   令段书文震惊的是,别院中竟然了无生机,封意婷一个神照境和五大灵游在此地(他不知道杨天琪)。究竟是什么人,能杀光这批人?   更令段书文头皮发麻的是,多少年都不曾发生组织方被攻击的事了,而今次不仅仅是攻击,而是袭杀,乃至杀光了好几个。   “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段书文毛骨悚然,油然抬头,隐隐感到黑暗中的一丝丝危险。   更为重要的是,究竟对方是和落霞宗有过节,还是蓄意和演武大会过不去?   莫非,演武大会安静了多少年,今次又要闹出事端了?   段书文冷峻的搜索一会,很快就找到端倪,瞠目结舌:“冰雪类剑魄,雷电类剑魄!”   细心感应,这赫然与前日深夜所在向天峰找到的剑魄很像,可气息又不对。   冰雪类剑魄,乃三成,是风吹雪。   雷电类剑魄,乃四成,如果不是向天峰上和风吹雪一战的神秘对象,会是谁。   段书文冷汗飞快浸透全身,和封意婷当时的感觉,几乎是一样。风吹雪怎会和对手混在一起,又怎么会跑来杀落霞宗的人?   最为重要的是,一个风吹雪,三成剑魄。一个神秘人,四成剑魄!   从目前迹象来看,风吹雪和神秘人,显然就是到目前为止,本次演武大会中剑魄最强的两人。而风吹雪年纪不大,神秘人多半也是来参加演武大会的青年武者。   段书文忽然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不知为何,他想起封意婷那张连他也忍不了的臭嘴。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以及丝丝不祥预感……   罗战气势恢弘的落下,问道:“如何?”   段书文苦涩道:“先通报上边吧。一个是三成剑魄,一个是四成剑魄,我们……处理不来,交给破虚强者来吧。”   罗战呆了呆:“封意婷那娘们……”   段书文愈是苦涩:“应该是死了。”   罗战呆住,喃喃自语:“这几年的青年武者,怎么一个比一个厉害了,我们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   按正常来说,哪怕一个三成剑魄,一个四成剑魄,可究竟是抱真境,究竟年轻。想杀封意婷这种同样凝练精魄,活了多年的神照境强者,绝对没那么容易。   显然,那是正常情况。而风吹雪和谈未然,一个是后来的白衣剑神,一个是金府神通双开的少年,绝对属于非正常的行列。   别院一带,隐隐约约已有不少修士赶来,好奇的在这一带观察。   不一会,此地住的落霞宗的人这个消息很快传出,并有人勉强辨认出风吹雪的残余剑魄气息,顿时所有人都兴奋起来。   大事,绝对是大事。   虽说小不周山演武每次人都多,可在各家各派的震慑下,多少年没发生如此刺激的大事了?往上追溯,怎么说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   有厉害人物辨认出三成四成剑魄之时,所有人群情哗然:“这么说,风吹雪之前的几次战斗,都没用全力?这家伙简直……唉,这几年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厉害?”   “会不会是今日来买情报那人?”烟雨楼派来的人暗自揣测,再观察一会,就飞速返回去。   谈欢看在眼中,留意在心底,不动声色思量:“难道,烟雨楼有消息?”   细细感应,那正在消散的残余剑魄气息。苏宜暗暗骇然不已:“真是三成剑魄和四成剑魄,居然还能杀了一名神照境。只怕,云儿也有所不如吧。”   燕独舞像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兴奋的到处乱窜。苏宜满腹苦笑,她本以为徒弟已经是最出类拔萃了,可是和这三成四成剑魄相比,似乎……   身怀六阶金身的青年武者都有,现在又冒出一个三成四成剑魄……   苏宜本来相信,徒弟能入今次演武的前十,乃至前五。可现在,她的信心忽然就此动摇。   裴蓉蓉不动声色,葬月宫长辈来了,于是,她没和郑重南等人在一起,垂首感应剑魄气息,迷惑不已:“这种雷电剑魄,很像上次那个徐未然,可是,气息分明不同。”   诸多人群中,一名青年武者拈住一把泥土,闭眼细心感应其中正在快速消散的剑魄气息,眼中流露一缕凝重,很快又消散化为轻松:“四成剑魄,很像那种剑魄,不过,气息不对,应该不是他。”   一名蓝衣人抓住一把泥土,感应其中残余剑魄,浑身一震:“是家族的九劫雷音剑?”   如果不是“水纹扭息术”,谈未然今次就很难掩盖自己“徐未然”的身份了。   此乃今次演武大会,至今为止最轰动的大事,余波的涟漪正在荡漾开。   ……   “多少?有多少凝练了精魄?”   “就目前来看,不计八大灵游,此外已有十二三人了。其中,剑魄最强的,该是前晚向天峰一战的风吹雪和神秘人,一个是三成剑魄,一个是四成剑魄。”   梁增的情绪,绝不是表面看来那么淡定:“往年,能有七八个凝练精魄的青年,就已是相当出色了。今次,居然有十二三名。”   演武大会还没开始呢,这会儿就发现十二三人了。   梁增冷哼道:“告诉重南,能赢,必须也要输得起。如果他振奋不起来,那就让他滚回去,换一个弟子来。”   嘴巴上这么说,梁增心中不免苦笑,落霞宗门下三十岁以下弟子当中,郑重南是唯一凝练剑魄的。其实,没有选择。   本来以为,郑重南必能为落霞宗一振雄风,却没人想到,今次演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大。   梁增暗暗烦恼之余,也幸灾乐祸,恐怕这时头疼的不止他一个,各家各派都有人在头疼吧。   这时,外边忽然爆发一阵喧嚣声。   一条满身鲜血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冲入屋子来,跪在地上放声哀嚎:“老祖,弟子无能……弟子无能,封师叔他们……都没了。”   梁增心底的盘算瞬间丢到脑后,瞠目结舌站起来,一把抓住这个小家伙,厉声道:“你说什么!”   素来冷漠的杨天琪声泪俱下:“封师叔他们……都遇难了,只有弟子无能仅以身逃!”   梁增的老脸瞬间染成赤红。 第225章 草叶大师,诡异的杨天琪   当杨天琪将见闻过程,娓娓道来。   不知为何,杨天琪居然省略了紫府神通,压根本就没有提起。也丝毫没提起,他是怎么惹来的“徐未然”。   梁增盛怒拍案,一掌拍下,火红的光芒照耀,燃烧的火焰将案头砰的一下烧为飞灰!   盛怒之下的气势凌绝,所有人不由噤若寒蝉,杨天琪痛哭流涕匍匐跪倒高呼:“弟子无能,未能和封师叔等师长同生共死,请老祖责罚!”   梁增从牙关中挤出一句话:“起来,此事不怪你!你封师叔拼死将你送走,就是想你活着。”   杨天琪痛苦的泪水糊了面容,拼命磕头,将脑门都磕得血肉模糊。   梁增拂袖将他震起来,怒道:“你说,一个是风吹雪,一个是徐未然。”   梁增知晓杨天琪是最出色的内门弟子之一,宗门一直很惋惜杨天琪只能成为内门弟子,而不能成为真传。   “正是,尽管对方蒙面,可弟子辨认得出,那徐未然乃是弟子的杀父仇人,弟子就是死也绝不敢忘。”杨天琪咬牙切齿,透着一股子从骨髓中散发的恨意。   几名落霞宗长辈在一旁面色铁青:“是那个,身怀六阶金身的徐未然?”   杨天琪露出迟疑之色:“弟子没见过那个徐未然,不过,想来同名同姓的几率很低。”如果谈未然在,必定能指出杨天琪这家伙是在撒谎。   一名灵游长辈脸色微变:“若是那个徐未然,那人是散修还是……此事只怕不好办。”其他人都默认了。   坦白说,“徐未然”的名气虽是前几日才冒出,可绝对很响亮,实在因为在青年武者中的六阶金身太惊人了,堪称独一无二。   凝练拳意的同时,身怀六阶金身,“徐未然”不管是否靠精血,其天赋绝对不容小窥。如此天赋之人,是散修还是大有来头,那就真不好说了,按常理,大有来头的几率更大。   “徐未然?”   被风吹雪击败后,辗转出一双黑眼圈的郑重南,似乎振奋了不少,从外边踏入,微微愣住:“老祖,秦良师弟遇到过一个叫徐未然的人也交手过。弟子这就去把他喊来。”   不一会,郑重南就把秦良给引来,秦良当着几位长辈的面,将千醉荒界交手的一战大概描述一番。   他心中迷惑不已,当时他回宗门后,就禀报给师父了。不过,就像谈未然的预料一样,他师父根本没理会,此事也就只局限他师父和少数同门私下知晓罢了。   “没错,就是雷电剑魄!”杨天琪斩钉截铁,情绪激荡之下,身上的伤口再一次迸发鲜血。   秦良一番描述,包括梁增在内的几人,无不暗自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掩盖不住眼中的震惊。   那徐未然,身怀六阶金身的同时,竟然还凝练了剑魄,这是何等惊采绝艳的天才啊!   众人议论纷纷的同时,梁增震怒咆哮:“够了。”   梁增充满怒火的眼睛扫视:“少废话,杀了我们落霞宗的人,不管是谁都要死,你们他娘的少算来算去。派人通知一下,把卢广林,张鹭都找回来。”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找出徐未然和风吹雪!”   梁增拂袖一把抓住杨天琪,一跃在天空中,一拳轰击天空,生生打出一个空间裂缝,一步踏入其中。   深夜,界桥城一带,不少修士正在兴奋的议论今晚发生的轰动大事,揣测会有后续发展的同时,忽然人人有感。   刹那抬头,一眼肝胆俱裂的发现,天空中浮现着恐怖的云雾漩涡。从灰色苍茫中,裂出一条裂缝,两条人影悄然无息的从其中迈出,化为流光垂直降落。   所有修士面色惨变,飞一样逃窜:“他娘的,怎么会是破虚境!难道是落霞宗的?”   梁增悬浮半空,稍微看准方向就往城外急速狂飙,转眼就落到已经成为废墟的别院上。   见到无数修士兴奋的在废墟上搜索,耳边听闻无数低声议论:“哈哈,落霞宗这次是倒霉了。活该,叫他们猖狂,次次都成为演武大会组织方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靠着地理的优势罢了。”   “从三千年前,落霞宗唯一的渡厄境陆老祖被宗长空斩杀后,这些年来,落霞宗是每况愈下。这几百年来,也不太行了。”   “我就好奇,风吹雪这人孤傲如是,除非落霞宗激怒他,不然风吹雪没道理和落霞宗为难。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四成剑魄的家伙到底是谁?”   若干绝对不怀好意的议论入耳,火灵体的梁增顿时暴怒异常,轰隆一下落在废墟上,气息刹那震爆席卷。   恐怖的火焰气浪,转眼就化为火海奔腾而出,将方圆五百丈内的数百修士震得狂喷鲜血轰飞出去。修为低的,甚至当场就被震杀。   我们落霞宗,岂是你们能议论抨击的,统统都该死!   火灵体不等于暴脾气,但梁增绝对是火气颇大的暴脾气,没有一举轰杀这数百名令他脸色铁青的家伙,就已是有所顾虑了。   “是破虚强者!”   有人惨嚎着在恐怖的火焰下被震死,有更多的人感应着令他们窒息的气势,疯狂的头也不回的拔腿就忍着伤势逃窜。   “你!”   梁增一眼捕捉一名说得最难听的,一把将此人抓在手中,心底的怒火伴随火焰一样的真气汹涌出来。数个呼吸之间,这人就活活被抓在手中烧成灰烬。   无数目睹这一幕的修士,惊吓得魂飞魄散。   梁增大怒暴走的同时,丝毫未察觉,天空中一丝隐隐的波动,一条身影悄然无息的破空出现,就在他的头顶数千丈高空中。   此人见梁增暴虐杀人迁怒于人,流露不悦之色:“落霞宗,嘿,脾气倒是大得很!”   此人一言不发,冷眼在高空俯瞰,见梁增怒火澎湃的一幕,嘴角的一缕冷意愈是森冷。   不一会,天空中风云色变,云彩滚滚凝结在一起,迸出一条裂缝。数条身影从其中跃出,一起上前道:“参见曹大尊。”   曹远征没看众人,只点点头这几人凝神几眼,其中一人顿时脸色微变,低声道:“曹大尊,在下愿去阻止梁增。”   见曹远征不置可否,祖兴盛暗暗发毛,显然曹远征不太高兴。为老朋友担心的他俯冲而下,一把抓住迁怒杀人的梁增,厉喝道:“梁增,你疯了。”   梁增和祖兴盛乃是多年好友,见他来了,立刻就大喝道:“祖兴盛,帮我查两个人!”   话音未落,见其眼神示意,梁增微微抬头,顿时脸色微变。   曹远征冷哼一声,转身一步就已撕开裂缝消失不见。   祖兴盛压低声音,低道:“梁增,你落霞宗是大会组织方之一,怎么能公然迁怒杀人,这是破坏规矩啊。”一顿,指头隐隐向上一指,传音:“浮生宗怕是正要做点什么呢。”   “狗屁规矩。”梁增不怒反笑:“废话少说,帮我查风吹雪和徐未然。”   祖兴盛愣住:“怎么把风吹雪都牵扯进来了。”见梁增眼睛一睁,他苦笑道:“多年相交,帮是帮定你了。不过,我只能以个人身份相帮。”   ……   始终昏迷不醒的程虎,眼皮微微弹动,忽然一声孱弱惊呼,猛然睁眼,全身已经大汗淋漓。   那么,被一剑刺死是噩梦?   程虎茫然的躺着,想要起身,就发现心口传来剧烈痛楚。忽然,一张白润如玉的脸孔出现,流露安慰之色:“程大哥,你终于醒来了。”   “徐兄弟……”程虎气息急促,想起昏迷前的一幕,原来不是噩梦,是真的,立刻惊呼:“你妹妹蕊儿,她!”   “没事。她好得很。”谈未然微笑,令程虎半信半疑的安静下来:“程大哥,你好好安心养伤就是了。”   带着一脸和煦笑容,和醒来的程虎说了一会,令其安心下来。不一会,程虎疲乏的渐渐沉睡。   笑容从脸上褪去,一丝不剩,有如退潮。谈未然为程虎细心把被子盖好,嘴角泛漾一缕冷酷,看看这一幕,他怎么能饶得了杨天琪。   收拾心情,谈未然出了屋子,空气中散发着各种药材的气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问道:“大夫,我这朋友的伤势……”   一名留有长须的中年男子拂动胡须,沉吟道:“好在你将他送来之时,吊住他的一口生气。又是武修士,生机勃勃,伤势不是问题,多将养一些时日就是了。唯有……”   这大夫摇头道:“唯有那一剑,正中心脏,乃心之要害,造成暗伤,又是元气大伤。需要贵重药材来治疗暗伤,否则就是伤势痊愈,也会留下暗伤。”   “灵石不是问题,无论如何,请大夫定要将程大哥治疗好。”谈未然急忙取来一个储物袋,交给对方道:“所需药材,请大夫收购就是了。”   这大夫点点头:“医者父母心,你且安心,我自当尽力。”微微一顿道:“是了,我师尊有请。”   谈未然点头致谢,退出这间山坡上的小屋。站在山边,大口呼吸清晨的清新空气,俯瞰大地,心旷神怡。   沿着小路,飞快来到半山上的屋子,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正在晒药,抬头起身,随手一抹抛来几瓶丹药:“你要的丹药,已经炼好了,赶紧走。”   谈未然没走道:“晚辈有事请教前辈,请前辈指点。”   老人抬头诧异:“说说看。”   谈未然恭声道:“请问前辈,能否指点草叶大师的下落。晚辈想请草叶大师,炼制此物。”   说着,谈未然翻手取出一物。 第226章 九品龙虎丹,后援抵达   谈未然掌心,赫然有三枚细小石子。   三枚灰扑扑的小石子,乍看平平无奇,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动容的地方,就像随意在地上捡来的。   这老人偏偏眼睛一亮,抢身上前,仔细端详流露惊叹之色:“看你年纪不大,居然能有三生造化石。此物如此罕见,你从何处得来。”   三生造化石,的确是异常罕见的珍宝。不过,谈未然还真不缺这个,十五枚三生造化石,随他怎么摆弄都不在话下。   老人抬头看一眼,又垂首观察三生造化石,似乎这三枚灰扑扑的小石子,比谈未然可爱一百倍:“你想找草叶帮你将三生造化石拿去合药?”   谈未然点点头:“正是。晚辈想请草叶大师将其炼制为炼神丹。”   老人点头又摇头:“炼制成炼神丹,是不错。就是有点……太奢侈了。”   炼神丹,乃是一种能快速补充神魂的丹药,主要药材是别的,三生造化石也可以代替主要药材。   坦白说,三生造化石能补充神魂,能帮助妖兽开启灵智等等,效果主要在神魂范畴。以这东西来炼制炼神丹,是显得浪费了,颇有杀鸡用牛刀的滋味。   老人抓着一枚三生造化石,目不转睛的研究。   谈未然在一旁含笑,不动声色,暗暗心想:“我看你承不承认你就是草叶。”   心中轻轻叹息:“如果我有多一点天材地宝,那就能设法引诱草叶去东武荒界了,有这么一位丹药大师,多少能为爹娘和宗门提供一些帮助。”   取来之前炼制好的几瓶丹药,嗅嗅气味,谈未然满意点头。其中一瓶乃是易容丹,一瓶乃是敛息丹。   这几种丹药,品级说高不高,本来也不必请这位隐居在此地的草叶大师出马炼制。不过,谈未然的主要目的倒不在于这几瓶丹药,而是在于和这个草叶大师搭上线说上话。   抵达周天荒界的头几天,谈未然不是一直在玩耍,私下也在暗中寻访他想要找的人。草叶大师是其中一个,他想要将天雷竹等用来炼制灵剑,则要寻访到另一个大师。   很多人以为,演武大会,是青年武者的机会。其实,同时也是老牌修士的机会,尤其是收徒这一点。   十个演武大会,各自都云集来自三百世界的年轻天才,之余,也有无数来观战,来看热闹,乃至于修为不够天赋不够,却敢于来碰运气寻访名师的年轻人。   演武大会中,最风光的无疑就是青年天才。而私底下,那些不是天才,也不想并不够资格的参加演武大会的年轻人数量更加庞大百倍,同样有大量的机会。   苦于无人传承的散修,会来找徒弟。如果有丹药大师,炼器大师来寻找徒弟,也不必太惊讶。   草叶大师是否来找弟子的,谈未然不得而知。不过,谈未然深悉,这位隐居此地多年的老人多半就是草叶大师。   而草叶大师是清修士的同时,也是后来大名鼎鼎的人物,在丹药这个领域最出色的少数人之一。   一名好的丹药大师对珍稀药材的热爱,是不容置喙的。老人恋恋不舍的把三生造化石递回去,又忍不住道:“如果交给我来炼制……”   “好。就给您来炼制。”谈未然毫不犹豫,给谁炼制都不要紧,眼前老人是不是草叶,都是次要的,最要紧的是,他需要炼神丹。   老人流露一丝喜色,颇有一些难以启齿道:“按二八还是三七?三枚造化石,我想留下一枚另做它用,这两枚帮你炼制,我一枚丹药都不取。”末了,忐忑的问道:“如何?”   “当然没问题。”谈未然耸肩道,他还有十二枚三生造化石呢,一顿道:“大师,我有两瓶丹药,却不太认得。”   请人炼丹,当然要付报酬。有几种支付报酬的方法,而其中一种就是炼出的丹药按照二八分,或者三七分。老人提出来的报酬,是有点过了,不过,也勉强说得过去。   取来两瓶丹药,正是冯家从洞府中所得。老人细心的嗅嗅,再研磨一点粉末下来品尝一下,顿时脸色变幻,震惊不已:“你从何处得来的。”   老人精神亢奋的讲解一番,两瓶均是九品丹药。一瓶乃是生龙丹,是快速补精气;一瓶乃是活虎丹,其效果是快速补充真气。合称为龙虎丹。   当谈未然满心欢喜,把三枚三生造化石交给草叶,正要转身下山的时候。草叶忽然喊住:“且慢。”   草叶凝神一会,拂袖一抹,取来一瓶丹药丢过来:“此乃以天心莲炼制的练气丹,内有三枚,一枚可抵抱真境修炼一年半的功效。每三个月服一枚为最佳。”   “我取一枚三生造化石太多,这瓶丹药,就当是补偿。”   谈未然转身行礼致谢,老人摆摆手道:“过几日你再来取炼神丹。”   走前,再去探望了一下程虎。谈未然就飘然而去,一边行走,一边取来易容丹,随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就将容颜暂且调整一下,显得老了十来岁。   末了,再取来敛息丹贴身好放,取来一枚塞入口中。不一会,就将个人气息收敛起来。   说是易容丹,其实没有改头换面的功效,和谈未然当初混入冯家前,施草药等稍微改变容貌肤色的手段相差不多。只不过,这是炼制为丹药,就效果更好一些,更简单一些。   敛息丹的作用,是暂时从体内锁住个人气息,从而达到掩盖气息的效果,一枚的时效大概是一炷香到半个时辰之间。前提是不能动用太多的真气,不然就会失去效果。   此类丹药的效果纯粹和一些小伎俩差不多,偶尔施展一下没关系,但不能太相信,这没想象中那么可靠。   真正令谈未然欣喜若狂的,是生龙丹和活虎丹。而冯家在洞府中所得的三瓶丹药,一瓶补真气,一瓶补精气,一瓶炼神丹更是补神魂。   真气的补充,不是太难。精气和神魂则是比较艰难,但也有办法。但,不论什么方法,几乎所有都需时间,几乎都不可能在战斗中补充。   凡是“快速补充”,那就往往意味着,也许能在战斗中补充,此类的丹药绝对是最抢手不过的罕见珍品。“也许”的意思,那主要是看战斗节奏和时间。   谈未然的三瓶九品丹药,分别补真气,补精气,补神魂,若然给外人所知,多半会抢手到打破头。   凭“快速补充”这一条,就足够了。反正谈未然印象中,唯一能“瞬间补充”的,就唯有精血。   “应该就是草叶了。”谈未然心想:“可惜,应该没办法能令他去东武荒界。”   轻轻叹气,他今次来,最想找的是一个炼器大师。天雷竹等都已到手,只缺一个炼器大师来炼制为灵剑了。可惜,至今还没有什么线索。   这三瓶丹药到手一段时间了,只认出炼神丹,其他两瓶都不敢碰,一直引为遗憾。这时被辨认出来,那就最好不过了。   拍拍贴身藏好的寂空界石,谈未然嘴角翘着一缕森冷:“有这三瓶丹药,也许报仇这件事,就能选择更加直接的方法,做的更干脆利落。”   容颜肤色都有一定改变的谈未然敛息后,化身为寻常武者,沉寂的慢慢走在界桥城中,时走时停,耳朵接收各种信息,将其一点一滴的沉淀记下来,慢慢消化。   “嗯,易容丹和敛息丹都不错,至少够方便。”谈未然暗暗点头,也有其他手段来代替,不过,会显得比较琐碎麻烦,没有丹药直接服用来得简单方便。   在茶楼酒楼,大概的坐了一会,听取各种信息,基本上心中有数了。谈未然才踏着悠然的步伐,来到一家店铺取出一张单据。   店铺伙计看了一眼,很快就找到一个竹筒子,从其中倒出一枚蜡丸:“客官,你来得正巧,半个时辰前,有人收下你的口信,也给你留下了这枚蜡丸。”   这家店铺经营的是口信收发转达,是一种很常见的业务,是专门给修士提供服务。   毕竟,一个世界很大,想要在人海茫茫中找到一个人,除非达到一定修为,不然都会很难。这门生意就应运而生,留下自己的信息等人来取。   为方便唐昕云等人来找,谈未然一来周天荒界,就在这里留下口信。如果唐昕云等人来了,便会来这里取口信,就能和谈未然联系上了。   捏破蜡丸,取来里边的纸条看了一眼,暗暗松了口气。   后援终于来了!   谈未然情绪激荡,暗暗捏拳头一挥,交代伙计继续把自己的口信留着。   转悠一会,细心观察确认没人跟踪监视。须知,此类店铺局限性很大,受本土的势力影响很大,好是好,方便也是真方便,就是有时难免会成为别人追查你的线索。   小心无大错,这道理总是成立的。   谈未然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来到本城边缘,便是和他死敌交手的那个客栈,顿时哑然失笑。稍微打听一下,就来到一间独院,叩响房门。   房门吱嘎一下打开。谈未然悠然踏入入内扫视一周,顿时神情为之一变。 第227章 打上门去   看着屋子中的人,谈未然张大嘴,欲言又止,俊俏的脸上写满吃惊。   居然是许存真!   “很意外?”许存真端坐,把捧着在看的书小心放下,合住封页。谈未然虽然有一些易容,他也很快就认出来。   谈未然张嘴,收住吃惊之色,苦笑不已:“老祖,您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您现在在……东武荒界的。”   不是意外,是十分意外。唐昕云周大鹏都好,哪怕见了绿儿和明老祖,都不会惊讶,唯独是许存真……谈未然是真的决然没想到。   明空去暗中接应唐昕云等人,并沿途前来周天荒界会合。   而许存真则本该在东武荒界,一来是给新宗门打个前站,其次也是暗中戒备,严防明心宗对谈追夫妇动手。当然,这是谈未然的私心。   至于云中翼、林子妤和滕永清是仓促之下被隐脉启动召回来的,新宗门蛰伏之际,他们则各自都要暂时回到原来的轨迹上,将各自的事情处理好交代好。   云中翼是一方诸侯,总不能丢下一大堆烂摊子。林子妤是仓促从她的婚礼上离开的,不能真的毫无交代的一走了之。而滕永清也有自己的私事要处理。   陈文德和辛烈,则各自都按照谈未然交代的“化整为零”策略,向指定地点前进。   许存真和明空乃是宗门最强大战力,一个是散修,一个是原本混迹明心宗外门,都不必交代什么。也是目前,最能空闲的人,谈未然自然是细心安排好了。   许存真明白谈未然担心什么,笑道:“放心,你爹娘安全得很,明心宗目前在暗中大肆搜索我们的下落,但似乎有所顾虑,目前没有对你爹娘动手的迹象。”   谈未然沉吟,霍然笑道:“您能来,那是最好不过。此时,我正需人手。”   “老祖,咱们边走边说吧。”   一道往城外去,谈未然一边将这些日子的大概经过描述一番,特别说了一下伊家是隐脉后人的事,将宗长空的消息也一道说了。   说起宗长空,行天宗没人能无动于衷,端的是如雷贯耳,哪怕是许存真,也是从小在宗门就听着宗长空大名而长大的,不由几分仰视崇敬。   “宗长空还活着!”许存真骇然欲绝,不必盘算,也知晓能活这么多年意味着什么。   谈未然凝声道:“宗长空活着,但根据线索,此时应该被明心宗用无边真空锁镇压着。”   “明心宗?”许存真愣住,在明心宗外门数百年下来,他不知机密,却多少知晓一些迹象,思绪沸腾。   谈未然早已经将其中关窍给理顺了,其实,事已至此,当年往事已经呼之欲出,他索性将猜测娓娓道来。   宗长空一怒破门而出之后,行走天下,被明心宗从光明自在剑中发现大光明剑。然后,暗中调查,奈何那时的宗长空是怒叛出门,自然没人知道他的出身。   明心宗双管齐下,暗中追查之余,又设法针对宗长空,想从其口中弄出大光明剑的下落。   其后,宗长空渐渐有所察觉,和明心宗交手之后。明心宗发现奈何不得,于是,就设法请来了两大渡厄境强者,加上隋枯荣,率领一批破虚境联袂追杀。   “其中,或许还有顾惜惜的缘故?”谈未然皱眉揣测。   怎样都好,凭谈未然的发现,足以推测。宗长空中了三大渡厄境的伏击,可对方杀不了他,或者是因为杀了他而会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考虑三大渡厄境中,有两个是请来的,这就说得通了。   “于是,或者是三大渡厄境联袂也没奈何宗长空,或许是顾惜惜设下陷阱,令得宗长空从此被无边真空锁镇压至今。”   许存真早已经听得呆住,谈未然沉吟道:“我只不懂,伊天奇前辈为何会认为落霞宗参与镇压。按说……落霞宗没必要为明心宗这个盟友做到这份上。”   伊天奇留下的书册上,没有说明线索来历。谈未然至今还不太确定,究竟落霞宗是否真的是参与了。   “我知道。”许存真忽然道:“三千年前,宗长空斩杀了落霞宗唯一的渡厄强者。”   还有这种恩怨?谈未然失态的张大嘴半天没合拢,恍然大悟:“那就难怪了。”   无疑,落霞宗一定有份。   谈未然轻柔甩手,弹动指头。先有宗长空之事,后有杨天琪之事。   如果说杨天琪之事,纯是个人恩怨,落霞宗是意外卷入,纯属遭遇战。那么,宗长空之事,那就是注定了死对头的大立场。   看来,他和落霞宗之间是注定了和平不了。   既然是死对头,那就没必要心慈手软。要做,就做得轰轰烈烈,做得干干脆脆。   谈未然裂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牙齿。   ……   “风吹雪,放了我,我和落霞宗绝不会亏待你。”   “徐未然是疯子,你不是,你没必要陪他一起发疯。”   气息恹恹的封意婷绞尽脑汁,哪怕说破嘴,风吹雪依然无动于衷,听而不闻的专注练剑。尤其回忆向天峰和谈未然一战,愈是有所感悟。   差一点,就差一点。差在什么地方?风吹雪苦苦思索,他想他需要和谈未然再战一次,谋求剑魄的突破。   谈未然啊!   风吹雪不笑的时候,显得冷如冰霜,确是显得孤傲不凡。此时,他专注的思量着,心潮起伏不已,只有他知道,他被这位新结交的好友刺激得惨了。   谈未然年纪比他小,除了修为,样样比他强。连他最自信的剑法,也稍逊一筹。   剑魄四成。六阶金身。五阶秘术。紫府神通。抱真修为。好吧。这样的妖孽,究竟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风吹雪忽然忍不住微笑,有人说他是妖孽,其实这个低调的姓名不为人知的家伙,才是妖孽呢。   “散修是出不了头的,注定不可能与宗派抗衡。惹上宗派,就是灭顶之灾,徐未然请你出手对付我们落霞宗,那不是当你朋友,而是拖你下九幽。”   封意婷孜孜不倦的劝说,为一线生机而挣扎。可惜,她的挣扎在风吹雪耳中,和令人生厌的苍蝇一样。   始终无动于衷的风吹雪,终于扭头,很认真的看着她:“朋友就是,他找你一起上九天时,你不说二话就去。他找你一起下九幽时,你义不容辞。”   “朋友就是,那个能令你鲜血永远滚烫的人。”   风吹雪是认真的,封意婷呆住,忽然感到一种无力。   此时,一个飘忽的声音伴着身影飘然而至:“老风,你一番话,将我的心口都说得滚烫起来了。”   “下九幽,倒是算了。倒是上九天这种事,将来倒不妨试一试。”   谈未然笑吟吟,心领神会的微笑和风吹雪互相看了一眼,对封意婷道:“散修今天难出头,未必将来出不了头。宗派今天不可一世,将来未必没有俯首之时。”   “黄泉道三生道已来临,我不认为他们如此大动干戈是来春游踏青的。不论黄泉道三生道要做什么,首当其冲的就是各家各派。”   微微一顿,谈未然扭头问道:“她还没死?我以为一个人若一心求死,哪怕被禁制,也照样能如愿以偿呢。”   风吹雪一笑,淡淡道:“兴许她舍不得自尽。”   谈未然和风吹雪的一声一和,令封意婷涨红脸羞愤欲绝。   风吹雪看向跟着谈未然一道过来的许存真,谈未然三言两语介绍了,看着封意婷:“我最喜欢拷问怕死的人,怕死的人通常都吃不得酷刑。”   拷问?许存真皱眉:“要不然,换我来?”他怕谈未然太年轻,心慈手软下不了手。   谈未然摇头表示不必,带着封意婷去了一旁。没抓着活口,就无所谓,既然抓了活口,那就顺势拷问一二。   封意婷的抵抗意志不是太强,有求生欲望。尤其被生擒后,被谈未然搁置一旁冷处理一天下来,已是心力交瘁。于是,谈未然今次略施手段,就已有收获。   “我身怀紫府神通,四成剑魄,五阶秘术。此事,我不知杨天琪怎么跟你们落霞宗说的,不过,我很坦白的告诉你,杨天琪统统都亲眼目睹。”   封意婷惨然不已,很快被仇恨之色覆盖。   谈未然目不转睛,看着这个等于被杨天琪坑死的神照强者,一字一顿:“杨天琪没告诉你们,就是在坑害你们落霞宗,他究竟是什么用意。我相信,你已猜出几分了。”   每一字,都如刀子一样在封意婷心脏上搅动,面色惨白不堪,摇摇欲坠。   此次,不必酷刑,只以攻心为上。谈未然知道,成功了。   不多会,谈未然就转悠着空手而回,不见了封意婷。   没人问封意婷的下落,许存真问道:“如何?”   谈未然沉声道:“落霞宗应该有五大破虚强者,其中两名隐而不出,常年有一个在外游历,行踪不明。”   许存真点头,各家各派都是差不多的做派,最强者轮流坐镇宗门,并且轮流外出。行天宗也是,三大神照中的辛烈,就是在明心宗来临前紧急召回的。   “如果明空在就稳妥多了。”许存真叹息,如果邹野没死,把握就更大。   风吹雪没问为什么,这些和他不相干,闻言抬头战意涌动:“明空?霸世剑!”   “不是凡事一定要稳妥了才能办。”谈未然歪头认真,涌起凛冽斗志:“今次,正好为蕊儿报仇。”   风吹雪凝神道:“你想怎么干?”   谈未然裂嘴,杀意沛然:“干脆刺激点,直接打上门去!”   他喜欢这种狂风扫落叶的方式。 第228章 除非疯了   落霞宗是庞然大物,然而,并不迟钝,也并不迟缓,更加不是木头人。   封意婷为首的一名神照境,六名灵游境,一夜之间死伤殆尽,唯有杨天琪仅以身逃。   今次来的落霞宗门人,想着杨天琪逃回来之时,满身伤痕鲜血淋漓,可谓凄凉无比的重创模样。莫说梁增这脾气暴烈的,便是感情淡薄的,也不由一股无明业火冒起。   怎能不追究,怎么敢不追究。   一名神照境,五名灵游境,便是落霞宗这等横跨各个世界的大宗派,也是一个不小的损失了。   放在三千年前,落霞宗有渡厄强者之时,或许还不会太过愤怒,不会太过为此大动干戈。可如今,这六人对落霞宗来说,已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了。   是不小了。放在一个大千世界,足以开创一个本土规模的宗派基业。   死去的是封意婷等六人,损失的是落霞宗的实力,挫伤的是落霞宗的脸面。为脸面,为愤怒,为利益,为所有的所有,都值得梁增为此大动干戈。   尤其,这些年来,随着渡厄境陨落,落霞宗江河日下,费尽心思在维持。   尤其,这些年来,随着浮生宗的行将衰弱,这一带凡是有资格有实力的各大势力蠢蠢欲动。这是一次属于宗派和世家的赛跑,跑在前边不一定能笑到最后,可若然掉队,那就连参加赛跑的机会都会丧失。   这个时候,暂时没多少人会意识到,此时在北海荒界等地蛰伏不动的黄泉道和三生道会带来多大的震动和变化。   别院之战,过去两天了。   短短两天中,梁增发动关系下来,有不少宗派世家都有模有样的派人到处搜索“风吹雪”和“徐未然”。   肯真心诚意帮忙的,不是没有,不过,多是靠私人交情。就像梁增的好友祖兴盛一样,以私人名义相帮没关系,却不方便,也不太可能令自己的宗派和世家靠拢过去。   虽然都一样是派人搜索,派人调查。可私人相帮,和势力相帮,绝对是两个概念。基本都是却不过情面,才这么假巴意思一下,没有公开幸灾乐祸,就已经是很有教养了。   梁增同样心知肚明,找人,追查风吹雪和徐未然,这各家各派随手帮一把不是问题。但,没落井下石就不错了,绝对不要指望各家各派出手相助。   不是怕,而是事不关己。为了落霞宗的事,冒着和两名拔尖的天才为敌的风险,各家各派没道理做这种没头脑的事。换做是梁增,也不会。   风吹雪和徐未然是天才吗?毫无疑问。   风吹雪,二十五六岁,抱真后期修为,凝练三成剑魄。   徐未然,年纪不明,来历不明,所有人都认为年纪肯定在三十岁以下,是抱真中期修为,凝练四成剑魄。   此战之前,风吹雪几次和青年天才交手,只施展一成剑魄,就横扫了。而他却身怀三成剑魄,这令其一跃成为今次演武大会天才中最拔尖的那寥寥几人之一。   年纪来历都不为人知的徐未然,更加是惊人无比的四成剑魄,毫无疑问,也必然是今次所有年轻天才中,实力最拔尖的寥寥几人之一。   凭这,就足够令各家各派为之侧目了。   别院之战,按照事后的残迹来推断,也有落霞宗众人传出的风声。   分明就是徐未然和风吹雪联袂,其结果,居然是一名神照境,五名灵游境战败而身殒。此乃何其惊人的战绩!   若然二人年纪再大一点修为再高一点,只怕单枪匹马就能灭掉一个本土规模的宗派。   最为惊人的是,当落霞宗凭杨天琪的说法,认定是“徐未然”,追查的过程中,这个名字已经泄露出去,顿时就引起轰动一片。   和风吹雪一道袭击别院的神秘人,是徐未然?!   所有人都记得,此前几日,才有一个叫徐未然的年轻人靠着和燕独舞一战,靠着独一无二的六阶金身而一举成名。   身怀六阶金身之余,居然凝练四成剑魄?   年纪摆在这儿,如果不是同名同姓,那就太震怖了。   引发哗然一片,有如涟漪一样迅速荡漾传播,飞快的就令今次来周天荒界的若干武者,纷纷记下了这个名字,更加是感到发自内心的震撼。   如果不是上有八大青年灵游光芒耀眼,只怕都有人说“徐未然必是今次演武的最强者”了。   十个演武之地,一旦成了其中一个演武的最强者,名声绝对会传播很广泛。谈未然认为参加演武各有利弊,这就是其中一个弊端。   谈未然以“徐未然”为掩饰身份,堪称是很有远见的一次未雨绸缪。否则,此时名声响亮至此,迟早会引来明心宗等敌对者的关注。   “徐未然?”   此时,黑店也引起一阵的猜测,尤其是谈欢。谈欢是认得谈未然的,也知晓谈未然是化名为“徐未然”。   “难道,真的是谈未然?”谈欢给各种线索和消息,绕得脑子糊涂了。   究竟“徐未然”是真名,还是“谈未然”是真名?   究竟别院之战的神秘人,是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少年。毕竟,到目前为止,也只肯定有风吹雪参加了,说徐未然是那个四成剑魄的神秘人,到底是落霞宗的一面之词。   “三年前,见那少年的时候,他是御气境,也肯定没凝练剑魄。现在才三年,没道理就已经抱真了,又凝练出四成剑魄了。”   细心揣摩线索,各种相悖之处太多,谈欢有太多费解之处了:“如果真的三年就有这种飞跃,那也不是不可能,除非他不是散修,而是大有来头靠山。或者是散修,但得到了某些天大的好处。”   “徐未然?徐未然!”   这个名字,一时间轰动响亮,在各个武者的口中不住的念叨。而其中一个,赫然是一名青年武者,同样充满迷惑:“真的是同一个人?”   “我和徐未然交手过,倒是雷电类剑魄,可肯定没有四成剑魄。”   一个徐未然令所有武者激动不已,也令少数和他有交集,或者即将发生交集的人,满脑子浆糊。   一招“水纹扭息术”,把身份给掩盖下来,令整个局势都给变成看不透的浑水。   究竟是不是落霞宗的一面之词,究竟神秘人是否徐未然?   “徐未然?”谈矩疑惑,他本以为神秘人是姓谈。   如果不是姓谈,为什么会九劫雷音剑?总不能是家族中的绝技泄露了吧?那几率也太低了。   谈矩心中充满狐疑,他对这个徐未然很有兴趣,首先是对方估计年轻而且出人意料的强大,那可是四成剑魄啊,妙音谈家都没多少能达到这地步,遑论对方估计很年轻呢。   其次,就是因为九劫雷音剑。妙音谈家距此地很远,所以除了他,基本没人认得是九劫雷音剑,实在没道理有人在这里。   不动声色的暗中调查,可惜,到头来发现,没人知晓这“徐未然”的来历身份。   谈矩是妙音谈家的子弟,外出游历至此。本是来小不周山演武看一看,准备增广见闻,不成想,居然能在这里见着家族独门秘传,九劫雷音剑。   外间阴云密布,洒下丝丝点点的细雨。   谈矩端坐在酒楼,仔细的竖着耳朵,聆听各种喧嚣中新兴的有关徐未然的传言。   各种各样的谣传都有,有说徐未然是某某世家的,有信誓旦旦说徐未然是得了空间墓地宝物的,听到这些,就懂得什么是以讹传讹了。   不一会,谈矩就忍俊不禁的摇头。忽然,一条身影化为一道光芒,穿过雨幕横空而至,一边飞掠而来,一边振声大喊:   “风吹雪现身了,徐未然也现身了!”   “有人亲眼看见,风吹雪和一个神秘人一起出现了。”   此人一声声的高呼过来,充满激动的话音,飞快的震荡并传开。   谈矩微微一呆,就听见酒楼中鸦雀无声,猛然间轰然一下声浪炸开。无数坐着吃酒的人们,兴奋的伸着脑袋大喊问道:“在哪里,在哪里?”   倒是暂时没人能回答。不过,不一会,有人骑着灵马旋风一样飞驰而来,满面涨红的激动高呼道:“风吹雪和徐未然来了。”   “狗娘养的,你赶紧说是在哪里,老子等着看好戏呢。”   这人也不恼怒,他本来就是一个想看好戏的人,急忙大声道:“风吹雪和徐未然是在向这里赶来。”   “你就胡说八道吧。”无数人怒叱,这里是明德城,梁增等落霞宗的人都在这一带。风吹雪又不是疯了,跑来这里找死啊。   那人大怒:“你才胡说八道,老子从官道上骑马过来,亲眼看见风吹雪和一个人在一起,向这边过来。”   “你莫不是认错人了吧。”   落霞宗的人就在这里,风吹雪居然向这边过来?所有人惊骇不已,脱口怀疑。   落霞宗正收拢了人马,邀动各家各派追索这二人下落。有梁增这个破虚强者,卢广林和张璐两大神照强者,多名灵游境,坐镇此地。   风吹雪和徐未然除非疯了,不然怎会自投罗网。   此人大怒:“你娘的,不信就滚开。他们就在后边,马上就到。”   风吹雪和徐未然真的疯了?   所有人瞠目结舌,旋即爆发滔天的哗然声,无不嗖嗖破空冒雨飞跃上房顶。   濛濛细雨,缠绵悱恻,清新之余又带来一股子寒凉之气。   一黑一白两条身影,显得翩翩然,迎着丝丝连连的细雨,在长街一端悠然出现。   两条充满悠然的身影,不疾不徐的穿过清寒的雨水,雨幕中的一幕,竟然不胜写意。 第229章 长街之战   细雨绵绵中。   黑衣人如暗夜中的鬼魂,充满邪魅。   白衣人如阳光下的冰川,耀眼夺目。   一黑一白两条身影,不疾不徐的穿过宛如银白丝线的细雨。   雨水悠哉的落下来,为这独特的一幕,注入了几分悠然,便宛如一幅写意的画卷,教人怎都难以描述二人现身之时的此情此景。   淡然的从容气质,似乎散发着一种独有的魔力,渲染着整条长街,竟然鸦雀无声。   无数人屏住气息,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黑衣人。   白衣人的冷如冰霜,以及那份特殊的孤傲,没错,就是风吹雪。   黑衣人是谁?   徐未然年少偏矮,且白皙俊美之余,并不显得柔弱,反是有几分英气。黑衣人脸膛微黑,五官相搭,恰如其分,渲染着几分冷凝和厚重,老练而淡然,唯独是和俊美搭不上干系。   分明就不是同一个人。   将眼前黑衣人,和传言中徐未然的模样对照一番,谈矩和所有人都在心中嘀咕不已。   仔细观察,便有眼力好且阅历多的人,敏锐发现,低呼道:“那黑衣人易容改扮了。”   之所以说易容丹之类的是小伎俩,就因为瞒不过眼睛,很容易被看破。   奈何,看破是看破,有这么一层易容伪装,旁人也真看不出黑衣人的真实相貌。   多数人关心的是,徐未然究竟是不是这黑衣人。谈矩关心的是,这黑衣人究竟是不是谈家的人,所身怀的九劫雷音剑的来历。   一黑一白,双双飘然穿过雨幕之际。   所有人发出低声议论:“难道真是疯了,敢来明德城,难道蠢得不知道落霞宗的梁增就在这里?”   “听说,前日别院之事一发生,梁增就把放在两个地方维持秩序的人收拢回来了。那是卢广林和张鹭,都是神照境啊,就是这两人都够风吹雪和徐未然喝上一壶了,况且还有一个梁增。”   “他们为什么来这里?”   有人突然问了一句,无数人哑口无言。是了,风吹雪和徐未然为何要来这个危险的地方?   一个若隐若现的猜测,就在脑袋里徘徊。   不是没人想到某个答案,而是没人肯相信。哪怕强迫自己,也没人会相信。   不论风吹雪和徐未然,是天才还是绝世天才,是百年一见还是千年一见,都没人相信。因为,抱真境绝对不可能是破虚境的对手。   那个念头,那个猜测,就这么在思绪中转来转去,到底是没人敢说出口。怕被嘲笑,外人的嘲笑,自己的嘲笑。   耳中是众说纷纭,谈欢攥着一把汗,死死盯着黑衣人:“是他吗?”   思绪中情不自禁的翻动着回忆,想起三年前在黑店突兀现身的俊美少年。从亲口道出“黑楼”一词带来的震惊,然后是杀上当地天机营的震撼。   会是那个少年吗?   长街一旁的房顶上,一条充满凌厉的身影凌空跃下,展开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横手一指,将将堵在长街当中,充满傲然道:“徐未然,听说你练就四成剑魄!”   “在下不才,也练就一成剑魄。”   这青年虽自称是不才,然而,一脸傲然之色,却是毫不遮掩,振声狂啸:“可敢与我一战!”长街空空如也,此人之声激烈撕空,震传八方。   长街两旁房屋上的众人,在细雨中发出低呼声:“是他,陈玉琪,确实厉害,就是太狂了。听说他来了八天,就已经连续击败了十三人,是最近风头最劲的人。”   “人家是江流陈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子弟,一手沧海剑炉火纯青,当然有资格狂妄。”   “狂个屁,你看这小子挑战的人当中,有谁凝练精魄了?还不是想踩着风吹雪和徐未然成名。”   燕行空漫不在乎的把刀往屁股下一塞,索性蹲坐在屋顶上,饶有兴致的看着:“这陈玉琪是傻逼。”   隋云雀身形纤细,却是一身英气勃发的劲装打扮,悄然出现,矗立在一旁,问道:“燕兄何出此言?”   “看看就知道了。”燕行空散发着一种凡事漫不在乎的自在气质。   陈玉琪的狂啸如狂风激荡:“可敢与我一战!”   风吹雪和黑衣人微微抬头,似乎没见着拦在街中的陈玉琪,也许是见着了,只是视而不见罢了。   一黑一白两条身影,保持始终如一的节奏,没有一丝一毫被惊扰的迹象。二人和陈玉琪之间的距离,却正在飞速拉近。   陈玉琪狂傲的冷冷一剑指向二人,横剑在地上一斩,瞬间的剑光宛如怒涛。整个青石板铺筑而成的道路,就令人发毛的像海水一样滚动沸腾起来。   悄然无息的一道璀璨光芒,刹那从地底发作起来,恢弘的剑气像是从地下爆发的一道光墙,将整个长街都翻转过来。无数腹诽抨击他的人,此时无不噤若寒蝉。   此一剑,实在堪称可怖。   此时,所有人吃惊的发现,和风吹雪并肩而行,步调奇妙得完全一致的黑衣人忽然消失了。   唯有眼力足够的人,才能看见,陈玉琪恢弘可怕剑气中,穿梭着一缕细如游丝的紫色。当这缕紫色悄然穿透,陈玉琪的脸色瞬间狂变,身如闪电一样疯狂后退,却已经来不及。   没人知道,陈玉琪为何突然疯狂后退,却只见那一抹淡淡的紫色从陈玉琪的后背喷射出来,被雨幕淋得烟消云散。   重新定神一看,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发现,黑衣人依然和风吹雪并肩而行,似乎从来没动过。保持着一种奇妙的韵律,缓缓和矗立不动的陈玉琪擦肩而过。   似乎一缕气机牵引,陈玉琪充满傲气的脸僵硬着,眼中写满了惊恐和不相信,情绪混乱不堪的坐视二人飘然而去。   感应残留气息,怎都不如亲眼目睹,一个陌生人施展出九劫雷音剑来得震撼。谈矩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由心底惊涛阵阵。   真是九劫雷音剑,绝对是。   燕行空哈的笑了一声,头也不抬的伸手在脑后抱着脑袋:“看,我就说是傻逼了。”   隋云雀露出会心的笑容,好好的一招剑魄,被施展得只剩下华丽,大而无当。今次演武大会所有凝练精魄的青年武者中,陈玉琪绝对是最弱的,活该被一招击败。   居然是被黑衣人一招十成剑意,就给破得干净了。   精魄,绝对凌驾真意之上,存在压制性的差距。剑魄,居然会被剑意所破,绝对是一次罕见的奇观。   陈玉琪是成名了,不过,这名气多半不太好听。   燕行空大喇喇的交叉双手,从后脑勺抱着脑袋,精光一闪,懒洋洋道:“我本来以为那家伙如果是疯子,陈玉琪就必死无疑了,原来他没那么疯呢。”   “嘿,落霞宗有好戏看了。”燕行空口吻充满幸灾乐祸。   隋云雀好看的眉毛微微皱着,她不喜欢燕行空这种自由散漫的口吻。微微有感,抬头扫视一眼,赫然见某处屋顶上负手而立的剑傲白。   剑傲白矗立着就像一把锐气明亮的宝剑,手按宝剑,俯瞰穿梭在细细丝雨中的黑白二人。   所有人看着剑傲白,流露着兴奋。   剑傲白会不会出手?   今次演武,强者如云,而其中到目前为止,仅有数人达到两成精魄以上。剑傲白就是其中一个,二成剑魄。   下边长街中,一个风吹雪练就三成剑魄,一个神秘黑衣人练就四成剑魄。到现在为止,此二人,乃是今次精魄最强的。   时间仿佛凝滞缓慢了。   风吹雪和黑衣人迈着蕴藏奇妙节奏的步伐,从容不迫的前进。   剑傲白按住剑柄,眼神中丝毫不掩饰那份澎湃,所有人都能从这双眼睛里读出强烈的战意!   剑傲白专注凝视,风吹雪和黑衣人都没有抬头,就这么安静的飘然而过。   丝丝连连的细雨似乎令人感到一种惬意和安详,安安静静,什么都未曾发生。   居然没有拔剑出手……多数人怀着一颗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情,在心中惋惜不已。   刹那,所有人以为没事的同时,剑傲白忽然抬头,突然按住剑柄,锐光闪动!   隋云雀眼波一动,身子微微前倾。谈矩微微抬头,目光一沉。悄然闻讯来临的陆放天按捺着心头的澎湃,环顾四周。   懒洋洋的燕行空,张嘴吹出一口气,把一丝细雨吹飞:“又有倒霉鬼了。”   观战者中,数名神照强者互相面面相觑,暗暗骇然:“现在的年轻人,真真不得了了。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厉害。”   凉丝丝寒沁沁的绵绵细雨,悄然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垂落下来,洒在青石板上,洞穿一个个的细小孔眼。凌厉杀招,蕴藏在亿万雨丝之中,竟然令人难以察觉。   一条身影缓缓的从长街一端漫步而来,灵气滚滚如潮,随着此人一道涌动:“在下云川宗莫离,领教二位!”   云川宗的润物无声剑!好漂亮的一招。   黑衣人一言不发,漫步前进,当莫离危险降临,忽然轻柔一弹,拔剑横斩。   堪称疯狂的紫色光芒,如云涛一样澎湃激荡,吞没了漫天的细雨,竟然飞快的浓缩为一线紫色,如同海天一线。   莫离瞳孔折射着这非凡的紫色晕光,凝重的向前一步,横剑汇聚无数细细的缠绵的雨丝,萦绕一身。   和紫色一线交错的刹那,莫离闷哼一声,呆立原地不动。 第230章 滚来领死   一道紫线飞掠,似乎横空消失不见。   同时,莫离忽然呆住,一动不动的,不知情的还道他是雕塑。   一黑一白擦肩过,飘然去。   等二人转过街角,暂且消失在视野中。不一会,就有人掠落在莫离身前,紧张道:“师兄,如何?”   莫离浑身一震,脸色瞬间变成紫茄子的色彩,将其逼为一口紫气喷出去,脸色才将将恢复正常。神色变幻不已,沉声道:“此人厉害。”   人厉害,剑法也厉害。   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厉害人物,难道这世上不为人知淡泊名利的年轻强者就这么多。   莫离暗暗点头,虽是短暂交手,也足以令他回味无穷了。细细的感叹一声,他根本不想再犯嫌了,带着师弟妹们悄然退下看戏就是。   此时跳出来挑战,是一桩相当冒险的事。   风吹雪和黑衣人在干什么,要干什么,大家都有几分猜测,只是不敢相信罢了。这时出手挑战,那就无疑是阻挠人家干活,万一人家下杀手呢?   尤其是,就是挑战了,也未必能有什么好名声。   莫离一招挑战,纯粹是见猎心喜,能安然无恙,毫发无伤,实在是相当了不起的成绩。凭此战,兴许就已经成名了。不过,云川宗杰出弟子犯不着以这种方式来成名。   莫离所到之处,颇有几分钦佩目光,能接下那惊人的一剑,足以说明他的实力了。   唯有莫离暗暗摇头,他最心知肚明了,接下先前那一剑,他绝对没表现出来的那么从容。他能安然无恙的接下那惊人一剑,其实是因润物无声剑的特点罢了!   当然,也有人怀有不同看法:“老子还以为能怎么样,原来就是这么三两下就没了,打得是一点都不看好。”   “直娘贼的,害我以为会很精彩,会死几个人流点鲜血才刺激,才特地跑过来。什么风吹雪,没用,什么徐未然,也没用,打半天连血都不见的。”   翘着腿,抱着头看戏的燕行空,一跃而起,顺手就把屁股下的刀一把捞起来,滴溜溜的翻滚落在数人身前,道:“你们看不出的精彩,不代表真的不精彩。”   “有时,也不一定非要死人流血才刺激……这样就很刺激。”   燕行空漫不经心的随意抬抬手,仿佛有人见着刀光,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现。转眼,他懒洋洋的扛着刀,像是一副骨头都快要化掉的懒散模样,施施然跟上去。   这几人被燕行空吓了一跳,见这人走了,正要冷笑臭嘴的出言相讥。忽然一阵风吹来,这几人身上的毛发和衣服统统化为碎片消失风雨中,彼此身上一凉一寒,变做赤条条的……   这几人看着彼此赤条条模样,目瞪口呆,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   陆放天摇头一笑:“无知真好。”   此时,风吹雪和黑衣人的沿途方向,分明就是一副横贯穿过本城的迹象。   众多人等无不呆若木鸡,瞠目结舌的看着二人一路无阻的前进,难道二人要去的地方真的是……   落霞宗!   从此出城,不远便是落霞宗梁增此次的落脚点。目前,梁增已经将派出去配合大会的人马都收拢回来了,就在城外这个地方。   落霞宗正在拼命的搜索风吹雪和黑衣人。而这两人,居然主动送上门去。   究竟是自投罗网?还是信心十足?   无数人看着这一幕,把下巴都惊掉了。凭两名抱真境,就想和落霞宗为敌,那难说是自信满满还是异想天开。   燕行空忽然头也不回的问道:“是他们疯了,还是我们不够疯了?”   散发着英气和活力的隋云雀,此时凝重道:“我只知道,这个时候按说落霞宗的人应该有反应了,不论是守株待兔还是主动出击……”   陆放天忽然抬头:“来了。”   来了。   城头上,一条身影矗立,毫不掩饰的敌视和仇恨目光,非常清晰的阐述着其身份。   风吹雪和黑衣人联袂飘然而至,城头此人冷冷道:“风吹雪,徐未然,若有几分胆色,那就且随我……”   他是来打头阵的,是来探听情况,也来引风吹雪和黑衣人一道过去的。   此处,毕竟乃是一个繁华城市,不便于公然在此地出手,不然余波震荡,未必不会摧毁一个城市。而只要把这二人引出城外,最好能将这二人直接引入梁增等人的所在地。   梁增怕亲自出现,会把两个抱真境小子给吓跑。不管风吹雪和黑衣人,今次是否冲着落霞宗而来,梁增亲口交代,让他用各种手段最少也要把人引出城。   此人话才说得一半,蓦然有感,一种迫在眉睫的危险感觉狂暴的涌入心头。   剑魄?剑魄!   剑魄气息骤然惊爆,轰隆的一道银霜剑气,从天边水银泻地的流转而下。这落霞宗派来打头阵的灵游强者惊怒交集,凝神轰然一刀劈下。   光芒耀动,十成刀意纵然强大,将大地斩出一条壕沟。也不是剑魄之敌,转眼便是狂喷一口鲜血,一身霜花覆盖,便是眼珠子上都覆盖着一丝薄薄的霜气。   “哈!”这灵游强者凝注气息,振声狂啸,刹那一身冰霜被震飞,喷射着鲜血,怒吼着的刹那,一道突如其来的剑魄气息猛然激爆。   一道气息凌绝苍天的九天狂雷,甚至在这大白天中都将那云雨劈散,结实的斩杀在这灵游强者头上。   噗嗤的一声炸裂,这灵游强者的身体霞光被破掉焦黑一片,轰隆一声震动,整个城头当场就雷电轰击为废墟。   风吹雪一眼看来,相视而笑,暗暗竖起大拇指,表示配合得好。   那还用说?谈未然抿嘴不言不语,暗藏笑意,还以一个大拇指。   双双一比划,就已经毫无迟滞的穿城出城外去了。   剩下有人迫不及待的来到废墟上,找到那落霞宗的灵游强者,见其一身焦黑却无一丝生机的模样,兀自有人不敢相信,伸手掂量一下,倒吸一口凉气:“真的没气了。”   众人中不少人眼神骇然,人家落霞宗派来的灵游强者连一句场面话都没交代完整,就给宰了,前面两人手黑啊。   看似懒散,脚跟打地的燕行空,追赶上前的同时,扭头吃惊:“死了?”   今次绝无疑问了,风吹雪和黑衣人绝对是去落霞宗。   恰恰是这个所有人都想过,哪怕强迫自己都不肯相信,认为最不可能的可能,就这么在眼皮底下发生了。   散漫自在的燕行空抱着脑袋,一脸的不可置信。陆放天沉稳,此时也不由失神恍惚。隋云雀英气勃发,这会儿茫然的抱着双臂在胸前。剑傲白重新按着宝剑,眼中战意澎湃又消下去。   没错,两个抱真境的动作,就是去找落霞宗的麻烦,看样子似乎是要打上门去。   所有人看着风吹雪和黑衣人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上,茫然而骇然不已,这二人究竟是哪里来的这种盲目自信?   此时,谈未然忽然道:“先前感觉怎么样?”   “马虎,就差试剑了。”风吹雪冷道:“就差一些,就能凝练四成剑魄了。”   “等一下找个人试剑吧。”谈未然眼中有一缕森然,试剑总是要有鲜血的,他很渴望见着落霞宗的鲜血。   程虎的仇,蕊儿的仇,宗长空……他不知晓该不该把宗长空的仇恨也算入其中,那就一起吧。   他没心情和落霞宗一样一样的算,那就索性一起计算。   一步步的飞速向前,两旁的景象飞快的倒退。   谈未然的心脏强劲跃动,一丝丝一点点的鲜血在身体里加速流转。他肆意的纵容着自己的杀意,就让那杀意好比碧血黄沙一样席卷苍天。   转过山坡,一座起伏连绵的山脉出现在眼前,而首当其冲的便是山峦中的红墙绿瓦,那环境优雅的山庄。   准备好了?   谈未然微微侧脸,和风吹雪对视一眼。和风吹雪始终绷住的稚嫩相比,谈未然这时才将心神和身体都彻底绷紧起来,不住的令浑身鲜血沸腾,不住的凝聚心神,专注忘我。   短短一会路程,神魂和身体的状态,都已调整得向巅峰直线提升,就像沸水的温度直线飙升一样。   “哈哈哈!”谈未然情不自禁的引颈狂啸,其声穿云裂石,端的是轰动不已。   狂啸声在天际震动,谈未然心意如钢似铁,揉身上前双拳毫无花俏的平推而出!   绵绵细雨中,顿时就平地卷起滔天飓风,炸出惊天动地的轰雷声,双拳直接将山庄大门打得粉碎。这股气劲疯狂的蔓延肆虐,整个围墙乃至将房屋都震得啪啪的碎裂起来。   “落霞宗的杂碎们,统统滚出来领死!”   桀骜倾洒,伴着轰动的爆裂声,谈未然一登场气势就已令人望而生畏。   狂啸直冲在天际,浮动在云霄之上。   青山绿水把这惊天动地的狂音反震回去,激荡成为回音:“滚出来……领死……”   顿时有人脸色铁青,这回音,简直太令人不愉快了。   “哈哈哈!”   谈未然双拳轰击,几乎是将大门和围墙碾压得粉碎,矗立在原地激烈的放声狂笑!只笑而不说话,笑声中充满了鄙夷,充满了一种足以刺激得落霞宗发疯的骄扬态度。   “混蛋!”   一个怒叱声轰动,一条身影从山庄中快如闪电的轰然而至,一刀狂暴劈空,熊熊烈火疯狂的将整个山谷燃烧起来。   落霞宗的绝技刀法之一,赤地千里!   刀魄!是惊人的三成刀魄! 第231章 试剑,杀人   刀光贯破天空,三成刀魄的气息,令呼吸为之停顿。   有人辨认出来:“是卢广林!”   卢广林,是今次落霞宗的两大神照强者之一。此人一招赤地千里,那是练得炉火纯青,名气其实不小。   此时一招刀尖挥洒,亿万的火焰像是活了一样,流淌着从天空坠落下来,淹没整个山谷,更加似乎要将谈未然和风吹雪一举湮灭掉。   好厉害的刀法!   谈未然一念转动,专注的凝聚心神,刹那摇风摆柳的甩动着。虽和风吹雪凝聚杀意而来,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谈未然更加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掉以轻心过。   再怎么说,落霞宗是一个曾有渡厄境的大宗派,是一个目前还有五名破虚强者的大宗派。   “冰雪夜归!”清澈的话音,竟给人一种晶莹透彻的冰玉感觉。   与之一道焕发的,是风吹雪神乎其技的一剑,身形翩然的一剑横扫过地面。刹那,在地上划拉出银白色的火星,飞溅四方,剑尖所指,霜白之色顿时好比星火燎原蔓延山谷。   这名一招刀魄释放着滔天火海的卢广林声震苍野:“你是三成剑魄,老夫是三成刀魄。而你是抱真境,老夫是神照境,你凭什么和老夫交手!”   “所以,老夫要你滚,你就得……滚!”   狰狞的声音乍然一响,轰然就见那滔滔火焰将那些冰霜给压制住了。天空中一道鲜艳的飞虹掠过,在风吹雪胸前闪动。   噗嗤!风吹雪身子洒出几缕鲜血,和卢广林缠斗在一起,激战方兴未艾!   谈未然心脏一紧,踏步上前。就见风吹雪神情冷凝,似从冰山传来的话音:“不要插手,他是我的对手……”   风吹雪要以人试剑!   谈未然顿时恍然大悟,这是风吹雪的单打独斗,谈未然没插手,是因为他知道风吹雪在干什么,想干什么。就是对方太强大了,他不想风吹雪试剑试成了贱那就没意思了。   风吹雪冰凝中带着令谈未然难以坚持的坚决,忘我的揉身上前,重新一剑一剑呼啸斩出,铺天盖地的冰霜和那滔天的火色互相碰撞在一起。   谈未然冷峻的按着剑柄,且是分心关注着风吹雪的战斗,淡淡的目光酝酿着凶险。谁来做我的对手?有谁,是谁?   此本该是我的战斗,为何没人来找我受死?   谈未然抿嘴,颜色清浅的按着宝剑,他期待这一个个落霞宗门人上前来送死。   别致优雅的山庄,不知何时悄然涌现一条条身影。   落霞宗!谈未然不怒反笑,眼神愈是淡漠了。他能清晰察觉,这群落霞宗门人中有抱真境,有灵游境,也有神照境。   最重要的是……还有破虚境。   “有人在看我,充满杀意的。是谁?”谈未然眯眼,徐徐扫视,很快便定在一名站得最高的人身上。末了,微微抬手在喉咙上做了一个割喉手势。   梁增气得光火想要反击的时候,谈未然早已微微扭动身子,转向混在其中的杨天琪,把这个割喉动作做得更慢,更清晰。   百丈外,杨天琪冷冷的绝无一丝情感的迎着这个动作,看着谈未然,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不愧是百死王。   谈未然知道杨天琪不会怕这个动作,他也不是要杨天琪害怕,而是要杨天琪明白他的杀心有多么坚决。不论是落霞宗,还是什么,都挡不住他的意志。   一个绝对挑衅的割喉动作,令梁增脸色发青,无数念头在心底转来转去。   两日前他暴走迁怒于人之举,是作为组织方主动破坏规矩,这种行径已令曹远征为首的人表示不满了。如果再发生一次类似的事,恐怕怎都不好交代。   “天琪,你说的徐未然,是不是他。”梁增冷冷问,外边很多传言,有人说是落霞宗的一面之词。   杨天琪垂首,眼神中充满冷静,言辞却充斥着悲愤和无力:“他易容伪装了,弟子……弟子认不出来。”说着,泪水便已滑落:“弟子想念封师叔他们了……”   封意婷陈琦等逝去的名字,仿佛是一根根的刺在心尖上,一再令梁增怒火点燃,想起血债未报,道:“放心,你是好孩子,你封师叔他们在九幽也必定欢欣。”   话锋一转,阴沉道:“他们的性命,老夫要定了。老夫会将他们的尸体,高高挂在别院中……让所有人都看看和落霞宗为敌的下场。”   不如此,不足以消掉心头大恨。   梁增已经将谈未然和风吹雪视乎为囊中物了,他反而暂时不急于要二人的性命,反正是两条装在口袋里的性命了。   两名抱真境能是破虚境的对手?当然不,那这两个小子凭什么敢打上门来自投罗网?   梁增看似莽撞,其实粗中有细,他不动声色的暗中向上看了一眼,泛漾着一缕隐蔽的冷笑:“会不会是这两个小子身后有人?”   梁增不怕二人有来头,而怕二人有他所不知道的来头。譬如,浮生宗,云川宗,求知宫……   一串心中有数的名字,梁增都在暗中怀疑着,加强了戒备。此事太突然,透着有几分蹊跷,他不想宗门被暗算。没人知道,会不会有某个势力在背后突然伸手搞落霞宗一下。   这太可能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一个比一个狂,一个三成剑魄,一个四成剑魄,就敢和他落霞宗为敌。结果又如何,纵然是天才,照样是死路一条。   再好的年轻天才,一旦夭折,那就什么都不是了。多少年来,多少天才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夭折陨落,多这两个不多。   梁增仿佛见到谈未然和风吹雪都一道丧生,落霞宗重拾威名的一幕幕,满意的从鼻孔中喷出一股气流。   他不担心谈未然和风吹雪,他怕躲藏在二人身后的幕后黑手。就凭这二人,如此大喇喇的杀上门来,必有玄机。梁增自信而不自大,他早已交代暗中戒备了。   风吹雪单枪匹马缠住卢广林激战不休。   谈未然没对手,就暂且按捺着满腔杀意,为风吹雪掠阵。时不时的充满鄙夷的冷笑着,向落霞宗众人竖起小尾指,再缓缓的充满刺激性的翻转过来向下。   足够刺激,足够挑衅。   我就不信,你们落霞宗真的能无动于衷。谈未然心绪波动很小,他知道自己的目标,自己要达到什么目的,而他正在这么做。   最好,就是能激怒梁增,令梁增主动出手。   果然,如此不加掩饰的挑衅,足够刺激人。梁增眼皮一挑,斜眼怒色流露:“还不快上,愣着干什么。”   张鹭略微迟疑,上前之前回头一眼,传音:“谁上?”梁增心中咯噔一下。   卢广林被风吹雪单枪匹马缠住,三成剑魄的风吹雪如此强,四成剑魄呢?除了他和张露,以及卢广林,其他人单打独斗未必就是对方的对手。   此时,剑光刀光交织出惊人的光辉,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卢广林厉声狂笑,充满傲然,伴着劈山断河的一刀,风吹雪闷哼跌飞出去,洋洋洒洒的鲜血混在雨水中消失。   如果风吹雪不是身怀剑魄,卢广林也许一招就能风吹雪挫骨扬灰,哪里能一次次的交手。   饶是如此,在年轻武者中堪称最拔尖的风吹雪,在身怀精魄的神照强者面前,基本不是对手的场景,令所有曾为之心潮澎湃的青年武者无不心头一凉。   人们说,凝练精魄的武者,不论什么修为,最少也有和神照强者交手一招的实力。   是一招。的的确确是一招。   风吹雪闷哼一声爆出血色鲜花,死死的看着卢广林,那张充满狰狞,写满不屑的脸孔。   不知是否卢广林故意打击年轻武者,这份赤裸裸的不屑,炫耀着属于老牌修士的强大,令燕行空隋云雀等面色发黑。   风吹雪想起谈未然击败封意婷的一战,暗暗点头又摇头,谈未然能,而他不能。为什么?差在什么地方?   风吹雪不是非要和谈未然分高下,而是在以这位生死之交的标准来衡量自己,来刺激自己,来锻炼自己。   刹那火焰飞扬天际,似乎铺天盖地要将风吹雪重创之际,一把夹杂紫色雷光的宝剑悄然无息的递出,将这残余的火光拦截卸掉。   轰飞的风吹雪忽然被一只手给撑住,谈未然像鬼魅一样从其身后出现,淡淡道:“再试,你就没命了。”   一身白衣已经被染红得红白杂色的风吹雪,充满顽强而固执道:“我想试!”   谈未然翻动手腕,啪啦一下抽在风吹雪的手腕上,顺势将其宝剑夺下来,弯曲成一个惊人的弧度,蓦然松手发出呼啪的声响,为他的话增加力量:“小心魔怔了。”   谈未然抬头,目光中洋溢着幸福的杀戮前奏:“我们是来杀人的,不是切磋,不是练剑,是杀人。”杀人,杀仇寇本来就是一种无边的快感。   “杀他们……”   谈未然笑吟吟的第一个指着梁增,指头挨个的轮流指过去,没有特地的藐视,也没有特别的强调,平平淡淡就像在讨论宰羊杀牛。   最后指向秦良!   悠然抬头,谈未然帅气的甩手一个响指,淡淡潇洒道:“就是这么杀的!”   响指啪啦,一缕浓郁的紫色从苍天席卷大地,一道令人难以捕捉的光芒飞掠。   宛如瞬间的五雷轰顶,秦良狂喷鲜血,应声而倒! 第232章 碎尸万段   谈未然悠悠一个响指一个拔剑,秦良就好像做配合一样应声而倒,衬映出一份难以描述的诡谲寒意。   一时间,不少人张口结舌,只觉得这一剑堪称神乎其技,更令人动容的是,居然出剑诡异非常。   人群中有人酸溜溜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是我,我也能,我能做得更漂亮十倍。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一点小伎俩小花俏罢了”   “真有本事,就不要找一个躲在后边的年轻人出手,有种对梁增对张鹭出手啊。”   少数人的酸气,丝毫不影响众人的判断。   剑傲白眼睛一亮,目不转睛的回味先前一剑,忍不住脱口:“厉害,是真正的剑术高手。”   “漂亮。”燕行空出神的一掌猛拍大腿,回味无穷。他身旁一人看着被拍肿的大腿,哭诉着你要拍拍自己的腿,别拍我的啊。   陆放天默默在心中掂量一番,隐隐发现他是做不到,又咳嗽一声道:“他的剑法,倒是很有特点。”   九劫雷音剑,是真的很有特点,雷电类的剑魄,当然胜在迅猛且突然性。却不知,这想法,实在有些想当然了。   唯有谈欢心知肚明,谈家的九劫雷音剑乃是迅猛过火,霸道有余,唯独是隐蔽性不足。此时见得谈未然这隐蔽而诡异的一剑,饶是他,也不由瞠目结舌。   梁增心头凛然,不论其他人怎么议论,怎么评价。他作为破虚境,不得不承认,谈未然先前的一剑,的确非常出色,深得剑术奥义。   谈未然的一剑,看似平凡普通,其实隐蔽性和突然性,都绝对令人吃惊。这是一种小技巧,却是一种必须要将剑法练到足够细致,足够强大才能做到的小技巧。   嗡嗡的议论声,化为一波波的声浪,在空气中徘徊不去。   修为高的交谈交流起来,还图个隐蔽安全,互相传音。修为低的纯为看热闹的,那是索性张大嘴就来,毫无遮拦。   不一会的功夫,此地闲杂人等太多,各种闲话都冒出来了:“落霞宗太不要脸了,居然派神照强者欺负两个抱真年轻人。他奶奶的,我纵横天下多年,第一次见着如此厚颜无耻的……”   “那是,如果都像这么干,那大家就不必修炼了。修炼个屁啊,次次都派修为比你强那么多的人来欺负人,那咱们是武修士还是受气包呢。”   此类闲话,主要来自低境界的修士和闲杂人等,在底层的流传性会很广泛。   梁增脸上迅速浮现一缕怒色,这些闲话统统是狗屁,简直就是狗屁不通。可架不住人家人多,嘴巴张在人家身上,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梁增心头反是一激灵,不怕无心的闲话,就怕是某些有心的闲话会在某些势力的操控下谣言四起。   念头纷纷,梁增是火爆脾气,也算是火爆中有几分细致,身为落霞宗的太上长老,几分大局观怎都会有的。此时思来想去,便已经想到应对办法。   梁增不怕谈未然和风吹雪,怕只后二人身后有藏头露尾的“幕后黑手”。   必须要赢,赢给别人看。赢得漂漂亮亮,令人无话可说。   梁增心意已定,瞥眼看了看鲜血狂涌出来的秦良:“如何?”   “被剑气重创,将养一段时日就没事了。”落霞宗一名门人凝重道。   梁增冷冷看着,老脸发烫,谈未然袭杀秦良,是在他眼皮底下发生的。凭这,他就是隐蔽的丢了一把脸皮:“卢广林,你愣什么,动手,杀了他们。”   卢广林跺足一动,仰天狂啸,轰轰隆隆的大地震颤配合这狂啸,尤为慑人心神,端的好似天神下凡一般的透着强大气息:“两个小杂碎,纳命来!”   谈未然微微撩眉,眼神投向风吹雪,似乎在问伤势如何。风吹雪一言不发,只用力的握住宝剑,瞥了谈未然一眼,以这种方式表明了他的决心。   卢广林狂啸,化身为从天而降的山脉,裹挟着威压世界的气势,疯狂席卷而下:“小杂碎,死来!”此言一出,燕行空剑傲白陆放天等无不暗暗皱眉一下。   梁增微微点头,露出一缕安定笑意。凭今日卢广林和张鹭,就足以击杀这两个人了,遑论还有他在坐镇。   封意婷,卢广林,张鹭。落霞宗派来参加组织方的三大神照境,全是凝练了精魄的。这不是什么巧合,而是蓄意挑选派来的,为的是在各家各派面前撑得起面子。   别院之战,究竟内情如何,已经随着废墟淡去,无人知晓。不过,梁增相信卢广林二人,他更相信今日他没必要亲自出手。   堂堂破虚境,不好直接对抱真境出手。站在有仇的立场,哪怕渡厄境出手也无可厚非,可梁增担心事后会出现某些有心无心的闲话,乃至被某些人操纵放大。   这两人已是必入囊中,他想都没想过,谈未然和风吹雪能活着离开的可能,哪怕一线可能都没有。   唯一需要暗中戒备的,就是藏在风吹雪二人身后的某股势力,或者某个人。   若然谈未然知其心中所想,必定感叹不已。哪怕是梁增这种脾气火爆的人,活了多年下来,也有自己的智慧啊,每一个能有所成就的人都不容小觑。   风吹雪似有感,忽然回首和谈未然眼神交错,一言不发则心领神会的率先横剑,斩出水银泻地一般的冰霜气息。   谈未然身子晃动,飘忽不定的出现在半空中,充满闲情逸致的弹指一挥。铿锵一声宝剑出鞘,刹那迸发清脆之声:“小杂碎,死来。”   此话,从语气到口吻,和卢广林所说,简直就是一般无二。   先前一剑众目睽睽下丢人,秦良心口中的憋气,实在难以描述,急促呼吸,按捺住伤势道:“师叔,我们……”   “放心,等一下宰了他们就是。”师叔安慰又冷笑着。   秦良忽然涌出一种很不安的感觉,强行挣扎着要从地上站起来:“师叔,我看我们还是……”   就在秦良站起来的刹那,他似乎有所预感,猛然抬头,赫然见一抹清浅的紫色阴影从天而降,彻底将他淹没。   一道紫色光芒,刹那突然从空气中炸现,宛如从九天极限之中俯冲狂飙落下。以最狂暴最突然的姿态,强行打入秦良的头顶百会穴。   秦良身子僵直,百会穴疯狂的涌出鲜血,从头顶飞快的流淌下来,了无气息。   突如其来的一幕,令所有观战者瞠目结舌。居然一而再的就在落霞宗众人眼皮底下,两次偷袭得手,杀了秦良这种杰出弟子。   梁增和落霞宗之众一个个僵硬如木雕,狂怒咆哮:“风吹雪徐未然,你们该死,我落霞宗必将你们碎尸万段!”   “我要你的狗命!”   一条身影狂怒扑上去。   “不好。”梁增色变,他没派灵游强者上前战斗,就是担心不是对手折了人手又丢了落霞宗的脸面。可这时秦晨的突然爆发,却令他苦不堪言:“叫住他!”   “秦晨,你给我滚回来。秦晨!”   谈未然扫视一眼,见风吹雪暂时牵制卢广林,露出的淡淡清冷:“送你一程!”   宛如鬼魅一样,抬手就是一招恐怖的雷光,以令人窒息的闪电速度,飞掠轰击在秦晨身上。一刹那的霞光闪动,秦晨怒吼着一招轰中谈未然……   好在谈未然不欲暴露“徐未然”这个掩护身份,今次刻意压抑着金身,只表现出四阶金身的模样。刹那就要被轰中之时,微微一笑,尽是血色:“去吧!”   洞察一缕气息像是无处不在的空气一样,夺走了所有的空气,令人感到窒息的压迫而来。秦晨烧得快坏掉的脑袋猛然抬起来,变作死灰色……   好可怕的四成剑魄!   秦晨人在剑气组成的狂风暴雨中,怒吼挣扎着,发现金身被破,发现皮肤乃至手臂等地率先焦黑起来,然后这种焦黑渐渐侵透体内。   最后仰天嘶吼着,身子迸发着令人牙酸而发毛的恢弘紫光,轰然炸碎,紫色和鲜红的血色一道共舞出绚烂而冰寒刺骨的一幕。   杀仇人而已,杀一个是杀,杀一百个,也是杀。   谈未然微微昂头,掰着指头平淡却充满讽刺意味的慢慢道:“这就是你们要的,碎……尸……万……段!”   谈未然神色冷峻,一招抽掉八成真气,不慌不忙的往嘴巴里塞了一枚活虎丹。催化药效,转化为真气补入丹田,默默计算这过程所需耗费的时间。   好快的补充真气速度!   真气快速补充在丹田中,迅速焕发着充盈的感觉。谈未然裂嘴,冒着一种令人胆颤的煞气,乃至于血腥气。晃动身子,鬼魅般加入战斗。   风吹雪顿时面对卢广林的压力就小了很多,多出一个谈未然,卢广林战得情绪上头,自信狂笑:“哈哈哈,来吧,来多一个死多一个,就让老夫干脆把你们一次都了结掉。”   嗖嗖……嗖!   轰轰的交手声中,所有人看得如痴如醉:“风吹雪徐未然不愧是今次的年轻最强者之一,能和神照境打到这份上,绝对是本事。”   轰……轰隆!是大地在震动,也是空气在震动。   人影和剑气发出一道道尖锐的呼啸声,三条身影时而悄然无息,时而轰动无比的在山谷中激战。交手余威,造就出处处坑坑洼洼,或是一条条被剑气扫荡出来的沟壑。   剑魄从风吹雪掌中激射,冰霜覆盖山坡山谷。卢广林哈哈哈狂笑不已,气势暴烈万分的一刀。   谈未然森然一步踏前气息震爆,剑气激爆扩散,正是气吞山河之势。 第233章 万中无一,五成剑魄   真真是地动山摇。   绝无一丝一毫的花假,三人交手之际,真真是令人清晰无比的察觉到,大地在震颤,而山脉在摇晃不已。   光是三人交手的余波,就仿佛令得这一方天地摇摇欲坠。   战!战!战!   战意像一种挥之不去的气体,在心脏中膨胀。谈未然情难自禁的引颈向天,一股气从胸膛中找到宣泄口,迅速震爆天空,恰如龙吟虎啸,令人心生畏惧。   如果是平时,谈未然绝对会趁机好好的领略,或者说享受这种和强大神照境交手的经验和感觉,不介意把战斗一直拖延下去,直到其中一方受不了为止。   凡是和强者交手,必定有会一种泰山压顶般的窒息压迫力,这种压力,会令人疯狂绝望,也会令人奋进。而谈未然曾经抗拒,后来所处环境,令他学会享受这种压力。   今次不能如法炮制,活虎丹等三种丹药各自只有五枚罢了,根本禁不住这么消耗。真正拖不起的,是谈未然。   “必须,速战速决。”   心念纷纷,谈未然抓住其中的关键,眼神和风吹雪交汇,心有默契的互相一点头。是的,此战不能拖延,必须速战速决。   大凡灵游境以上的生死搏杀,多数是要么是互相谨慎的缠斗不休。要么是速战速决,生死立判。   基本而言,速战速决,乃是所有武修士最渴望的追求。都这么想,都愿这么做,唯独是能不能做得到罢了。   好比精魄对真意,当然能生死立判。好比神照境对抱真境,往往也能速战速决。   如果说抱真境能对神照境速战速决,能哪怕短暂的占据主动,那绝对是万中无一。就好像裴东来青帝夜春秋卓倚天等等,如果真给一个神照境撞着,那绝对是万中无一的运气。   很巧,或者很不巧。谈未然恰恰是这万中无一之中的一个。   你掩护,我来。谈未然和卢广林风吹雪激战中交错方位的同时,一个眼色看过去。风吹雪会意的微微昂头,一口寒气吸入心腹之中,凝聚真气,灌注宝剑之上。   短短数个呼吸之间,风吹雪转换数个方位,微微昂头,透着发自骨髓的冰冷,以及一种专注剑道带来的孤傲气质。小小的一个动作,将风吹雪的个人特质呈现得淋漓尽致。   扬起宝剑,整个天空瞬间就暗淡下来。   冰雪……夜归!三成剑魄挥洒淋漓!   卢广林气息一凝,冷然狂笑不已:“哈哈,只有这点本事吗,那就看我宰了你。”说是这么说,心中凝重应对之余,更加是暗暗提防身怀四成剑魄的谈未然。   卢广林此前对封意婷之死,虽愤怒,却不以为然。只道是封意婷实力差,此时风吹雪瞬间爆发三成剑魄出来,一旁有谈未然凝而不发,卢广林才知晓这等暗暗叫苦的滋味。   霜之气蔓延,天际苍茫无边,给人一种错觉,当这些苍茫霜气落下之时,便是一个冰雪世界的形成。   “区区雕虫小技。”卢广林冷笑,厉声狂喝,一刀暴烈无比的斩在虚空之中,滔天火海燃烧着炽烈排斥掉那些苍茫。   几乎就是同一时间,就是卢广林分心的时候,谈未然和风吹雪飘忽的一个错位交换,谈未然忽然流露着一缕森寒笑意,舒展过多次变得柔和的五指,拂过剑柄。   明亮锐烈的剑,锵的一声脆吟飞扬出鞘。   明澈的剑尖,凝着一缕清浅的紫色晕光,宛如流淌转动一样。谈未然凶光一闪,拂袖一抹,宝剑瞬间挥洒指向苍天!   人群中陆放天的口吻透着一股子羡慕:“这徐未然和风吹雪,倒是很默契呢。”   “徐未然和风吹雪如斯默契的配合,看来不像是新认识的……难道这徐未然,真的不是徐未然?”云川宗的周辰摩挲下巴若有所思。   一眨眼的工夫,就没人计较默契不默契的问题了。   令所有人骇然,乃至动容失色的一幕,就这么在所有人眼前出现了。   灵气无处不在的席卷,清晰无比的倒卷而来,凝聚,疯狂的飞速的凝聚着。那些令人瞠目结舌的灵气,甚至带着云彩都飘飞过来。   乌云滚滚,令天昏地暗,风云色变。一剑含而不发,就有如此令人震撼的威能。   懒洋洋的好像没骨头一样靠在树干上的燕行空,忽然好像挨了一鞭子,触电一样跳跃起来,手上用力的握住刀柄,青筋一起突出来,从来唯有如此精神过,目光熠熠:“这是……”   隋云雀失神的看着这一幕,感应着这一幕的气氛,充满英气的容颜和气质中竟然暴露一丝隐蔽的柔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失神不已:“五成……”   素来沉稳的陆放天,在陆家一直是被关注的下一代核心之一,其沉稳的一面尤其得到长辈们的赞许。想来陆家的长辈多半是没看到这时陆放天恍惚,深受打击的模样了。   怎能安然无恙,怎么能泰然处之。   那是……五成剑魄!   今日有不少年轻武者在,也有很多不在这里,毕竟周天荒界很大,很多青年武者都在别的地方,根本不知道。譬如燕独舞就不在这一带,就是有所耳闻,也来不及赶过来。   燕行空,隋云雀,剑傲白,陆放天和莫离等等若干青年武者,无不呆若木鸡,恍惚间,仿佛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草鸡,而不是人家口中描述的天才。   除了谈未然和风吹雪,今次演武大会,没有第三个呈现过三成精魄的青年武者。连两成精魄的,也只有寥寥几个,剑傲白就是其中之一。   卢广林正在应对风吹雪的剑魄的刹那,忽然感到这种剑魄的气息,浑身几乎僵硬住,惊骇动容:“这是……”   五成剑魄很可怕,五成剑魄不可怕。这从来是因人而异。   多少灵游境,连精魄都未能凝练。多少神照境,都未能凝练出五成精魄。   发生在一名老牌强者身上,不足为奇。发生在一名年纪估计不超过三十的青年抱真武者身上,非常可怕。   卢广林脑海里转过一个念头:这徐未然在别院之战中,只施展了四成剑魄!   顿时心底冷笑不已,五成剑魄又如何!   两个境界的修为差距,是始终存在的。剑魄,是能拉近实力的差距。可是,他卢广林,并不是那些神照修为却没凝练精魄的人。   谈未然会五成剑魄,他卢广林也身怀三成剑魄。精魄上的差距不大,修为上的差距却是扎扎实实的。   滔滔不绝的紫色,像是沸水一样沸腾起来,整个大地都在跳跃。嗤嗤的轻响声,密布在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电光交织着。   所有人都脸色狂变,都在大口的吸气,一时间令这一方天地中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让人感到天旋地转,也许是因为呼吸的气体不够,也许是五成剑魄的冲击。   时间仿佛变得缓慢了,空气仿佛变得躁动了。   这是我当前,能施展的最强的一剑了。谈未然忘我的专注,凝神其中,丝毫没有察觉外人的惊诧震骇。   前世,练为九节雷隐剑,从此踏上歧途,卡在五成剑魄欲罢不能,多年不得突破。   今生,练就九劫雷音剑,年纪轻轻就已练上五成剑魄。   此时的一剑,除了修为,已经媲美前世最巅峰之时!   谈未然一口气息吞吐,真个是气吞山河一般,一剑横空,紫色气焰万丈盖世。   剑气滔滔,伴随着这堪称登峰造极的一剑,所有的紫色像活过来一样,飞快的收缩并凝聚在一起。连绵数千丈的威能,令所有人在这一剑之下战栗不已。   轰隆!轰隆!   “赤地千里!”卢广林疯狂的挥动狂刀,涨红着脸拼命抵抗那势不可挡的恐怖狂雷。一道宛如雷电的剑气垂直降落下来,轰然落地的刹那,他所处的方圆五十丈,顿时就如同火山喷发一样大地震颤沸腾。   火光和雷光交织在一起,一个三成刀魄,一个五成剑魄,彼此交相辉映。   霎时间,谈未然一剑挥斩落下,噼里啪啦的狂雷席卷,口绽雷音:“杀!”   虽则个头不高不壮,谈未然此时在所有人眼中赫然异常高大英武,恰如操控雷电的雷神一般,将那令人敬畏的雷电之威淋漓林志的呈现出来。   一口鲜血噗嗤从卢广林口中激喷出来,面色已从赤红变成黑色,是一种被雷电剑气斩中的焦黑,他怒吼着宣泄这份胆战心惊:“来啊!来啊!”   谈未然堪称盖世的一剑,已经斩杀下来。   瞬息之间,所有人只看见紫色的光芒裹住个一方天地,整个大地都跳动起来。唯独剩下那紫色沉淀的地方,爆发着一种莫名的冲击力量将周边轰然掀开涟漪。   方圆三百丈都已成为一片焦土,唯有卢广林闷哼喷血,伤势不重。只是身为堂堂凝练精魄的神照强者,被抱真境所伤,哪怕伤势不重,也绝对是一种耻辱。   卢广林狂怒欲绝,戾气弥漫:“小杂碎,你该死!”   一种冰寒刺骨的气候忽然降临,卢广林的怒火变成凛然,猛然回头,无尽的冰花铺天盖地……风吹雪凝聚全身之力爆发的最强一剑。   剑傲白燕行空等屏住气息,心跳都仿佛快要停止下来。   两名青年武者,一个三成剑魄,一个五成剑魄。能否敌得过卢广林这等同样身怀精魄的老牌神照强者? 第234章 生死一线,弹指逆转   风吹雪凝聚一身之力的最强一剑,专注忘我,毫无杂念。   剑魄冰寒,风雪交加令这一方天地,彻底在风吹雪的摆布之下。   谈未然真气已枯竭,此乃人人都有所预料的。施展五成剑魄,若然还能来多一剑,那就肯定不是抱真中期修为,而最少是后期,乃至灵游境。   燕行空剑傲白等人暂停呼吸,目不转睛,将同龄人的希望寄托其中,有希望,也有失望。   没想到,能有五成剑魄的一剑,创伤卢广林。也没想到,五成剑魄的一剑,居然未能重创卢广林。   可惜,可叹,谈未然暂时真气枯竭,失去战力。   剩下一个风吹雪,此乃唯一的一剑,也是唯一的一个机会。若然还是不能,那就将年轻武者的寄托给葬送了。   “哈哈哈……哈!”   卢广林肆无忌惮的笑声,足够表明他此时的心情:“哈哈哈,我的赤地千里,正正克制你的冰雪夜归,你竟然还敢再施展。哈哈,原来风吹雪不过是一个顽固狂徒……”   笑声像黑夜的阴影,扎得燕行空等无不神色黯淡。   这不代表什么,不代表青年武者就一定不如老牌修士,也不代表许许多多。可是,这又代表着一些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究竟代表什么,唯有各人心中明白。   风吹雪,惊采绝艳的三成剑魄。   谈未然,惊世绝伦的五成剑魄。   如果连这两人联袂,都无法击败卢广林,那还有谁可以呢?   震耳欲聋的笑声中,仿佛一阵轻巧的微风轻轻飘飘的吹过来。卢广林一刀挥出,笑容突然戛然而止,身子上迸发一波波的霞光,吃惊的意外的扭头……   正好一道青光,悄然而出现。啵啵的打穿金身,荡漾霞光涟漪,穿透其中打在面门上,炸裂出四分花瓣,打在脸庞上。卢广林脑袋不由自主的后仰,拖拽身子后仰倒下。   后仰倒下的同时,卢广林一脸茫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实在极为具有喜感。   不是卢广林一个,而是所有人都茫然不已,这时,一个真气已经枯竭,一个风吹雪已经竭尽所能的施展剑魄,那么,是谁在偷袭?   所有人就这么,带着同样的表情转过眼神看过去……一道青光痛击在卢广林的眉宇之间,炸开一朵璀璨的大红鲜花。   夹杂着一个充满戏谑的话音:“如果笑得比鸭子都难听,那就不如一头撞死。”   差一点被打烂的脸庞上,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剧痛,令卢广林瞬间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是他!   这一次,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见,谈未然口中喷射出一道青光,带着冷冽的杀机,直接打在卢广林身上:“我真不懂,你得意什么!”   一边是风吹雪的冰雪夜归,一边是谈未然的青莲吐息术。   梁增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里,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则已经来不及了。   生龙丹能补精气,可惜,相对此时来说,所谓的快速补充,还是太慢。谈未然只在发动前,服用一枚,恰好补上一点,来得及施展第三朵青莲。   谈未然毫不迟疑,暗中催化一滴精血,补充木系精气。几乎就正好的续上,不必酝酿,连续的第四朵第五朵青莲吐息术轻而易举的打中卢广林。   令人意外之极的是,卢广林连续挨了五朵青莲,其中三朵都扎实的打中他,几乎毫无间隙的重创他。第五朵青莲,更加是直接打入卢广林心口。   心口被打穿的同时,卢广林将将催化一滴精血,伤势痊愈的刹那。冷若冰霜的一剑,悄然无息的将他的首级斩得高高飞上天空,颈项中被冰霜冻结,没有喷出鲜血。   谈未然清浅的话音乍然:“敌人没死之前,有什么好得意的。”   逆转,就在弹指间。   今日这一战,相信会令很多人明白一个道理:死了的敌人,才是好的敌人。   连挫两大青年天才,耀武扬威的卢广林,就这么没吭没声的死了。丝毫不符合其身份,也不符合浩大的战斗声势。   死了,就是死了。   上到周辰祖兴盛等人,下到燕行空剑傲白等人,无不倒吸一口寒气,沉默得哑口无言。   论实力,卢广林是真的很强,是落霞宗挑出来撑面子的,其强大可想而知,绝对在谈未然和风吹雪联手之上。饶是谈未然竭尽所能施展最强大的五成剑魄,依然不过是创伤卢广林。结果,却是被逆转,惨死在二人之手。   也许会有人觉得卢广林死得很冤,基本始终压制二人,却被一招突袭逆转短短时间就惨死。没死在最强大的五成剑魄下,反而死在青莲吐息术和冰雪夜归夹攻中。   可是,死了,那就是死了。在生死搏杀中,战败了输了,那就是等于死。   一个死了的敌人,是怎么被自己杀死的,究竟死得多么委屈,谈未然从来不在乎,除非这个过程能令他汲取经验,对他有益。   “反应,比我想象的还要慢。”谈未然思忖着,暗暗摇头,面无表情,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冷笑。   梁增愣住之后的狂怒声,蕴含着睚眦欲裂的暴怒:“徐未然,你该死!你该死!你该死上一百八十次!”   梁增跺足,晃身,恐怖的火光闪耀了整个天空大地。   封意婷等六人,然后是今日的秦良秦晨,卢广林三人。名字和数字一道穿过思绪的时候,梁增甚至险些把牙齿都咬碎一颗,落霞宗竟已经折了九人了。   梁增在心底怒吼,他早就该亲自出手的,他早就不该考虑“赢得人漂亮场面漂亮”,用重重顾虑把自己给束缚起来了。如果一来,就一拥而上,何至于沦落到这等地步。   梁增的滔滔恨意环顾四方,他恨谈未然和风吹雪,更恨周围那些藏头露尾的各大势力。   “五阶秘术,五成剑魄,三成剑魄啊。可惜,完了,终归是要死在破虚境手中吗。”   燕行空等人心有几分兔死狐悲的感触,谈未然和风吹雪年轻,他们何尝不是。   云川宗的周辰眼皮一掀向上,不知是在看天,还是在干什么,自言自语道:“这两个小子,不可能没有帮手。”   云层之中,祖兴盛等数名强者,不动声色的俯瞰这一幕。段书文则和求知宫长辈,混在人群之中冷眼旁观。亦有人矗立在远方山岭,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这一幕。   落霞宗的倒霉,值得冷眼旁观,或者幸灾乐祸。   而谈未然和风吹雪惊采绝艳的表现和天赋,也足够令许多人萌生兴趣。   有来自各家各派的,也有藏在暗中的强大散修们。此地正是演武大会,各种各样无所事事的闲杂人等不要太多呢。   有人看出个中奥妙,有人则没看出。   两名抱真境,绝不是破虚境的对手。   谈未然和风吹雪除非脑子发热,脑浆蒸发了,不然绝不可能真的送上门来找死。要么身后有“幕后黑手”,要么有强者为后援帮手。   究竟谁是二人的帮手?   梁增仰天怒啸,宛如燃烧的火神一样,瞬间就摇曳着划过数百丈的空间,当面轰然一下子就狂怒一掌。   谈未然不慌不忙,不急不缓的和风吹雪站在一块,目光明澈,且无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   看似轻轻的,实则恰到好处的一指点在虚空中。   一点点,一丝丝,一缕缕。天机扭曲术给人的感觉,就像一缕看不见的青烟波动着,缓缓的化为千丝万缕,包住一方空间,并闭锁住这里。   今日的事,或者追溯两天前,今次演武所发生的事,都令所有人始料不及的,都在诸多人的意料之外。   然而,再大的意外,也绝对没有眼下来得意外。   梁增的一拳裹挟着滔天的火焰,火行真气的温度甚至将周边的物体都烤得焦黄了。这是宣泄怒火,并且充满滔天恨意的一拳!   所在的三丈空间,从高速运动状态缓缓静止下来,越来越慢,变成凝固。梁增很清晰的感觉到,正在从外而内的波动向他。触及着他的身体,他的皮肤,他的鲜血,他的肌肉仿佛都在冻结。   一缕奇妙的神魂波动,沿着空气悄然传播,是熟悉而且陌生的感觉,很多人哪怕破虚境也毕生没有尝试过,却不知为何,第一次感觉到就知道是什么。   紫府神通!   怎么会是紫府神通。   梁增的神魂激烈不已,布满吃惊的脸上写满茫然费解,脱口而出的话甚至都没到嘴边,因他的嘴巴都似乎冻结了。   凝固的一方空间中,梁增的眼睛斜斜的看着谈未然,先是茫然,再是狐疑,再来是慌张。   谈未然很熟悉类似的表情,低沉道:“梁增,你一定不知道,为了逼你出手,我隐忍得有多么辛苦。”   是一直在隐忍,忍着不施展神通,是很辛苦。否则,卢广林早就该没命了。   梁增的思绪混乱不堪,骤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惊恐,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忽然有一种非常不安的感觉。   谈未然森然道:“杨天琪,是我最想杀之而后快的!而你,是我从一开始就瞄准必杀的对象。”   梁增一动不能动,神魂陡然激烈混乱。   谈未然轻轻的一个响指甩动,肃杀之气荡气回肠,冰寒刺骨。   响指为信,一道气息磅礴的身影瞬间横跨数里,如天神下凡一样降临。 第235章 老祖出手   一道气息磅礴的身影横跨数里,气象万千的轰然驾临。   似乎以响指为信,谈未然的一个响指甩动,响彻的声响裹挟着肃杀之气,在天地间荡气回肠。一个响指,倒像是甩在某些人的脸庞上一样的令人尴尬。   谈未然一招天机扭曲术,顿时就引爆所有人的心情。   一指点在虚空中,强大得堪称可怕的梁增,竟是仿佛冻结在这其中,纹丝不能动弹。此一幕,绝对意义非凡,也绝对诡异得令人不寒而栗。   紫府神通!   震撼太过剧烈,竟然令所有人无法临时反应过来。坦白说,有没有神通,和能不能施展神通,那是两码事,没人会混为一谈。很多强大修士能施展,就是不会神通,而梁增就不会。   一名抱真武者施展神通,的确太罕见,也难怪震惊得所有人一时失声无言。   紫府神通,从抱真境的谈未然施展来,每一次都绝对是轰动性的,令人目瞪口呆,而今次的观战者哪怕更强大很多,也并不例外。   这名爆发惊人破虚气势,轰然驾临的来者是许存真。   许存真一直都在,混迹在人群之中,好在演武大会什么都多,闲杂人等是最多不过。是以,从梁增到云川宗的周辰等所有人,都在暗中观察搜索,企图找出谈未然二人的强援,却苦于闲人太多,根本无可奈何。   所有人都觉得谈未然二人有强援的时候,天机扭曲术一举夺走光芒,令人忽视了强援的存在。   当许存真这个始终埋没在人群中的强援,摇身释放惊人无比的气息,瞬间横空出现之时。梁增像琥珀中的蚊子,惊怒交集的在心底怒吼咆哮起来。   天机扭曲术是一种很独特的神通,很多时候,中了这招的人,往往在短时间内,都想不到居然还能神魂反击。   要么在敌人没发现能神魂反击之前,解决掉敌人。要么,就承受神魂反击的后果。   许存真气息震爆驾临,梁增惊怒交集的嗅到死亡气息,神魂大为激烈。而这种激烈,往往会牵动神魂带动反击效果,只要不是太蠢笨的人,有这一下子提醒,很快就能发现能够神魂反击。   只一下牵动,破虚强者的神魂,并不是谈未然能抗衡的,顿时就神魂一震,脑子里嗡嗡作响:“破虚强者的神魂,果然不是我目前能抗衡的。”   天机扭曲术是很独特的,有鲜明特点,好就是好。可谈未然不否认,也有其鸡肋的地方。   天机扭曲术最大的鸡肋,最大的尴尬,就是神魂对抗。单纯的神魂对抗很朴素,强就是强,弱就是弱,没花巧,就像对拼真气。   归根结底,就是谈未然神魂有多强大,天机扭曲术就有多强大。反之亦然。   一言概之,除非谈未然的神魂强大得远超修为,不然,永远不要指望天机扭曲术能直接杀死比谈未然修为高整整一个大境界的仇敌,更不要说两个大境界。   梁增的神魂在激烈中的无意反击,令谈未然一下子承受了强大无比的神魂压力,甚至凝固的空间都已经从里而外的松动。   不愧是老牌强者,敏锐发现这一点的同时,一个猛烈的神魂冲击就直接如惊涛骇浪撞击向谈未然而去。   许存真气息浑厚浩大,轰破苍穹的一伸手,就是堪称恐怖绝伦的一拳,凝聚着令梁增肝胆俱裂的拳魄!   梁增身子中的鲜血沸腾着涌上喉咙,噗嗤狂喷。剧烈无比的痛楚,从被击中的地方震传,仿佛撕裂一样。   也几乎就是同时,梁增的神魂冲击如狂风暴雨,谈未然眼前一黑,整个灵魂都仿佛残缺不全了。   好在三生造化石拥有补充,治疗和凝定神魂的神奇功效。谈未然头先就利索的塞了一枚在口中含着,饶是如此,这一刹那令他的神魂惨遭重击,脸色瞬间惨白。   谈未然是神魂遭到重击,七孔流血分外可怖。梁增狂喷鲜血,却是被许存真一拳轰击得七孔流血,脸孔扭曲得分外狰狞。   梁增惊骇不已,目光快如闪电的扫过许存真,一时间险些天旋地转:“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至此,他梁增竟还在怀疑,眼前这人是否某个势力派来暗中搞落霞宗的。实在多疑之极,也实在可笑之极。   许存真绝无一丝一毫的迟疑,狂啸化为惊天音浪,席卷天下,一个字简单明了的将其心意彻底表达出来:“取你性命的人!杀!”   杀!当然杀!   许存真的考虑和谈未然的考虑从一开始就略微有出入,营救宗长空是头等大事之一,而谈未然的性命一样头等大事。   暂时没人知道宗长空会不会心向宗门,并回归宗门。宗长空是宗门的过去。   但至少,许存真明空等都能笃定相信,谈未然是宗门的未来。   梁增要杀谈未然,那他就一定要死!   鲜血从梁增的身子口鼻中激喷,洒在天空中,化为一蓬血雨。梁增惊骇不已的呕出鲜血,感到一种恐惧,这个突如其来的破虚强者本来就不输给他,一招突袭得手之后,则更有明显优势了!   杀意,从许存真,乃至从谈未然身上释放出来,凛然寒冷。   梁增真的嗅到了危险的滋味,他想起了自己修炼多年的七阶秘术,怒吼一声,七阶秘术毫不犹豫的瞬间施展出来……   一霎,梁增面若死灰的看见,一种奇妙的波动从外而内的传播,荡漾着凝固下来。其中,就包括那一条飞行并燃烧的七阶秘术,轨迹清晰可见。   又是……天机扭曲术!   今次,不是谈未然施展出来的,而是……许存真。   许存真冷肃的一指,简直把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一样是天机扭曲术,由他施展出来,令人惊悚的将一方百丈大小的空间给凝结起来。   许存真的天机扭曲术,是谈未然传授的,就本质来说,不如谈未然所会的天机扭曲术强大。可也架不住许存真的神魂强大,施展出来的威能简直骇人听闻。   谈未然暗暗点头又摇头,许存真是新学的,没他明白。除非考虑直接一指碾杀,不然天机扭曲术,没必要追求太大范围的凝固。   他能一指凝结方圆十丈有余,不过,深悉其中奥妙的他,从来都留有充分的余地。   谈未然不由擦拭鲜血,微微一笑。明空天赋更高,前途更光明,当初把天机扭曲术谦让给许存真,是谈未然最想看见的结果。   明空再擅长战斗,再能越级杀敌,神魂毕竟不如许存真强大。没学天机扭曲术,明空能和破虚境一较高下,学了,照样也只能做到这地步。   天机扭曲术的特点决定,落在许存真手中,才能发挥到最强最大。   吞下生龙丹,谈未然暗暗催化药效,补充精气。   梁增滑稽的困在半空纹丝不动,许存真一指凝住,凝声暴喝:“碎!”   百丈空间,如同连锁一样,纷纷崩碎!无声无息的碎裂,宛如没入一个黑洞,所有空间碎片瞬间就打入梁增体内。   谈未然笑吟吟,居然有百丈之大,冻结空间愈大,最后一击的威能就愈强大。这次,梁增不死也重伤。   尽管谈未然因特点使然,从来只爱把天机扭曲术当成辅助之效,绝不表示杀不了仇敌。没人比他更明白,天机扭曲术鸡肋是鸡肋,可对付同一个境界的人,绝对不在话下。   从百丈空间崩碎,打入梁增体内的刹那,谈未然就知其不死也没剩下几口气了。   饶是如此,许存真仍然一招行天宗的独门秘术,打出一道青光:“封!”   狂喷鲜血的梁增,几乎当场就晕死过去,等于毫无抵抗的被一道秘术打中,丹田真气顿时被暂时封住片刻。   许存真杀意弥天,抬手一个铁拳就要将濒临死亡的梁增一拳轰杀。忽然,一个惊雷落下……   “手下留情!”   惊天动地的落虹从天而降,祖兴盛大声呼喊着,伸手轰然和许存真交手一下。两大破虚强者的交手,其造成的破坏力堪称恐怖绝伦。   真气席卷,气劲爆发,以二人为中心,向四面八方震荡涟漪。   转眼之间,在数百上千丈外观战的人群,迎头被这快速本袭来的飓风横扫。凡是修为低于抱真境的人,统统都被吹得身不由己的飞出十多里才掉下。   一眨眼,祖兴盛拼命拦截,并拖延住许存真,沉声辩白:“梁增乃是祖某人生平好友,请阁下手下留情,不论是什么恩怨,好歹给人留下一条生路……”   许存真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情意思,该杀就杀。难道说,他落霞宗杀他许存真的徒子徒孙就活该,他许存真就不能杀落霞宗的人?天底下,就断然没有这等道理。   杀人者人恒杀之!   老朋友祖兴盛,今次多亏了他。梁增呕出一口鲜血,濒临死亡的身子,私下疯狂的催化一滴精血,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痊愈当中。   许存真被祖兴盛所拦,竟然一时半会闯不过来。   此时,梁增眼中充满生还的喜悦和仇恨的怨毒,他险些被杀的仇,马上就能亲手报仇了,马上……   第二滴精血……催化!   梁增此时忽然身子一震,错愕的缓缓垂首,心口上赫然透出一截剑尖。   鲜血,沿着剑尖徐徐垂落,滴答……   一缕紫色晕光酝在剑尖,嘀嗒…… 第236章 打入九幽   梁增的心口,多出一截染血的剑尖。   剑尖,凝着一缕紫色光晕。   谈未然目光如磐石,岿然不动,似笑非笑的徐徐握着剑柄。   梁增缓缓扭头,勉强见着谈未然的脸孔,一张很陌生的脸孔,一张在今天令他困扰无比,陷入巨大危机,甚至……亲手将他推下悬崖!   这个黑衣人,究竟是不是徐未然?   究竟,徐未然又是何方神圣?   梁增忽然茫然不已,他发现自己竟然对此一无所知。他不认识谁是黑衣人,也不知道这个捅了自己一剑的黑衣人,究竟是不是徐未然。   也不知道徐未然究竟是谁,更加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如此强大的敌人为敌,并且固执的站在对立面。   是了,究竟是因为什么?哦,杨天琪。   死死的捏着剑柄,谈未然微微咧嘴,气机森然道:“第一,是杨天琪把落霞宗拖下水的。”   “第二,我会亲手把落霞宗打入九幽,你是其中一个而已。”   梁增面无表情,脸上肌肉微微抽搐,嘴巴张合似乎想说“我操”,一道光晕从剑尖柔和的释放出来,像是一朵从平地绽放的庞大紫色鲜花。   这朵紫色鲜花庞大无比,且流转着令人窒息的五成剑魄气息,凝聚着疯狂涌来的灵气。   轰然一下子,梁增所在的地方瞬间被紫色雷电侵袭,从这里膨胀着冉冉升起。轰隆一下,无穷无尽的紫色散去,形成一个方圆五百丈的平地。   这块平地上,堪称是一样杂物都没有,唯独是剩下一块块的焦黑痕迹,以及一个焦黑的人形物体。当一阵寒风吹来,所有的黑色飞灰沸沸扬扬,令人躲避不及。   梁增,死!   轰隆一记交手,祖兴盛叹息一声,闪电罢手撤退,转眼化为一道光芒破空飞翔而去。   梁增已死,祖兴盛挽救不及,已力所能及的做了一个朋友该做的,再也并无战意。   祖兴盛如果是散修,也许他会为了梁增跟谈未然和许存真拼命。可祖兴盛不是散修,而是有来历有跟脚的,同样也意味有责任有牵挂。   如果不是今天这么个奇怪而复杂的局面,祖兴盛也许能以个人身份和谈未然许存真拼命。可惜,今日局势就是复杂且奇怪,就是拼命也未必能有效果,反而可能激发反效果也说不定。   思来想去,祖兴盛就连为老友收尸骨这种唯一能做的事,也因尸骨无存而没办法做。那就只有黯然遁走……   不管梁增生前多么风光,死了,也无非一具尸体,也许连尸体都不剩。   不管梁增是什么为人,临死危难之际,能有一个好友肯出,的确此生无憾。   杀梁增,真不容易啊。   谈未然心想,吞下一枚活虎丹,正好将真气补充一番。轻轻的舒展筋骨,发出噼里啪啦的一阵爆豆声,赫然透着一股子凌厉。   凝神一挑,冷酷的向落霞宗门人杀去。   此时,所有人继续呆滞。   从谈未然施展天机扭曲术,到梁增身死,期间发生不少事,不少波折。   然而,不管是许存真的突如其来,不论是许存真的一指神通险些抹杀梁增。还是祖兴盛突然为好友出头,并出手阻挠,力图挽回好友性命。   最终,梁增意料之中,又意外之外的却被谈未然蕴藏五成的最强一剑杀了。   乍看,似乎发生了不少,也真有不少波折。可严格来说,从谈未然施展神通,到梁增身死,期间加起来,真的是连五十个呼吸的时间都没有用掉。   这太快,太惊人了。此时,甚至很多人还在为了谈未然的紫府神通而震惊,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其实,谈未然心中早有成算。今日之战的关键,就是能够一举以雷霆手段袭杀梁增。   若然不能,凭梁增的本事,未必就不能打成一种缠斗的局势。毕竟,梁增不是蠢货,许存真若不能快速解决掉他,那肯定会形成落霞宗门人一拥而上,以人多欺人少的局势。   这很要命。   比这更要命,更扑朔迷离的是,演武大会的暗中局势太诡异了,没人敢轻举妄动。   各家各派的气氛之所以外松内紧,暗暗紧张不已,或许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谈未然只打听其中最重要的一个……   作为这一带最强,领袖群伦的浮生宗,其两大渡厄境无疑就是顶梁柱。其中之一的曹远征,已年老力衰,据说少则十年,多则百年,就会衰竭而死。   打听到这条消息,谈未然就觉得绰绰有余了。   很一目了然的发现,以最快的速度,以最雷霆的手段,直接杀了梁增,是最好最简便的方法。也许最省麻烦。   梁增死得很快,真的很快,短短几十个呼吸就被联袂格杀。   不少人依然沉浸在谈未然施展紫府神通的震撼中,居然暂时没能回过神来。   谈未然和风吹雪的剑魄,各自继续在天空中闪耀,你一剑,我一剑,默契的配合,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就已斩杀一名落霞宗的灵强者。   许存真眼睛半睁半闭,抱着胳膊不动声色,似乎不疾不徐的抬头向天空,感应零零落落悬浮在天空观战的某些人。   许存真挂着淡淡的笑意,没人知道,他手中攥了一把汗。此地强者如云,光是破虚境的气息,他就察觉了至少五六个。   他和谈未然,都已做好被插手的心里准备了。   耳朵微微一摆,许存真心中一凛,怎么感觉有一个走了?   观战人群之中,求知宫的尹世学显然气度儒雅,微微一笑,对后辈段书文道:“殷老鬼走了。”   段书文露出三分茫然之色,尹世学淡淡解释:“殷家和落霞宗有死结,殷老鬼不在这时落井下石就够好了。”微微一顿:“此人真的是……徐未然?”   “弟子不知,此间太多自相矛盾的线索了。”段书文露出惭愧之色,有时,线索太多,反而自相矛盾,反而无从调查了。   尹世学不以为意,专注的凝视战斗,目光在许存真脸孔上一顿,沉吟忽然道:“查一查此人……”   “查一查,查其来历,查徐未然和他的关系,以及徐未然的来历……”   周辰头也不回的交代:“年轻的抱真境,很难查其线索。一名破虚强者,总不会无缘无故的从石头里蹦跶出来,总会有其线索的。不过,最要紧的,还是徐未然……”   周辰缓缓收住话头,意犹未尽的咽下剩下的话,那些他不必说,云川宗也会很清楚的未竟潜台词。   云端之上,一名神照境不动声色对身旁一名破虚强者道:“太师叔祖,咱们要不要出手。”   “急什么。”彭森嘿然一笑:“看戏,断然没有只看半截的。到底要不要出手,且看下去,就知道了。哈哈,且看……”   究竟,要不要出手?   尹世学迟疑,周辰不动声色,而彭森索性是摆着一副老子看戏的模样。殷老鬼和落霞宗有死结,干脆是幸灾乐祸的早就走了,剩下一个范家也一声不吭。   祖兴盛的黯然遁去,又将映空宗的人给带走了。剩下的其他人等,无不各怀一番心思,各有一番计较。   也唯有这些个大宗派大世家才有资格盘算,是否要出手,为何而出手。   那些连破虚强者都没有的势力,根本都不敢打这个主意。   不说没有破虚强者的势力,就是有那么一两个的势力,也不愿意招惹。   谈未然这种敢于直接打上门的魔星,惹上一个大概都得兜着消化百八十年的。何况,还有一个实力显然强大的许存真,那可是一招神通就放倒了同为破虚境的梁增啊。   尤其,对这些势力来说,谈未然和许存真是谁,来自什么地方,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来历出身,是一无所知的状态。   那就不好轻举妄动了。   许存真不动声色的抱着胳膊,缓缓闭目养神,在有些人眼中是强大,在有些人眼中是做作,而在更多人眼中则是神秘……   闭眼的许存真突然之间,凝神一指点将出去。   这一指头速度乍看不快,不急不缓的方式,呈现着一种自信。更加,像是在故意放慢了给某些人看。   身为神照境的张鹭,一刹那就感到一种玄奥无比的力量陡然加身,顿时凄厉哀嚎:“不……”   话没半截,就已凝固了。张鹭的恐惧和愤怒,以及一种莫名的仇恨混合成为一种独特的表情。   就在许存真将要发动一指抹杀的时候,谈未然就冷不丁激灵,敏锐洞察:“不好,老祖如此施为,也许会暴露这门神通的弱点。”   谈未然想都不想,毫不犹豫的横剑在手,一剑当空横扫上前。   “嗯?”许存真微微错愕,本能的松懈这方空间少许。   一眨眼,就给谈未然留下充分的宽裕范围,一口青气吐出轰然击中张鹭。打得鲜血狂飙的同时,就是一招剑魄将其斩中。   如遭雷击,张鹭狂洒鲜血的轰然倒飞而出。   风吹雪轻松的摆脱掉对手,逆剑指天。但见一道银色霜白散发着奇妙的光辉,转瞬逆飞天际,焕发一份耀眼夺目的光辉。   飞掠而出的张鹭被一道银白色剑光擦过,顿时身首异处。   郑重南早已骇得面无血色,此时拔腿就逃,作为落霞宗核心弟子出身,从来只有他欺凌人,几时经历过这等杀戮了。   逃窜的当口,突然的一剑斩落下来,轰然紫色雷电将其去路截断。   冷峻得无一丝情感,唯独剩下杀意的谈未然飘然落下来,截住郑重南的逃生之路。   谈未然冷冷清清的横剑当胸:“听说你是天才。很好,我送你一程!” 第237章 无法无天   冷清而明亮的宝剑,缓缓垂在沙地上。   谈未然端详眼前的郑重南,他挖空心思回忆,怎都想不起郑重南在未来有什么成就。不过,倒是隐约记得,千醉荒界似出过那么几个颇有名头的人物。   也不知道,那其中有没有郑重南。   谈未然心平气和,缓缓抬剑直指,淡淡道:“郑重南,今日之前,我和你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恩怨,也没有一分一点的仇隙。”   郑重南神色中流露一丝喜色,还以为谈未然会放他一条生路,可惜,谈未然的下一句话令他面色死灰。   梁老祖死了,卢老祖也死了,张鹭太师叔祖也死了,死了,都死了……   年轻的郑重南此时没腿软,能记得逃跑,就已经是不错的心理素质了。来多一两次,就会加强经验,渐渐就能摆脱菜鸟的青涩。可惜,他没机会了。   “不过,世道从来如此,人杀人,有时没有理由,更无须仇恨。”谈未然顿了顿,一丝木然隐蔽的收敛起来,清浅道:“从古到今,莫不如是。我也只是一个随波逐流的俗人,不能例外。”   微微一顿,谈未然凝声肃杀:“所以,从今日起,你我之间有了仇恨,今后你想怎么恨我,想怎么报仇。我无任欢迎。”   揉身上前,谈未然眨眼之间和为求生而振奋起来的郑重南连续过了几招,喳喳的剑光冲上天空。   谈未然抬手,一道恐怖的电光瞬间弥漫。郑重南一招硬接下来,闷哼一声喷出鲜血,蓦然眼波一亮闪动精光:“飞火流星!”   一口喷出来的鲜血,竟然瞬间好像燃烧的烈火一样,呼啸着就密集的轰然打向谈未然。   好一招秘术,可惜只有二阶。谈未然凛然,手腕轻轻抖动洒出一波波的紫色剑光,横剑狂斩,轰烈一下惊爆。郑重南和其身后不远的一座山在轰鸣声中,一个狂喷鲜血倒下,一个则哀鸣着分崩离析。   剩下那些“飞火流星”垂落在地上,竟然以比火油更加猛烈的方式燃烧,并且爆裂起来,形成了一个方圆数百丈的火海。   重新一剑,看都不看的直接破空一斩。嗤嗤的呼啸声,直接将郑重南和大地劈杀成两半。   随意且率性的一剑,落霞宗的当代第一年轻天才,就此夭折。   谈未然心中念头毫无滞碍:“嗯,这招飞火流星,居然是主攻秘术,可惜是群攻的,威能太分散了,不然定然能够更上一层楼,未必就逊色青莲吐息术多少。”   “可惜,郑重南胆气已失。不然,未必不能奋力一搏。”   终究有些事,是谈未然前世听过,又忘却的。譬如郑重南,其实在前世中曾当上了落霞宗的宗主。   徐徐环顾,将此地的环境,把附近一带的人们,都收入眼皮底下。谈未然嘴角微微一翘,今日,恐怕真是热闹非凡啊。   现身的,没现身的。友善的,不友善的。   谈未然浅浅含笑,不必抬头,也不必感应,凭经验用膝盖都能猜出来。今日必有各家各派在暗中窥觑,或者是幸灾乐祸,或者是犹豫不决,又或者是……暗藏杀机。   无他。一名即将很快走到人生尽头的渡厄境强者,能引起的连锁效应,实在太重大了。   曹远征的衰亡,必将带来一次势力大洗牌。   谈未然不关心这个,等此间事了,他便该是前去东武荒界,和这个地方,和这一带大概是干脆没有交集的地方。不过,谈未然心想真得要感谢曹远征了。   落霞宗真的没有盟友?就这么坐看谈未然等人屠戮落霞宗门人?当然不是,怎么会没有盟友。   只不过,曹远征的即将衰亡带来太多变数,的确令各家各派都看不清未来,摸不清脉络。事关重大,哪怕是盟友,根本不愿轻率出手相助,或者阻止谈未然等人。   当然,在众目睽睽下一招放倒梁增的许存真,呈现了绝对令人动容的实力,又是身份来头都神秘,不好也不愿意得罪,这同样一个心照不宣的不出手理由。   谈未然心知肚明:“是暂时没人出手,肯定不会一直没人出手。此地,毕竟不是千醉荒界,也不是落霞宗的地盘,而是周天荒界……而是演武大会。”   演武大会的脸面肯定是要的。   突然间,一个充满歇斯底里的嚎叫声响彻天地,有如野兽的干嚎:“小杂碎,我杀了你!”   谈未然不急不缓,显得从容,一条身影跃然从天空中疯狂的俯冲而下,夹杂着那份凛凛恨意,嘶吼而下。   微微一扭头,见这张扭曲着简直疯狂的脸孔,谈未然张嘴冷道:“滚!”   青莲吐息术结实无比的打在此人胸前,哪怕是灵游境,也爆出一团血花。   谈未然连头都没抬一下,轻描淡写的拔尖一刺,像是穿过了空间一样,凌厉绝伦且霸道惊人的剑魄当场将此人斩杀。   此人跌落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发出最后的一声怒吼:“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落霞宗剩下的人无不在心底怒吼着,是了,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没人说得上来。   今次落霞宗来的人不少,一名破虚境为首,三名神照境各自率领五名灵游境,加入组织方为演武大会提供帮助。必须说,这是一个不小的阵容。   然而,封意婷等人的一夜陨落,似乎开启了一个灾难。   今日,从获知谈未然和风吹雪向这边来的时候,上到梁增下到杨天琪郑重南无不坚信,这两个混蛋必死无疑。   尤其是卢广林单枪匹马就将谈未然和风吹雪苦苦压制,那景象那场面,令落霞宗门人从头顶到脚底,每一寸都散发着愉悦的心情,开心之极。   当着若干闲杂人等的面,长辈扬威,宗门一振威风,那当然暗暗兴高采烈得很。   天才?在演武大会中,天才是按批量来计算的,多两个不多,少两个不少。   落霞宗门人当时的心情,是真的好像从头到脚都泡在温泉中,心旷神怡,且酣畅淋漓。   可惜,好景不长。突然的逆转,令卢广林率先以一种平凡得难以置信的方式,就这么死了。然后是……梁增。   就像一场梦。不过,那是令人恐惧绝望的噩梦。   梁增居然死了……怎么可能!   梁增死的时候,不要说落霞宗门人不敢相信眼睛,就是祖兴盛尹世学等人都茫然了一会,脑子曾一度空白。   梁增简直死得太突然,太快了。从许存真暴起突袭,到梁增身死,最多不过三四十个呼吸。祖兴盛没来得及出手,落霞宗盟友没来得及想好该不该出手什么时候出手,梁增就这么没了。   落霞宗门人心中的顶梁柱,轰然倒塌。   封意婷,卢广林……梁增,张鹭,郑重南,下一个该轮到谁了?落霞宗剩下的人无不胆战心惊,如果不是众目睽睽下,如果不是许存真没出手,恐怕已经狼奔豕突了。   饶是如此,没了梁增等人,谁能抵达谈未然和风吹雪?   两个人一左一右,互相之间一言不发,却配合默契无比的缓缓逼上前来。   是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本来是两个抱真境的小蟊贼在生事,怎么会一点一滴的把落霞宗门人,从梁增到卢广林等强者一个个的拖下水,并且葬送进去?   落霞宗门人茫然无措,战栗着恐惧着愤怒着,情绪像是在浪头一样抛上落下。   是生?是死?看着徐徐逼上来的谈未然和风吹雪,落霞宗门人忽然有一种生死不在自己把握中,忽然有一种面对恶魔的恐惧和哀鸣。   想到风吹雪单枪匹马和强大无比的卢广林缠斗交手,想到谈未然对卢广林对张鹭,甚至对梁增出手……就莫名的在心底种下一种名为胆寒的东西。   毫无疑问,这是两个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的无法无天的家伙。   落霞宗剩下的七八人,流露着各种复杂的目光,有茫然,有畏惧,也有仇恨。七八人各个神色各异,从心而发的流露各种神情,面向徐徐逼上来的谈未然和风吹雪。   唯有杨天琪是一动不动,冷冷漠漠,脸色苍白得有些令女人心疼。   谈未然的神情轻松得像在春游踏青,不疾不徐的姿态,给落霞宗众人带来更大的压力。翘着在谈未然嘴角的一缕清浅笑意,更仿佛一双看不见的无形大手,重重的攥住众人心脏。   沉凝的气氛,死死的压迫在心上,令落霞宗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谈未然顿足,微微撩眉道:“我本以为你会逃走。”   “怎么逃?”   落霞宗众人之中,忽然传出一个冷漠的话音。杨天琪的身形露出来,扭头看了闭目养神的许存真一眼,重复一遍:“怎么逃?”   许存真又不是木头人,有他在一旁盯着,杨天琪不是不想逃,而是不敢也无法逃。   谈未然挂着一缕清浅:“那么这一次,你仍然没有告诉落霞宗的人,对吗。”   杨天琪木然,不为之所动。   谈未然嘴角一扯,扯出一缕冷酷和讽刺:“我几天前才知道你是落霞宗弟子,现在我发现,你不是,落霞宗是你的仇人,和你有深仇大恨。”   始终神色不变的杨天琪,忽然涌出一丝诡笑。 第238章 斜风细雨不能归   杨天琪本来神色不变,忽然涌出一丝诡笑:“我为什么要说。”   “是的,我没说。”   杨天琪脸色愈是苍白,仿佛已经被死亡气息侵扰了,他冷漠道:“如果你指的是,我亲眼目睹的那些东西,为什么没告诉宗门……”   是什么?落霞宗剩下的七人茫然而意外不已,不知道杨天琪和谈未然说的是什么。却突然想起,此事似是因为杨天琪而引起的?   “四成剑魄……五阶秘术。”   “六阶金身……紫府神通。”   杨天琪目光晦涩,缓缓的念出来:“不错,你身怀的这些技艺,我都在以前亲眼目睹过。你和我落霞宗交手冲突以前,我就知道了。”   微微一顿,杨天琪冷漠道:“那又如何。”他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说,说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说了,落霞宗会为我出头对付你吗?”   落霞宗剩下七人呆了呆,所有人听闻此言,瞬间也都身不由己的陷入沉思,然后呆滞。   说到这份上,其他人等也差不多都听出了话中的意思和某些事。至少杨天琪隐瞒了谈未然的重要消息,引发落霞宗的惨败,是肯定的。   谈未然神情轻轻浅浅,不为所动,和风吹雪互相看了一眼,有说不出的感慨。从这次再见杨天琪,他就知道,风吹雪也猜得到,杨天琪为什么不说。   谈未然身怀四成剑魄,五阶秘术,六阶金身,紫府神通。对杨天琪来说,不是秘密,因为他曾亲眼目睹。   可就像杨天琪的反问:“为什么要说,我说了,落霞宗会为我出头对付你吗?”   不会。恐怕不会。   尹世学周辰等人在心中暗暗斟酌一番权衡一番,就在心中对自己说出了答案。   四成剑魄;五阶秘术;六阶金身;紫府神通。   随意一种,就堪称非常出色,非常惊人了。而这三项,都集中出现在一个年轻人身上的时候,那就毫无疑问,绝对是石破天惊光芒万丈!   如果加上谈未然为此刻意没施展的十重金身,那恐怕所有人的下巴都要轮流掉几次。   当然,今日在旁观众人的眼中,谈未然身份相貌年纪都是谜。谈未然所有意无意暴露或留下的各种身份线索,也十分的复杂和自相矛盾,足以令人感到迷糊。   因小秘境之类的存在,用年纪来衡量一个人的实力和天赋,其实显得不太可靠。不过,参照价值是非常明显的。   以谈未然的年纪,身怀五阶秘术,是相当惊人的技艺成就;六阶金身,那就是不可思议的成就。   而紫府神通,那主要是运气,并意味着非同寻常的实力。神通这东西关键就是运气,谈未然会,梁增不会,许存真会,明空不会,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和修为什么的干系不大。   身怀四成剑魄,绝对是惊世骇俗。   四项技艺,集合在一个抱真境的年轻人身上,并且连二十岁都没有。这意味着什么,这样的年轻武者,前途究竟光明远大到何等地步,凡是有点脑子都能想到。   宗门为真传弟子出头,那是应该的。为一个内门弟子出头,而和这种强大的年轻武者为敌,并非一个多么明智的决定。   这和害怕畏惧什么的没关系,也并非多一事少一事,而是值不值,需不需要的问题。宗派世家不怕什么绝世天才,也不会嫌事多。   不然,裴东来也不会一路拔剑,一路溅血,从围追堵截的没有路,生生杀出一条由尸骸鲜血铺筑而成,通向荒界最强的道路。   “如果我把我所知道的,告诉宗门了。”杨天琪很不会笑,他突然挤出一个好像被碾出来的笑脸,不知是冷淡,还是讽刺的看着同门:“宗门会为我出头吗。”   知晓了来龙去脉,落霞宗剩余七人涨红脸,眼神几乎喷出火焰来。听闻此言,有人想张口反驳,却是嗫嚅数下,到底没好意思公然在这么多人面前扯谎。   恐怕……不会!   尹世学等人换位处之,就暗暗有答案了。其实,各家各派自身的情况和处境,乃至于气质的不一样,面临类似的选择,答案总是会五花八门。   换了一个强大而崛起的宗派,多半会为内门弟子出头。可落霞宗不是欣欣向荣正在崛起的宗派,多年来持续衰落,行事作风就必然偏向于谨慎。   如果杨天琪说了,落霞宗八成不会出手。落霞宗不出手,杨天琪就杀不了谈未然。   “我本以为,封师叔他们能杀了你。”   杨天琪冷漠的声音,出现一丝波动。稍微沉默,又道:“其后,失败。我其实很高兴,因为你会把梁老祖惹毛。”   只是没人想到,连破虚境的梁增都没能杀了谈未然,反而被谈未然所杀。   杨天琪想借落霞宗的刀来杀谈未然,一招借刀杀人,胜在成功的令落霞宗当局者迷,根本就没意识到在冲突之前,杨天琪就隐瞒了最重要的消息。   杨天琪娓娓道来,缓缓的述说着种种。   谈未然微微歪头,萌生几分狐疑。他是总觉得,眼前这个人不太像是杨天琪,不像是他已知道的种种性情,就像换了一个性子。   百死王肯定不是一个多嘴的人。   谈未然抿嘴,盯着眼前这个不能说滔滔不绝,却是源源不断在述说的杨天琪。眨眨眼,谈未然忽然打断话头道:“我随便问一问,你不必答得这么认真严肃。”   杨天琪是怎么借刀杀人,怎么把这个计策玩出来。出自不算老练的杨天琪之手的这个计策有多少青涩,有多少没完善好的漏洞。真的,谈未然没在乎过。   “真的,你答得再认真,再严肃……”谈未然绽放笑容,连这笑都充满了森然:“我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我,只在乎你的性命!”   锵的一声宝剑出鞘,其声激荡天际,显出几分龙吟。谈未然晃动身子,宛如鬼魅一样消失不见,那璀璨的光芒笼罩了整个方圆数十丈。   杨天琪,我会亲自取你性命,为程虎报仇,更重要的是,亲手为蕊儿报仇!   光芒消散之后,原本消失的谈未然,冷静的矗立着,剑尖没入杨天琪的喉咙半寸。一丝丝一缕缕的紫色流光,在剑身上流转。   谈未然冷凝,一字一顿如砸在心上:“我只问,蕊儿呢。”他不是蠢货,从线索来看,蕊儿显然生死成疑。   杨天琪苍白的脸孔上,浮现一缕非凡的红晕,仰天狂笑不已:“哈哈哈,死了,当然死了。被我亲手所杀的。”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杨天琪虽是放声狂笑,却是冷漠得没有一丝情绪变动,便是那笑声,也只有空洞不堪的冷漠填充在其中,显得分外变态。   谈未然眼中凶光一闪,指尖轻轻一拂。剑身上的流光,瞬间将剑魄的气息爆发释放,一股脑的轰然将杨天琪斩得首级飞天。   “蕊儿……”风吹雪神色微变,暗中传音提醒。   “我妹妹呢。”谈未然摇头转身问其他人,杨天琪此人心性太绝了,对师门绝,对自己也绝。这种人除非自己肯开口,不然,怎么施展酷刑都没用。   酷刑这种东西,只能对付普通修士,或者意志力软弱的人。对真正精神上的强者,毫无意义。   此人瞬间本能的摇头:“我不知道什么……”   此话未说完,此人眉心就炸出一个血色窟窿出来,连脑浆都被一剑打爆出来。   谈未然转脸,冷峻正要问,目光触及杨天琪的尸体,猛然一激灵,心中疑窦顿时迎刃而解。   “死的,是替身。”   转过若干念头,将各种线索连起来,将思绪贯通无阻。   死的,是杨天琪的替身。   真正的杨天琪,肯定没多少废话,更不会在临死前废话一篓筐,那是……缓兵之计,拖延时间。   尤其这个杨天琪,从头到尾都没有动武反抗,也不曾出手过。死到临头,换做谁都会拼死一搏,灵游境的杨天琪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绝对没有束手待毙的道理。   有没有能够搞出替身,从而诈死的方法?有,而且是秘术。   此类秘术,就像单一主杀的秘术一样,少见,但绝对不是没有。谈未然听说过一种,或者多种。   有名气的,没名气的,效果好的,效果不好的。谈未然略知一二,各有各的优劣之处,顿时就想起了一种秘术……   那是一种独特的秘术,能将两个人的容貌和气息颠倒对换。而这种秘术,有一个不算缺点的缺点,那就是两个人必须保持在一定距离,而这个距离,通常不会太远。   杨天琪肯定没有逃远。   谈未然飞跃身在天空居高临下的鸟瞰,终于目光一凝,赫然见道路上,有一条身影走得不快也不慢的身影,从容而冷静,是杨天琪。   “就是你!”   “真正的杨天琪,在……这里!”   谈未然气息凝肃,拂袖挥手之间一剑凌天!紫色云涛沸腾铺满空中,仿佛要将所有的万物轰击为齑粉。   展臂怀抱,震天呼啸此起彼伏,一道紫芒宛如穿过时光和空间。   一丝丝的斜风细雨吹来,此人突然静止,缓缓扭头。   一道光晕头顶散发着消弭无形,宛如褪去了一层伪装,露出了杨天琪苍白的真面目,目光中充满惊骇和死灰:“你……”   啵的轻响,一丝璀璨的紫光从此人额头绽射,垂直冉冉而下从身体中迸射出灿烂紫芒,俨然将人分切为两半。   “你……”   杨天琪缓缓身子一软,跪在地上,轻轻呼吸,慢慢的合住眼睛……剩下一缕鲜血,从额头垂下,像这天空中缠绵的细雨。   斜风细雨不能归。 第239章 天才!天才   凝五成剑魄的一剑,必杀。哪怕杨天琪是灵游境天才,也必死。   谈未然伸手掂量一二,就确认战果了。   杨天琪屈膝跪着,头颅无力垂下,一丝气息不剩。额头流下一缕红白相间的黏黏鲜血,斜斜的一道风吹来,在风中摇曳着。   这次,真正的杨天琪是真正的死了。   谈未然蹲身,微微抬着杨天琪的脑袋,露出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已经分辨不出其中曾有什么神采了。   “很悲哀,是不是。”   风吹雪轻悄悄的低声道,一刹那的茫然后,充满复杂情绪。他很少,或者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天才陨落的景象,忽然感到一阵的冲击和思维混乱。   堂堂灵游境,居然连一招反抗的力量都没有,或者是来不及反抗,就已经被一招五成剑魄斩杀,连一句遗言都没能说得出来。   杨天琪能以三十多岁的年纪,就修为灵游境,绝对是一等一的表现了。可是,就这么一个灵游境的青年天才,说没就没了,轻而易举的夭折了。   谈未然摇头,隐着一缕冷笑,或者讽刺:“悲哀?不,是幸运,是骄傲是自豪,唯独不是悲哀。”   谈未然理解风吹雪遭到的冲击,但他不同意这看法:“从踏上长生武道的那一天,就要随时准备好,接受技不如人的一天,乃至死在旁人手中的一天。”   死在五成剑魄下,是杨天琪的幸运。   如果今天我被剑魂所杀,那是我的幸运……谈未然坦然,好多好多时候,没必要找什么借口。   对武修士来说,技不如人,永远是生死和杀戮的根本主因之一。   相比很多连生死都无法掌控的人,杨天琪至少是死在他想做在做的事情过程当中,至少这是杨天琪自己选择的。   风吹雪浑身一震,眼神中透着茫然和混乱。   很多年轻武者初出茅庐,增广见闻的同时,各种经历或多或少会令人思考,带来种种精神上的冲击,很多思想上的茫然和混乱。   也是从此,年轻武者才会渐渐睁开眼睛看清这个世界的复杂,不是书本上所描述的那么简单和容易分辨,世上很多时候是不分好坏和对错的,不是不分,而是分不出。   谈未然知道风吹雪现在的问题,他没多说,只拍拍肩道:“好了,走吧。”   慢慢想,总会想通的。   纵使有大批的闲杂人等,正在四面八方的观看。谈未然依然神色不变,恍若未见的悠然上路:“走吧,该回去了。”   斜风,细雨。   谈未然悠然在前,风吹雪紧随其后,许存真默不作声的悄然跟随。踢踏着步伐,一场血战之后,居然悠哉的漫步而去。   “没趣了,我也走。”   燕行空不知何时一扫散漫气息,宛如一根标枪一样耸立着。此时,重新恢复散漫气息,一脸漫不在乎的就要走,被隋云雀一把拉住:“且慢。不如一路同行。”   “顺便喝酒。”陆放天抱拳沉稳道:“素闻燕兄大名……”   燕行空撇嘴,扭头道:“陆放天,你要再是这么一副一本正经四平八稳,我可不喜欢跟这鸟样的人一起喝酒。”   陆放天一愣,浑身松弛下来笑道:“这样如何。”   “还行,就是……不够放肆。”燕行空哈哈大笑,隋云雀已经热情的过去把剑傲白拉过来,也不知说了什么,居然真把人给拉来了。   几个互相看着还凑合的年轻天才,就这么凑在一起,一半是为了喝酒,一半是为了今日的风吹雪和谈未然。   凑在一起,慢慢的便是远去,偶尔传来燕行空的话:“我本来以为,这大会组织方会有人出手……结果他娘的,从头到尾都在冒充瞎子。”   陆放天对此有看法:“其实是不便出手,今日之事,是私人恩怨,谁出手,谁就粘了因果黏了恩怨。”   “很厉害,我不是对手。”剑傲白忽然说了一句。   “废话,我们都不是对手。”听起来像是燕行空说的。   声音渐渐远去,再听已经听不见了。   剩下无边的喧嚣,无数的观战者议论纷纷的各自散去,或者三五成群的兴奋讨论。修士也是人,当然也会好奇会想要知道哪一个年轻天才厉害,想要知道谁才是最厉害的。   看着跃跃欲动的莫离,周辰拍拍他的脑袋:“去吧,去多结交几个新朋友。在外边的时候,少惹事。”莫离点头顿时兴奋的窜去。   周辰当然是巴不得莫离最好是结交这“徐未然”和风吹雪,不然,结交燕行空等人也非常棒。   周辰身边影子一晃,一名中年男子出现:“我以为你会出手。”   “范兄,今日好像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场吧。”周辰反问一句,耐人寻味道:“以范家声势,尚且不肯出手,何况我们云川宗,怎么会……”   这位范老祖嘿然一笑,答非所问:“我不会神通。而那位……一招神通就把梁增放倒了。”   “会神通的,从来就是那极少数。”周辰半是感慨,其实心中明白,今日之事范家这种世家是绝对不会插手。   道理太浅显了,世家在这里边一分一毫的利益都没有,一旦出手,搞不好就是把落霞宗的恩怨给接上来,惹了一个未知的强敌。虽然说是经常性习惯性的听说世家干蠢事,不过,那不是时时都会发生的。   “今日,梁增是做错了。”周辰忽然叹息,颇有兔死狐悲之感:“如果一上来,就索性扒掉脸皮不要,一股脑一拥而上,那就不会沦落至此。”   “要赢。又要赢得光鲜漂亮的给别人看……”这其中的韵味,就心照不宣了。   周辰叹息:“梁增这火爆性子,今日居然学人家玩儿心机,实在是活该倒霉。”忽然微微一动,抱拳道:“原来是尹兄和彭兄。”   尹世学悄然来临,摇头惋惜:“梁增那粗人也想学人细致的一面,这本是好事,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可惜,可惜了。”   云川宗的周辰,求知宫的尹世学,沧海宗的彭森,居然都有凑在一起。这次是刺激了。   范老祖心底一个冷笑,表面哈哈一笑:“今次,怕是麻烦不小。演武前十,少不了这徐未然和风吹雪先占两席。这剩下来的……可就不多了。”   “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尹世学微微一笑:“演武是成名的途径之一,想来,各家各派也不会太当真。”   也是,以云川宗求知宫等的声势,实在不会太在乎弟子能不能在演武大会上一举成名。   众人哈哈哈一笑,一派相谈正欢的模样。   说来好笑,这几人居然始终绝口不提那个身怀五成剑魄,五阶秘术以及紫府神通的“徐未然”,捎带着连风吹雪也并不提起。   “这年轻人,很不错。”   曹远征矗立山巅,露出一分满意,对身边一人道:“他和落霞宗是私人恩怨,怎么杀,怎么解决,我等不过问。不过,前提是不能杀光,否则掉的就不仅仅是落霞宗的脸皮,还有演武大会的脸皮。”   谈未然斩杀杨天琪,没再杀落霞宗剩余六人,而是扬长而去。这是整件事的若干个结束办法之中,比较令曹远征满意的一个收场办法。   很不错的年轻人。   曹远征点头交代:“去把落霞宗的人带走,保护好,一个都不能死了。如果他们要走,亲自护送他们回去。”   “抱真修为,五成剑魄,五阶秘术,紫府神通……”   重重的吐了口气,曹远征怎都按捺不住心头的惊涛,这绝对是一个令人为之震撼的成就,或者说,集中在一个年轻人身上,那就意味着光芒万丈的天才。   “如果是徐未然,那么,就还多了一项……六阶金身。”   从蛛丝马迹来推算,这年轻人的年纪,估计就在三十岁以内。   如果能收门下,那就能展望宗门的未来了,能期许未来了。   “如此一来,就算我死了,宗门依然会是最重要最强大的,也是随时会崛起的。”   反正此时无人,曹远征毫不掩饰眼中的热切,如果能将这人收入宗门,那就有很大机会能一举奠定未来少则千年多则万年的基业。   可惜,一来没人知道谈未然的身份。就算“徐未然”这个掩饰身份,都在大堆的线索当中,没人能确认。   其次,就算能确认,能找到人,也未必就能收入宗门。因为许存真今日的出现,显然代表谈未然很可能已经有了出身。   以今日谈未然所表现出来的,已经足够石破天惊,也足够令各大宗派不愿放弃那一线希望了。   年轻就是抱真境,说明练气天赋出色。至少三项技艺,在同龄人当中堪称最顶尖,这则表示足够令人羡慕的超凡悟性。   这等杰出年轻人,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值得尝试一把。   今日一战的喧嚣流言,才将将传开。不过,此时的消息已经震撼传出。   多少人正兴奋不已的口沫横飞述说着今日见闻,恨不能将谈未然和风吹雪吹得比渡厄境更强大,才能将那份激动的情绪给宣泄出来。   曹远征在惦记谈未然,周辰尹世学等心里边考虑的也是谈未然。而燕行空等人这时在酒楼中,说的也是谈未然。   此时,被很多人惦记的谈未然打了两个喷嚏,就亲自陪风吹雪一道来了界桥。   风吹雪要走了。 第240章 天下有雪剑   风吹雪必须离开。   落霞宗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对此,风吹雪表示淡然,不等于就真的会没事。   毕竟,风吹雪现在年轻,暂时还不是后来那个将渡厄强者追杀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白衣剑神。此时不走,难道真要等落霞宗反应过来,并真的派人追杀过来?   谈未然肯定不会这么傻乎乎等着人家来追杀,而风吹雪虽孤傲,也不是那种迂腐得非要等人家派来人追杀的人。   所以,趁着落霞宗没反应来之前,风吹雪先走为妙。   风吹雪不怕什么追杀,他本来就不是这一带的人,乃是来自更遥远的外域,落霞宗要真有这本事,能一直追杀几百个世界,那早就和玉虚宗齐名了。   风吹雪的名气,是在演武大会前临时打出来的。就像他所说:“今次是路过,来参加见识一下演武中的同龄强者。今次能结识你,都算是不虚此行了。”   “同龄强者,见了你的本事,就够了。其他的,看不看,领教不领教,还有意义吗。”   风吹雪居然调侃人,谈未然差点以为是假扮的。   离开就离开,风吹雪不在乎,反正这次演武大会对他来说已经没多少趣味了:“我是一走了之了,你呢。我知道你有打算,不过,靠你和许前辈,够吗。”   风吹雪淡淡道:“需要我帮忙,我就留下。”   “不必了,剩余的那是宗门的事了。”谈未然笑着婉拒。私交是私交,宗门是宗门,他没道理也不应该把风吹雪卷入其中。   当然,谈未然心里明白,如果他要帮忙,风吹雪会留下帮手。只不过,是没必要也不应该事事扯在一起。   听说是宗门的事,风吹雪就懂了,不再过问此事,只说:“如果有麻烦,如果要帮手,只管找我就是了。”   “去你的,等你打得过我,我再找你也不迟。”谈未然哈哈大笑,风吹雪脸庞顿时一黑。   站在五彩斑斓的界桥前,谈未然和风吹雪取来两罐酒,悠然自得慢慢喝着,一边东拉西扯的说着闲话,顺便再说说互相的联络方法等等。   重重拍在风吹雪肩头,谈未然认真道:“放心好了,真要是拼命的时候,我一定会找你帮忙。”   风吹雪喝了一口酒,浮现一缕红润:“那就好。”   两罐不大的酒,喝了半个时辰,谈未然用力递出一本书册:“收好它,走了再看。废话少说,干了就算。”   见谈未然对书册的认真模样,风吹雪将其好好收起来。一口气将剩下的酒喝干,把酒罐子往地上一丢,毫无拖泥带水,潇洒转身:“走了。”   “如果死不了,肯定会有再见的一天。”谈未然哈哈大笑,顺便大喊道:“我说,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能再那么弱小了。”   风吹雪俊脸一黑,险些一趔趄摔在地上。   好在两人都伪装过相貌,暂时没人认得他们。不然,一定会惹来不少是非。   闪身微动,风吹雪便已来到界桥之中,微微扭头,已经看不见这位新朋友了。轻轻的呼了口气,掩不住那份怅然之感,又笑了起来:“放心,下次再见,我不会输给你。”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结交了一个好朋友,而且还是一个强大得不可思议的好朋友。   谈未然有多强大,风吹雪不知道,可他知道,如果是生死搏杀,死的一定是他。   最重要的是,虽然认识不久,却真的感觉像是多年的老友。不需要再掩饰什么,也不必特地客气什么,就像谈未然说的,如果要拼命的时候,会找他帮手。   和很多很多的好友类型,是不一样的。风吹雪会交朋友,也有其他朋友,可他知道,这次真的很不一样。   如果有一件九死一生的事,他们不会去找其他朋友来冒险,但是会想到彼此,会喊对方来帮手。   风吹雪冷如冰霜的脸上,涌出一缕微笑:“婉儿,这次我认识了一个很不一样的很好很要好的朋友呢。”   出了界桥,风吹雪才将临走前谈未然交给他的书册,取来翻看。   书册中记着一些地名,又画着一些图案,有谈未然亲笔书写的留言:“地名,地图,集合起来,就是一门顶尖剑法的下落,是我的回赠。”   风吹雪眼睛一亮,遥想这位好友书写留言时的神情,不由微笑,默默将这门剑法的名称记下来!   “天下有雪!”   ……   “老祖,您听说过天下有雪吗。”   “不曾。是什么?”   “是一门剑法,一门绝世剑法,非常厉害的一门剑法。”   许存真不是一个很好奇的人,见谈未然没再说,就没问了。   谈未然的微笑如春风,染着发自内心的开心。他所曾经历的前世中,几名公认的剑神之中,风吹雪这位白衣剑神是其中最弱的。   所有人都知,和风吹雪的天赋等等,毫无关系。前世的五大剑神当中,风吹雪之所以是最弱的,主因是受困于剑法,他的“冰雪夜归”剑法先天不足。   就像“五行龙爪手”是真意级。“冰雪夜归”是精魄级。   不练五行龙爪手,还有推磨拳和磨心拳铸浪掌等,谈未然有其他选择,于是能果断放弃龙爪手。风吹雪没有,剑法的先天不足,令得他后来的道路非常坎坷。   风吹雪不是别人,没有剑魂级的剑法。所有人最佩服风吹雪的故事,就是因此而诞生。   旁人在快速修炼,快速变强大的时候。风吹雪受剑法先天拖累,在十成剑魄这瓶颈卡住多年,默默靠自己,一点一滴的汲取经验,最后终于创造并将“冰雪夜归”提升到剑魂级。   这个故事有很多不可思议令人佩服的地方,而其中一部分是:风吹雪是在风头最猛的时候发现问题,急流勇退隐居下来,潜心自创剑法。   而其中另一部分是:哪怕风吹雪卡在瓶颈多年,多年下来在剑法上毫无寸进,给了后来者充分时间来追赶和反超。可当他带着真魂出关的时候,凝练真魂的新一代武者依然屈指可数。   可惜,耽误了多年的风吹雪,毕竟是耽误了,也浪费了。   “天下有雪剑。”   最难得的,那是冰雪属性的剑法,最对风吹雪的脾性和胃口,而谈未然恰好知道这套剑法在一个地方安静的等待着别人取得。   当然,前世是另一个人得到了天下有雪剑。而今生,谈未然希望是风吹雪得到。   谈未然微微一笑,只要取得天下有雪剑,白衣剑神绝对会比前世更强大。对此,他坚信不疑。   ……   酒楼平素就有点闹腾,今日更是闹哄哄的。   “你们是没看见,那是五成剑魄啊……”   一名武者口沫横飞的和同伴说着,描述到五成剑魄的时候,顿时就含糊其辞,显然是个道听途说的主儿。   而不远处的一桌客人,就显得详细多了,不一会就有不少人被吸引着凑过去听了。   “我是真服了那徐未然,能隐忍,和风吹雪联手被卢广林打,那家伙最多施展三四成……”那人话锋一转:“可当时,咱们谁想得到,那徐未然,是在暗算……”   “卢广林?”一旁有人插嘴。   “犯不着,他真正一出手就杀了卢广林了,人家是算计梁增。”这年轻人显得有点不修边幅,大口喝酒道。   有人问道:“我就不懂,五成剑魄究竟是什么样子,有多厉害?”   这年轻人挠头挠脸,眼珠子一转道:“打个比方,严格来说,只要凝练一成精魄,其实力就相当灵游境了。如果是五六七成精魄,实力大概能相当神照境了。”   周围的人听得哇声一片:“那个徐未然,真有这么厉害?”   “就是这么厉害,比这更厉害。人家还会五阶秘术……”这年轻人大口咬了咬牛肉,再来一口酒,随手在衣服上擦拭,可见其邋遢:“那可不是一般秘术。”   谈矩留意听了一会,忍不住一笑,这年轻人对剑魄的解释浅白而比较清晰,给这些修为低的武者解释正好,正要擦肩而过就要上楼找个包间,闻言一愣。   这年轻人吞了牛肉,才像说书一样踩在椅子上,继续道:“那可是,主杀秘术。”   肯围上来听他说书的,多数是御气境,连金府都没开,当然对秘术的认识不算多,顿时就有人问什么是主杀秘术。   这年轻人给自己灌了一口水,才惬意的翘腿道:“须知,秘术是分多种多类的,各家各流派都有自己的一套分类……”   “你胡说吧,各家为什么要搞自己的一套,不嫌麻烦啊。”有人怀疑道。   这年轻人故意用鼻孔出气:“三千荒界那么大,各地口音都还大相径庭呢,没什么好奇怪的,明知是蠢事也要去办的时候多了。你搞你的中央帝国,我搞我的联盟帝国……”   年轻人像中年版豆腐西施单手叉腰一手指人,一通大骂后,又道:“话说,这秘术的主要分类之中,有一种被称为主杀秘术。什么是主杀?”   “所有精气一丝一毫没有浪费,彻底转化为强大杀伤威能,那……就是强大可怕的主杀秘术。”   这群连金府都没开的御气境,好奇问道:“那,是不是说,主杀秘术是最好的?”   “当然……不是。”年轻人得意洋洋的叉腰道:“最好的秘术,是纯粹辅助功效的。”   顿时一片起哄声。   年轻人大怒,指着就是一通骂,最后不耐烦道:“你们懂个屁,追求威能,要杀敌,练好你的刀枪剑拳掌指就行了。”   谈矩听到这里,再也挪不动步子。   能说出主杀秘术,就绝对不平凡。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年轻人! 第241章 口出狂言   年轻人叉腰,指点大骂,口沫横飞,其形象粗俗得令人印象深刻。   他的“说书”,比旁人那是要精彩多了,渐渐把酒楼中其他人都吸引着,乃至渐渐围过来,凑在他身边听。   这年轻人当然不是说书的,真正说书的那位正在酒楼一角伤感着,也在盘算着是不是找个盘子等一下帮忙收钱,顺便分点钱。   这年轻人拽了拽凳子,往上一踩,得意洋洋的伸手:“酒来。”   急忙就有人把酒给送上,他拽着酒坛子狠狠的就是一口,也不管那些酒流淌多少在衣裳上。随手抬起来,就用袖子擦拭了一下,继续眉飞色舞的讲述。   乍然一看,绝对给人粗俗,且不修边幅的印象。   也许真会有人把他当做说书的,肯定不是谈矩,也断然不会包括恰好就在楼上,恰好就听着这番“说书”的燕行空等人。   讲故事容易,讲好故事难。   这年轻人的讲述最引人入胜的一点,就是他不是在普通的讲述,而是把战斗拎出来剖析给大家看,告诉其他人为什么会厉害,凭什么能厉害。   五成剑魄,究竟有多强?五阶秘术,为什么强大?   讲给御气境听,对方是只知其表不知其里,就算是抱真境,也基本不太明白五成剑魄有多么强大。和见识等等其他无关,纯粹是没亲自接触体验过,当然就不知就里。   就好像你要是问谈未然,五成剑魂有多强大,他照样说不出多少。   这年轻人不但看懂战斗,而且对武道的认识颇为不俗,便是将这些东西,尽量浅显易懂的参杂在其中讲述出来。   也难怪,此人的讲述会如此受欢迎,大批人们簇拥着听他“说书”。   一阵阵的喧嚣声,叫好声,令这年轻人愈发的激动得意起来,更是大喇喇的指点江山。说来说去,恨不得把当日“徐未然”等人一战,翻来覆去的说。   然而,很少有人察觉,这年轻人从头到尾,很少会说到紫府神通。   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了没意义。凑在跟前,听他“说书”的多是御气境,偶有抱真境,又多是散修,能听说过紫府神通,就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紫府神通,不是秘密。不说人和人的传承,就算有些典籍中,都有表述过紫府神通的存在和强大。   当然,真正描述紫府神通的书籍,大体都在宗派世家和个人等手中,很少会外传。那些流传在外的书籍中记载的紫府神通,多数是道听途说的。   没听说过紫府神通的修士,大把都有。不知道不代表什么,知道也并不代表什么。   对这名年轻人来说,大概也不是说不说的问题,而是他对紫府神通也未必有多少了解。   这年轻人说到热烈的关头,燕行空摇摇晃晃的抓着一壶酒,在楼梯口俯瞰二楼:“真本事,他要是去说书,不知抢多少人饭碗。”   “此人是谁?”剑傲白握着酒杯的模样,就像是握着宝剑。   隋云雀摇头表示不认识,陆放天咳嗽一下道:“好像是丁应龙,据说是散修,亦是来参加演武的。”   “又是散修,这几年咱们散修很是出了点风头。”燕行空得意洋洋:“那徐未然也是……”   徐未然!   顿时几人一声不吭,其实,袭杀落霞宗的那人,是不是徐未然,各种自相矛盾的线索,令人脑子迷糊。所有人都没弄出笃定的证据,不过,普遍都这么认为了。   徐未然这名字,就像是一个沉甸甸的称砣压在心坎上。没人能忽略,也没人能当其不存在。   好一会,陆放天忽然打破沉闷,道:“我认为,那徐未然不是散修。我是说,如果这个徐未然,就是和燕独舞一战成名的徐未然的话。从面相就能看出,徐未然最少出身富贵。”   众人都微微愣住,燕行空不以为然:“那算什么证明,看徐未然行为作风,就知道他是散修了。”   这也没错。   按照个人面相,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出,谈未然从小过的是富贵日子。这几年年长了,到处行走天下,面相里的富贵气倒是少了很多。不过,和世家子比较,显然又少了一种世家子才有的浮华和优越感。   按处事作风,谈未然显然带着几分散修作风。   也难怪,多少想要寻找谈未然的众多人等暗中挠头不已,实在太多自相矛盾的线索了。   旁的不说,就说许存真。很显然,在所有人眼中,许存真很像谈未然的师长或者亲族,可问题是两人所施展的技艺基本截然不同,一个用剑,一个用拳,连秘术都不一样,唯一相同的,只有天机扭曲术。   这显然,就不是亲族。如果说是师长,也多有说不通的地方,毕竟两人的技艺实在相差太大了,没有一个地方相似的,哪里像是同一个宗派的人了。   谈未然肯定没想到,这样居然也能令众多人等为之抓狂不已。   在众人眼中,各种线索和迹象,自相矛盾的地方实在太多太频繁了,真要说下去,那就一言难尽了,足够把人脑袋都想得晕掉。   两日前,杀得落霞宗狼狈不堪的一战,堪称轰动不已,令整个演武之前都掀起了滔滔巨浪。   丁应龙的“说书”,只不过是其中一朵很小很小的浪花。   不过短短两天,徐未然和风吹雪大名,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而作为反面教材的,落霞宗的梁增和卢广林的大名一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论风头之劲,那是无人能及。   整个演武来临前,所有名声正响亮的青年武者,无不在喜滋滋的同时,错愕发现一个徐未然一个风吹雪,突然杀出来用泰山压顶的方式遮在众人头顶上。   从这两天的消息来看,谈未然和风吹雪,就是青年武者根本挪不动的庞然大物。无疑,也是今次演武的最大发现。   据说,求知宫的尹世学私下说:“这两人是百年来,小不周山演武的最大发现。”是不是真的这么说,反正没人会真的拿这种话去问尹世学。   很有趣的是,是浮生宗今次的一名破虚强者,是昨日在一个半公开的宴席中,公开赞许“风吹雪和徐未然是此次演武的最大发现,也许是此次演武最强的”。   此话引起哗然不已。   有人不服气,这本来是理所当然的。演武都没开始的,凭什么这会儿就断然这两人是最强了。这话,说得青年武者心中有一团不服的火焰。   也有人嗤之以鼻,凡是亲见当日一战者,并看得懂的,没有一个在乎这句明显是为压风头的话。   “如果你有本事杀了神照强者,再来跟这两人争风头吧。”   此言不知是谁说的,一夜之间就飞快的流传起来。没错,想和这两人争风头,那就先杀一个神照境,那就勉勉强强有并肩的资格了。   杀神照强者……说的好像吃玉白菜一样轻松。   对抱真境来说,真的难于登天。谈未然如果只靠五成剑魄,绝对杀不了卢广林,哪怕加上五阶的青莲吐息术,也杀不了。   大会组织方为了压风头而说风吹雪和徐未然联袂杀死卢广林。   其实这话没错,杀卢广林,是谈未然和风吹雪联袂,还动用了生龙丹和活虎丹。如果没有这些条件配合,要杀卢广林,绝对要施展天机扭曲术。   抱真境想杀神照境,难于登天。灵游境想杀破虚境,同样难于登天。   如果你能击败比自己强大两个境界的修士,哪怕是偶尔的,那你就是天才中的天才。如果你能频繁做到,那你就是裴东来夜春秋青帝等必将万众瞩目的绝世天才。   除了谈未然,今次演武,唯有八大灵游境,能向往一下杀死神照境的风光。连现在的风吹雪,也做不到。   “嗯?”   谈矩忽然扭头,像闪电一样飞掠外出,一个跟斗就翻上四层高的酒楼顶上。   剑傲白陆放天等各自心神一动,不一会,也各自有感动容:“是剑魄气息!是……徐未然!”   燕行空随手扔下一袋子灵石,钻出酒楼飞腾上楼顶,见了谈矩互相愣了一下。不一会,陆放天等人跟了上来。便是那年轻人丁应龙,也悄然无息的跃上来。   数十丈外,又是一家酒楼门前。   一名肤色微黑,沉稳老练的年轻人,身穿一身黑衣,缓缓的抬头看着三楼伸出来站在瓦檐上的身影。   “是徐未然!”   不仅仅燕行空和裴矩等都迅速辨认出来,便是不少人也都辨认出对峙的另一方:“是刘子明。”   瓦檐上的刘子明,完全忘却了先前还在一起吃饭喝酒的朋友,也忘却了此时的环境,一颗心凝重得仿佛被什么给压着,又疼又压抑。   在下边那人的恐怖压力下,刘子明发现自己什么都来不及想,甚至来不及害怕。   隐约中,见下边那人轻柔的一抬手,刹那一种奇妙的音符激荡在天空中。   一道紫色剑气有如狂流,瞬间震动,光芒万丈,竟然令人无法捕捉。   一眨眼,整个酒楼的上半层在紫色剑气的轰鸣中飞灰湮灭。   刘子明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身子洒着鲜血,倒飞天空百丈之高。下边那青年缓缓收剑,淡淡道:“你太弱了。”   这被认为是徐未然的黑衣青年,充满冷酷,缓缓转身,环顾一指横扫,狂妄无边:   “如果今次演武来的都是这么弱小的人,那就太令我失望了。”   此话,顿时激起怒骂声无数。黑衣青年无动于衷,冷冷的气劲震爆,顿就激出一阵狂风向四面八方吹去,仰天狂啸,狂言震动十里。   “每日午时,我将在此接受所有挑战!”   “从今日起,我必将亲手横扫小不周山演武!” 第242章 泄密,蕊儿之踪   “我,将在此接受所有挑战。”   “我,将亲手横扫小不周山演武。”   又是徐未然。   继和风吹雪联手带来无比震撼之后,徐未然首次单独现身,众目睽睽之下,扔下这等掷地有声的狂放之言辞。   横扫小不周山演武?!   谁敢自称能横扫,没人敢,那是旧事,现在有了。徐未然不但敢,而且已经这么做了。   并且,公然宣称将接受所有挑战。   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演武大会沸腾起来,来到周天荒界的各路人,无不群情哗然汹涌,为此震惊万分。   短短一夜之间,徐未然的狂言已经传播,走在周天荒界演武大会指定的这一带,处处都能听到对此人此事的议论。   这是人们喜闻乐见的好戏。狂妄?不怕,看热闹的从来不怕事情搞大,不惜在暗中推波助澜,恨不得来点天崩地裂的人和事。   一番充满狂气的狷狂言辞,宛如一次最轰动的冲击,狠狠的轰击在人们心中,像飞一样传开,落入所有人的耳中。   不论各方究竟是什么反应,至少,在短短一天当中,不少青年武者就已经表现出了相当明显的躁动,如果不是各家各派师长压着,只怕都要情绪沸腾了。   徐未然的三言两语,简练而不简单,朴素而不朴实,将所有人心头的一团火都点燃了。   那是一份无法抑制的兴奋,一份情难自禁的激情。整个演武大会当中,一个人独领风骚,夺走所有光彩,所有华丽,唯有一个名字震动流传!   想一想,就能让自己的心脏快速跳动,那该会是一件多么令人振奋的事啊。   一个人,一把剑,狂言挑战……不,是接受所有人的挑战。不愧是杀过神照强者的徐未然,怎么说都堪称是演武最强者之一,怎会把自己放在挑战者的位置。   应该说,徐未然就如同王者一样充满骄傲的俯瞰众生,然后伸手赐予“我给你们挑战我的机会”。   作为唯二杀过神照强者的人之一,徐未然有骄人的资格站在演武大会的巅峰,像一个巨人一样傲视诸多演武俊彦。   若说名气,在此之前名气再大,也大不过八大灵游。若说瞩目,在此之前,也不够八大灵游瞩目。   很浅显的理由:能以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有灵游修为,可见其天赋之高,未来必定是光明坦途,神照乃至破虚都可以期待。   可随着“徐未然”这个名字,接二连三的出现,干出一桩桩轰动不已的大事,名气最大不过“徐未然”,最瞩目也不再是八大灵游。   所有人的热血,都在徐徐转动,都在亢奋着,都在增温。   气氛就忽然一下子变得热烈起来。   轰……澎湃的紫色云烟穿梭而过,烟消云散,唯独剩下一缕清浅的紫色残痕。   一条身影如同被重锤轰击,狂飙飞翔在天空中,然后轰然坠落下去。   一剑而已。   观战者虽众,也一时鸦雀无声。一剑而已,这徐未然对付一个凝练十成枪意的对手,连剑魄都懒得施展,剑意就摧毁了对方。   这个袭杀落霞宗的徐未然,究竟是不是身怀六阶金身的那个徐未然,所有人都怀疑,都有相当证据,但就是没人能有实实在在的能拿得出手的证据。   徐未然名声大振之时,所有人考虑和追查的方向本来就错到根子上了。   根本就没有什么徐未然,更不要说两个徐未然。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谈未然。   站在瓦檐上,谈未然负手傲然:“下一个。”   无数密集的人群中,骚动一会,一名中年男子哈哈大笑一飞冲上来:“我来领教……”   从气息和身法来看,居然是一个御气境而已。   这男子轰然飞跃上来,当头就见一把连鞘都没出的宝剑,狠狠的拍在脸庞上。几乎把半张脸骨都拍碎掉,像断了线的风筝跌飞数百丈。   人群中骚动着面面相觑,又是一名男子大叫着冲上来:“我来看看你有多厉害!”   又是一个御气境,居然是连真意都没凝练的!   谈未然心中跳出一缕怒意,看都没看,随手一拳,连拳法都没用,直接凭真气强行碾压,一拳将这人打飞百丈。   我必横扫小不周山演武。   是谈未然化身为“徐未然”亲口说的,和青年强者交手,他对此是真的很有兴趣,可比这个兴趣更重要的是:让落霞宗知道自己的下落,引得落霞宗来报仇。   落霞宗来报仇,那简直是一定的。谈未然就是在等这个,如果能引得落霞宗在收到消息后,刺激愤怒的出动两三个破虚强者,那就是他最想要促成的结果。   选择现在这种方式,许存真是反对的,认为这种方式太轻狂了,会引来敌意和不必要的麻烦。   谈未然有苦自知,他有一个藏在心底深处的理由:太上寂灭篇。   那个迟迟不见踪迹的天生死敌,身份不明,又混迹在不下十来万青年武者当中,想要把那人给找出来,是真的和大海捞针没分别。   换了这个方式,多少能有一定的帮助。哪怕对方不来,谈未然也能逐一排除掉交手过的人,缩小寻找范围。   本以为会顺利,结果等待半个时辰下来,一个凝练精魄的都没有,一个灵游境都没有。   半个时辰中,有八人站出来挑战。其中只有两个抱真境,而这其中,居然只有三个凝练真意。   所有年轻强者似乎都在等待着别人来打头阵,居然一个都没站出来,令谈未然也令无数有心看热闹的人好生失望。   等待半个时辰,谈未然就飘然而去,表示明日再来,依然是这个时间。   人们嗡嗡议论不绝,只觉惋惜,又是忿忿不已,觉得自己浪费了半个时辰的情绪。   嘴巴咬着一截甘蔗,丁应龙松了松裤头,用袖子擦拭嘴巴,微微歪头,不经意的目光扫视到在一个酒楼上想观战的陆放天等人,又似乎不经意的看见懒洋洋靠在墙上的燕行空。   丁应龙无声一笑,跟着人潮退散而去。   转悠在店铺前,丁应龙喊住一人,买了两串糖葫芦。一路走着,买了些许糖人等等吃食,最后又去买了一点酱牛肉和酒,才踢踏踢踏的来到一个院子。   “蕊儿,我来了。”   掀开门帘,丁应龙擦拭着手,笑眯眯的走入其中。取来一块银子交给一名照顾蕊儿的大婶,道:“大婶,明儿又要劳烦你了。”   照顾半天就能有十两银子收,这种好事只嫌少,没人会嫌多。   “蕊儿蕊儿蕊儿……”   屋子中的小人儿,赫然就是失踪多日生死未卜的蕊儿。   这个令谈未然揪心不已的小姑娘穿着一身大红袄子,小脸红扑扑,又显得肉乎乎。看来毫发无伤,安然得很,这几天过得是比谈未然舒服惬意多了。   丁应龙来之前,蕊儿正在吃力的看着一本书,一边看书,一边抓着笔写字。这时,转过小板凳,看着丁应龙,认认真真的说道:“我要哥哥!”   “我就是你哥哥啊。”丁应龙笑眯眯的蹲下来。   蕊儿认真考虑了一下,说:“哥哥比你好看多了,你是叔叔,不是哥哥。”   丁应龙顿时灰头土脸,讪讪不已:“小鬼,女娃娃就是女娃娃,才多大点,就知道分辨好看不好看了。”他摸摸脸,忍不住抱怨:“我好像也不难看啊。”   “不难看。”蕊儿想了想,糯声糯气说:“但不是跟哥哥比。”   小姑娘纯真的话,比刀子更利,丁应龙郁郁得快要吐血,又道:“蕊儿,那天晚上可是我救了你,如果没我救你,你就再也见不到你哥哥了。”   蕊儿一直没弄清楚,那晚上究竟发生什么。就见程虎大叔流很多学,见那个脸很白的人把剑对着自己。   然后,这个丁大叔就像鬼一样出来了。再然后的事,蕊儿就想不起来了,只知道她这些天都在这里,想要回哥哥身边,这个坏大叔都只嘴巴答应。   丁应龙把糖葫芦交给蕊儿,笑眯眯道:“今天有你哥哥的消息了。”   蕊儿端坐在小板凳上,仿佛看着阶级敌人一样看着他,看都不看喜爱的糖葫芦一眼:“骗子大叔,你想骗我说哥哥的事,我不会跟你说话的。”   真是一个聪慧而有韧性的小姑娘啊。   丁应龙笑眯眯道:“糖人,糖葫芦?还有这个千层糕……”   蕊儿鼓着红彤彤的脸蛋,眼睛都不眨一下,目不转睛的看着丁应龙,就是不说话,也不看那些充满诱惑的好吃零食。   见她模样可爱,丁应龙哈哈大笑:“好了,吃你的,我不跟你说话就是了。”   “真的?”小姑娘半天才充满怀疑的问道。   丁应龙温和道:“当然是真的。你哥哥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不必问你的。”   “你哥哥,不叫徐未然,叫谈未然。他不是你的亲兄长,他是抱真修为,他有五阶秘术,他的剑法叫九劫雷音剑……”   “他和程虎是老相识,落霞宗想夺你家的武道传承,是他帮你家出头的……”   真不好意思,谈未然,你的底细已经被我从一个小姑娘口中套出一个七七八八了。   丁应龙微笑,从一个七岁小姑娘套取信息,实在是没什么难度呢,他继续道:“还有,他和你家的长辈是同一个宗派的人,然后他要带你回宗门,好像是叫什么宗?”   蕊儿虽然聪明乖觉,到底是七岁小姑娘,脱口而出:“众生宗!”   丁应龙笑得愈是灿烂:“对了,就是众生宗!” 第243章 不准他出风头   谈未然怀中抱剑,屹立如山。   周边四面八方,赫然是人山人海。仿佛你认识的,你知道的,你听说过的所有人都来了,都拥挤在这个鬼地方。   今日一来,见了这一幕,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   人多修士多,本来是演武大会的特点,没什么好奇怪的。须知,每次演武,光是踊跃前来的青年武者,未必是来参加演武,往往就有数万,乃至更多也不足为奇。   光是青年武者,就如此庞大,遑论每逢演武,如潮水一样涌来的其他武者呢。   不过,今日来的人,委实是有些多了,令得城中处处都堵塞了,到处都是晃荡的来看热闹的人。   人人都在议论着,讨论着,发出嗡嗡的声响,形成一个令人烦躁的巨大噪音源头。   “我来!”   一名青年男子兴奋的一跃冲上来,还没站稳,就被谈未然冷冷的一剑斩得飞出去,好在手下留情,没伤人性命。   一剑解决了对手,谈未然反而越是冷峻。   又一个没有精魄的。   没凝精魄的,没抱真的,甚至没凝练真意的……怎么什么人都跳出来挑战。这不是儿戏,也不该被认为是儿戏。   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自量力的人跳出来挑战。   谈未然轻轻一皱眉,以他所呈现出的实力,不该会惹来这些莫名其妙的人的挑战。   且看,从昨日到现在,敢上来挑战他的,究竟是些什么人。最强的是凝练真意的抱真境,最弱的是连真意都没凝练的御气境。   一个灵游境都没有,一个凝练精魄的都没有。   并非谈未然看不起御气境等等,御气境之中,也许有那么一两个万中无一的天才,有实力和他交手,也值得他交手。但,不是现在这个没时间,没耐心的环境。   究竟是怎么了?谈未然眼中有一丝烦躁,噪音和此事不顺,都令他感到心烦不已。   平缓心情下来,谈未然很快哑然失笑。安慰自己,现在来的好歹是御气境,如果来的是观微境……那就不是挑战,而是在大庭广众下羞辱他谈未然了。   绝非谈未然看不起观微境,而是放在这个环境下,如果是观微境来挑战他,那就绝对是羞辱。   安慰很有效,谈未然心平气和。他今次有意做一个狂妄姿态出来,给人挑战他,就是想化被动为主动,尽量的缩小那个死敌的身份范围。   “我来了。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将将跃上去的人依然没站稳,就被一剑斩得飞出百丈。   那个蒙面死敌,灵游修为,凝练刀魄,身怀秘术和神通。就其实力来说,堪称万中无一,绝对是此次最强的青年武者之一。   同样,这些也是线索,追查不了,却能缩小身份范围。   究竟有多少年轻武者涌来周天荒界,不好说。少的时候,六七万是有,多的时候,十多万也有。可谓人海茫茫。   很多都是十八岁以下,跟着长辈一起来见识,或者由自家长辈带来寻找名师和机会的。真正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的青年武者,说多也多,说不多也不多,而其中多数是御气境,在各个世界都是较为出色的年轻人。   能在这年纪就达到抱真境,始终是少数,被称之为天才的那种人。杜预等八大灵游带来的震撼,就是因此,他们是天才中的天才。   轻飘飘的随手一剑,把一人斩飞。谈未然思绪继续,关于蒙面死敌的身份,他没有太多的头绪。不过,尽管往年轻强者中找,那就肯定没错。   今次,谈未然就是要造势,把八大灵游和十二名凝练精魄的抱真境,首先给逼迫出来挑战他。   嗤啦!一剑刺击,将一名女子刺得跌落下去。   噗嗤……又一名上来挑战的御气境男子,被一剑斩飞出去。   谈未然想着心事,短短一会,就把上来挑战的六七人都斩落下去。尽管显得漫不经心,也丝毫无碍这种近乎本能的动手。   燕行空好像一条没骨头的蛇,恨不得把身子完全贴靠在墙上免得滑落下去,举起酒壶对准嘴巴灌了一口。一条火辣辣的火线,直接冲入腹中,令燕行空打了个饱嗝。   “呃……”一个饱嗝打出,燕行空惬意的笑了起来:“他是笨呢,还是没发现呢。”   “有人不愿他风头太冲。”   苏宜凝声对燕独舞道:“云儿,不准去挑战他。”她们是昨日闻讯,从另一个城赶过来的。   “师父……我想挑战他,让我去嘛。”燕独舞气鼓鼓的嘟嘴,她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徐未然”的恼怒,从她成为“徐未然”的成名垫脚石那一刻,她就想再打一次,再教训“徐未然”一次。   此前,两个“徐未然”令人混淆,几天下来,懒散的人都把这两个“徐未然”混为一谈了。   于是,燕独舞就成为谈起“徐未然”,则必定要提起的人物。可以想象,燕独舞这几天是多么的气急败坏。   “不准去。”苏宜板着脸道:“这里不是你爹的地方,不能由着你的小性子来。”   见燕独舞眼圈一红,委屈不已,苏宜的心就柔化了,叹气道:“云儿,这次不一样,有人不想他出风头。不然,你以为轮得到你来挑战?”   “蓉蓉,不准去。”   几乎同时,葬月宫的蒋云燕郑重其事对裴蓉蓉强调:“不准去。不然,就不是得罪一两个人。”   裴蓉蓉默默点头,一言不发。   “他该见好就收的。”   此时,一个突然声音在燕行空耳边出现,他头也不回,半讽刺半冷笑:“陆放天,你不在家做听话的乖乖孩子,难道你还敢出来挑战?”   陆放天默然道:“我知道,你想上去挑战,你以为我不想?”燕行空愣住。   “我想,但不能。家中交代了,不准搅合。”陆放天木然道:“他真的应该见好就收,这么闹下去,对他,对大家都没好处。”   燕行空沉默良久,拍拍肩膀道:“喝不喝酒?”   “喝,为什么不喝。”陆放天苦笑,跟着一道走了,末了,回头看了谈未然一眼:“今天才是第二天而已……”   对谈未然是,对很多人都是。   很多人都在暗中关注着谈未然,只因抢夺所有风头的就是谈未然。   五成剑魄,五阶秘术,紫府神通。   有人对谈未然很有兴趣,想方设法的力求将人查出来。而也有人对谈未然兴趣不大,对另外的东西更感兴趣。   此时,很有兴趣的人当中,包括一双清凉的眼睛,以及它的主人,一个容颜绝美的女子。   凝神良久,今日将将抵达周天荒界的郁朱颜,不知为何,在那人身上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她如此问道:“他是?”   陪着她,迎接她的是一男一女两人,那男子挺起胸膛,不知道是不是想表现出英雄气概:“那是徐未然,不过是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罢了……”   这青年男子没说完,就看见如娇花一样的面容上绽放出令人窒息的微笑,他居然一时脑子空白。   郁朱颜一听就知道了,情难自禁的温柔一笑。   又是徐未然……他可真没有一点新鲜呢。   她知道徐未然就是谈未然的化名了,却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微笑究竟有多么温柔迷人。   她轻柔颌首,凝视着谈未然的身影,想着心事。不知为何,她心情忽然很好的重新上路。   对谈未然来说,今天的挑战,依然无趣乏味得很。   半个时辰过去,谈未然微微皱眉的离去之时,隐约感到几分不对劲。   年轻强者都死到哪里去了?没道理不来挑战啊。   昨日是第一天,尚且能说是消息还没传开,旁人未必知道。就是知道了来了,也想看看风头,等旁人打头阵。可今天,就不该仍然平淡,一个年轻强者都没有。   “嗯,是真的没有。”谈未然摸摸脸庞,扯了扯嘴角:“一个像样的都没有。”   今日比昨日更差劲了,今天是连一个能招架他五成剑意的都没有。   肯定不对,显然不对头。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谈未然摸着下巴,悠哉的往客栈走去,心情不是太好。暂时还没落霞宗的动向,蒙面死敌暂时也没头绪,似乎还要继续等待下去。   “很快就是演武了,我相信……”谈未然翘着嘴角:“我相信,那件事大概就要发生了。”   那件对小不周山演武来说,绝对称不上有趣的大事件。   此来的几个目标,一个一个的来。谈未然不急于一时,对他来说,没有比提升实力更重要的事了,只要实力上去,很多事情就会方便许多。   再者,此时的周天荒界,还是有一些很宝贵珍稀的宝物和人才。   返回客栈中,许存真不在,确切的说,以许存真一招放倒梁增的恐怖实力,在暗中比在明面上的威慑力更大。   活了多年,许存真知道人心险恶,他绝对不会坐视宗门的希望被扼杀,哪怕那种事情并未发生。可许存真仍然防微杜渐,藏在暗中办事有震慑力,也会更加隐蔽。   踏入房间,谈未然就微微昂头,有人闯入……   一名灰衣男子端坐在桌前,居然在喝茶。   想都没想,谈未然凶光一闪弹剑而出,瞬间就是一剑要斩出。   此灰衣人低沉道:“且慢,我并无恶意。”   “谈未然谈公子,请相信我!”   最后一句话堪称石破天惊,令谈未然瞬间色变! 第244章 黑楼金刀   谈未然眼色瞬变,抖动手腕,一缕紫色悄然凝结在剑尖。   他的本来身份,未必是什么秘密。他自己都不是太在意,也不是很刻意的掩盖,只不过环境使然,短期内有必要稍微掩盖一下。   只要不被黄泉道找到,被迫提前交易就是了。那笔交易,本身就是缓兵之计。   按说,谈未然弄不弄化名,要不要掩饰身份,都关系不大。不过,以化名行走天下,却是谈未然前世带来的老习惯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习惯。   今次在周天荒界,倒是故意用的化名,故意掩饰身份。可这次,本来是不该有人知道他本来身份的。   不想,被一个闯入的灰衣人给一口喊破。   剑尖的紫晕愈是灿烂,愈是杀机弥漫。   灰衣人徐徐浸出三分冷汗,艰难的收回目光,抱拳道:“在下谈欢,来自黑楼,绝无恶意。”   “黑楼?”谈未然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我记得,闯入别人的住处,那不是好事。”一顿,微微抬头,眼神中分明密布冰寒杀意:“更不要说,刺探别人,那是绝对可杀。”   谈欢暗暗苦笑,正色道:“且听在下一说,今日在下冒昧闯入,是为隐蔽行踪。不想被人察觉……黑楼派人来过。”   谈未然扬眉,这家伙居然是代表黑楼来的?   “咳,至于谈公子,在下三年前经营一家黑店,恰好见过你。”谈欢很坦然,此时不坦然,那就是一个死。他实力不差,但绝不会认为自己能从眼前这个人手中逃掉。   微微翻动记忆,谈未然想起来三年前那个黑店老板,恍然大悟,难怪黑楼知道自己的本来名字:“是你。当日的剑池地图,是否令你大赚一笔?”   谈欢顿时眉开眼笑,以此为话题,和谈未然闲话几句,令得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散不少,悄然巧妙的转入正题:“谈公子,而今你的处境很糟。”   “你可知,为何从昨日到今日,一直没有年轻高手出来挑战你。”谈欢一脸凝重,似乎和谈未然站在一边,一字一顿凝声道:“是因为各个年轻强者的长辈,不准他们来。”   “你风头太猛,有人不高兴!”   每一字都回旋在房间中,谈未然指头轻轻叩在桌面上,发出哆哆声响,沉闷得好像叩在心坎上:“原来如此。”   谈未然把线索一联系,很快就明白了,面无表情,果然是有人不想他出风头。   谈欢低道:“几日前,谈公子和风吹雪干出轰动大事之后。就有人认为你的风头太过了……”   “于是,就有人公开的私下的说,是你和风吹雪联袂,把当日的事平均分在你们两个人身上,以免你的风头太猛。”   尹世学说“风吹雪和徐未然是演武过去百年来最大的发现”是在混淆视听。   浮生宗一名破虚强者,半公开的说“风吹雪和徐未然也许是今次演武最强者之一……”,目的相同。   那些人点评的时候,基本全部是把风吹雪的名字放在前边,给人一种风吹雪比徐未然强的错觉。无非就是为了混淆视听,以免谈未然风头太猛。   黑楼的情报相当不错,谈欢将黑楼搜集的各种说法和相关消息娓娓道来,谈未然就已差不多推测出大概了,抿嘴道:“看来,今次我的风头是太过了。”   谈欢不以为然:“没什么过不过,如果出风头的是他们,那就保证是不一样的态度。以前小不周山演武,也不是没有出风头的人,比你风头更猛的人也有过。”   “可人家是有来头的。”谈欢意味深长道:“谈公子,你或许不知一个典故。一千多年前,演武大会出了一个散修天才……”   谈欢说的典故,谈未然听得津津有味。   一千多年前,小不周山演武出了一个公认的绝世天才,就像谈未然一样令人震撼,而且某些地方比谈未然要更加恐怖。   那个天才参加演武的时候,将将二十二岁,就已经是灵游境了。比谈未然强的是,那人凝练了七成刀魄,并且身怀秘术,不会神通,单枪匹马。   更加可怕的是,那个天才是真正的天赋战体,据说是一种嗜杀类的天赋战体。   那人和谈未然现在一样,就出尽风头,一个人的光芒压着所有青年武者。没人知晓其中过程里发生了什么事,结果是,那人最后不知为何忽然大肆杀人,被击杀。   谈欢忽然话锋一转:“听说过一千多年前,一名破虚境的散修突然发疯在演武大会上闹事杀人,引来各家各派联袂击杀吗?”   谈未然眨眨眼,猜出来了,谈欢点头:“不错,那个破虚境的散修,就是那个绝世天才的师父。”   谈未然绽放一缕笑意,充满洒然。他比谈欢更明白,重要的不是人,而是出风头。   演武大会本来就是给人出风头的,任何人都能出风头,但不能一个人把风头都给出光了。各家各派搞这个演武大会,不是为他人做嫁衣的。   谈未然翘着嘴,露出一丝笑,叩指发出咄咄声,构成奇妙节奏。   他杀神照强者,此事太过震撼,一时光耀万里,抢光了风头。有人不高兴,压着他的风头,甚至对付他,不准各家各派的弟子出手。   这种禁止,肯定执行不了多久。   对方若要压着他,对付他,最好就是这两天。   风头不风头,谈未然不在乎,可若然妨碍了他的大事,那也不介意杀人发发飙:“那么,他们就是这两天就要对付我了……”   微微支着下巴,谈未然充满期待:“真好奇,他们会怎么对付我,找个高手来灭我的威风,还是直接杀了我?”   “徐未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哪怕大会组织方冷处理,公开的私下的混淆视听,也无济于事。   有人要想阻挠,好办法是有几个,其中一个就是找同龄强者当众击败谈未然。   谈欢心想,如果说能有机会击败谈未然的人,肯定有,但这把握究竟有多大,就只有当事人才明白了。   如果说笃定能击败谈未然的青年武者,至少今次在这里,是绝对找不出来。   谈未然蕴着丝丝冷静,谈欢沉吟,小心措辞道:“相信你很清楚,我们黑楼的规矩是,从来不对陌生人售卖消息。上次出售的青年武者信息,那是半公开出售的,不在范畴内。”   谈未然自然很清楚,嗤笑着冷冷看着谈欢。黑楼主动凑上来表示善意,肯定事出有因,他想知道是什么。   碰上行家了。谈欢顿时尴尬不已,干这行当,哪里有从来,总是有例外的。那就叫不可抗力。   譬如,万一一个渡厄境想不通来找黑楼买情报,难道黑楼敢不卖?不对陌生人售卖情报是规矩,可例外的次数从来也不少。   谈欢沉吟道:“一个问题,你和东武侯之间是什么关系……”   谈未然忽然展颜微笑:“你确信你想问这个?”   谈欢莫名的感到一种寒意,情不自禁的缩头退回少许,沉声道:“请宽心,我们并无恶意,只有善意。既然你不愿回答……”他取来一块黝黑的牌子,放在案头上想要送给谈未然。   “不必。”谈未然打断,他知晓这牌子代表着半合作的意思,他前世曾亲手送出过十多块这种牌子。   这块不起眼的牌子代表半合作。其过程,黑楼会暗中摸摸观察,直到认为适合,才会吸收。前世谈未然被追杀之时,就是这块牌子令他有了一个临时藏身地。   今生,谈未然不在乎不需要这块牌子了。但不表示他不知道其价值,现在或许还没体现多少价值,很快将会在乱世中非常抢手。   谈欢话音戛然而止,摸索出一柄像装饰品的精致小金刀:“这东西送你,你能施展神通,就能打入神魂烙印,便于辨认。”   金刀大小如刀币,其上有精致花纹,显然乃是精心炼制过的。   居然真有金刀,难道关于黑楼的那个传言是真的?   谈未然心绪起伏不定,一再的想起前世耳闻过的一个传闻,早已经惊涛骇浪。   后来孔雀王的崛起,是因其幕后有黑楼的支持。当然,黑楼肯定不会站出来承认,不表示没有这么做,是不是,众人心中有数。   细心揣摩孔雀王的崛起之路,认真来说,确实有几个地方颇有疑点。当然,孔雀王是白手起家,就这么掰烂了琢磨,谁都能琢磨出疑点。   据说,黑楼暗中支持的诸侯,不仅仅是孔雀王一个,还有多名。   传闻说黑楼多年来,始终在暗中关注那些有雄心壮志的青年武者。   凡是认为前途远大的年轻人,往往会不知不觉的赠送某件东西作为信物,被关注对象基本对此不知情。黑楼会在暗中保持关注,必要时伸出援手。   根据黑楼的重视程度,划分为金银铜等多种。相传,孔雀王年轻时就是得到黑楼赠送的一把金刀。   此乃谣传中最要紧的部分,其他就不必赘言。   坦率说,谈未然也是偶然耳闻这个传言,听过就算,一直没相信。毕竟,此谣传太多不合理之处了。   金刀在握,怎能不信。   如果谣传属实,未来会更加多姿多彩呢。谈未然若有所思,抛动小金刀,嘿然一笑。 第245章 我挑战你   秋日的清晨时分,透着三分寒凉。   郁朱颜推开房门站在庭院中,展开双臂用力的呼吸一下,精神百倍,只觉得人间最美好不过此刻,顿时容颜上流露着一种心迷神醉的舒适。   “这里清晨的空气,真好。”   她的脸上悬挂着满满的开心,像是金黄秋季的累累果实。   这里的清晨空气很好吗?有人疑问,怎么不觉得呢。这人是不懂,心情好,看什么都美好。   “今天,一定会是很好……很好的一天。”   郁朱颜微笑着,大口呼吸着,她的心情依然很好。她不知,很快就会发生令她心情变糟的事情。   去拜见袁谷兰的时候,这位师叔祖淡淡的一句话,毁灭了郁朱颜一天的好心情:“今日会有几个年轻人来拜会,你们年轻人正好结交一番。”   郁朱颜鼓起三分勇气道:“师叔祖……我能不能去拜见一个朋友。”   袁谷兰淡淡道:“求知宫的宋希文,浮生宗的路轻尘,云川宗的莫离,陆家的陆放天,这些人都是各家天才,你有什么朋友比他们更出色,你结交什么朋友能比他们更重要。”   “可是……”郁朱颜分辨,被袁谷兰一句话堵在喉咙中,剩下来的话怎都说不出来了。   袁谷兰冷光一闪道:“没有可是,宋希文这些人未来会成为各家的下一代中坚甚至核心,对你的未来很有好处。你师父若在,也会这么做。”   郁朱颜的心情被一层黑色微妙的罩住,默不作声的点头应下。   她真的很想告诉师叔祖,她认识的那个叫谈未然的少年,也许比宋希文路轻尘莫离陆放天加起来都要厉害很多很多。   可到底没开口,是开不了口,也许是不想开口。   袁谷兰的名字很美,可脸上却有一道疤痕,从眼眉斜下横跨大半张脸,只是淡淡的疤痕,却也破坏了整张脸的感官:“对了,你昨日才来,记得一件事,不要去挑战那个徐未然。”   袁谷兰的语气显得毫无趣味,宛如白开水:“此外,今次你不要参加演武了。”   “师叔祖,师父是让我来参加……”郁朱颜抬头,十分意外。   袁谷兰目光一动,说不出是一种什么眼神,令人印象深刻:“今次是发生意外了,我们来之前谁都没料到,连小不周山也踊现了如此多的年轻强者……”   说着,微微一顿。袁谷兰露出一缕木然之色。   今次,令人震惊的,一次就涌出了杜预燕独舞等八大灵游。此外,更加有宋希文等人十二名凝练精魄的抱真境。   这还不是全部,毕竟还有人隐藏着,等待演武大会才一鸣惊人。   最重要的是,这其中还不包括两个人。   “一个风吹雪,剑魄三成,抱真中期。对上风吹雪和杜预等人,你虽是灵游境,胜算不会超过三成。”   袁谷兰一顿,一种恹恹的感觉立刻荡然无存,剩下一种凝肃:“最后一个,是徐未然,你一成胜算都没有。你懂我的意思了?”   是谈未然。郁朱颜在心中轻轻反驳,低声道:“弟子明白,不参加演武,但私下挑好对手,就能切磋动手。”   “弟子绝不会给君子殿抹黑。”   宋希文是一个充满淡雅气息的儒雅青年,莫离则不知在想什么,总显得沉默寡言。陆放天很沉稳,路轻尘很轻狂,热衷于不断指点江山。   此外,还有其他各家的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见面结交一下。和以往不同,今次多了三圣殿中的君子殿,少了一个落霞宗。   同龄人总能好相处,尤其是一个像郁朱颜一样美丽动人的女子,和众人说说笑笑。   站在这里,微笑着应付这些同龄人。郁朱颜脑海中浮现不同的影像,一个是此次外出前,师父的慎重交代,要她好好的睁眼为君子殿看世界,要好好和人相处。   一个影像是那个叫谈未然的少年在她家乡的河流中学习游水时的滑稽可笑景象,还有她在河岸上没心没肺没姿没态狂笑的样子。   她好像笑得……哭了。   “朱颜姑娘,上路了。”温和的语气在一旁,是宋希文。   不知为何,郁朱颜站在大门的门槛前,失神的停顿了好一会。直到被唤醒回神过来,微笑着一步迈过门槛……   一霎,她感觉有一种说不上是什么的东西从胸膛中飞走了,飞得无影无踪,再也找不回来。   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她不知道是什么,但她知道,有些事已经发生……   一群瞩目的年轻俊彦男女一起秋季游山,也很是别有几分气氛。热爱指点旁人的路轻尘充满轻蔑的指着下边:“你们看,那有一个傻子。”   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吃力的往山上爬,石块等早已在其手脚上划出一条条血痕,其状令人感到心酸难忍。   路轻尘指着这个可笑的傻子,放声大笑:“观微境,区区观微境,也想上山……”他充满戏谑的大喊道:“诶,下边的傻瓜,小心摔死。”   对于观微境来说,这会是一条很难的道路。小不周山的环境,是愈深入就愈陡峭,修为差一点都很难出入,观微境普遍就只能在外围活动罢了。   那年轻人艰难的往上爬着,一个不小心又多了一条血痕,抬头看了上边这群男女,男的俊俏,女的美丽,是那么的轻松那么快活的在秋游。   他沉默着,其实根本不在乎这种对比。   他是一个没有家,没有宗门,失去了归属的人。现在只想找到宗门,找回自己的归属,不论为此付出多少努力。   有的人来这里,是为了绽放光芒,他没有光芒。有的人来,是为了好好表现,拜个师父,他没想过拜什么师父,他有宗门。   宗门,不仅仅是传艺的地方,更是那个曾纪录着你的生活你的嬉笑怒骂的地方。   他叫王铁,他在寻找回去的路。   ……   谈未然连续三天出现,连续公开接受挑战,似乎不达横扫演武的目的,就誓不罢休。   来了来了。谈未然又来了,又现身了。   此消息,很快就在城中飞快传播。   有人意兴阑珊,举例说那些年轻强者都不知去什么地方摸鱼了,前两天死活没见上去挑战,就是几个随便几个都能击败的阿猫阿狗,那样的挑战有什么意思。   有人兴致勃发,认为不会连续三天没有年轻强者,很可能今天就会出现了,就像杜预就是昨日闻讯赶来的。   今日会不会有点乐子,那也难说得很。   等消息很快就传入某些人耳中之时,某些人顿时愣住:“又来?”   “那小子当真不怕死,还是以为我们真不敢把他怎么样。”   此时,不知多少人暗生恼怒。   谈未然一个人光芒万丈了,他们各家的子弟怎么办?   名气这东西,你说重要,它不重要。你说它不重要,有时又必不可少。这么好的东西,各家怎会坐视被谈未然一个人独占。   谈未然连续三天现身,无疑令某些人恼羞成怒了。   段长青端着茶杯从临窗的位置望去,正好能见谈未然一人一剑矗立另一个建筑房顶的画面。   正午时分,秋日明亮,将光线照耀在谈未然身上,为谈未然的黑衣染上一层与众不同的流金色彩,犹如黑甲战神。   “李兄,办法是你说的,现在如何。”段长青面无表情,又似乎嘴角抽动之际,浮现一缕讽刺。   一旁的胡云涛连连笑眯眯的附和:“不错,不错,办法是你说的,你肯定有后招。”   李承业铁青着脸,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条拔剑四顾的身影。办法是他说的,不过,又不是他一个人要阻挠,而是好几家都暗中联袂起来的。   段长青半是提醒,半是讽刺:“想来挑战他的年轻人不少,我们能拦一天两天,不能一直拦住不放。”   李承业等人心知肚明,莫要说这几家,这种事就算浮生宗也拦不住多久的。今次他们几家能得手,实在是另有缘故。   拦着不放,肯定不是办法。   如果放人过去,那更加不是办法。连浮生宗云川宗等各家各派,都不约而同的约束门下弟子,就是暗中默许压着谈未然风头,如果做不到,那就是典型的两面不讨好。   “我有办法。”李承业冷哼一声,若说其他,世家未必能办得多好多完美,唯独说起算计人这种事,那绝对擅长。   段长青和胡云涛顿时一言不发,一脸等待看表现的神情。李承业冷笑,对一名心腹交代两句话,那心腹匆匆而去。   重新望向远处飘飘然的谈未然,李承业在笑,笑容中竟有三分令人不寒而栗的恶毒。   “天才?今日就把天才的脸皮扯得精光。年轻人不懂事,那就活该倒霉。”   谈未然抱剑不动,唯有微风吹来,卷起衣袂。   今日很怪,从谈未然现身至此,已有一炷香时间,竟然没有一个挑战者。   不一会,人群之中终于爆发出一个大喊声:“我要挑战你!”   一名青年男子大声喊着,从人群之中挤出来,手脚并用的攀上屋顶,指着对面的谈未然,用尽力气大声道:“今天,我挑战你。”   此人气息瞬间释放出来。   一刹那,所有人全部震骇色变! 第246章 羞辱,血溅三尺   换了今日之前,谈未然心思不在这演武,就没考虑也没联想到他出尽风头,带来的后果就是令很多人不高兴了。   有了黑楼的一句点醒,以谈未然的道行,轻易就知晓来龙去脉了。今日来,是有充分的心理准备,见多识广的他,从不介意把有些实力往更坏更恶劣的方向去想。   今日,谈未然本以为会被冷落。然后冷处理,渐渐令他的“接受挑战”不再被关注,不再成为焦点。   按说,那会是一个比较友好的办法。   若然以这种方法冷处理,谈未然真不会计较,反正他志在落霞宗和蒙面死敌,“横扫演武”是一个刺激人的口号罢了,“接受所有挑战”也就是这几日有闲工夫而已。   谈未然不动声色,见这青年男子沿着攀上楼顶来,微微点头之际,此人用尽一身气力大喊:“今日,我挑战你!”   此人一霎把个人气息,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   一刹那,谈未然微微后仰,心口像是快要爆炸了一样!   所有人无不哗然色变。   躺在屋顶上懒洋洋喝酒的燕行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就毛发炸立起来。一个箭步窜起来,看着这一幕倒抽一口寒气:“这次玩大了。”   正在上楼,一边上楼一边扭头的隋云雀,充满英气的一双眼睛几乎险些掉出眼眶。以她的修为,竟然一步直接踩空,摔在楼梯上,可见此时心中的震惊:“是谁这么疯,不要命了?”   此时,燕独舞正眉飞色舞对苏宜道:“那徐未然哈哈,真活该,没人挑战他,哈哈,师父你对,我才懒得……”   话音未落,燕独舞察觉那挑战者的气息,撑着下巴的胳膊肘子啪啦一下滑落,整个脑袋砰的一下砸在桌面上,竟是茫然不已:“师父,难道我看错了?”   见了这一幕,本来在细细品酒的谈矩,一口气把一壶酒全部倒在喉咙里也几乎没察觉,呛得半死:“怎么可能。”   房顶上的剑傲白,负手而立,此时失神恍惚的一步上前,想要看得更真切一点,一步踏出,毫无轻重的将瓦片都踩碎了不少,冷厉低道:“这是耻辱!”   丁应龙充满不可思议的表情,张大嘴半天没合拢,怎都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嘿嘿,这下子就有趣了。也许,我要多谢这些愚蠢的……世家!”   段长青和胡云涛神色微微一变,李承业这一招实在是太……二人暗自凛然,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凝重。   不是没想过这种路数,而是没想到,李承业居然真的会把这种路数用出来……   李承业已是一脸冷笑,蕴藏着那三分令人不寒而栗的恶毒之色:“年轻人不懂事,不懂谦让,再大的能耐,再多的天赋,也都到老一场空。”   所有目睹这一幕,感应那青年男子气息的人,无不哗然色变,实在震动不已,就化为音浪在上空席卷震撼一时。   音浪在谈未然耳边掀动,谈未然心底腾的一下冒出一股无明业火,脸庞火辣辣的疼,宛如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扇在脸上一样,他一刹那发作的怒意,把对面的青年给吓的面色惨白!   这是羞辱!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对面的挑战者,不是令人恐惧的神照境,也不是令人无限期待的灵游境,更加不是勉强能入法眼的抱真境,甚至连御气境都不是!   这名挑战者,只有观微境修为!   所有人的震惊色变,不是因为挑战者有多强大,而是因为挑战者实在太弱了。对谈未然来说,弱得太过分了。   在所有人眼中的谈未然,是不是有六阶金身,没人知道,也没有证据。但,肯定作为抱真境修为,身怀五成剑魄,五阶秘术,紫府神通。   众人眼中的谈未然,是能和神照强者抗衡,乃至杀死神照强者的年轻天才。卢广林封意婷等死去的三大神照,绝对会同意。   莫要说一般的抱真境,就是一般的灵游境,也不是谈未然的对手。而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居然是观微境。   不是旁的,是观微境。   这不是挑战,这是羞辱,赤裸裸的羞辱谈未然。   不论是谁,都能品味出这份绝对不加掩饰的意思,志在羞辱谈未然!   大会组织方压谈未然风头,很多人都能看出端倪,不必看,推都能推想出来。演武还没开始,如是所有光芒都被一个人抢走,那接下来的演武还有什么乐子?   此前那种压风头,倒不是恶意的。   前两日的场面冷清,有心人都能察觉某些人在暗中阻挠,不想谈未然太出风头的意思。其实,只看各家约束弟子不准挑战,就能发现揣测不少了。   谈未然毕竟风头太过火了,大会组织方为了演武顺利一点,总是要压一压他的风头,这也在情理之中。   总的来说,此前两天,也算是对事不对人,也并无多少针对谈未然的恶意。   今次就不一样了,今次绝对是不怀好意的。   今次连观微境都跳出来了,那就莫要说什么对事不对人。巴掌扇到脸上了,刀砍在脖子上了,再跟温柔的跟你说其实我对事不对人,你肯干吗。   谈未然不肯。   一股无明业火直冲脑袋,谈未然怒不可遏,又很快冷静下来,想透此事关窍,飘然上前,令这青年挑战者挡都挡不住的随手一把就将其抓在手中!   这青年挑战者布满苍白之色,眼中泛漾着恐惧,却闭着眼睛再一次将那句能将谈未然再一次羞辱个彻底的话,大声的喊出来:“今日,我挑战你!”   此声,不住激荡在天空中,一时间鸦雀无声。   谈未然怒极反笑,歪头的动作令所有人都察觉他压抑着将要发作的滔天怒火:“你是不是认为,修为低,我就不好意思杀你?”   这青年挑战者瞬间面如死灰!身子猛然一震,刺痛和撕裂的痛,心口已被谈未然一拳打出一个胳膊大小的贯穿伤口,将心脏打得稀烂,从心口猛烈如潮水的传遍全身。   啪啦。此人尸体悬浮半空,轰然坠在地上。   “各家各派都不满意我!”   昨天,谈未然没问谈欢究竟是谁在暗中想对付他。问不问,结果都一样,他一样心知肚明。   不是谁,谁都不是,确切的说,是整个演武大会的组织方,各家各派不满意肯定是有。他们举办演武大会,不是专门只为一个人做陪衬的,总要给自己人一点出头机会。   各家心思各有不同,但总的来说,肯定对谈未然有不满意的地方,但也绝对没到仇恨的地步。   谈未然轰然一拳打死这挑战者,冷酷的目光环顾,转眼心中就有了答案:“所以,是其中利益被我触犯的一部分在对付我,压我风头,而各家各派对我有一定不满意之处,所以默许。”   一念想通,谈未然顿时森然冷笑。   “横扫演武”本身就是一个刺激人来挑战他的口号罢了。“接受所有挑战”也是一个漂亮场面话,其实,根本就不会持续多少天,因为落霞宗什么时候有动作,谈未然就必须动手。   如果说暗中的某些人,来点友善的冷处理。谈未然根本不会在乎,放弃就放弃了。   可是,如今对方选择的,却是一种堪称羞辱的手段。   不让我做?那我就偏偏要做给你们看!   敌人不想我做的事,哪怕是为了恶心敌人,也值得大干特干。   万众瞩目下,谈未然一口气息吞吐,宛如吞食天地一般,气息滚滚的向他逆卷而去,竟令所有人都有一种空气稀薄的错觉,好不骇然的一幕。   一口呼吸,端的就像整个天地在谈未然肺部转了一圈似的,刹那张口吐出,顿时就是恐怖绝伦的狂暴长啸:“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我统统都接下了!”   啸声扶摇冲霄,竟然能清晰看见那太过猛烈的啸声震荡出的空气波纹,赫然以谈未然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吹出打得脸都生疼的狂风。   屹立在楼顶上,秋日金刚赫赫浮动,宛如为谈未然铺上一层流转的金辉,平添光耀威势。   环顾一眼,任凭谁都能看出谈未然一双眼睛怒火飞扬,竟然鲜少有人敢于直视。   气息慑人之极,竟然一时无声。   此时此刻,谁敢来直面谈未然的怒火!   李承业泛漾一丝恶毒冷笑:“愣头青就是愣头青,不懂得尊老,那就注定混不下去。”   轻轻一个比划,不一会,就是一个声音尖锐的回荡在天空中:   “我来挑战你!”   一句平凡普通的话,此时已经被赋予一层不同寻常的意义。   所有人凝目望去,赫然见到的是一个站出来的男子,对方修为是……通玄境?   来自观微境的羞辱,已经是奇耻大辱了。竟然连通玄境都派出了!   燕行空等无不心中满是惊涛骇浪,究竟是谁在暗中搞鬼,此事做得太绝,太恶毒了!   李承业冷笑,他丝毫没想过,他是在混……不等于谈未然也是在混,靠拳头打出来的身份,比靠混出来的,那要可靠一百倍。   所以,那名通玄境将将喊出来,就身不由己的惨嚎着被谈未然一把抓住重新跃上楼顶。   万众瞩目之下,谈未然举起拳头直接将此人的脑袋打爆,鲜血飞洒,伴着重重的血腥气:   “下一个!” 第247章 杀!下一个   脑袋轰然爆开。   鲜血混着脑浆,噗的一下喷射飞溅。   不少初出茅庐的少年,见着这一幕,险些就给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一拳轻描淡写的打爆一个脑袋,谈未然嘴角轻翘着冷酷:“下一个!”   以为修为低,我就不好意思动手杀?   若然换了一个人,也许很可能会发生。一个强大得媲美神照的抱真修士,你好意思对一个比你差很多很多的观微境动手?你好意思对一个在你面前基本等于手无缚鸡之力的通玄境下杀手?   还要不要脸了!别人看你的眼神,你怎么应付。   可惜,顾面子不顾利益这种事,会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却是不会发生在谈未然身上。没人比他更明白,没甚么不好意思的,杀人就是杀人,杀渡厄境是杀,杀人关境是杀,没所谓好与坏。   李承业端着玉杯,其中的酒液翠绿得发亮,轻轻的喝一口,赞道:“好酒。”转头,目光扫过段长青和胡云涛,耐人寻味道:“好戏配好酒。”   “二位,不妨都喝一杯,别有一番滋味。”   段长青和胡云涛脸色沉凝,各自对眼一下,举起酒杯示意一下一口喝掉。喝下肚的酒是什么滋味,二人完全没感觉。   李承业忍不住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靠在椅子上哈哈大笑,笑声中目光中充满一种说不出的优越感和胜利快感。   段长青和胡云涛顿时脸色就变了。   这口酒是李承业的胜利酒,他们怎么能喝!   李家、段家、胡家等几个姓氏,乃是这一带的重要世家。并是多年的恩怨,要命的是,这么几家的实力偏偏在同一个档次,互相明里暗里的较量也不是一两百年的事,而是要追溯历史了。   这些年李家已有一定的败落迹象,李家多少年没在这种几大世家的斗争中获胜了,出风头了。李承业都记得很清楚。   而今次,他终于给李家好好的扬眉吐气一次,也在暗里的较量中胜了一次。   满怀的快感,比起什么都来得惬意。李承业闭眼享受这份滋味,末了睁眼,见着一个个的人杀出去被谈未然轰杀,充满蔑视道:“一群贱民,没见识就是没见识,一点小钱就能令他们为此奋勇卖命,果然贱命……”   “命贱才好,不然哪里会有那么多人派出去送死,派去给那个要倒霉的小子杀。”李承业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他已经看见成功,已经捕捉到胜利了。   就不知,外边那些为他而奋勇前仆后继送死的人,听到这句话会怎么想呢?   轰!   谈未然一拳将一名跳出来的所谓挑战者,一拳打中其胸膛。这人顿时身不由己的飞出三十丈,跌落地上,摸了摸心口,发现安然无恙,一根毛都没掉,顿时欣喜若狂:“我没死,我没……死……”   最后一个字正说出口来,五脏六腑就已经崩碎,化为一块块的碎片从其喉咙中激喷出来,当场睁大不甘心的双眼气绝……   “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   一个个的所谓挑战者,多的是观微修为,少的更加是只有人关修为。   李承业的某些话虽然不中听,但必须承认是铁一样的事实。以李家的地位和财富,想找一些人主动去送命,绝对是能轻易的找到一大批,正如他所说,花点对李家来说不算什么的小钱就能办到。   人命何价?   李承业会告诉你,就是这个价。   谈未然无一丝情感波动,泛漾着一缕淡淡的冷意,一拳一指一抓的轰杀,砰砰砰!   绝无一丝一毫的手软,凡是跳出来的挑战者,不论是观微境还是人关境,谈未然根本看都不会多看一样,直接就杀。   砰砰砰!一颗颗的首级被打爆。   一丝丝一缕缕的鲜血,从每一个死去的人身上渲染在谈未然的黑衣上,变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褐色。一块块的斑痕,就如一双双阴森森的眼睛在看着每一个人。   杀杀杀!好简单的道理,不是想羞辱我吗,那好,来一个我就杀一个。   羞辱人,人不会少一块肉。   杀死人,人却是会少掉生命。   那就比一比,且看是你羞辱我更快,还是我杀人的效率更高。   短短一会的工夫,就有二三十名所谓的挑战者被冷酷的谈未然打死,而这其中最可笑的一部分是,谈未然甚至没费什么气力。   杀人就是杀人,无所谓好看和难看。   如果谈未然要杀人,那么他的目的就一定是要对方死,怎么死,死得好看不好看,他绝对不会在意。没人会在战斗中特地去照顾对手是断头死还是穿心死。   谈未然交手之时,从来只选择一些自己顺手而且舒服的方式,而这有时会令场面显得有些血腥。   堪称鲜血淋漓的一幕幕,令不少初出茅庐的少年们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视觉冲击和心灵震撼,其中有少数甚至干呕起来。   杀戮乍起,血肉横飞之际,所有人都知道。今次玩儿大了。   此事不论是谁做的,都绝对会是疯了,绝对是把事情往大了搞,那绝对不是什么息事宁人的好做派。   且看一看,此时光是谈未然杀都杀了三十多人了,依然没有一分一毫手软的迹象,看起来是绝对会一直杀下去了。   今日这一幕,发生在若干人眼皮底下,就是再不爱思考的人,只怕也看出几分了,是有人想要把谈未然压下去。   有点心思的人,细心回忆一下,就已恍然大悟的想起了此前的许多事情。   从谈未然和风吹雪联袂袭杀落霞宗以来,这短短几日的种种迹象,都足以说明在幕后打压的人,不是旁人,而是大会组织方。   组织方都有谁?以浮生宗为首,云川宗求知宫等,凡是规模横跨十个世界的势力,统统都在其行列。而这,正是演武大会最令人惊惧的部分。   莫要小看演武大会这个专门给年轻人发光发热的舞台,其组织方,那是将这一带三百世界的主要势力,基本一网打尽。   为何演武大会这种很容易惹来非议和抨击的盛会,能较为稳定的一直举办多年下来。就因为演武大会的组织方,实在是太庞大了。得罪大会组织方,那就真的要换一个地区混了。   众多人等无不心头大怒,这小不周山演武,怎的就这么无耻,这么不要脸。   在一众人等想来,必定是大会在打压谈未然,其实不然。如果真要打压,出了落霞宗那档子事的时候,就该动手了。   很少有人明白,可终归是有明白人。   落霞宗派来为大会服务的人在演武大会上被当头杀戮,那才是最有可能会令组织方狂怒的事。和那相比,出风头什么的,真的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浮生宗曹远征的事影响太大,以至于各家各派人心不宁,没对落霞宗落井下石就好了,自然不会节外生枝。   谈未然当日打听到曹远征的事,就判断出环境和局势,果断直接打上门,最后居然一个出手的都没有,成功全身而退。   上次那种堪称严重之极的大事,谈未然都能全身而退,表现出足够令人艳羡敬畏的天赋后,这次各家各派更不会贸然行事。   一个个的人涌出来,不要命的冲上来。   李家肯花灵石买命,就有的是人肯卖命。哪怕明知和这个最近大名鼎鼎的抱真境天才对上,是十死无生,依然有的是人愿意,并且嗷嗷怒吼着冲上来领死。   他们当中很多人是自愿来一死,赚的就是那份卖命钱。   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那旁人就更加不会在乎。   谈未然心中冷凝,无一丝波动,凝神一拳一爪,随手一爪一个,啪啪啪的一条条尸体飞将出去。索性是把龙爪手也施展出来,一爪一爪的杀人效率顿时暴增许多。   下一个!打爆!再下一个!再打爆!   随意的一个肩头撞击,一名通玄境狂喷鲜血轰飞十多丈再也起不来。同时,一抬脚把一名观微境一脚踢得脑袋都爆掉。几乎同时,身子向后一倒,宛如山岳一样以后背碾压下去,身后那人顿时全身骨头紧随,差一点被碾压成一张纸了。   举手投足,连杀三人。   杀的是观微境乃至人关境,谈未然杀心不变,却不会为此感到骄傲或者喜悦,只是冷冰冰的化身为杀戮机器罢了。   手脚丝毫没有停顿,谈未然暗中防备强者出手的同时,把心神剥离三分出来,思量此事的来龙去脉和走向。   “对方派观微境通玄境,乃至人关境,是羞辱我,是我的奇耻大辱。然而对方也有其目的……”   对方是谁,目的是什么?   随手一指,比宝剑更锐利的没入一人额头。谈未然心中一动:“对方不是在逼我放弃‘横扫演武’和‘接受挑战’,而是在……故意引诱我发狂杀人。”   因为,谈未然年轻。   可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时,数百条上千条身影,从四面八方窜出对谈未然围上来送死,各自放声吼叫着那句对谈未然一次次反复羞辱的话:   “我要挑战你!”   “嗯?”谈未然一招格杀掉一人,一个瞬间的照面,就察觉到些许端倪。   重新击杀另一个人的时候,稍微细心一下,顿时就已经敏锐发现。   居然统统是战兵! 第248章 谈未然的时代作风   哗然声,呼喊声,在天际来回飘滚。   怒斥声,夹着些许的喋喋不休,混在这其中,显得愈是复杂起来。   率先是数十名冲击向谈未然,当一一被击杀之后,便是不一会就踊跃出数百人,像潮水一样,怒吼着仿佛不要命的冲来。   凭一眼经验,谈未然就已看出,必定是战兵,统统是战兵。   哪怕统统都伪装成普通人,也掩盖不了那种千篇一律而又显得特殊的作风。战兵就是战兵,很多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扭头环顾,谈未然嘴角一缕清浅之色愈浓郁:“这是在考验我的杀戮手段呢,还是在赌我会心慈手软下不了手。”   观战者谈不上人山人海,却也绝对是相当不少。数百名战兵从其中踊跃出来,那也是相当扎眼了。   数百战兵伪装为普通人,怒声吼叫着那句话反复的一再试图羞辱,并激怒谈未然。   想激怒我?靠这点手段?谈未然冷笑起来,如果他年轻,那真的会被这种手段给激怒,很少或者说基本没多少年轻人能忍受这种羞辱。   有战兵,就绝不是胡来,对方必是有所预谋。   谈未然一把将一名战兵打得胸膛塌掉,心念疾动:“对方针对我的措施灵活,也许对方就在这一带看着我……”   拂袖而过,隐藏其中的一爪轻飘飘的靠暗劲两两人活活打得狂喷鲜血倒下。谈未然转身一圈,已经将附近一带的地形尽收眼底,做到心中有数。   谈未然泛着一缕清浅的冷意,撩眉如刀,轻如云烟的抬手递出一剑。   一剑轻描淡写,果然如烟如雾,紫色剑光纵横弥漫,如同烟雾一样笼罩住,剑意尽情释放,这一批一边大喊一边杀过来的数十名战兵身形各自轰然定住。   一眨眼,无数道鲜血从这数十人身上迸发出来,全部倒下,赫然被一剑斩杀。   一幕幕下来,所有人早已经目瞪口呆,怎都没想到前两日平平无奇,今日一下子就奇峰突起了。至此,就是再愚蠢再没脑子的也看出,今天的事要玩儿大了。   原本过来观战的人便是不少,又是在城中繁华处,处处都塞满了人。   此时事端一起,有的是人察觉危险。尤其是谈未然一剑毫不留情的斩杀数十人之举,更令人看出这个年轻人心肠如钢铁,绝对不像是那种会拉不下脸来杀不如自己的人。   今日莫名其妙的出了这些事端,谁都知道,肯定有人在暗中推动。那就是随时会打起来,想到这个词,不知多少人心都寒了三分。   察觉危险的人,无不想要尽量脱身。奈何,此时才察觉危险是稍晚了一点,更有远见的,之前在第一个挑战者跳出来羞辱谈未然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会有祸事了。   凡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危险的,要么早早就拔腿先溜去外围了,要么就是自信洋溢,好比燕行空等人就是如此。   此时此刻想要走,那怎会容易。有很多知道危险的人,也有很多不怕死,觉得不会伤害到其他人的人。   顿时之间,这一带闹哄哄乱糟糟的。有人想走走不掉,天上地下,撞车的不计其数。   紫色剑光如阴雨缠绵,悄然无息的笼罩住另一波数十名杀上来的战兵。如谈未然所说,别人动嘴,他动手。   一刹那的光景,有人振声狂呼:“不要杀,里边有我的朋友,他是无辜的……”   一道剑意爆发出来,轻易让剑光剑气笼罩一个地方,怎会顾得了一群人当中的少数几个。如果不是此地人太多,碍手碍脚,谈未然一剑就能摧毁方圆百丈的万物。   谈未然心念微动,轻轻一压,按着几分宝剑。   数十名冲上来嘴上重复那句话的战兵浑身一颤,像是数十个人形喷泉一样喷洒着漫天的鲜血。扑哧一声,全身更加是炸成无数的血肉飞溅。   有寥寥二三人仅存其中,面露惊恐之色,大气都不敢出,几乎瘫软当场。   谈未然没看一眼,转身晃动而去。剩下这几人的朋友冲上来,惊恐又佩服的一把抓住朋友,怒斥:“要多谢人家放你们一条生路,还不快走,留着等死呢。”   这几人能在混战中活下来,绝对堪称运气。这种好运气,却不是次次都能有的。   这数人运气好,急忙逃窜远离。其他更多人,就没有这份运气,天上地下到处都是混乱不堪的人一心一意的想要离开,偏偏又毫无秩序的堵塞着。   战兵们的数量很多,足有数百。混迹在观战人群之中,突然受命发作起来,顿时就给场面制造了莫大的混乱。   战兵和修士相比,其优点就是数量。而个体实力其实普遍很有限,充其量是通玄境。   这么一批数百战兵放在合适的战场上,足以呈现其强大的一面。可放在这种环境下,那就是避长就短,和隐隐公认为本次演武最强的谈未然放在一起,哪怕数量占有优势,也真的堪称弱小。   令这些战兵们骇然欲绝的是,谈未然宛如人形杀戮傀儡一样,所到之处,处处都是躺下飞起来的一句句尸体,到处都是喷洒的鲜血。   鲜血,烂肉,碎骨,残肢……一道飞舞起来,在阳光下跟随着谈未然一道沸沸扬扬。   无数人惊恐万分的看着谈未然碾压着这些伪装成普通武者的战兵。是的,碾压,以谈未然的实力来说,那绝对是碾压。如果说在合适的战场上,这些数百名战兵或许能发挥一些,可是放在这里,那就是碾压。   抱真境的谈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手软,毫不客气的屠戮着这些普遍只有通玄境的战兵。   就好似那句话:凡是给谈未然磕着碰着的战兵,那就没有一个能喘第二口气的。磕碰一下,那要么是被强大的肉身力量打爆,要么就是被一剑给抹过心口喉咙脑门等要害。   谈未然冷峻的,一个个的将战兵击杀,不论是死得好看是死得难看,都不曾为之动容。就像是毫无感情色彩的,一个个的杀下去,仿佛直到永远。   看着谈未然冷酷杀戮的这一幕幕,无数人只觉得一种莫名的寒意从骨髓之中就透出来,脑海中唯独剩下一个惊骇念头:   “这年轻人如此心冷手黑,莫非当真是铁石心肠?”   且看谈未然此时杀戮的一幕幕,绝对没人怀疑他手黑的程度,也绝对没人会怀疑他铁石心肠的一面。   谈未然是抱真境,那些战兵是通玄境。这差距有多大,原也不必说,须知,御气境,那是素来被认为是修士和凡人的界限。   对破虚境以上来说,御气境以下,那就是普通人的行列。不管你是观微境,还是完全没练气过,对破虚境以上来说,那就统统都在普通人的范畴。   现在,谈未然以抱真境对上通玄境的战兵们,在这个环境下,只要谈未然愿意,那就是赤裸裸的杀戮。而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谈未然就是这么干的。   和破虚境比,抱真境就像是一个小孩子。而通玄境和抱真境比,同样也是一个小孩和一个成年壮汉的差别。   一个成年壮汉,去痛殴,甚至杀死一个瘦弱小孩童?相信很少有人能做得出来的,自己心里的一关就未必过得去。   无数人暗中惊呼谈未然心冷手黑,就因为谈未然杀起这些战兵来,那是充满了坦荡,甚至给人一种光明磊落的感觉,因为他根本就没觉得这有什么错。   修为低,就不好意思杀?谈未然若然知众多人的心理活动,必定嗤之以鼻。至于心理的一关,那就更不在话下,他根本就没这问题。   谈未然身上带着显然的,强烈的来自后世的作风,那是一个时代的标签。这是一种放在现在,能令人震撼不已的作风,非常强烈的作风。   可是,那不是全部,而是一部分,谈未然身上打着后世的时代作风,同时则烙印着属于他自己的个人作风。   杀该杀的,不该杀的不杀。   你说我是以暴制暴,赞美我夸耀我,我无动于衷;你说我是杀人狂魔,诋毁我抹黑我,我矢志不移。杀人就是杀人,干干脆脆,做了就是了,没所谓对错。   谈未然神色浅浅淡淡,微微昂头,扫视来自周边的战兵们,发出一声高亢如云的激啸。   “他娘的!”上蹿下跳救人的燕行空低声大骂一句:“这家伙,要下狠手了。”   啸声轰动在所有人的耳中,震撼不已。   谈未然鬼魅一样消失不见,唯独剩下那遮天的紫色,瞬间的恐怖剑意化为闪电激射而过。   嗖嗖破空声,像是将耳朵占领了。   上百名战兵的身子轰然四分五裂,或是拦腰而斩,或是齐胸而断,如同一波麦子一样轰然被一把巨大的镰刀给收割掉。   仿佛是一团空气,谈未然深深的吸了口气,说了一句所有人似懂非懂的话:“这就是武者的……矛与盾。”   轻轻的垂下宝剑,重新把剑尖指向天空。   一缕紫色破空,扭曲着登上天际,瞬间引发滔天灵气,凝聚着一道登峰造极,夺人心神的恐怖紫雷!肆虐着大自然的威能,让所有人在这种威力下蛰伏,并瑟瑟发抖。   当那扭动的狂暴紫雷落下,方圆三十丈内所有人和事物,不复存在。   一剑之下,弹指间灰飞烟灭。   一剑再次灭杀上百人的谈未然,蓦然之间,扭头一眼透过重重阻隔锁定了身在酒楼中的李承业,藏在背后暗算他的人!   “终于,找到了!”   谈未然笑吟吟中隐藏无边杀机。 第249章 激战,幕后黑手   乱!真乱。   此时此地,真真是乱到家了。有人想走,有人不想走,要走的不肯走的冲在一起,像两股潮流扭在一起,怎么都解不开。   若干人等大声呼喊着,夺路狂奔。可惜,人人都是这么想的,于是人人都在不顾一切的夺路狂奔。   可除了修为抱真以上的那些人,能较为轻松的来去自如,其他人哪里能这么轻快。   燕行空恼恨不已,如果说有人在有人羞辱行的挑战谈未然之时,就第一时间就嗅到危险,燕行空无疑就是其中一个。   此时的燕行空一扫散漫,上蹿下跳的救人,不住的怒斥呐喊。   有人怒骂谈未然残忍好杀,被顺便路过的燕行空一耳光就打得懵住了:“少他娘的骂人,尤其是这时谁都没资格骂他。如果不是他克制,你们这帮看戏的他娘的早就死了。”   没人比燕行空等人更明白,谈未然真的在克制,是很忍着没怎么出手了。   如果谈未然不克制,以他的修为,一招剑魄波及百丈根本不在话下。若是他一招毫无约束的剑魄施展出来,会有多少人能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   别人有没有发现谈未然的克制,燕行空是心知肚明的。   一言概之,谈未然选择的是近身战法,这是一种波及范围最小的战法。燕行空不认识谈未然,可他知道谈未然是有意克制,心中对此很有三分好感。   “此人连这些人关境的本地普通人都杀。”有人愤愤打抱不平,觉得谈未然残忍。   燕行空听闻此言,随口嘲讽道:“阁下有仁慈心肠是好事,不过,不要说什么弱小强大,从他们选择给某些人卖命,被杀了,也是他们的路,他们的选择,怪不得任何人。”   燕行空继续嘲讽:“如果阁下认为,反正那些人弱小,放了就放了。那我只能说,阁下心肠虽然好,可惜是个连自己都不敢面对的水晶心罢了。”   可惜时间地点都不对,不然燕行空觉得自己很应该认识一下谈未然。   谈矩在一旁冷眼旁观,见燕行空一个人上蹿下跳的救人的模样,虽然不认识也主动凑过去:“这样不行,你一个人救不了多少,咱们联手给开一条撤离的路出来。”   燕行空眼睛一亮,竖大拇指大赞有道理,想要给人找出一条撤离的路,奈何太混乱,力量还是太微薄了。   燕行空怒斥着一脚把一名抱真境踢飞:“他娘的,你再给老子抢路,信不信老子一刀砍死你!”那抱真境大怒,燕行空更怒:“老子是燕行空,有种你来找我!老子不砍你八百块就跟你姓。”顿时将那抱真境吓得屁滚尿流。   这时,隋云雀不期而至:“算我一个。”   加上悄然凑来的剑傲白等人,终于在这份混乱中,给想要逃走的人们开辟出一条安全的快速撤离道理。燕行空立刻回身大喊:“快走。不走留着等死啊!”   “这时不急了吧。”剑傲白疑问道。   “你懂个屁,我估计等一下要打一场大的。”燕行空心急如焚,差一点把头皮都抓破了:“再不走,等一下这些人想走都走不掉了。”   众人若有所思,各有各的思路。燕行空没工夫解释,他只指了指远处又一剑杀了数十人的谈未然,只说了一句话:   “你们觉得,他像是吃亏后会忍气吞声的人吗?我觉得他绝对不是。”   就算脑残,也不相信谈未然是忍气吞声的那种人。有落霞宗死去的三大神照强者,有杨天琪为证。   必须说,谈未然是在克制。否则,一招剑魄施展,斩杀这数百名战兵又有何难。   效率不免有些降低,杀戮依然在持续。   哀嚎声,惨呼声,时时阵阵。无数的鲜血,无数的凄狂惨呼,无数的尸体,构筑成为令人如坠冰窟的场景。   谈未然坦然的,一丝不苟的杀戮,不犯错不手软不动容。哪怕是训练有素的战兵,也无法抵挡这种来自心灵深处的恐惧。   有人硬着头皮打,有人在逃跑,有人以为很坚强,事到临头才知道恐惧。   在谈未然一拳落下之时,一名战兵心神几乎崩溃,跪倒下来放声大哭求饶:“不要杀我,你是天才,我只是一个通玄……”   这人话没说完,就呆呆的倒了下去,眼神中充满迷惘和迷惑,他永远想不通,眼前这个人为什么要杀他,艰难的吐出一句话:“为什么?”   谈未然缓缓收回拳头,人要负责,要对自己说的话做的事而负责,承受因此而带来的一系列后果。   和他为敌,站在他的对立面,就要承受后果。就像他和明心宗三生道为敌,对黄泉道施展缓兵之计,那么,他现在就在承受着因此带来的后果。   “有人以为藏在暗中暗算我,就能无须承担任何责任和后果……其实,那是错的。”   他会找到对方,然后用血淋淋的证据证明,对方是错了。没人能暗算了他,而无须承担任何后果。   谈未然裂嘴,如鬼魅一样晃身而动,化为一道光芒转眼消失不见。   此时的李承业兴致勃勃的敲击桌面,观其神采飞扬之状,恨不得放声高歌一曲:“杀得好。杀得好。哈哈哈,这小子果然手黑。”   段长青和胡云涛,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眯眼沉思,双双心中一震。   果然,李承业是故意送人给谈未然杀。   今日李承业之举,实在太令段长青和胡云涛意外了。各家是有心阻挠谈未然发光发热,留点余地给自己弟子们,但阻挠的意思,并不是树立谈未然这个仇敌。   不是怕谈未然,也不是怕许存真。而是浮生宗曹远征命不久也,一次大洗牌随时会来临,各大势力都在为此暗中准备,暗流涌动之际,没人愿意节外生枝招惹一个深浅不知的对头。   而李承业今日之举,这绝对是把谈未然往死了得罪。此举,绝对没多少好处。   段长青和胡云涛蒙在鼓里,此时隐约察觉什么,又缺乏有利的线索。互相心中咯噔一下,会不会是被李承业给利用了?   默不作声的品茶,从头到尾思量一遍。   演武大会是一个专门给年轻人发光发热的地方,摆擂和挑战是常有的,不存在破坏秩序。挑战也好,切磋也好,是对年轻人的磨砺,各家各派都喜闻乐见。   谈未然摆擂是没问题的,就是个人口气太大,太刺激人了,不讨喜罢了。   今次暗中对谈未然的阻挠,浮生宗等都没兴趣搅合,只是纯粹为了接下来演武大会的风头而顺势默许李家等各家压一压谈未然的风头。   各家各派默许的,是压一压风头,是对事不对人,而不是和谈未然成为死敌。   须知,发生落霞宗之事后,各大宗派对天赋惊艳绝伦的谈未然的情绪和心思,那是绝对复杂,一言难尽。   似乎想到什么,段长青和胡云涛神色一动,欲言又止,掩不住眼中的骇然之色,一个念头在脑海挥之不去,再也坐不住:   难道说,李家已经提前选择立场,并下注了?   “哈哈哈。二位稍安勿躁。”李承业神采飞扬之余,气势陡然一变,竟有几分霸气,笑眯眯道:“稍后,自然会有好戏能看……”   微微一顿,洋溢一种非凡自信的李承业,目光一定:“人呢?那小子不好好杀人,去哪……”   天花板忽然崩碎,炸碎为无数片木屑,一个狂暴的惊爆声,突如其来,震耳欲聋。一刹那的狂暴气势,从天而降轰击下来。   轰隆!   恐怖的气劲席卷而下,段长青和胡云涛的脸色一刹那狂变,再也掩盖不住心头的震骇:“徐未然!”   被这迎面轰来的气势所摄,一时不愿为敌的念头占了上风,闪电急退,轰隆就撞破酒楼墙壁飞翔出去,惊魂不定。   李承业闷哼一声,发出一个声传十里的凄厉尖叫,轰的一声踏碎脚下的地板,整个人就已经身不由己的跌落下去。   好凶好猛,就好像一头凶猛的飞禽从天而降!   嘭嘭!李承业闷哼着,整个人如流星一样坠落。竟然整个人砸在酒楼最底部,深陷入坚硬的青石板当中。   化装得脸膛微黑的谈未然,本来柔和的脸庞线条,此时变得硬朗,给人一种花岗岩的错觉。抡起不大的拳头,不,可以说显得略小的拳头,重重的一拳轰击!   霞光迸发,浮现在身体一周,隐隐形成一层保护。令人绝望的霞光,足以令人洞察其乃是六阶金身,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强大防御。   轰隆一拳打在霞光上,发出噼里啪啦的一阵爆裂声。转眼,谈未然腾空而起,像是一头洪荒巨兽一样双脚践踏下来!   整个酒楼,顿时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冲击得摇晃起来,整个大地轰隆隆的抖了抖。再看李承业,整个人赫然被双脚踩得陷入大地数米深。   晕乎乎的李承业没来得及反击,谈未然就轰然一拳,打出雷声!   土行龙爪手!   糅合以三成的肉身力量!   刹那一拳打在李承业的脑袋外部,霞光顿时再一次成为阻隔。只是这一次,这一拳头竟然将霞光都打穿了七分! 第250章 轰杀,最华丽的一剑   燕行空亲眼目睹,谈未然化为流星,从天而降闯入一个酒楼。   这位平素漫不在乎的主,顿时头皮发麻,厉声狂吼:“走,快走。”一脚把一个抢路的御气境打翻在地:“再他娘的抢路,老子一刀砍死你八百次。”   地面微微一震,再是轻轻一抖。   燕行空满不在乎的神色荡然无存,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失神骂了一句:“狗娘养的!”一转身,张大嘴狂吼:“走,他娘的再不走,死了活该,死了怨天怨地也他娘的别怨我。”   有燕行空为首帮人强行扫出一条撤离的路来,局势就得以遏制不少。只是来观战的人太多,一时半会走不完也是真的。   “徐未然是混账,那群暗算他的家伙,更加是一群狗杂碎!”燕行空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刻就拔刀砍人。   “不论如何,想办法先把人给撤了。不然,等一下留着就是死路一条。”谈矩单枪匹马从遥远的妙音荒界历练至此地,年长而且阅历又多了不少,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剑傲白和隋云雀等此起彼伏的大喊着,不住以最快的速度设法,哪怕粗暴的强行在混乱中多开辟几条路出来。   再不走,那真的会死很多人。   头先的撤离,其实只要有了一点秩序,就不是太难。谈未然之前在克制,燕行空知道,但他同样知道,先前能克制,不等于接下来仍然能克制。   毕竟,之前是一个抱真境大战数百上千名通玄境的战兵。   而接下来,随时会变成抱真境大战神照境,也许是破虚境大战破虚境。   谈未然如果不克制,交手的余波会波及百丈。而如果是灵游境,神照境,甚至破虚境呢?那就不堪设想了。   轰隆一阵震动。   所有人转头一眼看去,顿时头皮发麻。赫然见那边的酒楼,忽然震动一下,就是一条裂缝从大地上出现,迅速蔓延出来。   怒吼声,像受伤的野兽咆哮,从酒楼中震传并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轰的一震,谈未然闷哼倒飞,信手勾着一根柱子就滴溜溜的转身,重新化为闪电势若疯狂的扑击下去。   土行龙爪手!   之前还意气风发的李承业,此时狼狈不堪,倒像是从泥巴里边捡回来的一样,处处污秽的形状令李承业暴怒不已,和谈未然瞬间交手一下。   见将要一掌把谈未然轰飞的刹那,谈未然嘴角挂着一缕清浅,轻巧的将土行龙爪手转变为木行龙爪手:“你修为比我高那么多,你觉得我会和你硬拼?你是白痴,我不是。”   木行龙爪手的暗劲连绵无穷,如同一把把密集的钢针一样刺痛肌肤。如果不是金身护体,只怕是要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稍微吃亏。   李承业怒吼:“混蛋,老夫要你的命!”   一掌轰击,谈未然鬼魅般消失,哗啦啦的将一个柱子轰然打得粉碎。李承业主宰李家多年,几时有被这等小年轻如此挑衅刺激的经历,大怒不已。   谈未然身如鬼魅,在相对狭小的酒楼中来回穿梭,凝声道:“我只问你,是谁干的,是谁在幕后主使!”   目光一凝,李承业冷笑,一掌轰然打爆:“混蛋小子,有本事就接下老夫一招,老夫就告诉你。”   “金刚手!”   势如狂雷。这堪称恐怖的一掌,竟然凝聚着三成拳魄轰然打出,化为一双大手,凶猛无比的从两旁合过来!   谈未然振声狂笑:“三成拳魄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让你来领教我的五成剑魄!”   此言一出,段长青等旁观者顿时脸色一边,李承业更是心头咯噔一下。没人能忽略,眼前这人乃是公认的天才,那可是五成剑魄啊,令多少老资格神照强者惭愧的成绩!   当李承业乃至其他人,统统都做好了准备迎接五成剑魄的时候。   谈未然想都没想,凝神肃穆,出人意料的轰然打出双拳。堪称疯狂的十成拳意,加上三成肉身力量,勉强和这三成拳魄抗衡一下,顿时就好像螳臂当车。   “不够,不够强。”谈未然吃力的抵抗着这拳魄,终于尝试到这份面对别人拳魄的恐怖压力。   靠真意,真的很难抗衡精魄啊。这种压力,真的太大了,心中杂念纷纷:“我不够强,五行龙爪手不够强。我能变强,而龙爪手怎么变强?”   前世今生,练了多年,最熟手不过的龙爪手,真的要就此放弃了?   念头转动,前世今生,若干修炼龙爪手的一幕幕往昔,一幕幕心得流淌在心底。顿时一缕明悟在心,一种若有所思的感悟,在心中快速的流淌!   五指飞腾起来,凌然变化为金木水火土,是柔和是绵绵是锐利是浑厚是暴烈!各种特性,瞬间随着谈未然的五指起伏,而演化出来。   历年来,前世今生所有修炼龙爪手的心得和感悟,一应流在心底,会流在一起,提聚着过滤着,将那些最精华的东西在脑海中提炼,并糅合在一起。   每一次提起五指的瞬间,都能给人一种感觉,仿佛一种玄奥的东西正在指尖凝聚。   可是,却总是差了一线,每次将要凝结出来,每次将要打破那层桎梏,就每每退散而去。   每每差一线的感觉,难受得快要吐血。   而谈未然真的狂吐鲜血,身不由己的轰然跌落大地,整个人宛如被什么撞击着,感悟并提升龙爪手的过程给强行打断,眼冒金星的晕眩跌落下去。   好厉害的金刚手!   所有人以为谈未然会施展五成剑魄之时,谈未然却是只凭龙爪手抗衡拳魄,果然闷哼一声就狂喷鲜血,眼看就要一招重创,也许杀死,却在这时,所有人再一次张大嘴,目瞪口呆陷入震撼……   绝对灿烂的金身霞光透体而出,承受着强大的三成拳魄的滔天威能,发出啵啵声响,霞光迅速被打穿大半。   李承业呆住!   段长青和胡云涛呆滞。   燕行空和剑傲白谈矩等,无不目瞪口呆,化为一尊尊的雕塑!苏宜和燕独舞张大嘴,怎么都合不拢,怎么都不敢相信。   一时,竟然连呼吸都仿佛在这种震撼中暂时停止了。   “六……阶……金……身!”   不知是谁的突兀颤抖一音,将这份诡异的暂停给打破了。   六阶金身!   这个徐未然,真的是那个徐未然。杀了落霞宗的那个徐未然,和激战燕独舞而成名的那个徐未然,居然真是同一个人。   虽然所有人都这么推测,普遍认为很可能是同一个人,毕竟年纪相差不多的同龄天才同名同姓的几率不高。不过,猜测永远是猜测,谈未然一天没施展六阶金身,就永远没人能百分百的肯定。   现在已经毫无悬念了。   所以,五成剑魄,六阶金身,五阶秘术,紫府神通……是同一个人!   霎时间,这个充满血腥的地方,只剩下一阵阵的吸气声。   和所有人陷入一种震动,一种莫名的情绪之中不同。李承业一眼凝神看过去的同时,已经感到毛骨悚然的一种寒意,从心底冒出来。   也许他错了,他今次为李家选择的冒险,是错误的。   李承业终于明白,只是为时已晚,来到这一步,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了。很多人和势力有时会做一些外人看着愚不可及的蠢事,往往就是因此,因为有时走了第一步,接下来就由不得选择了。   今日,是将谈未然往死里得罪了。今日谈未然不死,也许日后死的就是李家。   对李承业来说,此时已经无所谓对错了。哪怕错了,也要一意孤行的错下去。怒吼着,将心底的震惊和一丝惊恐发泄出去,轰然一招拳魄打出去!   刹那,李承业发现眼前一片绚烂的紫色,璀璨绝伦,又蕴藏着一种仿佛被天地渲染出来的玄奥。   很美,也很……暴烈。   紫色云彩消散,露出了幕后的狰狞面容,是一条扭动狂舞的紫色剑气!   谈未然站在房顶上,却好像屹立在天空最高的巅峰俯瞰众生,拥有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酷烈气度:“破!”   应声而破!   李承业打出的三成拳魄不论时机还是气势都未达巅峰,就已和九劫雷音剑交手,一剑应声而破。   凌厉而暴烈的紫色剑气,贯破长空直接打在李承业的胸膛上。霞光啪啪啪的爆开退散,这一道剑气却是已经无影无踪了!   我没死!李承业的冷汗湿了全身,就在先前的一刹那,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在这可怕的一剑之下了。   李承业惊魂未定的当口,谈未然淡淡一笑,充满嘲弄:“你以为这就是结束了?”   “不,这才是结束。”   领悟了引而不发的奥义,九劫雷音剑怎会如表面一样简单。   剑尖牵引,刹那间,一道粗壮无比的紫色狂雷从九霄云外轰然落下!   九天落雷闪电狂坠的电光火石之际,转眼如狂流褪去那层电光,凝为一道气势登峰造极的剑气,势不可挡的刺在李承业的百会大穴上!   “啊!”李承业疯狂的承受着那致命的剑魄,金身霞光被剑气势如破竹的摧毁。   紫色渲染,竟如云烟一样蔓延,李承业在其中身形渐渐扭曲,疯狂嚎叫:“不!我不会死!我不会死!” 第251章 调虎离山,落霞驾临   “不!”   李承业的嘶吼声中,充满声嘶力竭,有如一只濒临死亡的野兽。   那一道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恢弘剑气,无声无息的打在李承业的头顶。   李承业苦苦抵挡一会,终于狂喷鲜血,轰然倒下,一身上下多处迸射鲜血出来。剑气余波打落地,顿时就宛如风浪一样,恐怖的丝丝剑气余威化为一波波的紫色云烟,沿着地面侵袭。   像是海浪一样,瞬间就轰然释放,将这方圆数十丈给彻底摧毁,烟尘滔天的同时出现一个椭圆大坑。   一时突然安静下来。   “好美的一剑!”   不知是谁人所说,却是将安静打破,立刻就喧嚣四起,哗然不已。   一剑,堪称璀璨华丽之极。   恐怕很多人毕生当中,都没见过比这更华丽的一剑了,有种说不出也无法描述的动人美感,令人沉醉忘形,乃至忘却呼吸,心甘情愿的完完全全沉浸在这其中。   这一剑,竟令燕行空等人痴然,流露着若有所思的收获神色。充满迫不及待,又心痒难搔,早知道还不如干脆上去挑战,至少能有不少收获啊。   观这一剑,燕行空等或多或少的各有所得。而其他修为不够者,也颇为痴痴的看着,隐隐有所领悟,又一时半会的说不出来,只觉得回去就要立刻消化掉。   “小心,有人在凝练真意。”“这里也有。”   不少人吃惊眼热的看过去,果然有两三人都因见了这一剑而有所领悟,忘情的在这时专注凝练真意。   此处是哗然的各种乱糟糟。   而谈未然一剑施出,真气已抽干,空荡荡的感觉,绝对不好受。幸亏他有生龙丹,早已经塞了一枚在口中,迅速催化药效,将身轮催动,大步流星的逼向李承业。   五成剑魄,非常强大。   如果谈未然是神照境,李承业一剑必死。如果是灵游境,也有相当几率一招将其重创不起,乃至击杀。可谈未然是抱真境而已。   身轮暗动,秘术酝酿。   此时,谈未然微微一顿,耳边传来一个传音:“小子,看你顺眼,送你一个消息……落霞宗来了。”   落霞宗来了?   谈未然神色不变,反而在心底生起一缕满意。落霞宗,终于来了,不枉我特地高调张扬的摆擂。   轻轻环顾一眼,谈未然没看出,究竟是谁给自己通风报信的。但,如果没猜错,那就毫无疑问是那些希望落霞宗倒霉的人或者……某个宗派某个世家。   “果然,只要我足够张扬,足够吸引落霞宗的火力,会一定有人通风报信。”谈未然嘴角绽放一缕灿烂微笑。   怎么知道落霞宗的动向。这是谈未然和许存真最困扰最要紧的一部分,这不是武力能办到的。而现在,解决了。   当谈未然肯站出来,吸引落霞宗的仇恨和火力,就一定会有人喜闻乐见,巴不得落霞宗更加倒霉。通风报信的事情做一做,只有好处没损失,何乐不为。   谈未然不会把捕捉落霞宗的希望寄托在这上面,已请了烟雨楼暗中打听情报。不过,能多一条路线,多一个可能,那总是好事。   反正,就是那句话。谈未然本来就要高调,有很多方式都能达到高调并吸引人,摆擂放狂言就是其中一种。而这种方式附带其他好处,那当然是选这个。   “落霞宗,终于来了。那么……”   谈未然嘴角轻轻一翘,那么,不论今次落霞宗来的是多少破虚境,调虎离山计都已经成功一大半了。   落霞宗有五大破虚强者,一个梁增已经死了,一个名额是轮流外出游历。剩下三个,哪怕这次只来一个破虚境,宗门有两个坐镇,也比一次性面对三大破虚强者好。   谈未然微微一顿,心知这一耽误,也难杀死李承业了。   索性不动声色,环顾一眼。心中念头一转:“现在,就剩下蒙面死敌的消息了。希望烟雨楼不要令我失望。”   一念而动,耳边传来一个传音。谈未然眼波一动,扫视在人群之中,隐约和某人的眼神触及,那人微微一点头表示无误。   烟雨楼的情报,终于来了。   谈未然看了一眼呕血站起来的李承业,晃身而动,施展着翩若步。细流身法,适合小范围腾挪转化,翩若步也是一种战斗步法,偏向于方位挪移,速度更快,适应范围更大。   翩若步很有特点,一旦施展出来,端的是翩翩自若的气质。   苏宜一个不经意的眼神看去,顿时直起身来,燕独舞在一旁疑惑的看着谈未然,又看看自己的脚下:“师父,这很像你教我的……”话没说完,就被苏宜给一把拦下了。   按王铁所说,新首座四年前是观微境修为,四年就达到抱真境中期?这很难令人相信。   苏宜不是看不起宗门,可这种光芒万丈的天才,属于行天宗的可能性,基本等于零。   “翩若步……”苏宜疑窦丛生,思绪紊乱:“徐未然?谈未然?”   打破谈未然的脑袋,也决然没想到,表现太好了,反而令苏宜不敢相信。   晃动飞掠而过,在混乱的人群之中,谈未然送出一个收有大量灵石的储物袋,从烟雨楼一人手中取来一本册子。这一个过程非常隐蔽。   此人在混乱人群中掩饰,一边传音道:“落霞宗前日就派了一人悄然来过,私下见过不少人。据确切消息,落霞宗已经大举来临,随时会出现。”   “阁下是一个好顾客,给你一个忠告,在落霞宗来临前,有多远走多远。”这人没错,谈未然动辄就是大手笔,又不讲价,又不磨叽,这种好顾客真的很难找。   落霞宗大举出动,早在我意料之中了。谈未然神色不变,只问道:“浮生宗的态度?”   那人在人群之中消失之前,道:“浮生宗在招待玉虚宗的人,对你对事都暂无态度。”   谈未然顿时绽放一缕笑意,他做了这么多事之后,没态度就是最好的态度。   只要浮生宗不敌视他,他现在在做的,接下来要做的,就仍然有非常大的希望。毕竟,当前的热点,统统都是围绕着将要老死的曹远征而牵动人心。   谈未然请了烟雨楼和黑楼,打听落霞宗的情报。双管齐下,是怕烟雨楼黑吃黑,反手把他卖给落霞宗,现在看来最坏的结果没发生。   谈未然心知肚明,落霞宗的大举来临,是为了他,更加是针对许存真。   轻轻抬头一眼,谈未然思绪明朗。也许落霞宗还没抵达,也许已经抵达了,只是暂时引而不发,在蓄势待发,等待锁定他和许存真的时候,才会发动。   短短一时念头飞快,谈未然就已把各种思绪理清楚,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泛漾一缕冷意,跺足轰然,气劲席卷震爆,宛如天神下凡直取向跌跌撞撞伤势不轻的李承业。   气息瞬间爆发,弹指之间,无数的辉煌激射天空大地。   仿佛铺天盖地的紫色云彩,将视野中所有都给覆盖。   李承业汗如雨下,他从来没想过,没考虑过,会有一天面对一个后辈也能狼狈如斯,也会感到如此强大的威胁感。谈未然的强大,已经足够威胁到他的性命了。   此时,那些尊贵的紫色,裹着令人望而生畏的霸道,宛如横扫千军一样碾压而来。是的,碾压,不论对手有多强大,这一招剑魄给人的感觉就是碾压。   就在谈未然凝神专注一剑,将要灭杀或重创李承业之时。   一名劲装打扮的灰衣人像鬼魅,晃身一动,就已悄然逼近,泛漾着凶光,缓缓的平推一掌。   燕行空隋云雀等人神色大变,想要喊人逃跑也来不及了。   唯独是苏宜神色凝重,凝视着谈未然,挣扎着,究竟是不是同门?究竟要不要出手!   谈矩缓缓按着宝剑,眼神中隐匿着光芒,他已做好出手准备了。九劫雷音剑是妙音谈氏的独门绝技,凭这一条,不论这个人和谈家有什么关系,他都不能坐视对方死在眼前。   李承业欣喜若狂,终于出手了。这小子死定了。   段长青和胡云涛已经辨认出来,赫然就是李承业今日带在身边的下人之一。顿时心中就一个激灵:果然是有预谋的。   如果没猜错,这人恐怕是……   此人在脸庞上微微一抹,就抹去了一些伪装,露出真面孔,充满一种厚重有力的气质:“落霞宗陈襄,今日特地来取你小命祭奠本门逝去之人。”   陈襄一拳轰动,翻手之间竟然天空乌云应声附和着下沉而来,令整个大地都在云烟的弥漫之中。   为梁增……为卢广林,封意婷、张鹭等人报仇!   血债血偿!   “杀!”陈襄怒吼,将心底的杀意咆哮着吼出来。   一股滔天力量,宛如山岳一样,轰然碾压下来。谈未然的金身霞光爆发,一身气血沸腾,五脏六腑摇晃震动,全身鲜血膨胀起来,仿佛无处宣泄的涌上喉头喷出一口血箭。   哪怕无数痛楚干扰思绪,依然无损谈未然的判断能力:“是凝练了五成精魄的神照境!”   好厉害的金身,陈襄咦了一声。他以为志在必得的一招翻云手轰中谈未然后心,一缕满意的微笑才浮出来,就已经僵硬定格。   几乎同时,一道疯狂的剑气,从九天之上急速狂飙的轰击下来,本该击中李承业的剑气,是将将正中陈襄!   本该对此一无所知的谈未然就像早有准备,一丝红尘气都不沾染的一指点在虚空中。   惊怒交集的陈襄,立时就明白,被对方将计就计了。 第252章 连诛神照,冠绝当时   惊怒交集的陈襄,一霎就懂了,被将计就计了。   他怎么都想不到,也绝对没有机会去想了。   一指凝着些许的玄奥,波动着快速蔓延而至。陈襄惊怒之色,缓缓凝固起来,心念一动,就已经想到了。   紫府神通!   杀了梁增的紫府神通,那一招被人敬畏的空间类神通。   谈未然嘴角含着一缕清浅的冷意,冷酷的一眼回首,充满鲜血的一眼令李承业一刹那心神险些动摇。   一刹那的一顿,李承业想要再一次杀上前,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谈未然随手一剑就激射着令重伤的他手忙脚乱的剑魄。   谈未然的反击,绝对令所有人意外之极。   燕行空等人都以为今次谈未然要吃大亏了,没准会丢了小命。谈矩都已做好出手救人的准备了,而没想到,谈未然居然早有准备的一招反击得手。   有了落霞宗的动向,想要做出很多判断,那就轻松了很多。   归根结底,谈未然今时今日的处境,始终和小不周山这三百世界的格局挂钩的,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梁增等人被杀,浮生宗无动于衷。从那时,谈未然就明白,落霞宗不是浮生宗那一条线的,在曹远征将要老死的关头,不是自己人就是对面的,浮生宗怎会管落霞宗的死活。   谈未然杀落霞宗的人这件事,于是就这么轻飘飘的浮生宗压下去了。   若问后世的局势,谈未然能说出弯弯道道来。可要谈未然说现在的,他真不知道多少,哪怕小不周山这三百世界的格局,他也只粗略知晓大概。   哪怕如此,谈未然也明白,浮生宗将难以维持这一带独霸地位的同时,凡是自问够资格的各家各派,都想参与大洗牌当中。   从这些基本信息,就能大概推测一二了。   谈未然甚至不知道李承业是谁,代表是哪一个势力,他只需知道对方和落霞宗勾搭在一起就够了。   对方对他苦苦相逼,乃至贸然羞辱他,逼他杀通玄境的人,就是要逼许存真现身,帮助落霞宗锁定他们。   引诱他多杀普通武者,这种众口一词的破坏秩序和规矩的举动,则会迫使浮生宗没有理由放过谈未然。   谈未然的相关事情,看来是不惹眼的小事。按说影响不了局势,奈何,谈未然作为杀人凶手,是落霞宗恨不得碎尸万段的人,于是,谈未然以这种奇怪的方式对落霞宗有影响。   而落霞宗又在这个错综复杂的局势,千丝万缕的影响着各家各派。于是,谈未然没卷入,对落霞宗的一举一动却意外的牵动局势的细微处。   谈未然心知肚明,纵有一些细节不太明白,也是因不了解各大势力错综复杂的关系而造成的。他对于自己的处境的认识,从头到尾都很冷静,都并没有出大错。   谈未然对此一丝一毫的兴趣都没有,不想了解这各大势力的暗斗,对于这里来说,他始终觉得自己是一个匆匆过客罢了。是否真的过客,那就要看将来了。   以上所有,足以表明。一系列事件中,若干相干不相干的细节,真要说起来,那就太聒噪了,就无谓赘言了。   对谈未然来说,在这个地方,对方是谁,来自何处都不重要。只要确认对方是敌人,但杀无妨!   谈未然一指凝固陈襄,口中冷声铿锵:“碎!”   空间没声没息的崩塌掉,在陈襄的强大神魂抵抗下,空间碎片未能尽数打入他体内。   身中紫府神通,居然还有命,陈襄闷哼一声喷出鲜血,心中涌起狂喜和希望,迎面就是面如死灰,一招登峰造极的可怕五成剑魄当头落下来。   那是一道可怕之极的剑气,宛如九天狂雷一样狂飙,几乎是将天和地都隔绝了。那一剑之威能,足以摇曳心神。   饶是天机扭曲术之后,补上一招五成剑魄,依然只重创陈襄。   好在谈未然早有预料,几乎就是同一时间,张口就是一道青莲吐息术突袭无声的打在陈襄面门上。啪啦一声脆响,这次直接将陈襄的头骨掀掉了。   这次头骨都掀掉了,便是有一百滴精血,也活不回来了。   说来似乎话长,其实堪称电光火石的刹那,陈襄就和明扬王一样倒霉的已连吃三招而死,纵然有人相帮想救人,都来不及了。   谈未然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撩眉如刀:“杀个神照境真辛苦。”一念而动,催动一滴精血,快如闪电的化入神魂之中,澎湃的生命元气立刻就将神魂补充得浑厚。   天机扭曲术,五成剑魄,五阶秘术,连续三招施展光了,才将将勉强诛杀了一名神照强者。而且,还是一个肯定不会紫府神通的神照强者。   如果不是天机扭曲术独特也鸡肋的特点,能困锁住对方,迫使对方连施展秘术的时间都没有,恐怕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最少打不过也能逃。   由此可见,越两个境界杀敌,那是实实在在的难如登天,绝对不含一丝一毫的水分。   能越一个境界杀敌,那就绝对堪称是万中无一。能越两个境界杀敌,基本都是机缘巧合所造就,是所能做到的极限,不论用多么华丽的辞藻来赞许,都绝对不过分。   “又一个……”   后边的又一个神照强者,就没人说得出来了。似乎前边的三个字,就已经耗光了所有人的气力。   燕行空啪啪的扇自己的耳光,把脸都打红打肿了,一边扇自己的耳光一边嘟囔骂娘:“狗日的狗娘养的混账,要更强,要做事,先要变强。”   剑傲白不是小白脸,此时脸色却很白。他来演武大会前,以为自己很强了,其实真的很强,凝练二成剑魄的他在同龄人中基本没敌手。   来了演武大会,才发现他不是唯一凝练精魄的,他不垫底,也不是最强。至少风吹雪就比他强,而现在有一个看上去没强多少,实际却强大很多很多的。   隋云雀、凌青、燕独舞等等不知多少堪称天才的出色年轻人,失神的看着这一幕,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看来,谈未然比他们强不了多少,他和风吹雪的向天峰之战,就是明证。只用剑,他根本就赢不了风吹雪多少。可说起生死搏杀,那就相差太大了。   就像谈未然自己的衡量,若是参加演武,估计能在前三十。可若论生死搏杀,他有自信能成为前五,甚至成为唯一活下来的那个。   谈矩失神,心情澎湃万分的心想,如果这人是妙音谈家的人就太好了。   苏宜也不由恍惚起来,多少年没见过这种能越两个境界杀敌的年轻天才了,如果是宗门弟子,那就好了,宗门就有希望了。   众多人失神恍惚,赫然鸦雀无声。   谈未然含着一缕冷意,环顾一眼,大步流星的走向远处。微微皱眉,心下沉吟:“按照那个人的性子,我先做下这些事,又连续三天如此狂妄的高调,应该能把那个人给吸引过来。”   那个人……能找到是最好,找不到也不打紧吧?谈未然有点吃不准。   因为,那个人不是他自己想要的,而是他想为父亲找的帮手,一个非常出色的帮手。   比起那个人,蒙面死敌更加重要。谈未然心神一动,感应藏在储物袋中的那本书册,心中一热,恨不得立刻就打开来看一看。   谈未然神情不变,环顾一眼,便找到了人群中的谈欢,一个眼神交错就已经会意。   正要设法隐蔽上前,谈未然微微一顿扭头,神色渐变,仰望天空,拂袖向燕行空等所有人摆手示意快走。   那是……   燕行空等人暂时还没能神魂感应,不如谈未然感应真切。饶是如此,也飞快就察觉不妙,急忙闪电后退。   不一会,凌绝天下的气息就已经压迫而来。   是破虚强者!   谈未然裂嘴,轻笑着丝毫不掩饰好心情,他满意无比。来一个破虚强者,就意味着……调虎离山计成功了。   谈未然心情很好,故意的狂言妄语,连续三天的张扬高调,终于奏效了,能吸引来一个破虚强者,那就是成功的调虎离山。   如果能吸引来两个破虚强者,那么此行,也许将会出人意料的顺利。   怀着绝对的好心情,谈未然缓缓后退三步,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一道流星般的光芒。   落霞宗的程启英化为光芒,穿过天空轰然坠落下来。一眼看见也辨认出谈未然,冷笑着一指隔空点去……   谈未然一步侧翻,鬼魅一样原地消失无踪。   “紫府神通!”程启英心神巨震,一眼看见躺在地上一丝生机都不剩的陈襄,立刻呆若木鸡。   谈未然没错,落霞宗要锁定许存真的位置。本来是以李家为对付谈未然的急先锋,从而力求迫使许存真现身。结果不必说,不但没把人给逼出来,反而栽了致命跟斗。   “不!”   悬浮在天际悲声嚎叫,一时间,想起梁增卢广林等人,悲怒若狂,几乎是咬碎牙齿,放声狂吼,宛如一串滚滚不停的惊雷。   也难怪程启英如此悲愤交集,气得差一点吐血。这一次本来是落霞宗自己给算错了,是故意示之以弱,以此想引诱许存真现身杀人,没想到示弱成了示成真了。   其实他此刻的单独现身,本就有三分示之以弱的意思。来到此地,才发现没必要示什么弱了。   程启英的怒啸宛如怒潮一样沸腾天地间,多条身影飞翔着化为光芒纷纷出现,不一会就有一个怒音响彻天地:   “我落霞宗必将徐未然你碎尸万段!” 第253章 重回千醉荒界   “我落霞宗必将徐未然你碎尸万段!”   怒音排山倒海,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作响。落霞宗门人情绪激昂不已。   程启英怒吼,环顾一眼,示意一番:“搜,把他搜出来,将他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   程启英嘴上说的时候,心里暴躁的重复了一边,他真的幻想着将谈未然碎尸万段的场面。   一旁的另一名破虚强者咬牙切齿道:“我们在这里力量有限,只靠我们自己是不够的,需要……”一顿,低沉道:“盟友。”   “盟友……”程启英浮现一缕冷笑,他不是太相信盟友,如果盟友靠得住,上一次梁增就不会死:“那就找吧,看看他们能帮到哪一步。”   缓缓的升上天空,程启英神魂释放而出,铺天盖地的无孔不入的扫描而去,不一会就扫过很是庞大的地区,不由微生烦躁。   竟然始终没能搜索出谈未然的踪迹。   程启英渐生暴躁之意,示意落霞宗门人尽量散开搜索。   不一会,落霞宗众人便已经分散而去,将这一个地方沿途搜索,尽量想要把谈未然给挖出来。奈何,怎都不见踪影。   燕行空等人都基本各自都撤走了,这会儿果断的遁去,有多远走多远。   只要有点眼力,都能看出这会儿的落霞宗就像一个泼洒火油的人一样,只要一丁点的火星,不论是外来的还是心中的,都会将怒火给点燃。   燕行空临走前,好心的给某些热衷于看戏的人道:“走吧,小心被迁怒。”   没人想被落霞宗迁怒,也没人能承受被迁怒的后果。有人津津有味的看戏不肯走,那是自己寻死,燕行空干脆一走了之,眼不见心不烦。   该走的人都走了,不该走的人,也走了。剩下落霞宗那些满肚子怒火的门人,疯狂的沿途搜索。   也剩下,隐而不现的某些人:“落霞宗今次来的人不少。”   “是不少。”   今次,落霞宗显然有备而来,两大破虚强者为首,四大神照强者跟随。   看来人不多,其实有两大破虚强者就绰绰有余了。严格来说,如果不是忌惮一招就放倒梁增的许存真,落霞宗来一个破虚强者就足够了,毕竟,落霞宗有盟友能稍稍帮衬一二。   也许有人会问,为何落霞宗的盟友没有对谈未然和许存真出手。   其实对这个问题,真的无须赘言。   “今次,落霞宗有备而来,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找徐未然复仇吧。”   “当然不完全是,对落霞宗,大概仇要报,而……今次随时会来临的格局大洗牌,他们也想参加谋取更大利益。”   殷家老祖丝毫不掩饰一脸的幸灾乐祸,恨不得落霞宗再倒霉十倍百倍的模样。而一旁的陆家老祖笑笑,不论是什么心意,都掩饰得很好。   求知宫的尹世学等人在另一边,倒不是各自的势力有什么大矛盾。而是殷家老祖自诩为真小人,觉得尹世学是伪君子,纯粹是互相看不顺眼。   不多一会,燕行空等人的判断,果然成真了。   盛怒的落霞宗门人,始终没有找到谈未然,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居然发现有一帮人精神百倍的在一旁看戏。于是,落霞宗门人理所当然的将怒火发泄出去了。   一股鲜血直冲在脸上,莫离涨红了脸,愤怒而悲哀的看着那些被迁怒杀掉的场面:“老祖……”   周辰淡淡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学会审时度势了。看戏,没关系,要知道,什么戏能看,什么戏不能看。”一把抓住莫离的肩膀:“走吧!”   “老祖!”莫离涨红脸大吼一声,指着那些被迁怒的画面道:“为什么他们可以肆无忌惮……”   周辰端详这个莫离,这个被云川宗认为值得重点栽培的弟子,听其名字就知道,是穷家子弟了。对于平民子弟,总会有心理上的几关要过,过不了,那就是一个废人,不是修为废了,而是心理废了。   周辰只说了一句,意味深长:“这里,就是演武大会……”   浮生宗的曲恒面无表情,他心知肚明,这次要丢脸了。   “这次,浮生宗丢脸了。”   也许这些声音是有意的无意的,曲恒不关心。他关心的是浮生宗将会因此事而卷入一些,或者很小或者不小的麻烦当中。   “如果那徐未然,是我浮生宗弟子,什么麻烦都值得。”曲恒心想,可惜不是。   浮生宗今次的麻烦,是能想象,也能预见的。也令曲恒不满的在心里骂了谈未然一句蠢货,如果谈未然不是这么放手杀人,就不会连累浮生宗丢脸。   此前谈未然杀了至少数百人,这是真真说不过去,此次的杀戮,是绝对的破坏了大会的规矩。   也许有人会问,落霞宗之前也迁怒于人,也杀人了,那也是破坏规矩……   可是,就像周辰说的:“这里,就是演武大会……”   ……   落霞宗此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人没杀着,当众丢人落脸之余,反而再葬送一名神照强者,而且是凝练精魄的老牌强者。须知,哪怕是老牌神照强者,也有不少始终没能凝练精魄。   有人私下说,干脆不要叫落霞宗了,叫落脸宗吧。   也有人说,落霞宗真不容易,一心一意的万里迢迢赶来送死,这是何等精神啊。   此类种种刻薄的,恶毒的调侃戏言,那未必一定是出自敌视落霞宗的人,也许仅仅是旁观者的一时妙言罢了。   尽管不一定是蓄意的,这些许绝对令落霞宗颜面无光的话,悄然流入落霞宗门人耳中之时,个个暴跳如雷,便是血溅当场也难消其恨。   落霞宗不是只会迁怒于人,而是早早勾连本土强大势力,第一时间就在界桥城布下天罗地网。   所有人心照不宣,随着落霞宗大举来临,那个徐未然多半是不会出现了,有多远走多远才是正经的。落霞宗之所以要在来临前,就要先锁定踪迹,就是怕一击不中,谈未然二人就从此遁走无踪。   落霞宗今次是真的有备而来,虽然一击不中,倒折一个神照境,成了笑柄。可基本是同时,果断的一系列手段令不知多少人心中发寒。   界桥城布下天罗地网,是其一。其次,雇请了能辨识易容伪装的奇人。再然后,便是靠人力搜索,勾连了本土势力,这一点反而很容易。   其他种种手段,一一施展来。不知多少人心里发毛,落霞宗这分明是要把徐未然堵在周天荒界啊。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一夜之间,各城处处就张贴着两个人的画像,恨不得张贴到荒郊野外去,恨不得人手给一张。   令浮生宗灰头土脸的是,这份通缉画像,是曲恒所亲口允许通过的。曲恒是今次演武大会的组织方,代表浮生宗,他同意,就意味浮生宗同意。   至此,谈未然一跃成为演武大会组织方的通缉必杀对象。   如果谈未然出现,会发现整个演武大会上,理论上人人都会是他的敌人,都能杀了他去找大会组织方领赏,是属于人人得而诛之的行列。   其实,演武大会的规矩不多不严苛,毕竟是给年轻人发挥的地方。很少会有人恶劣的蓄意破坏规矩,主要是因为演武大会的本身通缉是小事一桩,真正令人忌惮的是,如果做得严重恶劣了,很可能会在各家各派的追杀通缉名单上出现。   把大会组织方全部得罪狠了,被联袂通缉追杀,那会是很恐怖的一幕。哪怕侥幸活下来,也只有逃出这三百个世界,换另一个区域生活。   今次组织方各家派人讨论的时候,落霞宗倒是拼命的要求全方位的通缉追杀谈未然和许存真。   不过,不要说浮生宗等对立阵营的阻力,就算是落霞宗的盟友都板着脸否决了。落霞宗想疯,由他们去,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多惹是非。   对此,落霞宗的暴躁和愤怒,可想而知。   ……   “人人得而诛之”的谈未然,此时正悠然自得。   轻轻一笑,说不出的悠哉:“嗯,我杀数百普通武者,落霞宗肯定会要求大会组织方通缉并追杀我,讨论此事,并决定下来,执行下来,这过程肯定要耗费大约半天。”   “落霞宗的人不可能只在周天荒界逗留半天,肯定会有人续上梁增的任务,为大洗牌争夺利益等等,这多少又最少要耽误半天以上。”   “加上往返的时间,落霞宗去了周天荒界的人,这一次最少需要两天才能返回。”   少则两天,多则五天。   “够吗?”谈未然暗中推想,思量一番,点点头:“应该够了。”   最难的,就是调虎离山。   想把落霞宗的几头破虚境大老虎调离,谈未然就一定要暴露行踪。有他,就有许存真,有许存真,才能引得落霞宗的破虚境亲自驾临。   落霞宗当然想给梁增等人报仇,而报仇的前提是,必须知道谈未然和许存真的下落。不然,去什么地方找人。   现在谈未然很满意,至少已经调出一只破虚境大老虎了。   谈未然微微一笑,加快两步上前行礼:“参见明老祖。”   此地,已是千醉荒界。 第254章 奇袭落霞宗   千醉荒界。落霞山脉。   日头是从这边落下去,往往是从落霞山脉沉下去,好天气里就会洒下亿万霞光,是十分惊人的景观。   谈未然玩味的翘着嘴角:“就不知,他们落霞宗的祖师爷,是因这条落霞山脉而给宗门命名,还是就这么巧的不谋而合。”   人在落霞城的观景高楼上,悠然的端着茶杯,看着夕阳西下的一幕景观,谈未然轻轻品茗一口,满口清爽。   明空哑然失笑,端详谈未然,点头发自内心的赞许。   行天宗的覆灭,是其不幸之处。而能有谈未然这么一个杰出弟子,又是行天宗的幸运。   明空隐隐有一个想法,他总觉得,宗门覆灭,涅槃重生,也许才是对宗门来说最好的选择。   不然,像谈未然这样的天才,如果在一个溃烂的宗门成长学习,会不会挥霍掉天赋,会不会被环境污染,会不会被明枪暗箭暗算,会变成什么样,没人能预料。   此乃一个很大逆不道的想法,明空自己都很少主动去想,更加是从来没跟人说过。   谈未然问道:“明老祖,究竟你们在半路上,发生了什么?”   “一言难尽。”明空收回心思,苦笑不已:“总之,你的师姐师兄在某地寻得一样宝物,结果,被人给抢走了。唐昕云还天天念叨着宝物……”   谈未然心情安慰很多,此前他很担心明空等人姗姗来迟会不会是出意外,现在就没事了:“人没事就好,宝物什么的都是身外物,都是次要的。人在,就有希望。”   明空是前几日抵达的,和他一道抵达的还有唐昕云和周大鹏。唯有柳乘风,因家中有事的缘故,今次没能一起来,只说会去东武荒界会合的。   柳家所在的落日荒界,距北海荒界好像不是太远……谈未然微微皱眉,只能在心底期盼,期待三师兄没事,并能安全顺利的抵达东武荒界会合。   明空只在周天荒界呆了半天,半天已经足够“徐未然”大名如雷贯耳了。   一旦知晓就是徐未然,强如明空,亦不由呆若木鸡。作为自己人,他反而比外人更加震骇,这种震骇就像曾经许存真在周天荒界遭遇的前所未有的冲击力。   外人不知就里,能胡乱瞎猜。明空承认,他当时听到那些几乎能乱真的传言,真的捧腹大笑。   各种猜测都有,唯独很少会有人觉得谈未然来自一个小宗派,那一身本领,就根本不像小宗派能拥有的。   明空知内情,他的震撼更强烈十倍。   抱真境,五成剑魄,五阶秘术,六阶金身,以及紫府神通……   明空心中滚烫,鲜血都有一种快要烧起来的错觉,眯眼看着夕阳和落霞的壮阔美景,那些落霞仿佛像是邹野邹老祖慷慨赴死的模样。   失神的看着落霞,明空好像有点懂了什么……   夕阳西下,落霞染得漫天暗红。   谈未然和明空眺望着夕阳,更多是在眺望夕阳下那一条山脉。很有耐心的在等待,倒不是为其他,而是在等待许存真的到来。   微微一顿,谈未然问道:“老祖,伊家重新好好的安顿了?”   “带走了,也重新安置好了,你放心就是了。”明空拍拍谈未然,叹息道:“那女孩儿的死,不能怪你,莫要自责……”   谈未然轻轻摇头:“我没自责……蕊儿应该还活着。”微微撩眉,一丝淡淡的冷芒流动:“而且,我也许能猜出蕊儿是落在谁的手里了。”   明空吃惊,扭头见谈未然似笑非笑的吐出一句话:“那是一群……见不得光的人。”   索性没事,练了一会气,再练了一会拳法剑法。这一通练下来,心情平复下来,谈未然取来烟雨楼交给他的书册,那里边是他要求烟雨楼帮他查的情报。   黑楼的情报,普遍胜在覆盖面,在点而不在面。烟雨楼就不一样了,其他不说,是接受专门的个人情报服务。   好比如果有人肯支付报酬,要求烟雨楼专门查谈未然的情报,烟雨楼甚至可以不惜派遣人手日夜跟踪监视等等。   谈未然的要求,没这么复杂。   他只要求烟雨楼查清楚,摆擂的日子里,有多少抱真境以上的年轻武者连续来观战。   莫要以为这很难,聚集在演武大会的年轻武者,至少数万,哪怕十万也不足为奇。这看来很庞大的数字,似乎很难。其实不然,烟雨楼的工作量没想象的那么大,更没那么难。   如此庞大的年轻武者中,是以御气境为主。抱真境是少数,三十岁以内的抱真境,已经堪称天才了。   行天宗过去五十年当中,能达到这个成绩的屈指可数,估计不会超过四人,谈未然和云浩都在其中,还有一个就是一去不复返的王傲外出前就是御气中期了,很有可能达到。   抱真境,就比较受关注。从某种意义上,比谈未然风吹雪等光芒四射的天才更受关注。   道理很浅显,像谈未然风吹雪这种人,凡是有志于收徒的灵游境和神照境,基本看都不看一眼。这种徒弟,给灵游境收在座下,那只有虐心这一个作用。   像谈未然,送给一个神照境当徒弟,人家都不敢要。没有破虚境修为,谁敢收,谁好意思收这种年纪轻轻就异常强大的年轻天才为徒弟。   此次演武大会,有多少青年武者是抱真境,谈未然一无所知。不过,肯定不会太多。   谈未然只要求烟雨楼查连续来观战的年轻抱真境,又不是要求他查整个演武大会的所有抱真境,范围小了很多。   烟雨楼交出来的答案,就在这本册子中。   谈未然连续摆擂三日。册子中分别记录为,连续两天来观战,以及连续三天来观战。   “连续两天……”谈未然点头,满意一笑,他没这个要求,烟雨楼依然列出来了,凭这种服务,难怪会成为历史悠久的情报组织。   连续三天来观战的,年轻抱真境的名单。   “除了刀魄,凝练其他精魄的忽略不计……”凝练刀魄之余,也能凝练剑魄,但那难于登天。   谈未然抹住嘴皮子,泛漾一缕轻笑,再排除掉女子。剩下的某些名字,已经呼之欲出了。   一缕气息微微波动,谈未然抬头,顺势将这本册子塞入寂空界石之中。   抬头望向昏暗天空,一条光芒从远处飘然落下。谈未然和明空感应气息,微微一笑,主动迎上前见礼。   许存真也抵达了。   ……   落霞山脉,就是落霞宗的地界。   好比行天宗的地界达到三百里,而落霞山脉作为落霞宗的地盘,比这大了无数倍,绝对不在一个档次上。   许存真点头赞许:“真不愧是曾诞生过渡厄境的宗派,论地方,论排场,那是比我们的宗门强多了。”   谈未然笑道:“只是过去而已,不是将来。”   许存真和明空微微一愣,点头忍不住大笑起来,不错,是代表过去罢了,不代表将来,多少辉煌的宗派,照样会有没落的一天。有没落的,当然也有崛起辉煌的。   一念至此,许存真和明空心中顿时一热,互相看一眼,都看出彼此的意思“真希望宗门也能出一个渡厄境”啊。   就目前来说,最有希望达到渡厄境的,其实不是谈未然,而是……明空。   而在谈未然的心中,最有希望达到渡厄境的,不是明空,不是自己,而是……周大鹏。因为,周大鹏是前世真真切切的达到过破虚境。   如果……能有一个渡厄境坐镇,很多事就好办多了。   这,就是营救宗长空的意义。   谈未然心想着,此时此刻忽然心中豁然明了,从宗门的角度更加明白,为何一个宗派会把弟子们对宗门的感情培养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了。   好比现在,如果宗长空对宗门没感情,救出来,又有多少意义呢?如果弟子对宗门没热爱,只有敌视,栽培出来的弟子越出色,对宗门的祸害就愈大。   谈未然知道,自己应该在新宗门做什么了。   此时,放下所有心事,转头哈哈大笑:“准备好大干一场了吗。”   “小子废话。”明空瞪了一眼,忍不住豪情大笑。   谈未然取来最后两枚炼神丹交给许存真:“许老祖,这是炼神丹,能快速补充神魂。”许存真没拒绝,炼神丹给他正合适。   炼神丹是快速补充神魂,可惜,谈未然一旦碰上强敌,那就必须速战速决,很少会有补充的时间给他。   此前几次战斗,给谈未然提供很大帮助的生龙丹和活虎丹,前者剩下最后一枚了,后者还剩两枚。想给明空,不过这次被拒绝了,明空要来帮助不大。   细心想来,谈未然暗暗感叹,多亏这生龙丹和活虎丹,不然前几次战斗,肯定没那么顺利,肯定会额外多耗费精血。   在外人来看,他杀神照强者,似乎威风凛凛,其实谁又会知道他的消耗有多大呢。多好的生龙丹和活虎丹,居然一下子就差不多花光了。   “是时候了。”   许存真的低沉话音就在耳边。   谈未然一点头,取来易容丹一抹改变些许容颜,再是暗中催动“水纹扭息术”,将自己的气息给逆转,颠倒得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的个人气息了。   许存真和明空互相一眼,凝重而亢奋的取来易容丹,同样在脸庞上一抹,就暂且把容颜给伪装改变了不少。许存真之前在周天荒界的露面,也是易容后的模样,是为今日在做准备。   改容颜,不改气息,放在平时是毫无意义,今日却是很有必要。   不露真面孔,就是“一帮人因为私仇和落霞宗过不去”。   露出真面容,就是“行天宗发现,并且要解救宗长空”。   谈未然眼睛一亮,他看见落霞宗的人了,缓缓拔出宝剑,露齿一笑。   奇袭落霞宗,现在开始! 第255章 极速狂飙   今晚,是一个明月高挂的明朗夜。   皎洁月光中,谈未然像风一样快,也许比风更快。   眼前的景象,飞快的倒退,唯剩下风在耳边鼓动,带走了悄然的破空声,却带不走心口中正在酝酿,正在跃动的高亢情绪。   今日,我要营救的是……宗长空!   不光谈未然想一想就心情亢奋,就算是许存真和明空也身不由己的感到一种莫名的激动,仿佛一种强烈的声音在呼唤。   对年轻武者来说,宗长空是一个很遥远的名字,远得事不关己,令人觉得那是一堆等待风化的老朽。   对很多老资格修士,宗长空是一个锋芒毕露,光耀万里的绝世强者。回忆起来会令人感到不寒而栗,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太阳,放肆的释放并燃烧自己的温度和光芒。   对行天宗来说,宗长空是一个不朽的传奇,刻在每一个弟子的心上,永远不老。   每一个曾拜入行天宗的弟子,都会在宗长空的光辉传奇中耳目渲染着成长。能为自己心目中的传奇做点什么,那肯定是一种令人油然真正感到骄傲,感到得意的事。   宗长空是一个传奇,在宗门是,在外域也是。若然要细细分说,势必要说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能说得完。   一剑怒斩落霞宗渡厄境,一人一剑抗衡明心宗纠集起来的三大渡厄境和多名破虚境。饶是被暗算,宗长空依然盖世无敌,明心宗等欲杀之而不能,只能将其镇压下来。   遥想宗长空当年声势,愈是令人心神摇曳,惊心动魄得令人崇敬。   飞快穿梭在山川道路之中,谈未然心潮澎湃,很快就将杂念摒弃,专注凝神,蓄势待发。   许存真一马当先,在月下化为一道幽光,蓦然回首点头:“我们明,你暗。”   一个眼神交错,就已明白彼此的意思。谈未然一霎就懂了,恰是再好不过的战术,毕竟此地乃是落霞宗的地盘,对方人多势众。   人多势众是很有好处的,许存真和谈未然在明,就需明空在暗中以为后手。视乎战况变化,再来决定是否出击等等策略。   谈未然在明,是很有必要的,这才能令落霞宗意识到,是“徐未然为私仇而杀上落霞宗”,而不会联想到宗长空。   以明空为暗手,恰是因此。   莫看许存真是破虚境,其实名气很小。相反,明空虽是神照境,名气却是很响亮,一招霸世剑堪称闻名天下,很多人都认得。   若然明空毫无掩饰的出手霸世剑,那和抖着身份,宣告“我是行天宗来救宗长空的”的没什么两样。   谈未然暗赞老祖的安排,沉声道:“如果没错,落霞宗的程启英等人,多则还需要两三天,少则是天亮前会回来。我们应尽量在今夜就达到目的。”   “行。”明空拂袖,鬼魅一样消失在后边。   许存真不动声色,关心交代谈未然道:“等一下你自己把握时机,单独行事的时候要以稳妥为主,不求杀人。”想起谈未然杀人如麻的模样,立刻厉声强调:“我们是来救人的,而不是来杀人报仇的。”   谈未然笑了,这个嘱托对他没意义,他从来都很明确自己的目标。   趁着快要动手,许存真以最快的速度陆续交代一些关键。譬如撤退的方案,若然失散的话,指定的会合地点等等……许存真的聒噪,谈未然心中领情,有时的啰嗦本来就是一种关心则乱。   一朵朵的云彩,悠然的拦住月光。   一道光芒贯破,以最快的速度狂飙而入……   如果没被发现,能一直深入敌后,那是最好不过。这种冀望,放在落霞宗,那就是一场空想,谈未然没冀望这个,许存真更加不会。   任何一个像落霞宗规模的大宗派,若然没有一点防御,早就在崛起的道路上玩完八百次了。   谈未然专注一心,从身心都已做好战斗的准备……   而落霞宗呢?   夜色来临不久,落霞宗以往这时本该人声鼎沸,因梁增等人的死去,平添了许多的沉凝气氛。年轻弟子们有心笑都笑不出来,被这种幽静气氛给吓住了。   入夜不久,不少年轻弟子凑在一起,总之,各有各的消遣方式,交情就是这么处出来的。   练气的安安静静,凑在一起打叶子牌喧闹不已;锤炼技艺练得风声剑光阵阵,有人在一旁玩捶丸却是悠然自得;当然也少不了,有人抱着一本小说在看得津津有味。   “此事,绝对不能就此罢休。找出来,把那个徐未然找出来。”   刘珝情绪激昂的指指点点:“不论他是谁,是来自什么宗派,什么世家,都绝对不能轻易的放过了,要血债血偿,将和他有关的人统统一网打尽。”   落霞宗宗主叶子谦含着一缕冷笑,看着支脉之一的首座刘珝的发挥,忽然只用一句话就打断:“怎么查。”   刘珝的千言万语顿时堵在喉咙中,怎都很难续上再说了。在座其他人的神色,顿时或多或少的古怪,并微妙起来,一言不发的看着这局势。   正在沉默和酝酿着什么的时候,忽然,一条身影快速飞掠而来,急促大喊道:“诸位,都别再吵了。有人潜入,来人速度极快。”   叶子谦和刘珝神色微变,一跃跟着这人一道来到一个大殿之中。   赫然是一片光芒交织,宛如星星点点的一个小宇宙一样,闪烁着无数的光芒。这些光辉交织出来的形状,俨然就是落霞山脉从天空到地底的一个立体映像。   此乃一件防御器具。   这人操纵着这个防御器具,指头一点一摆,便将这些光芒放大一处。果然,就见一个绝对特殊的金色光斑,拖着一条淡淡的金色尾焰,飞快的深入。   好快的速度!好强大的修为!   光斑是金色,这就意味,对方很可能是破虚境。   众人一见,就心中有了判断,大吃一惊。如此推算下来,那岂不是最多再有一炷香,对方就能杀到这里来了?   不,不是一炷香,是已经杀来了。   一眨眼,刘珝脸色狂变,那一个金色光斑,俨然已经闯入落霞宗的内门区域了。如果没有意外,从映像上的路线,绝对已经发生接触战了。   叶子谦凝目,死死的看着那个以极快速度愈来愈深入的金色光斑:“快,知会路老祖。”   “召集神照境,以最快速度赶过来。”一顿,叶子谦急促交代一连串:“为防备此人还有同伙……”   不愧是落霞宗的宗主,能在短短时间里,就想到并且交代下去种种应对手段,实在是一个厉害人物。   在叶子谦等人情绪沸腾之前,已有落霞宗的门人鲜血沸腾了,只不过不是滚烫的沸腾,而是像喷泉一样的沸腾。   “杀!”   谈未然凝神一拳,龙爪手毫无花俏的直接打爆两人。转眼,就见许存真一个铁拳轰出,将一名灵游境就地格杀,抓着谈未然:“走!”   许存真的速度,当真是快得登峰造极,一路堪称势如破竹的突破。   如果不是急于报仇和拿回脸皮,如果不是谈未然躲藏起来,而不是故意招摇暴露行踪。再如果,程启英等两大破虚强者没有去周天荒界,今日的局势都会大为不同。   如果程启英等没中计离开,许存真绝难一个人闯到这里,恐怕在一半就被拦截下来了。   剩下一个路老祖,落霞宗请出动,又怕被伏击,不出动,又未必能招架。这份东怕狼西怕虎,就是底气多少的差别。   调虎离山计,最漂亮最大成效,就是在此。   从谈未然决定打上门去,设法诛杀梁增等人的时候,就已经在为调虎离山计布诱饵了。杀了梁增,就是最好的开端。   当日冒险杀梁增,是种下种子。而现在,是收获的时候了。   许存真化为一道流光,突然不再掩盖气息和响动,反而任凭身法惊爆出惊人的呼啸声。   那破空声,就宛如尖锐无比的口哨音,几乎能将耳朵都撕裂了。转眼之间,这股子音浪就铺天盖地的席卷而去。   无数道气息,就在不远处,哪怕在夜晚中,从神魂感应的角度,就好像晴空中的狼烟一样清晰无比。   这些气息,竟然很是密集。   气息密集的存在,那就说明……谈未然裂嘴一笑,白森森的牙齿在夜晚反光,这里就是落霞宗的核心地带了。   许存真正要把谈未然丢在安全地带,被谈未然一把按住:“老祖,且慢,我能帮你剪除一个!”   许存真微微一愣,他是紧张下忽略看,这个晚辈是有杀神照境的能力,虽然不是固定的战力,但偶尔杀一杀,却是能办到的。   “好。”   许存真没废话,像闪电一样从天际轰然坠落下来。顿时就好像天崩地裂一样,气势澎湃的将无比恐怖的力量轰击下去。   有许存真像太阳一样的耀眼夺目,掩护了像萤火虫一样气息很微弱的谈未然。一刹那,像鬼魅飘然神魂锁定一名神照强者!   天机扭曲术!   谈未然想都没想,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给人。他又不是疯了,此地是人家的地盘,当然是速战速决:“碎!”   所有神魂力量在对抗中,一举爆发出来。   五成剑魄瞬间化为令人绝望的九天神雷,当场就将此人的金身打得穿透,瞬息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青光打得剩下快要奄奄一息。 第256章 惊退   夜幕下的落霞山脉,砰砰爆出多道直冲云霄的气息。   神照境的气息,破虚境的气息,一股股的气息摇曳沸腾起来。纵然是黑夜,也宛如晴空万里之中的狼烟一样清晰可见。   沉睡在夜色中的落霞山脉,顿时就被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把所有的沉寂都挥之而去,再不复回。   一个二个三四个……   一条条的身影发出撕裂空气的呼啸声,轰出的一道道光芒浮动在天空大地。   交织的五光十色,映射在其中一名神照强者的脸膛上,那是一张充满了扭曲而惊恐,更有不可置信的绝望神色,绝对难以以言辞来描述此情此景。   此人绝对有理由惊恐愤怒绝望。   袭杀他的,居然是一名抱真境的年轻人。他是神照境,而对方是抱真境……   一招独特而罕见的空间类的紫府神通,直接将他和空间一道凝固起来。   而下一个刹那的五成剑魄,以最令人骇然的方式,轰轰烈烈的坠落下来,轰击在身上之时。那种空间碎片悉数打入体内,造成的分割感觉尚且还没过去,就被五成剑魄击中带来几乎被洞穿的滋味。   更令他面若死灰的,是一道迎面悄然突袭而来的青光……   青莲吐息术!   此时令他欣喜若狂的是,他惊喜交集的发现,他居然没死。   短短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里,经历了紫府神通,五成剑魄,以及五阶秘术的轮流洗礼重创,而他居然没死,居然一息尚存。   既然他没死,就该轮到对面那个年轻天才……死了?   此人浑身一震,脸上所有血色有如退潮一样消失不见,错愕而茫然的垂首,亲眼见心口之中迸发着一些喷溅出去的血肉,还有那颗被打得稀烂的心脏。   心口有一个窟窿,窟窿中穿透着一只平平无奇的拳头。   这是将时机把握得天衣无缝的一拳,没费多少气力,也没花什么心思,就成功的将这名神照强者补上这致命一拳,当场击杀。   能恰到好处的补上这一拳的,当然是许存真。也唯有许存真,亲眼目睹谈未然和神照境交手,知其实力和特点的优劣之处,更加明白,谈未然缺的是致命绝杀,所以补拳格杀。   许存真随意一把抓着谈未然,随手一掷而去:“去。”   那名被联袂击杀的神照强者,不甘心的轰然倒下。有许存真这耀眼的太阳,谈未然这颗星辰就暂时没被留意,以为是许存真杀的。   唯有这名倒下的神照强者了然于心,许存真是补刀的,是谈未然重创了他。他急促的喘着最后一口气,望着谈未然被抛飞出去的身影,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能越两个境界杀敌。   此人是……徐未然?   谈未然在夜空中滑落一个抛物线,消失在夜色中。   坠落山崖的时候,轻轻一把勾住一个凸出的石块,一个抛身就向山崖上快速攀升。谈未然手脚并用,飞快的攀升到一个很高的地方,稍微俯瞰一二。   一边往嘴里塞了一把补气丹药,能更迅速补气的生龙丹只剩下最后一枚了,此时还不是太迫切。   倒是含住一枚三生造化石,咸咸的滋味在口中荡漾,泛漾着丝丝的暖洋洋,令神魂感到舒服而渐渐被补充得丰满起来的感觉。   谈未然默默在心底回忆,此前在落霞宗几名活口中拷问出来的信息,是关于落霞宗的地形和环境布局的。   一旦问起这些,对方都很嘴硬。谈未然所知的信息不多,不过,知道一个粗略的大概,放在这时就已经足够了。   环顾一眼,谈未然的指头一个比划,在心里推演一二,就大概了然于胸:“落霞宗的防御器具,按照之前的口供和现在的布局来推测,应该就是在这边……”   此念一起,谈未然有感扭头,赫然见落霞宗的后山方向,悄然无息的迸发一道柔和的弧光,像是一道电光一样拉出一个弧度罩子,将落霞宗很多地方都罩入其中。   谈未然顿时眼热不已:“真不愧是祖上阔气过的大宗派,底蕴就是深厚,居然能有如此出色的防御器具。如果宗门能有一件就好了……”   不是如果,而是新宗门必须拥有至少一件。   说起来,今日能闯入落霞宗,也实在仰赖宗长空。须知,当年落霞宗有一件非常出色的九阶防御器具,被宗长空当年和落霞宗老祖一战之时给顺便斩碎了。   不然的话,如果那件九阶防御器具还在,凭许存真,基本没希望能闯入。   真气补充得七成了,消耗的神魂也随着三生造化石而补充不少。这是一种很浪费三生造化石的做法,如果被草叶大师看见,多半会恨不得踢死他。   谈未然这才把一枚活虎丹给塞入口中,催动药效,稍微调息,环顾一眼,悄然无息的晃身来到一座山脉上,在连绵起伏的建筑群之中搜索。   一个晃动上前,赫然险些和一名抱真境撞个正着,对方本能的大喝道:“你是谁……”   “杀人的!”谈未然像鬼魅一样飞速掠过,凝神的双爪打在此人喉头上,拳意如龙轰然撕裂此人金身,将骨头都扯断了,整个人被随手一把掼在地上气绝而死。   轰!轰……   遥远的地方爆出冲天音浪,震耳欲聋。谈未然穿梭诸多建筑之中,飞快的搜索,一边扭头,见天空中属于许存真的气息安然无恙,点头一笑,这次是该落霞宗倒霉。   宗长空和落霞宗的恩怨,就由他们这些晚辈们来继承。   落霞宗有五大破虚强者,梁增死了,程启英等二人冲着谈未然和许存真而去,中了调虎离山计。剩下之中,一个常年在外游历,也就是说,此时只有一个破虚强者。   这时的落霞宗,只有一名破虚强者坐镇,多名神照强者。   不会天机扭曲术之前,许存真是破虚强者之中的普通一员。学会之后的许存真,只要不碰上裴东来风吹雪这一类人,就足以抗衡所有破虚强者。   此外,尤有明空在暗中随时接应。   谈未然相信,许存真和明空的强大。   说一千道一万,今次的目的,是营救宗长空,给宗长空解开一端无边真空锁。   火行龙爪手!   一层淡淡的火行真气,在夜色中分外的分明。一爪掠过一名御气境的脸庞,顿时噗嗤一下,指尖滑过的地方全部烧焦。   火行,是暴烈!   “嗷嗬!”谈未然发出低沉吼声,一爪就爆出滔滔火焰,将此人轰然打得火星四溅。   一股劲风当头,谈未双手格架,啪啦一声震动。谈未然双臂隐隐发麻,膝盖一弯下去,险些跪倒在地,心中顿时一凛,灵游境!   谈未然不是有一点成绩就会自大得无边无际的人,他心中有数,不能次次都靠精血。暂时来说,他和神照境的差距是全方位的。   总之,谈未然的情况较为特殊,不能按正常来衡量。能战,能伤,却杀不了神照境,这才是他的实力写照。   轰隆!轰隆!   谈未然闷哼连连,身不由己的后仰撤步,一步一脚印,竟然是被来者重拳砸得险些泥足深陷大地之中。饶是如此,几招下来,双臂发麻不已。   来者好快好凶猛的拳法,竟然凭着些许的先机,逼得谈未然迟迟换不了一口气,迟迟难以还手。身轮一动,一口精气在体内转动酝酿着。   拂袖摆动之际,苍茫白气席卷。   二阶秘术,冰封千里!   “区区二阶秘术,也好意思施展……”来者赫然是一名强壮的中年男子,正值壮年,嗤之以鼻,拳意轰轰如山岳一样当头落下,果然是没被冰封千里所伤,却在冰冻之下有一线的滞碍。   谈未然嘴角一翘,趁着一刹那换过一口气来,一口浑浊不堪的气息吐出,顿时感到全身一轻。咧嘴森然,抬步而动,弹指一挥之间,万千剑光瞬间迸发出来。   “剑魄!”这人神色大变,闷哼一声,怒睁双眼挥爆拳意,和无数剑光抗衡。   谈未然冷笑之中一抬眼,目光一凝,充满喜色:“找到了!”   凝神而动,心意随之而动。转眼,这名苦苦在剑魄之中支撑的灵游强者,怒吼一声,双眼透着骇然之色,见那将要消散的剑光中疯狂的冲出一道恢弘剑气。   饶是此人金身厉害,也不由的闷哼一声,身不由己的跌落向山崖下。   “算你运气好。”谈未然跺足看了一眼跌落山崖那人,真正重要的,是瓦解掉落霞宗的防御器具。   快速的腾空而起,一把抓住山崖,连续攀升上去。谈未然微微仰头,赫然见这一条陡峭山崖之上,就有一个矗立而隐蔽的大殿。   “没错,就是这里。”   谈未然化身为电光,从下边狂飙冲上去,抓着一个石壁的凸起处,一个甩动就已经潇洒的落在这隐蔽的大殿之前的空旷场地上。   有如融在夜色中的墨汁一样,一身黑衣的谈未然悄然的潜入靠近。   “令其防御器具无法发动,瓦解落霞宗的防御。”   谈未然踏入其中的同时,一念而动。心中突兀的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能不能把落霞宗的防御器具抢走……”   如果能,那就太好了。   轻快悄然的一脚踏入,谈未然就惊骇万分的以比闪电更快的速度后退,撞破撞毁了石墙石柱子,带出震动不已的声势。 第257章 半步渡厄   砰砰砰!   谈未然躬身狂退,身如闪电,比之闪电更快的倒退。   石墙和石柱啪啪的被撞碎,带出一股股的粉尘,以及漫天喷溅的碎石。   然而,谈未然始终不曾留意,一双隐藏着冷意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大殿中,或者说,盯着比闪电更快的追来眼前的……一点光芒。   一点光芒有如星辰之光,拖曳着漂亮而绚烂的一条光带,蕴藏着绝对的冷酷和暴烈,令人丝毫不会去怀疑它的威能。而这一点光芒,直指谈未然的眉心。   这一刻,大殿中爆出的气势雄壮得令人绝望!   从大殿中爆出来的气势,给人一种能触摸的错觉,就宛如实质一样,充满一种沉静式的凝练。就仿佛一头神龙潜卧在深海,安安静静不知多少年。   像是一头蛰伏沉睡的巨兽,哪怕是一呼一吸之间透着的气息,也会令人两股战战,发自神魂的感到惊怖。   简直就是一种令人魂飞魄散的震慑力。   这是来自神魂层次的震慑,谈未然一霎感到一种本能的心悸,然而很快就专注,而且凝神贯注……比神魂震慑,这份眼前的一点光芒更加杀机凌冽。   好快,好快!谈未然全神贯注,眼前唯有这一点,绝对灿烂的光芒,就好像一条能触摸的星河。   很美,但对谈未然来说,此时此刻,没有比这更危险的玩物了。   愈来愈近,谈未然一霎涌出来的冷汗,浸湿了全身。这一条小小的星河,给他一种极端危险的感觉,他绞尽脑汁,发现竟然没有其他手段能应付。   小小星河太灿烂,但更快,快得谈未然闪电后退而出之后,依然后发先至的追赶上来。   如果没有办法,那就是脑袋炸掉的下场。   十重金身,除非撑着十重金身,强行硬抗一招。   要不然,就只有……只有……   谈未然轻轻的一声叹息,不胜惋惜,身为一名武者面对敌人一招,他居然找不到真正有效的方法来破解和应对,那实在太挫伤感情和自信了。   仿佛风中飘摇的落叶,摇摇摆摆的就没了。   剩下一条小小星河,快逾闪电的掠过空气,没声没息的打在三里外一个峰头上。一刹那,恰如一点光晕释放着惊人的涟漪,波荡的范围当中。   光晕惊人而美丽的刷过一片树林,哗啦啦的树木全部拦腰阶段。美丽光晕刷过一个山丘,山丘嗤啦一下被切开。   飘摇而现的谈未然,悬空在山崖石壁上抓在一块突起处,见了这一幕,顿时汗如雨下:“十重金身,能不能抵挡?应该能,或许能吧。”   “此人,究竟是谁?”谈未然回忆头先踏入其中的一幕,依然感到一种强烈的心有余悸。   踏入其中,谈未然第一眼见到的,绝对不是其他,而是一个上下颠倒盘坐在天花板上的男子,处于一个五行混乱的环境下。当他发现,那男子处于一种奇妙状态之中的时候,他就当机立断的退了。   很像……很像渡厄境的状态。   头先的粗略一眼,很难描述那种感觉,谈未然前世今生加在一起,都基本没怎么接触过渡厄境,但绝不表示他对渡厄境的状态一无所知。   谈未然耳边蓦然响起一个声音:“想知道,为何不问我。”   一霎,谈未然全身汗毛都炸直了,绝无一丝一毫滞碍,想都没想,一个转身就鬼魅般的消失不见了。   嗤啦……谈未然先前所抓的地方,顿时像是被切开的牛肉一样,半扇小山一样的巨石被切割下来,露出光滑的切面,呜呜呼啸着坠落下去。   显得文质彬彬的男子相貌看来年纪不大,其实有着一种沧桑的气质。眼中流露一缕惊奇,发出咦的一声,看看自己的双手:“居然有抱真境能令老夫连续两次失手,啧啧……”   此人啧啧称奇,似乎很好奇,饶有兴致的看着谈未然,仔细打量:“你不是宗门弟子?”   渡厄境?是渡厄境吗?谈未然心中飞快转念,如果是,那就不能多逗留了,那就该立刻撤离。闻言,拈住最后一枚炼神丹,趁着掩口大笑的动作塞入口中:“你看我像吗。”一边暗中催化药效。   这人居然认真的想了想,道:“不像。如果你是,你就该知道,那个地方你不能进去。老夫之前以为你是,现在嘛……”   此人微微扭头向一个方向,那二十里外有多道气息交战,以及那恢弘的光芒,是许存真和落霞宗诸人交手的景象。   谈未然暗中催化炼神丹补充神魂,感应发现,许存真那边的战斗,显然是一个大战多个神照境,最令人疑惑的是,落霞宗竟然没有破虚境跳出来迎战许存真。   莫非,这人就是路川?谈未然转回心意,打量着这人,总觉得各种地方都不太像,其修为绝对比破虚境要强大。   此人歪头也看过来,眼神很奇怪,似乎在笑,却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那边的那个人,是你的同伙?”   此人一顿,抬头一眼,似乎看透黑夜,一指在虚空中:“这个人,也是你的同伙?”这一指正好指着藏在云端中的明空,明空心神瞬间震动。   谈未然没回头,依然感到遍体生寒,耳边蓦然响彻:“你先走!”   黑色云端之中,宛如云龙翻腾一样,转瞬间跃然而出明空的身影。化为一道电光,一把抓住谈未然,一把猛然把他掷飞十里。   许存真是全速爆发,所以一入落霞宗的地界,或者说,一入侦测防御的地界就立刻被发现。明空是以较为缓和的方式潜入,这样一来,有许存真在前,他反而较为轻松的深入。   谈未然身在半空滑翔的同时,一扭头的光景,明空已然和对方交手起来。转眼,就见那滔滔剑魄和拳魄在疯狂的爆发和撞击。   “如果不是路川,此人……究竟是谁?”谈未然凝重不已,怎么会突然多冒出一个强大的,也强得未知的强者出来。   璀璨的剑光肆虐在天上地下。消失在剑光中的明空闷哼一声,轰隆一下就如流星一样坠落下来。   撞击在山腹中,明空灰头土脸的一跃冲出来,仰天激啸,将满腔战意都尽情宣泄,跺足轰然再冲上天空。宝剑出鞘,挥洒一剑,恰如一道燃烧的鞭子。噗嗤刷过一座山峰,顿时就浩浩荡荡的崩塌下去。   然而这名男子却是点头,充满居高临下的气质,赞赏的点头:“很不错的剑法,真的很不错……”   一拳凌空打爆,打在空气中,仿佛整个空间都震动起来。那一道疯狂的精魄剑气,几乎是被这人一拳打得倒卷回去。明空倒抽一口气,这人也太强了。   “嗯?”此人忽有所感,顺势抬头一眼,见谈未然不知何时,居然又在向那个大殿攀沿上去,顿时浮现一缕充满木然的笑意,信手一拳打出:“不会再有第三次失手了,不会了,当然不会。”   冷酷的一拳,轻描淡写的轰然而出。凝聚的拳魄,宛如黑洞一样疯狂的把灵气席卷而来,就仿佛把整个空间打穿一个窟窿。   太可怕了。隔空一拳就将一座山头轰成了漫天的尘埃。   谈未然的心都快要停止跳动了,死死的看着这股子绝对的压迫力降临。这,是对方堪称必杀的一招,绝对不会在一个抱真境身上连续失手三次。   绝对不会吗?   许存真一直在等待落霞宗的破虚境强者,可始终没有等来,只有叶子谦等神照境拼命围攻。先前察觉这人强大气息,就顺势过来了。   许存真实在是来得最合适不过,宛如夜晚的光柱一样轰动无比的来临,巧妙的气机牵引。这股充满暴烈的拳魄,竟然被许存真勉强的引向一旁……   十五里外的一名灵游境急促的招呼着一部分在前边的年轻弟子们快走,尽量以最快的速度赶去那后山光罩当中。这时,这名灵游境感到一种令他心跳停止的力量像狂风暴雨一样来临。   被许存真引得偏过来的那道拳魄,真真是气动山河的一拳冲击而至。这名灵游境和多名年轻弟子连恐惧都来不及,立刻就蒸发为一堆飞灰,这条山脉轰的震动并出现一个巨大豁口。   渡厄境?是渡厄境吗?!   眼神交错之际,许存真和明空暗暗吃惊,谈未然死死的端详这人,隐隐总觉得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类似的状态。未必是亲眼见到,也许是听人描述过,也许是书本上描写过。   叶子谦等人追着过来,见了这个像读书人多过像修士的男子,无不张大嘴,显然大吃一惊。   叶子谦倒也罢了,其他好几名落霞宗的神照境,甚至显得茫然不已,一副根本不认识这个人的模样。饶是如此,也只有跟着欣喜若狂的宗主叶子谦参拜行礼:“……参见熊老祖。”   姓熊?不是姓路?这就意味着,还有一名姓路的破虚境没现身。   这熊老祖歪头想了想,这才应了一声,略显有一点木然的扭头环顾,漫不经心的指过来:“杀不杀他们?”其口吻平淡得像是在问要不要宰两只鸡。   夜风轻轻吹拂,谈未然却在这份独特的空寂中,想起来了。   这个姓熊的,不是渡厄境!   而是,半步渡厄。 第258章 灾厄   半步渡厄?!   谈未然心绪中,一下子就涌出大量的相关片段,一时半会,他都不曾意识到,自己居然记得这么一些相关的,早已经忽略的记忆片段。   曾有一句对渡厄境的有趣戏言:“修士受伤,流失鲜血;渡厄境受伤,流逝生命”。   谈未然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这句戏言。他相信有,不过,此话事关渡厄境的重大隐秘,各家各派肯定不会泄露,所以要到后来的乱世才会传开。   此话,的的确确透露了渡厄境的重大隐秘。   一旦手上,人家流失鲜血,渡厄境流逝生命。此乃一个不是弱点的弱点,那纯粹是渡厄境的标志性特点罢了,渡厄境很少,其实基本不出来晃悠露面,这绝对不是全部原因,却绝对是一个主因之一。   渡厄境的境界特点,摆在那里。于是,半步渡厄,从此应运而生。   究竟是在什么古老年代,究竟是什么人,在破虚境和渡厄境的夹缝之中,妙想天开的从武道角度造就了半步渡厄。今时今日,早已经没人知道,也没人会在乎了。   半步渡厄,不论从字面,还是从实际意义来说,就是半个渡厄境。   可惜,真的年代太久远了,而今,半步渡厄的修炼方法,基本失传。就算有,也大概是在某个宗派某个家族锁在箱子底下不见天日。   “是半步渡厄。”谈未然神色凝重,暗自传音,许存真和明空顿时愣住,反应过来立刻倒吸一口气。   此时,落霞宗众人已将谈未然三人给差不多围住了,安心下来给那个熊老祖见礼。   谈未然三人迅速交换意见,许存真沉吟道:“真的是半步渡厄?我,总觉得不太像……”他稍微迟疑一下,没掩饰自己的想法。   明空也隐隐觉得不太像。都没见过真正的半步渡厄,不过,听也听说过,和传言中的相关描述比较,这显然是有点出入。   “是不太像。”谈未然泛着一缕诡谲的笑意,笑吟吟的盯着那个熊老祖。   落霞宗这位熊老祖的状态很奇妙,明眼人一看一感应,就知其状态的怪异。   然而,真正令谈未然关注,且洞彻奥妙的,是这名熊老祖的一种状态,是一种明明真心的在笑,却令人感觉不到笑意,明明在哭却也令人感觉不到哭的意思,是一种莫名的空洞感。   就有如,整个人的神魂和肉身不同步。   落霞宗众人正在仓促见礼,许存真和明空神色凝重,耳边忽然传来两个字:“灾厄……”   谈未然凝视良久,沉凝点头:“是灾厄,没错。”   好比练气心法多种多类,半步渡厄的修炼方法,后来涌现好几种,也因此被分为正统和非正统。所谓正统,就是上古先辈们修炼过,且流传下来的,是千锤百炼过的。   灾厄,就是对非正统的所有统称,被斥责为旁门左道,被认为是伪半步渡厄,不是真正的半步渡厄。   不全然是被排斥,也因这些修炼方法,或多或少都存在一定的问题,不如正统的全面且可靠。再后来,灾厄也指修炼者了。   这些东西,谈未然都略知一二,再详细一点,也有一定的信息。不过,这些东西倒是不好直言出来,只索性直指核心:“也就是说,是伪半步渡厄。”   谈未然满腹疑窦,他印象中的几种半步灾厄功法,要好些年之后,才会出现。眼下,此人怎么会有?   和满腹疑问的谈未然相比,叶子谦等人情绪高涨,这位闭关多年的熊老祖能在这时,宗门有难的时候现身,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这位熊老祖闭关太多年了,不能算是闭关,而是闭门在那个大殿中数百年没出来过了。   莫要说旁人,就是叶子谦这个宗主都快要忘了。不要说落霞宗的新一代年轻弟子,就算是新一代新二代的好几个神照境,就根本没见过,也不认识这位熊老祖。   “杀不杀?”熊老祖状态很怪异,他是否记得叶子谦这位宗主,都未必呢。只笑着,又充满空洞和木然的指过去。   叶子谦冷声道:“杀!”   “好。”熊老祖负手而立,整个人电射而来,话音震动不已:“宗主要你们死,那你们就死。”   许存真晃身上前,充满凝重的迎战这位,不知道该算渡厄境,还是该算破虚境的伪半步渡厄。   明空把手一挡,把谈未然拖着飘然退后十里,落在一个山头上,凝肃交代:“照顾自己,必要时你先走,不必等我们。”   谈未然一声喊,见明空回头,凝声提醒:“我们不是来杀人的。”他真怕明空杀得兴起,就忘了目的。   当着落霞宗众多强者,谈未然不好明说,明空却是明白他的意思。恩怨,仇恨,杀敌,都是次要中的次要,找到无边真空锁,才是最要紧的唯一。   目不转睛的凝视战斗,将局势都尽数收在眼底。谈未然心中揣测着,许存真和明空究竟能不能拖住。   按谈未然对天机扭曲术的了解,身怀它的许存真,单枪匹马中,绝对能抗衡所有破虚境了。当然,像裴东来那种妖孽不提也罢了。   有所得,必有所失。天机扭曲术的特点太鲜明,对付同境界基本没问题,对上高境界就不行了。   谈未然纯粹是意外中的例外,有几个能在抱真境,就有灵游境巅峰的神魂强度和纯度。神魂向来就是一个棘手问题,估计,就放眼三千荒界也未必能再找到第二个神魂强大得离谱的人。   按谈未然的了解,身怀天机扭曲术的许存真,应该能抗衡伪半步渡厄。应该而已,谈未然不是破虚境,没办法衡量判断出来。   他绝对不想许存真或明空等,任何一个出了差错意外,都绝不是他想看见的。   “如果我修为是灵游境,就能帮手,而不是在这里傻乎乎的祈祷。”谈未然苦笑,他倒不会妄自菲薄的觉得自己是累赘:“看着同伴在生死线上,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哪怕仗着神通秘术剑魄金身的四大长处,能和神照境抗衡,也掩盖不了他现在的问题:练气修为跟不上快速提升的精魄。   “去!”   许存真的一个沉闷暴喝,仿佛是怒吼,其实是给谈未然的话。谈未然心知肚明,一咬牙,见许存真的确勉强能和熊老祖周旋,见明空也勉强能和多名神照境周旋。   明空能招架多名神照境,还真是谈未然的功劳。如果不是谈未然在周天荒界,前后杀了落霞宗四名凝练精魄的神照境,又有两个中了调虎离山计,这两天正在周天荒界。   此时的落霞宗宗门,神照境是有不少,可其中凝练精魄的就没几个了。   众所周知,凝练精魄和没凝练,哪怕对于神照境,也意味截然不同的实力。   念头一转,谈未然就懂了许存真的意思,是想拖住落霞宗的人,由他去寻找无边真空锁。   如果没有这个熊老祖的阻拦,许存真会和明空联袂杀了落霞宗目前唯一在宗门的破虚境路川,然后再搜索。此时,多了一个强大的伪半步渡厄,就只能改变策略了。   那边的激战中一道汹涌的剑光浮动冲击。把一条山脉斩出轰隆缺口,仿佛在这光芒中能看见许存真和明空充满托付的眼神,谈未然微微一愣,心情毅然:“我来,那就我来!”   悄然潜入黑夜之中,心念急转:“以宗长空的强大,只能是渡厄境和破虚境才能镇压。”   许存真和明空在拼命,谈未然怎么敢浪费时机,以最快的速度狂飙而去:“无边真空锁,是需要人时刻镇压。这个时候,只有路川和这个姓熊的够资格,而且在落霞宗。那么,找到他们隐居修炼的位置,就能找到无边真空锁。”   谈未然一个俯冲,从半山腰滑翔坠落下去。蓦然间,将将站稳地上,忽有感而抬头,顿时肝胆俱裂:“……”   暗夜之中,一座庞大无比的山峰,不知道是被谁人斩断飞翔在天空中,沿着一个抛物线,正向他所处的位置疯狂的坠落。   庞大的阴影肆虐着风的痕迹,爆发出令人窒息的呜呜风声,以泰山压顶的方式向谈未然的头顶落下来。这绝对是无妄之灾,绝对是天降横祸。   谈未然震撼的仰头向天,向前一步,整个人就出现在五百丈外。   “云篆穿空术!”   轰隆的剧烈震动,是真真的震耳欲聋,是真真的爆发前所未有的惊人冲击波。灰尘甚至被激出数千丈,震得大地弹动,把谈未然都震飞起来,吐了口血。   大地传来的震动,令谈未然稍微被震伤,呕了口血心有余悸:“幸亏我会云篆穿空术,如果不然,那刚才我八成就没命了。”   腾空攀沿上到大殿前,一具尸体压在一滩鲜血上,谈未然吃惊上前蹲下,稍微检查:“嗯,是那人,很强啊,怎么死在这里。”是此前和他交手过那名拳头很重的灵游境。   “是一招毙命。”谈未然暗暗色变,收摄杂念,轻巧的靠上前,稍微一想,继续含着三生造化石,果断闯入。   谈未然踏足其中,就发现自己是站在天花板上。   而不远处,一名黑衣人站在地板上,抓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神照强者。 第259章 真空锁,错乱九宫   遭遇战突如其来,令人绝无准备,就不得不硬着头皮去面对。   黑衣人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停顿了,连一缕风动的迹象都不存在。   没有人知道黑衣人心底的惊怒,他不知,为何这年轻人会在这时闯入,他更不知,这么暴露出去,会不会引起某些敌意,甚至某些连锁效应。   没人知道,黑衣人这一会的数个呼吸之间,转过了多少念头。   谈未然纹丝不动,连眼神都凝住了,扭头动作都因而戛然而止,似乎不想因太大动作,而引来误会。   唯有他了然于心,金府之中一柄精致的玉剑没声没息的悄然酝酿着,玉剑的剑尖就在垂下的,在黑衣人看不见的掌心中,缓缓的露出一个尖角。   这黑衣人很强大,因为被其抓着的奄奄一息的人,是神照强者。   为什么会突兀的冒出一个如此强大的黑衣人,谈未然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此令双方都毫无准备的遭遇战,如果打起来就是生死立判,他必须毫无保留的速胜。   大殿中好像平添了两个栩栩如生的雕塑,没人吭声,只是一言不发的沉默着。沉默得令人尴尬,令人感到牙酸。   在看不见的地方,冷汗已经浸透谈未然后心,他依然没有一分一毫的动弹,像是真的快要冻僵了一样。却没人知道,对谈未然来说,每一块肌肉都凝住力量,随时能释放最强的爆发力。   谈未然没去想,也没心思去想其他,他只知道,这个黑衣人很可能就是强大无比的破虚境。足够杀他一百次,这就够了。   黑衣人更是一声不吭,嘴巴沉默,眼神更加沉默,只有他知道,他心里在想着是否杀了眼前这个人。   这是一次突如其来的对峙,令双方都措手不及。气氛沉凝着,仿佛将要凝固,将要随时会被引爆。   “呃……”一个突兀的呻吟,从那名奄奄一息的神照强者口中发出来,顿时缓解了这份将要引爆的气氛。   黑衣人的思绪霍然缓解过来,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杀死这小家伙无法给他带来利益,反而会带来很大的麻烦。最起码,这小家伙的长辈就在外边。   黑衣人率先一动,一拳震杀了这名神照强者,轻描淡写道:“他是落霞宗的。”他好歹是堂堂破虚强者,能对一个小孩子表示一定善意,那就是极限了,再多的好话,也说不出来。   杀死的神照强者是落霞宗,那么,这人就是有共同的敌人。谈未然敏锐领会对方的潜台词,直起身展颜道:“原来是前辈。”   环顾大殿中被严密搜索的痕迹,谈未然笑得愈是灿烂:“我们在外边拼死拼活,前辈在这里……这会不会有点不太厚道!”   黑衣人相貌平平,轻皱眉一下,想要说是巧合,看着谈未然纯真的笑脸,那句巧合的话,就怎都说不出口了。这无关于能不能撤下脸皮来说,而是关于说出去人家相不相信。   黑衣人发现怎么回答都不是办法,竟然无言以对。   谈未然三人奇袭落霞宗的时候,黑衣人就正好有行动?也许真的会有这种巧合,唯一的问题是,莫要说数百年道行的谈未然,就是唐昕云等人处在这个环境,也绝对不会相信。   谈未然现在只认为,与其考虑是不是凑巧,是不是被利用了,那纯粹是多此一举,脱裤子放屁。考虑这些,不如想一想眼前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纯粹是个人,还是浮生宗、求知宫、殷家……   其实,黑衣人究竟是谁,来自哪一家哪一派,对谈未然来说都没意义,他不在小不周山这一带混迹,他知道和不知道都没用,他也根本不在乎。   谈未然的笑意中有一缕寒意:“前辈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呢,有我们在前边,在明面上,帮前辈你吸引了落霞宗的人……呵呵。”   黑衣人没听清后半句,问道:“什么?”   谈未然笑:“呵呵……”玉剑的剑尖,轻柔的从掌心缓缓伸出半寸,然后一寸。   黑衣人敏锐的直觉感到一种危险,从眼前年轻人的笑声中散发出来,疑惑的看了一眼,沉声道:“我和你们不是敌人,反而有共同的敌人。今次,不是有意要利用你们,只是凑巧了。”   “呵呵……”谈未然笑眯眯,垂下的手掌挡住了从掌心缓缓冒出来的玉剑。   黑衣人上前,低沉道:“放心,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合则两利,必要的时候,我会出手。”   谈未然不置可否,徐徐转脸看了一圈下来,不慌不忙的向后退去:“杀不了姓熊那个,大家都没好处。依我看,前辈现在该做的,不是和我在这里瞎扯淡,更加不是在这里……”   盯着对方那张显然易容的脸孔,谈未然翘着一丝清冷:“我不知前辈在搜什么,不过,如果杀不了那个半步渡厄,说轻了,是一拍两散,说重了……呵呵,倒霉的未必是我们,也许是你。”   谈未然一番敞开来说的话,又是威胁,又是利诱,令黑衣人脸色变幻。当谈未然徐徐退到大殿门口的时候,目送谈未然退出消失,他欲言又止。   好一会,黑衣人才冷吐一个名字:“徐未然……”   此人发出一声冷笑,看了一眼被搜索过大半的大殿,本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本来有谈未然三人顶在前边做挡箭牌,他在暗中偷偷动手,这么美好的事,给谁都心情大好。   重新收拾心情,黑衣人心情不佳,快速且随意粗略的搜了一番,一无所获的凝神退出大殿。   战斗正在数十里外的地方爆发激烈,显然许存真和明空的气息在众多气息中飘摇,苦苦支撑而已。黑衣人不以为然的冷笑起来:“合则两利?真亏他想得出来。”   “虽然这徐未然武道天资当真是惊人,可到底是一个只会鲁莽向前一味猛冲猛打的蠢货罢了,有他们冲在前边当挡箭牌,那是最好不过,省的日后生出麻烦来,也是一桩祸事。”黑衣人绝对不承认他心底对谈未然武道天赋的羡慕,此言中的诋毁之意很是强烈。   黑衣人冷笑,他才不会觉得和谈未然有什么好合作的,更加没有一致的利益。   那就让徐未然和他的长辈,顶在前面打生打死吧,与他何干。最重要的是,与他身后的势力,又有何干?   黑衣人沉吟一会,发出一个幸灾乐祸的冷笑,嗤之以鼻:“蠢货。”此言一出,就悄然遁入黑暗消失。   远方光芒万丈,时而有轰鸣震动,唯有此地重又沉静一会,一条突如其来的身影将平静再一次打破。   “那头比猪更笨的白痴走了?”   黑暗之中,传来谈未然的嗤笑声,神色悠然向大殿进发,步伐充满欢快。踏入大殿的同时,谈未然就像一头插翅猎豹闪电弹开,小巧的玉剑悄然浮现在掌心,一派蓄势待发的模样。   屏住气息,谈未然全身绷紧,默默等待一会,满意的把先前装出的三分轻浮模样收起来:“我先前骂了那么一句,都没有反应,看来是真的走了。”   释放神魂,一丝丝的波动从谈未然身上迸发,以水银泻地的方式侵袭扫描整个大殿:“太真了,不,根本就是真的。难怪都说,哪怕是半步灾厄都不是一件达到的事。”   真的太真了,就没有一丝一毫作伪的迹象。   乍然一看,似乎真的没什么可疑的地方,唯一看来可疑的上下颠倒,也有充分理由能解释。也难怪之前的黑衣人搜索下来,会一无所获。   可是,谈未然了然于心,修炼半步灾厄的方法有好几种,而其中一种方法就和这有关系。   谈未然不慌不忙的走在天花板上,心中测算着,以神魂扫描在某一个点。顿时心中霍然,露出一个微笑,抬手来一道微妙的气劲,夹杂着神魂力量,一下子就打在某一个对角上。   眼前所有的景象,墙壁,地板和天花板统统像会流动的水一样飘忽变化,飞一样的转换着方位。这是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流转,变化的不是墙壁等等,而是方位。   东南西北,上下左右,一系列的方位在飘忽的重新调整,或者说回归原位。   所有的假象,不,严格来说,之前所有都是真的,只不过方位统统都是错的,颠倒的。而这,就是其中一种修炼半步灾厄必备的“错乱九宫之相”。   谈未然绽放一缕满意,方位回归,之前因方位等缘故没显出的书架等少数物件就重新出现了。   一张石桌上,随意摆着茶壶茶杯,还漫不经心放着两本册子,看来那熊老祖之前是真的一直就在这里单独闭关,所以把东西放得很随意。   取来这两本书本,谈未然粗略一看,果然,其中一本就是半步灾厄的修炼方法,而另一本则看上去像是熊老祖修炼过程中的种种心得感悟。   “算了,也算是收获。”谈未然把两本书都收起来,他对半步灾厄没有好感,也不是太反感,没想过将来自己修炼,也不希望许存真修炼。   谈未然第一眼看见的,绝不是一旁乱七八糟的物件,而是书架上的各种书籍,像旋风一样,如饥似渴的将这些书籍都小心翼翼的收好。   然后,谈未然专注搜索一会,一个光滑如玉的蒲团跃入眼帘。   谈未然神色冷峻,试着轻轻一指点上去,蒲团本身就像水波一样轻柔的荡漾起来。   无边真空锁,找到了! 第260章 八百年的镇压   半步渡厄和渡厄境,真的不一样。   而半步灾厄和渡厄境之间,则存在着更加显然的很大不同。   许存真真正接触渡厄境,酆连城是第一个。那堪称冒险,也绝对倾尽全力的壮烈一战之后,谈未然给许存真这帮师长们细细解说了,他所知道所确认的关于渡厄境的所有。   因此,许存真知道渡厄境的出手,向来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往往一出手就是雷霆一击,绝对不愿缠斗。如果第一招干不掉对方,渡厄境就会愈来愈谨慎。   如果受伤,渡厄境就会愈打就愈乏力。   半步灾厄会是什么样子?   许存真现在是亲身体会了这其中的痛苦之处,和半步灾厄交手,真的会很挫伤人心。因为,半步灾厄居然是愈打愈精神。   这名熊老祖之前给人的感觉,就像肉身是躯壳,像是肉身和神魂没能同步。然而,现在愈打就愈是同步了,倒显得像是神魂归来了。   轰隆,拳魄在天际交错,震荡余波化作涟漪袭扰八方,激起沸沸扬扬的尘埃。   许存真像流星呼啸着破空坠落,在大地上撞击出一个个的深坑形状,哪怕他是老资格的破虚强者,也不由显得狼狈非常,尤其眼前这名半步灾厄的状态,实在太令他心惊了。   如果半步灾厄能愈打愈强大下去,愈打神魂和肉身就愈是同步下去。那简直就太可怕了,愈打愈强的话,那根本没人是其对手。   熊老祖其文质彬彬的相貌显出几分凶狂之态,凌空一拳,顿时红霞漫天,竟如同晚霞一样动人绚烂。令落霞宗众多师长和弟子们,无不在各处惊叹,对这一幕感到如痴如醉。   看来动人的红霞,在拳魄纵横之中释放,铺天盖地宛如覆盖半个苍穹。所到之处,无不形成一面令人绝望的罩子,刷的一下就生生在大地上造就出一条半弧的峡谷出来。   许存真跌坠在一座山腹之中。撞击出满天的碎石,惊悚无比的喷溅出去。   呕出一口鲜血,灰头土脸的重新站起来,心知这时正是关键。不论怎样,他都一定要拖住战斗,设法拖住,令谈未然能够尽量去搜索无边真空锁。   原来的打算是想直接闯入,以凌人的方式来给落霞宗制造巨大压力。从而迫使落霞宗目前唯一坐镇宗门的破虚境路川现身,然后再击杀,或者击败,进而找到无边真空锁。   意外,就这么来了。而最大的意外,落霞宗居然还有一个外人不知的熊老祖,一个半步灾厄。   见多识广的许存真不知道,拷问过落霞宗门人的谈未然,也不知道。令二人苦笑的是,先前一幕幕已经说明,这个熊老祖闭关多年,连落霞宗内部都有好几名年轻的神照境都不认识。   也难怪谈未然拷问得来的数字,会有这么重要的一个出入。如果是多一个破虚境,许存真自信能控制局面,天机扭曲术实在独特而厉害。   可是,多出来的熊老祖是半步灾厄,就其本质,其实就是半步渡厄,只不过称呼不同罢了。   幸亏是谈未然跟着来了,如果是别人,或许他会担心,可既然谈未然,那就没太多需要担心了,许存真很清楚这位后辈的本事。   不像明空偶尔会激扬过头,许存真很稳很老辣,从始至终都很清楚目标。   不是代表宗长空的晚辈,来找落霞宗报被暗算被镇压之仇。更加不是来帮谈未然斩断恩怨,赶尽杀绝。   今日来,是为了营救宗长空,为了解开其中一端真空锁。   主动出击也好,被动挨揍也罢,能拖延就拖延,今日不求胜败,别怕丢脸。丢一时的脸算什么,只要宗长空营救出来,比涨脸重要十倍百倍。   许存真伸手一拳,拳魄肆虐,转眼和熊老祖的一招拳魄碰撞在一起。啪啦的一声爆裂,仿佛所有的霞光都化为无孔不入的力量侵蚀而来。   半步渡厄也好,半步灾厄也罢。   许存真知道,他一定要啃下来,就有如那边的明空以寡敌众,难啃也要啃下来。   不是不能战,而是以拖延为主。   此时,许存真和明空双双浴血奋战,苦苦等待……   ……   今夜,落霞山脉迎来谈未然等数名不速之客,为落霞宗的这个夜晚带来了轰轰烈烈,标注了一份难忘的回忆。   落霞山脉的气氛激烈得快要燃烧,快要爆炸了。而此时,在一个远离千醉荒界的遥远地方,充满了一份令人满足的安详。   一人安静盘坐,一年、十年、也许百年。始终纹丝不动,仿佛时光影响不了此人了。   他是隋枯荣。   他早已经忘了本名是什么,在很漫长的人生当中,他的本名被人忘却,留下的就是这个带着名号的名字。相比较本名,他更熟悉现在这个已经用了很多年的名字。   时光以均衡的流速,对世间万物都异常公平的逝去。   在一次次漫长的打坐之后,隋枯荣就像过去的很多年当中的若干次一样,一如既往的苏醒过来。和以前一样,但这一次,又和以前有一点不一样。   这次,隋枯荣察觉了无边真空锁某一端的缺失。   暂时少了一个人,详细的说,是其中一端的某一个人,暂时没能贡献出那份力量。   “缺少的是……落霞宗那一边的。”隋枯荣略微想想,就想起来了:“落霞宗那边出了什么事,还是有意外发生?”   不是说镇压真空锁的同时就不能动了,其实是能活动的,也能做其他的。不过,就是活动范围不是太大,不能太过远离真空锁。   总之,镇压真空锁的过程,是能起能立能活动,唯独是不能太过远离,不能离开自己的神魂扫描范围太远。这样一来,就能持续不断的保持镇压状态。   不过,无边真空锁不是只有两三个人,而是多人参与镇压,那样一来,其实短期内外出活动,是没有问题的。人多力量大,短期内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的力量都不打紧。   此前,隋枯荣应宗主靳红雪的请求,为大光明剑而暂时脱离镇压状态,外出前往北海荒界,那就显然是顺顺利利的没问题。   保持镇压状态,不难,只要不是太远离。不过,此事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能和人交手,一旦交手,就将会暂时无法维持镇压状态。   此时,落霞宗那一端的真空锁暂时没有力量传来,明显缺了一个部分,好像馅饼被咬掉一个角的感觉很清晰,隋枯荣没理由感觉不到。   “落霞宗……是熊成武。”隋枯荣回忆一二,他很满意,熊成武在此事上贡献的镇压力量,也超乎他的设想。如果不是半步渡厄的修炼方法已经失传多年了,他几乎都快以为熊成武是半步渡厄了。   显然,如果熊成武不是有事要办,就是在跟人交手。   隋枯荣不以为意,不是太紧张,暂时脱离镇压状态,是各端偶尔会发生的,又不是孤家寡人,总是会有一些事的。他隋枯荣作为镇压主力,这几百年来,都照样几次外出办事。   一丝丝的气息躁动,从真空锁中透出来。   隋枯荣淡淡道:“宗长空,八百一十七年了,你该知道,挣扎是没用的。”   沉默,巨大的沉默。   没能得到回答,隋枯荣没有一丝一毫的难堪,他已经习惯了。就像他已经习惯了记下时间,也习惯了宗长空不回答。   本以为这将会是一次很平常的问答,隋枯荣没指望会有回答,这一次,他错了。   一会的沉寂之后,一个低沉的嗓音响起:“你错了。”   “不是挣扎,是欢庆。”   隋枯荣微有意外:“哦,你愈来愈少说话了,我还以为你快要忘了说话这件事?今次,又是什么理由,令你张口。”   “呵呵……”轻轻的笑声,轻轻的响起来。   来自某处的某一个笑声,渐渐的愈来愈是响亮,愈来愈是欢愉,似乎将心灵上所有的尘埃都一句挥洒掉了:“我说话,是因为有人要死了,我心情好。哈哈哈……”   充满放肆的笑声恣意的冲击着隋枯荣的神魂,他淡道:“你是说,熊成武?”   那个笑声愈是张扬有力起来:“哈哈哈,谁是熊成武,隋枯荣,你来告诉我……”   “八百一十七年前,那个被你斩断肚肠,依然死死拼命把你给堵住的那个年轻人。”隋枯荣平静的述说一桩往事。   “噢,是他,很不错的一个年轻人。他没达到渡厄境?”那话音震荡起来,平静中蕴藏着一缕激荡起伏:“可惜了,当年他没死,今次看来是难逃一死了。”   隋枯荣淡淡然,他能清晰察觉,来自宗长空的躁动,更加猛烈了。就像是一头被锁在深海的神龙,看见了开锁的机会,奋不顾身的翻江倒海。   “难道落霞宗那边,真的出了岔子?”   隋枯荣端坐不动,心情不是很焦急,淡道:“宗长空,想来你也该知道,哪怕熊成武出了岔子,少了他一个,你依然脱不了身。无边真空锁,从来就不是靠一个人的力量。”   那个来自宗长空的低沉嗓音,像是咆哮的狮子,蕴藏着令人畏惧的气魄:“我看,未必……”   “嗷嗬!”   伴随着一个激昂九天的长啸,来自宗长空的力量冲击,肆虐着无边真空锁这个独特的牢笼。 第261章 站在地狱,仰望天堂   八百年的镇压,八百年的不见天日。   八百年,对普通人来说,能延续几十代人,能改变的人和事实在太多了太多了,也许就是全部,那意味着沧海桑田一样巨大的变化。   八百年,即便对于修士,同样是一个漫长的时光。能轻松栽培十代抱真境,或者是栽培出四五代灵游境,再或者是一二代神照境。   对灵游境来说,八百年足够他们从生到死的走完一遭,还顺便捎带中场休息。   如果有人问,谁是宗长空,请不要奇怪。   三千荒界日新月异,天才和强者如过江之鲫数之不清。八百年的沉寂,能让往昔被一代代的新人一代代的传奇给淹没。   年轻修士一定很少听说宗长空。   唯有少数的老资格修士,记忆深处潜藏着宗长空这个名字的光辉。当这个名字偶尔被重新记起来的时候,会伴随着崇敬惊喜恐惧等等,若干复杂的情绪。   三千荒界浩瀚无边,各地强者和天才如过江之鲫层出不穷,动不动就是一代新人换旧人。   真正能将自己的名字篆刻在三千荒界历史中的,很少很少,唯有一个时代最为顶尖的那一批人,才有可能将自己的名字留在历史场合之中,就像大荒剑神。   对很多人来说,宗长空必然将是其中之一。   至少对隋枯荣来说,八百年前的事,他绝对不想再来一次,不论是他,不论是熊成武等人,没有一个希望再来一遍。   八百年的镇压当中,最可笑的一部分是,这对于隋枯荣等人来说,是一段煎熬难过的光阴。因为凡是参与当年之事的人,没有一个希望宗长空脱困。   宗长空若然脱困,那就是大家一起死。绝没人希望宗长空脱出牢笼,而这成为包括隋枯荣在内,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事。   杀又杀不了,困也困不死,又担心破出牢笼。这就是隋枯荣等人最煎熬的一部分之一。   对宗长空来说,最先被擒住的时候,被无边真空锁镇压的时候,是宗长空躁动反抗得最猛烈的一段时期。那也是隋枯荣等人最煎熬,最危险的一段日子。   好在后来宗长空像是认命了,渐渐沉寂,这种挣扎和反抗,渐渐就少了。只偶尔隔一段时间,就规律性的上演一两次。   一次次的猛烈挣扎和认命沉寂,渐渐消磨了镇压者和被镇压者的热情与精力。   隋枯荣的印象中,宗长空已经安静三百年了,就像是已经听天由命了。   他以为是的,他曾真的以为是的。   如果谈未然在,他会告诉隋枯荣错在什么地方。   从在行天宗拜师修炼,宗长空就不是一个听天由命的人,就是一份不认命的意志,才令宗长空有了后来的成就。   他错了。   “嗷嗬!”   啸声激昂像是一把燃烧的火焰,仿佛点在所有的鲜血上边,让鲜血一下子跟随着燃烧起来。   如果这里是大海,那么这震撼九天的啸声就将在海中掀起滔天巨浪。   如果这里是荒漠,那么这石破天惊的啸声必将拂动沙尘风暴席卷苍生。   隋枯荣盘腿不动,外表看来无一丝一毫的异动。可是,心神之中,却分明遭遇来自宗长空狂风暴雨般的冲击。   隋枯荣的神魂像是海洋一样,而宗长空的啸声彻底的来回肆虐,那沿着真空锁凶猛冲击而来的力量,就像是洪荒巨兽,光是那份气势就令人胆战心惊。   唯有隋枯荣自己知道,再安详的外表,都掩盖不了一个事实,他的心神之中几乎已经沸反盈天了。   整个两耳之中,所能听见的,全是宗长空那一声豪气盖天的狂啸声。神魂之中沸腾的,是宗长空那凶暴的侵袭。所有的所有,以至于令隋枯荣整个人就像是置身在最不可抵挡的狂风暴雨之中。   只不过,这所有都是沿着真空锁冲击而来,发生在神魂中,表面上看不出来罢了。   隋枯荣面色惨淡,八百一十七年了,宗长空竟然仍旧是精神奕奕,锐气虽减,烈性却丝毫不减当年。   一霎,遂不提防的隋枯荣喷出一口鲜血,面色惨灰,淡淡道:“没用的,宗长空,你怎么挣扎都没用的,你永远也出不来。”   “你就继续挣扎吧,我也想看一看,当年叱咤风云的宗长空,今时今日,究竟落魄到何等地步。有你为前车之鉴,我能做的更好。”   隋枯荣身子颤抖,神魂之中发出笑声,笑声愈是狂烈起来:“要挣扎,就赶紧挣扎吧。因为,最多七年,你将会连挣扎的机会都失去。”   “可怜你,当年不可一世的宗长空,今日落得如此境地,实在可笑,实在可笑,哈哈!”   此时,某地……   宗长空静悄悄矗立。   肩宽体壮的宗长空,有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孔,并不英俊,也并不光彩夺目。只是站在哪里,便仿佛脚踩大地,头顶苍天,这是一种叫做顶天立地的气度。   宗长空笑了,说不出的讽刺:“隋小三,当年我教你的东西,你活了这些年,依然是记不住,学不会。你这辈子的成就,注定就是这么一点了。”   隋枯荣露出一缕怒色,他知道宗长空的要害是什么,冷笑着绵里藏针道:“宗长空,现在好像你才是我的阶下囚。最重要的是,顾老祖说过,你教的东西一文不值。”   “顾惜惜……”   宗长空沉默,仿佛被人夺走了精气神,短暂的一会,重新浮现着不屈的斗志。看着他,就会令人感同身受的有一种精神为之一振的感觉。   踏步而动,宗长空一步之间气势滔滔,发出低沉啸声,沿着真空锁,向四面八方的各端传去。   “宗长空,放弃吧……何必再苦苦挣扎,放弃吧。”   “宗长空,你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敢如此放肆。莫非真以为我星斗宗就收拾不了你吗。”   真空锁的各端,飞快的传来各人的话语,或者充满消沉的劝告,或者是烦躁的怒火。   宗长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双臂双脚一个分岔:“给我滚出来!”   七八道光芒没声没息的从手脚上浮现出来,一端分别系在手脚腰脖以及头部等位置,一端延伸向虚空之中消失。   宗长空反手拉住这些无形锁链,一跺足之间,恐怖之极的气劲震爆百里。宛如怒潮一样的冲击,将分布在三千荒界各地的某些人震得心神猛烈震动,轻的面色发白,重的喷呕鲜血。   一身筋肉就好像金刚铁骨,宗长空以气吞山河之势,抓住这些锁链,竟然是生生的一把一绕,就将那些锁链从虚空之中生生的拔出数十丈来。   分别在四个地方的七个人,一瞬间面色赤红,鲜血涌入脸上。七个人,包括隋枯荣在内,竟是不约而同的呕出鲜血来。   四个地方的七个人,无不流露着惊骇万分的恐惧,这个人,实在太恐怖了。   一个被镇压八百一十七年的人,竟然不但没有意志消沉,反而比当年更加强大,更加可怕!   “你再挣扎,也终归无谓。”隋枯荣淡淡道:“我们不是一个人,也不是八个人。我们是明心宗、是星斗宗、是落霞宗……”   隋枯荣是对的。哪怕宗长空的强大,令隋枯荣等灰头土脸,也无济于事。   宗长空要冲出牢笼,要打败的不是八个人,而是要面对这八个人背后的宗派。哪怕他能创伤隋枯荣,还有靳红雪等人能接着轮流出马镇压他。   就算冲击重创熊成武,还有程启英等人能出马。   除非……   “除非,有人能毁掉无边真空锁的三端,二端,甚至一端也好。”   会有吗?   宗长空正在地狱仰望天堂。   ……   宗长空在遥远地方的遥远谈话,距离谈未然十分遥远,也一无所知。   身处在落霞宗的隐蔽大殿中,谈未然没有贸然行事,托福前生的乱世,令各家各派封闭起来的各种信息大泄露,对于无边真空锁,他就是因此才有耳闻,这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谈未然沉吟:“不知道坐上去会怎么样。”   其实他知道肯定不怎么样,除非熊成武主动腾出位置来,否则他一坐上去,神魂就一定会和熊成武的神魂发生最直接猛烈的冲突,死路一条。无非死得痛快点和难受一点的差别。   “如果能和宗长空交流,哪怕一句话也好办啊。”   如何才能解开无边真空锁的一端?   不知道。谈未然是耳闻过,这是第一次见。从技术角度,他完全不知道怎么解。但,从另一个角度,他觉得他应该知道一个方法。   冲出牢笼的最好办法,就是索性直接打破这个牢笼。   最简单的,最粗暴的方式,以力量摧毁它。   谈未然凝神静气,缓缓拔剑,直指无边真空锁的一端。   谈未然吐出一口浊气,把紊乱而澎湃的心情给收拾好,重新镇静下来。外边,许存真和明空正在浴血奋战,也许随时会倒下,他这里多一个呼吸都是在浪费,在危害两位老祖。   他不想等,也不想研究。   以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破坏它摧毁它!   谈未然一剑挥斩!   光滑如玉的蒲团,变成了光滑如玉的碎片。   所有人仿佛听到啪啦一声脆生生的哀鸣。   缠绕着宗长空的八条光芒锁链之中,其中一条鲜红得像火一样的锁链顿时崩断。 第262章 力拔山河,长空盖世   缠绕着宗长空的八条光芒锁链之中,其中一条鲜红得像火一样的锁链顿时崩断。   鲜艳的红色迸开,发出的火花,像是一朵朵的鲜血之花,竟显得璀璨。   断了?!   这一眨眼,大概是宗长空,隋枯荣等人,毕生当中所经历的最神奇,最突如其来的一幕转折之一。   一眨眼,一条火红的真空锁,就这么绝无一丝一毫的征兆,突如其来的崩断了。   断了?   断了的不仅仅是一根真空锁,所有人的思路,一下子就断了线。再清晰的思路,也一下子就中断了,眼珠子就像是随时快要踊跃出来一样。   所有人陷入了呆滞。   这一刹那给人一种时间凝滞的错觉。很微妙,很错乱。   始终腰杆笔直,屹立不倒的宗长空,不知是否困在此地太多年了,很少会有其他的表情。而此时,宗长空的脸孔上浮现一缕错愕,仿佛天塌了,重新为他打开了通天之路。   没错。这八条困扰他八百年的锁链之一,宗长空的感觉,就像自己吹一口气的力量……   嘣!没了。   八端无边真空锁,有如附骨之疽缠绕宗长空八百年之久。   八端之终,各有一名强者坐镇,或是破虚境,或是渡厄境,堪称令人咋舌不已的镇压力量。平素就有八大强者,始终镇压宗长空一头,若然有人暂离,还有各自宗门的人能暂时取而代之。   八端联在一起,以他宗长空为中心点,构成一张网,将八个人的力量联系起来,以一种叠加堆积的方式,一层层的密集的锁住,镇压住他。   堪称非常可怕。   宗长空曾经绞尽脑汁,想方设法,最终也没能怎么样,亦无法找出一条自救的道路。很可悲,一名纵横天下的超级强者,就因中了一次埋伏,然后就输掉了全部。   如隋枯荣所说,他们不是一个人,也不仅仅是八个人,而是明心宗,星斗宗和落霞宗等等。   这就是散修的悲哀或者幸福,只在怎么看罢了。   曾经,宗长空试了他能想到的若干种方法,都没能从内部攻破牢笼。   任何牢笼都有一个特点,从外部容易破开,而从内部那就很难破解。无边真空锁,就是这样的。   如果无边真空锁真有这么好破,这东西早就不复存在了。能经过历史和先辈们的淘汰,而辗转存在到今天,那就必定有其价值。   现在,八端真空锁之一,就这么断了。   是八端之一的一名强者意外身死了?   是八端之一的一方忽然想不通要和他宗长空同流合污了?   是八大强者背后的宗派之间发生冲突内讧了?   是发生什么变故,宗长空一概不知,他此时丝毫不去想,也不想知道。他只知,崭新的一次机会摆在眼前了。   若然抓住机会,对他,对明心宗对很多人,都必将会是全新的一页。   宗长空挺拔屹立,嗷的一声豪情大吼,以力拔山河之势,肌肉筋骨顿如精钢铸造一样绷住,将那剩下七条光芒锁链一把拧抓在手中。   顺手一把,将那条快要消失为虚无的火红锁链给抓在左手。   宗长空那钢铁一样的手把这七条光芒锁链扣住,缓缓的泛漾着一缕充满烈性的笑意,缓缓的一点一滴的拽动!   ……   无边真空锁的崩断,给宗长空带来的是无边的惊喜,给隋枯荣等八大强者,带来的就是噩梦。   几乎就是崩断的同时……   隋枯荣如遭雷击,瞪大双眼,他心知看不见,却依旧充满震骇的瞪大双眼。   断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这一条真空锁直指落霞宗的熊成武,毫无疑问,那就一定是出了意外。究竟是谁干的。   此一幕,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是熊成武来不及交待镇压后事给人,就意外死了。   要么就是那一端的真空锁,被人破坏了。   人死了,反而是其次,只要落霞宗换一个人就能继续这项镇压任务,不会影响隋枯荣等人的镇压囚禁之举。   真正令隋枯荣等骇然色变,并感到要命的是后者。如果是一端真空锁被人破坏,那就意味着,从今往后,就真的从八端变成了七端。   少了一端,就是少了一个能镇压的位置,从八大变成七大。而对付被镇压着,反而磨砺得愈来愈发强大,愈来愈可怕的宗长空,不要说七个,就算是八个,都渐渐令人感到不支了。   鲜红如血的真空锁,嘣的一声断了。   隋枯荣等七大强者,虽然分别在天涯海角,依然在同一时间,几乎都忍不住心头的震动,险些惊呼出声。隋枯荣等好几人,干脆是震骇之下,情不自禁的就是一步长身而起。   分布在天南地北的七大强者,此时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无法交流令他们心急如焚,奈何远在落霞宗的真相却是一时半会无法得知的。   究竟是人死,还是锁毁?究竟是谁干的?   隋枯荣等七大强者经过茫然空白,然后是错愕苍白,随即是惊骇不已,现在则是惊怒交集。   “究竟是谁干的,是一次意外,还是蓄意为之。”   隋枯荣想要一个回答,可惜,七大强者都无法交流,想告诉他都不知道怎么说。   最好是熊成武死,而不是真空锁毁。人多的是,哪怕是破虚境,也能再找得到。第八端真空锁,一旦失去,那就真的少了,再也弥补不上了。   这是隋枯荣的期望,是注定要绝望收场的希望。   吱嘎,吱嘎!   “嗷嗬!”宗长空仰天狂啸,愈是气概凌绝,宛如绝代战神,双手分崩,强行缠绕着把那七条光芒锁链,强行从虚空之中拔拽出来。   一拖,一拽。   仿佛将整个虚空都要拖动了,将整个天地都拽过来了。   隋枯荣心神一震,整个神魂发出一种剧烈的痛楚,被一股子来自真空锁的恐怖力量,一点一滴的拖拽着。   强大如隋枯荣,也险些在这强悍的冲击之下眼前一黑。   七端的七大强者都在同一时间,被宗长空抓着那七条光芒锁链,将力量透着侵袭冲击而去。虽然分布在各地,七大强者几乎都在这时遭到冲击,眼前一黑的有,险些晕厥的有。   七大强者无不震骇,尤其是隋枯荣最清楚不过。原来,不是幻觉,宗长空是真的变得更加强大了。   七大强者联袂在一起,各个疯狂的向着宗长空施加最大压力。没人会在这时偷懒,宗长空一旦活着出来,那对很多人来说,绝对是灾难。   宗长空嘿的一声朗然之笑,踏步一动,整个人宛如精钢铸造,将那七条光芒锁链绷得死死的,缓缓的拖拽着回来。   竟然强大至此,凭一人之力,抗衡七大强者不落下风,唯有这等豪情之人,方是真正的大气概之人。   隋枯荣闷哼,呕出一缕鲜血,能感觉眼前一黑,骇然传音给宗主靳红雪:“宗长空作怪,请宗主速率人前来驰援。”   话音未落,宗长空就爆出一声山呼海啸的朗笑,宛如雷霆之音:“给我开!”   七条绷直,如果不是崩不断,那就真的会崩断掉的七条光芒锁链。被宗长空一个人,竟然死死的拖拽着,爆发着令人肝胆俱裂的气势,将其中五条都拖动了。   “噗嗤!”“噗嗤!”   饶是相隔很遥远的空间,各地也有数名镇压者,瞬间被爆发力冲击,脸色惨白的喷出鲜血来。   落霞宗的后山,有一道防御光罩子将其保护好。而这,一点也帮助不了路川,一口鲜血喷出,险些就晕厥过去。   若然早知道要和宗长空碰撞,路川情愿选择和入侵者血战。   这个宗长空,实在是太可怕了……路川咽咽口水,咽下鲜血,腥腥的。他从没见过,能靠一个人就能抗衡七八个强者的人。   据说,这是囚禁状态,宗长空的实力发挥不完整。如果是那个八百一十七年前的宗长空,会有多恐怖?路川不知道。   路川只记得,当年熊成武回来的时候,看起来比死还要惨。   路川不知道,其实在隋枯荣心里的印象里,八百一十七年前那个宗长空恐怕没有今天这么强大。   虽然被囚禁,这八百一十七年,宗长空似乎一点都没有浪费。那些年的沉寂,也许只因宗长空在埋头修炼,酝酿着冲破牢笼的一天。   “总算是扛过去了……”   隋枯荣擦拭嘴角鲜血,苦苦抵挡宗长空,等待宗主靳红雪率破虚强者赶来支援。   已绝难再有言辞来描述这一幕了。   宗长空哈哈振声豪笑,喷呕大口鲜血出来,被囚禁实力被压制的情况下,凭一己之力抗衡七大强者,堪称举世罕见的壮举。   只将那满心的豪情壮志酣畅淋漓的释放出来,令人艳羡敬佩不已。   此时,宗长空突然松懈,暂缓和七大强者的冲击对抗。当隋枯荣等人暗自缓了口气的同时,隋枯荣等神魂较强的人,顿时就头皮发麻的想起了一个疏漏的地方。   糟了!熊成武……   宗长空振声长笑不已,此时此刻,更是显得豪气冲天,肃容间杀意沛然,凛冽震天:“杀!”   抓扣着那一条鲜红如血的真空锁,赫然将其从虚无之中的被拖拽出来,重重的扣着一抖,宗长空凝聚的力量瞬间就沿着真空锁,爆发且冲击而去。   而这条鲜红如血的真空锁,是联向……熊成武! 第263章 穿透虚空,震撼驾临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宗长空独战七大强者,绝对步步杀机。可是,谈未然等三人在千醉荒界也绝不轻松,更非一帆风顺,陷入了致命的处境之中。   宗长空那边的战斗,是内蕴凶险,暗藏杀机的虚空较量。   谈未然这边的战斗,是鲜血淋漓,生死一线的生死搏杀。   将时间往回推移少许,将目光放在千醉荒界。   必须承认,谈未然对今夜奇袭的安排,意图掩饰的确是奏效了。   如果谈未然三人流露,哪怕一丝一毫的“营救宗长空”,或者“和宗长空有关”的意思出来。熊成武的表现和选择,绝对和现在截然不同。   隋枯荣熊成武等八大强者,浑然不知今次不是意外。而宗长空同样丝毫不知,今次的真空锁断裂,是一群来自宗门的晚辈在试图营救他。   忐忑的谈未然亦不知,他毁掉一个真空锁,已令宗长空所承受的镇压压力,少了八分之一,也许更少,也许更多。   谈未然是耳闻过,这次是第一次见着无边真空锁,不免有一分不太确认:“成了吗,应该是成了。”   一端真空锁就此碎裂,化为光滑的一块块碎片,散落在谈未然的眼前。   “是有变化而我不知,还是没变化?”谈未然的神魂感应,无微不至的扫描着:“嗯,这是什么?”   不一会,就隐隐察觉一条若隐若现的气息,或者说,是一缕神魂波动。显然,是熊成武的一缕神魂。   谈未然心绪转动,霍然贯通:“原来如此,无边真空锁的各端,就像是一个中转的器具,就是通过这个器具,才能镇压被囚禁的人……”   今次亲眼一见,验证查看一二,谈未然就基本明白了无边真空锁的关窍:“看来是成功了。就是不知道,这无边真空锁分成多少端,是有多少端在镇压宗长空。”   这东西得看实力,看镇压者的实力,看被囚禁者的实力。   按照许存真的推测,肯定最少有一名渡厄境居中策应,其他的能用六七八名破虚境。当然,这是推测,其实道理是明摆着的:宗长空愈强,镇压者就愈多愈强。   谈未然生怕节外生枝,宁愿顺手将破烂的真空锁碎片一扫而空,确保是真的得手了,这才以最快的速度向外赶去。   方是冲出这一座隐蔽的大殿,谈未然就听到一声叫得分外凄厉的鬼哭狼嚎。   “是谁,是谁!给老夫滚出来受死。”   熊成武的怒号声,像是暴风雨一样铺天盖地的压过来。   其实镇压者的神魂是和真空锁一道的,用一句形象的话来说,就是系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不论是谁,动了真空锁,熊成武都会第一时间察觉。   从谈未然一剑斩破真空锁,熊成武就感应了,没人比他更加焦急更加愤怒。   熊成武如同狂熊发出吼声,倾力一拳,将拳魄尽情打爆出去。许存真当下就化为流星坠落,在大地上砸出轰烈的动静,险些当场气绝过去,骇然不已。   如果熊成武一来,就呈现这种实力,那他早就没命了。半步渡厄,果然名不虚传。   若是谈未然知其心想,必定洒然一笑。半步灾厄之所以被痛斥为灾厄,不仅仅是因为偏见,也因本身多少有一定毛病。熊成武一来的神魂不同步,就是一种毛病,他不是愈打愈强,而是愈打愈正常。   熊成武不顾一切,转身就回。这突然举动,令被重创的许存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伤势之重,都已经准备催化一滴精血来活命了。   对手眼看就要成功了,居然不闻不问了?   “老祖!”落霞宗宗主叶子谦险些把眼珠子瞪得掉出去了,脱口大喊:“先杀敌!”   “老夫就是在杀敌!”熊成武不假思索,叶子谦顿时懵住,这位宗主不知道,熊成武认为破坏真空锁的人是大敌,大家显然思考频率就不在同一条线上。   谈未然飞快纵跃,一种被神魂扫描的感觉,立刻令他知道:“不好!被盯上了。”   当熊成武神魂覆盖天地,一刹那扫中谈未然一边逃遁一边抓着真空锁碎片。立刻就被一种不可置信的情绪,催谷到一种登峰造极的狂怒之中:“你该死!”   云篆穿空术!   一道恐怖的拳魄,直接挥洒着漫天的霞光,把一座山峰刮成了飞灰。谈未然狼狈不堪的一个闪身破空,就悄然无息的闪在十多里外。   一座山峰荡然无存。   谈未然从悬空跌落,一把抓住悬崖上的一蓬灌木,惊魂未定的环顾一眼,刹那就见暴怒无比的熊成武以比闪电更快的速度,更难以置信,更难以描述的速度,疯狂的飞掠过来。   摔落大地的许存真,神魂感应这一幕,猛然抬头,本来面无血色的脸庞,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泽,几乎绝望:“来不及了。”   明空比之许存真的处境好不了多少。多亏他有堪比破虚境的战力,更多亏谈未然此前在周天荒界就杀了落霞宗四个强大的神照境,又调虎离山调走了两个,落霞宗目前在宗门的空有数量,缺乏强大战力。   饶是如此,身陷落霞宗人多势众的围攻下,明空勉强自保拖住对方已是极限,想要救援,那是绝对来不及。   半步渡厄的速度,何其迅猛!   熊成武含怒一击,堪称无与伦比,谈未然毫无悬念的陷入绝境。   许存真一霎失去光泽和希望,气急之下呕出一口鲜血。明空则是生生挨了一剑,扭头望向那个宗门的希望。   同时,睚眦欲裂的在心底怒吼:“不!”   宗门将将覆灭一年半,所有的悲痛情绪还远远来到没有被时光磨灭的地步。令他们振奋起来的最大理由之一,就是谈未然的表现。   是啊,比起一心一意的只顾着悲痛,抓住那一线曙光,那一缕在谈未然身上看见的希望,那会是更重要的。   谈未然绝不能死!   邹野能壮烈战死,为宗门保驾护航。许存真也能,为明空,为谈未然,可是,他现在最痛苦的就是,连替死都做不到。   所有人都吃惊的,望向那个突然不知为何而暴怒,怒指一名年轻人的熊成武!   轰轰,熊成武狂飙突进的速度,激发震耳欲聋的音爆声。沿途飞掠而过的地方,更加是激起一条条恐怖的气浪,席卷风沙。霎时,飞沙走石,只见那无穷的狂风扑面对谈未然轰击而去。   强大的半步渡厄,绝对是一个恐怖的存在。   谈未然一跃而起,站在悬崖上的灌木上边,轻轻的随风起伏,只来得及骂了一句他娘的就被这口气给吹得身不由己。   熊成武人还没到,就一掌横斩,甚至没动用什么拳魄拳意,平凡无奇的一掌,像刀一眼斩下去。   哗啦啦的一声震爆,谈未然晃身一动鬼魅般的消失,云篆穿空术!所呆的地方,整个山崖赫然被这一掌给斩得生生中断,裹挟着天崩地裂的声势浩大无比的坠落下去。   谈未然大汗淋漓,如果不是会云篆穿空术,就是十条命也死得干脆利索了。半步渡厄杀他,最多比杀一只鸡难一点点,也许就是那一点点而已。   一眨眼,谈未然真真陷入绝境。   剩下的神魂,充其量够一次云篆穿空术。一旦施展完呢,难道就这么等死?   再伟大再传奇的抱真境,也绝对不是半步渡厄的对手。裴东来抱真境的时候,碰到破虚境,就算能有十个他联手,只有拔腿就逃的命。   在所有人看起来,最多数个呼吸间,熊成武就能一拳以绝对的姿态,碾压谈未然。   没人知道,谈未然已准备好了背水一战,一把精致的小玉剑悄然从掌心冒出来,一滴精血在金府之中滴溜溜的打转,随时会补充神魂。   所有人以为谈未然必死。唯有谈未然心中了然,他在背水一战!   气氛似乎凝固了,沉凝的空气像是压迫在众人的欣赏,一个呼之欲出的景象就要出现了。   而此时,宗长空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爆发出凌绝气势,伸手拔住那一条崩断,却被他始终扣在左手的鲜红真空锁!   拔住!一拖一拽。   这是能凭一己之力,能短暂冲击隋枯荣等七大强者的宗长空。他此时,专心对付的鲜红真空锁,联通着……熊成武!   “杀!”   没声没息的,宗长空蕴藏无边杀意的铿锵一声暴喝,鲜红如血的真空锁顿时就从虚空之中被他不可抵挡的力量强行拖拽出来。   狂飙突进的熊成武突然面容呆滞,宛如被一种莫名力量冲击,竟然口喷鲜血,身不由己的化为流星跌落。   所有人惊得目瞪口呆。   羊癫疯了?谈未然险些没把持住把无想玉剑放出。   轰隆!熊成武嚎叫一声,化为光芒从大地上一飞冲天。   “熊成武!”   宗长空昂头,傲然之间,流露着一种绝对不会被击败的斗志和自信,遥遥伸手扣着鲜红如血的真空锁,抖动手腕,登峰造极的力量瞬间爆发!   熊成武身子一震,凄厉狂呼:“宗长空!”顿时轰隆一下整个人控制不住方向,就冲撞过山峰一角,整个人撞穿过去喷溅无数石块。   沿着真空锁,宗长空的力量穿透无穷无尽的虚空,震撼驾临千醉荒界! 第264章 光明剑魂   宗长空傲然屹立,不是孤傲,而是充满感染力的自信,愈是彰显着那份独一无二的气质。   说天赋,他宗长空从来只有灰头土脸的份。   论战斗,他宗长空尤擅此道,从来不弱于人。   扣着鲜红的光芒锁链,宗长空轻弹一下,整条锁链被一举从虚空之中拔出来。嘿然一声,口绽春雷,化为惊涛声浪冲击熊成武。   这股子来自宗长空的强大力量,通过真空锁,横跨无数空间,飞临千醉荒界。   熊成武将将冲撞而过山峰一角,站立不稳的跌落在山上,振声狂吼,不知为何,所有人都能发现这吼声后边隐藏的恐惧,因为这吼声竟然混杂了颤抖。   宗长空的力量驾临。   熊成武如遭雷击,身子砰的一下迸发鲜血,轰隆撞入山腹之中。   “熊成武?”宗长空轻笑,说不上是轻蔑,还是欣赏。他坦荡荡的站上前一步,这一步所散发的气势,就几乎能将整个世界给压倒。   锐利,令人眼睛都快要被刺得盲掉的一种绚烂光芒,凝聚在指尖。指尖凌厉的一指点在光芒锁链上。   身在遥远的千醉荒界的熊成武,一刹那流露着巨大的恐惧,仿佛看见了什么最恐怖的事。而谈未然也只看见,空无一物的黑暗。   没人知道,熊成武心神承受着多么巨大的可怕压力。   宗长空那一指简直就是一道横跨三千荒界的剑气,顺着真空锁就疯狂的流淌着迸发出来。   熊成武抵挡不了,身子微微后仰,无法控制的被宗长空一道隔着无数世界的剑气击出来,心口轰隆一下震动,一身迸射一道绝对凌厉绝伦的剑气。   宛如开膛破肚一样,从熊成武的腰肋处释放出璀璨光芒,带出激烈呼啸声,疯狂的一道剑气顿时被熊成武施展一身本事逼出身体。   剑气直冲云霄,斩得这个千醉荒界的空间都猛烈波动起来。   一个愈打愈强大的半步渡厄,竟然被宗长空轻描淡写的隔空几招,就逼到这等狼狈地步。   宗长空神色轻松自如,仿佛做了一件最微不足道的小事,坦荡赞许:“很不错,比当年果然是有了不少长进。”   宗长空想起当年追杀他的那群人当中,一个年轻而自信的破虚境。他记得,当年那个年轻破虚境在将要被他杀死之前,自断肝肠的断腕之举。从那,他就对那个心狠手辣的年轻人很有一定的印象。   是很不错的年轻人。如果当年没受那个伤,应该有机会突破为渡厄境的。   宗长空轻轻弹指,拂袖一甩。熊成武在千醉荒界,顿时就呕出一口鲜血,嘶吼着催动,将一道剑气逼出来,轰击在大地上,立刻就在大地上斩出一条深谷。   “宗长空,你敢!”   “宗长空,你敢杀熊成武,我们就灭了你的行天宗。”   说来话长,其实以众人的修为,就是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所发生的事。   隋枯荣等七大强者也各自都承受过宗长空最强大的第一波冲击,缓冲过来,召集了各自的人马,随时准备轮替镇压。   过去八百年当中,宗长空几次不安分的冲破牢笼之举,都令众人有充分的经验了。每一次宗长空发飙,必定会有人受伤,死倒是未必死,却怎都要有人随时来轮替。   七大强者各自震耳欲聋的吼声,从真空锁直接印在神魂中。宗长空微微歪头,甩动指头,铿锵道:“聒噪!”   一甩指头,千醉荒界的熊成武顿时就感到一股子磅礴的力量像狂风暴雨一样冲击而来,立刻是一口鲜血狂喷出来。   隋枯荣等七人惊怒交集,好在此时各自都有了轮替人选,不怕自己受伤了就没人能镇压宗长空,各人索性是冷哼一声,神魂一动,就互相把力量串联起来。   一股子看不见的力量,沿着七端爆发出来,更有来自七大强者的怒吼穿透虚空来临:“宗长空,哪怕你是一条龙,也要乖乖给我们盘着!”   七条真空锁链,猛然从虚空中迸出,绷紧到一种快要断掉的地步。   缠绕着宗长空的双臂双脚,以及腰杆和颈项与头部等要害之地。宛如五马分尸一样,将宗长空绷着拽动,悬浮在半空中,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却是放声慨然大笑:“哈哈哈,这就是你们的本事?”   “修炼了八百年,你们就只有这一点长进?连我宗长空都不如!”宗长空以一种悬空将被五马分尸的姿势振声豪笑:“可笑,可悲!”   宗长空昂头不屈,刚烈无比的一把抓住七条真空锁,全凭一人抗衡七大强者,暴烈狂喝:“来!”   一霎,所有看不见的虚空之中,七大强者和宗长空发生了一次最激烈,也最凶险不过的冲击交手。   隋枯荣等七人,各自身不由己的被一股强大力量冲击,闷哼一声喷血:“宗长空,你莫要执迷不悟,再这么下去,你是一定没有好果子吃的。”   宗长空也哇的一声,在这种互相的拉锯战之中,渐渐七孔流血,显得狰狞凶猛,却是放声狂笑。   “哈哈哈,我宗长空活了这么多年,靠的就是执迷不悟才有今天。你们告诉我,让我不要执迷不悟?哈哈哈,如果你们真的击败了我,再来跟我说这种话。”   从隋枯荣在内,七大强者无不失神。   宗长空一直是很坦荡的态度,此时说起执迷不悟,就毫不掩饰他的轻蔑。   执迷不悟?那就算是了。他宗长空的武道天赋没什么值得称道的,靠的就是这份执迷不悟,靠的就是这份不肯认输的劲头,一点一滴的闯出这条路来。   他要做,他就一定要去做。   这就是他,宗长空!   是他在宗门养出来的性子,在阴风洞对着那面石壁,一剑又一剑,一天又一天,失败挫折成功顺利,反复的磨砺出来的。   对天才来说,长生武道是一条宽阔的道路,前进不了,也能后退。   对宗长空来说,长生武道就是一个漫长无边的独木桥,只能前进没有后退。因为他没有天赋来挥霍,当他哪怕稍微停步,也会因此而中断自己的道路。   一次强悍而有力的拉锯对抗,隋枯荣等七大强者闷哼的同时,宗长空全身皮肤都撕裂无数处,全部是恐怖的血迹斑斑覆盖在所有肌肤上。   七大强者大口喘气的当口。   宗长空宛如鲜血淋漓的一个血人,但更像是一个压不弯打不折累不垮的铁人,凝神之际,浑然忘我的将七大强者的虎视眈眈给忘却了。   悬空的他,被七条真空锁给缠绕着,绷直起来,形成五马分尸的形状。   却没有什么能阻挠他,如果他想要杀一个人,那么,他就会去做,不论发生什么,都阻止不了。   他是宗长空!   察觉熊成武企图令神魂脱离,宗长空飒然一笑,无尽的惬意和野性。   宗长空心神之中,凝聚着非凡的力量,眼神锐利得犹如绝世宝剑,一刹那的力量爆发,令天地为之低头。   一剑!   是没有宝剑的一剑,就这么的无形一剑,由着宗长空的意志。穿过无边无际的虚空,仿佛是最无坚不摧的一剑,将三千荒界都贯穿了,降临在千醉荒界。   宗长空挥洒的一剑,最致命,最灿烂的一剑,降临了。   绝难用言辞来描述这动人的一剑。   当这明媚动人的一剑,就这么沿着一道释放而出,熊成武已经面如土色。   这个强大得令谈未然三人几乎毫无办法的半步渡厄,流露着浓郁的惊恐之色,这时在这一剑当中显得是如此无助。   宗长空!   这是一个曾令他胆寒不已的名字,那些年攒在心底挥之不去的阴影,重新悄悄然的浮上来。   一丝丝的气势,油然泄露,弥漫在每一丝空气之中。   很独特的一丝丝气息,而且,尤其令人错愕的是,这从熊成武身上散发的气息,居然不是熊成武的气息,而是分明透露着另一个人的气息。   是渡厄境的气息。   许存真猛然抬头,仰望天空,是熊成武所在的那一片天空,舌头几乎要打结了。   明空亢奋的看着这一幕,几乎激动得颤抖起来。   谈未然身不由己的一个寒颤,猛然抬头,死死的看着熊成武。在他的脑海之中,快速的翻动着记忆,他知道是什么,他知道……他的冷汗嗖嗖的落下来。   “嗷!”   熊成武痛苦的发出野兽一样的嚎叫声,震耳欲聋,化为一波波的声浪,堪称疯狂的肆虐着天空大地。   所有人凝视着熊成武,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猜到是怎么回事的,此时此刻都已忘却呼吸,脑海一片空白。   哀号,嘶吼,熊成武的痛苦从种种吼声中就能听出一种扭曲。   遥远的宗长空鲜血淋漓的引颈向天,喉头激出一记直冲云霄的啸声。一霎的眼神,竟然释放着令天地色变的璀璨!   打入熊成武体内的剑气,随之被引发!   一缕耀眼的光芒,从熊成武的胸膛绽放出来。他的心口,他的嘴巴,他的头颅,全部泛漾着耀眼的剑光,那璀璨的绝世剑气,已从体内迸射。   轰隆!   这道剑气瞬间飙升,灿烂的光辉凝聚着急骤升空,宛如一轮光明耀世的温和日轮。   这是大光明自在剑!   这就是宗长空的绝世剑法,是剑魂! 第265章 打破枷锁,脱困之机   大光明自在剑!   是宗长空基于大光明剑所自创的独门剑法,在行天宗已有一代代的传说。   此一幕,令许存真和明空亢奋得战栗不已,全身都快要烧起来了。   是剑魂!   谈未然如痴如醉,上一次在剑池意外的在通关时,在神魂中和大荒剑神的剑魂交手一下,那是一次令他绝难忘却的战斗。即便至今,他总能在那一战当中,参悟剑技而获得不少心得。   没有比剑魂更能令谈未然为之激动,为之忘乎所以的事了。   剑气破体,轰轰烈烈。   一道璀璨光芒,从熊成武的身体之中迸发,整个人就成为一个最耀眼的发光体。像是一轮在大地上的烈日。   此乃剑魂,这是令所有人窒息,感到不可抗拒的恐怖力量。   招法之真魂,乃是最为绝顶的,凡是身怀真魂的修士,都毫无疑问的是屹立在三千荒界最巅峰的那少数人之一。   那是真正无与伦比的力量层次,令所有人心生向往的力量。   耀眼夺目的剑气,轰隆隆的从熊成武的身体中迸发释放。嗡的一霎,这冠绝天下的剑气,裹挟着令人晕眩的气势,瞬间飙升天际。   熊成武怒吼着,挣扎着,哀号着,爆发一身最为强大的力量出来,想要在这恐怖的剑法中谋取一条生路。   宗长空在很遥远的地方,一边抗衡着七大强者,一边露出一个充满自信的,像钢铁一样坚定不移的神情,仿佛在述说着他的昂扬和骄傲,只轻轻吐音:“去!”   宗长空在遥远的地方,一指弹动。   熊成武在千醉荒界,疯狂的气劲震爆落霞宗方圆十里,一刹那的剑光贯穿头顶,赫然从百会穴疯狂的冲击上天空。熊成武身子一僵,歇斯底里的嚎叫:“不!”   宗长空!他恨宗长空,他恨和宗长空有关的所有一切。   电光火石之际,熊成武的人生蓦然在思绪中重新走一遍,他记忆中最深刻的,是八百年前,明心宗来邀请落霞宗参与追杀宗长空……   在所有人眼中,一次绝对不会出意外的追杀,一个绝对奢华可怕的阵容,最终成为那些人的转折点。   在那之前,他熊成武本来是一个很有希望达到渡厄境的年轻破虚境。在那之后,他几乎丧失希望。   那一次的追杀,成为很多人的重大转折点。他,熊成武,只是其中之一。   璀璨绝伦的剑光,冉冉升上天空,像温和而不暴躁的日轮,瞬间将熊成武撕碎,然后淹没。   强大的半步渡厄,像是狂风暴雨中飘零的落叶一样,在一番堪称歇斯底里的抵抗之后,最终化为一缕缕的飞灰,洋洋洒洒的撒在人间大地,重新滋润大地。   然后,这么一轮温柔的日轮在夜空中悬挂,将整个夜晚照耀为白昼,缓缓的一会才烟消云散,令整个夜晚重新沐浴在黑暗中。   震撼!除了这一个词,绝对想不到还有什么能描述了。   绝对是震撼。   叶子谦等落霞宗的人,早已经惊得呆若木鸡了,像是一座座的雕塑一样。   许存真和明空心情澎湃,绝难描述此时此刻二人心中的兴奋和自豪。那是宗长空,那是行天宗的宗长空,至少曾经是,至少曾经教出了如此强大的绝世强者。   宗长空噗嗤的呕出一口鲜血,抓扣在掌心的那一条鲜红如血的真空锁,虽然是被抓着,却已经渐渐熄灭了色彩,彻底消失无踪。   此前,谈未然把一端真空锁毁掉的时候,就已经解开这一条了。缠绕宗长空的真空锁,就只剩下七条七端了。   不是熊成武苦大仇深的不肯罢休,而是宗长空不愿意罢休,只要扣着那条联通神魂的光芒锁链,熊成武就在天涯海角也是欲罢而不能。   无边真空锁,是囚禁人的绝佳利器,可是,这种效应是互相的。熊成武隋枯荣等人能镇压宗长空,宗长空只要够强大,也能反过来重创乃至杀死他们。   八端是联合在一起像网一样重重叠叠,动一个,就必然会引起其他人的力量串联。这一来,其实基本没希望反击杀死,如果能杀死,那也就能脱困了。   今次不一样,这次是失去了真空锁。没了真空锁的串联,隋枯荣等七大强者的力量根本就无法覆盖熊成武。   隋枯荣怒发冲冠的长身而起,从牙关中挤出来:“宗长空!”   暴怒又如何,隋枯荣等七大强者,无不诞出兔死狐悲之感。愤怒得想要把宗长空碎尸万段,可又颓然不已,如果有办法对付宗长空,何至于等到今时今日。   星斗宗,林申河发自肺腑的一声叹息“唉!”   七大强者无不心情复杂,感应着那个宛如战神一样强大的宗长空,隋枯荣发起的力量重新贯穿,将七个人的力量再一次连接起来。   七大强者的力量,再一次联合在一起,以凌绝无比的姿态降临。   宗长空气劲震爆:“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死心。我等着你们的!”顶天立地的气质油然散发,真真就和战神似的,恣意豪笑的烈性更令人自惭形秽。   八百年前,明心宗邀请各路人马一道对付宗长空,有人欣然前往。于是,那就成了一个令所有人头疼至今的噩梦。   三千荒界之大,有的人很强,名气很大;有的人同样很强,名气很小。而有的人名气大于实力,有的人却是实力大于名气。   宗长空是后者,典型的实力大于名气。   一个宗长空独战三大渡厄境,更有多名破虚境围攻,今时今日的人,很难想象当年,在一次次战斗中宗长空带来的是近乎毁灭性的绝望。   那是一次令所有人都认为不堪回首的追杀。如果不是最后那个令所有稍微有自尊心的修士都不愿启齿的暗算,没人愿意去想会是什么结果。   此乃很独特的战斗,身在三千荒界的天涯海角,分布在各地,却透过真空锁延伸交手,爆发前所未有的激烈之战。   众人的交手,仿佛看不见摸不着,唯有各自了然于心。唯一能透着几分端倪的,也就只有那七条光芒锁链。却掩盖不了其平静背后的步步杀机,堪称是密布凶险的交手。   这时,宗长空和七大强者交手之余,专注凝神,一道恐怖绝伦的璀璨剑魂,打入其中一条真空锁之中。   隋枯荣怒睁双目,气急败坏的险些跳起来。   八百年当中,宗长空绝对不是第一次发作,也不是第一次尝试冲破牢笼,而是发生过很多次交手了。他们很熟悉宗长空,而宗长空同样很熟悉他们。   无边真空锁的效应是互相的。这意味,他们镇压宗长空的同时,宗长空同样能对他们发动攻击。   隋枯荣等人都承认,如果宗长空一心一意的集中力量针对其中一个,绝对重创,甚至能杀死八大中的一两个。   宗长空的确这么做过,那一次,他重创了几乎杀死八大强者中的两个。是真的几乎,如果不是靠精血,那两个绝对死定了。   那一次,是宗长空主动出击得最凶猛的一次,也是最危险的一次,差一点点就被隋枯荣等人联合杀死。   八大强者和宗长空之间,是彼此都欲罢不能的拉锯战。八人力量联在一起,比宗长空强大,后边还有宗派为后盾,随时能轮流替换镇压。   宗长空专心防御,隋枯荣等就注定无可奈何。一旦宗长空主动进攻,进攻得愈凶猛,愈强大,那就意味愈巨大的破绽。   其实这么多年,隋枯荣等八人真的很盼望宗长空那么干,哪怕再来一次。可那次宗长空险些身死之后,再试探过几次后,就再没有出动进攻过。   期盼宗长空进攻,但绝不是这一次,绝对不是现在……   熊成武刚死,八端之一的真空锁刚毁,八大强者永远的减少一个名额,变成七大强者,少掉的是一个强大的半步渡厄。   熊成武怎么死的,落霞宗发生什么事了?会不会影响路川?   这是隋枯荣等人的镇压人数和力量,最少最弱小的时候。   宗长空豪迈笑声激冲云霄,已经敏锐的抓住八百年来的最佳时机,集中力量奋力猛攻其中一个,也是其中最弱小,处境很可能是最糟糕的那一个。   大光明自在剑再次穿过无尽虚空,明耀世间,蓦然驾临。   谈未然用力扭头,险些把脖子扭伤,吃惊的看着落霞宗后山那氤氲光辉下!   一丝丝气势,油然从那防御大护罩之下迸发出来,弥漫在空气中。   一道华丽耀眼的剑气,像光芒组成的柱子一样,疯狂的飙升向天际,竟然凭一剑余威将本土空间都斩出了猛烈的波动。   怒涛一样的光芒化出涟漪,轻轻一点就令整个落霞宗后山的护罩分崩离析。   路川听说过宗长空,但他从来想不到宗长空会有多么强大。现在,他知道了。   剑魂!   那是令人无法抵抗的强大力量。   沿着真空锁轰然而来的时候,路川掩不住恐惧,他没有隋枯荣强,没有熊成武强,他唯一能仰仗的,就只有七大强者的联手。   霎时,隋枯荣等六人的力量,像波涛一样汹涌而来,和路川的力量联合在一起,构成一面绝对无懈可击的防护墙。   宗长空气势巍峨,淡淡一指:“你死了!” 第266章 夺锁,锋不可当   剑魂。可怕的剑魂。   怎么会有如斯可怕的人,怎么会有连八大强者都快要镇压不住的人。   路川苦苦抵挡着那沿着真空锁迸射而来的绝世剑魂,他对无边真空锁的认识不多,对宗长空也所知不多。   镇压宗长空,对路川来说,是一个从前辈手中接下来的任务,或者说是使命,继承了宗门对宗长空的仇恨。   若然路川知道多一点,就会明白,当年追杀宗长空的行动,给多少人留下了绝对噩梦般的记忆,成为多少人的重大转折。至少,如果熊成武没去,也许就已经是渡厄境了。   倘若路川再知道一些,就不会为宗长空的实力而目瞪口呆了。因为这时的宗长空,是处于一种被镇压的状态,所发挥出来的根本就不是完全的实力。   以上的所有,路川此时此刻,已经一点都不在乎了。   没有比活着更重要,没有比喘一口气更令他关注。在来自虚空中的剑魂压迫下,路川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路川的眼耳口鼻浸出鲜血!如果这时他要考虑什么,他唯一要考虑的,是自己能不能熬到喘下一口气。   来自隋枯荣等六大强者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串联起来,形成一个无懈可击的防御墙。   当路川听到宗长空自信的淡道:“你死了。”   他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喉咙了。   宗长空冷峻而一步踏前,缠绕着七条光芒锁链的双臂,缓缓的坚决的移动,合并在一起。双掌合拢在一起,掌中如有一轮烈日,光芒四射,令人不敢直视。   双掌合拢在一起,那一轮剑魂所化的烈日,没入其中一条光芒锁链。   双臂缠绕着七条光芒锁链形成力与力的角力,宗长空将双臂展开,怀抱天下:“你们,怎么可能阻止得了我。”   “给我,开!”   宗长空的气息一刹那震爆无限,仿佛将整个天地都震撼了。   耀世日轮冲过真空锁,冲过若干世界,冲过无尽虚空,以最灿烂最锐不可当的姿态,肆虐着冲击。   日轮冲击上来,和那一堵七大强者构筑而成的防御墙,冲撞在一起,发出最为猛烈的震荡。   从隋枯荣到林申河,再到路川,无不身子后仰一下。其中修为最弱的路川,更是仰头喷出一口鲜血,几乎眼前一黑就要昏迷掉。   宗长空宛如战神一样,威风凛凛,赫然竟是纹丝不动,暴喝一音:“冲!”   宗长空的剑魂,七大强者联合构筑的防御墙。   是七人联袂强。是盾更坚?   是宗长空一抵七,是矛更锐?   一次次的冲击,隋枯荣等七大强者一次次的发出闷哼声,一次次在冲击时感到眼前一黑,头昏眼花的神魂震荡不已。   镇压宗长空一直是一桩苦差事,对大家来说,最痛苦的一部分就是宗长空太强大了,哪怕被镇压,依然拥有强大实力。   时至今日,已经变成欲罢而不能了。究竟是宗长空被镇压,还是宗长空镇压了他们,有时,连隋枯荣都会恍惚一下,产生类似的错觉。   “顶住,一定要顶住。”隋枯荣不知何时站起来,闭着眼睛,全神贯注的施加力量。   镇压宗长空这个游戏,对明心宗星斗宗来说,已经变得欲罢而不能。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拉锯战,如果给宗长空冲破牢笼,那么,谁都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一次次令七大强者心力交瘁的冲击,宗长空真真就好像钢铁之躯,怎都不会疲累,怎都不会停止,一波波的冲击,令那一道由七大强者力量构成的防护墙,渐渐被轰击出裂缝。   一条裂缝,两条……   裂缝愈来愈大,然后……宗长空的话音,仿佛在七大强者心底爆发:“破!”   轰隆!整面力量构成的墙壁,那曾经的无懈可击,已经崩裂为七种不同的力量,彻底的被宗长空绝世的力量轰击得再也无法弥合。   那是一种不可一世的强大!   就像一座山一样,压迫在心上身上,令人完全窒息。   在星斗宗的林申河,身子后仰一下,整个人顿时就像被人当面重击一样,七孔流血昏迷不醒就倒飞出去。轰轰的连续撞毁两座山,才被同门给救下来。   明心宗的隋枯荣像被当面一拳砸断鼻梁,身子后仰,鼻血狂洒出来。强大如隋枯荣,竟然被这碾压式的一击打得神魂震荡,张口就呕吐鲜血出来。   隋枯荣强大,仗着渡厄境修为,勉强抗衡宗长空而没有重创昏迷。然而,他的同门,其他镇压者却禁不住这重击而重创昏迷。   过去八百年当中,类似的事发生过多次。明心宗是镇压宗长空的主力,当然有妥善安排,在昏迷不醒的第一时间,就有人把神魂连上真空锁,替换上来。   曾有几次宗长空狂飙,而苦苦无法抵挡之时,就是靠这种车轮战的人数优势,将宗长空重新压得沉寂。   宗长空凌绝天下的一击,七大强者之中倒有四人被重创难以为继,其他各自的同门迅速就轮替顶上来。   宗长空的一剑,堪称倾国倾城。细心感应那些刹那空缺的席位,迅速被填补上,他神色如铁,铿锵道来一个铁一般的事实:“如果只有你们八个人,而没有更多人轮流替换……凭你们八个人,就根本阻挡不了我。”   他站着,身躯不算太魁梧,却拥有一身的豪壮烈性。   他矗立着,个头不是孤高,却自然散发着顶天立地的气质。   他就是宗长空,平淡叙述着自己的骄傲:“你们八人,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隋枯荣呕血的同时,眼神已经凝滞着惊惧和绝望:“路川……完了。”   路川怔怔的垂首,看着双手,一丝丝的光芒从皮肤下透着,整个人宛如会发亮发光一样,就像是一轮烈日。   烈性而率直的光芒,从身体中迸射,路川的皮肤和肌肉瞬间风化掉,在那耀眼万丈的光辉中,仿佛风化多年的一尊雕像一样,伴随着狂风而吹为漫天的飞灰。   一轮烈日冉冉从路川所盘坐的位置上升空,当作为力量传播媒介的路川身死的那一刻,从虚空中打来的所有力量失去了媒介中转,锁在真空锁之中,怎都出不来。   那一轮烈日在其最红霞漫天的时候,自然烟消云散。   此时此刻,以任何言辞来描述各人的心情和表情,都绝对显得苍白无比。   谈未然不由自主的重重吐了口浊气,这才发现竟然一直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观察剑魂,差点忘我得把自己给憋气憋着了。   又是大光明自在剑?又是宗长空?   今次,又是对谁出手。之前,是对熊成武的出手,而现在呢?   谈未然仰头,疑窦流过心底,心中一动:“会不会是因为……落霞宗还有一个人参与镇压宗长空?”   他不知道镇压宗长空的八人八端,但他知道,无边真空锁能有多端多条,每一端只有一个位置。   如果落霞宗有两人参与镇压,那么,就一定有两端。除了熊成武这已被毁掉的一端,还有一端在……谈未然喃喃自语:“路川!”   真的,谈未然也好,许存真明空都好,绝没想到,一个落霞宗居然有两人参与镇压。须知,整个落霞宗,哪怕算上不为人知的熊成武,也仅仅只有一名半步渡厄,五名破虚境。   乍看,将三分之一的力量投入,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一个宗派的强者,是绝对不会像散修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必然有人常年在外历练,必然有人专门过问宗门事务,也必然有人专注修炼。   落霞宗投入的三分之一力量,就是灵活机动的那一部分。落霞宗不惜将自己的机动力量基本投入,纯粹是发自对宗长空的仇恨力量推动。   这种事,不要说谈未然,谁来都料不到。   落霞宗已不是当年有渡厄境,那个能和明心宗星斗宗平起平坐的宗派了。两个名额,只会极大的牵制落霞宗的机动力量。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了。   落霞宗宗主叶子谦等人神色呆滞,再顾不得谈未然等人,像疯了一样向着那支离破碎的护罩冲去。   路川早已经在宗长空盖世一剑之下,化为灰烬,怎会找得到人。   先是熊成武,一个半步渡厄,再是路川,一个破虚境。   一夜之间,落霞宗连续陨落两大老祖,如今还剩下多少,还剩下什么?从宗主叶子谦到刘珝,统统面如死灰,茫然不已,只觉前路茫茫,全是漆黑一片。   叶子谦气急之下,心坎上一口鲜血就涌上喉头呕出来。这一夜,落霞宗究竟损失了多少,那恐怕是连他自己都算不清楚了。   地上有一块本该是路川坐过的蒲团,光滑如玉,一看就知道不凡,被刘珝弯腰将此物取来。   无边真空锁?叶子谦心神一震,已经辨认出来。   镇压宗长空之事的隐秘性,不必多说,没人会张嘴到处嚷嚷。作为宗主,他大概是落霞宗神照境当中,唯一一个知晓的。   蒲团放在掌心中,刘珝张嘴要说什么的光景,蓦然扭身一掌向空气,顿时被一道快如闪电的剑气击中。   饶是有金身护体,刘珝亦身不由己的倒飞出去,蒲团撒手就飞了出去。   叶子谦睁大眼睛,身如闪电就要一把拿住。   突然间,一只纤细的手在他之前,稳稳的把蒲团给拿好,是决计不会松掉。   一名笑吟吟的少年抓着蒲团,神色悠哉的摇来晃去:“怎么,你想要?想要,你就说……” 第267章 毁锁,放眼未来   若换了谁人,都绝难忍受一名少年的一番戏弄。   尤其,叶子谦是落霞宗宗主,乃是神照境。而戏弄他的那个人,是年纪轻轻的谈未然。   从谈未然脸上的笑吟吟神色,就能看出“你想要?想要,你就说。你不说,我怎知你想要……”这句话是赤裸裸的嘲弄,不加掩饰的戏弄。   叶子谦怒色乍现,扭身消失,一个呼吸之间,就已经出现在谈未然之前,当头就是一掌三成拳魄,爆发着凌厉必杀之意。   嗤啦!   一条细细的声线,游走在空气中,穿梭在空气中。转眼化为亿万游丝,由一柄宝剑牵引着,端的就宛如无数蚕丝一样,形成一层层令人冷汗嗖嗖的乱麻。   乍然一看,这一团团一股股的乱麻交错在一起,不值一提。然而,那一条条蚕丝般的游丝,轻巧的掠过地面树木,将地上树木切出一条条浅细剑痕的时候,就知道这有多么令人头皮发麻。   三成拳魄和三成剑魄,一道光芒浮动,叶子谦轻飘飘的后退下去,压着心头怒意,从牙关挤出来:“徐未然!”   今夜之袭,谈未然有意表露的东西够多了,除非落霞宗的人脑子都有问题,不然,肯定能认出。谈未然一点不意外,反而是他喜闻乐见,想要落霞宗这么想,这么认为的。   反而是明空,突然施展霸世剑之外,又一套剑法的剑魄,才令谈未然吃惊不已,眼神稍微递过去,露出疑惑和询问。   明空险些笑出来,眼中蕴着笑意。他承认这位年轻首座是天才,可莫要忘了,他明空也是天才,活了这么多年,他是自创霸世剑,又不是只会霸世剑。   此时,许存真铁拳无双,打得空气泛出涟漪和刘珝交手在一起。   叶子谦冷冷的目光,充满杀意:“徐未然,我们落霞宗,是定然不会放过你。不论你身后究竟是谁,不论你是什么来历,我们落霞宗和你势不两立。”   谈未然清浅道:“所以,我来了。所以,我站在这里。”   明空猛然扭头,一刹那瞳孔放大,厉声狂喝:“小心!”   一条鬼魅般的身影,宛如从水波之中踏出来,一条条的波纹扭动着出现。绝对堪称致命的一剑,化为一条暗黑中阴冷无比的毒蛇,直取谈未然!   隐匿类秘术!   谈未然快如闪电的扭头一眼,从叶子谦等人脸孔上扫过。在叶子谦的眼中,找到了一丝充满自信的冷笑。   一道灵光流过谈未然的心底,已经豁然明白。是这个落霞宗的宗主,此人好厉害,居然在这么短时间,就安排会隐匿类秘术的人暗中偷袭。   明空眼中的笑意荡然无存,流露着揪心的紧张,怒吼着令整个身前卷起了猛烈大风。   许存真大骇欲绝,想要来营救,也来不及了。察觉偷袭者的气息修为,明空和许存真几乎绝望。   一名神照强者施展隐匿秘术,悄然潜行靠拢了一招突袭。堂堂神照境的矜持和脸皮都不要了,这一招莫要说谈未然,就算是破虚境,也绝对躲不掉。   如此近在咫尺的一剑,绝对避无可避。   问题是……谈未然为什么要避?   从黑暗中刺来的一剑,宛如最毒的毒蛇咬向谈未然的头颅。一刹那焕发的霞光,令所有人为之痴迷不已,将这把宝剑缓缓的挡住了一刹那。   六阶金身?好强大的六阶金身。   不愧是神照境,错愕无比的同时,掌中宝剑含着剑意势如破竹的攻入其中,像是毒蛇一样的剑魄,疯狂的撕咬向谈未然的眉心要害。   只须一剑!   这名落霞宗的神照境兴奋,只须洞穿这少年的眉心,哪怕是再惊世骇俗的天才,也注定夭折,失去本来能辉煌的未来。曾经,历史上无数次上演着天才夭折的故事,多一个绝对不多。   中!   毒蛇一样的剑意刺在谈未然的眉心上……这名神照强者的喜色僵硬了,瞬间褪变为惊骇。   一剑刺在额头,没错,不过,不是眉心,而是谈未然不知何时抬起来的一只手,挡在眉心上。本来这一剑,足以刺穿谈未然的手掌,再没入眉心。   可是,谈未然的手掌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灰黑色,是一直在蕴养,从来没真正施展过的龙象手套!   十重金身的六阶,其防御之强大已堪比七阶金身。若然今次换了一个凝练精魄的隐匿一击,谈未然未必能全身而退,可换了一个只会真意的,那就不一样了。   此人的目标,却不仅仅是谈未然,还有真空锁。   谈未然左手一震,抓稳在掌中的蒲团不由飞了起来,被这名神照强者一把抢了过去。   谈未然五脏六腑都险些错位,呕出大口鲜血的同时。咧嘴一笑,抬起落下,张牙舞爪的土色狂龙发出龙吟,一拳一剑交错而过,闷哼一声就倒飞出去。   这名神照强者失望之余,也有欣喜。他不知此蒲团为何物,也没人交代他夺回来,不过,察言观色总是会的,叶子谦对蒲团的神情变化足以说明一切。   一招没能杀了“徐未然”,此人惋惜不已,心想保留战果,快如闪电的后退。   此时,一道飘渺的雷光剑魄,瞬间降临。此人大骇挥剑招架,却毫发无伤目瞪口呆的看见,被他抢夺过来的蒲团,已经炸裂为无数的碎片。   九劫雷音剑,一招剑魄得手。   谈未然扭身数步,就来到明空身边,斩钉截铁:“走!”   此次袭击的目的,已经达到,本来的期望,是毁掉无边真空锁的一端。现在,毁掉了两端,这是超额达到目的了,已经没必要再做逗留搏杀。   就算和落霞宗有过节有恩怨,不是迫在眉睫的。再者,眼下就他们三个人,连隐脉的人都还没凑齐呢,谈未然又不是疯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来解决落霞宗。   明空略微迟疑,就抓住谈未然,一剑挥下,亿万游丝剑魄纵横,拦截住落霞宗众人。   谈未然神色浅淡,徐徐扫视落霞宗众人,最后定格在这个厉害的宗主叶子谦脸上,哈哈朗声大笑:“叶子谦,你放心,这段恩怨,我记下了。我迟早会再来找你们的,哈哈哈……”   “肯定会有再交手的一天,不是现在,是未来。”   明空一剑拦住众多人,抓着谈未然化为飞虹贯破夜空,和许存真所化的光芒会合在一起,飞快遁去。   所有人要追,被叶子谦狂怒暴喝:“莫要追了。”   刘珝等人大怒,正要争辩,叶子谦眼神幽深,面色阴沉道:“他们有破虚境,我们现在没有……追上去,又能如何。”   众人失声无言。没破虚境打头,凝练精魄的那几人死的死,不在的不在,追上去无非是被各个击破罢了。   从叶子谦以下仰望黑暗,无不失神凛然,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寒意。   以此人武道天赋,也许下一次再见,就会很可怕。   不是现在,是未来。   ……   七条光芒锁链中,随着路川身死,其中那一条灰黄色的光芒锁链,渐渐色彩淡去,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在明心宗星斗宗等地,几乎不分先后的发出兔死狐悲的哀叹声:“路川……完了。”   参与镇压的八大强者中,以路川为最弱。可,若然宗长空选的不是路川,而是自己的话,能否抵挡?   隋枯荣想着宗长空先前那份夺慑人心的磅礴气势,就情不自禁的设想起来,流下潺潺冷汗。那答案,绝对没人深究了。   除了隋枯荣,其他五席都因重创等原因,而各自退下,由同门轮替顶上来。有了这一波生力军,隋枯荣心情安定了少许,余波在心口中来回激荡。   宗长空,比八百年前真的又要强大了很多,这么多年来,居然在被镇压之中,也在坚决的进步着,这究竟是何等怪物。   现在镇压宗长空,比以前吃力多了,比以前耗费的人手要多。   “如果,长此以往,恐怕……”隋枯荣冷汗直冒,如果长此以往,将来几百年后,宗长空就能靠自己的力量强行冲破牢笼了。   宗长空能冲破牢笼吗?绝对能。   如果不能在其冲破之前杀了他,那就是迟早会发生的事。   隋枯荣凝重,又神色一宽,幸好他早有安排了:“七年,最多七年,就能从此事解脱了。不论这七年当中发生再重大的事,一定要忍过去!”   真空锁之中,忽有一种变动。隋枯荣霍然有感,收摄心神,眼神在瞬息间变得数变。   露出惊骇,隋枯荣猛然长身而起,气势扑面而来,竟是面色发黑,惊怒交集:“路川那一端的真空锁,怎么会……毁了,不存在了!”   隋枯荣气急败坏,几乎气得呕血。短短半天都不到,八端真空锁,竟然毁了两端,八百年来都安然无恙,唯独是一天当中发生这么多的重大变故。   八端就是八个席位,能有八大强者镇压。   变成七端,只能有七大强者,也依然能勉强镇压住。   现在,落霞宗仅有的两端毁灭了。剩下六端,只有六大强者,能否镇得住?   隋枯荣以最快速度,迅速沿着真空锁,感应宗长空。   透过神魂,见着宗长空须发飞舞的惊人一幕,挥手间剑魂贯空而至。   剑魂!大光明自在剑!   隋枯荣狂喷鲜血,几乎将内脏都喷出去。 第268章 怜无月,功败垂成   豪笑震撼天际,宛如雷音。   宗长空仰天大笑不已,伸手一把一抓,弹指之间,恐怖的大光明自在剑的剑魂,就贯穿无尽虚空,肆虐着降临。   七端,就是七条光芒锁链。   此前,路川身死之时,其中那一条自然而然的失去灌输力量的那个人,也就自然的失去光芒,重新飘摇消散在虚无中。   乍然一看,似乎路川一死,那一条就没了。其实不然,不是没了,而是看不见的沉寂,等待下一个人连接住真空锁,灌注力量在其中,就会重新出现。   当真空锁一毁,那光芒锁链,就是真真的不复存在了。   第二端的真空锁毁灭,对宗长空来说,这和坐在家中,却发现飞来横福往自家怀中掉一样。   作为一个没天赋,靠自己一步一脚印在长生武道之途趟出道路来的宗长空,如果不是发生在眼皮底下,绝难相信这种飞来横福。   好像又是落霞宗。是意外?或者,是有人在帮自己?   宗长空一念转动,无暇多想,仰天激啸宛如雷霆,拈指一点,五道剑魂激射打入光芒锁链之中。   凭这六条剑魂,当然是伤不了对方,但却能阻止对方的力量串联,哪怕只有一会的功夫,也足够了。   宗长空钢铁之躯充满爆发力,更有一种令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凝神拂袖一剑挥出,瞬间仿佛耗费不少,令他充满不屈斗志的脸上显得苍白。   一剑之真魂!贯穿无尽虚空,挟以惊世骇俗的力量,轰然降临在明心宗。   明心宗某地,一名正在蒲团上坐着的破虚境,狂喷一口鲜血,惨嚎着身不由己的飞出去。   轰隆一下,此人头顶如同被撕裂一样,爆发出剑魂的力量,一下子冲击出来,整座山脉崩塌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皮肤下放出刺眼的光芒,竟然将肌肉骨骼统统都照耀出来,像水晶一样透彻,却是开始整个人融化。从骨骼,到肌肉,到皮肤,整个人在那恢弘的剑魂中融化得一丝不剩。   “上!”隋枯荣歇斯底里的喷出鲜血,向远处的数名破虚境咆哮:“他若然逃出,谁都没好结果。”   数人之中再无迟疑,一人将将是冲过来,神魂一凝连上真空锁。一刹那,就是一道明耀万里的剑魂再一次冲击过来。   此人将将坐上去,就连喷血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道剑魂冲出胸膛。这一道剑魂冲上天际,呼啸着掠过一座山峰,顿时消融,斩在空气中,竟然斩得本土空间波动不已。   宗长空气势雄壮,哈哈大笑:“你们六个,怎么拦得住我!”   缠绕着仅存的六条光芒锁链,一波震动将六人全部冲击着,几乎除了隋枯荣全数吐血倒下。   一转眼,宗长空就察觉马上有五个人轮替上来,心中积攒了八百年的郁郁,随着豪迈冲霄的笑声宣泄出来:“又来?那就来,看看是谁先支持不住。”   宗长空的笑声,无所不在的充斥在空气中,在六大强者的神魂中,将那份烈性和豪气呈现得淋漓尽致。   转身一把扣住六条光芒锁链,宗长空身如闪电的搅动。   分别在各地的六大强者,无不身不由己的有种整个人将要被宗长空拖入真空锁的恐怖错觉。   宗长空搓手拂袖,呕出大口鲜血,面色渐渐惨白。飕飕连续打出六道剑魂,隔空击中隋枯荣等六大强者。   除了隋枯荣在苦苦支撑之外,其他五人哀鸣着轰然被一剑扫得重创,其中星斗宗一名更是被一剑斩破胸口,整个人躲避不及,当场被剑魂一斩消融而死。   “上!再上!”   分别在三个地方,同时响起惊怒交集的咆哮声,已经连续倒下三波破虚境了,其中有好几人都被宗长空隔空击杀。   已经欲罢不能,唯有硬着头皮再一次让破虚境出马顶上。   之前的宗长空,表现出来的是无可匹敌的气势,令人仰望的一种强者气势。在此前,几乎无人能是其一合之敌。   而现在这一波,宗长空显然就有所不如了,连续拉锯好一会,才勉强的挥洒剑魂将刚轮流上里不久的五大破虚境给击败。   “他快要不行了。”隋枯荣敏捕捉到,顿时欣喜若狂。   宗长空像是永远不会疲累的钢铁之躯,隋枯荣却早已经疲乏不堪,若不是靠着大量灵丹妙药疯狂的补充,早就撑不了的。   宗长空哈哈大笑,笑声已经有三分干涩,依然豪情万丈,却已经有力竭的迹象,展开了一次惊心动魄的拉锯战。   哪怕他再强大,如此在被无边真空锁压制,无法尽数发挥的情况下,能连续重创杀死,迫使对方连续换了第四波人马,已经堪称极为可怕了。   宗长空像狮子一样发出令人敬畏的咆哮,绞动双臂,收摄心神。今次,是八百年来的最佳机会。八端中的两端都毁了,剩下六人,能否脱困,就在此一举了。   宗长空是在实力被压制的情况,以不可匹敌之势,连续杀死或重创,或击败了四批强者,包括隋枯荣这个渡厄境在内,总数接近二十名破虚境。   如此惊人无比的战绩下,是巨大的消耗和疲惫,怎会不累。他不是不会累,并非不会力竭,不过,他更明白自己不能错过。   噗嗤!   宗长空的豪迈啸声冲击在神魂中,足以讲述他的无敌之威。明心宗等三个地方,再次有五人闷哼一声重创倒下。   此时,一股崭新的力量澎湃如怒海,突然成为新来轮替的五大强者之一。   “是渡厄境!”   宗长空心神激荡,被这名突如其来的渡厄境力量镇压,顿时全身皮肤都撕裂了一般浸透鲜血,更是眼耳口鼻源源不断的流出鲜血。他熟悉这股力量,仰面朝天爆出惊天虎啸。   “怜无月,又是你!”   “孤星呢,让孤星给我滚出来!”   星斗宗新加入的一人,沉默了一会,淡淡道:“有我和隋枯荣,你出不来的。认命吧。”   怜无月作为新加入的生力军,又是渡厄境,串联起其他五人的力量,如同泰山压顶一样轰然而下。   饶是宗长空再强大,也不由狂喷一口鲜血,承受着巨大压力,双腿被压得几乎骨折,鲜血从每一处裂痕中喷溅出去,怒吼一声已经反击回去。   怜无月淡淡道:“放弃吧,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怜无月的出现,成为一锤定音的力量。他是渡厄境,而不是破虚境。   如果没有怜无月的驾临,宗长空最终也许会败于明心宗星斗宗的车轮战下,也许会有机会冲破牢笼。然而,怜无月已来已现身,再说其他已无意义。   宗长空的抗击一次比一次更孱弱,渐渐力竭,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一再冲击,直到笑不出来,渐渐沉寂。   最后完全沉寂,像过去三百年一样,所有的所有重新归于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宗长空安静蛰伏下来,养伤之余潜心修炼,并且等待……等待下一次冲破牢笼的机会。   也许,下一次就是决战。   ……   今次,是一次令所有人都惨痛不已的惨烈战斗。   星斗宗运气好,仅仅死了一个,其他只重创而已。惨痛的是明心宗,今次的损失,加上前次覆灭行天宗的损失,足以令明心宗心如绞痛了。   落霞宗倒霉,一次就栽了两个,是三分之一,能想象如果落霞宗后继无人,将会没落得很快。   而今,剩下六端六大强者,先前宗长空以无可匹敌之势证明了,一个渡厄境加五个破虚境,是绝对镇不住他的。   怜无月和隋枯荣此时没办法交流,却彼此都很清楚处境,一旦少了他们两大渡厄境当中的任何一个,宗长空都很可能冲破牢笼。   没人知道宗长空下一次发飙是什么时候,也没人知道下一次是否还能守得住。   重新归于平静,绝非真正的平静。   宗长空知道,隋枯荣知道,谈未然三人也知道。   许存真道:“不知道,明心宗把无边真空锁分为多少端。按照常理推断,不会太多,不会太少,五个到十个之间比较妥当。”   “按这来算,今次毁掉两端,宗长空或许能冲出来。就算不能,也应该差不多了。”   谈未然和明空都点头,许存真又道:“如此说来,今次毁掉两端,至少为宗长空减少了镇压力量。如果今次不行,破掉两端之举,也为下一次奠定成功。”   明空点头,斩钉截铁:“下一次,只要再毁掉一端两端,他肯定能脱困。”   谈未然心情很好,笑道:“要知道宗长空是否冲出来,只要做一件事……”他笑嘻嘻道:“打听明心宗有没有被人杀上门,如果有,那就八成死了。”   “如果他没脱困呢。”许存真不想把话说完,有意考一考。   谈未然歪头看来轻快,抿嘴一笑:“那简单,再毁掉两端,他绝对能冲出来。”   轻笑甩了一个帅气的响指,谈未然悠然道:“我们不必知道全部,只要知道两端的位置,那就绰绰有余了。”   宗长空在蛰伏,在等待,他不知道有一群晚辈在蓄谋下一次营救。谈未然相信,今次就算宗长空没冲出来,也是成功了一半。   下一次,再毁掉两端真空锁,宗长空必然重见天日。   下一次,必将是一锤定音的决战。 第269章 重见师姐   周天荒界,演武大会已经开始。   大会素来有“演武”和“斗武”之分,前者是摆擂挑战,后者是在一个偌大场地中自由战斗。   其实说穿了,“演武”重在切磋。“斗武”重在实战。总之,前者向来多数是各家各派弟子参加,后者多数是散修参加。   也许因此,很多散修愤愤不平,讽刺“演武”是孔雀开屏的表演。   不论怎么说,怎么看待,有多少偏见,都不能阻止一个事实:“演武”和“斗武”,的确是年轻武者水平最高人数最多的一次盛会。   凡是有一点雄心的年轻人都一定会参加,和同龄人切磋比试一番,增广见闻的同时,磨砺自己也是一桩很重要的事。   砰!   一道银白色的剑光横空,一名年轻武者闷哼一声,身不由己的就已跌落出去。   剑傲白神色不变,缓缓的按着宝剑,作为暂时的擂主等待下一个的挑战。徐徐环顾,他没见着他最想挑战的两个人,一个风吹雪,而另一个是……   “徐未然。”   很多人都怀着三分希冀,哪怕明知对方基本不可能来参加,仍然有若干人兴致勃勃的来,充满期待的等待着。可惜,这是注定要失望的。   “如果徐未然来了,我就会要他明白我的厉害。”   “徐未然?是什么人,我都没听说过,也算厉害,这种人我一天能揍个十个八个。”   人群之中有很多人期待亲眼目睹那个震撼演武大会的年轻天才,这不奇怪。奇怪的是参加演武大会的年轻武者,居然会说出这种不把徐未然当回事的话来。   燕行空想笑,而且他就干脆的笑了出来,丝毫不给旁人面子,喃喃自语道:“可惜,是没机会和那家伙交手了。”   路轻尘自信满满的从擂台上下来,连续横扫十名对手的他有理由自信,走到郁朱颜身边,昂然道:“可惜,那个徐未然逃得早,没机会跟他交手,不然……胜败难料。”   郁朱颜微微抬头,眼波流转,垂下之际掩住了一丝冷淡。   是了,谈未然在哪里去了?   谈矩,苏宜等等,很多人都在演武开始的第一天,在心中嘀咕,那个徐未然究竟在哪里?   一条身影悄然的来临,以快如闪电的速度,一路飞翔来到演武大会的某处。   此人上前行礼之后,对曹远征和曲恒低声道:“程启英等人刚回去,就派人来传消息。落霞宗被徐未然率人袭击,路川死了。”   徐未然率人袭击落霞宗,斩杀一名破虚境强者的消息,飞一样的不胫而走,顿时引爆了整个演武大会的震动。   徐未然在哪里?   ……   演武大会很多人怀念谈未然的时候。   谈未然露出一个发自肺腑的欢快笑脸,拔腿狂奔上前,展开双臂冲上前一把眼看就要抱着大师姐唐昕云,唐昕云不动声色的闪身一让,脚下一拌……   顿时,谈未然好像空中飞人一样飞出去两三丈,正要一个跟斗站稳,不料一脸歉意和笑意的周大鹏拦在前边,顺手一搭。谈未然顿一脑袋撞向墙壁……   咚!   宛如撞钟声,许存真和明空都不由笑着摇头。   一下子撞得结实,谈未然晕头转向,跌跌撞撞起来,委屈不已:“大师姐,我做错什么了?脑浆子都快要撞出来了。”   唐昕云驾轻就熟的一把拧着老幺的耳朵,左手叉腰,哼哼道:“老幺,你本事见涨啊,居然去逞英雄……”周大鹏在一旁连忙点头:“就是就是,还不带上我们。”   唐昕云气势汹汹:“说,凭什么当初是我们走,而你留下逞英雄出风头。”   谈未然缩缩脑袋,讪讪不已:“那个,我又不是故意的。”   “少来。”唐昕云再提了一把耳朵,谈未然连连呼疼,唐昕云心疼老幺,急忙放下一些:“这次是给你一个教训……少干那些逞英雄的事。”   谈未然挠头不已,忍不住道:“这不对啊,大师姐,这都不像你了。”他记得大师姐好像对逞英雄这种事,不能算是情有独钟,也算有好感。   唐昕云俏丽的脸庞一红,使劲捏捏谈未然的脸蛋:“你懂什么。”   谈未然扭转脑袋,就见周大鹏一个虎扑过来,兴高采烈的抓着他的头发就是一顿乱搓:“老幺,好久没见了,你怎么比以前更矮了。”   谈未然差一点吐血,脸色发黑:“四师兄,不是我变矮小了,是你这一年半来长得太快了。”郑重其事的强调:“是你长得太快了。”   周大鹏没计较,是高是矮都不重要,见老幺微抬下巴的样子,就豁然低声道:“三师兄在家被欺负,大师姐逞英雄出头,结果给三师兄惹了几次麻烦……”   “难怪,我就说大师姐怎么会不爱当英雄了。”谈未然嘿嘿直笑,问道:“三师兄没事吧?”   “没事,就是他家里的事,烦得很。”周大鹏老实承认:“三师兄说很烦,我也觉得很烦。”   谈未然耸肩,拍拍周大鹏表示安慰。唐昕云在前边招呼道:“悄悄说什么?不准说我的坏话,还不赶紧来。”   “来了来了。”   从宗门覆灭,至今,已有一年半多,分别了这么长的时间,今次重逢兴高采烈,有的是说不完的话。   心知谈未然三人重逢,必定是心情激荡,必有会很多话要说。许存真和明空没去打扰,各自都去休憩。   和唐昕云周大鹏,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谈未然兴致勃勃的讲述自己这一年半来的种种遭遇。   种种精彩之处,令唐昕云和周大鹏各种羡慕,又大为不忿,凭什么他们就窝在柳家,凭什么被明空老祖暗中保护着过来。凭什么老幺却是一个人闯出这么多精彩。   在师姐师兄面前,谈未然不掩饰自己的神情,见二人愈是郁闷的模样,就愈是得意洋洋。   讲得一会,见他滔滔不绝刺激人的模样,唐昕云大感气愤,心中一动,抢过话头讲述起自己和周大鹏这边的事:“老幺,你是不知道啊,当时那个处境叫做凶险……”   我要说,我要说,就满足我倾吐的欲望吧。谈未然伸手挠头挠脸,悲愤欲绝的一再被唐昕云打断话头:“师姐,让我说嘛……”   “不行,如此精彩的故事,以后一边宵夜一边听。”唐昕云板着脸。谈未然气急败坏,一边宵夜一边听他讲故事?   见老幺急得上火的样子,这次轮到唐昕云得意了:“要说,老三家里边大是大了,就是人太多,太复杂了,到处都要揣测心思。这个不是老三的人,那个是别人的人,烦……”   唐昕云和周大鹏对此怨言不少,见性峰和和美美的日子过惯了,是真不习惯也不喜欢那种尔虞我诈的环境。柳乘风同样不喜欢,不过,他生在柳家,就没得选。   按说,柳乘风的修为在柳家年青一代是最出挑的那一个,本来不该有人欺负他。不过,架不住人家联袂排斥他,在柳家就像半个外人似的。   柳乘风不急,唐昕云反而急了,给他出头几次,反而让柳乘风被斥责和责罚。   今次,原本是要一道来的,不过,因一点意外暂时没能来成。   和唐昕云周大鹏在一起絮絮叨叨,随着各自的经历,时而兴高采烈,时而紧张不已。   唯有此时的真情流露,亲密无间的纯真情谊,最是动人不过。   ……   周天荒界。   “你说,你不知道徐未然的下落?”   “当然不知道。”   “你和徐未然怎么认识的?”   院落中飘散着药材气息,程虎很不自在的挪动一下身子,放舒服了一点才道:“以前在一个地方,算是有过一面之缘,他帮了我一下,结了个善缘。”   一顿,程虎不满道:“阁下是谁,为何要来问这些东西。”   一名男子盯着程虎不动,似乎在判断程虎是说真是说假,其身旁有一名身穿官服的男子在作陪,这官服男子道:“问你,你就回答,你一个御气境理会那么多,对你没好处。”   程虎脸色微变,嗤笑道:“徐未然徐兄弟,他也是御气境。”   徐未然是御气境?这两人顿时神色古怪非常,算算程虎的受伤日子,就才恍然:“你不知道徐未然是谁?”   “当然不知道。”程虎忍不住道:“徐兄弟究竟做了什么事?阁下怎么老是问他。”   这男子审视他半会,又道:“他是什么人,是来自什么宗派,或者什么世家。这些,你统统不知道?”   程虎冷着脸反唇相讥:“你会告诉一个跟你不是太熟的人?”   此人不以为意,点点头道:“他修炼和施展的技艺,有什么特点?”   程虎嗤笑:“徐兄弟很厉害,雷电剑法就足够用了,犯不着花心思去练别的。”   这两人再问了一会,便扬长而去。   剩下那大夫在一旁糅制药草,看看一脸不甘心的程虎,淡淡道:“莫要想了,不是你惹得起的。”   程虎恼怒的重重砸了一拳,把他程虎当成什么人了?他怎么会泄露谈未然的信息给这帮人。尤其,这帮人看来就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究竟是谁在挖谈未然跟脚?究竟是谁想对谈未然不利?   程虎砸了一拳,从牙关中挤出两个字:“混蛋!” 第270章 蓦回首,红尘有我   清晨时分。   谈未然拉开房门,摩擦发出吱嘎声,呼吸清晨的新鲜空气。   城中四邻传来的鸡鸣狗叫声,空气中漂浮着一层人气,一层烟火气息。嗅着这种气味,谈未然心情大好,喃喃自语:“闻到烟火味道,才觉得自己是红尘的一份子。”   是啊,红尘有我。谈未然微微一笑。   不一会,就见唐昕云和周大鹏都陆续起身来,洗漱一番,就相视一笑。在院落中,仿佛回到见性峰一样,一言不发的专注锤炼技艺。   若然有人旁观,定然很难看出此乃同一个师父的同门,只因三人所练的技艺,基本不一样。   严格来说,见性峰这一代五名弟子,所练的技艺,就没有一个是有重叠的。   谈未然不必说,偶尔闲的时候,才会练一练宗门的各项技艺,练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精通和战斗,而是为了多学一点多一点参照借鉴。   唐昕云亦不必说,如今练的是法则功法,上善若水功,以及铸浪掌等等。   柳乘风喜好用剑,这份喜好甚至不知不觉影响了谈未然,在许道宁因材施教和半放养的教导下,其风格也大为不同。   乍然一看,目前周大鹏和孙成宪的风格有点像,其实谈未然心中了然,四师兄年纪不大,修为不高,还没阅历没经验,还没到形成风格的地步。   坦率说,现在的周大鹏连自己喜欢什么风格都不知道。   一剑凝着一点紫光,又将其收敛起来。谈未然笑吟吟的看着在修炼的唐昕云和周大鹏,心绪万千:“前世我和四师兄一直是用宗门的练气心法,算不上多好的心法,四师兄尚且能势如破竹的达到破虚境。”   “而今,修炼五行混元功这种顶尖练气心法,四师兄的成就会不会更高?”谈未然眼波一转:“大师姐,修炼的更是法则功法,又会有什么成就呢。”   真令人期待呢。   一年半后的重逢,实在是真有若干话要说,也真真一言难尽。   说起一年半之前的事,众人就一阵沉默,为了傅冲而黯然神伤。今时说来,若不是傅冲引走隋枯荣,估计当时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很有可能全军覆灭。   一年半多前,傅冲将唐昕云三人按谈未然的交代,扔在临近落日荒界的地方。结果,自然是柳乘风带路,直接去了他家中。   谈未然详细的问了一下,唐昕云三人和傅冲分别前的种种迹象,默然不已。傅冲的双生玉牌安好,可人不见踪迹,他现在也不敢断言傅冲的生死。   唐昕云和周大鹏在柳家住了一段时日,那些日子泛善可陈。再往后的事,昨天重逢,心情激荡混乱之下,断断续续的说了一些,现在才算说完整。   唐昕云二人是暂住此地,此地邻近周天荒界,行事方便。   比较谈未然这一年半来的若干事,反而是唐昕云那边轻松一些。哪怕是一路上从落日荒界来此遥远,其实,也没多少惊险。   按谈未然所知,黄泉道三生道的人这时还在休整,等待后援,然后才会大规模进攻。不然,唐昕云二人想要顺利抵达,恐怕真不容易。   若说最危险的遭遇,大概就是去取得了那件宝物的同时,被人给夺宝袭击,以至于险些丢了小命。   人没事就行了,宝物不宝物,反是其次。   等唐昕云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周大鹏在一旁偶尔补充一下。   所谓见闻这东西,不是自己经历,就是自己在书本上看来,再不然就是听人说起,从来都是一个很重要的增广见闻的途径。   等谈未然老老实实的从头讲述自己的经历,唐昕云啊啊气愤大叫:“我后悔死了。大鹏,你像呆瓜一样,早知道跟老幺一起闯荡天下了。你无聊死了,乘风也无聊死了。”   周大鹏憨厚的笑了笑:“老幺,下次我和你一起,至少……”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让唐昕云气得冒烟的话:“至少,我不会拧你耳朵。”   “哈哈哈……”谈未然哈哈狂笑,捶胸顿足不已,他就知道,周大鹏看似憨厚,偶尔冒出那么一两句,真能让人吐血的。   谈未然笑得直到被大师姐掐着指头的凶神恶煞模样震慑,打了个寒颤,迅速转移话题:“话说宗长空……”   说着,谈未然自己先愣住了,不是在说李舟龙吗,怎么一下子就跳到宗长空了。   ……   轰动的落霞宗之战,已经随着谈未然三人飘然而去,而降下帷幕。   此战之中,接二连三的有人施展出剑魂。凭这一点,就绝对十分震撼。落霞宗还在收拾心情,然而,这不等于此事就会因此消停下来。   真魂一出,谁与争锋。   话是夸大了一点,可是没人能否认,招法真魂,就意味能和渡厄境交手,哪怕一招。   只需记住一件事:凝练招法真魂的修士,永远比渡厄境少。   有人施展出剑魂,那绝对会吸引若干眼睛,成为焦点。不过,那是发生在落霞宗的地头上,当然就是落霞宗来扫尾,和谈未然无关了。   落霞宗之战,一次绝妙的独特的战斗,有天空下的血肉搏杀,也有虚空中的凶险较量。恐怕很难有人再有类似的经验了。   其中最妙的一部分是,参与战斗的各方,居然没有一个是真正知道完整的,也没有一个是真正知道所有人身份来历的。   时值曹远征衰亡之际,浮生宗地位摇摇欲坠之时,一次折了三四成的最强力量,落霞宗是满腹血泪,必会默默舔伤口。   星斗宗看似强大,是今次折损最少最轻的。其实就某种意义来说,星斗宗的损失,也许才是最大的。   如今,怎都需要两大渡厄,才能镇得住宗长空,少一个都不行。怜无月再强大,也要和隋枯荣一起保持镇压,不敢有丝毫大意,更不能外出,等于短期内被绑在真空锁上了。   明心宗惨而被宗长空隔空杀了两三人,加上前次覆灭行天宗付出的代价,真个是难以承受之痛,令明心宗上下心如绞痛了。   令明心宗迷茫的是,折腾这么多年,耗费心血这么多,死伤这么多人,还是没能把大光明剑弄到手。究竟是不是值得,那真的没人知道了。   “究竟落霞宗的两端真空锁,被毁掉,是出自意外,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这个重大疑问,立刻就盘桓在明心宗众人的心中,始终挥之不去。毫无疑问,这个问题一天弄不清楚,隋枯荣靳红雪就一天睡不着觉。   答案会有,也会令他们满意,放下心头大石。   谈未然一行三人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为真空锁而来,也没露出一丝一毫和行天宗沾得上边的迹象,加上有“和徐未然树敌结仇”的事在前,落霞宗根本就没怀疑过。   落霞宗之战告终,来得突然,去得突然。   乍然一看,所有的人和事都回了原位,和之前一模一样。   宗长空沉寂且蛰伏着,在继续着不见天日的日子。明心宗等似乎真的没变化,一如既往的镇压着宗长空。就像过去八百年一样。   然而,发生了的那就是发生了,改变不了,也不会有人真的以为能重新回到原来的轨迹当中。   宗长空不会这么以为,隋枯荣靳红雪不会,怜无月林申河也不会。只需再被踢一脚就会踢出大宗派行列,也许被踢断盟友关系的落霞宗,则更加不会。   最重要的是,谈未然绝不会这么以为。   此次是一次异常成功的突袭,从始到终都是,从谈未然当初决意打杀梁增等人,就非常成功。以他和宗门的实力,今次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堪称不可思议了。   宗长空今次没能冲出来,是真的。谈未然认为这是一次巨大的成功,也是真的。   谈未然根本没指望一次就能令宗长空脱开枷锁冲出来,那完全就不现实。   明心宗把无边真空锁分为八端,分布在四个地点,这就决定,不可能一次就能放出宗长空。一次能打破一个地方的枷锁,就是巨大成功。   无边真空锁从八端变成六端,谈未然不知道详细数目,但他敢肯定,只要再来一次,再打碎一个地方的枷锁,宗长空就肯定能冲破牢笼。   若然没有星斗宗的怜无月仓促赶来,给强弩之末的宗长空压倒性的一击,隋枯荣就只有惨淡的看着宗长空冲破牢笼,染着鲜血飞翔。   说穿了,就是一件事分为两个步骤来做,来实现它。   谈未然是不知晓,此战带来的种种影响和改变。不然,他就知道,今次行天宗捞了很大好处。   隋枯荣和怜无月一样,时刻要镇住宗长空,已不能轻率动弹了。明心宗今次连续被宗长空击杀破虚境,损失惨痛,加上隋枯荣不能动了,必然在短期内不会有大动作。   这意味,明心宗这个道统大敌,在未来数年当中,不太可能带来重大威胁。   加上谈未然和黄泉道的缓兵之计,未来几年,大约就是处境最宽松的一段时光。   这些影响和变化会很微妙,谈未然没去细想。在落霞宗之战后,他始终在考虑的是另一件事。   “我好像……”   谈未然在心中,对自己说:“我好像知道,宗长空是被囚禁在什么地方!”   “百里洞府!” 第271章 奇遇,龙爪手之瓶颈   在后来的人们眼中,百里洞府,将会是一个很难不被提到的地名。   百里洞府,有黄泉天子剑。   此乃黄泉道一心一意想要的东西,是黄泉道横穿无数空间,不惜动用乾坤道标来到三千荒界。   百里洞府,有摩诃无量。   而摩诃无量,后来造就了一名纵横天下的超级强者。   百里洞府,是青帝等年轻一代崛起的最重要一步,从此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成长崛起,踏上一条飞速崛起的道路,并在短短数百年当中,成为主宰三千荒界的主要力量之一。   在后世人们的眼中,百里洞府,就是青帝等年轻一代崛起的重大标志性事件之一。谈未然前世身殒之时,此事早已经盖棺定论。   很多年轻人都有机会在百里洞府发光发热,并且成功的令自己的名字,标注在这个对年青一代来说无比重大的代表性事件之中。   因百里洞府而成名的年轻人当中,有一个名为徐烈的人,是以一种较为另类的方式成名的。   就像一次奇遇,徐烈是在百里洞府中误打误撞找到一条路,而当他沿着那条路踏入其中,也真的在里边找到了奇遇。   徐烈究竟在里边得到什么奇遇,这是旁人关心的。后来的徐烈在某次心情大好之时,透露过一点点,他在里边得到了一名强者的传承,究竟是谁,倒是没说。   此时,谈未然想起的是,徐烈在后来修炼出剑魂的一门绝世剑法。   谈未然微微后仰一下,观蔚蓝天空,思绪飘动:“很像。真的很像。”   没亲眼见过宗长空的光明自在剑之前,谈未然从没想过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今生,他是在阴风洞中才意外的见着宗长空留下的剑痕,而且只是剑意。前世,是宗门覆灭之时,宋慎行施展大光明剑,他才是唯一一次见过大光明剑这门宗门绝学。   “徐烈的那门剑法,实在太像光明自在剑了。”   此时回忆,谈未然愈想愈是隐隐发现,徐烈的剑魂,和宗长空的剑魂,绝对很像。当然,因每个人的武道不同,练一样的技艺,也会产生不同,所以有偏差是肯定的。   哪怕心灵相通的孪生兄弟,练同样的招法,练出来的结果也绝对会有偏差呢。   “有偏差,是正常的。”谈未然很清楚这道理,可他在乎的是别的:“问题是,徐烈的剑魂,和宗长空的剑魂,根本就是一个路数,一个跟脚。”   若然是年轻人,也许会辨认有误。以谈未然的见识,那就不太可能了。   从记忆中,翻出徐烈年轻时的奇遇,谈未然若有所思:“那么,徐烈得到了宗长空的剑法传承?”   “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得到了宗长空留下的传承……”   虽然依然有些关窍没想明白,谈未然搓搓脸,心中流过另一个念头:“另一个可能是……徐烈见到宗长空。”   宗长空被囚禁的位置,已经呼之欲出了。   ……   邻近的周天荒界,演武大会正在轰轰烈烈。   谈未然暂住下来,获得一段安静的日子。暂住在每日喧嚣的城中,那份独有的人气,却总能令人感觉一种安详的力量。   前段日子的张扬,乃是为了调虎离山计,非谈未然的意愿。现在能暂时远离修士的喧嚣,重新在红尘中找到一份难得的平静,又和师姐师兄重逢,心情自然大好。   高调也好,低调也好,谈未然真的从来没在乎这些东西。他只做想做的事,他只做自己。   想做的时候,谈未然能享受安静,也能光芒万丈。只要他想,他就会去做。   暂住的地方,距本地界桥城不是太远。安详之中,总有一些修士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传播,当然,人们也始终对修士充满好奇心,不全然是纯粹的好奇,更多是源自内心的上进和改变现状的欲望。   成为修士,成为一名强大修士。给自己,给亲人带来不一样的生活,这是一种改变现状的最佳方法,直接而有效,令人艳羡。   这段日子,正是演武大会的消息最多最频繁,最惹人关注的。   剑傲白、杜预、燕行空、燕独舞、陆放天、路轻尘,宋希文等等,若干个名字自动附带着一种名为天才的光芒,很快就随着各自的出色表现,陆续的传出去。   一次演武大会,就像是一次星辰的闪光大会。无数年轻的星辰,以各种方式释放自己的光芒,也许成功,也许失败。演武大会在他们的武道之路上,也许会成为一个重要烙印,也许会是一个完全被忽略的片段。   没人知道,没人在乎。   在演武大会是表现出色扬名立万,还是默默无名惨败收场。在谈未然来看,没必要为此太兴奋或太悲伤,这只代表一时强弱,也不完全代表未来的武道成就。   虽然在演武大会上表现出色的,就意味天才,在武道有所成就的希望更大无数。但不是完全的,不是绝对的。   宗长空没参加过,裴东来没参加过,青帝参加了,可成绩估计就只在前百左右。谁能想到,那个成绩普通的年轻人,会是后来的荒界第一人。   杜预燕独舞等八大灵游的成绩再好,再显赫,又如何。谈未然前世基本就没听过这八大的名头,虽然他没听过不代表就一定没成就,可对这八位年轻灵游来说,后来达不到破虚境,那就是等于失败。   郁朱颜,是若干渲染天才光辉的名字中,很难被忽略的璀璨一个。   完全出人意料的是,郁朱颜没有参加演武,饶是如此,以其绝色姿容,以及第九个年轻灵游境的身份,偶尔出手一两次震撼当场,平添声势,令无数人都认为她有排入前二十的实力。   如果凝练精魄,甚至能被排入前五。   灵游境和凝练精魄,若能各占其一,放在往年就必定能入前十五,甚至前十。今年的演武,实在是年轻天才太多了,好像一下子积累爆发出来一样,比往年最多时还要多。   饶是如此,放在今次演武,如果一个人同时拥有灵游和精魄,那基本稳坐前五,染指第一也有很大机会。   杜预,就是灵游和精魄,集中一人之身,成为第一的头号热门。   经过上次在清音荒界种种,谈未然心中认了郁朱颜这位朋友,他很想去看看郁朱颜。可惜,他现在是十二成的见光死。   落霞宗现在估计都恨不得把他谈未然挫骨扬灰了,捎带着明心宗星斗宗也很惦记那个毁了两端真空锁的人……   谈未然满不在乎,落霞宗现在是爪牙掉了一半的老虎,舔伤口求生存。明心宗和星斗宗太远,喊打喊杀都没用。反正都是死敌了,多添上一两笔仇恨,那是喜闻乐见。   有鉴于此,许存真很想劝谈未然离开此地,也因谈未然表示暂时还有没处理完的事,就此勉强答应了。   演武大会轰轰烈烈,一个个代表着新一代的崭新名字,渐渐脱颖而出。   此乃唐昕云和周大鹏第一次外出外域这么远,沿途的所有见闻,很多对他们来说,都是崭新的经历,而演武大会就是其中之一。   两人不住的搜集演武大会的消息,唐昕云最乐此不彼的,就是把剑傲白燕行空等一个个的名字拎出来研究,主要研究是那些人厉害,还是老幺厉害。   “未然很厉害,你这个当师姐的,要努力了。”   许存真是如此说的,明空也是如此说。唐昕云三人这几天都切磋过,理所当然的都输给谈未然了,有两位老祖的话,唐昕云就觉得老幺肯定很厉害。   究竟有多厉害?唐昕云其实不知道,她问了问,谈未然小心翼翼的先捂着耳朵,才说道:“这个不好说。”   谈未然真想拿唐昕云来做个比较,比如说他一个能打十个大师姐。可是他觉得真要那么说,那肯定会天崩地裂……   于是,唐昕云每听到一个名字,就会问:“这个剑傲白厉害,还是你厉害……”   “剑傲白啊……”谈未然想了想,剑傲白这时和风吹雪一样专注于用剑,对其他领域的修炼太少:“听说他只擅长用剑,我可以用剑抗衡他,用秘术击败他。”   第二天,唐昕云又来:“这个燕行空呢,他厉害,你厉害。”   燕行空是散修,可惜,其师是灵游境,缺出色的功法和技艺,也缺乏一个好的环境给他。后来的燕行空孤身一个在长生武道走得磕磕碰碰,依然在身死前达到破虚境,可谓十分惊人。   “燕行空最多一两成刀魄,练气修为比我略高一点,我只需正面强攻,就必胜无疑。”   见唐昕云和周大鹏眉飞色舞,谈未然正色道:“师姐,师兄,说归说,绝对不要小看,能在演武大会上闯出名堂的,都很厉害。像这个燕行空,如果不是出身差环境差,未必不能达到渡厄境……”   交代一番,谈未然专心一意,一遍遍的施展拳法。   龙爪手!   上一次就已经有龙爪手将要突破的迹象了,只不过因事情而打断。今次专心修炼多天下来,龙爪手隐隐再有了几分行将突破的气势。   一爪打出飞龙在天的气势!   不断的融合龙爪手的前世今生,那份崭新的感觉正在形成。将要冲破一个瓶颈的感觉,愈发的强烈起来。   今次,我来为龙爪手注入精魄! 第272章 凝练双精魄,自创蹉跎手   郊野阵阵的风吹,把树林拂动出秋凉萧瑟。然而,现在在这里,本该是一个散发泥土芳香的春天。   一缕缕的风,轻柔而固执的一波波吹来。一片片的树叶,缓缓的迎风而动。   风是从树林中吹来的,而树林中有一名少年凝神忘我的专注练拳,其俊俏的容颜上这时充满了一份只属于男人的阳刚味道,仿佛是那秋天里的阳光一样,温暖而认真。   少年专注的一拳一拳,带出阵阵的风,一波波的往外吹拂:“金行!”   指掌间,光辉灿烂,拳意像被神龙的爪子掠过一样,在树干枝条上抓出一条条的痕迹来,一片片的青嫩树叶裂出一条条狭细的伤痕,却固执的不肯认输。   “木行!”   轻描淡写的一拳,仿佛软弱无力。然而,却暗劲绵绵,随着空气的波动,无孔不入的卷着树叶,一片片的青嫩化为一缕缕的碎末。   “土行!”   少年凝神一拳,一拳轰出,树叶们在枝条上被吹得快要离开,却怎都没有动摇,靠着那一股生命的力量坚忍不拔。   “火行!”真气流转,仿佛燃烧起来的火焰,一层层的流转在身体表面一层,看来十分绚烂。其实十分无谓,究竟是不是浪费真气,那就见仁见智了。   像火焰一样的真气,熊熊燃烧着,释放出令人不愿逼近的温度。那些树叶们在风中摇摆多姿,想要逃避,却发现那些热浪一波波源源不断的侵袭而来,释放掉它们的生命力。   “水行!”   宛如洪流波涛,拍岸而去,枯黄树叶几经折磨,再无先前的固执。在这水行力量下,发出一声叹息,然后飘零落下,选择落叶归根埋葬自己。   短短一会,五招施展出来,五行的味道是呈现得淋漓尽致。   唐昕云和周大鹏本来在另一边练功,这边的动静愈来愈大,渐渐就凑过来。这时,站在不远处的陡峭山坡上,不由自主的被这一幕所吸引,仿佛有什么魔力,令二人怎都脱不了视野。   唐昕云二人不知,是一种独有的韵律,一种微妙的浑然一体的美感。   谈未然此时施展的拳法,在将要突破,又没突破之间,将拳意完全的演绎出来,完美得就像是一种艺术品,令人感到一种不忍破坏的美感。   周大鹏只觉得,这一幕真好看。他会龙爪手,谈未然早几年教的,他心想自己练了这几年,都没凝出真意,还是老幺厉害呢。   渐渐看着这一幕,仿佛脑袋里边一个塞子突然被拔掉了。那些平时练着练着就有的感觉,一下子涌入心头,渐渐沉入忘我的周大鹏自然而然的将脑海里千丝万缕的感悟融为一股洪流。   唐昕云怔忪不定,没扭头就伸手要拉周大鹏。一把没拉住,反是被突然现身的明空轻悄悄的带到一旁去了,指指周大鹏,传音道:“莫动,大鹏在凝练真意。”   唐昕云险些惊呼出来,急忙掩口兴奋不已。心想大鹏终于要凝练真意了吗,那就太好了,这么一来,咱们见性峰五个人都会真意了,大鹏就不会常常觉得最差劲了。   为周大鹏兴高采烈的唐昕云,哪里敢出声,忽然想起来,扭头指向完全专注忘我的老幺,露出狐疑之色。   “未然在凝练精魄。”明空言简意赅,眼神中透出无边惊喜。   今次会合后,许存真和他私下说起谈未然的武道天赋之时,是满脸掩不住的激动。其实很简单,明空刚来会合,只有许存真一个人见着谈未然在周天荒界的连番大战。   六阶金身,五阶秘术,五成剑魄……   听到许存真讲述这些的时候,明空以为自己有点懂了。现在,他才觉得自己是真的懂了许存真那份心情,是激动,更加是一种沐浴在希望中的感觉。   坦白说,多凝练二三种精魄,除了迎敌时多一个应对方案,未来的道路多一个选择,本身对战力提升很小。   三十岁以下就凝练两种精魄的年轻武者,很少很少,和天赋无关,纯粹是修炼时间太少的问题。若然是问,二十岁以下的,恐怕三千荒界是一个都没有。   而谈未然未满二十。   明空满怀沐浴在宗门的希望中,也有种被拳风吹得思绪凌乱之感。   年纪未满十八岁的谈未然,究竟能走到哪一步?能做到何等地步?   明空忽然满怀期待。   ……   五色光芒愈来愈是猛烈。   由谈未然施展的拳法,是愈来愈快。龙爪手,究竟差了一线。   很清晰的感觉,就是差了一点点,谈未然不知道差在什么地方。   无数的前世今生一下子踊跃出来,在思绪中用极快的速度,将曾经的所有心得感悟,一并融合在一起,形成一道严密的洪流流淌在心坎上。   记忆在沸腾,一个个的画面,一个个的场景在神魂中重现。   弱小的时候,凭龙爪手的临战机变力,一再得以奇峰突起的打爆对手,砸扁对手,侥幸的保全自己。   不是太强大的时候,更将龙爪手的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那时的自己是真的将龙爪手用到了极致。   可惜,后来随着修为渐强,像今生一样,龙爪手重新陷入一个尴尬的处境。作为真意级拳法,真的无法成为灵游境的主战技艺,要知道,当时他已练出了剑魄,龙爪手就更加尴尬,渐渐无用武之地。   再然后……没有然后了。   记忆中的一幕幕掠过,谈未然神魂发出一声叹息:   “是我放弃了。”   “我当时专注于剑,先是九节雷隐剑,后是葬心剑。我没想过没尝试过,能不能续上龙爪手,能不能为龙爪手灌注精魄。”   谈未然心神一震,万般滋味涌上心头,百感交集:“难怪,我重新捡起龙爪手来修炼,来战斗的时候,会如此的惬意,如此的逍遥自在。”   原来,他前生早已经偏爱用拳头,只是年岁久远了,一时遗忘了。   谈未然在心中对自己说:“其实,我是喜欢用拳头的。”   除了用剑,他同样偏好用拳头。   充满自信的撩眉一笑,像是拳头一样坚硬。无数的记忆,无数的感悟,无数的修炼战斗片段,激烈的从思绪中流过。所有的东西汇流在一起,浩浩荡荡的沉淀在思海中。   谈未然的意念像一只大手,一把抓住这些像雨幕一样纷纷流转的感悟,快刀斩乱麻的以心神斩下去。   一霎时,谈未然就豁然开悟!   “我要的,就是这个了。”   没法言喻的东西,就被一把抓住,谈未然轻飘飘的扬起手来,一个本来快速的动作,渐渐的缓慢下来。所有的气息,一霎时凝聚着,仿佛凝在拳头上。   恰如万物沉凝。   也许很久,也许是数个呼吸,谈未然纹丝不动,整个人完全气息内敛,扬起手来凝固着像雕塑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时间再一次流动起来。一丝丝的灵气,缓缓的流动,然后流动的速度愈来愈快,仿佛所有的空气都在向这边奔涌一样,所有的光辉覆盖在拳头上。   五指尽量舒展,指如刀剑嗖嗖破空。一道道气劲落下,把泥土和石块斩得哗啦啦的喷溅。   收拢指头,捏合为拳,一拳无声无息的打出,宛如一条山脉的力量被瞬间打出去。打在空气中,爆出沉闷雷声,大地都微微一震一颤。   一指点出,炽烈的高温将空气灼烧出火星来。   一掌覆盖下去,冰霜覆盖。最后一拳轰在石块上,表面竟然安然无恙,唯有谈未然心知里边已经被暗劲震为碎末了。   一招收起来的时候,谈未然睁眼来,举着双拳,露出微笑。   以前扔下的东西,现在捡回来了。不仅仅是龙爪手……   能不能再放光芒,终归还是要看自己。   已重新为这一套拳法,注入了精魄烙印,和原本的龙爪手已有很大的不同。从某种意义来说,这套拳法就剩下龙爪手为底子,其他改变很大。   五行的特点完整保留下来了,底子没变,方向已变化,龙爪手已谈不上,如今再叫龙爪手已经不合适了。   谈未然歪头一想:“我浪费这么多年,才重新回到路上,可谓蹉跎。那么,从今天起,就叫做蹉跎手。”   蹉跎手。   谈未然很满意:“就是这个名字了,正好时时刻刻都能提醒我,不可荒废时光,莫要蹉跎岁月。”   明空飘然落下,拍拍他赞许道:“好,好样的。如果说,三千荒界有谁能在二十岁以下,就凝练双精魄,你多半就是唯一的一个。不过……”   明空见多了淹没并夭折在赞美中夸耀中的年轻天才,他不想谈未然也如此,话锋一转,浇凉水道:“不过,不合时宜。”   “你练成五成剑魄,就该专攻最强的一点,令其更强,那才是最能提升战力的,也是年轻人最该做的。”   谈未然很明白这道理,依然记下来,谢过明空的指点。   明空忽然问道:“听许老祖说,你打算返回周天荒界,办一些未完的事。几时动身?”   谈未然嘿然一笑:“弟子打算过几天就去。”   “嗯,也好,刚凝练拳魄,需要多多沉淀一下。修炼的事,不要急功近利。”明空点头满意。   明空认为,谈未然已有五成剑魄,再凝练拳魄,对战力提升基本为零。其实这话没错,可是,又有一点出入。   唯有谈未然了然于心。   蹉跎手,将会是对付蒙面死敌最有利,最意想不到的重大底牌。   此时,空气一个微微震动,谈未然抬头望去,顿时绽放灿烂。   周大鹏凝练拳意了。 第273章 寂灭篇之踪   周天荒界。界桥城。   随着演武大会开始,如今正是最热烈的时候。要来的人早来了,没来的怎都不会来了,这时候来往周天荒界的人,就比平时少了很多。   零零落落的人们,或者新来,或者离去。人们不满意的看了一眼那些像鹰眼一样分布的守卫们,没人喜欢被这么监视着,尤其是修士。   有人不满冷笑:“老子现在就觉得,徐未然干得太漂亮了。”   “没错,有些人,就是活该。”有人附和。   众多守卫面无表情,一个个充耳不闻,已经习惯了。这每天来往界桥城的修士,不计其数,每天这么被骂着,真的会习惯。   心中也不由哀叹,他们也不想每日在这里被口水洗礼啊。要怪,就怪徐未然。   徐未然,当然是他。那个因触犯规矩,而被演武大会通缉的年轻天才。   某个高地上和守卫在一起的男子,眼睛散发一丝气息,像鹰眼一样扫过这些正要离去的人,指着其中一人道:“他易容了。”   数名守卫一跃上前,满不在乎的合围上去,一边还在口头安慰:“兄台莫要紧张,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谈未然率人袭杀落霞宗之事,早已经轰动演武大会了。   此消息震撼不已,连续几天令演武大会上若干年轻天才黯然失色相形见拙,其万丈光芒,令那些年轻天才就恍如烘托明月的星辰。   演武大会的无数年轻天才,敌不过一个谈未然的光辉。整个演武大会一度失去话题,所有人都在讨论一个人的名字。   当初通缉“徐未然”,摆下大阵仗搜索,又在界桥城摆下这个严密的搜查,就是为了阻止谈未然逃窜,便于关门打狗。不然,一旦跑出周天荒界,那就难找人了。   而今,落霞宗的遭遇,已经表示谈未然根本早已经悄然离开,就不在周天荒界了。如此一来,这个搜索大阵仗,就没意义了。   几名守卫是真的没心思,每日被众多口水嬉笑怒骂洗礼的感觉绝对不好。不过是上头的命令还没收回去,暂时继续站在岗位上罢了。   被围的劲装男子露出三分紧张之色,垂着脑袋,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会。顿时大吼一声,趁着守卫还没围上来,就拔腿狂窜了。   几名守卫一脸晦气模样,满脸不情愿,又无可奈何的追上去。   一旁有人道来他们的心声:“那就是个倒霉的,估计是犯事了,心虚了。”   有好事者点评:“又一个倒霉的被徐未然给连累了。什么时候犯事不好,偏偏要在这光景犯。犯了也就犯了,居然还指望这时离开,可怜倒霉。”   “要说倒霉,我看,这倒霉的,被徐未然连累的,那可不少。多少年轻天才啊,都给他一个人压在下边。”   斜剌里一个充满诚恳的声音响起:“二位兄台,在下冒昧,先前听二位一说,在下很是好奇。”   这两人回身,打量一眼,此人脸膛苍白,五官周正,也算仪表堂堂,就是有几分风霜。身形纤细,披发下来显得凌乱,更透出几分憔悴模样。   “你是新来的,为演武大会来,没来得及赶上?”   这人吃惊点头的模样,令这二人大有几分成就感:“好说,这次次演武大会,总会有那么些人赶不上,见多了就没什么了。你是来看的,还是来参加的?”   一旁的一人补充道:“如果是来参加,那可是来不及了。”   这脸色苍白的年轻人点头又摇头:“是想参加,又觉得自己不够强。”一顿,年轻人充满期待的看着两人:“在下周大鹏,不知二位兄台能否赏脸一起去喝酒……”   如此期待的目光,令这两人飘飘然,怎能辜负年轻人的期望呢,顿时大喇喇拍胸脯:“大鹏老弟是吗,你想知道什么,咱说给你听。”   ……   谈未然离开周天荒界之后的事,简直就是峰回路转。   落霞宗的程启英等人,靠盟友们的襄助,以及勾连本土势力,摆出浩大阵仗到处搜索谈未然。当时那几天,堪称轰动不已,也惹来不少怨言。   随后,演武大会将要开始,因众所周知的缘故,程启英没心思看演武大会,率众返回。接下来的事,就刺激了。   程启英等返回三天后,谈未然夜袭落霞宗指之事,就震撼传来,令整个演武大会处于一片震惊之中。当时,此事说出去,都不知多少人都不相信。   各方人马的随后动向,统统向所有人表明,那绝非传闻,而是事实。   是“徐未然”率领两个人夜袭落霞宗,于是,落霞宗之战当中,最令人瞩目的剑魂这个焦点,就不其然浮出水面。   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落霞宗秘而不宣,外人根本无从知晓。唯一能做出的判断,就是当夜激战时,少许震撼性的气息波动。不过,落霞山脉太大,能察觉气息波动的实在寥寥无几。   于是,落霞宗之战的内情,也就基本不为人知。   为何会有接二连三的剑魂,这许许多多的要命的问题,最要命的是落霞宗发现知道答案,但不能说,难道说自己参与镇压宗长空八百年?   比这更为尴尬的是,有些东西是连自己都答不上来。譬如,徐未然是谁,是何方神圣,来自哪一家哪一派。   很多东西答不出,也不能答。落霞宗索性始终对当夜之战秘而不宣,也只表示死了一个路川,没说熊成武之死,反正也没人知道。   饶是如此,路川的死,已经令人震撼不已了。   一时间,谈未然夺走演武大会的光芒,如日方中,令所有年轻天才黯然失色。   若然谈未然参加演武,必定被认为是演武榜首。当然,若是参加演武,兴许活都活不到那一天。   落霞宗要杀谈未然,谈未然反过来杀上门去。从封意婷之死开始,此事就诡异的在这种循环中,一再的被谈未然打上门去。直到这次落霞宗灰头土脸,损失惨痛,才憋着满肚子的血舔伤口。   所有人思来想去,发现其中奥妙,最终不由长叹“杨天琪坑人不浅”。忽然都觉得谈未然当初的调侃太对了,杨天琪简直就是跟落霞宗有仇。   就这么生生的把落霞宗给拖下水了。要命的是,落霞宗至今都不知道“徐未然”究竟是何方神圣。   今次,是给了各家各派一个血淋淋的提醒,也不知多少长辈声色俱厉的拿出来当做反面教材,对弟子们一再强调。   重新踏上周天荒界,就请二人喝酒,从这二人口中获知不少,令谈未然大为满意。   尤其这二人显然是来凑热闹的,好奇心过度,所知消息颇为详细,这就能为他省去大量的时间。   这两人的讲述,是略微有一点杂乱。不过,告别二人后,又打听了一下,总体来说,大概是弄清楚其中的脉络了。   有一点却令谈未然不太满意,演武大会正在激烈的关头,其光芒吸引了大多数注意,也就令很多其他不相关的消息鲜为人知。   轻轻的拍拍一本书册,里边是上次请烟雨楼给他搜集的情报,谈未然若有所思:“名字我有了,就差下落。找人,甄别人,说来容易,做来难啊。”   小不周山地区,是一个绝大部分地区完全无法给普通人居住的地方,甚至需要御气境才能居住和生存。当然,演武大会在此地办了多年下来,早已经形成修士为主体的不少大小城了。   所有来参加,来观看演武大会的人,分布在接近二十个城池当中。谈未然要想在这里边找一个人,那和大海捞针是一个概念。   黑楼可靠,却不擅长找人。烟雨楼善于找人,就是未必可靠。   安稳心神,谈未然洒然一笑:“不急,反正要做的事情多了,也有充分的时间。现在是演武的第一阶段,还有第二阶段,然后才轮到斗武。”   “寂灭篇,最重要。”谈未然翘嘴,含笑思量:“我知道你没走,没有我的消息之前,你肯定不会走的。”   那个蒙面死敌肯定没走,肯定要留下来等谈未然。   莫问为何,谈未然就是敢下断言。   因为谈未然心中了然:“就像我,为了你,为了寂灭篇,特地返回周天荒界。”   为了寂灭篇,是绝不会轻易离开的。   谈未然是这么想的,他相信,蒙面死敌肯定相差不大。   因为三千荒界之大,人海茫茫,一旦错过,那就真的会一辈子见不到。李舟龙一旦发现憾世天龙诀,就拼命的逮着不放,哪怕很可能死在冯家之手。   他们拥有的,是法则功法。一旦撞上彼此,就注定要成为死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生或死!   身怀法则功法的人,本该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若然不想悔恨一生,那就必须要拼。   练了法则功法的修士,尝过其强大力量和修炼效率的人,不会逃避不会放弃的,更加不会躲起来庸庸碌碌的蝇营狗苟一辈子。   而是宁愿轰轰烈烈在长生武道闯出一路锋芒,攀上向往着更高更强的巅峰。   这就是谈未然的选择,并且,他敢断言,这同样会是蒙面死敌的决定。   那个蒙面死敌一定就在某个地方等待,或者寻找他,决一死战。   从而,决定寂灭篇的归属。 第274章 陆东篱   一条身影快如闪电,来回纵横飞掠,来无影去无踪。   一名年轻武者冷汗嗖嗖直冒,站在这山峦之中,惊慌发现自己很难捕捉那条身影,忍不住吞咽口水。   他是抱真境,他以为自己能尝试一下。不求能做到徐未然那一步,但求能交手一番,他错了,他和眼前这个女子的差距,真的很大。   不愧是八大灵游之一的燕独舞。   燕独舞人如其名,身法如同舞蹈,却是一种令人难以捕捉的极快身法。战斗当中,给人的错觉,就像她一个人在独舞,这名字真是一点没错。   一道光影交错,燕独舞得意洋洋的面容,飘忽不定的诡异在这年轻武者面前一尺出现。轻轻晃动一下,就出现在其身后。   这年轻武者疯狂的拼命转身,一转再转,竟然怎都追不上燕独舞挪动的速度。简直就形成了憧憧影子,拖曳着一层模糊的光影,根本无法捕捉其身法。   这年轻武者愈看就愈是混乱,渐渐在专注中心神消耗过度,眼冒金星的并天旋地转的张口就恶心得呕出来:“哇……”   燕独舞早有准备的闪身退去,恰好躲掉喷溅的呕吐物,伸手在鼻翼前扇风,在远处的树梢上傲然昂头,充满戏谑道:“又吐了一个。哈哈。”   她露出白亮的牙齿,想起连续凭高速绕晕了第四个人,就不由眉飞色舞,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觉得自己干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除了她,谁做得到!   苏宜在场地外轻轻叹了口气,不是做不做得到的问题,而是人家不会这么做。她这个徒弟,天赋没得说,就是太贪玩太任性。   许多观战者有人赞有人弹,有人觉得燕独舞是艺高人胆大,也有人觉得这姑娘太过分了,赢了就赢了,何必次次充满羞辱味道的把人搞得呕吐。   燕独舞兴高采烈的看着绕晕的对手,充满自得,忽然惊呼一下:“啊,这是第九个了?那我就不来了。”   连续击败十个,就能进入演武的第二阶段。燕独舞才不急,她想好好的玩一玩,她想试一试能不能再靠高速绕晕十个八个,试一试其他的新奇想法。   也许下一次做鬼脸,看能不能吓晕两个?燕独舞很激动,很受鼓舞的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肯定是天才,不然怎么想得到这么好玩的事情。   观战人群中一名年轻人,苍白无多少血色,脸带有三分憔悴,唯有一双眼睛如启明星明亮,仔细认真看着,就能在这双眼睛里发现一种令人动容的内敛力量。   这人就是谈未然,心中凛然不已:“好惊人的变线速度,真没想到,她居然隐藏着这种技艺。看来,倒不能小看了她。”   谈未然哑然失笑,他其实没小看过谁。别人会小看年轻人,他不会,没人比他更明白,从这两三代,年轻武者究竟带来了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这姑娘凝练拳魄,走近战路线,那就可怕了。”谈未然神色一凝,在脑海中推演一二,暗暗骇然:“这种变线速度在近战中太可怕了。”   “这次顺路过来,是有点意思了。”谈未然暗暗惋惜:“可惜,我不能参加,不然就能较量了。”   参加小不周山演武没好处。   在个人来说,各有利弊,在宗门来说,就绝没好处。   谈未然也好,宗门也好,基本不会在小不周山这三百个世界活动。在这边名气再大,影响力都主要只在这一带,而对其他九个地方影响不大。   新宗门的落脚地点了,不外是三个。不论三个地点中的哪一个,都绝对不会在小不周山这边的三百世界。   一个浴火重生的宗派,最缺乏的是什么?也许会有很多很多的答案。而最标准的答案是:缺人!   缺弟子!   缺名声,缺影响力,统统都缺。然而,最缺的,就是新弟子。   选择拜入一个宗派的时候,名声从来是一个很重要的衡量标杆之一。就像行天宗在北海荒界名声很响亮,带来的好处就是从来就没缺过弟子。   在许存真来看,谈未然能参加演武,但绝对不能参加小不周山演武,就是出自这个很朴素的打算。   其实对演武大会有一个误区,有人以为年轻武者是代表家族和宗派来的,其实大错特错。那些年轻武者代表的仅仅是自己,输赢都是自己的事。当然,成绩好表现出色,附带的也会给其家族和宗派带来瞩目光芒。   弟子若然输了,某家某派会觉得没面子了愤怒了恼羞成怒了,那肯定也是常见。不过,那就不是演武大会的问题,而是性格和气量的问题。   如果谈未然参加演武,以绝对的姿态带回一个公认的演武第一。未必能代表行天宗善于栽培弟子,但这份光环是肯定会有的。   此前,谈未然没考虑这一点,是许存真到来,才令他恍然大悟。   加上落霞宗这一档子事情,那就肯定是参加不了的。   才把落霞宗揍得脑浆子都快爆了,参加演武?除非他想自己的脑浆子被人揍出来。   不一会,谈未然便来到了一处人山人海的荒原。围在这里的人们,竟然不比演武少太多。   荒野中,是三三两两的少年在一起切磋。从气息来判断,很显然多数是观微境和御气境,偶尔也有通玄境。在四周观看的人,有老没小,有男有女。   乍然一看,和演武大会很像,其实这不是。   这些年轻人,或者说少年郎,是没资格参加演武大会的,或者说本来就没打算参加的。这些人是想来这里撞运气,比如被某个强大修士看中收徒之类的事。   少年们是和长辈一道来的,能来到这里,说明其天赋还算不错。好比通过了一个宗门的入门考核,已经被大浪淘沙过一次了,多少有点可取之处。   此地缺组织性,场面略显乱哄哄,谈未然环顾一眼,找几名本地人打听一二,就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了。   “你是找东篱先生,他在那里……”   沿着此人所指,谈未然眯眼,便见到远处一名充满书卷味的男子。那东篱先生仿佛感觉到什么,扭头回来。恰恰是和谈未然一眼交错。   算了,山不来就我,我且去就山。   谈未然略微整理一下仪容,大步上前去,向这东篱先生躬身行礼道:“晚辈周大鹏,久仰东篱前辈大才,今日晚辈冒昧前来拜见……”   陆东篱是一个充满书卷味的男子,有一种很舒服的气质,打量道:“你若然想拜师,那便是找错人了。”   “晚辈已有师尊。”谈未然恭敬道:“只是晚辈此来,是有事要请教东篱前辈。”   一顿,谈未然抬头环顾一眼:“不知前辈能否给晚辈一个机会……”   陆东篱打量一眼,转身就走:“还等什么,换个地方说话。”   “走。”   谈未然微微张嘴,还真是一位干脆利落的主。   ……   陆东篱给谈未然的第一印象,很鲜明。很少见这么不拖泥带水的人,尤其是书卷气息如此浓郁的人。   和陆东篱一道来了茶楼,悠然招呼伙计上茶,茶香悠悠飘摇。   谈未然沉吟,若不是发生同名同姓,乃至同一个地方的这种难得一见的巨大巧合。那么,眼前此人就是后来晴空王的头号文臣。   据说,这个陆东篱作为晴空王的头号文臣,将其势力范围中治理得蒸蒸日上。正因此,晴空王得以把心思放在征战上,进而雄霸五十世界。   究竟是不是真的,谈未然不知道。因为他听说这个名字的时候,晴空王早已经败亡,而陆东篱当时就随之殉难了。   最滑稽而悲哀一部分是,陆东篱活着的时候,为晴空王效力的时候,外域名气基本没有,没有多强的存在感。   是陆东篱殉难之后多年,某位儒家大人物在某次谈起此人,赞许陆东篱“治大国如烹小鲜”,将其大为推崇。从此,这个名字才一跃有了名气,被很多人研究,认为此人的确是有大才,可惜是死得早了。   后世对此人的研究不少,评价非常高。   尤其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晴空王崛起很快,扩张很快。在这种前提下,为晴空王治理地盘的陆东篱居然能维持下来,其实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都像是一个奇迹。   须知,晴空王最后的败亡,纯粹是硬实力上的惨败。和陆东篱无关,更和他的能力无关。   电光火石之际,快如闪电的回想起陆东篱的一生。谈未然沉吟,端着茶杯细细品茗,吐了口浊气:“东篱先生,晚辈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陆东篱神情平和:“说就是,无须客套。”   轻柔摩挲茶杯,谈未然沉声道:“晚辈家中有长辈……”细心斟酌遣词道:“自立王侯,志在天下。”   谈未然直视过去:“晚辈知东篱先生大才,不知先生有没有考虑出关择人效力,也不枉了满腹经纶。”   陆东篱飒然站起来,淡淡的目光凝视过来:“恐怕不是志在天下,是野心勃勃。”   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谈未然神色不变,腾的一下子站起来,凝视背影,一字一顿道:“晚辈来自北海荒界,一年前,曾亲眼目睹黄泉道三生道大举入侵。”   “黄泉道三生道来势汹汹,必令烽火席卷三千荒界。”   陆东篱浑身一震,那一步就再也迈不出去! 第275章 东武侯的致命弱点   谈未然一句话,就已触动陆东篱。   旁人不关心北海荒界的灾难,不等于陆东篱不关心。   黄泉道三生道来临的消息,大多数人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关心不在乎,只将此事当做趣味来说。只因没人知道,没人相信,那些灾祸会延绵无穷的降临到自己身上。   儒家曾有一句话:书生不出门,能知天下事。   儒家内部也有很多人对这句话不以为然,不过,严格来说,多少是有一定的道理。陆东篱不是儒家的人,却也能知天下事。   陆东篱略微思量,就转身重新回来坐下,没有一丝一毫的架子:“你且说。”   陆东篱行为处事充满毫不拖泥带水的干脆,令谈未然大为赞赏,此人这种作风很合他胃口:“黄泉道三生道当前引而不发,乃是在蓄势。势若一起,便如洪流滚滚……”   “说你家长辈的情况。”陆东篱打断,他想知道黄泉道三生道的事,不过,他希望谈未然回归正题。   谈未然微微一愣,搓搓下巴,他来的目的是招揽人才,而不是讨论黄泉道三生道,一笑点头:“据晚辈所知,家中长辈已控制半个大千世界。”   陆东篱大皱眉头,才半个世界?   各个世界有大有小,大的如中央荒界,相当数十个世界大小,小的如微尘荒界,仅有北海荒界的十分之一大小。通常来说,一个世界动辄纵横十万里,人口亿万,绝对称不上是小。   可是,作为一路王侯,仅仅只控制了半个大千世界,的确是太小了。   谈未然失笑,是陆东篱觉得太少太慢,可他觉得父亲谈追扩张太快了,根基未定,人心不稳就是这么来的:“五十年。”   “嗯?”陆东篱意外,转念就恍然:“五十年,就创下这份基业?”   谈未然点头,陆东篱不置可否,对于一个王侯来说,五十年打下一片半个世界的江山,单纯从时间来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如果单纯从时间来看,那就太过于片面了。影响打江山速度的因素太多了,当地势力是大是小,自家背后有没有靠山,个人名望,人力武力财力,统统都影响着这个时间。   就像后世有人嘲讽青帝,说哪怕是头蠢猪,有了玉虚宗的支持,也能轻松的横扫一百个世界。   等陆东篱略微消化,谈未然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才咂咂嘴道:“据晚辈所知,家中的这位长辈,算得上是白手起家。”   陆东篱动容,赞许道:“那确实是难得可贵。”   赤手空拳的白手起家打下一片江山,的确是一条充满艰辛和崎岖的道路,其中的种种血泪史不言而喻。   修炼不是问题,个人实力不是问题,问题是人力财力,人脉名望等等资源。这些东西是身外物,再强大的修士也未必能拥有能掌控得住。   五十年才打下半个世界,看来似乎很慢。其实,这不是快和慢的问题,而是起步和奠基的问题,能在短短五十年给基业奠基起步,那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成就。   放在后来,当然是很慢。不过,后世是乱世,乱世当然是有的是风险和机会并存。   茶香萦绕,谈未然微笑道:“东篱先生,我家这位长辈,你怎么看?”   他费口舌来说这些,是要尽量的把父亲谈追的能力呈现个大概出来,给陆东篱明白,他可能效力的君上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才干和能力等等。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这就是名士风范。   谈未然神色不动,端着茶杯,轻轻扣指,他希望陆东篱能为父亲谈追效力。毕竟,父亲缺心腹,缺能做事的可靠人,这就是白手起家者往往会面临的巨大门槛。   陆东篱的名气大,后世评价高,谈未然不太懂治国之道,不知其才干究竟有多少分量。不过,陆东篱修为高,加上后世陪晴空王殉难之事,足为他在谈未然心目中的印象加分很多。   陆东篱沉吟,忽然道:“你说的,是东武荒界的东武侯?”   见谈未然吃惊的模样,他微微一笑:“你话中的线索,已经不少。当今的三千荒界少有争霸之事,开创基业五十年,又是赤手空拳的白手起家,那便为数寥寥了,思来想去便只有东武侯……”   思来想去,谈未然不由暗暗点头,他言辞中的线索的确不少,对方已经推断出来,索性坦然微笑:“不错,晚辈所说的家中长辈正是东武侯谈追。”   陆东篱神态平和,也不掩饰失望之色:“若然是东武侯,就不必多说了。”   见谈未然要说话,陆东篱不慌不忙道:“东武侯夫妇很不错,我略知一二。其夫妇二人均有能力,也算年轻有为,前途广大。”微微一顿,他闭眼又睁开:“东武侯心中有百姓,你没错,他是志在天下。”   谈未然反而不急了,此来成和不成,他本就抱着平常心,陆东篱后世评价高,可未必一定要他。如果真有心支持父亲谈追的霸业,他在这方面总是能找到更多的选择。   陆东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从来都不是唯一的选择。   谈未然心平气和:“晚辈不明,按东篱先生所说,东武侯夫妇本该是明主,为何先生却想都不想,便一口拒绝。”   陆东篱端起茶杯一口气喝了,愈是显出干脆利索的作风,不胜惋惜道:“无论种种,东武侯很好,均不失为一位明主。可惜,却始终有几个致命弱点。”   “在下洗耳恭听。”谈未然神色淡然。   此时,窗外下起淅沥沥的小雨,隐约带来了一股寒凉的风,令人精神一震。   陆东篱正襟危坐,平缓道:“但凡说起,必是东武侯夫妇,凭此,就能看出东武侯缺人,缺能任事的部属。此乃其一。”   这果然是东武侯基业的重大隐患之一。谈未然轻轻皱眉,又若有所思,这陆东篱没道理去研究一个远在天边的东武侯,能讲出这些,足见此人的确具备敏锐洞察力了。   “其次,据闻东武侯不曾获得大势力的支持。”陆东篱摇头,凝肃道:“只不知,东武侯为何如此,若是因为他自身的缘故,恐怕孤立无援。”   谈未然缓缓垂首,端详杯中碧绿茶水。这一点,陆东篱又没错。不过,宗派等势力,和政权势力向来关系复杂,其中的关窍实在多而复杂,一言难尽,暂也不必赘言。   陆东篱神态平和,言行之中自有书卷气息:“东武荒界并非一个好的奠基之地,而今多个势力云集那一带,尤其最近数十年涌现一个强大王侯。”   “其他不说,东武侯夫妇目前无亲无故,最重要的是暂时无后。”陆东篱摇头,充满惋惜:“此事可大可小。”   无亲无故,就是没人脉。一旦发生点什么,连个伸援手的都没有。   无后,一如陆东篱所说,此事可大可小。小的地方是,东武侯夫妇还算年轻,总是能生得出来的。大的地方,那就多了,最基本的是这个时候再来生儿子,就嫌晚了一点。   说到东武侯私人的事了,再往下说人家的不是,就有失礼节了。本着这想法,陆东篱将其他的话咽下去,微微点头:“多谢阁下请喝茶,在下告辞。”   忽然听闻身后那苍白年轻人道:“若然有一个宗派支持他,一个有神照境有破虚境的宗派,又如何。”   陆东篱微微一笑,头也不回道:“客大欺店意若何。”   谈未然展放微笑,泰然自若道:“若他早已经有后人,又如何。”   陆东篱神色一动,依然没回头:“若是如此,倒也平添一分成算,值得斟酌。”   这便算是被拒绝了。谈未然哑然失笑。   从陆东篱走前的问答,谈未然就心知很有机会,因为他还有一张很有说服力的王牌没亮出来:   他是东武侯的儿子,也是之前震撼演武大会的“徐未然”。   谈未然微微一笑,朗声道:“晚辈改日再来拜访东篱先生!”   ……   有吃有喝的蕊儿白白嫩嫩,看上去居然比前些时候胖了一点。   蕊儿蹦蹦跳跳的钻入厨房,好一会,才兴高采烈蹦蹦跳跳的抓着糕点跑出来。   丁应龙请来照看她的一名大婶,在院子里洗衣服,抬头看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小心点,别摔了啊。”   蕊儿吃着糕点,蹦蹦跳跳的回了自己的居室,从床底下拉出一个不大的箱子。从箱子里边,再取来几个大小不一的瓶子。   从怀中取来一只不大的瓶子,瓶口互相对着,把从厨房偷偷弄出来的菜油给倒进去。蕊儿再小心翼翼的把箱子收好,掰着指头算了半天,含着指头道:“还差一点。”   很奇怪,丁应龙对蕊儿很不错,给她准备的吃食,都是灵植灵物做的,这种燃烧起来很猛烈的菜油就是如此。   统统都收好了,蕊儿抓着小手想了想。等再过一些天,一天一点的把菜油都积攒多了,等那个坏蛋不在的时候,就有办法能逃走了呢。   “大哥哥真坏,这么久都不来找我。”蕊儿嘟囔,她听这个坏蛋丁应龙说大哥哥被坏人打跑了,她不相信,大哥哥那么厉害,怎么会输。   等夜色暗淡下来,丁应龙悄然归来,今次却有一名女子和他一道来。   这女子端详打量蕊儿一会,问道:“这就是杨天琪要交给道门的那个小女孩?天赋真的出色?”   丁应龙笑笑:“师姐,杨师弟是这么说过,不过,阻止他杀她的,是我。” 第276章 造化天晶   白白嫩嫩的蕊儿靠着墙壁,一言不发的咬住嘴唇。不知为何,她不喜欢这个女子,觉得会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陈瑛的眼神很冷淡,冷淡得令人汗毛耸立,转头道:“她的天赋如何,怎么判断的。”   “心志坚韧。”丁应龙言简意赅:“其他未测。她不是徐未然的亲妹妹,而是将要被徐未然带回师门,能被徐未然看重带回师门……其天赋不必我来说了。”   陈瑛神色微动,冷道:“徐未然,可惜了。”   丁应龙不以为然,又没多说什么。陈瑛上前蹲下,一把抱起蕊儿,任凭蕊儿拼命在怀中挣扎,只道:“她既然有天赋,那我就带走了,送回道门慢慢教导。”   “放开我,我不要你,我不要你们,我要哥哥。”蕊儿尖叫着,一边大喊大叫,一边撕咬脚踢。   陈瑛冷芒一闪,扬起手来一耳光就扇下去。   啪啦一下清脆耳光声,蕊儿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眼冒金星的呆呆良久,脑子嗡嗡好像有大堆的蜜蜂在飞舞一样。   丁应龙淡淡道:“师姐,小心把人打傻了,道门就少了一个有天赋的弟子。”   “有天赋的人多了,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最重要的是,她有天赋,未必能成为我们的同门,何必顾惜。”陈瑛眼神中飘动一缕阴毒,转身带走被一耳光打得脑子呆滞的蕊儿。   丁应龙伸手拦下来:“你能走,她不能走。”   陈瑛转头,阴冷气息再现:“应龙师弟,你什么意思。”   “她是我在照料的,我要她还有用。”丁应龙靠住门,轻描淡写道:“你来,不是为她而来,而是办正事。你是师姐,这种小事就不要我来提醒了。”   陈瑛怒极反笑:“应龙师弟,你若对我不满,那就不妨直言出来。”   “不满是不敢的。”丁应龙淡淡道:“师姐和杨天琪师弟素来情谊深厚,我也知道。若是师姐想找徐未然的麻烦,我举双手双脚赞同。只是,把这孩子交给师姐,我怕她是见不到其他人了。”   陈瑛眯眼,阴寒之气更重:“我若然执意不肯,又……如……何!”说到最后一句,竟是隐隐如毒蛇之信。   丁应龙身子微微一动,几乎是一样的耳光重重的扇在陈瑛脸庞上,迅速浮现五条鲜红的肿胀。丁应龙抱着双臂道:“现在,你觉得我会怎么样。”   陈瑛捧着脸庞惊怒交集,丁应龙冷冷道:“醒了吗。莫要忘了你是谁,更莫要忘了你来做什么。”   “我们是光明道,不是下三滥,我们来是为了干一件轰动大事。”   ……   演武好看,斗武也好看。   其实,在强大修士眼中,演武的表演味道太重了,连切磋都是和和气气。斗武的实战搏杀味道,决定含金量比演武强多了。   当然,各花入各眼。说起演武第一阶段,包括谈未然在内,除了燕独舞那种恶趣味者,很多人都认为演武第一阶段是公认的无聊乏味。   演武第一阶段,是为了筛选,规则很简单:连胜十场或守擂一天。   对剑傲白燕独舞这种人,连胜十场就跟打个哈欠一样易如反掌。第一阶段,基本没有年轻强者的遭遇战,偶尔有,也是互相见猎心喜忍不住提前切磋一下。   从各地赶来看演武大会的人,当然是想看年轻强者的对决,而不是看抱真境如何蹂躏御气境。   谈未然是有心转一转,办点事情的同时,顺路找一找情报上的名字。   他摆擂之时,连续三天来观战的抱真境和灵游境,烟雨楼把名字基本都录入书册中了。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按着名字轮流找到,挨个甄别出来。   “我不知道,那家伙在不在这份名单里。但是……”谈未然翘嘴一笑,心想:“如果换了我是他,我肯定会来暗中观察,尽量找到对手的致命破绽,或者弱点。”   谈未然心念转动:“尤其那家伙在暗,我在明。这么重大的优势,那家伙肯定会最大限度利用起来。”   因参加人太多,演武第一阶段很漫长,为时一个月。谈未然悠然的在这二十个城来来去去的溜达,反正也不急于这一会。   不论那个蒙面死敌究竟是谁,究竟在不在名单上。以对方实力,对演武第一阶段都不会有多少兴趣,除非是亲自参加演武,不然出现在场地内外的几率很小。   演武的第二阶段,是各路入选的年轻强者摆擂比试,能连胜五场者,就是脱颖而出,名字将会被收录入锦瑟录当中,算是踏上扬名立万的舞台了。   若然能矗立擂台,始终连胜下去,那就愈能表明其强大。   从城中走过,见几处张贴着通缉图画,其中始终有一张是大会组织方通缉“徐未然”的。   谈未然目光一扫而过,遭到大会通缉,他是心中早有意料了。   其实,在一旁就能找到一份,来自某个本土大势力“徐未然”的单独通缉。倒没要求抓人,而是只要求提供身份来历行踪等线索。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落霞宗的私下手笔,不太方便公布自己的身份。   “通缉……”谈未然扫眼就走过,含着一缕笑意,实有三分忍俊不禁。   被大会通缉,很严重也很轻松,究竟如何,只看大会组织方愿不愿意追究,想要追究到何等地步。比如说发生那种大会组织方散回去之后,各家各派下令通缉追杀,那就不必说,一定是最严重的。   轻松的,就像谈未然现在的遭遇,摆个漂亮的花架子给外人看,除了落霞宗这个苦主,鲜少有人对此认真。   大会组织方矛盾重重,落霞宗是苦主,有盟友想支持,奈何浮生宗对此毫无兴趣,摆一个样子出来就搪塞一二就够了,没人会太在意。   尤其落霞宗之战,作为一个绝对血淋淋的前车之鉴,足够使人引以为鉴了。   因众所周知的缘故,落霞宗不便于公然自曝身份来通缉,是以某一个本土势力为遮掩。其上所标注的各种赏额奖励,令谈未然都颇有点眼红。   细心的留意,就会发现,这份来自落霞宗主使的通缉,已是谈未然半个来月前,离开周天荒界那几天张贴出来的。   路川和熊成武身殒,落霞宗的怒火和尊严居然没有直接表现在通缉上,这就隐隐透着三分忍气吞声的模样了。   一次少了一个半步渡厄,一个破虚境,落霞宗受不了这种损失。尤其,此战之后,实力大损的落霞宗,恐怕很难在明心宗这个盟友面前立足,会不会失去盟友都不好说。   其实很好衡量其中利弊,光是一个谈未然没什么,多一个许存真和明空,就是落霞宗基本很难拾掇下来的了。   最令落霞宗揪心的是,以谈未然所表现的惊人实力和天赋,加上两大强者陪同,必意味着身后有一个强大无比的未知势力。这是落霞宗惹不起的。   这时候,以剑魂为名,找个台阶先自己连滚带爬下来,才是要紧的。   虽被通缉,谈未然没担心。   少有人见他的真面目,随着这次改头换面,换了一个朴实的伪装,画像和本人完全就不一样。这次他没用易容丹,而是改变身形,稍微对五官和肤色的些许化装。   就以这个苍白的面孔,谈未然浅淡的到处转悠,看似悠闲,其实在甄别名单上的各个名字。   偶尔以现在这个苍白的脸孔,去烟雨楼等情报组织请人针对性找人。好在干这一行的不少,虽然这一行最拔尖的就是烟雨楼等寥寥几个,其他也总是会有。   再不然,就找本地的地头蛇们查找一番。   此乃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短短七八天,谈未然就已经将其中的名字甄别掉了好几个。   找人的麻烦,就是这么大。   就算知道名字,也未必知道长相,就算都知道,也未必把名字和相貌对得上号。何况,谈未然所知道的,仅仅只是名字。   这份名单上的名字,不算多。当日能连续两天观看他摆擂的年轻抱真境,有不少,可连续三天的,那就少了。   排在第一个的,是杜预。   像杜预这种就容易辨认,也容易找到,谈未然当然就自己找。委托给别人去找的,是那些没听过名字,没见过人,也没参加演武大会的。   在酒楼临窗的位置,谈未然给自己慢慢倒了杯酒,把火辣辣的烈酒一饮而尽,肚中好像快要烧起来一样。   惬意之余,偶尔一道目光徐徐扫过三名在一起的年轻男女。谈未然仔细听着,观察着一番,暗暗摇头:“这人肯定不是那个蒙面家伙。”   轻吐了口浊气,谈未然挥去一时的失望,取来那本册子,在名单上一个名字后边画了一个标记:“不论怎么说,又剔除掉一个名字。”   按照此前种种方法排除,并一一剔除部分明显不是蒙面死敌的人,剩下的名字已经不多了。   排在第一的,依然是杜预,随后是谈矩,丁应龙……   谈未然眯眼,又目光柔和下来,时而浮现一缕精光:“此次在周天荒界逗留这么久,惹来这么多纷纷扰扰,希望能值回。”   谈未然露出一缕微笑。如果说寂灭篇是意料之外,那么,他此来的主要目标之一就是……   “造化天晶!” 第277章 碧玉香,紫天罗,演武之劫   谈未然正在一个租来的炼丹房中,满头大汗的在烟雾燎乱中专注凝视。   砰的一声轻响,谈未然擦拭汗水,整个人松懈下来,双手合什默默祷告:“莫要再失败了,莫要再失败了,我剩下的药材不多了。”   若然是行家,当然是凭感觉就能知道是成功还是失败。可谈未然真不知道,他只会一点粗浅的炼制方法,用俗话来说就是在炼丹上他纯属三脚猫的功夫。   真要炼稍微像样一点的丹,谈未然肯定不成。不过,用丹炉来合药炼药,这倒是勉强能做一做。   先往口中含了一枚细小丹药,打开炉鼎盖子,顿就见一股子烟雾升腾起来。嗅着烟雾,谈未然的眼睛迅速蒙上一层阴霾的黑色,在口中那枚丹药的药效下,很快就褪去,恢复正常。   伸头一看,谈未然抓头不已,哀声悲叹:“又失败了。”   专业的,就该交给专业的。炼丹和炼器一样,都是非常博大精深的领域,绝不是他一个外人能仗着三脚猫的水平就能乱来的。   他很清楚这道理,只不过,他在心中哀叹:“我也想找个人炼制,比如草叶大师什么的。可此事,绝对不能被第二个人知道啊。”   “心乱了。先安静一下。”   察觉自己的心情不好,状态不对劲,谈未然暂且在一旁调息。取来八品灵石汲取,默念清静经,渐渐心平气和下来。   好一会,谈未然才睁眼,重新笑吟吟的面对炉鼎,以真气催动地火。   好在几次失败下来,总算是有一点经验,也驾轻就熟了不少。勉强控制着地火的温度,掐着时间,陆续把各种药材投入其中。   良久后,谈未然猛然睁眼,炉鼎轻轻一震,发出啪啦一声轻响。   谈未然心情紧张:“莫要再失败了,我经过这么多大千世界,才辛辛苦苦攒下这么多药材。失败这么多次,剩下的药材已经只够两三次了。如果再失败……”   如果再失败,那没机会染指造化天晶了,只有转头就离开。   收敛杂乱念头,谈未然解开盖子,炉鼎中正有一枚丹药,顿时喜不胜收:“哈哈,我成功了。”   这是一枚很独特的丹药,丹药有如婴儿拳头大小。整个呈现翠绿色彩,里边宛如绿色汁液一样流动美丽,好像薄皮汤包一样被一层丹药皮给包裹住。   这丹药的个头那么大,不是谈未然乐意,纯粹是他控制不了,分不成小丹。   谈未然用力挥手,兴奋不已:“造化天晶,有希望了。要想在光明道和浮生宗口中抢食,那就得准备充分一点。”   把剩下的药材索性再分为三次都炼制了,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居然三次当中再成功了两次。   “难道,我已经成为炼丹高手了?”   谈未然拍拍脑门哈哈一笑,飘然而去。   ……   此次小不周山演武在后世很有名,险些成为绝唱。   只因这次演武,在即将结束的时候,发生了一桩令无数人痛斥,并且引以为鉴的大事。此事在后来广为人知,大致来龙去脉,基本脉络分明。   谈未然记得很清楚,哪怕他当时很年轻。   一群光明道门人在小不周山演武设下陷阱,委托金钱楼以拍卖宝物为名,准备袭杀玉虚宗今次派来的一名渡厄强者。   为了引诱对方前来拍卖会,光明道拿出来,委托给金钱楼拍卖的,赫然正是造化天晶。   如此堪称是顶级大手笔了,造化天晶这等宝物的魅力,根本就无人能抗拒。玉虚宗的渡厄强者,果然就来了。   若然按照正常来说,算计渡厄强者,那无疑等于自取灭亡。只因渡厄强者的绝对力量,足以碾压所有了。   然而,光明道有一种堪比宝物的珍贵毒药紫天罗,成功将对方给暗算。确切的说,参加拍卖会的人,统统都被毒药给放倒了。   唯有浮生宗和玉虚宗的两大渡厄强者,在中毒的情况下,和光明道的渡厄强者交手。   据谈未然耳闻,此战打得轰烈,死得悲壮,死得委屈。渡厄境交手的余威,一个没留意打在一个城的附近,就易如反掌的波及,并摧毁该城。   那个城中的人们,从抱真境以下,一个都没能活下来。抱真境以上,也不是人人都能活下来,其中,就有一批年轻天才是死于这个绝对意外中的意外。   而此事,正是这次小不周山演武轰动后世的主因之一,也因此而几乎成为绝唱。   谈未然总对燕独舞有一些模糊的印象,想起此事的时候,才隐约的想起来。   如果他的印象没错,燕独舞应该就是死于这次意外。   “没错,是这次意外。”想了想,谈未然点头肯定了。   今次的小不周山演武本来是和气的一次盛会,结果变成一次彻头彻尾的灾难,令所有人措手不及。   前世,两大渡厄强者陨落。这一带的各大势力莫名奇妙的互相大干起来,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乃至三生道率众用横扫千军的势头扫过这一片。   三生道驾临之时,各家各派普遍都在互相矛盾爆发的光景,根本团结不起来。可悲可笑的被横扫,逃的逃,灭的灭,涅槃的涅槃,然后才有勉强抱团。   谈未然前生不知就里,现在就明白了。归根结底,还是曹远征死得太突然了,令正在暗流涌动的势力大洗牌一下子就爆发。   想了想,不由摇头,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可悲,可笑。   紫天罗是一种很霸道的毒药,乃是以多种珍贵药材和毒药炼制出来的,价值堪比宝物。虽说毒不死,可也令得两大渡厄强者受此拖累,而最终不敌陨落。   谈未然抿嘴轻笑,紫天罗霸道,他刚炼的碧玉香是不如,却也胜在够新。   碧玉香是后世才出现的一种崭新毒药,无色无味,劲头绵绵,效果十分出色,但有一个问题,这种毒有沾水就失效的毛病。   于是,这种毒药在后来出现过几次之后,名声响了被人所知,就很难奏效。毒药的炼制配方就不知为何的流散出来,差一点弄到烂大街的地步。   “如果我没记错,这种碧玉香,应该还没出现。”谈未然摩挲下巴,忽然忍俊不禁:“难不成碧玉香的第一次打响名声之战,就要在我手上发生?”   今次,是怎都不能错过。   旁的就罢了,造化天晶是断然不愿意错过的,此物是真正令人咋舌不已的顶级宝物。为了诱杀对头,光明道不惜以造化天晶为诱饵,实在堪称顶尖手笔。   谈未然所知的前世里,光明道在动手之后,紫天罗令拍卖会上所有人中招,据说只有几个活口留下来,而光明道是把造化天晶给拿回去了。不但如此,光明道还从拍卖会上顺走了其他宝物。   据说其中有一件是金钱楼的顶尖宝物,倒是没人知道是什么,不过,只看金钱楼后来好像对付杀父仇人一样追杀光明道,就知道肯定不简单。   此次是要在光明道口中抢食,纯属虎口拔牙,其难度和危险性之大,可想而知。   为了造化天晶,尽管放手一搏就是。   谈未然嘴角翘出一缕笑意,思量中,已经骑着牙马就沿着小路溜达上山。   神色微动,竖着耳朵聆听一会,便察觉天空中传来的轰动声:“看来这个演武大会还真是挺热闹的。可惜,如果打起来,就不知道会死哪些人了,就像那个燕独舞,啧啧……”   燕独舞的死,是可惜了。年轻,又是灵游境,又有厉害的高速变线身法。   若燕独舞没死,也许将来会有一番作为?   谈未然耸肩,感觉一道道隐蔽的目光,微微撩眉:“居然有人监视?是高手。灵游境?”   此乃一条山路,只能通向草叶大师的隐居之地。若然说有什么值得监视的,那便只有……   程虎!   监视程虎,通过程虎来找我?   谈未然神色不变,心中咯噔一下。   程虎在此养伤,此事能轻易查出。知道他和程虎认识,也不难查。然而,谈未然凝神思量:“谁认为我会来找程虎?”   “所有人都知道我不在,也不可能在这时返回周天荒界。那么,是谁觉得我会回来?”   沿着山路而去,谈未然一副脸色苍白的模样,落入远方山头上朱文涛眼中,嗤笑一下:“又是一个来求药的痨病鬼。”   朱文涛抱着胳膊,懒洋洋的站在树下。不是他懒,实在是这个任务太乏味了,日复一日的盯着此地,能有什么意思呢。   好在来这里求药的人很少,主要是路难走要爬山。   朱文涛悄然挪动一下身子,也懒得上前了,只催动秘术一股力量凝聚在耳朵上!   “地听术。”   稍微安静,就能听到那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在求药治病。朱文涛顿时了无兴致,只继续听完,确认此人没问题,就不再理会了。   那苍白年轻人不一会,就求得药离开了。朱文涛又陷入了枯燥的监视和等待中……   天色暗淡下来,才有一条身影上山来。   “我看你干脆明年再来。”朱文涛烦躁对此人抱怨。   这赶来替换他的人转身就欲走,朱文涛大惊失色,急忙道歉,这就施施然的心情大快的下山去了。那替换他的人还喊道:“小心点,别被人盯着。”   “你真烦。”朱文涛头也不回,不知何时,一身转过花丛,沾得花粉不少。   在朱文涛眼里和痨病鬼一样的苍白年轻人,此时正如鬼魅般悄然无息的跟着。   谈未然抽抽鼻子的嗅了嗅,露出一缕笑意,慢条斯理的跟了上去。 第278章 夜之追,敌之踪   朱文涛以为自己很谨慎,其实比想象中大意。   谈未然一路从容不迫,悠然自得的尾随那一缕花粉香气,以不疾不徐的速度老远的吊着。   不知是否朱文涛迫切想要返回,其速度颇快。若然换了一个人,真未必能仓促之间不漏丝毫端倪的跟上去。   好在谈未然这些日子来,每日都在演武各城转悠,寻找地头蛇帮他找名单上的人,各城的格局基本心中有数。此时虽隔得远,在心中却能预判对方的路线。   不慌不忙的跟着一会,路过一个热闹的街头,从人群中穿梭走过。蓦然听到些许的喊声,立刻停步:   “冰糖葫芦了,又香又甜的冰糖葫芦了。”   谈未然神色怔怔,小时候他倒也听爱吃的,后来就没怎么吃了。反是这些一串串的,红彤彤半透明的冰糖葫芦,令他想起了蕊儿,那小姑娘很喜欢吃这些零嘴儿。   “给我一串。”   给了一块碎银,谈未然捏着这冰糖葫芦,在两只之间转动,咬下一粒尝了尝,眼睛快眯成一条缝了:“是挺好吃的,难怪我小时候也爱吃。”   蕊儿,你放心,哥哥很快就能知道你的下落,到时就能来救你了。   念头浮在脑海中,谈未然在腹中对自己说:“一定要尽快了。”   谈未然一脸悠哉的吃着冰糖葫芦,不慌不忙穿过三条街,将将见着朱文涛踏入客栈的一幕,微微抿嘴,再咬下一颗冰糖葫芦,顿时满嘴的酸。   酸得一身哆嗦不已,谈未然给酸得抖了抖,再咬下一颗,顿时好似痴呆了一样,忍不住本能的就把口水和糖葫芦一道吐出来,愤怒大骂:“奸商!”   又香又甜?是又苦又涩吧,愈下边的几颗就愈是如此。   “酸到这个地步,简直就是收买人命。”谈未然恼怒不已。   随意找个地方,弄了点清水漱口,仍然身不由己的哆嗦几下,觉得牙齿都是酸的:“这味道实在太受不了了。”   谈未然想不通,他小时候真喜欢吃这个冰糖葫芦?没理由啊,这么酸的东西,他能吃得下?   留意一下客栈的位置,谈未然略微判断,就找到最近的一家专门为修士提供吃食的酒楼。随意上去点了些吃的,再要了壶酒,悠然而耐心的等待。   此时,人都在看演武,酒楼上的客人不多。   等得一会,天色昏暗,人渐渐多了起来。很多人眉飞色舞的回来,带着满肚子的兴奋。   谈未然拈着下巴,嘴角翘出一个漂亮弧度:“那家伙若想私下有什么动作,见同伙之类的,现在人多,便于浑水摸鱼,倒不失为一个时机。”   谈未然凝神轻轻一笑:“是了,今天是演武第二阶段的第二天了,难怪气氛如此热烈。”   他不是瞎转悠,名单上的名字,已经剔除掉大半,剩下杜预裴矩丁应龙等八个名字了。   他这些日子在忙碌,为了救蕊儿,为了造化天晶,为了寻找并和天生死敌决一死战而做准备。同样,演武大会也没有等待他。   随着时间,演武大会愈来愈有激烈气氛。到第二阶段开始,整个大会的气氛,一下子就被点燃了,人人都兴奋不已的迎来了最富有观赏性的一次次激战。   须知,第一阶段乃是从不下数以万计的年轻武者当中,筛选出一两千人,堪称是十分惊人。   而第二阶段是在这群人当中,决胜出更强大的一批少数人。谁能成为这部分少数人之一,就注定名字能被收录到锦瑟录。   被认为较为乏味的第一阶段,也绝对不乏御气境击败抱真境的事,只不过今次实在比往年要多了一些。   不算八大灵游,不算没参加的人,今次又发现两名身怀精魄的抱真境,总共十四人统统各自都在短短一天当中就过关了。确切的说,是一次性连胜过关,差距非常明显。   这便是招法的意义,而不是秘术而不是神通。   从古到今,没有任何一个武修士只在战斗中施展秘术和神通,从来不曾有过。秘术和神通,是作为奇兵,是作为压箱底的绝技,唯有招法,才能持之以恒。   今次迎来大批璀璨夺目的年轻强者,而谁能屹立擂台,连胜更多,谁就是强中手。   最夺目的八大灵游和十四名抱真境,各自不约而同的鲜少出手,也鲜少有人特地去为了面子而连胜,仿佛所有人都在试探彼此的底细。   最热情最踊跃的绝非杜预剑傲白等年轻人,而是踊跃出手奋力一搏的其他人,只要能入锦瑟录,那就算得上是少年扬名了。   名利和坦途就在眼前,只要靠双手去打拼,就能努力的尝试摘取下来,没人会放弃这种近在眼前的名利。   须知,每一个演武之地,锦瑟录一贯只收录一百个名字。名字能载入其中,那就意味着在这十年当中,你就是小不周山这三百世界的排名前百最出色的年轻武者。   这份光芒绝对耀眼,也绝不是一个人想拿就能拿到的。   八大灵游证明自我,一半是花架子,一半是实力。   杜预,依然是散修的骄傲,依然是口耳相传的大热。陆放天,云瑶和燕独舞,此三人都表现出相当出色的实力。其他四大灵游,都证明是目前专精练气,而不擅长技艺。   十四名身怀精魄的抱真境,理所当然是热门。剑傲白、燕行空等等没有一个好对付,宋希文路轻尘隋云雀,便是被谈未然击败过的莫离和陈玉琪,也都呈现了不凡的实力。   各路天才的激战,令人眼花缭乱之余,又使人热血沸腾。   同时,偶尔会想起那再没现身过的徐未然和风吹雪,不约而同的荡漾一缕惋惜。   夜色下,谈未然这时半躺半卧在屋顶瓦片上,手持一本《半步渡厄》看得入神:“有趣,原来还能这样。”   尽管没打算修炼,也没打算给许存真修炼,谈未然依然读得津津有味。此乃给破虚强者修炼的,其中很多内容都有参照价值,不少地方是他暂时都没弄清楚的。   翻身一动,谈未然换了一只手拿着书,入神的看了一会。   忽然,数十丈外一条黑影悄然浮现,以极快的速度向西南方向前进。   “不枉我等到半夜。”谈未然裂嘴,将书本随手一把塞入寂空界石中,流淌着满腹兴奋:“希望不要令我失望。”   拂袖一摆,拈着一块黑布往脸上一拉一系。谈未然轻轻的融入夜色中,像一滴墨汁一样轻巧,在夜幕中消失,不露一丝一毫的气息和端倪。   今夜的月色不错,沿途,谈未然轻悄悄的在半路和一名打扮相似的夜行人遭遇。互相警惕的呆了一会,彼此轻轻抬手表示“我没恶意”的态度,才互相盯着错身而过。   飘然而去的同时,各自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想怎么这喜欢在演武大会的夜晚活动的人,还真不少呢。   也是演武大会开始了,不然喜欢夜晚在屋顶上窜来窜去的人,那是比现在多得多了。   沿途跟着过去,谈未然微微撩眉,见前边黑影快如闪电的飞掠出城,奇怪不已:“不是在同一个地方?对方的人有这么多?”   从头到尾的把事情考虑一遍,谈未然肯定自己的判断:“对方监视程虎的动作,是有组织性的。不过,我以为是在同一个城中呢……”   如果不在同一个城中,那就只说明对方的人,比他想象中多,也比他想象中要势大。   谈未然微抬头观天,见天上星辰所指,辨认方向和路线:“应城。对方这是要去应城。”   轻轻露齿一笑,谈未然转过一个很大的弧度,快如闪电的加速绕行。一路纵跃,好在对方也是抱真境,赶路速度和他充其量不相上下。   飞快赶路,很快就抵达应城。   谈未然等待一会,不一会,就有一条身影快速从夜色中飞驰而来。   “今天,一定要换一个活,再监视,我会发疯的。”   朱文涛满腹怨言,一想起不知道还要监视到何时,就一阵焦躁:“就为了一点不知道什么事的事,就去盯着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简直不知所谓。”   朱文涛愤愤然,总算是来到应城了。   略微分辨一下方向和位置,朱文涛腾空贴着房顶快速飞掠数十丈,便悄然的滑落在一栋民宅中。   落在其中,三步并作两步,迫不及待的朱文涛推门而入,急躁道:“温师兄,换人,必须要换人。我受不了,我们是来做大事的,不是来做小贼的……”   “闭嘴。”   温思言的不悦话音入耳,朱文涛只好悻悻不已的暂且闭嘴。   温思言扭头望过去:“师妹,此事不妥。”   “为何不妥。”那女子气息阴冷。   温思言叹了口气:“师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在打什么算盘。一码归一码,你想为杨天琪报仇,那就去找徐未然,这个伊蕊儿,你不能碰。”   “应龙把她往我这里送,就是不想你把她怎么样。”   陈瑛仿佛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一种怨气:“我以为你忘了,我们和天琪才是同一个师父。”   温思言顿时哑口无言,沉默一会,抬脚让路。   其身后的亭子里,有一个穿大红袄子的七八岁粉嫩小女孩。 第279章 一怒为蕊儿   温思言沉默扭头,只能装作看不见。   没错,他和陈瑛,和杨天琪,乃是同一个师父。   倘若将一个宗派视为一个家族,那么,这层关系就好比嫡亲兄弟姐妹,是没得改,也改不了的东西。   当然,哪怕是同一个师父,也有嫡传和内门之分,不一定就有多好的感情,也不一定有多好的关系,温思言跟杨天琪的关系就很淡薄。   陈瑛把这层关系都搬出来,说到这份上了,他无法再拒绝。   至于丁应龙的委托,那就看天意。这个叫伊蕊儿的姑娘,天赋再好,始终是还没拜入光明道门下,多不多这一个,少也不少这一个。   “师兄……”   朱文涛的喊声,令温思言回过神来,恼怒不已:“莫要再说,这会儿你想要谁去替换你?”   “你道我们来的人很多吗,就是这些人,就只能这么凑合着。你不想干,我他娘的还不想干呢。”   温思言的暴躁,令朱文涛噤若寒蝉。那吼声震荡不已,令那隐隐的一道气罩结界形成一道道波纹。   幸好他们有一件器具,释放的小结界足以隔绝声音和各种动静。不然,如此动静早被外人所察觉了。   “算了。”温思言怒气发作后,叹了口气:“你不想做,那就换一个人。晓倩,你过来,你去顶替文涛的事情。”   一名容颜清秀的女子闻声,撩开门帘入屋子来。   “岳晓倩,你去!”温思言加重语气,心中烦恼不已,若干的琐碎都要他来处理,他这个师兄当得是没滋味极了。   朱文涛怨声载道:“师兄,那个丁应龙吃多了撑得慌,还是怎么回事。咱们人手都不够用,他不好好的做事,给咱们打前站,居然还指使起我们来了,凭什么呢……”   温思言眼神一冷,将自己酸溜溜的情绪隐藏起来:“少废话,就凭人家是天才。”   朱文涛和岳晓倩流露不满,隐隐透着几分嫉恨:“他是咱们光明道的未来,我们难道就不是?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在二十六岁就达到灵游境吗……”   嘴巴上说没什么了不起,其实温思言等人了然于心,这绝对是非常了不起。   此次演武大会,不算郁朱颜这个来自外域又没参加的,不算隐藏修为的丁应龙。那便是八大灵游,其中练气和技艺双双擅长的,只有杜预陆放天燕独舞云瑶等两男两女。   监视程虎,是丁应龙要求的。   温思言答应了,未必没有不满。这次光明道的来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正是时隔多年后,要重新打响名声的重要一战。   人手本来就不多,监视程虎又要浪费人力。温思言都有焦头烂额之感了,尤其他怎都想不到,此事怎扯得上事关重大。   怎奈何,丁应龙一番言辞,什么和徐未然有关,也许能令徐未然拜入光明道等等把温思言给绕晕了。加上丁应龙在光明道这一代中的地位,温思言最终答应了。   几人说起丁应龙就悻悻不已,朱文涛临时想起一事,交代道:“差点忘了,丁应龙那厮交代,每次监视那个程虎回来,不要直接来这里,而是要先去找他,然后再回来,以防被跟踪。”   “那厮交代的,听听就算,别当真。”   朱文涛嗤笑中蕴藏极大不满,这分明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们这么多人,难道加起来还不如一个丁应龙?   朱文涛没按丁应龙的交代行事,前一次如何,不得而知。今次,是悄然无息的将谈未然给引来了。   温思言将两个满怀怨言的人安抚下来,情不自禁的扭头向了无生息的亭子望去。   当温思言等人在交谈之时。   陈瑛的身影早已经在地上拖曳着一道显得阴冷的阴影,缓缓延伸过去。   身穿大红袄子的蕊儿,正在似懂非懂的年龄。也许是一种直觉,她忽然打了一个冷战,感到那个正在覆盖过来的阴影,散发着一种使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不知为何,红色衣裳反而衬得蕊儿小脸发紧发白,用力的抓着衣裳,一步步的在阴影面前后退。   蕊儿很想念哥哥。   她想念爹娘,想念祖父,想念姑姑。   原来哥哥没说错,外边的世界真的很可怕。蕊儿使劲的抽鼻子,一种说不上来的害怕,让她不住哆嗦着后退。眼前这个女子,愈近一步,她就要退两步。   不要哭,不要怕,要勇敢……蕊儿在心里对自己说,她说一定要勇敢。   散发着怨气的阴影,笼罩着蕊儿,使蕊儿身上衣裳红彤彤的色彩,变成压抑的暗红色,在摇曳的烛光中,宛如光芒在流动。   “告诉我,徐未然是谁,他在哪里。”   蕊儿害怕中,又愤怒起来,那个叫丁应龙的大坏蛋上次骗她说过哥哥的事情了,这次又要骗她吗。   “说,徐未然是谁,他在哪里,他家里的人在哪里。”   蕊儿真的很怕陈瑛,尤其是其身上散发的那种阴魂般的怨气,可她依然倔强的抬头来,眼前就是一黑,一脑袋栽倒。   啪啦!响亮的一耳光,扇动劲风,将蕊儿打得一跟斗栽倒滚在地上。   好狠毒的一耳光,蕊儿竟是躺着不动,整个人已经被一耳光打得整个脑袋都仿佛停顿下来,陷入一种痴呆的呆滞好一会,才渐渐恢复一丝神智。   陈瑛的声音有如厉鬼尖叫:“徐未然在哪里,他是谁,来自什么地方,他有什么亲人朋友。说!”   蕊儿蜷缩着身子,像是一个可怜兮兮缩成一团的小猫小狗,颤抖着不住后退,小小身子从台阶上跌落在庭院里。她强忍着眼泪,坚毅的抬头看着那个仿佛怨气体的女子,挪动身子向后爬。   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蛋,已经被那势大力沉的狠毒一耳光打得迅速红肿,然后发紫,紫得发黑。   而右边的脸庞上赫然是早些天里,同样是被陈瑛一耳光打出来的肿胀痕迹,粉嫩肌肤上的乌黑指痕还没完全消褪。   陈瑛气息有如阴魂:“你不说,我就把你的指头一根根的剁下来。”   一股子寒意和恐惧,从心底冒出来,蕊儿顿时打了个寒颤。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脸了,就像是左脸已经消失了一样,左耳只听得到嗡嗡的声响,她听不到这个女子到底在说什么。   温思言和朱文涛等人面无表情,有人看着,有人扭头不想看,也有人冷漠……   陈瑛话音中填满怨毒,便似连呼吸都充满了一种能毒死人的怨毒:“天琪师弟,你看好了,我正在给你报仇!”   仅仅七八岁的小女孩,顶着半边彻底又黑又紫的脸庞,神情茫然呆滞而恐惧,她已经被那一记狠毒的耳光打得半呆滞了。   她想家,她想哥哥,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想念。   她就这么在庭院中的青石板上,一步步的向后爬向后挪。其身后,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光幕,这是器具释放出的小结界。   这时,蕊儿爬着穿过光幕,半个身子露在光幕之外!   半个小身子从光幕中露出来。   夜色下,正在拿小结界毫无潜入办法,在考虑是否打进去的少年,目光忽然凝固在那半个小身子上。   尤其是从这个角度,恰恰能看见的半张脸庞,饶是夜晚,依然能看见,半张脸蛋上有未完全消褪的乌黑指痕。   而这张充满稚气而粉嫩的脸蛋,他认得出来,正是他为之揪心的那个小女孩……   他的心,一刹那就冲上了喉咙!   陈瑛有如厉鬼,步步紧逼:“你放心,我不会那么轻易杀死你的,想死,没那么容易。”   “你哥哥杀了天琪师弟,我找不到他,我就折磨你。他是怎么杀我师弟的,我就怎么还在你身上,十倍的,百倍的……哈哈,直到我满意为止!”   话音里充满了厉鬼一样的嚎叫声,就算是笑,都显得分外狰狞可怕。   夜幕下,一道气息快如闪电的来临。   压抑的气息中,充满了滔天之怒。一刹那有感的陈瑛,这时抬头望去,一个苍白而年轻的陌生人像疯了一样,裹挟着几乎令空气燃烧的恐怖力量!   就这么突如其来的驾临!   一霎凝聚的拳魄,宛如盖世铁拳,释放着令人窒息的力量。一个沉闷的炸雷声,陈瑛茫然无措的看着这个苍白年轻人暴怒异常的一拳轰击过来。   快如奔雷,势不可挡的一拳!   陈瑛的五阶金身霞光,像是一个大气泡一样啪啦一下就碎裂了。铁拳重重的一拳砸向她的头顶,一刹那爆发的气息,虽然压抑着,并不令这些气息冲散开,如同山岳一样当头落下。   陈瑛一招释放真意,向上一招格架!   眨眼间,她仰头向上,瞳孔中折射着巨大的恐惧。   土行蹉跎手!   浑厚雄霸的一拳落下,陈瑛全身一震,惊骇万分的发现双臂竟然生生被这个力量大得可怕的陌生人打得咔嚓断掉,被绝对力量给打成粉碎!   所有的鲜血被一股力量激发,全部倒涌冲上头部。陈瑛被这股压倒性的可怕力量打得身不由己的单腿跪得青石板都炸碎,一口鲜血喷洒出来,艰难的嘶哑道:“阁下是谁,为何对我出手……”   此时,地上传来一个小女孩的虚弱声音:   “哥哥!”   谈未然冷峻面容上涌出微笑,目光一转望去。这一眼恰恰是将之前因角度关系而没看见的左脸蛋,尽收眼底!   只一眼,怒火就已如火山爆发! 第280章 杀,怒冲云霄   只看了一眼!   谈未然这一个眼神垂落下去,满载的喜悦和欢欣,一霎时被冻结。他这一眼,所看见的赫然就是蕊儿的左脸颊,头先因角度而没看见的地方。   蕊儿的左脸。   一个七八岁的粉嘟嘟的可爱小姑娘的左脸!已经又紫又黑,肿胀得谈未然认不出的小脸蛋!   重见蕊儿的喜悦,瞬间就变成了暴怒。怒火就像野火一样恣意肆虐在心头上!   不知为何,蕊儿认出了变了样子的谈未然,半呆滞的她好像一下子被激回了大部分的神智,她努力的想要笑,张嘴露出的是满嘴的鲜血:   “哥哥!”   听到这个虚弱而充满喜悦的声音,谈未然的心口像是被人撕了一条伤口出来,肆虐的怒焰在心口中乱窜,像一头头愤怒的狮子奔跑起来!   怒火已经有如火山一样山崩地裂的爆发!   谈未然怒睁双目,一记势如狂雷的怒音宛如从九幽爆发而来,一瞬间的煞气已经沸反盈天:“我撕了你!”   抡圆的双臂宛如重锤,快如闪电的收回来,再势如奔雷的双拳打爆空气而落下。双拳以泰山压顶之势,再一次当头驾临。   狂喷一口鲜血,整个人的肌肤快要撕裂的陈瑛,单腿跪在地上,以她的灵游修为,竟然被抱真境的谈未然用拳魄和恐怖的三成肉身之力打得根本站不起来。   听闻蕊儿一声虚弱的呼唤,陈瑛惊怒交集的猛然抬头,迷惑而又恐惧。   眼前这人,难道就是徐未然?   不,不可能。徐未然早已经在落霞宗之战后,就已离开了,不可能会冒险逗留,更加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返回周天荒界。   可问题是,不是徐未然,会是谁?   一霎,雷音灌耳,宛如崩在耳边的惊雷一样。瞬间咆哮落下的拳魄,顿时就像火山一样喷发着无穷的能量。   一个触碰,陈瑛的拳意就已经毫无抵抗力的惨败,被谈未然含怒一拳摧枯拉朽的打崩。   咔嚓!   陈瑛只觉得被一股压倒性的凌绝力量当头打下,是拳魄,同样是纯粹的肉身力量。陈瑛双膝猛烈的磕在地板上,把青石块啪啦磕碰碎裂,张口就是一道鲜血喷将出来。   如是含怒一击,堪称威势凛冽。   陈瑛眼中流动着恐惧之色,一转眼,就见谈未然凌绝的双拳再一次打出拳魄,威不可挡的凛然轰下!   暴怒之下,心神之中纵然处处漏洞,却也瞬息间将气势提升到最燃烧。也根本无暇,无心去想其他,完全一心一意的就是要打杀眼前的这个女子。   这个伤了蕊儿的女子!   一心一意的念头之下,神魂之中虽有薄弱漏洞,却也无意识的将拳魄和肉身力量糅合三分。   以陈瑛灵游境初期的练气修为,虽是女子,缺乏硬碰硬的作风,却也不该在这等硬碰硬战法中输太多。此时,她却被谈未然的拳魄和肉身力量,加上糅合在一起所产生的惊人爆发力打得喷血。   “噗!”陈瑛喷出一口鲜血,整个脸上的所有血色如潮水般的褪去,那份怨气更是被鲜血染出一种鬼气森森的错觉来。   谈未然眼神中的怒火,简直就犹如实质,几乎能将任何一个人烧成飞灰。凌空一跃,双拳打出狂雷之音,霎时更是给人一种天崩地裂的错觉。   此乃致命的一拳!   不!   陈瑛肝胆俱裂,尖叫着发出凄狂惨呼,奈何却被这凶猛无匹的拳魄给压在喉头,竟然是连喊都喊不出去。   杀气冲霄!   轰隆的震爆。谈未然双目之中,唯有睚眦欲裂的无边怒火!   拳魄呼啸而下,力沉万钧之势。陈瑛几乎是硬着头皮,歇斯底里的尖叫着,双拳迎击向上,一个触动之下,心中就狂呼一声不!   宛如被一种浑厚无匹的力量打透入身体之中,陈瑛竟然是连吐血都吐不出来,气血像是被一种怒焰给烧得蒸发掉了。一种绝对难以描述的恐怖压力,在她的身体里窜来窜去,像是一个快要爆炸的物体。   噗嗤一声轻爆,陈瑛整个人身体喷出无数血雾,赫然全身上下无数个毛孔都喷着鲜血,形成一团血雾。   这一幕,绚烂而又使人不寒而栗!   陈瑛此时就像一堆烂泥,红的白的紫的黑的,混合在一起瘫软在地上,整个人动弹不得。只有全身的毛孔,在断断续续的喷出或流出一丝丝一缕缕的鲜血。   谈未然暴怒之下,三招含怒而发,隐隐将肉身力量和拳魄糅合得有了几分韵味,比之平时更强几分。   陈瑛这个灵游境初期没有当场被打成为一堆肉泥,就已是仰赖其修为不俗了,也更加是因为谈未然听见了蕊儿说的一句话才决定留活口。   饶是留活口,依然在拂袖之际,取来又粗又长的紫针一把准确无比的刺入陈瑛的金府之中。   蕊儿如受伤的小猫一样蜷缩在谈未然的脚边,说一句话都扯动脸颊剧痛无比,十分艰难而且气息虚弱的如此说了一句:   “哥哥,她打我,她是大坏蛋……”   谈未然浑身一震,怒从心头起,果真是这女子将蕊儿伤成这模样的!   那就绝饶不了她!   听闻蕊儿一言,见得谈未然充满血腥的眼神。陈瑛本来就面如死灰,此时更是连瞳孔都覆盖上一层恐惧色彩。   谈未然随手将一把特制的禁武针,打入陈瑛身体要害窍穴中,将其真气暂时禁制住。此时,忽觉一股凶悍劲风来袭。   砰!谈未然闪电回身一拳,仓促下对轰一记,浑身一震同时将对方逼退。抬头环顾一眼,这才发现自己将将踏入代表小结界的光幕以内。   岳晓倩等人各自盛怒呵斥着,或是怒喝,纷纷扑上来:“大胆,你是什么人,竟然敢擅自闯入我们的地方!”   “小子,快放了人回来,不然,我们就绝对饶不过你。”   各种厉喝声,喝骂声不绝于耳。   从谈未然发现蕊儿的半个小身子,再到含怒出手。短短十来个呼吸之间,就已经发生了不少,陈瑛被谈未然绝对暴烈无边的打法给垮重创,然后被禁制。   说是白驹过隙,也不过分。谈未然委实出现得太突然了,此事发生得太快了。   眼前这个苍白年轻人是敌是友?是误会是冲着光明道来的?是强是弱?   这数名向谈未然扑击过来的人,无不惊怒的宛如本能一样的迅速杀过来,显然缺乏基本的判断和经验。经验较为丰富的温思言张嘴要喊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稍等……”   哪怕温思言等人众所周知,陈瑛本身战力平平。可是,能在短短四五招当中,就将陈瑛这个灵游境全面打垮的抱真境,怎会是易于之辈。   谈未然张嘴口吐雷音,刹那滚炸在整个宅院之中,轰动众人之耳。   “杀!”   真气护着蕊儿,谈未然一拳甩动而出,霎时间灵气如潮水一样沸腾起来。飞扬起来的五根指头,像是五把刀锋一样,闪电一样斩过空气!   金行蹉跎手!   除了是五行龙爪手的底子,拳魄所走的方向,已经截然不同。金行蹉跎手施展来,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龙形迹象,就是连龙的虚像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轻柔弹动的五指,刹那释放出如同刀锋的拳魄!   扑击过来的一名抱真境青年怒吼着,挥动双刀斩出浪潮一样的刀意。转眼拳魄降临,竟然比刀锋更锐利,叮当两声,两把刀几乎当场被斩出缺口,身不由己的脱手飞出去。   金身霞光摇曳之际,这年轻人只觉得双腕一痛。不太明白的茫然垂首,同时抬起手来,这才发现双腕竟然已经被斩断了。这时,才觉得那种断腕的钻心之痛,歇斯底里的才要惨叫……   张嘴之际,喷出的不是声音,而是无穷无尽的鲜血。   此人轰然倒下之际,怎么都想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对方施展的究竟是什么招法!   一拳一收,谈未然一口浊气吐出,好似猛虎下山。拳魄再次挥洒肆虐纵横!   土行龙爪手!   细柳身法展开,双拳生生是打下去。双拳舒展,化拳为指爪,扣住对方的肩胛骨,谈未然怒睁双目,一身肌肉如同精钢所铸,土行拳魄轰然!   浑厚磅礴的真气,加上强大无比的力量。谈未然怒啸如惊雷,将这人从肩胛骨处生生撕裂,整个人撕成两半爿!   这一幕,简直令人魂飞胆丧。   与此同时,这一幕令温思言身形一滞,才如鬼魅一样悄然揉身上来,插入众人之中,迎上就是一刀斜斩!   轰隆!   刀魄和拳魄的交错,双双一震后退。谈未然输在修为,而温思言输在仓促。   温思言暗暗凛然,好厉害的年轻人,实在不输丁应龙太多。他虽也有嫉妒,可第一时间想起年轻天才的时候,总是会情不自禁的用丁应龙来做比较,实在因为丁应龙乃是光明道这一代中一等一的实力派。   这种人,也只有演武大会才会频繁见到。温思言呵斥其他人:“退下!”   温思言冷肃:“我们跟阁下素未平生,无怨无仇,阁下无端端的伤人,此事不给出交代,今日就没人能离开此地。”   谈未然听而不闻,轻轻转身,动作轻柔如风将蕊儿抱在怀中。像蕊儿没丢失之前一样,熟练在身上拉出一条长长腰带将蕊儿顺手给固定在身上。   然后,谈未然抬头森然:   “现在有了!” 第281章 蕊儿不哭,未然逞凶   素昧生平,无冤无仇?   曾经是。   谈未然神色冷峻的把动作放柔和了,把蕊儿抱在怀中,凝神一眼,怒火重又化入胸膛中,猛烈的燃烧并撞击着。   现在有了。   不杀尔等,怎能偿还发生在蕊儿身上的事。   曾经,蕊儿的小脸蛋红扑扑,总是挂着童真无邪的笑颜,偶尔嘟起小嘴的模样亦都充满可爱乖觉。   而今,蕊儿的半边脸颊高高鼓起来,又紫又黑,尤为触目惊心的是,左耳耳孔中流着一缕缕的鲜血。   被一耳光打得昏昏噩噩的蕊儿,始终半昏半醒,此时朦朦胧胧之间重回一个熟悉的温暖怀抱,感受着一份独一无二的安全感。顿从那昏昏噩噩中,恍惚的找回几分记忆和神智。   “哥哥?”   她的语气茫然而喜悦,蕴藏着三分忐忑,仿佛在担心这是一场梦。梦醒了,哥哥就不见了。   “是我。”一种酸,从心底冲出来,冲上谈未然的鼻头,然后涌上眼睛,强颜欢笑:“没事,哥哥来了。”   “哥哥?真的是你?”蕊儿睁大眼睛,木然而充满希冀,像水晶一样透彻的眼睛中透着一种令任何人都不忍心破坏的清澈。   是哥哥的味道,是他!   这些日子以来,蕊儿第一次重新回到哥哥的怀抱中,第一次重新感受到那份不一样的安全感,心中有一种东西满满的,然后冲出来,她拼命扁嘴:“蕊儿不怕,蕊儿不哭……不哭,不哭才乖。”   嘴上说着不哭,蕊儿很努力的克制不要哭,泪水却夺眶而出,转眼便已泪如雨下。   此前被抓被关被打,蕊儿没哭,此时回到谈未然的怀抱,感觉到安全了,她却是痛哭出来。   蕊儿泪水汪汪的抓着谈未然的腰身,双手死死的扣着不肯松开,只低声的呜呜抽泣:“哥哥,不要再扔下我,我好怕……他们关着我不给见哥哥,打我,好疼……哥哥,蕊儿的头好疼。”   她恐惧不已的缩在谈未然怀中:“哥哥,我很乖,我不要再和哥哥分开。”   脸蛋肿胀不堪,蕊儿说话都口齿不清了,然而,她的话依然回荡在这个沉寂的宅院中。   谈未然冷酷的目光,徐徐扫过温思言等五人,听着蕊儿的话,不知不觉潸然泪下,强颜欢笑道:“没事,放心,现在真的没事了!我说没事,那就是真的没事。”   杀意在心口沸腾,谈未然张口吐出一道森冷气息:“有我在,哪怕有事,也会变得没事。”   轻轻抬步一动,人已如一道雷光轰动爆发。   甩动的胳膊,伴随着那惊悚无比的拳魄,瞬间弥漫释放。竟是一拳打得地动山摇!   温思言抬刀一斩,刀意弥漫,转眼斩在谈未然的拳头上。一刹那,赫然见一道诡异的灰黑色彩悄然无息的浮现出来,笼罩在谈未然的双手之上。   “灵器!”温思言瞬间色变!   刀和拳的交撞,再一次各自闷哼一声退下。   再一次交手,温思言已经明白,眼前此人恐怕绝不是什么善与之辈,此事也绝难善罢甘休,立刻厉喝:“都动手,杀了此人。”   这短短一会所发生的一幕幕,温思言等五人早已经看在眼中,此时哪里还不明白陈瑛为何被重创制住。   此前是无冤无仇。但,现在有了。   一众人等无不凛然色变,尤其温思言更是恼怒异常。若然早知会发生这一幕,他怎会允许陈瑛胡来。倒不是怕其他,只是此事未免不会影响他们的大局。   光明道辛辛苦苦的筹划,怎能毁于陈瑛的一时冲动所引来的敌人。   尤其,还是招惹上一个不知来历的家伙,是一个年轻天才。而以演武大会的情况,多数年轻天才都是各家各派的。惹上这一号人,就有可能会惹来其身后的人。   到那时,光明道若然暴露出去,那才令人懊恼非常。   温思言没留意,朱文涛一见就脸色苍白,已经认出是监视程虎时见过的那个苍白年轻人了。   朱文涛的心都快要跳出喉咙,隐约想到什么,过度紧张下,又怎都想不起来那件要紧的事。   “杀了他,此事不可泄露。”   此乃小结界的好处,里边发生的声音和动静,都被隔绝起来了。只盼能以最快的速度,杀了此人,那便没事了。   砰砰的爆音,在这大宅子当中一波波的爆裂出来,震耳欲聋一般的响彻,外边却丝毫没有听见这里边的动静。   温思言将将喊出那一句话,就见岳晓倩一条身影身不由己的被打得倒飞撞击过来。   那苍白年轻人发出猛虎一样的咆哮声,顿激爆空气涟漪,冲击耳膜!   怒焰在谈未然的胸膛里来回不断的冲击,整个心怀里填满了快要爆裂的杀意,像火一样在心口上跳跃,冲击着要爆发出去。   谈未然裂嘴,露出森森白牙,轻柔如风的扶了蕊儿一把:“蕊儿,今日就算你我并肩厮杀。哈哈!”   虽是一笑,却是笑得令温思言等人心中一寒。   萦绕一身的煞气,顿时随着谈未然张口激发一记笑声,散发在每一丝空气中:   “杀!”   像风中的柳条一样随风摇摆着,谈未然诡异的幻化出数条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温思言等人之前,扬起手来一拳势若万钧,夹杂着惊人的风雷声落下。   双拳灰黑,乃是龙象拳套的光泽。   重拳裹挟着拳魄,直起直落的轰爆出风雷声。刹那间,竟如炸雷一样轰动不已,这名抱真境根本就接不下来,当场就狂喷鲜血轰然倒下。   整个人就如同一根钉子一样,被谈未然的双拳重锤钉入地下。嗤啦嗤啦的双腿磕在地上,反手一爪打出金行蹉跎手,激荡的拳魄发出飕飕声响,逼得温思言等人一时靠不上来。   一招暂时逼退其他人,谈未然气息暴烈:“你们以为蕊儿好欺负?!你们以为无须付出代价?!”   谈未然举起铁拳,势如雷霆直起直落:“蕊儿,且看我带你以牙还牙!”   此人的四阶金身霞光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声,已势如破竹的被打穿。饱含真怒的一拳重重的砸在此人心口上,顿时就把胸骨锤断数根,当场变形了。   轰轰轰!   拳起拳落,连续三拳地动山摇。这人的嘴巴和胸膛像喷泉一样,狂涌着鲜血,拼命的想要催动唯一一滴保命的精血。奈何,此时伤势如此,已是来不及了。   只能是躺着用尽最大的凄厉来哀嚎,将那种撕心裂肺一样的痛楚给发泄出去。   此时,温思言等剩余人趁势惊怒交集的怒吼着扑上来,谈未然身形一震,十重金身自然迸发而出。   “六阶金身?!”   温思言等四人惊骇欲绝,电光火石之际,思绪万千,极度震撼之中,已经冲口而出:“你是徐未然!”这其中,朱文涛的惊呼喊声尤其大声。   此言纯粹发自本能,一经喊出口,便是温思言等四人便也呆住,在思绪中惊骇的重复了一遍:他是徐未然?   朱文涛现在终于想起来了,丁应龙的那些交代……   一种森冷气息从谈未然身上徐徐散发,似乎笼罩宅院,令此地温度下降不少:“是不是我,你们都要死!”   谈未然拂袖取来一瓶药膏,动作轻柔的擦拭在蕊儿的脸庞上,给蕊儿带去清凉的感觉。谈未然轻轻的摸摸蕊儿的头,和蕊儿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望着蕊儿的左脸,竟然笑出眼泪:“你说得没错。今日,你们没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不杀尔等,怎消我心头之恨!   谈未然一把擦拭眼泪,沸反盈天的杀意令温思言四人一个寒颤,瞬间拂袖而动。   能被光明道派来主持,温思言的确有较为敏锐的判断力,想都不想立刻转身就逃遁,声嘶力竭的狂吼:“我们不是对手,各自逃命去!”   有如树倒猢狲散!   杀过两大神照强者,成就了“徐未然”的赫赫之威。尽管其中一个因演武大会的有意掩盖扭曲,而传得走样了,如今却已经不再影响这个名字的凶威。   温思言窜到小结界之前,眼看就要窜出去,能求得一条生路了。忽然耳中钻来一个声响:   “天机扭曲术!”   温思言朱文涛等或逃或呆立的四人,只来得及只听见天机二字,就已被凝固在一方空间中。   一霎洞察,温思言乃是灵游境后期,神魂强大。又是一敌四,难有优势,谈未然冷冷一指点中出去:“碎!”   一方空间崩碎,像是一块块琉璃一样碎掉,随谈未然一指之力,这些空间碎片悉数像涌入黑洞之中一样,在神魂抗衡当中,半数打入朱文涛三人体内。   其中一人当场五脏六腑被绞得稀烂而死,剩下朱文涛和岳晓倩各自喷出鲜血轰然倒下的同时,都惊恐万分的催化精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痊愈。   同时,谈未然积在心底的怒火,伴着一声虎啸而爆发:“青莲吐息术!”   温思言刚从凝固状态松弛活动,就见到一道青光快如闪电的打过来,顿时肝胆俱裂。被这一道青光打中心口,爆出一团团的血色鲜花出来。   一霎,其脸上血色潮退,疯狂的催动精血,蓦然有感抬头,迎头就是天崩地裂的震撼雷音!   铁拳,已裹着铿锵凶悍的声势当头抡下来。 第282章 虎狼之势,光明圣典   谈未然势如虎狼,铿锵如钢铁的铁拳当头捶下。   温思言脸孔上流转着惊怖之色,眼神中荡漾着绝望,忽然想起了丁应龙,以及其种种交代。   是了,丁应龙为何要盯着程虎。丁应龙为何要和徐未然为难?为何再三强调,监视程虎的人,定然要先去见他,然后再能回来此地。   这徐未然为何会突然在此地现身,如此之秘密所在,其怎会知晓?   不知为何,温思言此时此刻脑子里充斥着这些奇怪的念头,复杂无比,有些仿佛有答案,有些仿佛又没有答案。   只是,他再也来不及思考答案了。他心想,如果有选择,先前一定阻止陈瑛……   此时,一拳已经落下,顿时天崩地裂!   几乎同时,谈未然轻巧的飘然以左手挡住蕊儿的视野。   噗嗤!温思言的整颗脑袋被这力沉万钧的一拳当头打中,顿如王八一般整个脑袋就噗嗤一下被轰得缩入胸腔之中。   其身子摇晃数下,啵兹啵兹的发出奇怪声响,就已喷溅着鲜血出来。轰然倒飞,其尸体轰的一下撞倒一面墙壁,再飞出一会,才跌落地上,兀自不住的偶尔抽搐。   一招神通后,一招主杀秘术强袭之。末了,再一拳锤死!   干脆利落,绝无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更加是透着一股令人心神大震的凶悍,是一种杀人如麻的气质!   可怜温思言强如光明道弟子,能被长辈看中来此主持,能审时度势的在认出谈未然之时,第一时间就转身逃窜,足见其能力绝对不差,甚至堪称出色。   可是,谈未然三招连贯,疾如电烈如火,竟是令他连张口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就已被就地格杀。   心头熊熊烈火,随着温思言之死,消去三分。   “哥哥……”耳边震动不已,蕊儿轻呼着,努力想要扒开挡在眼前的手看看。   “莫要看。”谈未然轻轻的按着蕊儿的眉心,把她的小脑袋给扭回来,眼神陡然锐利的扫向仅存的岳晓倩和朱文涛:“你还年幼,仇恨不属于你。”   从谈未然现身在短短的时间中,就以秋风扫落叶的姿态碾压,陈瑛等六人承受其暴怒的怒焰,伤的伤,死的死。温思言的死状之凄惨,绝难描述,更令朱文涛和岳晓倩几乎魂飞魄散。   此时,谈未然一道冷如电的眼神扫来,朱文涛二人骇得心都要冲出喉咙了。   朱文涛的心脏砰砰疯狂跳动,像旋风一样的疯狂冲击,冲过一堵墙,强行撞击冲过去。对于岳晓倩和朱文涛来说,只要再有几息工夫,就能冲出光幕了!   此时演武大会开始,就已经严禁私斗了。只要能冲出小结界,那就有活命的机会,就能从这个宛如虎豹的煞星面前逃走。   谈未然冷冷的微微昂首,居然有人会如此快就忘却他最擅长的技艺吗?拂袖翻手间,宝剑跃然在手,发出锵的一声脆吟!   九劫雷音剑!   正向外狂冲的朱文涛和岳晓倩,已经快要能触摸到光幕了。快要抓住那一线生机的二人,欣喜若狂,几乎将所有的喜悦都释放出来,却在这时僵硬了。   一缕缕非凡的紫色剑气,化为惊世骇俗的紫色雷电,瞬间就已经降临势如破竹的打穿金身和法衣,将二人轰击得当场瘫软。   “回来!”一股独特的拳意凛然释出,轻描淡写的水行蹉跎手将二人给隔空吸了回来。   谈未然一双不大的手,扼住两人喉咙,伸直双臂举起来,任凭二人挣扎着从喉咙中发出各种声息:“你们以为欺负了蕊儿,就能若无其事的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别……别杀我……”岳晓倩喉头发出咯咯喘息声,其一张白皙细嫩的脸容,已经充血变得发紫了,但依然不如蕊儿脸上的伤来得可怕严重。   就是这一双不大的手,如钢似铁的扼住他们的脖子,令他们在其中渐渐体验到窒息的疯狂。   谈未然轻柔一眼看着蕊儿小脸上的伤,柔声道:“蕊儿,他们有没有伤害你?”   “只有她……”蕊儿指着躺在地上如同一堆烂泥的陈瑛,想着先前那个充满怨气的女子,就恐惧缩头回来,怯生生道:“她是最坏的大坏蛋,她还想问哥哥在哪里,想害哥哥你。”   谈未然眼中浮现一丝血色凶光:“你们该庆幸,你们没对蕊儿动手。不然……我虽然不喜欢,也少不了要炮制你们,让你们知道什么比蕊儿的伤更是十倍百倍的痛苦。”   岳晓倩愈来愈是呼吸急促,一张细嫩的脸已经彻底变成绛紫色。   “废话少说,你们的性命,就是伤了蕊儿的交代。我送你一程!”   谈未然冷冷的反手抓住岳晓倩的脖子,倒转过来头下脚上猛然往地上一掼,就听得啪啪咔嚓的撞击声响,岳晓倩就已被掼得气绝身亡。   朱文涛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心都要停止跳动了,面色酱紫的嘶声勉强迸发着最后的气力道:“饶了我,我能告诉你大秘密……”   “大秘密?”谈未然咧嘴,指头上松了一点力气。   朱文涛急忙疯狂的大口喘息,此时此刻若干念头流淌而过,终于想起了丁应龙,大意带来杀生之祸的朱文涛,在这时终于精明了一次,在心底疯狂的怒骂不已。   监视程虎的人,原来是用来打草惊蛇的……诱饵!   朱文涛狂怒之下已然忘了,丁应龙的再三叮嘱:一定要先来我这里,然后再回去。   谈未然平淡道:“其实,我也有一个大秘密……”   谈未然声音陡然变得暴烈无边:“我的大秘密就是……我他娘的才不在乎你有什么狗屁的大秘密,我只知道,我想要你的命!”   “就是现在,我一刻都不想多等!”   朱文涛惊恐欲绝的发现,一刹那就已经看见一只钢铁般的手掌,裹挟着雷霆之势轰然而至!   谈未然容颜上笑吟吟之色已如潮水一样褪去,化出怒火沸腾的火行蹉跎手!燃烧出火焰形体的真气在五指之间,猛然一爪重重的击在朱文涛的面目上。   轰隆!轰隆!朱文涛狂喷鲜血,身不由己的倒撞毁掉宅子的墙和柱子,声势浩大,轰轰烈烈荡气回肠。   好生凶猛暴烈的一掌!   朱文涛天旋地转奄奄一息,张嘴要说话就是噗嗤的呕出鲜血。微微抬起眼帘,就见一个苍白年轻人怀抱小女孩,伸着一张不大的手掌,轻描淡写的按过来。   一刹那,朱文涛只觉整个五脏六腑仿佛都要冲出去了,似乎夹在膨胀和收缩的空间之中。   轰隆一下再一次崩飞出去,整个人已撞入一个坚硬的墙上,镶嵌在墙上像是一幅血淋淋的年画。   谈未然身躯不壮,个头不高,落入朱文涛眼中,当真比凶兽还要凶猛。任凭谁,都绝对想象不到,这个略显得纤细和矮小的身躯中,竟然蕴藏着如斯恐怖的爆发力!   至少七十的天生经脉,寂灭篇淬炼出的肉身力量,蕴养不久的龙象拳套。   堪称可怖!   谈未然缓慢的抱着蕊儿,一步一步的靠拢过来,如同煞星一样,带着一股腥风血雨的气势来临。   朱文涛窒息着,在心底怒吼想要催动精血,却才发现已经没了。他不是谈未然,抱真境和灵游境开辟金府才是正常,没有人能在御气境以前开辟金府,谈未然是唯一一个。   绝望和恐惧的情绪,无孔不入的侵袭着朱文涛,看着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自暴自弃的悲鸣狂笑不已!一行人居然是因一个小姑娘而死,最可笑是,他们想把这小姑娘带回去收为弟子。   为了给一个小姑娘报仇,这个疯子居然连大秘密都不在乎,不想知道。这个杀人如麻的疯子,这个不懂得分辨好歹的白痴!   谈未然屹立在他之前,仰头望着,目光森然:“蕊儿如我亲妹子,又是我同脉嫡传后代,很快就将会是我的师妹,你说……你们该不该死!”   “你说,你们把蕊儿伤成这个模样,你们该不该死!”   谈未然眼神冷酷的抬起手来,每一字吐出就像是刀锋凌冽:“你们不死,难解我心头大恨。你们不死,我怎能对蕊儿交代,怎么能对自己交代!”   一掌抬起,打出晴空霹雳的雷声。   朱文涛临死前只想,是丁应龙引来了这个不相干的煞星。是丁应龙害死他们的,他疯了似的歇斯底里大吼:“我不服,为什么不杀丁应龙!”   “是丁应龙!统统都是丁应龙!”此声是嚎叫出来,震耳欲聋,充满拖人下水的味道。   谈未然闻言心中一动,指掌毫无滞碍的打落下去,如同天神之手将朱文涛打落九幽。   怒火未全消,谈未然索将还没消散的两个残魂都湮灭了,摸摸蕊儿的小脑袋,自言自语:“丁应龙?”   丁应龙这个名字的嫌疑很小,在谈未然的名单上排名很靠后,比谈矩还要靠后。   蕊儿听到这个名字,急忙说道:“哥哥,我知道,丁应龙是个坏人,就是他关着我不给我见你。”   指头在桌案上叩响,在充满节奏感的敲击声中,谈未然思绪飞快,若有所思:“丁应龙?是他?是他!”   “真意外啊,我没想到,他大概也想不到,他的身份居然是在这种情形下,泄露了。”谈未然洒然一笑,就地搜索一番,将所取得的储物袋等线索和物件都收起来。   一边翻看,一边抓起来唯一没死的陈瑛,陈瑛已瘫软不起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首先被他关心的,依然是书籍。   从其中翻出一批书籍,看见其中一本的封页,谈未然神情一震,脱口而出:“光明道!”   封面赫然有四个字:光明圣典! 第283章 悬尸高挂   光明圣典,是光明道的重要道门典籍,是必不可少的必读典籍。   在三千荒界,若有人身上带着光明圣典,那就多半是光明道弟子。   因为光明道在三千荒界是被剿杀的对象,除了光明道弟子,没人会如此犯嫌的藏一本光明圣典在身上。   如果是别人,哪怕摆一本光明圣典在眼前,也许都不知道这是光明道的道门典籍。   只因光明道很多年前在三千荒界被剿杀,差一点被玉虚宗等各大宗派剿杀干净,已销声匿迹不下万年了。唯唯是剩下一些光明道余孽的消息。   莫说一般修士,就算是玉虚宗等各大宗派的弟子也未必能认出。实在因为年代太久远了,最近一次剿杀光明道余孽,那都是三千年前的事了。   然而,换了谈未然,却是一清二楚。   如果没意外,今次小不周山演武的两大渡厄境之死,就是光明道复出的一系列轰动大事中的第一战。今次和接下来在各地即将发生的一系列事件,都将成为光明道重新返回世人视野的重大信号。   谈未然拈着蕊儿的小耳朵,思忖:“现在明朗了,杨天琪除了是落霞宗弟子,还有一个见不得光的身份,就是光明道弟子。”   “我就说,我记得光明道有一种独门替身秘术,和杨天琪当日所施展的替身秘术很像。果然如此,难怪杨天琪毫不客气的把落霞宗拖下水。”   此时,再是明白不过了,悬在心头的一个疑问,终于解开。   从怀疑杨天琪,谈未然就怀疑蕊儿的下落是落在光明道手中了。只不过人海茫茫,他找不到罢了,有一些线索不等于他能提前找到对方。   谈未然本来的打算,就是回来暗中调查。如果查不出来,那就只有等光明道出手暴露行踪,然后截杀,设法找到蕊儿并救回。   反思一二,谈未然翻动记忆,若有所思:“奇怪,杨天琪居然没请光明道同门对付我?”   其实不是不想,而是光明道派来打前站的就几个人,没多余也没多强的高手。杨天琪所作所为又有破坏大局的风险,等高手来了,又能帮的时候,杨天琪就已被谈未然的雷霆手段击杀,已经来不及了。   若说,当日若没能及时发现杨天琪的替身秘术,并杀其真身,只怕后患无穷。   谈未然思绪纷纷:“光明道,丁应龙,杨天琪……”一顿,扫视此地宅子中的其他尸体:“又是这些人,当真就凑在一起了。”   “看起来,这次我是怎么都要跟光明道杠上了。”   谈未然舒展眉头,杠上那就杠上,没什么大不了的,喃喃自语:“究竟丁应龙是不是那个人?”   丁应龙在谈未然的名单上,这表示,谈未然摆擂的那三天,丁应龙都亲自去看了,此乃重大嫌疑。   一边给蕊儿擦拭外伤药,再给她服下内伤药,温和的问了几句,就知道蕊儿是前几日被丁应龙送过来的。   散修,二十八岁,抱真中期,凝练拳意。此乃丁应龙在演武大会中的个人信息,表现不算出色,也不算太差,将将就在中间,是最不惹眼的那个层次,显然是将其真实实力掩盖起来了。   光明道行事隐秘,怎会公然暴露自己在演武大会上。丁应龙必然掩盖了真实实力,那是绝无疑问,只有一点,谈未然摩挲下巴:“他究竟掩盖了多少实力。”   不论隐藏多少,这本身又是一个疑点。   蒙面死敌一身强大技艺,不会是毫无来历,来自光明道就是一个合理的说法,这显然也是疑点。   扭头看向朱文涛死不瞑目的尸体,谈未然一边弹动手指,一边思量:“那人临死前喊的,虽有强烈的拖人下水的情绪,也多半不是无的放矢。”   监视程虎之举,也是一个充满嫌疑的疑点。   谈未然一清二楚,在演武大会上,对他怀有敌意的人和势力肯定是有的,如果换了个环境和时间,说不定会有人对他动手。但,若说在这个时间节点上,那就真的寥寥无几了。   落霞宗就是前车之鉴,连落霞宗都自己找了个台阶忍气吞声了,就更没人会节外生枝。特别是,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可能贸然去而复返。   他暂时想不到,除了蒙面死敌,还有谁会坚定不移的相信他会回来,并且展开守株待兔的行动。   说来可笑,谈未然和蒙面人这两个天生死敌,在某种角度来说反而最清楚彼此的心理,一如谈未然认定对方肯定还在,而对方也肯定知道他会回来。   细数一番就会发现,丁应龙身上的疑点实在不少,各种线索和疑点不胜枚举,也无谓再赘言。   总之,丁应龙和蒙面死敌,实在有太多重合之处了。   “所以,就是他了!”   谈未然转念一想,哑然不已:“我好像考虑的有点多余了,是不是丁应龙都是最不要紧的。因为,此人死定了。”   寂灭篇和绑走蕊儿的事,两件事已经合在一起了。随意一件,谈未然就有绝对的理由诛杀对方,反正都是一定要杀的,蒙面死敌是不是丁应龙,反而不重要了。   反正,丁应龙就是谈未然的下一个必杀之人。是不是蒙面死敌,交手了,不就知道了!   谈未然忍俊不禁,展颜而笑,逗弄蕊儿道:“蕊儿,想不想看哥哥抓住那个绑走你欺负你的大坏人丁应龙?”   “想!”蕊儿想了想,说道:“哥哥,他很坏很狡猾,还骗我说了哥哥的很多事,有哥哥的名字,还有哥哥和程虎大叔……”   谈未然神色微变,强压心头波浪,摸摸蕊儿的脑门,问道:“蕊儿,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肯定是个聪明的姑娘。对了,你说了什么呢。”   给谈未然一夸,蕊儿顿时就破颜笑了,将想起来的事都说了,谈未然眼神中渐渐掀起惊涛。   这回糟了。   谈未然心中震动,千言万语浓缩为一声叹息。此事不怪蕊儿,若丁应龙连小姑娘的话都套不出,那就实在该死之极。   要怪,就怪当日奔赴风吹雪约战之时,他没把蕊儿一道带走,给了对方机会。   听到蕊儿说起“众生宗”,谈未然反而忍不住失声大笑,心情大好的捏捏蕊儿小鼻子。蕊儿这么一个孤立无援的小姑娘落入敌手,被套话,根本就是必然的。   至少,蕊儿说的是“众生宗”,没将他真正的跟脚暴露出去。   行天宗已成为历史,他对蕊儿说起的宗门名字是“众生宗”。反正不是“天行宗”就是“众生宗”,他个人喜欢后者,就这么跟蕊儿说。   谈未然忍俊不禁,他很好奇,丁应龙要在什么地方,才能找到那个子虚乌有的众生宗。   此念一生,引发杂念丛生,谈未然微微皱眉:“众生宗是子虚乌有,我知道,可丁应龙不知道。”   若然丁应龙信以为真,认为掌握战略主动,而今次不是决战机会,一旦销声匿迹,那岂不是……   从此天涯两断肠。   今夜他在此处大开杀戒,就是一个敏感的信号。多一个时辰,丁应龙销声匿迹的可能性就大一成。   谈未然闭目沉吟,叩指发出富有节奏的敲击声,思绪起伏,蓦然睁眼,已是充满铁毅之色:“时不待我,此事只争朝夕。”   现在,是谈未然在这场寂灭篇之争里第一次掌握主动。   ……   天色蒙蒙亮,一缕微光从天边洒下来。   应城的某一个街角,民宅的墙角夹缝之中,一名蜷缩睡在里边的年轻人,准确的在这时苏醒过来。   此人搓搓脸,揉揉眼,随意沿街在一家将将开门的店铺中找了一个有水的地方,洗漱一番,收拾一番。   店铺的年轻伙计可怜而同情道:“昨晚我请你来这里暂住一晚本是好意,你这人怎么不知道还带,怎么宁可露宿街头……”   “谢谢你。”这一脸风霜之色的年轻人笑了笑:“但我不是乞丐,我是武者。”   转身走的时候,这年轻人回首道:“还有,我叫王铁。谢谢你”   王铁早就没钱了,他没多余的钱财和灵石,没钱,他又始终认为武者去做工就无法专注修炼了,他不愿分心。就不肯做工,不做工又没钱,就只有露宿街头。   他情愿露宿街头。   王铁在应城是路过,他等一下就要立刻启程,去下一个城了。他一路上抓紧修炼的同时,也在拼命赶路,向燕独舞所在的地方赶去。有燕独舞的地方,就能找到苏宜老祖。   从那次初来乍到,和燕独舞一见就互相不顺眼的翻脸,王铁扬长而去之后,再没见过苏老祖了。   找到苏宜老祖,或者修为达到御气境,就能离开这里。   东武荒界!王铁心中火热,只要抵达东武荒界,就能会合谈未然,就能找到宗门。   清晨时分,第一道曙光尚且未落下。长街上的人很少,冷冷落落,安安静静,王铁目光却已经望着某处,陷入震撼和呆滞!   远处一座高耸的塔楼上,数根旗杆栽在上边巍然直插云霄,仰头望去,赫然旗杆上悬挂着几具尸体。   几具了无生机的尸体,就这么高高挂在旗杆上,迎风招展着!   也不知道,究竟是打了谁的脸!   标新立异的旗杆从清晨被发现,在短短一两个时辰当中,就已迅速令演武大会变得震动不已。   这下,有好戏看了! 第284章 猎杀,决战   小不周山是一个大地区的总称,而这一带是绝对险峻的崇山峻岭。   山脉交错蜿蜒,如同一条条的土龙盘根错节在一起,从外围而向内,沿途山势一路走高。山峰多而险峻,动辄便是一座座从大地上拔起高耸入云的山峰。   因多年来演武大会一直在此的关系,多年来,才渐渐在这险峻山峦上形成了如今的城市。演武大会主要分布在二十城,而应城正是其中之一。   应城的高楼悬尸,当暂住在应城的无数修士按惯例早起修炼,嗅着鸟语花香之时,这事就以飞一样的速度轰动应城。   从一到四,一共四条尸体,高高挂在旗杆上。因暂时无人认得,居然无人来帮忙把尸体带走,只有一阵风吹来之时,那随风摆荡的方式,才呈现出几分难堪。   只不知,究竟是谁人的难堪。   两张布料,从旗杆上一道垂落下来,其上有用鲜血书写下的两行字。   分别是“死不足惜”和“死有余辜”,此四字纵然是书写在布匹上,依然透着一股子剑拔弩张的杀气。一旦靠近少许,便仿佛有扑面而来的杀气。   悬尸,已是一份折辱。   布匹上的字,更是充满挑衅和杀气的同时,丝毫不掩饰那份激怒对手的鄙夷。所有人瞧着这两行字,从字里行间就能写着两行字的人,书写的时候必定是满怀鄙夷的和冷笑的心情。   然而,最令人感到一份赤裸裸的折辱的,却是来自四句尸体上的四个染血大字!   “滚来受死”!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如同一份宣言,杀气和睥睨的气势都一般无二的浓重,其上的字体给人的感觉就像有一个人站在面前指着鼻子道来一份必杀宣言!   “是谁干的?”   无数人私下窃窃私语,没有答案,也没人有线索。   唯有人想起,昨夜应城某个地方在一小段时间里,连续出现灵气如潮的现象。那很像战斗时精魄带来的异象,但也能有其他说法说得通,尤其昨夜没有战斗气息。   现在看来,显然是弄错了,有人不懂,有人明白:“肯定是被某种器具的小结界给掩盖了。”   是谁会有这么大仇?杀了人还不够,还要做这种惹人嫌的事情!   众多人等各有各的看法,有人觉得是年轻人干的,只因年轻人锐气热血傲气。也有人觉得是老资格修士干的,不然,不会一点端倪线索都没留下来。   话又说回来,这时,谁会冒着激怒大会组织方的风险,而冒失的动手私斗?   大会之前之后,私斗摆擂都没问题。须知,除了想赢怕输的那种,各家各派巴不得弟子多踊跃一点,赢了最好,输了也不会输掉小命,如此一个性命无忧的磨砺地方,那是梦寐以求的。   唯独是大会举行的时候,是禁止私斗。   现在,不但发生私斗,而且还死了人。不但死了人,而且还被挂起来折辱。   此事顿就一跃在人们的视野之中,以飞一样的速度,辐射向各城传播。一时间,自有先后之分,可所有听闻此事之人,无不感到心头震动。   不知多少人都在第一时间想起了前些日子的“徐未然”,心想今次真是一次刺激过瘾的演武大会呢,一次次的意外事件频繁发生,实在刺激。   从徐未然的风头出尽到而今的悬尸之事,从徐未然杀戮落霞宗的人到双双而去,就已是历年演武大会少有的事件了。   “徐未然”和落霞宗的一系列恩怨,又是前段时间的剑魂之谜,以及玉虚宗钟岳的悄然来临都是不小的意外波折和强烈冲击。   悬尸事件震撼各城,事情不大,冲击力却很强大,等若挑衅了大会颜面。比起此前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会组织方会怎么发作,那还真是一个未知数。   各路人马中闻讯来到之时,见的不过是四根空荡荡的旗杆子,插在那高楼顶上,显得无比突兀和滑稽。旗杆上还有布匹在飘来飘去的,隐约能见上边的字迹。   各城都有神照强者,或者一个到三个,率领灵游境坐镇维持秩序,已经尽快草草处理了一番,尸体就摆在众人之前。   “死的是什么人?”   从清晨至今,已有两三个时辰了,此时才有人发现,似乎一直没人认出那四个死者的身份来历。   随着尹世学的到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把声音放低了。   尹世学亲自过来,略微查看一二,就摇头皱眉道:“果然,有少许剑伤,主要是死于拳魄之手,很陌生,没见过。”   诸多人等心中一动,连尹世学都没见过的拳魄?若说尹世学没见过的拳魄,当然不计其数。可此时此地,能令他这么说的,那就太令人惊讶了。   “此乃小事一桩,循例调查,再自行处置就是了。”尹世学一脸坦然对本城的神照强者交代,眼神微微示意就会意了。   尹世学等人都心知肚明,死都死了好一阵子了,已经不会再有多少有价值的线索。他过来是为了安抚一下事件和人心,免得多生波折。   并非尹世学辨认不出前段时间,令所有人焦头烂额的雷电剑魄,而是死了快一天了,没多少线索残留了。再说,摆出挂上之前,其伤口等都被谈未然大致处理过,已经看不出了。   等尹世学处理一二安抚下去,众多议论声又变大了:“现在我终于懂了,什么是一幅死像。”   “死状真倒霉,没见过这么倒霉的,基本是被活活锤死的,骨头断了是小,血肉都打烂了。”   众多人都低声的或嘲笑或感叹,被人近身活活锤死,那绝对是一种相当悲怆的死法。   人所共知,演武大会最不缺的就是三种人,第一种是年轻天才,第二种是自以为是天才的年轻人。第三种就是闲杂人等,俗称看热闹的。   看热闹不嫌事大!这话也许某位先哲所总结的,实在将人性拿捏准了。   温思言、岳晓倩、朱文涛,刘福奇……   四条尸体摘下来了,摆在街中,也不知是等人来认还是如何。   丁应龙默不作声的回头深深看了一眼,他认得,每一个他都认得,在这里的,不在这里的。他转身像一条水中鱼儿努力向人群外钻去,就像是在逃命一样。   不知为何,丁应龙总有快要窒息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他的口鼻,令他无法呼吸,使他的心脏失去活力难以跳动。   也许因为环境,这人群满满的环境。也许是因为来自心头的一种强烈的感觉!   挤出人群的时候,丁应龙没有因而恢复,窒息的感觉依旧,反而愈来愈强烈。宛如被一只大手给扼住心脏,怎都跳动不起来。   耳中充斥各种杂音喧嚣,丁应龙不动声色的在人群中穿梭,飞快的悄然来到温思言等人该在的地方,见到一群显然是大会组织方的人已经找到此地了。   隐约听到里边传来话语:“没搜到什么,此地的储物袋等物件和线索都被搜刮掉了。”   完了!温思言死了,其他人都栽了。   为何会如此?有谁活下来了?为何只有四个人?其他人呢?   若然非要将丁应龙一刹那掠过的思绪,一并列举出来的话,那定然会是很长一串。如此关头,哪怕一个瞬间,也足以令人转过若干念头了。   丁应龙的心下沉,脚下没有一丝一毫的迟钝,维持一样的速率快步离开。   发生什么事,是谁干的……所有的这些疑问,沉淀在丁应龙的思绪中,他不假思索的转身就走。再多的问题,首先要活着才能探究。   温思言等人和他不是同一个师父,光明道素来行事隐秘,因此聚少离多,同门之间感情淡薄,好比温思言和杨天琪是同一个师父,感情也很浅淡。此时,丁应龙自问已察觉危险,没道理再葬送自己。   其他的统统都已是次要。   当决定义无反顾的转身就走,丁应龙的心脏立刻复苏,呼吸重新顺畅自在,他顿感悚然不已。   危险,这是直觉感到了重大危险!   丁应龙认为自己此时不需要知道是谁干的,他只需要知道,对方是否将目标瞄准了他。   愈走,心跳得愈是猛烈。   不知为何,他此时有一种敏锐的直觉,仿佛有人盯上他了。从他踏入此城,就已被盯上,像是一头猛虎在丛林中缓慢踱步,并窥觑着自己的猎物。   穿梭在山林之中,丁应龙的思绪随着山势起伏,回忆此前的发现,将若干的线索汇总在一起。   对方是谁,对方为何?   至少丁应龙敢肯定,对方不是针对光明道,否则就不是现在这个动静了。因为光明道见不得光,这讽刺,却是事实。   是谁盯上他了?   丁应龙隐隐想到了一个关窍,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   悬尸留字,并不是众说纷纭的仇恨,而是一个为了引他前来的陷阱。   丁应龙知道,这是一个陷阱,是一个专门为他准备的陷阱。假如他是猎物,当他今日闻死讯而来,踏入此城的同时,就已一脚踩入陷阱之中。   那头猛虎正在丛林中蓄势,等待一个绝佳的搏杀他的机会。   丁应龙猛然回首,身后的山岭上有一条若隐若现的身影,一张似曾相似的脸孔,心神巨震:“果然是他!”   “谈未然!”   谈未然屹立树梢,轻吐道:“今天,现在,决战开始!” 第285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险峻山林中,两条身影一个疾追一个狂逃,一前一后穿梭,其速之快在身后甩出两道残影,使人有种望尘莫及之感。   前边的青年武者满是焦虑之色,频频回首观望,言词中正有三分惊慌:“阁下为何苦苦相逼,在下莫非曾有所得罪,若有如此,今日就当在下之不是!”   后边的苍白年轻人一言不发,足尖蹬踏在一处山壁上,整个人就如离弦之箭借着蹬踏之力飙追上山岭。   飞跃在山岭上,一跃落下顿如滑翔坠落,两耳之旁全是灌耳狂风。纵然如此,也丝毫未影响这苍白年轻人眼神中的坚定之色。   那前边的青年武者一身劲装打扮,其上有一些零零落落的油渍斑痕,足见其人邋遢之处。此时哭丧着脸,一脸浑然不知发生什么事的迷茫表情,使人平白生出三分同情。   “在下若有不是,还请原谅。请这位兄台,莫要再为难在下了。”   苍白年轻人坠落之时重新一个凌空翻滚,一连串动作流畅又潇洒的一脚蹬踏借力,瞬间就已经再一次弹射而出。一口气稳下来,飞翔在半空中神情巍然道:“丁应龙,你很烦!”   “你真的很烦,我追你跑一路下来,你嘴巴上一直都在东拉西扯。就算是你自己,也不相信这些东西能骗得住我。”   苍白年轻人语气浅淡,却充满一种令人心头大震的决然气质:“我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而你,同样知道,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今日分个生死就是了,何必再像小人一样遮遮掩掩,心存侥幸。”   青年武者在前快如闪电的飞掠,一边回头,充满早有意料的惋惜:“谈未然,你若早说,我又何必枉作小丑之态。”   这一前一后的两人正是丁应龙和谈未然。   都到这个地步了,彼此都已经明了对方身份和目的,已经没什么好值得隐瞒的。不如索性直接面对,轰轰烈烈的大战一场,定夺生死和寂灭篇的归属。   一转眼就已横跨一条深峡,下方是数十丈款的湍急河水,凶猛激烈的河水在下方汹涌出轰轰隆隆的声响,冉冉升起一些水汽。   穿梭在水汽中,丁应龙忽的一声叹息,他之前心怀侥幸,只因目前还没有必胜把握:“我以为不是现在,不是你来主宰的……”   谈未然飞掠紧跟,和丁应龙快如闪电的化出两条残影,在山林之间拖曳出长长的轨迹。不住的穿梭在山岭之间,一路沿着河流飞掠,渐见若干条小溪流,从沿途的一个个横贯山岭之间流下。   从第一次撞上交手到现在。今次,是这场寂灭篇之争当中,谈未然唯一一次掌握了主动。   就是这唯一一次,谈未然已成功将丁应龙逼上一条被迫应战的绝路了。   “我知道你会来,但不知道你来得如此之快。”丁应龙身如电光飞掠之中转头一眼,前所未有的情绪复杂,对于生死决战,是后悔,是兴奋?便是他自己都不知道。   须知,在此前的寂灭篇之争当中,一直拥有主动权的,是他,而不是谈未然。   此争夺战中,谁拥有主动,谁就掌握先机。   有谈未然的名字和出身来历,是很重大的优势。丁应龙在清楚,也能沉住气,只因主动权在他手中,他想这次决战就这次,他想下一次就下一次,这就是他的优势。   在谈未然找上他之前,这本来是他的巨大优势。从他今日踏入应城,所有优势荡然无存。   丁应龙苦笑不已,今日以温思言等人尸体,将他引来应城的陷阱,绝称不上高明,却胜在够快够准,最重要的是便捷而容易奏效。   他丁应龙在这里被谈未然追杀着,这就是一个铁一样的证据。   “谈未然,我始终认为,这次不是你我决战的好时机。”   丁应龙说了半句,就被谈未然打断:“丁应龙,不要再弄什么示弱,这很拙劣。”丁应龙的脸一霎就涨红,羞怒交集。   “我从头到尾都很清楚,你若不愿决战,大可凭修为遁去!”谈未然如疾风一样追逐,其口中迸出的话,可谓是翻来覆去的扇丁应龙的脸。   再一针见血不过了。   丁应龙修为是灵游境,他若真不想打,他在天上飞,谈未然在地上跑,能追得了多久?   丁应龙的脸火辣辣的疼,他是真的忘了修为这回事,下意识就没把谈未然当成抱真境……   不一会,又再沉默。   从应城一路追逃来此,距离大概快八十里了。谈未然神色不动,心中盘算着距离,这个距离足够安全,以二人修为,交手的气息是传不了这么远的。   一追一逃能有如此的默契,实因事关寂灭篇,二人都不愿张扬,更不愿引来其他强者。是以,就是要决战,都要找一个安全可靠的冷僻地点来决一生死。   此时,已从应城一追一逃良久,跑了快有八十里了。谈未然心中略微一算,就知足够,瞬息之间陡然加速狂飙。人已如一道光芒,横过天空直取丁应龙。   山岭一角被化光而来的谈未然一剑斩得啪啦崩碎,丁应龙如同一阵狂风陡然加速而去,回头哈哈大笑:“你想战,也要问过我的意思。如你所说,我若不想战,你奈我何!”   谈未然站着枝条上,一身青衣随风鼓动,话音悠悠:“你想引我跑下去,消耗我的真气?”   丁应龙神色一怔,谈未然浅浅淡淡道:“今日,已无所谓其他,你我都知彼此想要什么,亦知互相的身份和目的。此时,再说其他已无意义。唯有……”   “狭路相逢勇者胜!”   谈未然晃身一动,化身残影无数,一眨眼就已经来临。丁应龙凝一身之力,瞬间挥舞掌中宝刀,乒乒乓乓的刀光剑影交织成为一团灿烂夺目的光芒。   光影之中,偶传丁应龙的大笑:“我修为比你高,融合的肉身力量比你强,你跟我打近身战?哈哈哈,谈未然,莫非你杀了两名神照境后,就已盲目自大了!”   一团光影像是割草机,其滚过的地方,花草树木石头悉数被震飞。这团光影陡然炸开,谈未然闷哼一声倒飞出去,连续撞断树木,一把抓住树干,顺势腾空而起。   抓住一条树藤半悬在一个陡峭小山头上,谈未然踢了一脚就冉冉升起跃上山顶:“今日一战,乃是狭路相逢,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你说得再多,也扰乱不了我的心神。”   “哈哈,是吗,那就太好了。今次,正好放手一战。”丁应龙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在山谷中,人已化为一道光芒扑击过来:“演武大会上那些对手乏味多了,没有一个能把我的真正实力给逼出来……”   “谈未然,你能吗?”   隐隐含着三分戏谑和调侃的笑声充斥在空气中,谈未然显得气势雄壮,扬起手来便是一剑,剑尖凝聚剑意。一眨眼便已和丁应龙刀剑交错!   剑意刀意交错,在二人身旁形成一条条纵横的剑气刀气,在地上周围划拉出一条条的痕迹。   谈未然和丁应龙身形交错,穿梭而过的地方,顿就激粗无数的碎石和尘埃,跟着二人所激战过的地方,一路砰砰爆裂,威势十足惊人。   蓦然间,谈未然渐渐吃力,一招刀剑交撞,虎口竟有几分发麻之感,暗暗凛然不已。   丁应龙练的是光明道技艺,其万里河山等技艺,论自身精妙程度,不但丝毫不逊九劫雷音剑,反而比细柳身法翩若步等更出色不少。   光明道的武道传承可是比行天宗的精深玄奥多了,上限就不在一个档次。也就是谈未然和丁应龙都很年轻,还在长生武道之路上刚起步没多少年,才显得差不多。   不然,同样是这两个人,各自精修本门技艺,百年之后,差距绝对明显。千年之后,那就是天壤之别了。这和人无关,纯粹是行天宗的武道传承远不如光明道的问题。   唰啦一声轻响,谈未然神色微动,糟了!   这次,刀剑半空中交撞,拉出一连串的火星!   可谈未然修为不如,此前几乎刀剑少有交撞之时,偶有碰撞,便也是在谈未然的控制之内。今次,却是大不一样,乃是丁应龙蓄意设计而为之。   一串火星迸发的刹那,丁应龙露出一缕自信的笑容,声势凶猛的沉喝一声:“去!”   剑身顿就震来一股凌绝浩大之力,谈未然饶是有万般本事,也难以在被丁应龙这次一力降十会的情况下有所作为,无可奈何的催动金身,身不由己的倒飞出去。   丁应龙眼神顿时就是一凝:“最恨什么六阶金身!”   晃身一动,就如电光一样追赶上前去,丁应龙抬起一只拳头来,一拳轰动空气,拳意震爆:“八角锤!”   拳头恰是凸出八个指头关节,如同八个角,正是八角锤!   一锤拳意释出,隐隐有一个巨锤异象,竟如轰雷贯耳!   就在这时,丁应龙追赶上前的一拳尚且未落下,就已是眼神大变!   倒飞在河流上空的谈未然,神色冷峻的一剑挥斩,一道恢弘无比的恐怖紫色剑魄就已横扫千军!   丁应龙神色一变横刀一架,整个人就已被这紫色洪流扫中,狠狠撞上百丈外的山岭! 第286章 万种剑魄,只取霸道   一成剑魄横扫千军,一斩之下空气撕裂!   饶是丁应龙横刀凝刀魄一架,依然轰的一声被剑魄斩飞,撞在山岭上哗啦啦的崩塌山体落下。   谈未然飘然落在河道对面,站在纸条上随风起伏,对面的山岭始终未有声息,便仿佛丁应龙被埋葬在那些山体中了。   似乎真被埋葬了,一时半会,都安静下来,只剩下谈未然一个人屹立在河流这一方的山岭上。   耳朵微微竖着,谈未然倾听着每一个细小声音,翘着嘴角,焕发一缕冷笑:“装蒜的本事倒不小,想试探我?”   轻轻一甩,弹指而动的刹那,宝剑悠悠颤鸣着出鞘。   一缕漂亮的紫色,裹带着一种玄奥的气息,油然释放在空气中,仿佛要将天地都渲染为另外一种色彩。   就在这时,崩塌的山体爆出嘭的一声响,丁应龙的身影带着无数的碎石尘埃一飞冲天,刀魄瞬息间就已挥洒,漫天的光芒化为一道道的涟漪。   丁应龙飞翔在天空中,一刀凝肃劈下,声震十里,灵气狂潮顿时涌现:“哈哈哈,谈未然,想杀我没那么容易,先接我一招万里河山!”   刀魄化为一波涟漪,看似云淡风轻,然而谈未然却是凝肃不已,一身真气鼓动青衫发出啪啪声响,舒展五指并一把按住剑柄,眉心已皱在一起!   居然是二成刀魄!   两个多月前,丁应龙只施展过一成刀魄,这次是二成。难道,是最近两个月突破的?   谈未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以快得令人不可思议的速度拔剑。那二成刀魄带来的涟漪,端的是万里河山刀的另一种呈现方式,以一种天翻地覆的方式碾压而来。   一剑拔出,剑魄凝聚挥洒的刹那,谈未然已清晰感觉到非常强大的压力,暗暗动容不已:“光明道不愧是顶级大道门,其武道传承之精妙,实在厉害。”   “九劫雷音剑!”   雷音震撼,谈未然缓缓后退半步,简简单单的抬手扬起来,便是那堪称简单却是霸道到极点的剑魄斩出。   同样的剑法,不同的人练出来就必有不同。谈未然不知,也从没想过,别人怎么练的,练出来的是什么样,但他知道,这就是他的!   这就是我的九劫雷音剑,我的剑魄!   万种剑魄之道,我只取霸道,取之雷电毁灭之道!   不论对手的精魄有多么强大,有多么华丽。我的剑魄来来回回就是最简单,最朴实的一剑,一剑就灭!   “灭!”   谈未然口吐一音,竟有如言出法随,整个天空乌云滚滚,亿万雷电交织而成,形成令人肝胆俱裂的雷电网。一瞬间,所有的雷电如同潮水一样,收拢起来,化为一道惊鸿剑气。   丁应龙凝神肃穆,没人比他更明白,今天他能施展的这一刀,已经是托了谈未然。观谈未然和梁增等人的激战,观其剑魄,而渐有所悟,才练就二成刀魄!   此时他的一招刀魄,堪称他所能施展的极限了。他一直相信自己是天才,一定会有成就,但他知道,这的的确确是他短期内的最强大一刀了。   这一刀倾尽所有,已将万里河山的厚重灌注其中。一刀斩出,就已天翻地覆。   然而,此时一道绝难描述的灿烂紫色,瞬间夺走所有光芒,炫耀着一种令人发指的简单,直接,粗暴……以及绝对霸道的威能!   哪怕是丁应龙,也不由在心底发出深深感叹,这真是值得夸耀的一剑,五成剑魄。   简简单单一剑,却有一种极致的纯粹。   一刀,顿时破去!   轰烈的刀魄余威扫过山峰,顿时就爆出轰动声,宛如被撞击一样整个坍塌并分崩离析。   而丁应龙睁大双眼,硬着头皮迎接呼啸而来的剑魄!他转过无数念头,此时此刻,唯一残留在思海的念头就是:败了,却不能输。   败了,不等于输了。   他败在个人,作为一名修士,他承认自己败了。但这不是比武切磋,而是生死搏杀,他能败,但不能输,输,就意味死,就意味失去所有。   失去……他正拥有的所有,天才的虚荣,长辈的关爱,同门的地位。失去他本来能够拥有的光明未来,本来能屹立的长生武道之路。   五成剑魄,已经降临!   丁应龙身不由己,如同被雷电击中。不,不是击中,是带着一种庞大的力量在碾压,他身上的法衣顿时亮了起来,焕发着令人晕眩的光亮。   一口鲜血狂喷满天,丁应龙已像一枚被击打而出的石块一样,呼啸着撞击在百丈外的山上,震得轰隆隆的山体土壤塌下来,将他埋入其中。   五成剑魄,谈未然倾尽全力也只能施展一次。   想也不想,金府之中一滴精血就已催化,飞快的化为充盈的真气,补入丹田之中,竟然一下子就布满了,此念极为坚定不移,没有一分一毫的动摇:“就算是浪费精血,也要将寂灭篇给拿到。”   那归根结底,都是值得的。   踏足而动,谈未然踩着河流上的波浪,拂袖一卷,整个人就如同被水流托着电射而去。凝真气,来来回回就是一剑,朴实无比的一剑!   一成剑魄!一道紫色剑气,瞬间就已经爆发,以横扫千军的姿态,狂扫山峰。   轰隆!   山峰上被土埋着的地方,丁应龙低吼一声就已经化为一道光芒冲出来,带出漫天的泥土,顺势就是一招一成刀魄斩来,和一成剑魄势均力敌。   谈未然后退一步,凌空折身落在瀑布上端的一块湿滑石块上。   丁应龙张口呕出滚烫的鲜血,就已恢复较为自然的神情。谈未然一见就忍不住皱眉,这分明就是伤势不重的模样。难道这丁应龙在短短两个月当中,就把金身练上去了?   当然不可能,以之前的情况,要想基本招架先前的一招五成剑魄,怎都需要七阶金身。如果是十重金身这种法则功法,六阶也能顶住一招伤而不死。   细心一眼,谈未然皱眉轻拍:“居然是……七阶法衣!”   “呵呵,呵呵,没错,正是七阶法衣。”丁应龙咳嗽着笑起来,笑得分外凄惨,扯了扯暗淡无光的法衣:“为了对付你,特地问长辈暂借来的,想不到……有了七阶法衣,也只能防御到这一步。”   丁应龙摇头,低沉道:“幸亏,只是五成剑魄,如果是六成七成,只怕……好厉害的剑魄,好简单的剑魄,同时,也是好纯粹的剑魄……”   “都说剑如其人,此言以前听在耳中,觉得自己是懂的。现在我才算懂了,什么是剑如其人。”   丁应龙喃喃自语入耳,谈未然指头弹动一下,忍着全力出手的冲动。   五成剑魄一旦出手,就必须奏效建功,否则就是自己倒霉。而就像丁应龙对谈未然的五成剑魄念念不忘,谈未然一样记得丁应龙的秘术“分身金桥”和神通“不动如山”。   五成剑魄没能建功,谈未然微感失望。不过,他这些日子没有白过,丁应龙当然也不是无所事事,必然对这一战有所准备。   从发现彼此并第一次交手,到现在是两个多月,是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就像谈未然无数次在思绪中推演过这次决战一样,丁应龙未必这么做,却必有其他准备。   谈未然腹中轻叹,可惜了。   一上来没能速战速决,那就很难为了。实力较为接近的两个对手中,速战速决向来是危险的双刃剑,你有速胜机会的同时,也给了对手同等机会。   谈未然有自信,不论这一次决战是否有赌博的味道,他都是带着自信而来的。   谈未然有决心,有准备,他比丁应龙更清楚他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如果要想得到这些,会付出什么,可能会失去什么。这些是他自信的一部分,而另一部分是来自实力。   丁应龙忽然问道:“你的剑法叫什么?”   “九劫雷音剑。”剑尖点在石块上,谈未然按着剑柄,气势凛凛。   “好剑法,好剑魄。”丁应龙的脸孔上,浮现一缕复杂神色,沉声道:“你的剑法,纯粹得极致。可惜,有时上苍容不下两个人,法则功法更容不下第二个人。”   谈未然轻轻点头:“总是会有一些人和事是独一无二的,注定不能和人分享,哪怕为此付出再大的代价。”   就像裴东来和青帝,不知为何,这两个惊世绝伦的天才始终好像阴阳两极,怎么都无法和睦相处,像是天敌一样总要分出一个胜负生死。   丁应龙神色变幻,良久,一声叹息:“如果不是因法则功法,我会很乐意跟你交个朋友。可惜,如果有选择,我不太愿意亲手杀死你的。”   谈未然盯着百丈外的丁应龙,不疾不徐按着宝剑,嘴角翘出一缕充满感染力的自信:“我有剑在手,有多少危难,我一剑斩之!”   仿佛整个空气中都洋溢着他的自信。   丁应龙神色渐变渐冷,他突然的笑起来,渐渐变成大笑:“有一种堪称独特的器具,没有多少值得信赖的,唯一一个优点就是,其小结界能禁住灵气。”   丁应龙笑容灿烂,洋溢着像谈未然之前一样的自信,是绝对的自信:“结界一旦释放,就能阻绝外部灵气。”   谈未然心神巨震!   糟了!禁绝法器! 第287章 禁绝法器   丁应龙一说,谈未然就不由颜色凝肃。   必是禁绝器具。   此乃一种特点鲜明的器具,而阻绝外部灵气,正是禁绝器具的主要特点之一。   此乃一个特点,而禁绝器具的另一个特点就是鲜为人知,鲜为人用。   禁绝器具作为一种绝对出色的器具,之所以如此尴尬,只因其实在有一些鸡肋的地方,虽有出色效果,却碍于种种不妥当的缘故,几乎很难运用在实战当中。   是很少,不是没有。   谈未然心头一震,心绪中转过无数念头,从无数思绪中抓住自己想要的,当机立断。踏足腾空仿佛踏住瀑布的水汽一样,在弥漫的水雾中,氤氲着一缕紫色!   刻不容缓,动手!   尽管谈未然心知肚明,丁应龙肯说出来,就必定是已经启动了禁绝器具。可谈未然愿意伸手一搏,就赌丁应龙还没来得及完全启动。   最重要的是,谈未然很明白,禁绝器具是一种很奇葩的器具,而之所以几乎没人会用在实战中,绝对是有其不可靠的地方。   五成剑魄!   一瞬间,谈未然从瀑布上端一跃腾空,一如踏在缥缈水雾之上,显得分外的超凡脱俗,便似要乘风而去一样。   “结界一旦释放,就能阻绝外部灵气……”丁应龙充满自信,沉声道:“谈未然,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会造成什么……”   就在丁应龙说这一句话的当口,谈未然已毫不犹豫的飞身踏着水雾,凌空飞跃在最高点,横剑一斩,动作干脆利落,绝无一丝一毫的花哨!   说斩,就斩!   五成剑魄化为闪电,仿佛亿万的光芒,只为了瞬间的闪耀。   凌空一剑,竟不知从何处凝结着那些令人晕眩的紫色光芒,令人绝望的五成剑魄,化出一波石破天惊的浪潮。一刹那爆发的气息,足以令人在这等威势下瑟瑟发抖。   不好!谈未然心头一震,微抬起眼帘,便已察觉一道气息油然焕发。   一层淡淡的光辉,悄然无息的释放出来,在天空上形成一个硕大的弧顶形状,就俨然是一个扣在大地上的巨碗。只不过,这个碗是光芒凝聚而成的结界。   果然!谈未然五指柔和,瞬间摇摆而动,紫色剑魄凝聚在一起,以比闪电更快的势头直冲九天,无声无息的斩在那一层结界上。   嗡的一下气息震荡,整个光芒罩子啪啪啪的激烈涌动起来。紫色剑魄疯狂的势头将要冲破这层阻碍的力量,却始终冲不出去,始终只差一线就能冲破。   最后,也没能斩开结界。   不是五成剑魄不强,也并非这结界太强,只是此消彼长罢了。   谈未然苦笑不已,咬牙横心以最快速度再次催化一滴精血,补充真气。一次五成剑魄,就抽干真气,此时是不得不补。   狗娘养的禁绝器具,世上怎会有这种东西!   谈未然仰天长叹,他现在终于明白,前世偶尔听闻的被禁绝器具坑害的那种人,究竟是何等悲愤欲绝的心情,那真个就是死,都不甘心都死不瞑目。   实实在在不是自己弱小和强大的问题,而是禁绝器具太奇葩。   禁绝器具最擅长的领域之一就是:先把你的实力拉低到和对手一个水平线上,再来跟你交手。   当九劫雷音剑斩上结界,斩得结界光芒不住爆烈,险些被斩破。   那一霎,丁应龙悄然涌出一身白毛汗,此乃他为谈未然准备的杀手锏,如果失败了,那就不堪设想了。   九劫雷音剑剑魄冲霄之时,几乎将要把结界给撕裂的时候,丁应龙的心真的快要冲出喉咙了。   其实,丁应龙所准备的禁绝法器,是否能建功奏效,连他自己都拿捏不准。此时,见此消彼长下,九劫雷音剑最终没能斩破结界,冲在喉头里的心才落回原位。   没人比丁应龙更清楚,他最忌惮的是什么,不是秘术,不是神通,而是五成剑魄。   他问长辈求来七阶法衣,防的就是这个,先前已被谈未然一剑五成剑魄险些斩破,根本承受不住再来一次。由此,可见五成剑魄的可怕。   而现在,终于将五成剑魄克制住了。将自己最忌惮的,谈未然最强大的技艺给克制住了。   惊魂未定的感觉,像潮水一样扼住心脏,丁应龙张嘴想发出大笑,却是先前那一幕幕却始终挥之不去,心有余悸的笑得沙哑难听。   “先前是你凶,现在该我恶了。”   空气轰然一震,丁应龙嘶哑沉喝,宛如一道飞弘快速无比的扑击过来,凌空举起拳头:“哈哈哈,谈未然,现在你的剑魄被克制住了,我看你怎么跟我交手,拿什么来跟我交手!”   “八角锤!”   若隐若现的巨型铁锤的拳意轰然震爆,竟将空气都打出爆裂声响。   丁应龙忌惮谈未然的五成剑魄。   而谈未然忌惮丁应龙的近身战。   所谓各有所长,究竟是长是短,那也要视乎人和环境。丁应龙最强的未必是近身搏杀,而是均衡和全面,可谈未然却比他更全面,反而最忌惮其近身搏杀。   谈未然最强的未必就是五成剑魄,未尝不是神魂和神通,可丁应龙有“不动如山”根本不怕,反而是五成剑魄最令丁应龙感到最发毛最难应付。   谈未然足尖一点就已施展细柳身法,飘忽的左闪右躲。   亏得是他反应快,在发现剑魄和结界此消彼长的同时,就已不惜再催化一滴精血。不然,这时哪里会有真气,早已经枯竭了。   就好比谈未然出道以来这几年,所杀的人人当中,其实不乏身怀精血的。其中不少人就是经验不足,因各种缘故没能及时的催化精血,从此再没机会使用精血。   修士之中有一句古话代代相传:精血只保命,不救命。   话糙理不糙。这是代代流传的经验之谈,是前人的智慧结晶。只有明白这个道理,才知道该在什么时机下动用精血,才能恰到好处的救命。   一般来说,如果一个修士的处境真要到靠精血保命的地步,基本就是九死一生了,再多精血也只能短暂的保命,而不能救你脱离险境。   平时修炼,怎么运用精血,是一门很讲究的学问。   处于险境和战斗时,在什么时机运用精血,则是主要靠经验。   有人会疼惜精血,谈未然不会,没人比身经百战的修士更明白一个道理:精血很重要,但活着才能得到更多精血。   谈未然真气毫无枯竭之相,丁应龙的八角锤拳法轰动不已,见状心中一凛,迷惑不解:“是精血,还是其他补气丹药?”   丁应龙眉头一扬,在心头放下此事,拳头打出的风声中穿出他的声音:“谈未然,从你我第一次交手平分秋色,谁都奈何不了彼此。这两个多月,我一直在想,该如何对付你。”   “你的五成剑魄,我有信心能接下一剑而不死,却没有信心能接下更多。终于,我想到办法了……而现在,我成功了,你倒霉了!”   丁应龙声势勃发,凌空一拳轰然打得空气猛烈的炸开气浪,凛然道:“今日我被你的陷阱引出来了,落入你的视野,被你逮着机会逼我决战。”   “可是,你知道吗。从发现你身怀五成剑魄,我就在为决战做准备,禁绝法器就是我跟长辈求来的。有这两个多月所做的准备,不论决战是发生在今日,或者任何一天。你同样必败……”   看着左闪右避的谈未然,丁应龙再按捺不住心头喜悦,这个强大的天生死敌,已经被他逼入一个绝境了。   最要紧的是,不论谈未然最强大的,最令他忌惮的剑魄有多强大。在结界的阻隔下,精魄的威能已来到最小了。在丁应龙心目中,谈未然最大的威胁已经不复存在。   谈未然心情凝重,丁应龙没说错。   他是五成剑魄,丁应龙是二成刀魄,被结界阻绝外部灵气,威能大减,等于被拉低了水准线,再没重大威胁了。   丁应龙最忌惮的,已经没了。谈未然最忌惮的,却依然还在。   谈未然略显狼狈的从瀑布上空飞跃,将要落到底部的时候,踏住波浪就已经安然落地。同时,双足蹬踏化为离弦之箭,飞快从崇山峻岭之中,沿着一个个的高山河流瀑布飞射而去。   追落下来的丁应龙站在水潭边,恰好迎着被谈未然蹬踏余威惊起来的水浪,微微一愣,一个激灵:“他要……离开结界!”   谈未然的反应太果断了,连丁应龙都一时没反应过来。   此乃禁绝器具等同鸡肋的主要原因之一,一旦离开结界范围,就能恢复正常。   怎奈何,谈未然快,而灵游境的丁应龙更快,飞翔直扑而来:“想离开结界,先问过我。我修为比你高,速度比你快,我看你怎么出……”   如同被剪断,丁应龙的话音没说完就戛然而止,眼中满满的自信已被惊惧给彻底取代!   只因,凌空飞跃在小瀑布上空的谈未然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微笑,还有两排令人毛骨悚然的白牙,吐出一道青光!   青莲吐息术!   几乎同时,谈未然悠然:“大螃蟹,去!” 第288章 奇兵大螃蟹,决战胜负手   本该在水中悠哉生活的一只小螃蟹,这时正像一头飞鸟在飞翔着。   小螃蟹的飞翔绝不如飞鸟来得漂亮流畅,更像是被灌注力量一把掷出,形状狼狈的在空中翻滚。   小螃蟹一边剧烈翻滚着飞射而来,一边张牙舞爪像愤怒的野牛一样横冲直撞,此一幕令人啧啧称奇。   可是,如果这只小螃蟹是由死敌突然一拍巴掌丢出来的,那就绝不好玩,而是令人胆颤心惊的一幕。   是妖兽,是六品妖兽。   从小螃蟹的气息,丁应龙就已判断出来,这是一个按理论来说和他一样强大的妖兽。此时此刻他几乎惊惧得呆滞,这螃蟹令人感到心头发慌不已。   中计!   丁应龙只觉冰寒刺骨,电光火石之际联想很多,心脏怦怦猛然跃动不已,一道目光快速扫过谈未然。   丁应龙发现了令他如坠冰窟的微笑,一种神色自若的微笑就这么轻悄悄的挂在他的天生死敌谈未然的脸庞上,便仿佛没有什么难关能难得倒这个天生死敌。   丁应龙印象中,谈未然的几次战斗都显得凶险,却没有一次让螃蟹出手,没有一次令螃蟹暴露出来过。为何?   六品妖兽,是堪比灵游境,理论上比谈未然强大。为何如斯强大的妖兽,谈未然始终不肯动用,哪怕处境危险,也没有暴露。   为何?   丁应龙惊出一身冷汗,目光掠过笑意盈盈的谈未然,头一次感到今次的决战底气泄掉不少,隐隐首次感到一份不太自信的念头。   谈未然笑意涟涟,有一个奇葩的禁绝结界,的确令他无法施展精魄,从而实力大减,等于被强行拉低到一个水准线上了。   他的实力暂时降低了,未必就没有帮手。养了很一段时日的大螃蟹,始终沉寂,且不为人所知,而现在作为一张压在箱底始终没暴露的底牌,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大螃蟹挥舞着巨大的钳子,愤怒向雇主传递念头:“不要叫我大螃蟹,叫我名字,我叫大将军!”   巨大钳子抡出巨大的呼啸声,重重的钳住丁应龙,其金身和七阶法衣一道防御下来。令丁应龙惊惧的绝不是这个,而是另一侧由谈未然打出的青莲吐息术!   强大的主杀秘术,放在此时有大螃蟹配合而施展,就已令丁应龙心神巨震。此前连续接下五成剑魄和大螃蟹一击,七阶法衣便已来到其承受极限,怎招架得住青莲吐息术的纯粹威能!   势如破竹的打出噗噗声,打在心口上虽未洞穿,却亦令丁应龙闷哼呕血,完整的七阶法衣被打中,嗤嗤声仿佛被撕裂一样露出裂痕。   七阶法衣失效!   此乃裹在丁应龙身上的一层外壳,也许不是坚硬,却也不易被砸开。而现在,终于被砸烂掉了,露出来的就是防御力大减的丁应龙。   禁绝法器,七阶法衣,除此外还有什么?哪怕落魄如光明道,所能轻易拿出来的东西,也不是行天宗所能媲美,不愧是大宗派。   谈未然思绪纷纷,微微撩眉:“大螃蟹,不准偷懒!”   谈未然抬头一眼,就猜出丁应龙在想什么,轻轻撇嘴,若说隐藏大螃蟹,是有意而为之。不过,若说是专门针对丁应龙,那便堪称滑稽,可谓自作多情了。   他慑服大螃蟹的日子,可是比遭遇丁应龙要早了很多。没暴露大螃蟹,实是另有缘由。   一者,大螃蟹是被慑服的,和精血烙印的妖兽相比是天壤之别,绝对谈不上忠诚,是属于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在背后咬你一口,在战斗中突然倒戈都绝不稀罕。   大螃蟹是罕见的有灵智的妖兽,和那些靠本能行事的妖兽不一样,谈未然不太担心大螃蟹的倒戈。不过,能避免就避免,没必要次次以身涉险来考验大螃蟹会不会倒戈。   其次,谈未然希望大螃蟹能成为一张未知底牌,所以就始终没用动用,哪怕几次战斗下来,颇有凶险之时,也被他给强行按捺住了。   当日和明扬王之战,谈未然就考虑过动用大螃蟹,最后没来得及用就杀了明扬王,那也是大螃蟹最接近暴露的一次。再后来,要么是没必要,要么是大螃蟹出手也没用。   如果丁应龙以为这种隐藏是针对自己,那就真是自作多情了。大螃蟹是谈未然按着的一张底牌,不太可靠,但在必要时能作为奇兵,仅此而已。   今次,谈未然就是被丁应龙处心积虑的克制了剑魄,没想到,大螃蟹果然因此而成为一个突如其来的奇兵!   被巨大的钳子夹着身子,丁应龙涨红了脸,拔刀狂斩在大螃蟹的身子上,怒吼:“谈未然,你休想暗算我!”   “是吗?说我暗算你的时候,丁应龙,我看你最好还是解释一下,禁绝法器为何会恰好在这里,为何你会恰好这个方向过来,恰好在这个地方附近停步和我交手。”谈未然快如疾风,砰砰的连续蹬踏,踢着两块大石头轰然激射过去。   禁绝法器的鸡肋之处不少,而其中一点就是,需要充分时间来布置。绝对不可能随身携带着,说布置就布置说启动就启动……   丁应龙一拳将这两块大石头打得粉碎,怒吼着狂斩吃痛的大螃蟹,声震十里:“就算是我,又如何。你莫非真以为,我过去两个多月什么都没做,就傻乎乎的坐视今天的到来?”   “为了你我的决战,我过去两个月已做了我所能做的所有准备。”丁应龙脸色又红又白,吃痛不已的嘶声咆哮:“我不像你,到处惹是生非,我一直都在为了决战准备!”   谈未然翘着一缕淡淡的笑意,充满一种将丁应龙激怒的从容不迫:“丁应龙,你急躁了。”   望着谈未然的从容,丁应龙仿佛有种局势已经被谈未然逆转,已经尽在谈未然掌握中的错觉。这种感觉正在力图伤害他的自尊心,一瞬间就把他激怒了。   丁应龙赤红双眼,咆哮不已:“今次的决战,本该是我主动的,本该尽在我的掌握中的,你本该没机会的……”他的咆哮震耳欲聋,分明充满了不甘心。   真不甘心啊!丁应龙心中都在泣血,他为决战准备了两个多月,七阶法衣,禁绝法器,统统是他不惜赌上未来前程问宗门求来的。   监视程虎,是他为谈未然准备的陷阱,他不知道为何没有引发,为何失效。   重要的是主动权,他一直掌握着的寂灭篇之战当中的主动权,一夜之间不知为何丧失,反过来被谈未然给掌握了主动。   这是谈未然第一次在这次争斗中掌握主动,却是最重要,最决定性的一次。   是啊,如此多的优势一下子就荡然无存了,仿佛被一夜之间翻盘了。眼看着搏杀谈未然的希望正在一点一点的减少,他怎么能甘心,是个人有点情绪都不会甘心!   丁应龙相信自己做的准备,觉得谈未然除了惹是生非就没有准备,其实不知,谈未然所做的准备已经够多了。   如果谈未然是大宗派弟子,他当然能像丁应龙一样求来各种宝物,从外部入手考虑,并做准备。可惜谈未然不是,没有强大宗门,没有强大宝物,甚至宗门没有强大的武道传承。   练成的五成剑魄,新创的蹉跎手,就是谈未然的准备,就是他的双手,就在他的身上,就是酝酿在身体中的力量!   蕊儿之事,宗长空之事,事事缠身,谈未然能腾出时间做到这一步,已是竭尽所能了。   耳中满是震破耳膜的咆哮,谈未然始终神色自如:“丁应龙,今日是你我的决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哪怕不择手段都是应该的,何必再说其他。”   “为了决战,你能不惜代价的杀死我,赢下这一战,而我……”   悠然之色如潮水一样褪去,剩下的是斩钉截铁的刚毅之色:“而我,亦然!”   “天机扭曲术!”   一串串的泡泡,充满悠然气息,一个个从大螃蟹口中吐出来,短短一会竟然已经是密布四处,将丁应龙堵得肝肠寸断,端的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正是此时,天机扭曲术蓦然降临。   和丁应龙太接近的大螃蟹惊恐不已的一道被裹入其中。发现一道被这神通给凝定在一方空间中。大螃蟹心里边怒吼着,对谈未然破口大骂,悲愤交集的心想:肯定是欠薪了,这家伙肯定是不想发薪酬!   大螃蟹心思乱七八糟的时候,才听闻谈未然话音从神魂印来:“大螃蟹准备着,随时对他出手。”   惊怒交集的丁应龙丝毫没有意外,几乎就是在同时就已经施展出“不动如山”。   天机扭曲术凝固上前去,一方空间蔓延将丁应龙的不动如山一层层的剥开,敲开。可惜,天机扭曲术再是强大,面临着乌龟壳一样的主防神通,也毫无办法,简直就是把天机扭曲术给克着了。   谈未然早有意料,这一幕发生在眼前之时,仍然怅然不已。天机扭曲术今生以来,唯有两次被克制,而这两次都是发生在丁应龙身上。   还真的不愧是天生死敌。   “碎!”   谈未然撩眉如刀,一指一收,一方空间崩碎化为无数碎片打中不动如山。   神魂本不如谈未然强大的丁应龙,顿时就闷哼一声,眼耳口鼻流下鲜血。迎面就是一个恐怖的巨型钳子……   轰隆!   丁应龙瞬间全身爆出一团血雾,整个人就如钉子一样被大螃蟹力若万钧的一抡砸入地下! 第289章 这就是狩猎   大螃蟹的巨大钳子抡下,其势堪比地动山摇。   力量之大绝难想象,如果是平常,糅合六成肉身力量的丁应龙必定能接下来。   可丁应龙是刚刚才从神通中脱身,仓促之下硬接,顿时就啪啦爆洒一团血色雾气。地面震动,整个人已被砸入大地之中。   谈未然从天而降,跺足在地上,凝神双拳重击而下,暗劲绵绵的冲击向下。   大螃蟹更是在一旁兴奋的用巨型钳子一通猛砸,实在是这些日子憋在兽囊太闷气了,又不带他去逛窑子什么的,太恶劣了,哪里有这么当妖兽主人的。大螃蟹愤愤不平的如是心想。   “等一等!”谈未然摇摇手,安静聆听一会,皱眉指着一个地点:“铲开!”   他不相信丁应龙就这么死了,大螃蟹的力量有多大,他心知肚明。可是,寂灭篇能让肉身淬炼出多大的力量,他更加清楚。   如果真有这么容易死掉,第一次交手的时候,这个丁应龙就不会逼得他如此狼狈。如果真有这么容易死掉,第一次交手的时候,谈未然舍命一搏也会施展四成剑魄冒险,看能不能杀掉对方了。   那时第一次交手,谈未然见事不可为,就没施展四成剑魄,本是暂且作为底牌留待决战。那时,他当然料不到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和战斗,令四成剑魄暴露。   最重要的是,这是一次谁都输不起,输不得的战斗,没人会认输,必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没有杀死,并确认对方已死之前,他不会放松警惕,相信哪怕丁应龙也不会。   大螃蟹立刻兴冲冲,热火朝天的冲上去,用巨型钳子往地上铲,一铲就是大块的坚硬岩石跟着大片泥土被铲得飞掉。   显然处于精神亢奋状态的大螃蟹正要再铲,一种强大的气息陡然从地下爆发冲击上来。眼前的一幕惊人无比,就俨然火山喷发滔天火焰,裹挟着焚尽万物的惊人威势。   轰的一下就将大螃蟹斩得身不由己的飞向天空,发出吱吱的惨呼:“救命啊,我快要死了……”叫声充满惨厉味道。   “是七阶精血符箓,你就死不了。”谈未然扫视一眼就知道了,大螃蟹的壳子太硬了,死不了。蹬踏一下化为一道残影,快速无比的双拳凌空一击:“木行龙爪手!”   “丁应龙,莫要学地老鼠,出来与我一战!”   十成拳意惊爆,绵绵暗劲催动。从地底冲来一条身影,快捷无比的向谈未然扑过来,伴着充满怒意的低沉吼声:“谈未然,你若是条汉子就不要躲闪,敢不敢接我一招。”   见丁应龙伤势痊愈,谈未然立知是精血功效,飘忽诡异的一边闪躲一边淡然道:“玩激将法?丁应龙,你太嫩了。”此言一出,他没觉得怪异,反是丁应龙觉得古怪非常。   一个比他年少的少年,居然说他太嫩了。就算嫩,按年纪来看,也是谈未然比他嫩吧。   “八角锤!”   丁应龙拳头砸得空气爆裂,一套八角锤施展出来,端的是直来直去,真个就像是拎了锤子一样凶悍。尤其拳意更是赫赫然的形成一个铁锤的异象,愈是增添浩大声势。   大螃蟹一身被先前的七阶符箓打个正着,惨淡无比的冒着被烤熟的气味轰然落下。本来就奄奄一息的模样,被丁应龙再是一招八角锤,生生是把大螃蟹一拳打飞数十丈。   跌落在山崖小瀑布之下的水潭中,再没了声息。   将这只伤了自己的大螃蟹打得生死不明,丁应龙心情大感快意,振声狂笑不已:“谈未然,现在没了那个被红烧了的螃蟹,我看你能怎么办。”   先前被打击的信心,又在顷刻之间,重新靠着优势而建立。   禁绝结界的边缘光幕就在三百丈外,没了大螃蟹的牵制,这回谈未然就怎都难以靠近了。每次向那边靠近过去,丁应龙就会凭修为优势将谈未然给拦截下来。   轰隆!   丁应龙从天而降,巨锤的异象连连摇曳在空气中,轰然落下。   “土行龙爪手!”   谈未然扬起手来就是一拳对轰,饶是隔空过招,也被震得手臂麻痹,身不由己的倒退。暗暗苦笑不已,不能速战速决,那就真的会打成拉锯战,甚至拼成持久战。   必须承认,一样是生死搏杀,大宗派的人生还几率比小宗派高,不仅仅是因武道传承等等,也因装备等外部因素。   光明道在三千荒界再落魄,终归都是底蕴十足,怎是行天宗能比肩的。   丁应龙再如何,都是光明道这一代的核心弟子之一,身上怎会缺少保命的东西。何况,丁应龙还为此战准备了两个月。   “再来八角锤,谈未然,禁绝法器在发挥作用了,你敢不敢上来和我一战。”丁应龙放声暴喝,如同鬼影子一样始终吊着谈未然。   谈未然左闪右避,始终不肯正面交手,更在避免给丁应龙近身的机会。   而丁应龙所要做的,就是近身,以最强击最弱。   谈未然处于全面下风,并不值得意外。   以强击弱,是最基本的道理。丁应龙若不想方设法的迫使打近身战,那才是愚不可及。   灵游境修为,肉身力量糅合流六成,这加在一起会是什么。上一次交手谈未然就已领教了,就是绝对处于下风的滋味。   禁绝法器,就是丁应龙很妙的一步,是克制精魄,把谈未然拉低到丁应龙的程度,最忌惮的五成剑魄丧失威胁。这只是最主要效用,迫使谈未然选择近战,不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这则是其二。   好比谈未然现在的处境,落入丁应龙眼中,振声大笑言辞扰乱,当真是绞尽脑汁在口头上做文章放嘴炮。   “谈未然,你修为不如我,力量不如我,你怎么跟我斗,哈哈哈!”   “我知道你想跑到结界外,可是,你觉得你还会有这样的机会吗?”   时而激将,时而贬低,一心一意的刺激谈未然上前一战,可惜谈未然心如磐石不动,根本仿佛充耳不闻。谈未然只淡淡回应道:“是吗,你想好怎么处置我了吗。”丁应龙顿就愣住。   谈未然嘴角诡异的翘起来,浮动一缕淡淡的森然寒芒:“温思言是我杀的,岳晓倩是我杀的……朱文涛也是!”   “还需要我再提醒你吗。我问你,你想不想杀我,想不想把我凌迟处死。”这是言辞交锋中,谈未然最不动声色最尖锐的还击。   丁应龙想言辞扰乱谈未然的心神,怎都没想到,若说此类手段,谈未然比他经验老道一百倍。闻声,骤然间想起了被他思绪压下去的同门……   死去的温思言,岳晓倩等人……血淋淋的死状仿佛重新浮现在他眼前。   丁应龙的心神陡然剧烈震动不已,今日在应城所见的一幕幕,压在心头的情绪像火山喷发,再也忍不住的冲出来,震怒厉喝:“你放心,谈未然,我一定会抓住你,把你凌迟处死,给我的同门报仇!”   “想报仇,那就来。莫要忘了,你绑走蕊儿的那笔帐,我也要跟你算一算。”谈未然神色自如,只因他知道丁应龙心浮气躁了。   尤其是他屡屡闪避,根本不直接硬碰硬的战法,令丁应龙心烦意乱的厉喝不已:“你这无胆匪类,可敢接我一拳!”   “丁应龙,接你一拳又有何难。”谈未然沉声大笑,尽将心头的炽烈释放。   凝注心神,谈未然肆意的纵容自己心头的战意沸腾起来,仿佛像火山一样猛然爆发,打出一招最浑厚的土行龙爪手!   一个触碰之间,一股凌绝力量冲过拳意轰然驾临。   十重金身!   谈未然一身气血震动,身不由己的倒飞出去,暗自点头动容不已。没有硬碰硬,果然是最正确的。   一脚跌在水波上,靠着十重金身的强大防御接了一招安然无恙,再不肯直接硬接了。这就好像钓鱼一样,不能太松不能太紧,否则鱼儿会脱钩。   不能令丁应龙冷静,也不能令他沮丧,要令丁应龙保持怒火攻心的状态,并且令丁应龙始终对胜利怀有信心。否则,这头鱼儿也会脱钩。   在水波之上飘忽不定,凝神死死的端详着丁应龙,将其眉宇间的每一分神色变化都尽收入眼底。   各种怒火澎湃的吼声不绝于耳,谈未然心中有火焰在跃动,可是,他会努力镇静的克制着同样会炽烈的情绪。   丁应龙的吼声里焦躁味愈来愈浓郁,脑海中的冷静愈来愈少……   谈未然就知道,他在等待的机会,随时都会来临。   最好的战斗,就是速战速决的战斗。   如果不能,则会演变为多种战斗。而其中一种,就是靠耐心磨,一点一滴的磨得对方心浮气躁乃至怒火攻心。   不论是什么,最重要的一点是:必须一击必杀,只能一击毙命!   绝对不能在杀死丁应龙之前,令其感到危险!   因为,要想成功的狩猎猎物,就不能把猎物给吓跑了。   谈未然嘴角隐隐含着一缕清浅的从容,他很清楚,他的处境绝不是看上去那么危险。   禁绝法器的确克制他了,近战的确绝不是丁应龙的对手。可是,谈未然绝不是表面看来的毫无办法,如果他愿意,云篆穿空术能轻松摆脱眼下的处境。   谈未然从头到尾都很清楚自己的目标,他就是在狩猎,而他的猎物不一般。他的猎物是敏感的,有未知底牌的,能逃走的,也许有帮手的,也许会和他身份对换当猎手的。   所以,必须一击必杀,如果不能,就会失去这个猎物的踪迹下落。   是的,从头到尾,这就是一次狩猎。   为了寂灭篇,谈未然已经殚思极虑!   而这时,当丁应龙拂袖一抹而过,一枚符箓出现在掌心之时!   谈未然就知道,机会来了。 第290章 无尽青莲   当丁应龙拂袖一抹,掌心之中出现一枚符箓,谈未然就知道机会来了。   真的机会来了。   丁应龙此时一抹抓出一枚符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凭直觉,谈未然就眼睛一亮,隐隐感到这次的变化就是机会。   谈未然在等待的,是一个能打破沉闷僵持战,带来一线变化,一线希望的机会。   他等待的是丁应龙的心浮气躁,也是丁应龙始终按捺不发的底牌。   丁应龙是光明道弟子,而光明道在三千荒界纵是惶惶不可终日,依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此前战斗中令谈未然困扰并浪费一滴精血的七阶法衣,还有把他吓了一跳,让大螃蟹生死不明的七阶精血符箓,都已经说明了光明道再穷,也有家底,也穷不了下一代核心弟子。   谈未然不知道丁应龙有多少底牌,但他相信丁应龙为了寂灭篇的决战,绝对会想方设法尽一切努力。没人知道丁应龙身上有多少底牌,有没有保命和逃走的方法。   就好比丁应龙以为禁绝法器很厉害,克制了谈未然最强的一点。却根本不知道谈未然另有一张底牌,名叫云篆穿空术。   谈未然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令丁应龙在短时间内无法施展底牌,或者没机会施展底牌的机会。   而现在,变化来了,也许会带来机会。会吗?   一缕笑意绽放在谈未然的嘴角,察觉符箓气息,眼神一滞:“糟了!”   是……八阶精血符箓!   一道光芒浮动,从丁应龙的掌心之中迸发着星辰洒下的光辉,焕发着令人晕眩的光芒笼罩大地。恐怖绝伦的气息,仿佛无孔不入一样释放在天地之间。   绝美的光辉,一飞翱翔起来,洒出一连串的星辰。而每一颗的星辰都是如此的动人,如此的闪耀。   像是一只只的眼睛,眨啊眨啊的,令人心情愉悦。   凝望这灿烂动人的一幕,无数的星光交织,再美好,也阻止不了谈未然的心几乎跌落谷底,心神震撼不已!   光明道的摇落星辰剑!   或者说,谈未然心神一震,猛然想起了那个人,那个早年凭着这一路剑法成名,后来却是这路剑法因他而成名的那个人,陆妖星!   剑魄恐怖绝伦。   一霎迸发的气息,令谈未然心神感到一种强大的压迫力,压在心头,似乎连呼吸的力量都因此而暂时失去。   八成剑魄!   这个剑魄是蕴藏在符箓中的力量,是以,禁绝法器对其并无影响。这显然,就是禁绝法器另一个鸡肋的地方。   “绝对是八成剑魄!”谈未然面色难堪,他是想到丁应龙会不会有强大底牌,而现在证明了。   这不仅仅是八阶精血符箓,而是一名把剑魄练到八成的强大破虚境炼制的精血符箓。那就十分可怕了。   谈未然思绪中念头飞转:“原来,光明道如此重视丁应龙,竟然会有破虚强者为他炼制精血符箓。这简直就不是一般的重视,而是把他当做下一代能继承传承的核心弟子了。”   破虚强者的精血,何其珍贵,肯为一名年轻弟子浪费一滴,绝对是非常重视了。   就像谈未然,如果没有无想玉剑作为最终王牌,明空和许存真肯定会给他准备一枚七阶乃至八阶精血符箓,才会放心的放他单独外出。   “可是,为什么前世只听说光明道陆妖星,没听说光明道丁应龙?”   念头一转就打着漩沉下去,谈未然凝神肃穆。这一枚符箓所激发出来的八成剑魄,瞬间就仿佛从苍穹之上摇落下无数的星辰,而每一颗都是如此灿烂动人的,拖曳着常常绚烂的尾巴。   无数星辰坠下,摇曳着光辉。用何等语言来描述这一幕,都绝不为过,教人真的明白何为一瞬永恒。   可是,没人比谈未然更明白,摇星剑的灿烂下是多么致命。看着极美的一剑,却是极凶险的一剑。   凶险之极,同样是绝佳机会!   谈未然凝神肃穆,绽放一缕笑意。   符箓激发之后,丁应龙已陷入欣喜若狂的情绪之中,这枚八阶符箓的威能,已经远超乎他的想象了。   此乃一枚他为长辈求来的,不知是哪一位长辈炼制的,也不知其中的威能。为了求来这枚强大无比的八阶符箓和七阶法衣等等宝物,他不惜赌下前程,押注所有。   如果不是不可能,丁应龙甚至希望能得到九阶符箓。但那真的绝无可能,光明道再奢侈,恐怕也很难为弟子做到这个地步,毕竟,精血是有限的,而弟子是无限的。   没有九阶符箓,能有八阶也是一张重大的底牌了。   如果运用得当,八阶精血符箓,足以要了谈未然的命。所谓的运用得当的意思,就是不要傻乎乎的在许存真和明空面前施展,而是在谈未然单独一个人的时候。   符箓爆发,星辰摇落之时,丁应龙不是一个爱幻想的人,而这时也按捺不住快要喷薄而出的情绪,想象着拿到寂灭篇之后的道路。   除了谈未然,没人知道,丁应龙所以比谈未然更加急迫而渴求,是有一个重大原因。   他和谈未然一样,所练的寂灭篇,缺乏灵游之上的进阶功法。这意味,必须要融合第二册,才能补上灵游之上的功法。   展望美好未来的同时,丁应龙亲眼目睹,当那些由剑魄所化的星辰坠落,将要把谈未然湮灭之时,一个令他眼珠子险些跳出来的变故发生了。   谈未然的神色依然从容,轻轻一步,就如鬼魅一样突然消失不见。   这次的消失,是真的突然消失。   一缕神魂波动,被丁应龙捕捉,几乎当场就呆了呆,眼中流露着歇斯底里的惊骇:“又是神通?!”   这个谈未然所在的众生宗究竟是什么宗派,怎么会如此豪阔,怎么会能有如此多的神通传承给弟子?他丁应龙是光明道的核心嫡传,也没能得到神通传承,这门不动如山是他自己在外域所得,是和光明道无关。   “众生宗!”   丁应龙已经把这个宗派的名字牢牢的篆刻在心上了,眼中惊涛骇浪,蓦然察觉身后的动静,一个话音铿锵从身后震入耳中……   身后?!丁应龙蓦然转身,已是来不及,后心猛然被一股强大威能打中,身不由己的就向前扑去。   “青莲吐息术!”   一朵血花绽放出来,丁应龙闷哼一声,没了七阶法衣的防护,又是突如其来的袭杀,真真是想躲都躲不了。   丁应龙像疯了一样向前翻滚,拼命的忍着伤势,一心一意的只想躲掉这个最凶险致命的处境。   “想躲?没机会了。”谈未然笑意涟涟,口中绽出一抹青光,带着玄奥气息穿过时空,突然再一次降临!   “不动如山!”丁应龙电光火石之际已经想通不少,惊出一身冷汗,仓促之下施展神通,博得一线喘息之机:“谈未然,你原来一直都在等这个,你以为你一定会拿到寂灭篇吗,我告诉你,未必!”   谈未然神色冷峻,一指点在虚无中,正是天机扭曲术:“丁应龙,只要击败我,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的未来,你的天赋,你的武道之路!”   “你舍得放弃吗!”   在天机扭曲术下,丁应龙一边苦苦支撑一边冷笑不已,神魂传来意念,企图扰乱心思谋求一线生机:“你就不怕我放下所有的一切,干脆就走!你以为我真的做不出来吗!”   神魂激烈碰撞,谈未然脑子生疼脸色发白,用一句话就几乎压垮了丁应龙的心神:“众生宗是我对蕊儿说的玩笑话,世上本无众生宗。”   三千荒界之大,知其名,不知其来历,凭这来找人,和大海捞针没分别。没有众生宗这个线索,只有谈未然的名字,也许要找数十年,数百年。   丁应龙原本有恃无恐的心理优势,顿时就崩塌,几乎心神错乱:“怎么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他可谓倒霉,次次都挑错言辞交锋的对象,想乱谈未然之心,却每每反过来被一句话扰乱。   “不动如山”对“天机扭曲术”,被一波波的玄奥冲击包围,仿佛锤子一样一层层的将“不动如山”剥开。   一样是神魂对峙,谈未然早已经服下一枚炼神丹,不动声色恢复神魂力量。而丁应龙却没有炼神丹如此宝贵的丹药,更只是灵游境初期。在强大的持续神魂冲击下,丁应龙眼耳口鼻渐渐溢血。   丁应龙的头愈来愈疼,宛如快要裂开一样,一口鲜血狂喷出来,瞬间催动精血补充神魂。   “碎!”谈未然一点一收,一方空间崩为碎片打将过去。   丁应龙喷出一口鲜血,闷哼倒飞出去,软而无力的跌落在地上,正要起身,又是一道青莲吐息术瞬间来临!   谈未然再吞下一枚炼神丹,快速催化药效,感觉一丝丝温润丰盈的滋味,张嘴再次激吐一次青莲吐息术:“你还有多少精血。”   饶是有不动如山保护,青莲吐息术难以打穿,丁应龙依然感到一种惊恐萌发!   这已经是谈未然在短时间内的第四次木系秘术了!   这青莲吐息术就仿佛无穷无尽一样,落在谁身上都会感到满怀悲凉,了无希望。 第291章 丁应龙之死   朵朵青莲,瓣瓣晶莹,冰雕玉琢,散发着令人迷醉的玄奥气息。   若有人亲见这朵青莲,必一心想将其把玩在手,而能爱不释手。   可此时此刻,唯有丁应龙最是明白,这朵朵看来美丽的青莲其实就是杀人利器,其外表看似剔透,实则威能强横!   哪怕“不动如山”是更玄奥的神通术,也被一朵朵的青莲打得一阵阵的波动不已。仿佛被炸在其上一样,不住的爆裂。   丁应龙神色凝重,而暗藏惊慌之色。和谈未然的揣测一样,丁应龙这等年纪,这等修为,所能攒下的精血,绝对会非常有限。   通常来说,每一滴精血要怎么使用,往往都被算好分配好。一名武者留多少保命精血,视乎各人考虑,不过,普遍来说,和修为年纪等是有关联的,灵游境往往少则只留一滴精血,多也不过超过三滴。   没人能像谈未然这么攒精血,更没人能攒得像他如此之狠。谈未然纯粹是因自身年纪和修为的缘故,而导致精血暂时无处可用,短暂过剩的现象。   这是独一无二的现象,也是唯一一次,哪怕是谈未然,将来是断然不太可能出现了。   此时此刻,没有精血,就意味小命摇摇欲坠。   断断续续的四朵青莲吐息术,令谈未然犹如天神下凡一样,仿佛无穷无尽的青莲,令人望而生畏。   裹在不动如山的防御之中,丁应龙憋得快要吐血,谈未然却是冷峻而洒然的稍微一顿。当不动如山的气息摇曳起来,呈现瓦解势头的时候,谈未然昂头凛然,徐徐扬起一根指头!   熟悉的动作,令丁应龙本能的发出震耳欲聋的痛苦嚎叫:“不!”   丁应龙甚至来不及想,为何谈未然能在短短时间里,再一次施展神通。须知,这是在短时间里的第三次了。   丁应龙当然不会知道,炼神丹这东西能快速滋补神魂,比所有人以为的还要价值不菲。偏偏谈未然有三生造化石,这东西真的不稀罕。   “不动如山”将要消散之际,谈未然拈花一指,其声铿锵:“天机扭曲术!”   一个将要消散的“不动如山”顿就崩塌瓦解,天机扭曲术瞬间侵袭,丁应龙的一张脸顿时就扭曲了。   剩下最后一滴精血,要么激发精血滋补神魂,施展“不动如山”抗衡。要么就只有……   今次的天机扭曲术,丁应龙气吞天下,振声狂啸着:“谈未然,你休……想……”声震十里的啸声渐渐变慢变低沉,赫然是一并被凝滞住了。   一招天机扭曲术施展出,谈未然神色不变,其实暗中攥住一把冷汗。此时如同坐过山车一般的起伏,先是大惊后是大喜:“丁应龙,你大概还不知道,从这时,你完了。”   “因为,你已经错过了,唯一一次活命机会。”谈未然斩钉截铁:“从此刻之后,你就是有再多的保命底牌,逃生底牌,也毫无意义了。”   没人比谈未然更清楚,纵有炼神丹和活虎丹补充,在战斗这一会的短短光景里,神魂和木系身轮精气的大量消耗,也都已经来到即将透支的地步了,补也补不过来了。   当然,还可以消耗精血来补充,为自己的战力续航。   其实,能少消耗精血,谈未然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过若能得寂灭篇,多耗精血也无所谓。他真真担心的是,这一击天机扭曲术,恰恰是卡在一个节奏间隙当中。   从丁应龙施展八阶符箓,就落入谈未然的节奏。   且看是一系列的天机扭曲术,青莲吐息术,其目的就是要消耗掉丁应龙的精血和神魂。归根结底,就是要瓦解丁应龙的最后防御力量。   “不动如山”隐隐能克“天机扭曲术”,只要丁应龙还能催动神通,谈未然的“天机扭曲术”再厉害都没用。   七阶法衣被打烂了,金身不足为虑,神魂已在“天机扭曲术”的对抗中被一再的消耗掉。丁应龙的一身强大防御自保能力,已经基本被瓦解了。   唯有把这些强大防御一层层瓦解掉,才能创造一击必杀的机会。   察觉丁应龙眼神中的惊骇,谈未然神色冷峻之中,隐藏着真真的自信:“丁应龙,我知道你一定不信,以为我在说大话。其实,你是真的错过了唯一机会。”   “因为,接下来你已落入我的战斗节奏。”谈未然话音一顿,如钢似铁:“你将会发现,你连伸手的机会都没了。”   丁应龙脸庞上毛发可见,神色扭曲着,便仿佛眼神中都透着别样的惊怒和恐惧。   此时,困在一方空间中的丁应龙,隐约已是想明白,在心里呐喊不已:“原来,他一直在蓄势,等待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丁应龙满心悲哀的发现,原来他和谈未然一样,对于这一场决战最担心发生的事情,就是对方逃走!   他想麻痹谈未然,以免谈未然逃跑。而谈未然,也在麻痹他,也不想把他惊跑了。只不过,他远不如谈未然做得出色,也没谈未然做得彻底。   也没谈未然会藏底牌。一个六品妖兽,一招云篆穿空术,甚至蹉跎手,宁愿处境危险,也始终没有暴露出来。   “碎……”谈未然语气悠扬,一点一收,所有的空间碎片涌入“黑洞”。   丁应龙张嘴要哈哈大笑,却只噗的一下张口喷出鲜血:“分身金桥……”   幻化的一道身影鬼魅一样从身体中剥出去,带着主要伤势就已经消散而去。几乎同时,谈未然催动透支的一股精气,郑重其事:“青莲吐息术!”   丁应龙的秘术分身金桥将将消掉主要伤势,就被一道青莲吐息术重创,身上喷洒鲜血飙飞出去。   虽然伤势不轻,面色惨白,丁应龙眼中竟然流露着兴奋之色,戾啸惊人:“哈哈,谈未然,你简直就是属狗屁的,什么我没机会,现在难道就不是我的……”   其声戛然而止,突兀消失!   丁应龙的话在嘴边再也说不出来,只因他看见了……一抹神秘而尊贵的紫色!   一道悄无声息的紫色宛如闪电一样交辉着光芒,贯破天空大地,一刹那的光辉直通苍穹之巅,凌绝气势要将天都打得贯穿了。   如斯一道亮眼的紫光,从天而降垂直轰然落下。紫色落地,亿万霞光笼罩大地,形成氤氲极美一幕,将整个世上都映辉得宛如苍穹一样动人。   “不!”   紫色氤氲中,丁应龙的身影在其中模糊的扭动着,爆发最强大的气息,在这其中挣扎,放声歇斯底里的怒吼!吼声震向天空,更显得凄厉如鬼。   他竟然在这一会当中,已陷入被动,被谈未然一路有意控制的将他打出结界范围了。   好美的紫色!   好霸道的紫色,辐射往四面八方,摧毁方圆二百丈的山川河流,形成一个上百丈的大坑。   不愧是丁应龙最忌惮的……九劫雷音剑,五成剑魄!   仔细一看,禁绝法器的光幕,已经不知何时就在谈未然身后了。不远,但的确就在身后。   谈未然在嘴角绽出一缕笑意,晃身如鬼魅一样上前去:“禁绝结界是真的克制了我的剑魄,不过,有的时候,有人会想世界很小,结界很大。”   “其实,世界很大,结界很小。这才是回归正常。”   丁应龙奄奄一息的,眼中充满不甘心和绝望,轰然倒下之际忽然翻身一动,轰动不已的一招八角锤拳意打得天崩地裂:“谈未然,你不该近我的身!”   此时此刻,丁应龙的心中被一种无边无际的欣喜若狂占领了。幸亏他还有一滴精血保住了小命,幸亏谈未然冒失的走过来了,而他一直渴求的近身战,终于在这时出现了。   是翻盘逆转的时候了!丁应龙斩钉截铁,有着一种咸鱼翻身,死里逃生的狂喜。   志在必得的八角锤,糅合着恐怖的六成肉身力量,爆发!   谈未然笑吟吟的早有意料的伸手一点虚空,一道涟漪迅速蔓延:“天机扭曲术!”   “丁应龙,我说过,当你落入我的节奏,没机会了,那就是没机会了。”   丁应龙面若死灰,眼神绝望,他的神魂力量早已经耗光,而最后一滴精血用来救命了,根本没有足够的神魂力量来抗衡天机扭曲术。   “碎!”   谈未然一念就将空间碎片打入丁应龙体内,丁应龙几乎怀着最后的凶光和绝望,露出歇斯底里的最后疯狂之色:“陪我死……”   谈未然轻轻一步踏上前:“早知道你会临死疯狂!”   “土行蹉跎手!”   谈未然一拳凌空,充满浑厚之感,宛如山岳一样历经多年而不变,一种沧桑厚重的拳魄。   轰隆当真是气动山河一样的震撼,丁应龙的胸膛当场就完全稀烂,断然没了生机。   丁应龙眼中神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惊呆的望着谈未然,怎都不敢相信他看见的是拳魄:“是拳魄?”说了短短三个字,就喷得满脸鲜血了。   “凝练不久的。”谈未然坦然直言。   凝练了拳魄,还始终引而不发,死死压着一张如此之深的底牌!如果没有禁绝法器这个意外,谈未然根本就不怕他所谓的近身战。   丁应龙眼神飞快黯淡,充满一种异样的光芒端详着谈未然。   渐渐变灰,失去所有颜色! 第292章 寂灭合一   当丁应龙身死之时。   谈未然的神魂中,大量紫金文字悄然不知从何处涌出,像是打散重新来做一样,就在神魂之中凝为一部紫金册。   紫金册散发着一种令人痴迷忘返的玄奥气息,仿佛苍穹的气息仿佛天道自然的气息,博大精深而且深邃得令人生出高山仰止之感。   令谈未然心情亢奋的,是从紫金册之上隐隐透出的一种感觉,像是感应到另一本寂灭篇将要出来了,正在释放着独有的气息,在无形中汲取,或者是一种谋求融合。   “果然没错。”谈未然心潮澎湃:“舟龙兄所说,果然没错。”   一道紫金光芒,果然如星辰一样缓缓从丁应龙的尸体中踊跃出来。似感应谈未然的寂灭篇,冲飞向天空的速度不快,却是即将一飞冲天去的势头。   这道紫金光芒像是在摇摆不定,是一幅冲天飞出去的势头,可又感应到另一本寂灭篇,迟迟无法离去。   谈未然欣喜若狂的伸手,外放真气缓缓将这些紫金光芒裹住,再徐徐的往回收,往自己的手里收慑。紫金光芒依然摇摆不定,这时,第一缕光芒接触到谈未然的手。   这一霎,谈未然能感觉,寂灭金册和紫金光芒像是不约而同的,同时轻颤一下,整个频率完全一样,一种极是动人的浑然一体的感觉,就如此油然焕发。   紫金光芒立刻收入掌心,收拢为一团宛如星河的紫金光芒,绝对绚烂迷人。   短短数息,如同数天数月一样漫长,谈未然就好像过山车一样,整个人如同被抛上天,再摔下地。情不自禁的就把堵在口鼻中的一口气吐出来,而今如释重负,大感喜悦!   紫金光芒凝化为一本不新不旧的普通书本,竟无一丝一毫异样之处,凭谁都绝难从这看出什么不同。   谈未然端详一番,真没找到哪怕一丝的破绽,不由大为佩服:“我真服了,这真不愧是与天地同生,与自然同道的法则功法。”   谈未然心念微动,这本书褪掉表象,化为点点星辰般的紫金光芒,悉数涌入神魂之中。   寂灭金册和紫金光芒亲密无间的交融在一起,本来就是浑然一体,此时融在一道合在一起,更加不分彼此。   不一会,两部寂灭金册融合为一部,安安静静的重又散去,隐没在神魂之中。   第二本太上寂灭篇,终于拿到了。   谈未然用力握拳一挥,出了口大气:“终于成了。”   “怎都要多谢舟龙兄,幸亏是他上次指点我。不然,对法则功法的一些特点,我还懵懂不知就里呢。”谈未然感叹不已,李舟龙告知的法则功法相关的东西,实在重要了。   “嗯,下次一定要找他喝酒,一醉方休。”谈未然嘴角绽放一缕笑意,可惜,这次只有郁朱颜来了。   虽和李舟龙约好,如果有空就来,这会儿李舟龙没来,估计就是没空过来了。不过没关系,只要是朋友,迟早能再见面。   收拢杂念,谈未然收住笑脸,端详着丁应龙的尸体,不由百感交集:“这家伙真难对付。”   今生,丁应龙不是谈未然面临的最强敌人,也不是最危险敌人,却是最势均力敌的那一个。同时,也是打起来最小心翼翼的那一个。   必须小心。   今次,是谈未然唯一一次掌握主动。短短一夜,从不知道丁应龙的身份下落,到一清二楚。   其实,这个掌握主动的时间很短暂,也许只有半天不到。因为,温思言等人的死迟早会警醒丁应龙,谈未然有意布置出悬尸留字的事激怒人引起哗然,就是为了引丁应龙现身。   倘若比喻为一次战役,丁应龙就觉得他想打就打,不想打就撤出战场,谈未然的一无所知就必然被动。这就是名字和“众生宗”带给他的巨大心理优势。   可是,“众生宗”是戏言。问题是,丁应龙不知道,依然自信满满,认为见势不妙就能跑,下次再找谈未然决战。   丁应龙当然找不到子虚乌有的“众生宗”,可谈未然也不会指望从躲藏了上万年的光明道找到丁应龙。   此次决战,谈未然最担心发生的,就是丁应龙逃跑。是以,此战他始终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哪怕冒着风险,也在谋求一击必杀的机会,就是不想吓跑了丁应龙。   杀丁应龙的办法,谈未然一眨眼就能想出几个,每一个都比现在更轻松,更直接十倍。   催动所有精血补充神魂,用源源不断的天机扭曲术,强行击杀,保证丁应龙连吭声的机会都没有。可是,又不是没有其他方法,当然没必要如此。   用无想玉剑,莫说丁应龙,就是斩杀渡厄境都有可能。可问题是,为了杀一个丁应龙,动用无想玉剑,值得吗。   无想玉剑是隐脉历代首座一直蕴养,才有今时今日的威能,是当前唯一能反制渡厄境的宝物。   如果换了以上等等方法,杀丁应龙就算不是易如反掌,绝不会如此一波三折。   而现在,谈未然在此战中总计消耗三滴精血,炼神丹数枚,活虎丹已经用完。   其实,如果不是丁应龙突然动用禁绝法器这么奇葩的东西,此战绝不会一波三折,而是早就以谈未然大获全胜而收场了。   略微收拾心情,谈未然望向丁应龙的尸体,默然思忖:“丁应龙这个名字,前世,我绝对没听过。”   光明道陆妖星名震天下,而丁应龙是谁?真的没有这个名字。   丁应龙,二十八岁,灵游修为,凝练两成刀魄,身怀秘术和神通。又是即将崛起壮大的光明道核心弟子,最重要的是身怀寂灭篇。从此可见其天赋惊人,未来一片光明坦途。   要资源有资源,要传承有传承,这种年轻天才除非夭折,或自己的问题,不然绝不会在未来毫无成就。   前世,为何会没听过丁应龙大名?   思来想去,要么是他孤陋寡闻,要么就是丁应龙陨落了。   “今生,是被我杀死的。那么,丁应龙前世是死在谁手里,是因何而死?”想到这里,谈未然心头一震。   重新看了一眼仰天躺着一动不动的尸体,勾起前世临死前的记忆片段。   谈未然心中黯然,也许他前世被杀死之后,就是这个模样,也许比这更难看。   谈未然轻轻摇头,见信手一把抓住丁应龙的残魂,凝神将其一把搓得虚无一物:“如果有下辈子,那就莫要怪我做绝。”   “罢了,算你走运,我帮你入土为安吧。”   一跺足在地上轰出一个坑来,将丁应龙的储物腰带摘取下来,暂也没看,就把其尸体搬放在土坑中,赫然就见尸体之下压着一件物品。   谈未然认出来,顿时神色一变:“糟了!是定向罗盘,光明道的人肯定快要赶来了。”   扫视着那个禁绝结界,谈未然露出一缕惋惜之色。禁绝法器是鸡肋,不过,也很难炼制,他本想将这东西收好,心想总会派的上用场,可现在是没时间了。   转身跺足,谈未然毫不犹豫的就爆发最快速度,从这一片废墟上轰然而去。从光幕快速的穿插过去,先前的山川河流都已被八阶符箓给摧毁了,看来是满目疮痍。   赫然泥浆之中伸出一个大钳子钳住谈未然,传来一个虚弱无比的意念:“救命啊,老板!”   谈未然吃惊回头:“怎么,大螃蟹你还没逃走啊。”   七阶精血符箓最多能创伤这个防御惊人的大螃蟹,大螃蟹跌入瀑布下就再没露面,分明就是故意弃主潜逃。虽然没有战斗中倒戈的那种妖兽可恨,也足见其不可靠之处。   如果是从小种下精血烙印养大的妖兽,自是生死与共,又怎会做出这等弃主之事。   大螃蟹形状凄惨不已,壳子都损毁了不少。显然是被先前的八阶符箓所波及出来的伤势,惨痛不已的嚎啕大哭:“老板,我错了,我再也不逃了,我一定和你一生一世白头到老……”   这个不学无术的大螃蟹啊!谈未然心中无奈,蓦然有感,猛的回头一眼,赫然已察觉一道恐怖之际的气息正在穿空而来。   不好!   谈未然心头大惊失色,来的不是破虚境,就是渡厄境,一招就能要他的命。一把抓住大螃蟹,厉喝道:“再有下次,就把你清蒸了。”   “是是是,一定不会,老板,我对你海誓山盟,一定忠心耿耿跟着老板你……”不学无术的大螃蟹大急。   不好。谈未然浑身一凉就知道对方来了,一把拽着缩小的大螃蟹,不假思索:“走!”   遥远的天空中,滚滚乌云裂开,一条身影从其中一步踏出已发现谈未然,喝声震天:“哪里走!”   拂袖一击,就是一道耀眼光芒疯狂的肆虐过来。   谈未然恰好一跟头抓住大螃蟹,就已正好将要消失不见。   这一道光芒落下来,虽没直接打中,恐怖的力量打得空间震动不已。施展云篆穿空术的谈未然,顿时被这股子力量余波扫中,啵的一下全身炸出一团血雾。   若非十重金身防御强悍,堪比其他七阶金身之效,凭这一下,谈未然就未必能活下来。   就只一霎,谈未然就已消失不见。   这名穿空驾临的强者压着怒意,神魂扫描天地,一扫就发现了地上一个挖出来放了尸体,却没来得及盖土坟坑前。   此人已顾不上谈未然,落下一看,顿时呆滞…… 第293章 不期而遇   姜望盯着土坑中冰凉的尸体,怒火瞬间就险些吞没了理智。   暴怒之下,一脚蹬踏在地上,整个大块山区土地轰隆隆的滑坡坍塌下去。这一幕幕,正是姜望心情的最佳体现。   姜望不是丁应龙的师父,但没有人比他更心痛。名义上,他的确不是丁应龙的师父,但一直带在身边悉心指点的,就是他姜望,感情和师徒又有什么区别呢。   现在,宗门寄予众望的丁应龙死了,却是死了。   其实丁应龙是真的想过把蕊儿带回去引入光明道,因为光明道在三千荒界见不得光,难以公开活动,也不便公然收徒。   尽管光明道万载下来,早有自己的收徒方式,不过,到底失之光明正大,到底是不如玉虚宗玉京宗。像丁应龙如此出色的弟子,那就更加是难得一见了。   可即便是把丁应龙放在玉虚宗,也必在最顶尖的年轻武者行列。   如果说论搏杀,谈未然在今次小不周山演武必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而丁应龙必排在第二。论种种,丁应龙几乎都不输于谈未然,修为更是大幅超出。   丁应龙就是光明道寄予厚望的下一代核心弟子,就是那种大家都希望期盼着,觉得能成为未来宗门领袖的人物。   不然的话,七阶法衣八阶符箓等东西,又岂会是一个平常弟子就能跟宗门求得来的。   可是,现在除了一句冰冷的尸体,就再没有其他。二十来年的心血,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端详着丁应龙的尸体,看着被打烂的胸膛,姜望悲从心头来,仰天一声狂啸震耳欲聋。   是谁干的!是谁?   姜望想起前段时日,丁应龙和温思言两人分别来打前站之后,丁应龙传回消息,希望宗门长辈多来几个,最重要的是早一点过来。   可是,光明道此前已派了一名破虚强者来打前站,照料年轻弟子们。再来多一点,再早一点过来,暴露的几率就愈大。于是,就没有应丁应龙的请求,依然给他送来八阶符箓等等。   “难道,应龙是遇到强敌了,想要求援……”姜望痛苦不已,如果他早一点来就好了。   从地上捡起属于丁应龙的定向针,这是定向罗盘的一部分。现在,却是令姜望痛苦的一部分,他和其他几个同门都是前天才抵达,并不在周天荒界。   姜望是察觉丁应龙的双生玉牌代表死亡的破裂,他才匆匆撕裂空间,根据定向罗盘追踪而来。   此地不宜久留!   姜望痛心疾首,环绕一周将禁绝法器找到收好,把尸体收好一并带走,重新裂空而去。   撕裂空间,穿梭而去周天荒界一旁的一个世界。   姜望悄然返回光明道来人的暂时落脚点,指着丁应龙的尸体道:“此仇我暂且记下,请宗门助我调查。”   “应龙一死,我等接下来的谋划,是否会被影响,是否还需继续?”   有人提出此事,众人心头一惊,各自沉思之时,忽有一个淡淡话音传来:“不必多想,我等谋划一切照旧。”   “一年前,黄泉道三生道来势汹汹,而今忽又蛰伏,恐怕另有缘由。不论为何,总是来意不善,今次乃是我们光明道的一个良机。”   “此次是我们光明道重新扬名的第一战,兼且能诛杀玉虚宗钟岳那个贼子,何乐不为。”   姜望等人顿时凛然,轰然应道:“是!”   ……   山峦之中,处处红花绿草,鸟语花香,充满一派安详气息。   苍翠的树木遮天蔽日,仿佛一个个连接在一起的绿色大伞,一些鸟兽在一个清凉清澈的湖泊边上,悠然自得。一只白绒绒的风兔在湖边喝水,忽然敏感的支起耳朵,轻轻抖动几下。   蓝天白云中一身鲜血淋漓的谈未然突然出现,昏迷不醒的从天空坠落,身上还有一头小螃蟹夹着死活不肯松开钳子。   哗啦啦,啪啦啦。谈未然从天空坠下,跌落在绿色树梢上,再一路摔着下来。砸中树枝等等,再重重的摔在地上,以其金身之强大,倒也无事。   不远处传来的巨大声响,将各种鸟兽都惊动。   良久,敏感的风兔悄悄从草木中伸出脑袋,毛茸茸的谨慎的跳出来,伸伸缩缩的等待一会,又连续蹦跳。如此过了一会,才安心下来,重又来到湖边。   谈未然跌落在地上,仰天躺着一动不动,唯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能说明其一息尚存。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因为好奇,偶有鸟兽靠过来嗅嗅,好在暂无太危险的妖兽过来。   谈未然的呼吸愈是微弱了,这时,那只螃蟹终于苏醒过来。大螃蟹头昏脑胀,虚弱不堪的左顾右盼,抡着钳子吓跑几个妖兽。   大螃蟹趾高气扬的在谈未然身上站着,发现谈未然伤势很重。兴奋的抡着钳子在谈未然的喉咙上和脑门上,比来划去。   要不要杀了这个家伙?杀了这家伙,就自由了。   大螃蟹有点拿捏不定,因神魂烙印的关系,杀谈未然多少会给大螃蟹带来一点反噬。不过,以谈未然此时现状,反噬对大螃蟹没半点的威胁。   大螃蟹想了半天,拿不定注意……   ……   “嘿!”   岩石下冒出一个脑袋,王铁一跃而上站在这块大岩石上,终于有了几分会当凌绝顶的心情。   这些险峻的崇山峻岭,御气境以下的人如果缺少决心或坚持,是很难来往的。   偶有一些妖兽,弄得王铁狼狈不堪。好在小不周山有城市的一带,凶猛的强大妖兽基本都要么驱逐,要么被人类修士杀得逃窜去没人烟的地方。   不然,按照小不周山的深山老林环境,肯定有凶猛妖兽,十个王铁都不够妖兽填肚子的。   蓬头垢面的王铁累了,就找个地方吃着干粮,沿着路找水。忽见地上有一条尸体,顿时吓了一跳,又见尸体的心口隐有起伏,王铁大吃一惊:“不是尸体,还有气!”   一只小螃蟹爬在这人的喉咙上,抡着钳子比划半天的模样。如果是以前,王铁一定不会觉得这个小螃蟹有问题,可这么一段时间,单独在野外行走,王铁也算对妖兽有点认识了,立刻大喝:“干什么!”   小螃蟹似乎被吓了一跳,咕噜滚下来,挥动着钳子似乎在威胁什么。   王铁一把抓着小螃蟹,小螃蟹见威胁不奏效,无可奈何之极,它也算倒霉,先被七阶符箓打伤,后被八阶俘虏波及,伤势很重,这时纯属色厉内荏。   见螃蟹没威胁,王铁放心下来,看这躺着昏迷不醒的年轻人,总觉得这人有点面熟,挠头不已:“难道我见过他?”   “要不要救人?”王铁拿捏不准。   他是腼腆,是心底好,但不是烂好人,更不是白痴。他现在急着赶去见苏宜,苏宜燕独舞等人往来各城,是方便。可他,那就真的很太吃力了。   王铁啃着干粮,救人和不救人就在脑海里火拼,霍然有了决定:“先看看,如果救他要花很多时间,那就算了。如果是一会,那就帮一帮。”   反正他现在走累了,正在吃干粮休息,顺便帮一帮好了。   谈未然的脸孔血糊糊,王铁愈看愈觉得面熟:“一定见过,先擦干净看看。”   取来毛巾沾水,帮忙擦拭掉那些鲜血,不知不觉,就顺势把谈未然脸上的伪装给擦拭掉了。   等王铁擦拭了大半张脸的时候,哪怕快两年没见了,相貌有点变化,王铁依然在第一时间就辨认出来了,当场就目瞪口呆。   此时此刻,王铁呆若木鸡……   ……   不论在今后多久的日子里,王铁始终坚信毕生当中所亲历的,这一次绝对是最奇妙之一。   他和谈未然上一次见面,行天宗看来还滋润,大家都还在,宗门还没倒。   从遥远偏僻的北海荒界,在周天荒界撞见,这绝对是神奇。尤其,两个人都本来不该在周天荒界。就算都在周天荒界,其实两人都有若干机会重逢,而最诡异的是,居然以这种绝对吓一跳的方式遭遇。   其中种种,王铁现在今后反复思量,始终感到其中不可思议的奇妙之处甚多。   最后,他辛辛苦苦在找的回去的路和人,居然不期而至。   王铁哭笑不得!   王铁给谈未然细心检查,就大吃一惊的发现谈未然伤势颇重。怎都想象不出来,谈未然究竟是遭遇了什么,居然重伤如此。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谈未然的昏迷,不像是因为身体的伤势。   其实,姜望的一击,不是致命的原因,也不是谈未然昏迷不醒的原因。   姜望的一击仓促,谈未然的十重金身挡不住,却能拦下很大一部分。是以,姜望的一击,的确重创谈未然,但也不至于达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姜望的一击恰好是在让施展云篆穿空术之际,实在堪称巧合的间接令谈未然神魂受创。这,才是谈未然暂时昏迷不醒的原因。   上次是被剑魂冲击昏迷半年,今次是被冲击了一点,却远远没有如此严重。   昏迷一天后,谈未然就短暂的苏醒了片刻,见了王铁,浑然没觉得不对劲就说了一句“王铁咱们好久不见,等我养伤”。然后果断的往嘴里含了一枚三生造化石,放心大胆昏迷过去。   王铁险些一口气憋死自己,满肚子的话想要问想要说,刚冲到喉头,居然这家伙说昏迷就昏迷。   如果不是醒来一眼见是王铁,凭直觉和本能的感到安全,谈未然早就直接用精血治疗了。不过,既然自己的处境是安全的,那就能放心大胆的昏了。   说是昏迷,其实就是在沉睡中温养神魂。不然,就没必要含三生造化石了。   七日后,谈未然彻底醒来,见到王铁的时候,顿时就满脑门的官司,满脑子的迷糊:   “王铁,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294章 金册之变   演武大会正在轰轰烈烈,堪称万众瞩目。   纵使人们私下想过挂在嘴边的,并认为是今次演武最大发现的“徐未然”。此时此刻,也压不住那个风头,也盖不住那份独一无二的星光。   来自各路强者的点评等等,将这其中最出色的那些年轻人给送到众人视线中。   若干枚名为天才的星辰,在众口交赞,大会推波助澜中冉冉升起。   一个个的年轻天才充满自豪的释放光芒,一鼓作气的冲上了人生的一个小巅峰。   其中最耀眼的,已不再是八大灵游。而是杜预、陆放天、燕独舞、郁朱颜等四大灵游。郁朱颜没参加,不过,偶尔的亮相和出手,加上诸多年轻天才的群星拱月,渐渐名声大噪。   一系列交手下来,已经证明八大灵游中的四个是多练气少练技艺的那种,自然光芒不再。   来自赤霞宗的云瑶,连续败在燕行空等抱真境之手,其光芒也暗淡下去了。也证明了,云瑶有天赋有实力,奈何所在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宗门,资源有限,传承有限。   大约两千余名来自三百世界的年轻天才,互相攻守擂台,唯有其中佼佼者方能脱颖而出。   演武至今,已有十五名凝练精魄的抱真境了。   若然没意外,必是杜预等灵游境,外加这十五名抱真境占领前三十强了。   不过,输了不要紧,没参加不要紧。   很多人都会如此安慰亲朋好友,或是晚辈,并且能举例无数。其实,演武大会这么多年来,实在是不缺这种类似的例子,乃至渡厄境都有呢。   青帝在中央荒界输了,照样没能阻止其成为后来的荒界第一人。   裴东来压根本就没参加,照样成为青帝最头疼最忌惮的生死大敌,后来的荒界最强。   连谈未然都能轻松的举例,遑论其他人。   想要说服为此喋喋不休的王铁,谈未然没办法举出这两个例子,却只好想方设法的说服:“没事,真没事,我真的对那个演武兴趣不大。”   是一半一半。谈未然心中承认,他对演武大会最大的兴趣,不是成名,他对成名这种事情是抱有无所谓的平常心,实力在自己身上,名气那是身外物,有或没有,都不影响他。   如果他需要名气去做一件事,他会不介意找个方法成名。如果不需要,他根本就不关心这个所谓名气。   谈未然对演武大会的兴趣,是见识年轻天才,和年轻天才们交手,从一次次交手中获取能令自己变强大的东西。   “始终觉得,你没参加的演武大会,是有点名不副实了。”王铁摇头,他尽管在深山中,暂时不知道演武大会的现状,他依然感到可惜以及,愤愤不平。   如果非要一个详细的描述,王铁觉得:“感觉吧,你没参加演武,就觉得那帮人也就不过如此……感觉演武大会,也就是这么回事,有点欺世盗名。”   见谈未然一脸哭笑不得,王铁急忙道:“绝不是因为你是我朋友才这么想,外边的人都觉得你是这次演武最大发现,也有人说你是这次演武最强。”   谈未然无语至极:“……”   演武大会不是年轻武者的目标,而是武道之路上的一个小山峰而已,绝对不是甚么必经之路。   可若因此而说演武大会欺世盗名,那就过火了,纯粹自虐。尹世学周辰等不少老牌修士,年轻时参加过演武大会,各有各的际遇就是了。   演武大会不是比赛,多年前各家各派联袂草创演武大会之初,最主要的目的之一,是给各派真传弟子们一个互相认识的机会,在各家各派长辈面前露面一次,意思就是“这是真传弟子,不能动,动了就伤和气”。   免得年轻弟子们在外边互相误伤彼此,从而引发风波,乃至从小事变成大事。最后一个不留意,就弄不好反目成死敌。   其次,也是将要外出历练的年轻弟子们一个能磨砺一下,而又不会伤了性命。   谈未然嘴角一扯:“就算参加,有什么意思?”   “证明你是最强的。”王铁不假思索。   谈未然淡淡道:“如果我想证明自己最强,那我只需去杀了最强的。何必如此麻烦……”   王铁顿时张口结舌,谈未然拍拍他的肩:“演武大会而已,认真你就输了。”   王铁想要争论,谈未然泡脚在清澈而冰凉的湖泊中,懒洋洋道:“演武大会是表演,还是比赛,只看你怎么看待而已。”   “有弟子在演武大会输了,有的宗派没当一回事,只当清风拂面。而有的宗派却觉得颜面无光,愤而杀上门来揍你,甚至悄悄的杀了你。”   王铁若有所思,心底掀起一层层的巨浪,隐隐觉得好像懂了什么,又好像差点什么。   见王铁的恍惚之状,谈未然微笑,喊了一声。等王铁茫然抬头看过来,谈未然指指心口,轻飘飘的一言点醒:“一件事只在你怎么看待。”   王铁陷入沉吟,分明是隐隐有所感悟。谈未然为王铁高兴,暗暗点头心想:“这是王铁本该得到的最好嘉许。”   这些天,谈未然和王铁都互相说了一番彼此的经历。   王铁知道谈未然是“徐未然”,谈未然也知道王铁是怎么来的周天荒界,在周天荒界又经历了一些什么磨难。   没钱财没修为的王铁,是如何从外围山区,一路辛辛苦苦的深入小不周山。   是恳请一些修为强大的修士顺便带一带他,也有王铁自己一路艰难的攀爬深入。没钱财的王铁,露宿街头和野外,就这么在这个险峻的山区中前进。   御气境以下,没有足够的决心和坚持,是很难单独深入,并在各城穿梭的。   王铁没说,谈未然不知道他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磨难。不过,谈未然吃过更多更厉害的苦头,他能想象王铁在这两三个月当中,经历了一些什么。   王铁入门时,在宗门之时,是一个腼腆之极,说话都会不好意思得结结巴巴的少年。   从被宗门疏散,再到流落外边,听闻宗门覆灭。再是沿途突破,重回宗门,最后发现苏宜,被苏宜一路带走来到这里。   在周天荒界,王铁一个人闯荡,一个人经历磨难。一点一滴的磨砺,已将一块铁矿石给炼化出钢铁的形状胚子了。   现在的王铁,人如其名。已经焕然一新,隐隐的锋芒已被磨砺出来。   望着发呆陷入感悟的王铁,谈未然为他高兴,他相信凭王铁这两三个月的经历,将来肯定会有一番作为。   “燕独舞……”   谈未然抿嘴,想起当初交手过的那个活泼少女:“没想到,她既然是苏宜老祖的弟子……”一顿,忍不住喜悦:“希望苏老祖是带她回来归宗的。”   “如果能有一个如此出色的弟子,那宗门就能多一点期望,多一些未来。”谈未然眉开眼笑:“顺便,也能分担一点老祖们对我的过度关注。”   谈未然不是矫情之人,被宗门长辈们关心,的确很温暖很令人感动。虽然这种关心有点过于无微不至了,有点过火了,可他依然感念这种关心的美好。   不过,谈未然不希望被这种关心限制,譬如有些事情被限制不能做,有些地方被限制不能去。如今这个苗头很清晰了,如果不是身怀无想玉剑这个最强王牌,只怕早就被限制活动了。   他是宗门的希望,宗门对他寄予众望,当然希望他安全而快速的成长起来。   作为长辈们寄予厚望的新领袖,谈未然承受巨大压力。其实他没在乎这个压力,就算有一点什么压力,想一想青帝,想一想裴东来,想一想后来的那些人和事,任凭再大的压力,也都一下子化为乌有了。   谈未然感念,而享受长辈们的关心,可他不想被这份过度的关心限制住。因为,他很清楚接下来会有多少机遇值得把握。   那些机遇不会从天而降,需要亲自外出去拼搏。   为宗门的未来,为爹娘的霸业,为自己的武道,拼杀出一个个的机遇!   想起燕独舞,谈未然就一阵欢欣鼓舞:“等这姑娘归宗,我就自在多了。”   想了想,谈未然心情大好,见乌云滚滚来,将要行雷闪电,慢慢转回临时住的一个山洞。   等待一会,想要在雷雨中参悟一下九劫雷音剑。可惜,只有淅沥沥的雨水,谈未然不想浪费时间,索性盘膝修炼,在脑海中推演一番秘术。   不知为何,青莲吐息术隐隐就是卡在第五阶,怎都上不去。   谈未然隐隐有感,似乎是因为上一次修炼之时,对此产生了一丝疑问。正是这一丝疑问,阻碍了青莲吐息术的突破。   只是,疑问已有,想要挥去,那就需破除心中之疑。   谈未然推演一会青莲吐息术,依然一无所获。索性放下杂念,凝视大雨一会,平心静气下来。   “寂灭金册,出来!”   念头一动,无数的紫金文字在神魂中冒出来,迅速凝结为一部寂灭金册。谈未然心满意足,和以前的千呼万唤不出来相比,如今是真的听使唤了。   这就是融合第二部太上寂灭篇之后,最明显的变化之一。 第295章 寂灭谜团   两部寂灭篇融合为一体之后,以前好像大爷一样的寂灭金册,终于有动静了。   人家都说千呼万唤始出来,此前的寂灭金册却是千呼万唤死活不肯出来。   谈未然对此,一直无可奈何,这寂灭金册真使唤不动。可现在,两部融合一体后,就带来了不一样的可喜变化。   寂灭金册肯听使唤,是最显著的变化之一。   另一个显而易见的变化,就是原本只有六页的寂灭金册,而今融合后,多出二页,变成总计八页。   谈未然沉入其中,感应寂灭金册的变化,满意又不满意:“我以为会补全,结果,少了渡厄境的心法,怎么办呢?”   第二部寂灭篇只补全了神照境和破虚境的心法,而缺乏渡厄境的心法。这令人颇为忐忑,将来要去什么地方找第三部寂灭篇?   反正谈未然是抓破头皮也想不到,他倒是想问问丁应龙,该如何找下一部。尽管,问了也是白问,丁应龙根本不知道,如果知道就不会只盯着他了。   谈未然悠然给自己倒茶,出神的想着:“舟龙兄的憾世天龙功,本来也卡在灵游境,缺乏以上的进阶心法。从冯伟奇身上取得之后,就一下子补全到渡厄境了。”   “偏偏是寂灭篇,就少了渡厄境没补全……”   谈未然扶额,很快就想起其中关窍:“相传,法则功法与天地同生,与自然同道,其中隐藏法则,所以难以载入文字,所以名为‘不容于天地间’。”   “恰是因其内蕴法则,是以,自动崩解,散落在天地之间。相传,法则功法少则分解为三份,多则是……”   关于法则功法的详情,要么是谈未然前世偶尔见闻,要么是李舟龙所告知的。   法则功法,少则为三份,这一点倒是没疑问。不过,在最多能分成多少分的这上面,就有不同说法了。   最多分为多少……主要争议是九份或者十分,争议非常之大,在这上边各有各自的说法。当然,暂时对谈未然来说,最多是多少对他毫无意义。   谈未然思来想去,发现按这来推测,寂灭篇大概有四部,也许更多:“现在我有其二了,前世杀我之神秘人肯定有一份。也就是说,估计至少还有一份不知所踪。”   可是,天下如此之大,该怎么找一份法则功法?   谈未然促狭一笑,没把这太当一回事:“缺了渡厄境的心法而已,到时候再说,要急,也不该现在急。”   第三部寂灭篇能找到是最好,找不到也不至于就不活了。那得是多少年后的事情了,就是急也是将来的事,谈未然现在稳如泰山,他才不急呢。   他用剑,而不是犯贱。   等练到破虚境,才是迫切需要第三部来补全心法的时候。现在他才是抱真境,距离破虚境还遥远呢。   如果真找不到第三部呢……   谈未然真真的认真考虑过,他的答案很直率:“找不到,就算了。”   找不到当然就算了,难道找不到第三部就要去死?谈未然还有很多未办之事,许多未了心愿呢,譬如宗门崛起,爹娘的江山和安全,自己的武道之路。   法则功法的特点鲜明,是最顶尖的功法,同时,也是最难补全的功法。每一个修士从确定要练的那一刻,就该有这个心理准备。   谈未然心有余悸:“幸亏我的练气心法是五行混元功,幸亏我没修炼傲意凤凰诀!”   这么想,是有点不太好!谈未然心想。   孔庭啊孔庭,我都不知道,给你练了傲意凤凰诀,究竟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   总之,往后尽量帮孔庭找到第二部傲意凤凰诀吧。谈未然觉得,这是他能帮孔庭做的不多的事情之一。   寂灭篇融合后,谈未然亢奋的研究一番,暂时没有其他发现,也不以为意。寂灭篇是功法,而且是辅助功法,想指望能有什么发现和变化?这不是装备丹药等身外之物,不可能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能补全两个境界的心法,就是最大的发现。   就是寂灭金册从六页变成八页,此事有点奇妙,似乎隐隐预示什么,令谈未然陷入好奇琢磨。   谈未然默默点头,想着心事。其实他隐隐知道第四部寂灭篇的下落……   只是……谈未然微微后仰,茫然的靠住石洞,喃喃自语:“只是,我所知道的那部寂灭篇,真的还会在那里吗?”   如果它在,自己从前世带回今生的这一部,又算什么。   是前生少了一部,还是今生多了一部?多了或少了一部的寂灭篇是什么样子,谈未然没想象,也想象不出来。   他从前世带来一部分法则功法,会不会对前世和今生造成影响,影响是好是坏?如果有影响,会有多大?   究竟他从前世带来的寂灭篇,是属于前世的,还是属于今生的。现在,而本来就存在的那一部,是否还存在。   谈未然不是第一次想这个问题,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而有时,思考这个问题,未必就是为了答案。   若然真要摊开来思考,会有许许多多的疑问,堆积在谈未然的心头上。   ……   作为宗门新领袖,所有长辈寄予厚望,承担很大压力的同时,也享受着应有的待遇。   倘若说无想玉剑交给谈未然,是合情合理,那么,享受宗门唯一的待遇,就令谈未然有时尴尬不已。   所谓唯一的待遇就是:宗门所有资源,全方位向谈未然一个人倾斜。   如果谈未然愿意,他完全能一个人吃独食。   当然,不论行天宗有多少强者,哪怕诞生过宗长空这等横行天下的超级强者,可宗派本身始终是一界宗派,历史底蕴只有万年。所以,行天宗的资源虽不算少,其实真要是而今这个紧急关头,也不经用。   换算一个较为清晰的数字。若然花销在小秘境上,积蓄能支撑一百年到二百年,这是小秘境中的时间流速,换为主时间,就是十年到二十年。   谈未然不想耗费宗门的资源,一心一意在外域闯荡,就是他心知外边的机遇更多。不但自己能用,更加能提供给迫切需要大量资源的宗门。   不论怎么说,他的确是享受着宗门唯一的待遇,宗门储备的最好的丹药和装备等等,只要他一个意愿,就会优先供应给他。有些,谈未然没要,有些则要了。   宗门储备的装备普普通通,坦白说,还不如十重金身。法衣又妨碍打熬金身,谈未然就没要。反而是宗门的储备丹药,非常不错。   有了宗门的伤药,谈未然的身体伤势好得较快。   姜望的一击较为特别,谈未然全身伤得很均匀,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的那种,没出现那种伤筋动骨大伤元气的问题。   反是神魂的创伤,有三生造化石早就温养好了。正是因想起如此多的三生造化石,是因大螃蟹才得到,谈未然才好好的用真气火烧大螃蟹一把,令其明白何为红烧大闸蟹,才悉心帮大螃蟹治疗伤势。   自命为大将军的大螃蟹,估计正为逃过一劫而兴奋不已。幸亏谈未然是不知道他昏迷的时候,这螃蟹盘算了半天要不要干掉他呢。   也是大螃蟹跟了谈未然不久,又常在兽囊不知其行事作风。不过,只要大螃蟹一直跟着,就迟早会明白,要倒戈暗算谈未然,那就绝对不要也不敢犹豫不决,要么干脆动手,要么干脆就不要有这念头。   安心在荒山野林中养伤的日子,谈未然冷眼见王铁修炼的执着模样,暗暗赞许,反而打消了给丹药的念头。   不是抠门,是王铁目前有点像周大鹏,谈未然感觉王铁应该在御气境之前能多多沉淀。   青山绿水的环境,正好给谈未然安心养伤。   反正造化天晶将要出现的拍卖会,还需一些时候。拍卖会在此前就宣传过,是等在斗武阶段之前举行。谈未然很清楚拍卖会的时间,根本不急。   “造化天晶,绝对宝物,不晓得能不能拿到手。”谈未然摩挲下巴,用力抿嘴的模样若有女子见着,必定会感到三分揪心。   拍卖会上的人和事,想一想就令人心慌。那可是光明道的至少两名渡厄境,浮生宗的曹远征和玉虚宗的某位渡厄境,加起来就是四大渡厄境……   除了这些,更有破虚境神照境无数。   想要在至少四大渡厄境,多名破虚境神照境面前,施施然抢走造化天晶,那难度之大更在谈未然现在就单枪匹马挑翻明心宗之上。   若然是靠武力,谈未然毫无把握。若是需放手抢夺,谈未然也会立刻义无反顾的离去,绝不回头。   谈未然想要造化天晶,但他不傻,靠武力抢夺,在四大渡厄境面前,莫说他,就算浮生宗都不够往里边填命。   “唯一的方法……唯有巧取!”谈未然搓脸,再拍了拍脸蛋,陷入沉思:“巧取,也是一个凶险无比的技术活啊。”   谈未然抿嘴,嘴角翘着一缕温润笑意:“光明道,紫天罗,毒杀,袭杀……也许我不是毫无优势,至少我知道一点点将会发生什么”   轻轻翻手,掌心滚动着一枚碧玉般的丹药,竟然绿光流动,如夜明珠一样美丽。   端详这枚碧玉香,良久,似乎有了主意,谈未然翘着诡谲之笑:“那就干脆利落一点,在刀尖疯一把。” 第296章 最全面的年轻修士   湖泊明镜如玉,湖畔有俊美少年身形翩然。   谈未然在翩然之间,轻描淡写的带着轻轻的风,温柔的抚弄红花绿草。   “蹉跎手!”   轻柔的风,带着冉冉的拳魄,温柔的撕扯无数花瓣。沸沸扬扬的飞卷起来,形成落花缤纷的极美一幕。   谈未然满意点头:“蹉跎手的变化,真不赖。”   以五行龙爪手为基础,从而融会贯通,自创出的五行蹉跎手,最令谈未然满意的就是,依然保留了龙爪手五行灵活变化的特点。   蹉跎手能有这个特点,肯定不是威能最大的招法,但堪称谈未然所知的临战应变最强的招法之一。   蹉跎手好是好,就是自创太难,往前每一步路,都是崭新的。等于谈未然要继续在这一条空白的路上,继续为蹉跎手作画,填补空白。   想到这点,谈未然就唏嘘不已:“要在这蹉跎手的基础上,一直继续,凝练二成三成乃至更强的拳魄,那可真是跟从零开始差不多了。”   若说自创技艺,其实不难。三千荒界的若干技艺,本来就是这么被自创出来的。凡是有点底蕴的宗派和世家,轻轻松松就有上百门的技艺。   数量多,不等于质量好。就像龙爪手只能练出真意,练不出精魄的先天不足。像这样先天不足的技艺,不计其数。绝大多数被自创出来的技艺,就是这个水准罢了。   谈未然摩挲下巴,其实自创一门技艺,就好比在一张空白的纸张上作画。一次次作画之后,就要学着在受限的情况继续作画。   自创一门技艺,不难。难的是继续令这门招法一直在自创的道路上精进,那才是真正的艰难。这是一条很崎岖的道路,耗费时光和心血,最重要的是,还未必成功。   难就要放弃?   不,当然不。谈未然哑然:“我已不知不觉的放弃过一次了,今次,那是不想再放弃了。”   而且,他发现自己喜欢用拳。   不愿放弃,喜欢用拳,加上愈来愈强大的肉身优势。已然构成了完美的理由,谈未然想不到任何不练拳法的理由,不但过去练,现在练,未来也要练。   谈未然悠哉的想一想丁应龙糅合六成肉身力量的绝对强势,不由暗暗神驰神往:“若将来能将十成身体力量糅合,那就堪称可怖了。”   不过,力量糅合这一点,等于是修为每次突破一个大境界,或者技艺每次大突破,就要重新从头锤炼,并融合力量。像谈未然现在已经糅合三成力量,可是一旦突破到灵游境,估计就要从一成力量重新开始融合。   所以,要想糅合到十成力量,那除非卡在一个境界始终突破不了。从某种意义,糅合十成力量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最完美状态。   思绪纷纷,谈未然重新挥动蹉跎手,拳魄轻轻的释放,卷起一阵阵的风,泥沙飞舞。   王铁不知何时过来,在一旁问道:“好像拳魄也没多厉害……”   谈未然失笑,凝神跺足,力从地起,扭身之际就是三成力量融入拳魄之中,当头一拳轰击在山壁上。顿时引来山崩震动,哗啦啦的山体被轰得分崩离析,滑坡下来。   王铁目瞪口呆,怔怔半天忽然大喊:“等一等,未然,你练的好像是剑,怎么变成了拳?”他想问的是,谈未然凝练的是剑魄,怎么变成了拳魄。   谈未然洒然一笑:“没事,我练剑,也练拳。”   “这样好吗。”王铁隐约想起,好像苏宜老祖说过,年轻人要专注,专精一点比全面更好。   “的确不太好。不过,我已经这样了,再怎么样都无所谓了。”谈未然点头承认,年纪轻轻就锤炼两门以上的精魄,就等于浪费时间。年轻时本是突飞猛进的时候,浪费时间就等于挥霍天赋。   对年轻武者来说,追求专精是当下最要紧的,在一个方面最突出,比全方位的平庸更能表达自己的天赋和擅长领域。   就像年轻时多练气少练技艺,八大灵游中有四个就是这一类,专精一个领域,照样能出人头地。   风吹雪把“水纹扭息术”赠送给谈未然,一是真的不适合他的性子,二是不想分心,而是专注练气和剑魄。若说秘术和神通,目前的谈未然胜过风吹雪十倍。可风吹雪凭剑魄,依然身怀惊人实力,是惊采绝艳的天才。   想要全面,补全弱势的甚至空白的领域,那就等练气修为强了,寿命长了,有充裕的时间和环境了,再来补全也不迟。   专精,是年轻修士和老牌修士抗衡的不二法门。   全面,是老牌修士对上年轻天才时的最大依仗。   在年轻修士当中,丁应龙会拳意,练金身,凝刀魄,有秘术,藏神通,绝对堪称最全面的年轻修士之一。可是,跟谈未然相比,绝对不算什么。   起码丁应龙没有把秘术修炼到五阶,没有把金身练到六阶,更没有凝练双精魄。   若说全面,谈未然估计自己应该是年轻修士中的第一。   “最全面的年轻修士?!”   谈未然不寒而栗,这似乎不是一个光荣称号。   ……   如果以为演武第一阶段的主要筛选耗费时日多,其实错了。二千余名来自三百世界的杰出年轻修士互相攻守擂台,然后只有一百人脱颖而出,这个第二阶段才是耗费时日最多的。   谈未然悠哉的在山林中养伤,自家修炼,指点王铁一二。当然,养伤是过程,等待演武结束斗武之前的拍卖会,才是目的。   王铁突破后,修为依然是观微境。不过,谈未然倒是一清二楚,凭前些日子的感悟,王铁现在只需真气的积累,就能顺利达到御气境。   王铁看来顺利,反是谈未然发现,蹉跎手凝练一成拳魄后,暂时处于一种前途茫茫的状态,不知该往何处发展变化。   等演武差不多结束之时,谈未然的伤势也基本痊愈,带着王铁一道飘然而去。   抵达一城之后,所见一幕幕人来人往,赫然是一派好不繁华的景象。   等王铁在城中转一转看一看,谈未然拍拍他:“走吧。将来也许有一天,你会有机会回来。到那个时候,也许你会重新走一遍曾经走过的那条艰难的路。”   “怎么可能,打死我都不想再走一次了。”王铁用力摇头,他这两三个月来吃的苦头和磨难,比他整个前半生加起来还要多无数,绝对不想再来一次了。   谈未然神情耐人寻味:“将来的事说不定呢。”   通过这段养伤的时间,谈未然冷眼旁观,已经看明白了。这两个多月的磨难,对王铁来说,很可能就是一次非常重要的磨砺。也许他的风格,他的武道,正在这段磨砺当中萌芽。   现在的王铁和以前的王铁相比,已经焕然一新,已多了许多的执着和坚定。如果说王铁将来在武道之路有所成就,今次的磨砺就是奠基。   王铁现在还不懂这些道理,将来若然强大了,自然就会明白,也许会怀念此次此地经历的磨难。   等王铁怀着一个留恋的心情,在城中转一转看一看,觉得自己辛辛苦苦的赶来,总算是看到了一点什么。然后,谈未然就将其送去见许存真。   至此,王铁回去了,终于踏上他所一直在寻求的,回归宗门的道路。   有目标,有理想的人,不论经历多少,其实比别人都活得幸福。   目送许存真将王铁带走,谈未然绽出一缕温润微笑,摸着心口,他能感觉得到一种在强烈焕发的同门情谊。   他知道,从今往后,宗门又多了一个可堪大用的弟子。他谈未然,唐昕云、周大鹏、魏锟、尤权等等出色弟子,现在又多了一个王铁。   也许,他们都将会随着宗门一道涅槃重生,像王铁一样显著的发生脱胎换骨一样的蜕变,渐渐成为宗门的中流砥柱,成为撑起一个宗门的坚固骨架子。   所以宗派会亡,而道统不灭!   ……   演武结束后,会有十天给各路年轻修士休整,然后才是大会最后的环节:斗武。   拍卖会就是在第五天举办。   金钱楼专门为演武大会的热潮而准备的拍卖会,这不是第一场,却是最后一场,也是宝物最多档次最高的压轴拍卖会。   也许会有人嗤之以鼻,觉得金钱楼的压轴拍卖会没安排好时间。其实这么想就错了,此时才是演武大会最热闹,人最多最舍得花钱的时候。   斗武之后就是本次演武大会的尾声。不过,斗武重视搏杀,参加斗武的人,肯定不如参加演武的人多。   对少数人来说,这就是演武大会的尾声了,总有不少强者会在这时就带着自家的弟子飘然而去,看都不看斗武一眼。   未必是怕搏杀,而是一部分强者根本不接受,在实战搏杀之际被观战。这种事往两头极端了说,有人甘之若饴,也有人认为这是奇耻大辱。   金钱楼把拍卖会放在这个时间,绝对是明智之极。   拍卖会即将到来之际,悄然忙碌数日的谈未然,此时正在一个客栈吃惊:“什么,不在?”   伙计神色怪异,看着一锭银子的份上,稍微提醒:“这位公子,这些日子以来,邀请想结交燕小姐的年轻俊杰不计其数,您想找她,怕是来迟了。”   谈未然皱眉,塞了一块金子。伙计顿时眉开眼笑,低声道:“苏前辈的去向,小的不知。不过,燕小姐今日是被邀请出去了……” 第297章 再见燕独舞   晚秋时分,一阵风裹来寒凉,令人忍不住跺脚暖暖身子。   尤其小不周山的山区愈深入,高度就愈惊人,就气温愈低。若然再深入一些,怕是各个地方都有霜花和白雪了。   如此寒凉天气,也抵挡不住演武带来的滚滚热浪。   依然化妆为一个苍白年轻人的谈未然,正在阜城中东转西转。耳边听得“糖葫芦”的吆喝声,转脸望去就想起了可爱蕊儿嘟嘴的小模样,干脆上前去把糖葫芦都买下来:“下次见了蕊儿,她必定会很高兴。”   寒冷也招架不住热浪滚滚的气氛,客栈伙计说有很多人想邀请并结交燕独舞,谈未然心知,那不是夸大的说辞,而是真的。   四大灵游作为八大灵游的精华版,无疑是今次演武获取最多关注,最耀眼的人。   四大灵游的说法有偏差,有的少了云瑶,有的是少了郁朱颜。前者被抨击为实力全方位逊色其他三人,后者被抨击为没参加,这两点都是铁一样的事实。   众口交赞的四大灵游有争议,剩下三人均是铁打名单,因此,三大灵游的说法渐渐盛行。   陆放天、杜预、燕独舞!   严格来说,称为三大灵游,才是最合理最合适的。如果要谈未然说,非要称为四大,那不如换上丁应龙。   “也不知朱颜列入四大灵游的说法,是否是给君子殿面子。如果是,这种面子不要也罢。”谈未然摇头不已,郁朱颜显然实力逊色一等,与其强行列入,还不如就留个三大的说法呢。   陆放天三人不但是灵游境,而且三人都凝练了精魄。   陆放天和杜预被认为是今次演武的第一和第二,不过,究竟谁是第一谁是第二,就存在非常巨大的争议了。   燕独舞则被认为名列第五,按说不该排名这么低的,实在是被性格给拖累了。不点评人品,在大多数的点评当中一致认为,燕独舞输就输在任性和躁动这两点。   据说,有某个宗派正在笼络云瑶,希望其加入自家的宗派。至于云瑶所在的赤霞宗是什么,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宗派,理所当然的被忽略了。   能名列公论排名的第五,若然没人来邀请来结交燕独舞,那才怪异。   演武排名第五的燕独舞,居然算是半个隐脉弟子……谈未然咂咂嘴,总觉得此事不可思议,不是说宗门就收不到这么好的弟子,只不过老感觉是宗门的出色弟子忽如一夜春风来的飕飕往外冒。   以燕独舞的天赋,拜入以前的行天宗,感觉上是真浪费了,会有种小店容大佛的错觉。以其天赋,拜入玉虚宗玉京宗之类的大宗派,才会令人感到合理了。   “以前的行天宗容不下而已,将来的天行宗或者众生宗收下燕独舞未必就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谈未然还是没放弃“众生宗”这个名字,他觉得能试着跟老祖们争一争。   细心一想,谈未然就释然了。   严格来说,不是行天宗收不到好弟子,而是收下了未必能栽培出来,栽培成材也未必能留下。   如果说孔庭还有几分因傲意凤凰诀而成事的嫌疑,现在的王铁,当年一走再不回头的王傲统统都是典型。如果周大鹏拜别人为师,估计就不会有后来的赤血鲲鹏。   “如果前世我没入见性峰,而是拜令一个人为师,只怕我早就废了……”谈未然嘿然一笑,他知道当年自己拜入见性峰那段时间,是多么叛逆偏激的一个笨小孩。   “除了见性峰,除了师傅,大概没人会如此细心的教我,感化我,指引我。”谈未然微微一笑,鼻头忽有三分酸楚,只是忽然很强烈的想念许道宁了。   师父,弟子不知您现在身在何方,但盼您一切安好,弟子会将宗门带上轨道,照料宗门崛起。   ……   收敛发散的思绪,谈未然脚步一顿,望向小楼招牌:“客栈伙计说的就是这里。”   一旦入内,由一名年轻漂亮的女子招待着引路。不一会,谈未然就发现,此地较为雅致,其中多有各种玩耍消遣之物,是专门招待修士的娱乐场所。   “不错!”听着女侍者的介绍,谈未然点头赞许。要赚修士的钱,易如反掌的同时,又难于登天,只要抓住了修士的喜好和心思,赚修士的灵石就太容易了。   谈未然淡淡道:“是陈公子约了此地,你只管引路。”   这女侍者引着路来到一个鸟语花香的院落,谈未然赏了灵石就悠哉入内。此类专门招待修士的地方,不收取金银,只收灵石。   “哈哈哈,燕姑娘修为技艺惊人,三大灵游是此次演武最强。今日有幸得见,实是不胜荣幸。”   这个乍听豪迈,未必没有三分故作豪迈的话音,是出自陈公子之口,正是周天荒界的本土王侯之子,纠集了一帮人热热闹闹的过来招待燕独舞,也算得上是颇为用心了。   能选在这个地方,那就更加说明用心之处。   燕独舞在第一阶段,根本没发力。在第二阶段,也兴致勃发的玩儿了一些天,才暴露出凝练拳魄的事实。从那一天,燕独舞一举靠修为和精魄名声大噪,轻而易举的迈入今次演武最强大的行列。   从那之后,来邀请她的各大势力,热情激增无数,却鲜少有人能成功。   陈公子是派遣手下费尽心思打听,又有谋士为其揣摩,才隐隐发现这姑娘贪玩性子,才请来此地招待。果然,少有人能请动的燕独舞就真来了。   燕独舞伸着脖子看了看女琴师,看得对方浑身不舒服,才忽然道:“你会不会十八摸。”女琴师的脸庞一瞬间就涨红了,燕独舞又道:“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早就想听一听了。”   陈公子和其他陪客的脸顿时就扭曲得不成样子,干笑半天,正要岔开话题。燕独舞傲然道:“你们说我是演武最强,这倒是没错。”   “上次那个徐未然,那次是意外。”燕独舞流露一丝跃跃欲试:“如果徐未然还在,我一定和他交手,比一比究竟谁是最强。”   陈公子和陪客等心下不以为然,若说前程,是燕独舞比“徐未然”远大,若说当下,那的确是“徐未然”更强。   没人公然说“徐未然”是今次最强的年轻修士,不过,那是碍于种种不好挂在嘴巴上,心理有数就是了,挂在嘴巴上就是自找不痛快。若说起来,其实不少人都觉得“徐未然”才是最强。   论前程之远大,“徐未然”风头再猛,和燕独舞等练气也练技艺的几名灵游境相比,也稍逊一筹。   灵游境就是灵游境,抱真境就是抱真境。   乍看就只是一个大境界的差距,也许需三五年来弥补,也许需十年八年也未必。练气修为愈高,哪怕一个小境界的差距,都需要很多年来弥补。   因“徐未然”的各种易容伪装缘故,显得年纪大了一点。说前途,都觉得是燕独舞等三大灵游境强一筹,说当前实力,大多数人还是比较认可“徐未然”。   能越两个大境界击杀对手的天才,在很多人来看,恐怕一两百年都未必能出一个。   燕独舞察觉众人神色,不高兴的拍案而起:“你们不相信还是怎么的。有本事现在就把他找出来,我一定击败他给你们看。”   说到最后一句,她咬牙愤愤不已,上次交手“徐未然”是踩着她的名字成名的,这事可是把她气坏了,她可是惦记好久了。   轰烈!   忽如其来的震动,令所有人心头跟着一震,不由自主的扭头望去。赫然见一名苍白年轻人施施然的推门而入,门外两名护卫被抓着脖子,像两条死狗一样缓缓从墙壁上滑落下来。   “燕独舞!”   谈未然施施然入内,柔和的放下手,忽又抬起来,指尖指着陈公子等人:“不要碍着我找人,燕独舞,莫要左看右看了,我找你。”   燕独舞指着自己,一脸迷糊:“找我?”   谈未然点头,语气放柔和:“我要找你师父苏前辈,是王铁的同门,有重要之事。”   王铁,是谁?燕独舞继续迷糊,那个曾经和她一言不合的少年她根本就没注意,一个观微境而已,她哪有工夫去记:“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找我师父。”   是我没说明白,还是她没明白?谈未然以为说起王铁,这姑娘就该懂了呢,摇头指着在某处,一言不发隐隐凝肃,两名正要从身后上前来的护卫,顿时就被一指隔空指着,也不知该不该动!   谈未然看都不看旁人,嘴皮微动却没传出声音:“听好了,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关重大,暂不能泄露出去。”   “我是你师父苏老祖的同门后辈,是苏老祖在找的人。现在,我在找苏老祖有重大之事。”   燕独舞吃惊的瞪大眼睛,本来就很大的眼睛一下子就更大,更显得震惊。   谈未然微微一笑点头致意,继续传音:“我就是徐未然,此前和你见过的那个……”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尖锐刺耳的呼喊给强行打断了。   宛如空气被凝固起来,谈未然身前的空气仿佛滔天巨浪,一种排山倒海的力量勃然激荡。   正是燕独舞微微一愣之后,立刻同时就放声愤怒高呼:   “徐未然,居然是你!今日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和你分个高下!” 第298章 被宠坏的大小姐?照打!   燕独舞的锐声高呼,填充着由心而发的激烈情绪,不住在此厅中回荡,引发众人的满心震动。   徐未然?!   此名代表的是一个惊才绝艳的年轻天才,是鲜血淋漓在演武大会杀出来的名声,凶威赫赫。隐隐被认为是今次演武最强的人,其名堪称如雷贯耳,谁能没听说过。   徐未然怎会在此?不是都说袭杀落霞宗后,徐未然就已离去了吗,怎会不为人知的就悄然返回。   从陈公子到陪客再到女琴师,无不心神大震,仿佛被剑魂逼着,身不由己的站直起来目瞪口呆,望着突然暴起的燕独舞!   一眨眼,燕独舞急速狂飙,那一点点的小距离,根本不足以阻碍她。   从来是谈未然打别人的措手不及,今次倒是他完全措手不及了。望着快如飞燕一样扑击过来的少女,险些以为自己找错人了。   啪啦!砰!转眼的身形交错令人眼花缭乱,完全难以从幢幢残影中找出两人形迹。   霞光隐隐,两人双双各自分开,谈未然身子贴着墙壁,踏着墙面轻轻滑溜下来。随手将被震得倒下,差一点摔破在地上的花瓶抓住放好。   她在干什么,她想干什么!   纵使谈未然敏锐,不由错愕非常。险些以为她没听见自己的传音,稍微一想就知道不可能没听见。   心绪中踊跃出各种纷乱念头,谈未然压着心头的些许恼怒,环顾一眼,将厅中众人神色动作尽数收入眼底,淡淡话音振动:“你再动一步试一试!”   一名正在悄然贴着墙角,想要离去的男子顿时就僵直在原地,不知是该走该是该留,当真是凶险之极。   陈公子一个颜色示意,陪客中一人拱手堆笑道:“徐……”顿了一下,错愕发现不知该怎么称呼,这才硬着头皮继续道:“徐先生,不如坐下来好好的……”   在众人眼中,这个和徐未然不太像的苍白年轻人冷淡的指着过来:“你,闭嘴。”   这陪客不死心,还要再说:“不如……”一个字才冒出喉咙,就见眼前光影晃动,喉咙一下子被捏着!   身不由己的向后退去,砰的一下背部和墙面亲密接触,几乎他能吐出的鲜血都吐出来,这才痛苦而舒坦的昏迷过去。   从陈公子到其他陪客,无不凛然色变,暂时绝口不提,互相交换着眼神。发现在这凶名赫赫的徐未然震慑之下,竟然不少人动都不愿动,不想引来徐未然的额外“关注”。   谈未然慑住众人,这才微微昂头,盯着怒目而视过来的燕独舞,低沉道:“你知不知道你说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燕独舞白白嫩嫩的容颜上,涌现恨恨不已的神色:“我才不管你是谁,上次的事情,今次我正好跟你算一算!”   心头的恼恨顿时就被勾起来,燕独舞咬牙切齿,已快如闪电的扑击上来:“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我被说了多少坏话,多少流言,个个都说我不如你不如这个不如那个,不如阿猫阿狗!就因为和你交手一次,我的名声就坏了。”   “你上次踩着我成名,这次我就要所有人看一看,我一定能比你强!”   谈未然几乎不敢相信耳朵,张嘴喊出他的名字之前,这姑娘究竟有没有想过。   是太任性,还是太冲动?谈未然微微摇头,身子好似杨柳一样随风摆动,闪电和燕独舞连过数招,沉声道:“就算你想击败我,也该知道分分时间和场合,而不是现在而不是这里!”   更加不该想都没想,就把我的假名当众喊出来。   谈未然施展龙爪手,和燕独舞转眼激战在一起,短短一会就已过招数十下,激发一阵阵的激爆声!   “我才不管!”   燕独舞大喊大叫起来,宛如飞燕一样穿梭在谈未然身前,将谈未然堵住,骄傲道:“我就是不管,我想打就打,今天一定要和你分个高下。”   原来这就是个被宠坏的大小姐!   耳边兀自响着“我不管我就是不管”的话音,谈未然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将恼怒压在心底,凝声传音:“燕独舞,要打,将来换一个时间场合,你想怎么打都好。”   “现在,你听好了。我和你是半个同门,今次有十分重大的事情要找你师父。”   燕独舞扁嘴带着不屑,带着一连串的残影和谈未然拳脚交撞,打得噼里啪啦的一阵爆裂,夹杂她的话音:“我才不管,有什么事打完了再说,今天我一定要和你分个胜负,让所有人看看,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错愕之极!   一股无明业火从心底窜到心口!   谈未然怒意大盛,涌出的怒焰膨胀到极点,偏偏又堵在心口发泄不出。此时,恰是眼角余光扫视察觉一人悄然电射逃窜而去。眼中凶光一闪,顿晃身如鬼魅一样出现在那人身前!   金行蹉跎手!   飞扬的五指,凝为五条坚不可摧的宝剑,瞬时间拳魄释出。扭身凝神,力从地起,瞬间爆发的肉身力量和蹉跎手一道发作!   此人一刹那几乎魂飞魄散,眼睁睁的看着谈未然的五指宛如刀剑一样掠过自己的指掌,像牛油一样被易如反掌的切下来。五指轻轻松松的插入其心口!   噗嗤!   此人心口剧痛无比,身子的气力被抽干了一样,软弱无力的跪在地上。发现呼吸的力量都开始消散,心口赫然已被谈未然一抓生生是打出了一个血窟窿。   转身一招格杀一人,谈未然就重新随手一抓格挡住燕独舞,汲一口气吞吐,盛怒之下一身情绪滚烫,声如霹雳:   “燕独舞,你要打,我就陪你打!”   此声,将整个大厅已震动,唯是那震耳欲聋的余波不住的冲击众人心神。   赫然一眼望去,谈未然气势恢弘,个头和燕独舞不相上下,却凭那等超卓气势,将燕独舞衬映得相形见拙。仿佛这一刹那,所有人只能看见他。   土行蹉跎手!   糅合三成肉身力量,瞬间一并倾吐爆发,顿就令厅中如遭飓风侵袭。所有的风云灵气,势如潮水一样向拳头凝聚而去。   “镜花手!”   燕独舞一招拳魄轰然释出,整个厅子中竟如水纹一样波动起来,给人一种整个空间仿佛化为一种粘稠液体的错觉。   “很独特的拳魄!”抛去心头滚烫的怒火,谈未然叹为观止,发自肺腑的佩服这拳魄所呈现出来的奥秘:“但凭这就想阻挡我,那是不够的!”   “燕独舞,你不是想击败我吗。那我就让你亲自来领会一下!”   震耳欲聋的咆哮,仿佛冲击在心坎上,将每一个人的气势都夺走。燕独舞一霎神色大变,只因为眼前的拳魄,竟然在瞬息间全变了!   从一种土行力量,竟然蜕变为一种金行力量!   炽烈的拳魄,令整个厅子沸腾起来。   更令燕独舞惊怒交集的是,当她准备好迎战金行拳魄的时候,这一招突然蜕变为木行拳魄!   恐怖的木行暗劲连绵不绝,无形的力量波动,所到之处宛如无形的飓风将所能触及的一切都摧毁,像是飓风过境的景象。   燕独舞和谈未然各自同时闷哼一声,究竟是她的练气修为占有优势。可是,当谈未然几乎是裹挟着龙行虎步,令人窒息的气势强行上前,一招土行蹉跎手轰然而出!   谈未然只是一个跺脚,整个厅子就轰轰烈烈的摇动起来,营造出地动山摇的惊人声势。   燕独舞的心急促跃动几下,不知觉的加速呼吸,望着那当头落下的一拳,专注的她尖叫着高呼一声,奋不顾身的全力迎接向上!   打爆!   心无杂念的谈未然,怀有的愤怒已冲击到最高最猛烈,气势也已达到最巅峰,耸立着,竟然给人一种顶天立地的错觉!   浑厚无双的土行蹉跎手,仿佛携带着一种能将光阴破碎的独特韵律,将万物强行碾压!   土行力量,能有若干理解,而不论是任何一种理解,就是其厚重!   燕独舞,你就像一个被宠坏的小孩,不论是谁把你惯出来的,绝对不包括我!   轰隆隆的震动,好似天崩地裂,一拳落下仿佛带着山岳的力量!   燕独舞身子猛然一震,身子一矮,顿时就被这登峰造极的一拳砸得小腿都没入地板之中!其漂亮的皮囊上,涌出惊恐和愤怒,还有一种不忿!   震声响彻厅中。   冰封千里!隐蔽的苍茫白气信手挥洒而出,将燕独舞迟滞一刹那。   谈未然和燕独舞所在之处,顿就成为一个中心,宛如云烟一样的尘埃从那里向四面八方滚滚而去。   无数的尘埃令人难以看得真切,陈公子等人早已经看得心惊不已,此时眼睛一亮,传音交流一下,顿就有一名护卫迟疑的悄然向外溜去。   只溜到一半,就听闻砰的一声。那护卫整个人已如壁画,被打得嵌入墙面上。   陈公子等人无不噤若寒蝉!   尘埃将散未散,谈未然嘴角挂着一缕冷意,一只手叉着燕独舞的右手:“燕独舞,你这个被宠坏了的大小姐,你以为所有人和事情都该顺你的意,是吗!”   快如闪电的将燕独舞逼得撞在墙面上,震出惊人无比的响动。   燕独舞顿时脸色煞白,嘴角流出一丝血迹! 第299章 暴打燕独舞   燕独舞嘴角流出一缕血迹,眼中充满愤怒!   她愤怒自己,她怎么能不是“徐未然”的对手!难道说,当初那一战之后,她所受的辱,就这么算了?   她不管,她才不管!   重新再打一次,把自己输掉的那一战赢回来。就算不是对手,也要打!   如果谈未然知道燕独舞把当日一战后,外界的流言当做对她的一种羞辱,并且将整件事埋怨在他身上,多半会错愕半天。   可,她不是谈未然的对手!   她愤怒不已,自觉当初被流言羞辱,却不知谈未然此时更恼火十倍。   其实,“徐未然”这名字,渐渐沉寂就合适了。各方因故而装聋作哑了,可如果再出现,那就像是在蹦跶着喊“我在这里你来抓我抓我啊”,那就等同于挑衅了!   将将强调事关重大不可泄露,更是传音相告,结果一眨眼,就口无遮拦的冲口而出了。如此不着调的女子,实在不多见。是嫌他的麻烦不够多,还是嫌“徐未然”这名字不够响亮?   想起这,谈未然就恼火不已。燕独舞愤怒,想找他打一场?那么,他的愤怒怎么发泄!   那就打!   谈未然怒睁双目,心头光火,挟以虎狼之势,绞着燕独舞的右臂,按着她以令人毛骨悚然的狂暴之势撞击在地板上。   重重的砰砰震动声,令人心中彻骨冰寒。尤其是一下子猛烈的撞击,更是将地上撞出一个人形凹痕,将尘埃激飞无尽。   燕独舞的娇俏容颜,本来白白嫩嫩,一瞧就是一个娇娇大小姐的模样,磅礴力量冲击入体,此时却是一瞬间鲜血逆流上头,白皙的脸蛋已变成赤红。   “噗嗤!”就是一口鲜血无法控制的从喉头中喷出来,燕独舞咽着一口充满不忿的气,一霎时,就已察觉到一种令她感到冰寒刺骨的气息侵袭而来!   谈未然冷冷望着燕独舞:“你才不管?那你不妨猜一猜,看我又会不会管!”   “你不管?除了你师父,你以为会有谁来管你!”   谈未然嗤之以鼻,单臂如蛟龙一样缠绞住燕独舞的右臂,凝力之时,整条左臂块块肌肉坟起,端的是就如精钢所铸。   土行蹉跎手!   “徐未然!”燕独舞尖声高呼,眼神中反而流露着愤怒,同样是一拳对轰!   镜花手!   可惜,被谈未然蛮横不讲理的蛮力一拳轰中,凭土行的力量碾压而去。再靠着五行的临战灵活变化,将燕独舞一拳击败!   轰隆一下震爆,燕独舞的微弱金身被势如破竹的打穿,一拳之力加身,无数的真气和力量仿佛贯穿身体,又仿佛在每一根骨头每一寸肌肉上来回的碾压。   这等滋味,令燕独舞气血被压迫到极点的同时,反而逆流涌上头部,顿就再次喷出鲜血。   燕独舞跌落在地上,流露着一缕忿恨之色:“徐未然,我一定会击败你,就算今天不行,将来我也一定能击败你。”   “我一定能!”   此乃谈未然第一次在燕独舞的神色中发现一种名为斩钉截铁的东西,仿佛燕独舞是真的坚信她必能战胜,哪怕今天不行,将来也一定行!   哪怕现在她被谈未然按着胖揍一顿,也丝毫不损她的自信!   如果说谈未然在她身上发现什么亮点,这份坚定不改的自信,倒不失为一个特点。   陈公子等人无不暗自骇然的望着这一幕幕,心中震撼绝伦。   饶是早知“徐未然”之凶名,然而,耳闻和亲眼所见,永远不是一个档次的震撼。尤其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速战速决的击败燕独舞,就同样令人感到惊悚。   三大灵游的说法不是玩笑,而是实实在在的,差不多就等于今次演武最强三人的意思了。如果不是还有一个“徐未然”凶名远播的充满震慑力的话,那就是今次最强三人。   在众人口头排名,燕独舞在第五,并非不够强,而是被性格拖累评价。   现在,基本被认为是今次演武最强大的三人之一,居然被谈未然按着暴打。   陈公子等人心中震惊,又是暗暗说不上是惋惜还是鄙夷,觉得徐未然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像燕独舞这么出色的天才,该笼络该套交情,该追求,最好能娶为妻。   如此动作,如此姿势。按着调情才合适,怎么能按着暴打一通!   可惜,谈未然是要辜负他们的期待了,他是真的绝无一丝一毫的怜香惜玉的意思。   一个纤弱的苍白年轻人,竟将燕独舞这白皙而娇艳的少女一再的抡起来,或是砸在墙面上,或是痛殴在地面上!这一幕幕,堪称暴力凶残。   燕独舞闷哼喷出鲜血来,气息渐弱,居然依然没有畏惧之色,继续对谈未然怒目而视:“徐未然,你现在是得意一时,将来我一定会击败你!”   “将来?”谈未然神色冷酷,抿着的嘴角毫不掩饰的翘着一缕冷酷杀意:“你真的相信你有将来吗!”   如果谈未然的印象没错,燕独舞就是死于这次的渡厄强者大战。也隐隐记得,燕独舞之死令起父母悲愤欲绝,在后来惹出了一次风波。   凭此推断,苏宜老祖前世恐怕也在,也和燕独舞一道葬身了。   若谈未然所知没错,苏宜不是神照境就是破虚境,按说,若然没中毒,前世的苏宜肯定能活下来。而前世苏宜老祖显然是死了,那只有一个结论。   前世,苏宜老祖是被这个宠坏的弟子给拖累死的!   谈未然一缕杀意清晰如钢针一样刺去,燕独舞此时的所有羞恼和愤怒,顿时就如被冰水当头泼下来。身心冰寒刺骨,在谈未然充满杀机的冷酷目光中,宛如透入骨髓一样。   不对!他有杀意,他想杀我!   燕独舞猛然一个寒战,终于色变,其惊怒之中涌出惊骇:“你想杀我!”   同时神色大变,厉声高呼,左右扭动挣扎一下,竟悄然无息的施展出一招秘术,在扭动当中就已如同金蝉脱壳一样脱身而去,钻入地下转眼就要消失。   忽然一下子绞住的人就脱身而去,谈未然吃惊不已:“她居然能把秘术隐忍到察觉有杀气,有生命危险才施展!”   “想在我眼皮底下逃走?没那么容易!”   谈未然柔和五指,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拳落在地板上。木行蹉跎手打出,暗劲就震荡而去,猛然一声惊爆就将燕独舞给狼狈不堪的逼回来。   大巴掌横扫而去,打得天崩地裂,雷音滚滚。娇艳如花的燕独舞,顿就嘭的一下子被打得嵌入地面。   可怜燕独舞,按说谈未然没施展剑魄,她不输多少。其修为有优势,又都是一成拳魄,本该是不相上下才对。其实谈未然在实力有所保留的情况下,不太可能赢出如此场面的。   偏偏燕独舞输在阅历和搏杀经验,又架不住谈未然时而“冰封千里”之类的花样繁多,居然看来场面如此惨淡。   望着那个不高不大,却令燕独舞首次感到恐惧的人,一种刺骨的冰寒从骨髓中向外透散,令她生平第一次隐约嗅到死亡的气味。   谈未然一步一脚印,仿佛气氛要凝固了,冷冷道:“你这个被宠坏的大小姐,一定以为所有人和事必定顺着你的意思,才是天经地义。而现在,你来告诉我,你醒了没有!”   “如果没醒,我就把你打到醒过来为止!”   谈未然一字一顿冷冷道:“现在,你来告诉我,你醒了没有!”   燕独舞像一道光芒飙起,直取谈未然,夹杂着她颤抖着,却依然不忿的呼喝声:“我才不管!”她错,就错在不该和谈未然在小范围空间里近身战!   谈未然飘忽如风,凝住拳魄重击在她后心。燕独舞飞起来口喷鲜血狠狠跌落地上,蜷缩着娇柔的身子,形状凄凉十分。   这姑娘咬得嘴唇出血,一言不发的怒目而视,流露着恐惧和愤怒在眼中分外清晰,却偏偏是看着这个可恨的“徐未然”,虽然没哭,眼泪也哗啦啦的就流下来。   此情此景,堪称冷酷暴力。陈公子等人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在心底破口大骂凶残没人性,居然伤害一个娇柔少女。   一时间,陈公子等人倒是忘了,这位“娇柔少女”是三大灵游之一,是公认的演武第五,凌驾无数同龄天才之上。   谈未然矗立环顾一眼,眼中的冷芒所蕴藏的巨大危险,足以令陈公子等人打消不应有的念头,无不不寒而栗。   “我问你,你醒来了没!”   谈未然冷酷暴烈的一拳,轰击在她的腹部。燕独舞的俏脸一瞬惨白,张口就呕吐出来。   “我问你,你醒了没!”   谈未然依然问了同样一句,斩钉截铁的态度显露着心意,等待中没有应声,只有燕独舞充满恐惧和愤怒,以及眼泪的眼神。   “好!有性格!”谈未然点头赞许,散发着一种令人肝胆俱裂的煞气,一拳轰下。   燕独舞的愤怒和恐惧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倔强和骄傲,睁大眼睛看着那带来死亡气味的铁拳,向她的脑袋落下来!   死了,我要死了?   拳头愈来愈大,燕独舞发出啊的一声尖叫,几乎能撕裂耳朵。   铁拳呼啸擦着她的脸庞而下,嘭的一震就将地面打得龟裂!   “如果我不是首座,如果你不是同门,如果你是故意的……那么,你就已经死了!”   谈未然面无表情的收回拳头! 第300章 你若不服,打到你服   当铁拳裹着非同一般的凝肃煞气当头落下。   就只这弹指一刹那的光景,当铁拳擦脸而去,堪称死里逃生。   燕独舞娇柔身子上十二万九千六百个毛孔全数打开,细密的冷汗带着恐惧的气味,从每一个毛孔中释放出来。仿佛每一滴汗每一个毛孔,都在透散着恐惧和绝望。   此乃燕独舞生平第一次触摸到死亡。弹指之际擦脸而过,堪称死里逃生,清晰无比的察觉到她被死亡抚摸过的大恐怖滋味。   从来没人能描述一个人死里逃生的心理,不是没有,而是绝难描述。燕独舞现在是真的懂了,就仿佛灵魂之中所能承载,所能拥有的所有情绪,一下子化为汪洋怒潮涌出来。   酸甜苦辣咸,喜怒哀乐悲,无数感官滋味在这时敏锐到极致。   谈未然面无表情,将她的所有神色变化尽数收入眼底,嘴角轻轻一扯,泛漾着一缕清浅的冷意:“果然是个被宠坏的大小姐!”   如果他不是首座,如果她不是同门,如果她是故意的,谈未然绝不介意下杀手。前两个就罢了,第三个理由是最重要的。   须知,谈未然当时是已传音说了同门关系和事关重大,若然是故意喊出来的,那就该杀。   若然是此前,谈未然一定怀疑是她故意喊出他的假名。毕竟此前他是丝毫不了解这个燕独舞,哪怕交手过一次,他也对此毫不在乎,毫不关心这种注定和自己没关系的人。   不过,认真交手一番,观其神色性情,谈未然就隐约明白了。此女是个被惯坏的大孩子,未必就是故意喊出来的。   此女真正令谈未然火冒三丈的事情之一,就是其冒失的脱口公然喊出他的假名。   “徐未然”之名,是真的不适合短期内在演武大会再次出现了。   也幸好,此地乃是专门给修士娱乐消遣的所在,重视隐秘性和安全性,此厅外有小结界阻隔声音等等。当然,不隐秘不安全的娱乐之地,修士们再阔气也不会傻乎乎的上当光顾。   所以,燕独舞冲口而出的一声喊,其实也就是厅中众人能听到。   因此谈未然在第一时间就辣手震慑,控制住整个厅中的所有人。控制了此地的人,就暂时是安全的。   好在燕独舞喊出“徐未然”之名,既然不是故意的,又是苏宜的弟子,那就是半个同门,今次又算是二人以同门身份的第一次见面。如此一来,自然也就没到要下杀手的地步。   事有轻重缓急,犯错也同样如此。谈未然是能杀人如麻,杀心如磐石,可不等于什么情况都要下杀手。   结结实实的教训一顿,那才是真的很有必要。   从王铁口中知晓苏宜和燕独舞之后,谈未然就满怀期待,期待燕独舞能成为新宗门的中流砥柱。现在一想当时的期盼,谈未然就觉得自己很傻很天真。   那时,他是真不知道,也真没想到,燕独舞居然是如此一个性子。   这就是一个被惯坏的大孩子,一身的毛病。   谈未然神情冷淡道:“死了没,没死,就吭个声。”此时的冷淡,是发自内心的真正冷淡。   本来他是满心期待,也有几分作为同门的天然好感。尤其,燕独舞还是隐脉弟子的真传,那层关系就更加亲近了,好感就更浓郁了。   可惜,燕独舞的举动,等于亲自将所有建立不久的好感和亲近感,瞬间就摧毁了。不但是摧毁好感,更加是反过来,增添无数坏印象。   对现在的谈未然来说,燕独舞除了有苏宜弟子这一个身份以外,恐怕和一个陌生人也没什么分别。   燕独舞神色恍惚,呆滞着一会,从生和死的界限跨越带来的生命震撼中苏醒过来,渐渐恢复灵台清明。   谈未然的话音仿佛来自天边,带着几分飘渺:“燕独舞,死了没,没死就吭个声。”   燕独舞呆呆的看着这个苍白年轻人,从她踏上修炼之路,就从来没有输给同龄人过。在她过去的二十多年当中,这是她第一次被同龄人击败。   今次她败了,败得毫无悬念。   和谈未然的一战,委实已开辟燕独舞生平先河,若干个第一次就悄然不为人知的贡献出来,被谈未然烙印下若干个毕生难忘的第一次经历。   第一次真正的被同龄人击败,第一次被人认认真真绝不手软的暴打,第一次发现自己颓然无力去改变。   第一次恐惧,第一次绝望,第一次感到死亡的力量,被死亡触摸,被死亡舔舐。   燕独舞的神情鲜活过来,一边克制不住的流着眼泪,一边身子后怕的颤抖哆嗦着,用愤怒和充满敌视的目光看着谈未然,咬牙切齿:“现在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   此言,对素来心高气傲的燕独舞来说,也是一种令她暗暗握住拳头的认输。   微微一顿,她流着眼泪的眼中闪动着一种非凡的名为决心的光芒,再一次说出那句耳熟的话:“将来,我一定会击败你!”此言发自内心,令得这句话充满了力量感。   谈未然面无表情,和神色充满认真的燕独舞对视了数个呼吸,微微扯动嘴角淡淡道:“如果你能活到那一天的话,我会期待!”   “现在我问你,你是不是觉得,你认输了,丢脸了,失自尊了!”   燕独舞瞬息就涨红脸,羞愤欲绝:“你,你……”见谈未然神色,顿时脑子一热大喊道:“我就是觉得丢脸了,就是觉得没自尊了,怎么样!”   谈未然轻描淡写的一拳隔空将燕独舞轰得倒飞撞在墙面上,淡淡道:“没甚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最好习惯。”   燕独舞软绵绵的从墙面滑落在墙角,落地的震动令她呕得衣襟前全是血迹,继续对谈未然怒目而视。   “很好,保持住。”对她的神色,谈未然点头赞许,又沉声道:“我想你最好要明白一个道理,你在你父母和师父的眼中,你永远是最好最宝贵的天之骄子。他们宠爱你,保护你,凡事都顺着你的意思来,你觉得那是天经地义的。”   燕独舞怒目而视,大声叫道:“关你什么事!”   谈未然的笑意变得清冷无比:“你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你以为自己不必对任何人和事负责,甚至不用对自己负责。但我告诉你,那些规矩,在我这里都将不复存在。”   “你才做错事,你才被宠坏。”燕独舞大怒尖叫,她才不怕这个烂人,烂人中的大烂人。   想起前世苏宜很可能就是被她拖累,谈未然眼中凶光一闪:“你给我记好了,你若做错,我会教训你。你若不服,我就打到你服!”   其他种种就罢了,谈未然没在意。可是,这种不看人不看场合不看时间的任性就太恶劣了。若然不改一改,将来归宗,说不定某一天就会祸害了宗门。   要么燕独舞能醒过来,意识到自家毛病。要么燕独舞就只能放弃归宗的念头了,谈未然不希望毛病多多的她归宗,祸害新宗门。   凶光震慑得燕独舞畏惧缩身子,又倔强无比的继续对视过来。   谈未然视而不见,思绪纷纷都收敛起来,冷淡道:“打也打了,错也错了。到时你若然还不醒,若然再发生头先的事,那你就走你的道路去,不必归宗了,免得祸害了宗门。”   话音未落,谈未然心中一动!   果然,和谈未然所料一样,燕独舞像是没看见,或忘了厅中还有陈公子等人,不管不顾的大叫:“你才祸害宗门,有你这宗同门才不幸!”   谈未然拂袖一把,暗暗在心中感叹:“之前喊出我的假名,看来真不是她故意的。那些演武点评倒也真准,果然是个任性躁动的性子。”   幸亏见她欲言之时,谈未然就拂袖一把将她的话音悉数锁闭住了。不然凭这一句显然和“徐未然”牵扯上同门关系的话,燕独舞就绝对会成为别人的报仇目标或者追查目标。   可燕独舞根本就没留意她说了一句能要命的话。   谈未然摇头不已,又多了几分对燕独舞的了解,索性快刀斩乱麻:“燕独舞,我告诉你,你不在乎你自己的命,你不对自己负责,那是你的事。但,你师父苏宜,现在有生命危险!”   燕独舞顿时呆住,有点惊慌的鄙视道:“你休想骗我!”   谈未然淡道:“没骗你,我再不去,你师父马上就会死。”   燕独舞顿时神色仓皇的一步跳起来,一个不小心一脑袋撞在墙上,慌慌张张道:“师父,师父怎么了。”惊慌失措的原地转圈子,一把扑过来抓住谈未然嘶声道:“我师父怎么了!”   “暂时没事,我要知道你师父的下落,就是为救人。”谈未然一把将她推开,暗暗点头,这燕独舞纵使一身毛病,但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她燕独舞不对自己负责也罢,要死要活是她的事情。若然连如此宠她的苏宜都不关心,那么,此女恐怕就无可救药了。   没再理会在一旁惊慌的燕独舞,谈未然不疾不徐扫视陈公子等一行人,冷肃的目光徐徐扫过众人。   “多谢诸位先前的配合,没有给我多添麻烦。现在我的事办完了,你们说,我要怎样才能安心。”   陈公子等人始终在一旁一言不发,最担心不过的,就是“徐未然”杀人灭口。   此时谈未然一言既出,就隐隐表明没有杀人灭口的意思了。众人均是心领神会,紧张之余也想到办法令谈未然安心离去。   “为了令徐公子放心离去,我等就干脆好好安睡一觉!”   很快就有人想到令谈未然颇为满意的办法。 第301章 拍卖会   “徐未然”现在意味什么,陈公子等人心照不宣。   这是位杀人如麻的主儿,上强悍的杀过神照境,下冷酷的杀过人关境,绝对是一个公认心冷手黑的主儿。   好在是心冷手黑,不是心黑手黑,更不是残暴好杀,不然陈公子等人之前宁愿冒死一搏。   陈公子等人身为本土人士,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论见了谁,能迅速摆正自己的位置。该高傲就高傲,该屈膝就屈膝,没什么不必要的羞涩。   论眼力,论心态,其他大千世界的修士很难比得上周天荒界。无它,这都是演武大会一代代熏陶出来的。   当然,没人会把小命寄托在别人身上,谈未然就一清二楚,他殴打燕独舞之时,偶尔抽冷子冒出来的拔腿想逃走的三人,其中至少有一个是陈公子的授意,无非就是试探。   不论如何,演武第五的燕独舞像一条新鲜摘下来的菜瓜一样,被谈未然反复搓揉暴打。这一幕幕绝对是极富震撼力,那是演武第五,那是三大灵游之一。   谈未然是杀人如麻,却不是滥杀,先前他对燕独舞所说的少数涉及隐秘的话,也是采取的传音,根本没泄露什么不该泄露的秘密出去,倒不虞被窃知。   谈未然是真没打算杀人灭口,不表示就真会傻乎乎的就这么转身走了,他是谈未然,而不是燕独舞。   陈公子等人显然心知肚明,如果不能令“徐未然”安心满意而去,那未必就不会变成杀人灭口。为了求存,为了不被灭口,陈公子等人绞尽脑汁的想。   在众多的主意当中,谈未然随意挑了一个就凑合了。   和这家店的人都一起看着陈公子等人服药昏睡过去,谈未然辨认后,确认药效后,就带着燕独舞扬长而去。   其实陈公子等人不知,这时的谈未然要求不高,只要能将“徐未然”重新出现的消息,掩盖住半天,哪怕两个时辰都足够了。   反正接下来不论是否取得造化天晶,谈未然就必定是要走的。   先是阜城的渡厄强者大战,后是光明道引发的大紧张局势,无论接下来将要发生的哪一件事都和谈未然无关,谈未然都没兴趣亲自去体验。   错非为造化天晶,谈未然早就找到苏宜和燕独舞,以免两位同门遇难了。   “现在嘛……”谈未然余光扫视燕独舞,忽然有点庆幸:“幸好,这次来找令燕独舞暴露了她的毛病。不然,真要重回宗门了才暴露,那才真的把肠子都悔青了。”   谈未然默默设想一番,立时惊出一身冷汗。   当众喊出“徐未然”之名,是小事。若将新宗门的行踪,暴露给明心宗和黄泉道,那就真是追悔不及。   愈想,谈未然就愈是后怕。真真是发现得早,若然是等入宗门了再发现,那就真的未必来得及了。   微微昂头观察天色,谈未然抿嘴一下,思忖:“按天色来看,拍卖会已经开始了。造化天晶是被金钱楼放在压轴,苏老祖最好能在一个时辰内离去,去和许老祖会合。”   按照燕独舞所说,苏宜就是参加拍卖会去了。   反而是陈公子那边,谈未然不太担心,估计一两个时辰是能争取得来的。坦白说,反正他马上就要走了,临时暴露了,也无所谓。   剩下的几个时辰,就是关键。此次来演武大会的主要目标,能否拿到手,成败就在此一举。   谈未然心头早有定计,饶是如此,依然感到紧张。   渡厄强者是随意一个一根指头就能碾死他八百次的那种超级强者,而他这次,是要在至少四名渡厄强者眼皮底下对造化天晶下手。   ……   和燕独舞的冲突,是谈未然意料之外的事情。   谈未然的目标,依然是将苏宜给安全送走,不能再重蹈前世覆辙。至于燕独舞,虽则谈未然态度冷淡,终究也无谓坐看她去送死。   救苏宜,就一定得救燕独舞,这是必然会有的附带,是难以割舍的师徒关系。   而现在,要去见苏宜,谈未然就要承受多一个燕独舞这个累赘潜在的麻烦。   悄然路过一家民宅,谈未然从储物袋中取来一身男子长衫给燕独舞:“换上。”   不一会,燕独舞就已换了一身青衫回来,脸上处处鼻青脸肿,显然是之前被谈未然揍出来的,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下次,等我击败你的时候,我一定会打得比现在难看百倍。”   “装扮不错,看来你有经验。”从头到脚的打量一下,谈未然有三分满意,点头随口道:“那是不可能,我怎么也丑不了。”   燕独舞愣住,大吃一惊的看着,露出鄙夷:“自大狂。”又得意道:“我以前装扮过男子,大家都说好看,比你好看百倍。”   谈未然打量一眼,见她容颜上一块块红红肿肿,就不由抽动嘴角,心想好看百倍?你现在怎么装扮都好看不了:“易容丹会用吗。”   燕独舞咬牙道:“会!”这话倒说得像是在咬人,有股子狠劲。   “给你,还有敛息丹。”谈未然丢了易容丹和敛息丹各一枚给她,顺便提醒:“把脸上的血迹和灰尘擦一擦。”   短短十来个呼吸后,照着水面发现面容上处处青紫之色,燕独舞顿时呆住,发出足以撕裂耳膜的尖叫声,像旋风一样暴怒异常的冲过来:“是你害我变得如此难看,我要杀了你……”   尖叫声冲刺上天空,在半空中来回袭动,就有数道神念飞快的扫过来。   谈未然收敛嘴角笑意,凝住拳意一拳重重轰击在燕独舞的腹部:“我说过,你再不分时间场合的犯错,我会有办法令你记住!”   当数道神念扫来之时,谈未然轻描淡写的施展神魂和对方于无形中碰撞一下,将对方逼退。   谈未然冷峻的目光投在捧腹脸色惨白的燕独舞脸上,凝视她的眼睛:“如果这还不够深刻,记得告诉我,我会有更好更多的方法,让你铭记。”   微微一顿,谈未然半是悠然的传音:“当然,你若然不想和苏宜老祖一起回归宗门,那就不必记了。”   两行清泪从眼角垂落,那份痛楚牵动了心底的委屈,从来没人如此对待燕独舞。从小在家中,父母和师父就当她是掌上明珠,家中势力又不小,怎会有人殴打她。   就是有人想打,也未必打得过她。就是有打得过的,也不忍心将一个活泼女子按着暴揍得鼻青脸肿。   也唯有谈未然粗暴而暴力得令人难以置信,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谈未然就想将这被惯坏的大小姐按着狠狠暴打,干脆一次性将她打服为止。   须知,她作为三大灵游中唯一的女子,相貌如少女娇艳如花充满活力,喜爱她追捧她的人可是不少。   哪里会舍得如此辣手摧花!   至于他的粗暴,会带来什么后果,燕独舞是恨他是讨厌他,他就没放在心上。   如果能以这种方式,令燕独舞改掉其最大毛病,那就能为宗门换回一个忠诚可靠的中流砥柱,他被恨一恨有什么打紧。   如果燕独舞改不了,就入不了宗门,她对谈未然来说,就等于陌生人。   燕独舞从水中倒影看着自己,那是一脸的色彩斑斓。一时间满腹心酸,虽是没哭,可眼泪就是哗哗的止不住往外冒。眼泪打在水面上,滴答荡漾着涟漪,倒影轻轻柔柔的就模糊了。   倒映涟漪之中,燕独舞的青紫模样变得模糊,有些变形。   ……   金钱楼安排的拍卖楼,十分宽敞而明亮。   如谈未然所料,拍卖会已开始,而现在差不多已经进行到中段了。   “这块天翔钢,我要了,三百八十万灵石!”   隐隐的回音,从楼层之间激荡,渐渐变得大声,并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哼,你要?你当大家都不在,此地由阁下一个人上演独角戏?四百五十万灵石。”   通常来说,说起灵石,而没有特别指出其品阶,那通常就是说一品灵石这个基本单位。如果要指出是多少品,那通常就要说出来。   一个柔和的女声显得略微迟疑,将竞争推得更激烈:“我出……五百万。”   “五百四十万。”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大喝。   “六百万……我说老曾,这东西是要来给弟子的,你何必跟我争。”   “我出八百万!你不要和我争!”   等得一会后,听到以八百万成交了天翔钢。苏宜就不由苦笑,她想给弟子准备灵器材料,只是没想到居然如此昂贵。   主持拍卖的神照强者微微一笑,展示下一件宝物:“各位请查看,这是天罗沙,是炼制灵器的上等材料……”   姜望端坐在其中一间房,面无表情的伸指又合拢捏在一起,慢慢的循环着这动作抒发心头的紧张。   由不得他不紧张,此事实在重大,是光明道重新在三千荒界崛起扬名的重要一战之一。   多年来,早已经有太多人遗忘了光明道的威名。   玉虚宗主持绞杀三千荒界的光明道门人。然而,玉虚宗没资格和光明道为敌,除非是无量道才有资格和光明道相提并论。   姜望心中燃烧着怒火,用力握拳。   光明道在三千荒界,已委屈太多年了,现在也许就是重新站出来的时机。   忽然,一名美艳女子婀娜推门而入,附在姜望耳边传音:“来了。”   “曹远征和钟岳,来了。” 第302章 出价一亿   拍卖会场!   “天罗沙,一千零八十万!”   主持拍卖的神照强者带着一缕笑意,把鼓动性的言辞,暂时收起来,气沉丹田咬字清晰的将此言送入每一个宾客的耳中。   某个房中飞出一个储物袋,这名强大的主持者将其一把抓住,略微确认其中灵石数目,将托盘中的天罗沙一把轻悄悄的送入房中。   如此做派,自然是不怕被人抢掠。其实,鲜少有人有胆子有兴趣抢掠金钱楼。   一样样难得的材料,一件件少见的宝物,纷纷出现并且被各路强者拍走。   各种珍贵拍卖品的一再出现,渐渐将气氛给推起来,各色拍品的价格一再攀升到令人苦恼的地步。   “一千一百万……”   “一千三百万!”   正当拍卖会场的气氛,如火如荼之时。   一名相貌清秀的侍女,微微抬头,目光扫过这两位客人,一个是面色苍白,眼睛却很好看的年轻人,这年轻人正将一块材质独特的木牌子放入托盘中。   小侍女微微一笑,她稍微检查,确认是将将发出去的一块牌子,代表着今天这场拍卖会的资格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心想难道这人是神照强者?   今天的拍卖会分量很重,绝对不像谈未然表现出来的那么易如反掌,而是很难取得。能取得资格的,基本都是神照境以上。   实在是造化天晶太过珍贵了。若非为了造化天晶,钟岳和曹远征也不至于亲自过来。   话又说回来,也不是金钱楼歧视,而是今次拍卖的一色是珍贵宝物。修为低的未必买得起,买得起也未必保得住,保得住也未必用得了。   小侍女目光定格在苍白年轻人身后,显然是女扮男装的一个年轻人,有礼有节道:“二位客人,请随奴婢来!”   谈未然暗暗点头,改头换面的燕独舞默不作声,委屈的泪水早已经满溢在心底,咬牙切齿的看着谈未然的侧影,怒目而视。   燕独舞心中发狠的想,只等一下师父安全了没事了,且看她忍不忍他了,管他什么同门不同门!   今日的奇耻大辱,她是记在心里边了,心想今天是打不过这个又凶又坏的家伙,可将来她一定要击败他,一定要把今日的耻辱还给他。   她已经想好怎么把耻辱归还了,等将来某一天击败这家伙,抓住他……抓住他之后呢?   是要他到处大声喊喊“我永远都不如燕独舞天才聪明”呢。还是要他给自己当手下,拉马车呢?   她陷入两难之中,好像这两个办法都不错,但又好像都不是最好的?她犹豫不决,出神的她一下子险些撞在转角的小侍女身上。   小侍女还没来得及吭声,她猛的一下子回神过来,忘了谈未然的交代,张口就问:“我师父……呜呜!”   谈未然眼中怒色和无奈混合的光芒一闪,力沉千钧的一拳就重重的轰中她的腹部,剩下的话活生生被打回喉咙。一旁的小侍女脸色都变了,不敢直视这一幕。   燕独舞腹中疼痛的滋味扩散全身,令她疼痛得发出呜呜的低鸣声,喷火的目光迎向谈未然,收获的是一双清冷而轻蔑的目光:“想起我说过什么了?”   没有批准,不准说话,不准动手!   燕独舞记得,但她依然愤怒不已,不为什么,就是忿恨这个混蛋。她的父母,她的师父,都没有这么打过她,这却不是这个混蛋第一次这么打她了。   比这更重要的是,她被如此欺凌,而且她现在打不过这个混蛋。   燕独舞揉揉肚子,真的好痛啊!   小侍女引路来到一间房,轻声道:“二位请,现在加入拍卖,还来得及。”   谈未然随口道谢,踏入房中,顿就豁然眼前一亮。说是一个房间,倒不如说是一个包间形状,恰好对着中间的拍卖场:“金钱楼的细节果然不错。”   谈未然暗暗点头,见燕独舞在一旁不以为然的神色,又摇头不已:“你粗心大意,阅历浅薄,你能看出多少。”一顿拂袖:“准你说话,不准动真气。”   “日月坊的东西才多而齐全,金钱楼算什么。”燕独舞傲气不已,露出一张嘲讽脸,恨不得嘲笑谈未然孤陋寡闻。   究竟是谁孤陋寡闻?谈未然哭笑不得,日月坊和金钱楼本来就不相上下,同样屹立在行业巅峰,类似的还有十二重楼等等。   所不同的是,各家生意是交错在一起,总的来说,各有一块主要发展的地带。就好比金钱楼在小不周山这一边是最强的,而日月坊和十二重楼可能在另一个三百世界就是最强。   没有任何一个组织一个势力能完全覆盖三千荒界,这是人所共知的。连玉虚宗的势力辐射,也不过只能覆盖数百世界而已,不然,青帝一早就能一统荒界了。   略微说明一二,燕独舞易容后的脸庞涨红,脱口而出:“你才见识浅薄,我可是一个人从家中来到这里!我可不是小不周山这三百世界的人。”   “一个人?”谈未然微微吃惊,隐隐萌生三分狐疑,如果这姑娘一个人单独上路来外域,怎么还是一派口无遮拦不知好歹的模样。   燕独舞顿时骄傲得好像一头小鹌鹑一样昂头起来。   ……   此时,拍卖的气氛热烈起来。   谈未然的到来,没有影响,也没有干扰拍卖进程。   想干扰,暂时也没那个能耐。济济一堂的神照境,破虚境,乃至渡厄境,谈未然和那些人相比算哪根葱?   今次的拍卖会资格,是真的很难取得,几乎一色是神照境以上,此言绝对没有水分。也难怪之前的小侍女惊奇不已,实在因为造化天晶,拍卖会的档次顿就一下子被拔高了。   谈未然此前的三天,一是在把蕊儿程虎等人悄然送走,处理其他种种琐碎大小事。其次是在忙碌谋划造化天晶,其三就是在绞尽脑汁的想要弄一个参加资格。   如果连拍卖会场都进不来,谈未然绝对不会考虑什么造化天晶,而是转身就率众离开周天荒界。   光是这个参加资格,就把谈未然给难倒了。不过,总算是想方设法的弄到一个参加资格。   有参加拍卖的资格,才有机会接触造化天晶。   此刻,置身在会场中,想一想周边对面的基本全是神照境破虚境,也许渡厄境已经来了,谈未然就有一种小风兔闯入吞天虎狼老窝的错觉,毛骨悚然之余,又充满刺激。   谈未然察觉自己心底的亢奋和热烈,不由哑然失笑,看来自己真的对于这个挑战很有热情。   此次最重要的就是造化天晶。   不过,拍卖会的其他物品也十分令人垂涎。   拍卖到落金草的时候,谈未然就惋惜的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东西是好东西,可惜,好东西很多,不是每一样都要买下来。那样的话,再多的灵石都不够花。   各种材料,各种灵器,乃至于妖兽等等,都有售卖。所不同的是,这次拍卖会的档次是真的很高,大体来说,就是灵游境往上才能用得着。   好比灵器这东西,给一个金府没开的修士,那还不如一根棒槌有用呢。   不一会的工夫,谈未然就用改变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拍下了三批妖兽内丹,是给大螃蟹的。   除此之外,谈未然始终一言不发,好东西太多,干脆闭目养神,眼不见心不烦。仍然是那句话,拍卖会上都是好东西,不是不想要,而是这种灵石花不起。   虽然有一个宗门在身后供应,不等于谈未然愿意挥霍无度。   谈未然沉声交代:“等一下,如果听到你师父说话,你就听好,告诉我是谁。”   之前被一拳打得半天不吭声的燕独舞,磨着牙齿点头。   不一会,有侍女送来茶水和糕点。   谈未然端起来,在鼻前嗅嗅,嘴角轻轻一撇:“有趣。估计,这次拍卖是暂时还没几个人知道造化天晶的事情。”   端着茶水,抿了一口,谈未然眼中精光一闪:“最好的宝物,当然要放在压轴。”   而压轴大戏,通常也是最不可错过的。   这时,主持拍卖的神照强者转身一圈,含笑轻快道:“现在有一批十万斤练气草和二万斤玄真草,起拍价一百万灵石。”   闭目养神的谈未然,蓦然睁眼,精神振奋:“我以为我来晚了呢,居然还有!那就太好了。”   各家各派的人都精神一振,殷家老祖一个眼色示意,殷家率先有人发话:“一百五十万。”   “一百六十万。”不必尹世学表示,段书文直接开口。   短短一会,就有连续五六人喊价了。   略微一听,谈未然就放弃了:“是各家各派在争,我争不过,没必要争这个。”   而且,这是药材,而不是成品丹药。丹药器具等这些领域,向来是行天宗的弱势之处,基本没什么像样的发展,买回去估计也没人能炼制。   “如果草叶大师能成为众生宗一员,就太好了。”   谈未然正沉吟,忽闻耳边呜呜声,扭头就见燕独舞故意赌气的:“呜呜……呜呜呜!”   有发现了?谈未然点头示意:“说话吧,不准动真气。”   燕独舞冷笑一下,傲然转头:“刚才听到师父说话了。”   “一百八十万!”   一个柔和的女声乍然响起,燕独舞激动不已:“就是这个,就是师父!”   望着大步流星的谈未然,燕独舞张大嘴,眼中全是惊骇之色:“你要干什么!”   谈未然之声穿云裂石:   “我出一亿!” 第303章 会合苏宜,图谋天晶   “我出一亿!”   此音穿云裂石!如一枚本就爆烈的火行符箓,激发丢在火油之海里,顿时就仿佛把天空大地都点燃,灼烧并沸腾起来。   此声惊悚而起,令众多人等都被或多或少的被惊了一下。各处房间中,正在闭目养神的,正在叙话的,正在喝茶,正在吃点心的,都是隐隐吃惊不已。   有人恼怒,如被彭家老祖;有人淡然,如求知宫尹世学;也有人兴趣盎然,满心恶趣味的期待有人撒野或劫掠,如云川宗的周辰。当然,更多的人是事不关己。   也有不少人露出三分看好戏的神色,只因所有人都听出来。   此声等于挑衅!   一亿,不是一个多大的数目,也不是一个多小的数目。   那点拍卖品的价值,是绝对抵不过一亿的,莫说一亿灵石,就是五百万灵石都不值,这一点倒是人所共知。如此一来,猛的喊出如此高价,不是挑衅又是什么。   所有好奇者,都悄然将自己的目光扫过那名正在回神来的神照强者,将目光投向其中一个房间。   主持拍卖的神照强者赵羽,正是金钱楼坐镇本土的强者,怒色一动,正要发怒重申金钱楼规矩之时,耳中忽传有传音:   “莫动。那房中是前日那个登门要参加资格的唐乘风,且看看。”   是唐乘风?赵羽凛然,想起两天前一身蒙头蒙脸,登门造访金钱楼,要求金钱楼给一个参加资格的那个奇怪年轻人,人奇怪,气息也奇怪。   在那之前,如果谁说赵羽会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他宁愿相信更离奇的事情,比如被修为低两个境界的年轻修士击杀。要知道,这甚至不是请求哀求,而是要求。   可是,那个从头到脚都古怪十分的年轻人真的从他手中拿走了一块代表参加资格的木牌子。   赵羽打消念头,将目光也一道投向房中,他很想知道那个奇怪的家伙究竟在干什么。   而房间中的人,正是苏宜!   余音震耳,仿佛兀自在耳边徘徊不去!苏宜霍然起身,勃然色变的凝视着发声的房间,一刹那就转过若干念头,她怎么都想不到居然会有人针对她。   也许她这辈子就来过小不周山这一带两三次而已,这都还得加上这一次。她是真的绝想不到,她会在这里得罪什么人,除非是新得罪的……   苏宜错愕的露出一缕苦笑:“云儿?”若说会惹来什么麻烦,那就多半是她的宝贝弟子。   那个话音,再一次从某个房间中震动传出来:“苏宜,我出价一亿,你敢不敢接!”   此声之中煞气毕露,隐隐之中竟然透着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浓郁血腥气息,端的是教人不寒而栗。此人不等苏宜说话,便哈哈狂笑不已:“你的徒弟就在我手中,你敢不敢接!”   苏宜闻声心神大震,惊怒交集的戾啸一声,化为一道闪电就扑击向那个发出狂笑声的房间:“你是谁!”   顾不得不能在拍卖会动武的规矩,苏宜如同一道光芒裹挟着怒火冲入那个房间之中,赫然一眼就见两个陌生人,一个是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一个却是显然易容的女扮男装的女子。   “云儿?”苏宜心中凛然,快如闪电的伸手滑落一柄灵器宝剑,厉声道:“阁下究竟是谁!”   苏宜眼中的陌生年轻人,轻悄悄的从掌心之中冒出一柄她最熟悉不过的灵器,那是一把小巧精致的玉剑!   无想玉剑?   宛如最刺眼的宝物一样,瞬间就令苏宜身心震撼绝伦,她怎都是曾经担任见性峰首座,对那个放入金府中蕴养多年的无想玉剑,堪称最熟悉不过了。   不必多看,只凭一眼就辨认出来。绝对是无想玉剑!   可是,无想玉剑是隐脉首座的信物,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在一个年轻人身上……   苏宜猛然抬头,充满惊疑不定的目光从无想玉剑上,终于挪到谈未然的脸上,声色俱厉:“你究竟是谁!”   谈未然一言不发,将无想玉剑收回金府,突兀的信手取来器具放出一个临时小结界。他心知,这个小结界勉强能挡住破虚境的神念一会,但绝对挡不住渡厄境的神念扫描。   如果没意外,曹远征和玉虚宗那个渡厄境,应该已经来了。   人在龙潭虎穴,周围全是虎狼之辈,说不得只好做戏做全套了。谈未然心中哀叹,左顾右盼露出一脸得意之色:“苏小语,你的弟子在我手上,只要你把从王铁手上得到的东西交出来,我就放你的弟子!”   苏小语三字入耳!对苏宜来说,就形同是一个丢在心坎上的重量一击,顿时就将深藏在她心底的往事和记忆,一并轰轰烈烈的炸翻出来。   苏小语是苏宜的本名,是师父为她取的名,那时她还被云中翼等同门取笑为“小鱼”。当她成为见性峰首座,收下林子妤等弟子,传下首座之位,飘然而去。   从此,苏宜就取代苏小语,成为她的新名字。   若干年来,她都快要以为忘记了。可此时此刻,被一个苍白年轻人一口喊破,那些泛黄的记忆恍惚的涌上心头,百感交集。   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先是无想玉剑,再是苏小语和王铁这两个名字。不必多想,苏宜转念之间就明白,眼前这苍白年轻人就是她一直在苦苦寻找的同门。   短短一霎的光景,谈未然如同熬过过了几天,额头都快要冒出汗了,心中不住祈祷:苏老祖,您可千万别像您的弟子燕独舞啊。   不是谈未然过度小心,而是传音在某些时候并不可靠。靠秘术,靠修为,都能截获。   这时的这个地方,说一句强者如云都是最轻的描述,在这等环境,随便拉一个都有可能截获传音,这里又是此时众人关注的焦点,谈未然才不会贸然用传音来说隐秘。   如他所期待的,苏宜凝住心神,转念无数。虽不知为何,也不知来龙去脉,依然心领神会的配合做戏,厉声道:“你若伤我弟子,那我便要你粉身碎骨!”   谈未然心中一宽,终于把话锋对上了。以他的准备,苏宜的老练,迅速就形成了绝对契合的一套对话。   一边声色俱厉的和苏宜你一言我一语的做戏,谈未然隐隐在期盼渡厄强者的窥探。   ……   这次拍卖会的物品,绝对堪称出色。不过,那是相对于其他人来说,对渡厄强者来说,拍卖会上大多数宝物均没有太大的意义。   曹远征和钟岳,甚至很有闲暇的在下棋。若不是金钱楼宣称,今次有一种对渡厄强者很重要的神秘宝物,将会作为压轴拍卖,他们根本就不会来。   反而是谈未然闹出的一出公然挑衅,令曹远征和钟岳颇有三分兴趣。   一个神念轻悄悄的就扫掠过去,轻而易举的穿过小结界。那个所谓的小结界,甚至没有构成一丝一毫的阻碍。   短短一会的窥探,是一时兴起。谈未然和苏宜言辞中互相配合,说出的“宝物”“机密”等等敏感词,悄然被两大渡厄强者不经意的收入耳中。   若说这一点,不足以令两大渡厄强者动容,那么谈未然在接下来的言辞中所提到的“无念超度刀”和“不色禅剑”,以及“法则功法”等等字眼,就令人怦然心动了。   法则功法是好是坏,自然是见仁见智的事。   端坐在棋盘一端的钟岳微微一笑,自然而然就有大宗师气度:“曹兄,今日此事倒也真真巧了。”   曹远征和气微笑:“确是巧了。”   两名大宗师言尽于此。   那个房间谈未然和苏宜在小结界中,互相怒目而视,时而充满戒备,时而传音争吵。忽然沉寂下去,暂无声息。不一会,隐隐传来一个雷霆般的震动声,赫然听得一种摔门之声。   啪啦!仿佛摔打在不少人心坎上,隐约能看见两个女子交出什么东西,然后气冲冲而忍气吞声的摔门而去的一幕。   “终于走了,苏老祖终于安全了。”   唯有谈未然才明白自己心底秘而不宣的喜悦,那份改变苏宜命运的喜悦,就让它永远的留在心底,永远不要有冒出来的一天。   至少在这一刻,苏宜的命运悄然在这一刻,发生了一个重大转折。   这时,苏宜带着燕独舞直接化为一道光芒飞去,落在山峰上,苏宜为弟子抹去脸上的易容,顿就目瞪口呆的看着弟子俨然青一块紫一块肿胀模样。   “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模样?”   苏宜忽有不好的预感,又发现燕独舞无法说话,居然被禁制住了:   ……   “拍卖会继续!”   主持拍卖的赵羽迅速回神,重新宣布继续暂时被中断的拍卖会。此时,赵羽等金钱楼的人不知道,有人在盯着压轴的造化天晶。   谈未然收拾心情,翘着的嘴角流露着若隐若现的喜悦,也许是一种自信。   没人相信,经燕独舞揍得不成人形的谈未然和苏宜之间会有关系。所有人看见的,是他想给人看的,轻巧的将苏宜二人跟等一下的劫匪摘干净关系。   曹远征和钟岳来去悄然,肯定没想过自己的行踪会被一个抱真境掌握。   于是,也肯定想不到,“无念超度刀”和“不色禅剑”,是谈未然希望在场渡厄强者听到的。   拍卖在继续,一件件的物品被拍卖掉,东西愈来愈少,时间愈来愈是接近压轴。   在某个房间中等待的姜望,对一名美艳女子轻轻一点头,目光中蕴藏着复仇的快感。   不一会后,一名侍女轻轻的敲门而入,续上茶水和点心,再悄然的退下。   谈未然端过来不经意的喝了一口,露出一缕神秘微笑:“终于来了。” 第304章 紫天罗之毒   热烈的拍卖会上,某个房间之中。   一个棋盘摆在两个人之间,瞧不出二人的年纪,只是谁都能察觉二人身上那些沧桑和岁月沉淀出来的气度。   正是浮生宗的曹远征,和玉虚宗的钟岳。   曹远征拈住一枚棋子,叹了口气:“钟老弟,你来了一阵子,也算看见了。这次演武大会波折重重,未必是什么徐未然的问题,恐怕更多还是……”   钟岳点头,又摇头:“原也没甚么,中央荒界也时常如此。什么天下太平一团和气,文章是做的花团锦簇了,可这但凡是有人,那就必有事端。”   曹远征叹道:“话是这般说,只是纷纷扰扰,不胜其烦。稍有不慎,便是破天事端,说又不听,听又不服,怎如得你们玉虚宗一言九鼎。”   曹远征拈住棋子,凝视着正在主持拍卖的赵羽,耳中听着各种响动,心思根本不在上边,半天没落下棋子。钟岳轻轻把棋盘一推:“曹兄,你心乱如麻,这棋就无谓继续。”   “见笑了。”曹远征赧然,指尖摩挲棋子,沉吟道:“你所说之事,极是为难。”   钟岳正色道:“事关重大,浮生宗领袖群伦,正该义不容辞。而今黄泉道三生道抵达不久,正是势弱之时,且在等待后援抵达,恰是时机。”   他微微一顿,等曹远征消化一二,凝重又道:“曹兄莫要以为我危言耸听,以黄泉道三生道的声势,一旦大举入侵,恐怕届时我们各家各派,都将丧失立足之地,只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黄泉道三生道的大举来犯,荒界现在不知道不关心的人多的是。可是,玉虚宗这等大宗派不会一无所知。   钟岳没说太多太详细,只因他来了不少天,该说该交流的都已经做过了。   话说出来,钟岳在心头一声叹息。哪怕玉虚宗领袖群伦,很多时候,依然无能为力。   曹远征苦笑点头,某些道理他何尝不知,知道未必能做到,世人鄙薄的若干蠢事本就有不少是因此而发生。   以浮生宗的处境,周围环绕虎狼,怎么能轻举妄动,落霞宗的衰败历史就是一个摆在眼皮底下的模板。不是不想出马,而是实在不能,连自己都快要保不住了,怎么去做别的。   沉吟一会,曹远征忽而问道:“三圣殿怎么说。”   钟岳道:“三圣殿将派真传弟子外出,郁朱颜就是君子殿派出的第一个。”   三圣殿地位超然,失惊无神的派出真传弟子,是有点令人费解,也真不好解读三圣殿的想法。曹远征凝神良久,叹息:“我已年老力衰,时日无多,此事为难,且容我与宗门合计一番。”   钟岳神色一滞,知道这算是施展出拖字诀了,苦笑不已。   不一会,一名妖娆的美艳女子带着一身香风飘然而入,笑吟吟道:“二位前辈,可以为我们金钱楼今日的安排如何?”   眼前此女子是神照境,又金钱楼的人,之前也打过交道,钟岳和曹远征也并没打算拒人于千里之外,稍微寒暄几句。   这美艳女子才含笑道:“晚辈敬两位前辈一杯,请!”   见钟岳和曹远征将杯子中的酒喝了一口,美艳女子掩口而笑,再叙话几句才是离去。   转身之际,这美艳女子的眼眉之间流转着一层淡淡的诡色。   ……   碧玉香,无色无味,挥发于空气中,从口鼻和毛孔呼吸而入,不动声色间下毒于无形。毒性霸道,来得快去得也快。   紫天罗,无色无味,混入饭菜茶酒之中,口服而入脏腑。毒性沉淀入体,阴狠而缠绵。   这是两种从未有过的崭新毒药,是人为配制出来的,堪称各走截然不同的道路。然而,最重要的是,紫天罗和碧玉香都能对渡厄强者奏效。   能对修士奏效的毒药,不算多。而能对灵游境奏效的毒药,很少。能对渡厄境奏效的毒药,那就堪称寥寥无几了。   每一种都堪称是十分罕见,而且,很重要的一点是,那些能对渡厄境奏效的毒药,都已广为人知,修士本身心中有数,有了防范就很难会被下毒中毒。   很凑巧的是,紫天罗是能对渡厄境奏效的毒药,也是一种崭新的毒药。   如此堪称一种不幸,对今日拍卖会所有人来说,都是不幸。能毒得到渡厄强者的毒药何其之少,加上防范和解药等等,几乎不可能被下毒。今日偏偏就给撞上了一个。   更加不幸的是,紫天罗之外,还有一种名叫碧玉香的毒药,同样具备全新和能对渡厄境有效的两大特点。   光明道要如何下毒,谈未然是一点都不关心。   他相信光明道一定有办法,他对光明道的信息,也许比光明道本身的信心更加强烈。   大概只因谈未然心知肚明,光明道在接下来的岁月当中,将会掀起多少风雨。哪怕本事小一点的势力,都不够资格去做光明道在做,或者即将去做的事。   知道光明道在后世做过什么,所以报以信心。   “这么说的感觉,是有点怪异呢。”谈未然喃喃自语。   谈未然端着茶侍女刚才才送来续上的茶水,一口轻轻的品尝,顿时微微一笑,将压在舌头地下的一枚紫天罗解药取出来。   “怎么验毒,检验是不是紫天罗?”谈未然嘿然一笑,重新含着这枚解药,从储物袋中一抹取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瓶子,从其中倒出一点点的粉末。   谈未然再憋着一口气良久,徐徐催动一会,重重一口气吐出。同时,指头轻轻一捏一搓,这点粉末就飞扬在眼前,忽然就是这一口气吐过去,就出现了若隐若现的一缕缕紫色痕迹。   “没错,就是你了。”谈未然咧嘴无声大笑,他还担心丁应龙的死,会不会影响光明道的行动,现在看来肯定没影响到:“幸好,幸好。”   紫天罗这东西不好验毒,谈未然所用的就已经是最简单的检验方法了。   流露一缕意味深长的清浅笑意,谈未然抿嘴凝肃:“我就说,前世的这次拍卖会,怎么会死伤那么多人。没道理会有这么多人一次性交代在这次拍卖会的,再不济,也到底是强者。”   谈未然撇嘴:“原来,光明道东山再起的决心真不小呢。甚至对我都下了毒,难怪会有这么多人栽跟斗。”   “更难怪,这次小不周山之战后,这一带的各家各派,几乎没能对三生道造成太多的阻碍和杀伤。”谈未然摸摸下巴:“原来,是在这次大战中伤了元气。怪不得这一带的各家各派是死的死灭的灭,走的走逃的逃。”   也是,今次拍卖会的宝贝不少,本来就有相当吸引力。加上这次金钱楼没说造化天晶,只说神秘宝贝,也凭此吸引了不少强者。   这次接下来的渡厄大战,就被后世称为“小不周山之战”,是光明道重振旗鼓的系列大战之一的当头第一炮。   重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谈未然若有所思:“光明道在金钱楼有人,不然想用紫天罗下毒,哪里有这么容易。”   沉吟一会,谈未然笑吟吟。   紫天罗已经出现,现在他只需等待。   抛去杂念,凝神望向全场,此时的拍卖会已来到差不多最后阶段了。   一个个重量级的价格浮出水面,与此相应的,是一件件重量级的宝贝或者材料。   刚刚成交了一件七阶灵器,一枚八阶符箓。赵羽就情绪亢奋,大声道:“诸位,今次的拍卖,仅仅剩下三件宝物了。”   “现在倒数第三件宝物是……”   赵羽小心翼翼的端详着这一枚细小的石子,转身一周,目光飞快掠过“唐乘风”的房间,一字一句的读出来:   “三生造化石!”   众多人等哗然不已,此乃罕见的天材地宝,用于神魂这一条足以令所有灵游境以上的修士们怦然心动。   三千荒界之大,能用于神魂的天材地宝,是绝对极为少数。   正在叙话的曹远征和钟岳也不由大吃一惊,心下砰然就浮现了购买的念头,互相看了一眼,各自哑然。   听闻各种议论,赵羽满意的笑了。三生造化石的魅力,向来是修为愈高,就愈抵挡不住。   通常也只有灵游境以上,才能体验三生造化石的好处,不论是用来治疗神魂,用来补充神魂等等都行。反而是修为低于灵游境的,要来哪怕当装饰品都嫌弃不好看。   目光定在“唐乘风”的房间,赵羽暗暗点头,这笔交易没亏。   两天前,这名叫“唐乘风”的奇怪年轻人,要求一个参加资格。而“唐乘风”说服赵羽的办法,就是提供珍贵的拍卖品,三生造化石。   现在三生造化石带来的热烈气氛,证明赵羽的决定没错。   所有人,包括姜望在内,无不为了三生造化石而吃惊动容之时。   谈未然正在房中悠然不已,翘着一缕诡谲笑意,心想:“就不知道光明道的人下毒之时,是否知晓三生造化石这个意外,又是否将这个意外算入紫天罗的毒性发作时间之中。”   “如果没算入,紫天罗提前发作毒性,那就太有趣了。”   谈未然险些笑出来。   当然,光明道在金钱楼有暗线,不可能犯此类低级错误。   谈未然从来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犯错,他的思路谋划很一目了然,而如果有需要,他自信有办法打乱光明道的节奏。   因为,他为所有人准备了一份,没人能拒绝的顶级宝物! 第305章 天晶现,风云起   界桥城。   刘桂大大的张嘴打了个哈欠,是乏味,也是枯燥。等待和看守的滋味,绝不好受,他也想去观看演武大会,怎奈何没这机会。   他的哈欠引发了连锁反应,令其他人都不由自主的打起哈欠,一边抱怨这抱怨那。   没了“徐未然”,就有某某。   一次演武大会下来,怎都会有一些不知死活的人在此期间犯下案子,结果被追杀被通缉。“徐未然”是通缉热潮里最猛烈的那一个,来得快去得快。   这会儿,刘桂等人继续看守界桥城,不是为了“徐未然”,而是为了那些其他犯案的家伙。   端详这些来往的人,忽有一人低声道:“快看,那个女的,好生漂亮,如果……”   “噤声!”刘桂大吃一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巴掌把这家伙剩下的话打回去,脸色发白的模样把其他人吓着了。   目送那美丽的女子等数人飘然而去,入了界桥之中。刘桂松了口气,狠狠道:“你找死也别连累咱们,刚才那个是什么葬月宫的裴蓉蓉。”   “人家是演武大会排名前五十名的人!”   众人不以为然,得意洋洋:“有什么了不起的,排名前五十算什么,前二十的我都见过呢。”   这几天断断续续离去的人实在不少,每次演武到这个阶段,差不多就开始散了,几乎没人来,只有人离去。   正信誓旦旦的说着,刘桂等人就目瞪口呆看见,一个显然气度不凡的修士从五彩斑斓的界桥破出来。   一个两个三四个,一个个从界桥中悄然无声的冒出来。尤其惹眼的是,这群人没有故意要遮掩的意思,显然是一路人。   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然而单纯论气度,似乎各有一番气度。不知为何,踏上周天荒界土壤的时候,这群人仅有的其他神情,一下子就被收拢起来。   唯独剩下凝肃!   刘桂擦拭着额头的冷汗,以他的御气境修为,充其量就能看得出这群人修为肯定都在灵游境之上。   可是,此处起码十来名灵游境?   一道冷厉的目光扫来,如同触电一样,刘桂急忙低头下去,心都快要跳出喉咙了。隐隐感到,也许不止是灵游境。   这名中年男子流露着沉稳,将目光收回来,掩盖不住眼神中的颤栗,或者,他根本就没打算掩饰。来到了这里,那就没什么好掩饰的了。   “我们出发!”   这一群人各自都用力的点头,流露着这种源自心底的一种颤栗,是一种莫名的兴奋和快感。凝望这群人的气度和兴奋,以及沿途飞翔而去,残留的一份令人不寒而栗的血腥气息。   所有人均是隐隐有感,怕是要出事了!   也许是大事!   ……   同时,凌天荒界。   乌云之下,狂风之中,仿佛世界快要倾覆在自然法则的威能之下。   一个小小的茅屋在劲风中猛烈挣扎,呻吟,哀嚎,发出吱吱嘎嘎摇晃声,绝不会有人怀疑,它随时会结束自己的历史使命。   而最为令人骇然的是,这个茅屋竟然是孤零零的耸立在一个数千丈的孤峰绝顶。   吱嘎!   轻轻的一个推门,此声在暴风中格外清楚。一条身影从茅屋中漫步而出,立刻就将他身上的衣裳吹得乱飞乱舞。   这是一个须发斑白的青年男子,有着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成熟和沧桑,凝望着他的眼睛,就仿佛能在其中找到那些沉淀的岁月。   这青年男子缓缓漫步,凝望天空,赫然是一派乌云盖顶狂风化罡的景象,忽然道:“星儿,你来了多久。”   “弟子来了快三年。”一名正在狂风中练剑的年轻人,充满勃勃锐气的收剑。   这青年男子问道:“差多久三年?”   那年轻人晃了晃脑袋,算了半天干脆利索道:“回老祖,弟子没记。”   那青年男子微微一笑,流露三分欣慰:“总算孺子可教。”   “你可知,为何丁应龙天赋比你更出色,被送来我这里的,却不是他,而是你。”   这星儿露出一缕不服之色,强忍着道:“弟子不知道,不过……”到底没忍住,将一腔不服气的意思表示出来:“不过,弟子一定会击败丁应龙,一定会比他更出色。”   青年男子矗立悬崖边上,平视远方:“送你来,而不是送丁应龙来。只因,前路苍茫各有分歧。我欲求道统传承,而他们欲求复仇扬威。”   星儿年纪看来二十多岁,却还不如周大鹏晓事,跟十多岁的少年一样摸摸脑瓜子,理直气壮:“弟子不懂。”   “不要你现在懂。哪怕你现在懂了,也是假懂,不是你的真懂。”这青年男子淡淡道:“你记住,走在你将来的道路,一定要记住时时刻刻的问自己一句话。”   “仇恨重要,还是武道重要?”   “弟子记下了。”星儿抓抓头,认真的说。   青年男子一步踏出,落在悬崖外的虚空之中,如履平地的漫步在天空中,头也不回的一把汲住星儿过来。   沿途所至,空气如波纹一样泛漾着涟漪,一步踏出就已破空,微微一顿回头一眼,一指点出。   “我聂悲,回去了。”   所有的狂风暴雨,顿时就在一股强大的力量之下,镇压得乌云退散,狂风消停,赫然雨过天晴。   人影早已经消失。   ……   外界正在风起云涌,拍卖会场众人一无所知。   在一群抱真境御气境当中,三生造化石还不如一枚普通宝石,至少宝石还能装饰。可在一群神照境破虚境,乃至渡厄境当中,三生造化石就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一如意料的引起了一波波激烈的角逐,直到钟岳最终一锤定音,各路强者才悻悻不已的放下了念头。   见一幕幕角逐下来,谈未然就了然于心:“光明道绝对把拍卖三生造化石的时间算入了,光明道在金钱楼绝对有暗线,能知道会有三生造化石这个临时加入的拍卖,必是重要人物之一。”   谈未然扣指轻敲,冷静心想:“如此说来,光明道要确认两大渡厄强者中毒,恐怕就要靠这个暗线了……”   这个时候,许老祖明老祖都按我交代的做了吗?这个时候,希望苏宜老祖已离开周天荒界。   谈未然闭目养精蓄锐,等待着一个绝佳的机会,心念急转,惦记着那些他关心着,也关心着他的那些人。   倒数第二件宝物,是一件足以令人心动的八阶灵器。   从尹世学到周辰的众多人等,无不暗暗盘算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有没有足够的灵石。   唯有少数人不太在意,像谈未然一样身怀灵器的有,像曹远征认为一件八阶灵器于事无补的也有。此类的各种看法,纯粹是见仁见智的事情。   金府就一个,是自己的,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价格正在节节攀升!   姜望轻轻的点头一下,眼中闪动一缕凶光,在一块光滑如玉的铜镜上铁画银钩的书写下一行字!   “时机已至!”   杀杀杀!   姜望杀意满腔,激动得牙齿咯嘣起来,他渴望能靠双手洗掉道门的万载耻辱,为道门报仇。丁应龙的死,令姜望此时此刻恨不得杀光天下人。   “诸位,现在是最后一件压轴的神秘宝物。此前的秘而不宣,是为了给大家更多的惊喜,现在,请各位拭目以待。”   赵羽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差一点将肺都快要撑爆了,双手竟然隐隐有些颤抖。   他不是专门主持拍卖的,而是暂时代替一下。毕竟,今日的拍卖会几乎全是神照境以上修为,总不能找一个观微境御气境的人来信口开河的主持。   所以,赵羽绝对不会觉得能亲自拍卖这东西有什么了不得的,哪怕他已习惯亲手拍掉各种宝贝,现在他依然产生强烈的情绪,只恨造化天晶不是自己的。   轻轻的将红布一把揭开,一枚绝对堪称美丽的晶体就跃然在众人眼前。   所有人的目光,一刹那全部无法控制的,投入在这枚拇指大小的五彩晶体之上。从外表来看,璀璨得耀世绝伦,从气息来判,又似乎平平无奇的一块晶体。   这一刻,全天下最瞩目的就是这枚造化天晶。   赵羽不动声色的按在这块晶体上,轻轻的催动五脏六腑的一丝精气,缓缓的激发在其上。   一刹那,澎湃得如同海洋,又像是风暴一样的磅礴生命元气充盈在整个拍卖会场中。这份精纯得可怖的元气,仿佛自然凝聚诞生而出来的,散发着令人垂涎的一种诱惑力。   仿佛凝着一缕缕的自然气息,蕴藏着一种生命的玄奥力量,使人有一种错觉:这其中的能量就是一种能令人长生不死的能量。   不论认得的,不认得的,所有人无不倒抽一口凉气。   尹世学周辰等无数强者,此时如遭雷击的各自一个箭步冲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块不知牵动多少人心思的晶体。   曹远征更是惊骇欲绝,颤抖着嘴唇,死死的看着那块晶体:“这真的是?”   一旁的钟岳色变吸气不已:“应该没错,就是……”   赵羽亢奋得脸上红潮不断,按捺不住痴迷和激动,挥舞着双手声嘶力竭的呐喊:   “诸位,这就是传言中的造化天晶!”   “起拍价为,一千万块……八品灵石!”   也就是大约三百亿块一品灵石!想到这个庞大无比的数字,赵羽彻底沸腾起来,几乎是激动的嘶吼出来:“诸位,这块造化天晶是……”   这时,一个铿锵话音打断赵羽,是如此的似曾相似:   “我出价一亿!” 第306章 玩火,以宝换宝   造化天晶压轴拍卖的关键时刻,竟是又一次有人捣乱。   一亿?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乱七八糟,此一幕总给人似曾相识之感。   没错,就是同一个人。   所有人的目光顿就投向某一个房间,众人神色一沉,如尹世学等修养好的,依然少不得皱眉。犹如殷家的殷老祖等脾气稍暴一点的,那便当场拍案恼怒不已。   先前来了一出公然挑衅那就罢了,反正金钱楼没追究,众人就更没在意了。可眼下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来。莫非真当今日在场所有人都不存在。   各人心情不同,用不太友善的目光,盯着那边先前发生过激烈冲突的某个房间。   一名苍白年轻人施施然从这个房中一跃而下,衣袂飘飘的落下来,尽显潇洒。高举食指,直指天空:“我出这个数!”   “谁能比我的出价更高!”   整个拍卖会场一时居然寂静无声,仿佛真被这个数字给吓到了。   其实不是被吓到了,而是被气得满肚子的光火。君不见,赵羽等人无不脸有愠怒之色,赫然就是被气出来的。   什么狗屁的一亿块一品灵石。这个数字放在别的地方能吓唬得了别人,放在这里大概也只有被人吓唬的命。今日拍卖会场中,凡是有点来头有点身家的,大概都能拿出这个数字来。   一亿很大,一亿很小。重点看的不是前边的数字,而是看后边的名称,一品灵石和九品灵石岂会一样。   赵羽说的起拍价一千万,是八品灵石而不是一品。   很显然,这小子说的不会是一亿八品灵石,那么,就是一亿一品灵石。造化天晶只值一亿一品灵石?莫要说笑了,就是年份再低,也绝对是不止这个价格。   能当众一口喊出这个充满侮辱性的价格,这小子也算是本事了。如果能喊出这个价格而不倒霉,那才是真正有大本事。   不少宾客若不是自矜于身份,早就按捺不住上前扇这小子了,实在不知天高地厚。   赵羽露出愠怒之色,按捺着怒意,沉声冷道:“这位客人,请你先回房去等候,如果你拍到了,才是该你下来的时候。”   尽管金钱楼家大业大,交游广人脉多势力大,依然是不敢掉以轻心。宝物动人心,难保就不会有人劫掠,为防不测,就有一些的安排,这就是其中之一。   赵羽语气冷淡已有怒意,谈未然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含着一缕缕冷笑环顾,将一根食指高举过顶:“我说的,就是这个数字!”   “一亿块九品灵石!”   一音未落,谈未然叉着双手,充满斩钉截铁的意味,转身环顾:“还有谁要和我争!”   全场鸦雀无声,似乎所有陷入一种奇妙的寂静。   修养好的如尹世学周辰等人,都不由失态的猛然站起来。殷老祖和沧海宗的彭森等脾气稍烈一点的,更是干脆差一点就跳出去。   纵使是始终微笑以对,尽显大宗师风度的曹远征和钟岳,也都不由得各自眉心一条,大吃一惊的抬头望向那个苍白年轻人。   姜望站起来皱眉望着这个有点意外的小插曲,很快释然,一个抱真境而已,没有资格干扰光明道接下来的行动。   莫非是疯了?造化天晶就是再珍贵再罕见,也绝对不值一亿块八品灵石,遑论九品。几乎不可能有人能凭一己之力就拿出如此庞大的财富。   当然,值和不值,是见仁见智的。尤其是造化天晶这种东西,是纯粹可遇不可求的,属于那种“大家知道有就是没人亲眼见过”的传说中的宝贝。   有人淡淡说道:“我行走天下上千年,从未听过有人有上亿的九品灵石,年轻人说话莫要闪着舌头了。”   赵羽神色豁然,从那个庞大得震撼心神的数字中跳脱出来,冷道:“阁下一而再的故意捣乱,莫非是和我们金钱楼过不去。”   谈未然哈哈振声狂笑不已,展开双臂环顾四周,笑声中充满耻笑:“今日在场各位都是强者,谁能拿得出如此庞大的灵石!”   “我现在不能。难道金钱楼现在就能拿得出来?你们若然现在拿出来给我看,我就服气。”谈未然的气息震动,言辞丝毫不给颜面:“不然的话,你们是金钱楼还是坑人楼,是做生意还是为难人。”   不要说个人,放眼三千荒界,能拿出如此庞大灵石的宗派,也寥寥无几。   一般出现数目庞大的交易,延缓付款的事情就会时有发生。有些客人拍下东西而一时没带灵石等回头再给的,也多的是,没人会把值钱的东西全部带在身上。   赵羽恼怒之余,也不由讪讪不已。那些能延缓交款的,要么是有跟脚有来历的,要么就是熟人。像眼前这个“唐乘风”,谁敢信任。   再说,这是造化天晶,是稀世珍宝。   “现在,一亿九品灵石,我是拿不出来!”谈未然嗤笑一下,转身环顾眼波一闪,旁若无人的向造化天晶走过去:“不过,我有代替品!”   赵羽心神一凛,厉声道:“请阁下停步,不然引起误会就不妥当了。”   谈未然闻声而驻足,讥笑之色愈是浓郁:“金钱楼打开门做生意,就只有这一点胆量,连我一个区区抱真境都害怕。那还做哪门子的生意,不如改行种地。”   赵羽勃然大怒,跺足一下轰动震动,耳边顿就传出一个声色俱厉的喝令:“赵羽,你给我冷静点!现在你不是修士,更加不是在和人交手,你是在主持拍卖。”   该死的小子!赵羽被挤兑得恨恨不已,强大的神照强者才是他的本来面目,主持拍卖不过是临时客串罢了。比他更强的不想抛头露面做这个,比他弱的又镇不住场面,那就只有他来。   那个若隐若现的传音见赵羽神色缓和下来,才安抚道:“要以和为贵!”   ……   三言两语之间,众目睽睽下,谈未然踏步而上身子一滞,仿佛撞上了一层粘稠的液体之中,赫然是寸步难进。   身子撞上去,顿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光幕罩子轻轻的浮现出来。   果然是有防范手段,谈未然暗暗点头。每一个正规的拍卖会,都必定会有所防备。他一点都不意外,反而很清楚,这就是各地拍卖会上宝物不少,却少有劫掠事件的主因之一。   不必尝试,谈未然就肯定,以他的修为是必定突破不过去的。   谈未然在心底默念:“如果进不去,那就接触不到造化天晶,那就绝没机会,我就必须立刻离开。”   而如果能踏入其中,那就……志在必得。   是走,是留。是放弃,还是继续。就在此一举了。   谈未然扭头望着赵羽,露出一缕说不出的古怪笑意,仿佛讽刺,似乎嘲笑,又像是惊讶:“你们金钱楼还真不是一般的胆小,连抱真境都怕,下次来一个灵游境,那你们不是得吓破胆?”   周辰等无不在各自的房中忍俊不禁,在所有人来看,赵羽绝对是过度敏感了。此地强者如云,一个抱真境年轻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都翻不了天。   “好,你要进,我就让你进。你如果说不出个一二三来,那就怨不得我了……”赵羽铁青着脸,忍着心头恼恨,随手摆动一下,气劲暗放出。   黏着谈未然的光幕,顿时就变得轻柔起来,如同水一样稀薄不少,让谈未然易如反掌的踏入收着造化天晶的内圈。   某个房中,明空像标枪一样握着宝剑,脸上写满了提心吊胆。他不知道该不该祈祷谈未然成功,当谈未然踏入光幕中的时候,他的心落回原位。   终于成功了。   明空在这里,正因谈未然的安排。是为了应付各种形势,倘若需要,明空就能站出来配合。   此时明空的目光定格在造化天晶上,他已经猜出谈未然的目标了。那是一个令他都感到胆战心惊的目标,他从来没有如此佩服过一个人的胆大妄为。   这是在玩火。   起码有十来名破虚强者,如果败露,明空没信心能保着谈未然活着离开。幸亏他不知道,目前已有两大渡厄境在场……   谈未然将绷着的心回归原位,他有自信能踏入内圈,明空的配合就包括这一项,不过,能像现在这样顺利,那是最好不过。   对造化天晶动手,不是没有办法。而是所面临的最艰难问题是,根本没有接触到造化天晶的机会。   绝不夸张的说一句,谈未然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能顺利踏入这个内圈。只要踏入,只要给他一个触碰造化天晶的机会,他就有五成,乃至七成的把握劫走。   而现在,造化天晶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真美啊!”   痴迷的目光凝在五彩的造化天晶上,谈未然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丝毫不掩饰想要得到的神情:“诸位,我就给你们看一看,我的真正出价!”   “一个论价值论珍贵,更在造化天晶之上的宝物!”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谈未然故意用充满傲然的目光扫过赵羽,拂袖一挥,一个物件跃然在掌心。   一枚黑色印章!   谈未然略微动念之间,黑色印章化为一道道的黑光涌入身体!   顿时之间,整个拍卖会场陷入死寂。   唯有谈未然铿锵话音震撼在众人心头上:“我的出价是……”   “法则功法,不色禅剑!” 第307章 光明驾临   余音萦绕,震得嗡嗡作响。   会场之中已是鸦雀无声,如飓风过境后的死寂一片,仿佛有一种黑洞将所有声音都吞没了。   众目睽睽之下,谈未然凝住心神,缓缓的见一缕缕的黑色光芒凝聚在掌心,重新凝为先前那一枚黑色印章。   见过的没见过的,都能从这一缕缕的变化当中,洞察那份玄奥。就是再多的疑问,也不由压制下去。   传闻中,书本里,法则功法的一致特点,和谈未然掌心的黑色印章无一不像,无一不重合。   不是像,根本就是。的的确确是法则功法,不过,不是什么“不色禅剑”,而是“天命帝典”。   换一个名字,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不说,不给人检查,没人知道是“不色禅剑”还是“天命帝典”,反正只要肯定是发则功法就够了。   谈未然化妆后的脸容上浮现傲然之色,一下子宛如捅在某处,在一顿的死寂之后,就是滔滔不绝的振奋和热潮。   “法则功法是什么?以前怎么就没听说过这东西。”   莫看会场中几乎一色是神照境以上,除了活得最久的那几个,几乎就没人见过法则功法。莫说见过,就是听说过在书本上看见过相关描述的,也不是全部。   诸多人当中有相当一部分,哪怕活了数百年,也根本就对法则功法一无所知。由此足见,法则功法多么隐秘,多么罕见,各家各派将这些信息捂得多么严实。   有人不认识,低声问起了相熟的人,却也有的是人听说过,乃至见过,钟岳就是其中之一。   “想不到,居然能在这个地方见到传说中的法则功法。”   “法则功法是稀世之珍,怎会轻率的在一个年轻人手上出现。这算什么,法则功法什么时候已经遍地可见了。”   从曹远征等人到其他人等,无不惊悚万分的望着这一幕,堪称错愕之极。   这是一次如常的拍卖会而已,接二连三的冒出造化天晶这等稀世之珍,然后又出现了法则功法如此惊世宝物,委实教人惊奇不已。   饶是曹远征活了数千年,仅是第二次见法则功法。这功法如此神奇的在一次拍卖上出现,实在诡谲,忍不住求证:“钟兄,你见多识广,这真的是法则功法?”   钟岳也不妄自菲薄,曹远征言下所指的见多识广,不是指他钟岳,而是指的玉虚宗。他发出一声叹息,百感交集:“若我没看错,是真的。”   钟岳是真的见过,不过,不仅仅是在典籍中见过描述,而是玉虚宗就有人修炼法则功法。正因此,他很清楚法则功法有多么珍贵多么罕见,也是多么的强大。   那是真真的顶级,几乎能凌驾绝大多数功法技艺之上。   法则功法,是真的太罕见了。纵使钟岳眼神中,也透着一股子的炽热。哪怕曹远征这个将死之人,也充满了好奇和兴趣。   谈未然能泰然处之,实因他前世今生见多了法则功法,后来那个恢弘壮阔的大时代,不仅仅是靠若干璀璨的天才们创造,其中也有各种顶级功法的功劳。   一部“天命帝典”就将包括破虚境在内的所有人震撼住,欺诈住,谈未然心中满意,傲然环顾:“一亿九品灵石,我是断然没有的。不过,法则功法我有一部。”   谈未然笑吟吟的目光定在赵羽脸上,朗声大笑不已:“就不知,赵宗师,现在以为我有没有资格踏入这里边!”   赵羽等人早已经呆若木鸡了,哪里还记得质问谈未然,只能点头默认。   小结界是防范被劫掠的,不仅仅是金钱楼本身防范,有时候,也为以物易物的客人提供这种现场防范,免得有人见宝起意。谈未然显然有绝对的理由,法则功法绝对够分量了。   众人心知肚明,难怪谈未然要坚持先闯入小结界之中。不然的话,就在小结界之外,凭这时亮出来的法则功法,估计会有人很认真的考虑直接杀人夺宝这种事。   谈未然显然不可能真的拿出一亿九品灵石,如此说来,似乎就是打算以物易物了?   包括钟岳和曹远征在内,神色怪异非常。以法则功法去换取造化天晶,这委实太过诡异了。   谈未然昂头挺胸:“我手中这一部真魂级的不色禅剑,能不能卖出一亿九品灵石不好说,换它一枚造化天晶。我以为这是一笔值得的交易,如何?”   赵羽耳边响起一个传音,他不动声色听着,沉声道:“且慢,我要问,你手中的法则功法,是练气心法,还是技艺?”   他没问怎么验证,没好意思问,如果连这种低级问题都要问出口,那就太丢人了。也因为金钱楼有人向他确认了,这些问题却是很重要。   法则功法中有练气心法和技艺之分,肯定都是顶级的。不过,心法和技艺肯定有差别,所面向的顾客群体,绝对不同。   是个懂行的,问到点子上了,莫非也有法则功法?谈未然眼中隐住一缕惊诧,哪怕他不是生意人,也大概心知肚明其中的差别。   谈未然淡淡反问:“你以为,不色禅剑听起来像是练气心法吗。当然是招法,是剑法。”嘴角翘着,似笑非笑:“如果你没记住,我再说一遍,是真魂级剑法。”   赵羽的脸皮不为人知的烫了一下,转脸向四周道:“卖家最希望的就是以物易物,不知诸位的意思……”   众人心中盘算,闻言就已明白言下之意。要么是“不色禅剑”和造化天晶直接互相换了,要么,就是有人或买或换的各自交易“不色禅剑”和造化天晶。   显然是后一个选择更有利,“不色禅剑”和造化天晶,总有一样能有机会。如果是直接换,那干脆没他们的事。   众多人的答案,和赵羽的考虑没有出入,望向谈未然。   谈未然干脆利落的作风令人眼前一亮:“好,我只要造化天晶,过程我不在乎。”   同时在脑海中转过无数念头:“光明道快要来了,随时会出现。如此一说,明空老祖就必须离去了。”   “我拎着法则功法跳出来,耽误这一会,是光明道意料之外的变数。如无意外,光明道的密谋节奏被打乱,紫天罗的毒性随时会发作,强者随时会出现。”   一念至此,谈未然漫不经心的抬手做了一个普通动作,连续做了三次,暗示明空速速离去。   明空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皱眉不已:“急着要我走?这小子,也不知他是自信还是自大。小家伙有无想玉剑,有许老祖接应,自保不是问题。”   想起这个后生将自己和许存真指挥得团团转,他就满是好笑,担心谈未然安危之余,悄悄然而去。   ……   会场再一次沉寂下来。   各路强者正在盘算自己的财富和宝物,花钱买肯定是没人带着这么多灵石,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宝物来换。   所有人都在心中盘算来回,在考虑是否跟金钱楼作交易,从而取得两种宝物之中的一种……   当然是之一。   一亿九品灵石是谈未然纯粹搅局的出价,纯属不可能的价格,相当于无价之宝的意思。话又说回来,如果连造化天晶都能卖出这么个价格,恐怕法则功法也不会差。   就像曹远征苦笑下的粗口:“谁他娘会带那么多灵石在身上,又谁他娘有能耐将这两种稀世珍宝吃下!”   连豁达如钟岳也不由连连摇头,惋惜错失两种稀世珍宝。   “这些是老夫的,青木之精,烈火之精……”   两块物件轻飘飘的从某个房间中飞出来,飘飘然落在谈未然之手,赵羽等人无不动容,这赫然是曹远征的喊价。认出了他的声音,本来打算喊价的其他人,反而暂时闭嘴了。   青木之精,正合绿儿之用。谈未然暗中倒抽一口气,是谁竟然一出手就是这等惊人宝物,等曹远征的接下来喊价一出,他就猜出来了。   “此外,还有一件八阶灵器,灵液三百多滴,药材无数,方寸酒十二坛,其他丹药药草等无数……”   曹远征一边端详寂空界石,一边摇头无奈说出一大串令人震撼得麻木的名词。对将死的他来说,两件东西都有吸引力,随便能得到其中之一就很好。   “年轻人,老夫能拿出来交换的东西不多,换不换?”   是毒发的时候了,谈未然皱眉,可惜曹远征冒出来暂时慑住其他人,令其他人暂时没法喊价,没法将好东西从储物空间中取出来准备交换。   不然,今次就能大大的搜刮一批了。   见谈未然踌躇之时脸上浮现一缕缕浅浅的紫色,没人太留意,当这一丝丝的紫色愈是清晰起来。赵羽终于有所察觉:“你的脸……”   “我怎么了?”谈未然茫然的摸摸脸,整个人跌撞一下。再抬头,赫然整张脸已变成紫色了,尤为可怕的是,连瞳孔都变得发紫了。   放眼紫色,令赵羽微微一怔脑子一个空白,顿时就心中一激灵:“有人下毒!”   轰!从脸色到眼神变成紫色的谈未然一头跌跌撞撞,将桌子给撞翻,赫然就是摆放造化天晶的桌案,造化天晶顿就滑落地上。   谈未然气息奄奄躺在这上边,整个人竟似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   “诸位小心,也许有人下毒!”赵羽势若疯狂的厉声狂喝。   “不是也许,而是你们已经中毒了。”   随着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姜望施施然从房间跃出,食指指向四周整整一圈,似乎是一个都没打算放过:   “我说的,是你们全部!”   仿佛在附合着他的话,云端之上爆出一种令人感到窒息的磅礴力量,是一种撼动天地的力量。 第308章 不翼而飞的天晶   此乃应城的一天,也许普通,也许不普通。   反正对应城本地人来说,演武大会十年发生一次,好像没太大不了。反正对非本地人来说,大会差不多来到尾声阶段了。年轻武者要么走了,要么在休整等待参加“斗武”。   如是者,今日除了有一个暂不为大多数人所知的拍卖会以外,也没甚么出奇的地方。   恰是傍晚,火一样的云彩在天边燃烧着。云端之上,一份撼天动地的磅礴力量油然焕发。融入在空气里,这份强大气势已如水银泻地一样恣意天地间。   应城人顿时就骚动起来,纷纷昂头望着天空,那个气息传来的地方。   绝对是强者,绝对是超级强者。哪怕九成九的人不认识,也辨认不出这种气息是属于破虚境还是渡厄境,可这依旧令人振奋不已。   就在所有人的兴奋直冲头顶的光景,那天空中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悄然无息的出现,就宛如他原本就在那个地方,并不给人突兀之感。   一名坐镇本城的神照强者,已是快如闪电的化为飞虹升空迎上去,望着这名突然出现的长须老者,惊疑不定道:“这位大尊,您是……”   长须老者杀意淋漓,晃身一拳凝聚着恐怖的拳魄,将这名神照强者轰得化为流星坠落大地。将要落地之时,就在半空中蓬蓬的喷洒鲜血,轰然坠落大地成为一堆烂肉。   就地格杀!   此乃惊悚无比的一幕,应城的本地人和非本地人,立时就脑子一空。   究竟怎么回事?   正在酒楼和人谈天说地的谈矩,神色微变,站起来凝望着天空。   和旁人不一样,谈矩是一路历练过来的,当裴蓉蓉等走掉的时候,他还很愿意为了多看多听而逗留。恰恰是他阅历多,见了这一幕,才第一时间发出凝重之音:“糟了!”   “糟了!”   几乎同一时间,应城各处偶有阅历丰富的人,或想象力丰富的人,发出同样的凝重话音。   演武大会是各家各派的一个临时组织,绝对是一个地区当之无愧的霸主,如果愿意,那就必然有绝对统治力。除了阅历丰富,想象力丰富,很难想到有人的目标就是袭杀大会成员,乃至渡厄境。   是不敢想,也是实实在在的没那么突破天际的想象力。   遑论是下毒!   姜望的张狂笑声中充满一种复仇的快意,几乎极具刺激性的令不少人震怒不已。   “混蛋!”有人怒斥一声,不顾软软的身子,一步飞跃在半空,一枪将要刺过去,却猛然身体一阵酥软,啪啦如死狗一样摔在地上。   磅礴如怒海的气息,从天空中油然侵袭而下,无孔不入的力量气息震慑着群雄。   姜望冷冷环顾,一边发狂似的放肆大笑,笑声回荡不绝,便似无数人在笑:“我说过,中毒的不是一个,而是你们全部。”   某个房中爆出一个暴烈的咆哮,一条身影快如闪电的奇袭而下,声势在短暂的刹那就攀上极限:“就算中毒,杀你也不过是杀鸡!”   “是吗!那可未必。”姜望冷笑不已,跺足轰然迎击。   顿时间,姜望个人气息毫无保留的悉数全开。群雄骇然失色,赫然见姜望竟仿佛比那人更快一样的速度,更快的身法,还有同样强大的气息,以及令人望而生畏的七成刀魄!   此人,竟是破虚境!   率先冲击下来的沧海宗彭森身子一软,仿佛被一种神秘力量所侵蚀,身不由己的就是一阵酥麻。脑袋里转过一念:“好厉害的毒药!”   惊怒之中就见姜望狂放一刀斩下,裹挟着令人动容的刀魄斩来!彭森脸孔上泛动紫色,金身一震洒出鲜血,撞入空无一人的房中。   噗嗤的一口鲜血喷出来,彭森惊骇欲绝的发现,随着淡淡的紫色浮在皮肤上。那些不知何时进入体内的毒素,竟然也随着发挥毒素效果,正在身体之中蔓延。   那些毒素宛如一根根的老藤一样,死死的纠缠着身体中的每一处脏器,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仿佛要将那些毒素完全的侵蚀整个人体。   姜望冲入其中,哈哈狂笑着一刀将彭森斩得闷哼飞出来,重新回到拍卖场中心,笑声放肆无比:“哈哈哈,你们现在发现了?我告诉你们,当你们发现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彭森几乎心神失守的发现,他一身的实力竟然只能发挥出七八成了,更是不敌姜望,身子迸出血花,喷出一口鲜血就再一次轰烈的撞穿墙面。   竟无一人吭声,寂静如许,仿佛天地间唯剩彭森和姜望。   姜望肆意嘲弄:“你们以为装聋作哑,私下想方设法的解毒,我就不知道你们的打算?哈哈哈,没用的,这个毒是你们解不了的。”   群雄沉默以对,不论怎么说,姜望这一次没说错,凡是中毒的,肯定都在想方设法的解毒。脸色乃至瞳孔渐渐泛漾着紫色的彭森,就是一个写照。   姜望嘲弄:“紫天罗的毒,岂是你们能解得掉的,你们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姜望没错,紫天罗的确非常厉害。   后世往往将紫天罗和碧玉香相提并论,不少不知就里的人还以为这两种毒素有什么关系,谈未然就曾懵懂的闹出这种笑话过。   紫天罗和碧玉香之间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所以会被人摆在一起相提并论,其实是因为两种崭新毒药有某些相似,后来又走上了不同的极端。   一个在云端高贵着,是阳春白雪。一个在地上粗俗着,是下里巴人。   不像有致命缺陷的碧玉香,紫天罗是堪称几乎无懈可击的一种毒药。唯一的问题,紫天罗所需的材料,价值昂贵就不提了,关键还是珍稀材料。   后世有一个充满戏谑的说法:用紫天罗对付神照境,是大大的亏本。紫天罗的珍贵身价,从此可见一斑。   总之,碧玉香有沾水就化的致命缺陷,而紫天罗堪称几乎完美。唯一的缺点就是大多数毒药的缺点,那就是下毒不方便,不像碧玉香,随时随地都能通过空气下毒。   一旦中了紫天罗,侵蚀入体,会令身体酥软无力,令身体机能全方位的下滑的同时,金身也会受影响。而且,身体经脉和毛孔等等都会有一定的淤塞。   紫天罗无法毒杀修士,几乎没有毒药能直接毒杀修士。但,凡是能削弱修士实力的毒药,都是出色的毒药。   而紫天罗,在这方面绝对是非常出色的毒药。   ……   姜望放肆的赤裸裸的挑衅声,不住的回荡,群雄在沉默中尴尬或爆发。   从姜望站出来,群雄毒发至今,说来话长,其实不过是短短数十个呼吸的事情罢了。   各处忽的爆出咆哮:“你狂妄甚么,中毒就中毒,我等照样能杀你。”   转眼就在杀气充盈的咆哮中,有数道身影从四面八方一跃落下来。   几乎是同时,有人心想这个姜望只有一个人而已,本事再大又如何。顿时就有人拖着中毒的身体,爆出数道气息极速狂飙,从反方向狂飙逃遁而去。   短短数息之间,那遁去的几人就已传来凄厉惨呼声,一道道强悍气息从无到有的遮天蔽日。   一道气息,两道气息,然后是三道更多道气息,像滚滚直冲上天的狼烟一样。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气息,竟似将这方圆三十里给彻底遮蔽住了,恰似乌云滚滚,令人生出绝对不安之感。   正是此前在从界桥而来的那十余人。   有不下二三十万人的应城笼罩在强者的气息下,像乌云一样的阴影压在所有人的心坎上。人人都清楚,神照境,破虚境在城中打起来,哪怕再谨慎再小心,也必将是一场灾难。   察觉这么多强者气息,显然杀意滔天的时候,谈矩就已色变,声嘶力竭的嘶喊:“走啊!”   此起彼伏的喊声,在应城响起来,燕行空在应城的另一端发出了同样的吼声:“走,快快撤走!”   一幕幕显然是混乱乍起的迹象。   不仅仅是城中,就是拍卖会场,同样是混乱不堪。   若然姜望没有增援,当然是死路一条,下再多的紫天罗都没用。哪怕群雄中毒折损实力再多,哪怕一拥而上照样能杀了姜望。可姜望不是一个人,在其身后是光明道。   光明道人马的来临,更是将这混乱推向一个高潮。   长须老者在天空中虎视眈眈,一派蓄势待发之相。   一脸紫色端坐不动,暗暗尝试化毒逼毒解毒各种方法的钟岳和曹远征,各自损失部分实力,却依然隐隐和长须老者对峙着。   光明道大队人马的来临,成功的将拍卖会场给堵截起来,成为压倒骆驼的稻草。   如果是在平时也没甚么,今日拍卖会有十来名破虚境,更多神照境,虽也陆续因拍下想要的东西而陆续走了一些。剩下的一部分,也堪称强大无比。   可紫天罗之毒,令众多强者实力被毒素侵蚀,根本发挥不了多少。   赵羽身在结界之中,安全无比,亲眼目睹了姜望杀出来的整个过程,双目无神,怎么会如此!   姜望,就是寄卖造化天晶的神秘客人!   赵羽心脏疯狂怦怦跳动。   造化天晶!法则功法!   “不能怪我,结界里只有我一个人,现在又如此混乱……怎么能怪我!”   赵羽舔舔嘴唇,只要他悄悄趁乱把造化天晶和法则功法带走,谁会知道呢。   悄然的搜索一会,赵羽惊讶万分的发现,法则功法不见了。   造化天晶同样不翼而飞! 第309章 混战,劫天晶,卖解药   此时此刻,应城的混乱绝对难以想象。   比起城中的乱象,拍卖会场更是显得混乱,身在光幕中的赵羽安然无恙,也不由陷入一个错愕万分的震撼事实之中。   造化天晶和法则功法竟然不翼而飞。   不光是这两个稀世之珍失踪了,就连之前曹远征抛来交换的青木之精和烈火之精等物件,亦是不知何时统统消失不见。   狂想刚刚出现,就宣告破灭了。   如果有什么比这更残酷,就是赵羽将将想起来他不是散修,不是一个人,而是有家室有家族的修士。他若弄走造化天晶,金钱楼若发现,他的家族能有好果子?   其实,世上绝大多数愚蠢不堪的事情,往往就是聪明人做出来的。   可是,造化天晶,究竟在哪里?   赵羽从心而发的颤栗一下,终于想起那个弱小得被自己疏忽掉的年轻人。先前第一个中毒倒下的年轻人,倒下之后就昏迷不醒,再没苏醒过。   一定是他!   赵羽猛然回头之际,还没见到那个昏迷的苍白年轻人,就浑身一震。一口鲜血宛如不要钱一样狂喷,洒出满天血雾,居然形成煞是好看的一幕。   眼神充满不可置信,跳跃着愤怒,赵羽喉咙发出咯咯声响,嘴角吐出一个个的血色泡泡。一把尖锐无比的宝剑,刺在他的额头上,浸透着一点一滴的鲜血。   修士的身体之强大,绝难想象,尤其是配合金身修炼之后,那就更加不可思议。   一剑刺在额头上,竟如刺在铜墙铁壁上,没入少许就形成了僵持。   不知何时,悄然而入结界的美艳女子持着宝剑,拈住一枚符箓一拍。一道光晕瞬间爆发,这美艳女子的气息瞬间暴涨。   宝剑嗤啦没入。怒目而视的赵羽脑门被一剑刺穿,连反应的机会都欠奉,当场气绝倒下。   这美艳女子林妙可眼中流露一缕惋惜之色,这金钱楼和光明道没什么恩怨,可惜了,光明道是用造化天晶做诱饵,诱饵成功了,那就该把东西收回了。   她嘴角翘着一缕轻轻笑意,当然,造化天晶是一定要收回的,法则功法同样是稀世珍宝,绝对要顺手牵羊。   东西呢?   林妙可看都没看本该在昏迷不醒的谈未然一眼,不过是抱真境罢了,能有什么值得她重视的。   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徐未然”的,哪怕是天才中的天才。   “徐未然”只有一个。   见她在结界中先杀赵羽,后又在搜索。一名陷入激战的破虚强者几乎不敢相信眼睛,厉声道:“林妙可!”   “刘大师,如何?”美艳女子回首嫣然一笑,端的是美丽十分。   刘暌气急败坏,心中一凉,终于明白:“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如果今次不是金钱楼不重视造化天晶的安全,而是光明道故意仓促提出,金钱楼临时派人手也赶不及,就暂时只有一名破虚强者在暗中主持这次拍卖。   坦诚说,金钱楼基业遍布上千个世界,仓促之下能出动破虚强者,足见实力之强大。   至此,从刘暌到尹世学等众人终于恍然大悟,难怪能轻易下毒成功,也难怪会被对方轻而易举的掌握准确时机。原来在金钱楼有一个身居高位的神照强者作为内应。   林妙可独自在结界之中,竟然安全无比。一次次的刀光剑影,乃至精魄扫荡在其上,居然始终安然无损。   刘暌气得牙齿都快要咬掉了,怎奈何,包括他在内,仅有四人能进出结界,林妙可正是其中之一。赵羽死了,刘暌不必想也知道另一个的处境。   其实刘暌亦在察觉中毒的第一时间就做出反应,怎奈何,光明道从第一时间,就派人将他给缠住了。   造化天晶,法则功法!   林妙可嫣然一笑,他们光明道敢于把造化天晶拿出来充当诱饵,根本就没想过丢失造化天晶的可能。   丢失造化天晶?绝无可能!   谈未然趴着纹丝不动,唯有些许的正常昏迷时的呼吸,方是透着些许的活着迹象。绝对没人知道他没昏迷,也是假装中毒。   没人会关心一个抱真境,尤其是一个本来就孤零零一个,还口口声声“我出一亿”老是挤兑得各路强者有点脸面无光的抱真境。特别是,这时还在激烈的战斗中,人人都在为了求存而挣扎。   林妙可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收回造化天晶,她大概想不到,她是定然找不到造化天晶了。   轻轻的感应着寂空界石,谈未然满意的笑了,今次的收获绝对不小。   除了造化天晶,青木之精烈火之精,也许还有别的重大收获……   谈未然趴在地板上,身在结界之中。而恐怖的各路强者激战,时不时的扫到结界上,焕发一道道柔和光芒,将那些强大的威能统统消弭于无形。   听说,前世小不周山之战当中,金钱楼丢失了一个宝物。后来,金钱楼锲而不舍的和光明道为难,据说这就是源头之一。   谈未然心底流过一个想法,就不晓得,前世金钱楼丢失的,是不是这个结界……   此念暂且按住,谈未然不慌不忙的嘴巴轻轻一颤:   “曹尊者,钟尊者,二位中了紫天罗之毒,想来必定是很需要解药,而现在在下正好有解药……”   ……   若然从天空俯瞰,就能见应城已陷入大混乱。   今次不是一个两个,而是若干个强者在激战。那些如狼烟的气息十足可怖,足以令人腿软,未必是想要波及,可是人在激战中顾不得那么多。   凡是长腿的生物,无不是纷纷成为拥挤潮水的一部分,向着城外人少的地方逃窜而去。   隐隐听到各种凄厉叫声,哭爹喊娘的声音。   混战,处处是令人胆战心惊的混战。   此时此刻,真正的小不周山之战刚刚开始。   现身的如尹世学等人,始终没现身如曹远征和钟岳,隐没在会场四周的小楼房间中。   曹远征和钟岳始终没现身,恐怕在逼毒解毒,光明道的姜望等人自然是心知肚明。不过,他们对紫天罗有绝对自信,除非有解药,不然绝对没人能吃了紫天罗没事。   唯一能完全阻止紫天罗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防范,不接触不吃入腹中就不会中毒。   今日,就是天罗地网,钟岳就是生了翅膀,也一定逃不掉。姜望不担心,其头顶上那长须老者更加不操心。   却没人察觉,正有人隐秘传音:“曹尊者,钟尊者,在下冒昧问一句,二位的解毒恐怕是白费功夫了。如果我是二位,最好还是不要否认。”   钟岳和曹远征默然不已。这传音给他们的神秘人采取了一点小技巧,二人也不知是谁给他们传音的,就是想回话,都回不了。   “头先我就说了,紫天罗是一种很厉害的毒,采取极为珍贵的材料炼制而成的毒药。毒性缠绵,深入肌体,对个人实力有极大抑制,绝非一时半会就能拔除的。”   “头先我所说的话,已经被二位验证了。二位尊者,现在恐怕是不信也要信了。”   钟岳和曹远征脸上各自都浮着一层淡淡的紫色,不论怎么办,都毫无办法。一如这神秘人所说,毒性极难拔除。   如果是普通毒……其实,能对渡厄境有效,那就绝对不可能普通。   须知,武修士追求的是肉身不朽和神魂不灭,这意味很少有毒药能侵入武修士的强大身体,就是能侵入,也有可能被提前察觉,也未必能造成伤害。   不是说所有的毒药都没效果,而是随着武修士的修为愈高,身体愈强大,能有效的毒药就愈少。如紫天罗一样,大多数都较为昂贵和罕见。   正因种种,下毒的事堪称是少见。就像这次,活了这数百年上千年的强者们,估计有一半都是头一次遭遇被人下毒。   坦白说,几乎没有能直接毒死修士的毒药。当然,如果用紫天罗这种顶级毒药给御气境观微境下毒,那肯定是死定了。   紫天罗能从身体角度全方位的削弱渡厄境,使钟岳只能发挥八成,曹远征受到影响更大,只能发挥七成实力。如此毒性,就已堪称顶尖了。   “二位尊者,我只要二位的一个承诺,是绝不会伤天害理的承诺,不会损害二位和贵派的利益。只是在下在未来,也许会需要二位的一点点助推力。”   “只要二位答应,我就给二位提供解药。放心,我绝不是光明道的人,我和他们有仇。”   “顺便告诉你,钟尊者,如果我所知没错,今次光明道的目标就是你,但是,绝对不止你。曹尊者,外边那位是你三千多年前的‘老朋友’。”   钟岳和曹远征心头咯噔,神色凝重面面相觑,都望见彼此眼中的惊涛和凝肃。不必靠神念,靠听觉就能听出楼阁外边激战不休。   乍看,外边似只有长须老者一名渡厄强者,可二人都能清晰察觉,来自暗中的一种隐隐的强大压力。至少有一个渡厄强者在暗中虎视眈眈。   这神秘人向二人传音已是有一会了,其自称有紫天罗解药,为了取信二人还大概介绍了一番紫天罗。   “此人是否可信?”钟岳凝声问道。   曹远征凛然竟不怒自威,反问:“老夫愿一战而终,亦绝不卧榻而亡!”   钟岳肃然起敬,点点头,心中已有答案。   除了相信神秘人,除了答应一个承诺,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第310章 四大渡厄   谈未然满心期待,没人比他更清楚,钟岳和曹远征一定会答应。   因为别无选择。   从决定要来周天荒界,他一路上就在收购药材准备紫天罗的解药,为的就是今天。   只不过几个月前谈未然炼制解药,是给自己,也是未雨绸缪,没想到会有拿解药和渡厄境交易的一天。只看见谈未然今日的成功,看不见他为此所做的准备,那是不完整的。   光明道以为密谋隐秘无比,以为紫天罗是崭新的毒药,没人知道。其实,谈未然从头到尾都很清楚。知道得比所有人都多,清楚光明道的行动,明白紫天罗的效果。   哪怕渡厄境中了紫天罗,也会被削弱,剩下七八成的实力。紫天罗毒性最要命的地方,就是全方位削弱身体,最致命之一,就是会影响金身的发挥。   谈未然心想:“如果我记得没错,这次光明道似乎是出动了两三名渡厄强者,其中最强大的那一个,应该暂时还没抵达的。”   等那个最强大的来了,钟岳和曹远征想犹豫都没机会了。   是别无选择,也是所需付出的不多。   一个承诺而已,承诺在未来的某一天出手相助而已。又不是要命,更加不会要他们背叛宗派,不会是多么为难的事情。   隐隐两道独特气息的飞向天空,宛如礼花一样绽放,突如其来的气劲令人稍感错愕,却没人知道那是一个明确信号。   答应了!   谈未然绽放喜悦,满意点头。此事能成最好,不能成也没损失,他从头到尾,都是抱着一分平常心。   索性是恰好发现一个时机,就顺手推舟的博取一个未来,给未来种下一枚种子。能不能发芽成长,乃至开花结果,谈未然也预料不到。   一个承诺而已。没必要太过看重。   也许换了一个人,会利用这个绝佳的机会跟两大渡厄强者拉关系套交情,那看来是长远之计。比一次交易一个承诺,是有用多了。   可是谈未然想都没想过,用膝盖想都能明白他不可能,也绝对不能该那么做。   这就是一笔交易,明码标价的一笔投资。   如果这两位能活过这一次,当然是好处不小,也许谈未然就能运用这个承诺带着宗门跨过一个关键关口。莫要忘了,二人身后是玉虚宗和浮生宗,必要时小小的拉一把,就能给一个新宗派一次关键而有效的帮助。   如果活不过这次,那就一切休提。   按理说,人在人情在,谈未然应该希望这两位活下来。不过,从理智来说,他不太相信这两个人能活下来。   因为即将抵达,或者说即将路过的光明道第三名渡厄境,非常强大。   “钟尊者,曹尊者,请准备收取解药。相信二位该明白,这次我帮了你们,就是得罪光明道。所以,也请两位尊者莫要食言而肥。”   “我是一个小人物,这是一次交易,彻头彻尾的交易,我给解药,两位许以承诺,未来帮我一次就是了。”   钟岳和曹远征互相看了一眼,暗暗吃惊这神秘人的谨慎。   曹远征叹了口气,他年老了,凡事都看得开,知道神秘人为何防备,为何不肯拉关系套交情,而是当成交易来做。此中要说起来,那就一言难尽了。   长须老者悬浮在云端,冷冷酷烈的渡厄气息震慑于群雄心头上,似乎一种黑压压的力量压在心坎上。纵使并未出手,其势之强大,足以影响诸多人等,早有不少人无心恋战。   尤其是事不关己的一批神照强者,若是有机会,那更是恨不得转身就走。   也是万载以来光明道被追剿得狠了,吸取教训,三千年来很是隐秘的在暗中行事。于是,今日在场的人,除了谈未然等三人,一个抱真境两个渡厄境之外,竟没人认出光明道。   激战中,姜望冷笑着一言不发的凌空回旋一斩:“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统统都给老子亮出你们那张龌龊的狗脸来!”   只一刀,一道充满弧度的刀气席卷八方!山呼海啸一样的刀魄,瞬息间就将整个拍卖会场的楼房全部斩得轰然崩塌,仿佛飓风过境一样,将周边的所有都摧毁掉。   漫无边际的碎石木块在上空飞舞着,遮天蔽日的尘埃几乎要将天空遮蔽。   一个漂亮的气场圈子转动着。一条条身影嗖嗖破空从坍塌的尘埃和废墟中冲将出去。所有能战的,不能战的,统统跌落在废墟之中,或在废墟之上空激战不已。   曹远征和钟岳互相看一眼,是时机了,晃身已如闪电一样消失飞掠而出。   结界中的谈未然没见着,也没这修为捕捉两大渡厄强者的动向,却能发现解药消失。顿时轻柔一笑,显出三分诡谲:“承诺到手。”   今日埋下种子,期待未来。   ……   多数不相干的神照强者脸色如常,显然并未中毒。   光明道根本就没对这帮人下毒,复仇心切是一码事,崛起心切也是一码事,用价值连城的紫天罗对付无关的神照强者,那档子事情叫做白痴才做的赔本买卖。   这群人神色惊疑不定,被波及的他们显然无心恋战。每每瞄到一个空隙,便毫不犹豫的转身逃遁。   “你这个浮生宗的人也想逃?把命留下来!”   悬空在高空的长须老者面无表情的晃身一动,就已经出现在会场中,一掌按着一名神照强者的脸,将对方整个脑袋活活的碾压到土地之中爆掉。   纵使是浮生宗曲恒的悲愤怒吼,也压不住长须老者的冰冷气势:“今天的浮生宗弟子就只剩下这一点硬气了?老夫记得,当年的浮生宗弟子可是很有骨气的战到最后一人啊。”   隔空一击,两名一脸紫色的破虚境身不由己的倒飞出去。长须老者脸皮上一道青光浮动:“曹远征,你这个老匹夫一直活到今日,想必是知道我迟早会亲自回来要你的命!”   轰隆撞入废墟,轻轻的一股力量将两人给接下来。   将二人给接下来的,赫然正是曹远征和钟岳。钟岳一言不发,曹远征拂袖一摆,将身边物件震得粉碎,双双互相看一眼,暗暗欣喜点头。   检验无误后,吞服解药,二人的确能感觉,像老藤一样纠缠着五脏六腑和经脉的紫天罗毒素正在消退。所不同的是,紫天罗下毒需要一点沉淀,而这毒素的拔除也没这么快,需要一点点时间。   必须拖延,争取时间。   曹远征眼神凝重,感叹:“魏傲天,我们有三千多年没见了,我还以为你早就死了?”   魏傲天流露一缕怨毒之色,嘶声狂啸:“你没死,我怎么舍得死。”一身煞气膨胀可怖,阴沉沉道:“何况,当年你们残杀我们光明道门人,这一笔笔的血仇,没亲自跟你们算过,我怎么舍得死!”   钟岳杀意毫不掩饰:“我就该认出来的,先前那一招似乎就是万里山河刀!”   “原来是光明道余孽,我以为早就死绝了。今日既然撞上,那就拼吧,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魏傲天的语气竟然变得轻柔,透着一种反常得令人汗毛炸立的恐怖:“不打紧,姓钟的小子,我们这些光明道余孽,今日自然会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是积年仇恨,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钟岳和曹远征眼神一凝,在空中俯瞰应城,化为光芒冲向城外:“换个地方打!”   魏傲天环顾一眼,一飞冲天跟上去:“你们玉虚宗浮生宗几时学会在乎百姓的死活了?莫非是死到临头,反而想通了?改日我倒是要嘉许一番。”   三大渡厄境消失,又是一个空间波动,一个淡淡残影悄然无息的出现在此地上空,再出现赫然已经跟上魏傲天了。   和谈未然与丁应龙之战一样,魏傲天钟岳等四大渡厄强者,悉数在荒野之中激战。   偶尔的震动,就是相隔数十里,依然能清晰无比的感觉得到。一时的交手轰鸣,就如雷声一样隐隐贯耳。   此人露出气息之时,不知多少人心神大震。   第四个渡厄强者出现!   反而谈未然早有意料:“果然还有一个在暗中埋伏着,我就说,明明印象中今日起码有四五名渡厄强者出现过。”   所有人都不由倒吸一口气,无不感到心中悲凉,尤其是各大宗派这些人。   应城的人们,燕行空和谈矩等人,感应到这时的气息,就如同火力全开的感觉,凌绝天下。无不张大嘴喉咙发出咯咯声响,却怎都说不出话来。   渡厄强者在修士来看绝对是神秘无比,是那种只听说过,几乎没人见过的存在。高高在上,令所有人仰望,却又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到那些压迫力。   其实也难怪渡厄境那个不是弱点的弱点几乎没人知道,基本不露面,各家各派又有意无意的封锁,就是破虚境不知道也丝毫不值得奇怪。   而,渡厄强者今日竟然一再现身。   果然要出大事了!   谈未然眯眼思忖:“小不周山之战,就差一锤定音的聂悲了!”   谈未然暗暗感叹:“幸亏我多炼制了两枚碧玉香,不然若按原本计划的只炼一枚,那就麻烦大了。”   最小的那枚碧玉香滑落在掌心,指头将碧玉香捏破。其中的一缕缕绿色液体,哧溜一下一旦接触空气,就变得无色无味,融入其中,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端倪。   一缕缕无色无味的碧玉香,悄然发散,混入林妙可鼻息中。 第311章 九阶法器到手   嘶吼!怒骂!厉嚎!混合在一起冲上半空,构成一波波令人感到可怖的声浪。   激战正在持续,耳中全是震耳欲聋的轰鸣。   一道道气劲,乃至精魄打中结界,其威能被消弭,竟从始至终没有对身在结界中的林妙可产生一丝一毫的威胁。激战当头,竟也没人察觉这一点。就是察觉了,也无可奈何。   唯有四个人能进去,两个死了,一个刘暌狼狈不堪的在交战中,早已经打到数里外了。   剩下的就是一个林妙可,在搜查中陷入迷惘:“东西呢?”   她和赵羽一样慢慢的搜索下来,她是女子,搜索更细心,竟然始终没有造化天晶的下落。非但如此,连法则功法都不见了。   “难道打入空间消失不见了?”林妙可差一点以为是渡厄境出手,将东西打入空间裂缝中找不到了。   莫说法则功法,就是绝对不会出纰漏的造化天晶,都不翼而飞了。   如果不在这里,会在什么地方,会有谁能拿得到,怎么会出意外?   林妙可隐隐觉得有一个关窍就快要被想通的时候,惊恐的发现一身的真气竟然正在飞快的凝固。   不知为何,丹田中的真气宛如水在冰寒环境中一样,飞快的变得凝固。如此真气,怎么可能通过经脉,林妙可惊骇万分的发现她纵然一身真气强大,也暂时陷入没有真气可用的处境中。   真气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变成这样!林妙可惊魂未定,蓦然有感回首,赫然见那个本来一直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苍白年轻人正在自己身后,忽然咧嘴一笑,白牙森森。   林妙可没来由的心中一寒,一刹那竟然想到因果报应一说。电光火石之际已然明白,心神巨震:“是你!”   是他,当然是这个苍白年轻人。   很多人都只留意结界中的赵羽,却忽略了那个第一个中毒,然后昏迷不醒的年轻人。   一个年轻的抱真境,在神照境和破虚境的群雄之间,和身处虎狼之中的风兔没区别。没人会在意,也没人会相信这个年轻的抱真境有杀伤力。   没人想到,这个风兔摇身一变成了虎狼。   本来以为万无一失的造化天晶,居然没了。   林妙可满腹怒火与苦涩共舞,凝视着那个苍白年轻人嘴角的一缕洒然微笑,充满自信的微笑。   下毒的人是他,丢失的造化天晶也被他拿走了。   “是我!”   谈未然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他一个抱真境能在大群强者眼皮底下弄到造化天晶,这是他的本事。如果有人要羞于见人,那个人一定不是他,而是其他所有人。   林妙可凝真气就要一掌拍去,举高在一半才错愕的发现动不了真气了,轻轻挪动纤纤素手在秀发上抚摸一下,妩媚一笑,红唇动人:“你是谁?”   “我见过你,就是刚才……你很厉害,你和那个女人争什么?”   谈未然站着不动,轻柔一笑:“没甚么,我绑了她的徒弟,换回本来就该属于我的东西。”   法则功法?林妙可眼波一动,马上就想起了之前谈未然拿出来的法则功法,半是试探道:“那女人好像是燕独舞的师父,她不过是神照后期,能捡到燕独舞如此天赋的徒弟,真是好运。”   林妙可的用心,谈未然一清二楚,似笑非笑道:“拖延时间,是没用的。你们的毒很厉害,我们的毒更加厉害。”林妙可神色一僵,敏锐捕捉到话中的“我们”一词。   谈未然的神色就像在说:你的小伎俩被看清楚了,不过你要玩儿我就看你玩,权当消遣吧。   谈未然冷笑,他知道林妙可拖延时间想解毒逼毒,可现在的碧玉香是第一次出现,是真正的顶尖毒药。   后来,紫天罗和碧玉香被相提并论,但是说名气,紫天罗远不如碧玉香。   不是紫天罗不如碧玉香厉害,而是前者太神秘太高端,后者太大众太普及。碧玉香的材料较为普通,炼制较为容易,只看谈未然是一路搜集材料,略会炼丹的他就敢亲自炼制,从这就看出一二。   正因此,碧玉香的药方不知为何泄露之后,差一点沦落成为一种大众化的毒药。   真真令碧玉香名气全方位盖过紫天罗的,是后来极为诡异的从一种毒药,演变为一种顶级的胭脂香粉。没错,一种毒药,最后成了一种女人都爱的香粉。   如果以为碧玉香不行,那就错了,那是后来才发生的事情。在暴露沾水就化的致命缺陷前,的的确确是一种顶尖的毒,不知放倒了多少人。   林妙可微微一愣,挥手间带着香风上前来,婀娜多姿,眼神流露着丝丝诱惑:“为何要对我下毒,莫非你想……”   的确很诱惑,很可惜,我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谈未然嘴角翘着一缕笑意,认真很享受的欣赏了一会,他不是卫道士,也不追求清心寡欲,咬字清晰:“您有二千八百岁吗。”   对付一个卖弄风情的妩媚女子,很难找到比这句话更恶毒的了。林妙可容颜和眼神中的妩媚瞬间就僵硬住,几乎将谈未然恨之入骨,气得浑身颤抖不已:“你!”   如果你以为那就是最恶毒的,那就错了。   谈未然张口就说了一句跟上一句上下搭配后恶毒十倍的话:“我二十八岁。”   您有二千八百岁吗?   我二十八岁。   两句话上下一搭,就宛如毒蛇噬心一样,咬得林妙可心灵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揉身上前一巴掌轰来:“你莫要被我抓住,不然我要把你反复杀死一万次!”   “那就不必,杀人,一剑一刀就够了。”谈未然淡淡然扬手:“又或者,一拳!”   轰!林妙可闷哼一声,身不由己的正在向结界之外飞去,她怒火滔天的死死盯着这个苍白年轻人,已在心绪中想了无数。   她回想谈未然所作所为,从靠近造化天晶,再到以法则功法示人,最后昏迷在其中……   等一等,紫天罗怎么对他失效了?   她忽然萌生一个大胆的念头,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除非,他知道我们光明道的计划!”   一连串之事当中,从造化天晶拍卖之前,在姜望现身,唯有一个机会。唯一能接触,能劫走天晶的机会,被他恰到好处的掌握住了。难道这家伙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天晶?   从始至终,简直就是跟着光明道的脚步间隙,除了对光明道的计划一清二楚,绝对不可能有人做到这个地步。   必定不是甚么巧合,而是精心策划的!   林妙可死死的看着谈未然,咬牙道:“你跑不掉的,你死定了!”   谈未然似笑非笑,转过身去:“先顾好自己吧。”   飞出结界的林妙可蓦然回头,凶险而强大无比的剑魄和拳魄,轰然打中她,立时就狂喷鲜血飞将出去,生死不知。   谈未然蹲下,麻利从赵羽尸体上搜出一块牌子,略微检查就捏成粉碎:“原来是个临时灌注气息,用来辨别通行的。”   谈未然巍然而立,跺足将地板震烂,再拂袖将地板一层给挥去,露出一缕喜色:“找到了!”   旁人没发现小结界的不寻常之处,谈未然有余暇有心思,也早已发现这个绝不简单的小结界。   这个小结界能在此时此地,承受住一次次的剑气刀气精魄,谈未然身在其中,竟然始终没感觉到威胁。这就相当惊人了,足见这防御器具很有可能就是九阶。   如果是平常,早有人发现。可此时此刻许多人自保尚且来不及,哪里有心思关心其他的。   这个防御器具,对谈未然来说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一般的拍卖会纵是有小结界为防范,能有个七阶小结界就了不起。这次是托了造化天晶的福气,恰好金钱楼派不出更多强者,又担心一个破虚强者不够坐镇,才临时将这个防御器具调用过来。   谈未然收起各种杂念,平心静气:“该收手,该离开了。”   ……   忽然一阵阵的风,猛烈吹动几波来路不明的妖风。没人追究这些风,是怎么起来的,人们更关心自己的性命。   此时的战斗,堪称凶险十分。   应城处处陷入大混乱之中,无数人都在疯狂的激战当中,鲜血和怒吼声,伴着惨叫声,令人感到恐怖阴云压在心坎上,使人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所有人都在为了求生而拼命,唯有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悠然自得的收拾起小结界,收起本来属于金钱楼的防御器具。   幸好,这会刘暌和另一个破虚境的战斗,已经拉到数十里外去了。不然,见谈未然好像原本的主人一样驾轻就熟,而且心安理得的收起了这件他辛辛苦苦争取借调来的防御器具,一定会气得吐血。   这可是刘暌担心一个人镇不住,为了造化天晶的安全,才特地借调来的九阶防御法器。   抢劫就罢了,抢得如此心安理得,如此斯文优雅,也真个是少见呢。   段书文仓促之下一眼见着这一幕:这名白脸年轻人悠哉的踏着轻快步履,轻轻自然无比的擦着一个鲜血狂撒的战团而过去,一边居然还有闲心闪避一下那些血水。   这年轻人带着轻快的神采,就这么突兀的出现了。   不知是被打伤的,还是气出的内伤,段书文见状就涨红脸,张口喷出一团血雾。 第312章 从容离去   深秋时分的应城,隐隐盖上一层银霜,偶有一阵阵的风带来无尽寒意。   今日的应城,不但不显冰寒,反而热火朝天。各路强者们一幅幅要把彼此脑浆子都打出来的模样,应城百姓和武者们在恐惧之下拼命的狼奔豕突。   若这是一幅画,定然是一幅充满仇恨鲜血尖叫恐惧,带来噩梦连连的战乱灾祸画。   然而,在一方天地之中,谈未然带着悠然神色,踏着轻快步伐,含笑着从战团一旁擦肩而过。   此情此景,有如一幅画卷,尽管显得格格不入,这堪称写意的气度,依然令人心生向往。一种莫名的感染力,令鲜血狂撒的一幕都变得有了几分浪漫情怀。   不像是在凶悍染血的激战现场,反像是欢快的奔跑在原野中,展开双臂拥抱春天一样。   谈未然有如在烟雨蒙蒙中漫步而行,其神色间洋溢着从容不迫的气质,仿佛是在享受眼皮底下的一幕幕,而不是为之而惊恐害怕,竟有一些难以描绘的浪漫。   若是加上飞溅的鲜血和泥土,以及杀机交错交换的刀光剑影,更有几分血与火的武者浪漫。如此一幕幕,如此洒脱的男子,如果有贪爱美好,心向浪漫的少女,定然是情难自禁的。   段书文第一个察觉,并目睹此情此景。不合时宜的一口鲜血喷出来,令他多少显得有点气急败坏的嫌疑。   四大渡厄强者已去数十里外的无人荒野决战,这时依稀能听闻些许的雷霆。   群雄和光明道诸强,足有数十人之多,几乎均是神照境和破虚境。如今,群雄捉对厮杀,零零落落的在分散在各处,在应城上空和附近一带的方圆数十里当中激战不休。   谈未然悠哉穿行的一幕幕是在城中,已经跳出大多数强者的视野之外了。   今日突如其来的大战,引发应城大骚动,多少人簇拥成为浪潮,纷纷向少有人烟的地方逃去。如此混乱的局势,谈未然也不过是浪潮里较为悠闲的一朵浪花罢了。   短暂的时间里,除了段书文等聊聊数人,竟然没有其他人察觉。   谈未然单枪匹马一个人,攥着一枚碧玉香,随时就能悄然放出无色无味的毒素。然而,当他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这才突兀的发现,似乎没人关心他,没人在乎他。   “居然没人留意我?”   悠然迈着堪称找打的八爷步,谈未然发现,哪怕方圆数十里强者无数,居然没有一个因为他走路姿势太拽太拉风而跳上来捅他几刀。   “可惜我预先做好的撤退准备,看样子是暂时派不上用场了。”谈未然略微一想就释然了,流露一缕惋惜:“不过,能轻松的顺利离开,是最好不过了。”   不论成功还是失败,谈未然始终很清楚,他只有一次离去的机会。唯有一个安全带着造化天晶撤离的机会,那就是趁着渡厄境离去的光景里,以最快速度远离。   如果没意外,从此时到接下来最多一炷香,将会是他唯一安全离去的时间。   因为,四大渡厄强者很快就会打着打着,就不知不觉回来了。   穿行在废墟之中,谈未然神色微微一黯,辨认出来之前穿过的废墟,本来是一个民宅。   当谈未然挑了一个方向漫步而去,就必有其他三个方向的强者,是注定见不到他了。除非能始终以神念感应,不然是找不到他的。   谈未然轻快的加快步伐,尽量以最快速度离去,一念转动之间,隐隐察觉有数道目光在关注自己,心中凛然:“错了错了,不是没人窥觑。”   “我就说,想要在众目睽睽下,带着造化天晶离去,果然没那么容易。”谈未然反而释然,按照他的推测,有人阻挠抢夺才是正常的。像之前,反而感觉不正常了。   以造化天晶和法则功法这等宝物,大概足够少数有冒险精神的强者去做点什么了。   尤其,看起来谈未然这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不过是一个抱真境,轻轻松松就能碾压致死。   如同一个小孩儿捧着一只金碗招摇过市,怎能不引人贪心。   不是没人窥觑造化天晶和法则功法两大稀世之宝。   若说起来,之前结界挨了不少下攻击,未必就一定是无意的,一心想打穿结界,取得宝物的人肯定是有的。只不过,结界是九品法器,防御厉害,仓促之下的短时间内无可奈何。   等激战爆发,想顾都顾不上了。   不过,纵使危在旦夕,亦始终有人不忘造化天晶和法则功法,饶是中毒,依然以神念关注这边。   谈未然和林妙可在结界中冲突的一幕幕,被少数人尽数收入神魂之中。当谈未然独自将防御法器收起来,再单枪匹马的踏上归程,那些人顿时就怦然心动。   当谈未然一路游走来到城边之时,一条条身影就已悄然从四面八方飞射追赶,目露凶光和贪光。   数十条身影在这天上地下的激战,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音浪。化出滔天声浪,山呼海啸的在应城上空徘徊不去,宛如巨大阴影一样笼罩着。   缄默而不发一言的谈未然,散发着淡淡的煞气,仿佛带着九幽气息的幽灵,游走在生和死的界线。   回头环顾一眼,嘴角泛漾冷笑。轻轻的捏着一枚流转绿色的碧玉香,将丹药给捏破。   一缕缕绿色接触空气的一刹那,就蒸发掉,失去了所有的颜色,被空气同化得无色无味,飘摇的随着一股股从谈未然身上激发的狂风,飘散在这一方天地之间。   ……   “站住!”空气中传来激烈喝声。   如果有人能看见谈未然的脸孔,一定能发现这是一张绝没有笑意的冷脸,布满了强烈的杀机。   零零落落的数名强者,飞快的从各处陆续的追赶上来,互相愣住看了彼此一眼。   原来窥觑造化天晶和法则功法的人,还真是有这么几个啊。   一缕缕无色无味的碧玉香钻入众人的鼻孔之中,或者透过毛孔钻入其中,那丝丝温柔的碧玉香一旦闯入体内,顿时就化为了极度冰寒。   碧玉香,毒性凶猛霸道,来得快去得快。   第一个嗅到中毒的,飞掠当中顿时就发现真气快速凝固,正在流转的真气都冻结了,整个人身不由己的坠落向下。   追赶在身后的一名强者欣喜若狂的一枪刺击,噗嗤一下,赫然将第一人的脑袋都给刺爆了。这第二人反而不敢置信,怎么会一招就得手?   微微一愣的同时,惊骇万分的发现自己的真气也冻结了。身子顿时一痛,噗嗤一下整个金身焕发,狼狈不堪的跌落地上。恰好身后两人追赶上来。   转眼之间,一个强大的神照境赫然就被身后追来的两人联袂一道斩杀。   斩杀第二人,这两人的喜悦瞬间就变成惊恐,摇摇欲坠的轰然摔向地面。追赶来的五个强者竟然死了两个,剩下三个全部中毒,暂时失去真气控制,摔得狼狈不堪。   站起来望着那个正在远去的身影,忽见那年轻人转身回头,露出一个充满挑衅的冷酷笑脸,极为生动的表达出来,仿佛在说“没错,造化天晶就在我这里,有本事就来拿”。   谈未然伸手如刀在脖子上缓缓而冷酷的抹过去,动作充满血腥气。   “混账东西!”这三人或是暴跳如雷,或者阴沉着一张脸,他们是强大的神照境,何时被如此侮辱挑衅过,还是被一个抱真境年轻人挑衅。   你以为个个都是“徐未然”呢。   像“徐未然”这种能越两个境界杀敌的修士,而且靠的是实力,而不是意外的,小不周山演武这两百年来,就出了这么独一无二的一个。   忽有所感,扭头一眼,赫然见先前为追杀谈未然取造化天晶而辛辛苦苦摆脱,甩掉的几名光明道门人正在飞速狞笑着追杀过来。   此三人神色一凝,条件反射的催动真气,一刹那发现根本催不动,顿时一张张中毒发紫的脸庞扭曲着惊恐之色。   短短一会,强如这三大神照,纵有秘术和妖兽,可真气动不了,那就真的足以致命。毕竟,真气才是常规力量。   于是,当一声惨叫入耳,谈未然扭头之时,赫然就见那三名追杀他的神照强者勉强抵抗一会,就惨死当场。   第三个神照强者的妖兽,在其临死前反噬一口,心存怨恨的凶狠咬破这人的喉咙。显然和大螃蟹一样,都是强行收服,种下神魂烙印的妖兽。   “活该。”谈未然咧嘴。   这短短一会,谈未然悠然自得的继续前进,似乎丝毫不担心追上来的几个光明道门人。   这几名光明道强者追上来,站在高高的山岭上,面面相觑半会:“刚才那几个家伙,究竟在追什么?”   “不知道,会不会不是在追什么,而是在逃跑?”有同伴反问。   光明道有备而来,有专人收回天晶,于是就没人额外分心关注,而能专注战斗。反而是光明道的人,根本不知道造化天晶被劫走之事。哪怕追上来,依然面面相觑,不知就里。   而此时此刻,谈未然身形不疾不徐,一边抛着最后一枚完好的流转碧绿的碧玉香,一边站定徐徐回头,凝视一会。   谈未然眼中绽着一缕笑意,神情自若的沿着山道扬长而去。轻轻的一个转身,就已消失在这个战场。   从头到尾,始终从容不迫的洒然气度令人心醉。 第313章 二顾陆东篱   寒风凄凉。   夜晚将要来临,夕阳中,一条身影揉身纵跃,很快便是抵上山峰之巅。在山巅寻了一个视野较为开阔的地点,顺着望了过去。   夕阳下,隐约能见一条条身影激战,渲染出一道道令人敬畏的光芒。那些强大的气息,就像一个个锤子一样,把空气砸得嗵嗵震动。   显然,一次搅入不下三四十名强者的大乱战,至此,已经打成了欲罢不能的缠斗。   而今日这场大战,对光明道之外的所有人来说,是堪称突如其来,并措手不及的一次大战。   燕行空凝视良久,眼神中看不出喜怒,唯有从山峰跳跃落下去的时候,听见他嘴上低声的骂了一句:“妈的。”就不知道骂什么,骂的是谁。   他轻飘飘的滑落山峰下去,谈矩扭头问:“如何?”   “还在打,估计不好说。”燕行空烦恼不已,一旦打成缠斗,就会很耗时间,这是众所周知的。可是没打完,又怎么敢把人送回去:“那怎么送他们回去?”   这里有密密麻麻的大批人,这些人有老有小,有男有女,主要是从应城中临时逃窜出来的,有本地人也有外地人。粗略一看,有不下数百人之多。   有燕行空和谈矩等人指引帮忙,拉拉扯扯总算把数百人就带来这个较为安全的地方。   深秋时分,从傍晚小不周山就要分外寒冷。好在应城是小不周山各城之一,向来武风盛行,本地人大多数都有粗略的修炼过,多多少少都有人关境修为,挨一挨冷倒是问题不大。   谈矩苦恼了:“这时节,你能把这些人往哪里送?”   燕行空和谈矩抓破头皮合计一番,才有外地人,也就是冲着演武大会来的那些人,以及一部分本地人,都觉得不妨暂时去另一个城呆着。   燕行空和谈矩从善如流,从人群中挑出修为较高的一部分,沿途帮助那些无法靠个人力量攀山越岭的人。   一批人的速度不快,燕行空和谈矩忙忙碌碌好一会,才是走在一起说起来,满是无奈和苦涩。今次真个是无妄之灾,怎奈何,能帮得了这么多已经不错了。   来到一个分岔路口,分别是往两个城的路,选定了一条就径直而去。   大约一盏茶后,从应城消失的谈未然不疾不徐的出现。   谈未然默不作声的想着心事,一边不慌不忙往路上前进,路过分叉口,忽然顿足不前,扭头蹲下来望着杂乱的脚印。   数量不少而杂乱无章的新脚印,谈未然一路过来早就看见了,现在定定神回忆:“那边是历城,这帮人正在向历城过去,糟了。”   如果谈未然的印象没错,被小不周山之战毁掉半城的,就是历城。反而是应城,乍看很危险,其实没问题。   略微迟疑,谈未然想起古大侠,默然点点头:“能帮就帮。”   能帮就帮,帮一个也好过一个都没有。   跺足快速的飞跃在山峰上,不一会就察觉了燕行空等数百人的行踪。谈未然满意点头,从山峰上一跃而下,飞快的山林中穿梭。   不一会,谈矩一把将几个小孩儿抱着飞上一个艰险山岭上,将将放在安全地方,顿时就颜色一变:“小心,有人在靠近。”   燕行空压着风声飞掠上来,神色凝重,和谈矩一道见一条青色身影从昏暗中脱颖而出,飘飘然落在山岭上:“不要去历城。”   燕行空和谈矩见是一个苍白年轻人,各自松了口气,闻言又紧张问:“为何?”   谈未然环顾一眼,见山岭上下的男女老幼,想好借口:“我见到好几个破虚强者打着往那边过去了,我以为,估计是打不了多久的,不如在这里找个地方挨上一晚就是了。”   谈矩和燕行空想了想,感激点头:“在下燕行空!”   “在下谈矩,不知兄弟你是?”   谈未然摆手,轻飘飘的一跃改变方向而去,扭头盯着这两个人:“我知道你们,燕行空和谈矩,你们很不错。”   轻快的没入昏暗中,很快消失不见,剩下谈未然的话音在将要来临的夜色中萦绕不绝:“你们很热心,是好事。但很多人和事,只靠你们是不够的,多去找一些志同道合的人。然后,才能做更多,才能保护更多人。”   话音仿佛钻入燕行空和谈矩的心底,钻入脑海中,这句话不住的在心中回旋。   燕行空和谈矩呆呆半晌,仿佛被这句话给打开了一扇门,隐隐有些说不出来的激动。也许真的像这个人所说的,需要更多志同道合的人。   也许今天不会实现,只因志同道合的人太少,他们太年轻,阅历太少。   但,只要心怀这个念头这个目标,就必有实现的那一天。   谈未然落在半山腰上回头看了一眼,洒然一笑。前世他没见过燕行空,只听过这个人的传奇,就像古大侠,所不同的是,他比古大侠更强大,做得更好,救的人更多。   可惜,前世的燕行空死于赵行空之手,据说是因为重名的关系,令赵行空不爽。至于是否真因为这个无稽的理由,那就不得而知了。   希望燕行空这一世能多聚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大概就不会像前世一样陨落了。   谈未然心平气和,他做不了古大侠燕行空这种人,行天宗的宗门道典不是行侠仗义,见性峰更没教他当救世主。他做不了这种人,却发自内心的佩服这种人。   至少……每当坏事发生,多一个伸手帮助的,那就多一份希望。   谈未然收敛笑意,俯身冲落下山峰,在山岭间纵跃起伏。不一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   东篱院就在城郊的半山上,莫看是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茅屋院子,这在本地是很有名气的一个地方。   很多家的小子都是往这里送,甚至在东篱先生偶尔劝说后,把一些丫头送来。有东篱先生教导,肯定会成才,反正怎么也比自己教导的好。   谁见过比东篱先生更好的先生?反正本地人是没见过。   东篱先生在这里住了快好些年头,对本城大多数百姓来说,是扎扎实实的老辈子,更加是教出过五六个进士,都入朝当大官了。   东篱院充满一派田园氛围,不像那些从画里的地方,这里是一种很新鲜的气味。   陆放天恭恭敬敬的从屋中出来,回身向送客的陆东篱道:“东篱先生,无论如何,请您一定认真考虑一下,我们陆家定然不会待薄了先生。”   说完,陆放天认真行礼,然后转身才离去。   等陆放天下山走远了,陆东篱站在院子里喂鸡,一个声音响起:“如果我不来,你会不会选陆家。”   陆东篱没有一丝一毫的吃惊,只轻挑眉头道:“如果你不来,我也不会选陆家,但我会考虑陆放天。”   谈未然嘴角翘着一缕意味不明的笑意,施施然转悠出现,凝视望向那个早已经没了踪影的陆放天,一时感叹不已。   陆放天和陆东篱真有缘分啊,估计没见过几次,就这么互相看对眼了。如果不是提前下手,只怕今生的陆东篱又要为陆放天效力了。   话又说回来,陆放天这个晴空王的确做得很出色。哪怕前世是败亡收场,只能说那是大环境和硬实力的问题,非战之罪。   陆东篱细心的洒下小米,引来一群大小鸡的啄食:“陆放天不错,陆家不行。”   “很多宗派世家,问题多多,已经积重难返。陆家是其中一个,不会是最后一个,如果像你所说的,黄泉道和三生道大举入侵带来动荡,这些朽败的宗派世家将会……”   陆东篱没再说,只是抓着满满一把没脱壳的稻米,张开手掌抱住,大部分被包着碾成粉末,少部分漏下去落在土地里。   谈未然收住嘴上略微显得轻浮的笑意,慎重点头。只因他清楚,陆东篱的判断,简直就是再准确不过了。   “从上次一见后,我就在等第二次见面。”陆东篱点头转话题:“现在你带来了什么,哪些能够说服我的东西。”   陆东篱是真的好奇,眼前这个年轻人究竟能为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奇。   上次一见,陆东篱承认为东武侯效力是有一点点的令人动心。不过,他不是等着招安的土匪,也不是为了家族而奋斗,他想要的不是那些。   每个人心目中的明主,肯定不一样。   上一次见面,陆东篱就知道眼前这年轻人没有放弃,会再来拜访。他相信这个行事作风从容淡然的年轻人下次来拜访的时候,一定会带着某些具备说服力的东西。   也许真的能说服他,也许是这年轻人自以为能说服。   陆东篱想看,坦白说,在他来看,遥远而未知的东武侯远不如眼前这个年轻人有趣。   谈未然神色自如:“先生,上次谈到,东武侯没有子嗣是一个重大弱点。”   “晚辈姓谈,父亲就是东武侯。”   陆东篱没有太多的意外,倒茶说:“若只有如此,是不够的。东武侯有和没有子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延续性。”   他目不转睛打量谈未然,仿佛要在谈未然的脸上找出花来,端茶杯在掌心,沉声道:“东武侯的儿子或有武道天赋,或聪慧过人,这才具备延续性。”   谈未然眼酝一抹笑:“先生,晚辈姓谈,名未然。”   “徐未然,是晚辈的临时化名。”   陆东篱无法控制的一口茶水呛出来,错愕之极。 第314章 劫名臣,三剑惊天下   呛水的陆东篱差一点把茶水从鼻孔里咳出来,咳嗽好一会,才缓和过来,苦笑不已:“居然是你!”   言辞中,眼神中,丝毫不掩饰那份震撼,也无须掩饰。   如果说今时今日,大多数人听到这个名字,泰半都会震惊,最不济也要吓一跳。   陆东篱住在城郊而已,不等于孤陋寡闻。徐未然之名,纵使对他来说,也堪称如雷贯耳。   今次演武比往年更出色,从抱真境人数,到灵游境人数,再到凝练精魄的惊人素质,堪堪是将小不周山演武的绝大部分记录,几乎破得一干二净。   今次放出耀眼光芒的年轻天才,从陆放天燕独舞到眼独行裴蓉蓉等等,堪称是天才如云。   而“徐未然”,无疑是其中最耀眼的一颗明星。   如果说未来的前途和成就,“徐未然”沾不上一个最,也是名列其中,最有前途和成就的,理所当然是三大灵游境。哪怕谈未然,考证一番,一样会得出这个结论。   可是,若说最强大的,必将是“徐未然”。   毫无争议的仍然是那句话,天才如繁星之多,其中能越两个境界杀敌的人,也就唯独这一个,堪称几百年一出。   纵使燕独舞等三大灵游风头劲名声响,也盖不住“徐未然”之名。   “徐未然”没参加演武,也只在演武开始前露面几次,可在大多数点评当中,这个耀眼的年轻人依然是最重要的一个名字。   这个年轻人就这么站在陆东篱眼前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声名鹊起的年轻人,已经离去的时候。   陆东篱的心情堪称百转千回,从云端到大地上起起落落好一会,闭着眼重新睁眼,认真打量谈未然良久,化为一声叹息:“真没想到会是你。”   嗯?谈未然敏锐有感,不动声色道:“哦,莫非你已经看中陆放天了?”   “陆放天很出色。”陆东篱不否认,不论有没有谈未然的邀请,他都在认真考虑陆放天的邀请:“他的实力,陆家的实力。他未满三十岁,就有如此修为,少则二十年,多则八十年,必将成为神照境。”   陆东篱缓缓道:“东武侯白手起家,值得佩服。不过,如果凡事都要从零开始,没人会有如此多的心血耗费,迟早会消耗掉凝聚力和力量。”   谈未然微微撩眉,扣指轻敲:“先生,不妨直言罢。”   陆东篱绝无拖泥带水,点头道:“好,何时动身。”   谈未然反而大吃一惊,陆东篱展颜一笑:“如果你不来如果你不是徐未然,那就是陆放天。不过,陆放天要想有所成就,年纪是他的优势也是劣势,而陆家同样如此。”   陆东篱耐人寻味道:“一个老朽世家的羁绊永远比支持更强大。白手起家有白手起家的坏处,不过,至少能有一个干干净净的开始,没有人拖后腿。”   谈未然哑然失笑,眼前这人果然是一个有趣的人:“先生,我看,最好是现在就动身。”   陆东篱没有太多意外神色,反而点头交代,忽又回头道:“你弄错了一件事,不是陆放天邀请我,是他代表陆家邀请我。”   “啊?”谈未然的大感意外,一拍脑门,才发现自己显然靠记忆猜错了,以为陆放天和陆东篱就是现在走在一起,其实大概是后来才发生的事情。   是了,陆放天还没自立争霸,陆东篱现在不可能为陆放天效力。谈未然恍然大悟,估计是现在结交了,后来才为陆放天效力的。   陆东篱入屋收拾东西,顺便写信留书,蘸着墨汁,他沉吟一会,才在洁白的纸上书写。   为陆家效力?陆东篱想都没想过这一点。如果是陆放天,他会认真考虑,可惜,历史上的陆放天大概得十多二十年后才会来找他。   不过,如果在东武侯和陆放天之间做一个选择,他大概还是会选东武侯。   在子嗣的问题中,就是延续性的问题,这是一个很复杂的话题。有没有继承人的因素只占有很小一部分,继承人的能力才是这个问题中最重要的因素之一。   延续性,是一个王侯势力很重要的参考。   东武侯有若干弱势之处,不过,有一个杰出的儿子就能确保更多更广袤的未来。   一个二十多岁,就身怀五成剑魄,五阶秘术,六阶金身,以及神通。凭这些,就足够向往其未来了。   陆东篱抬头,透着窗户望见屹立在院子里的谈未然,轻轻在心里嘀咕一下:“可惜,同样是二十多岁,他只有抱真境,而不是灵游境。”   敏锐的发现,“只有”一词太过了,哑然自嘲:“有五成剑魄等等垫底,以他二十多岁的年纪,能有抱真中期修为,已经是十分惊采绝艳的天才了,何来只有……倒是我不能太贪心了。”   书信写到了一半,见谈未然背负双手在寒风中飘飘然的一幕,陆东篱沉吟一下,将这封信按在掌心一把搓成飞灰。   谈未然摸着耳垂,凝视黑夜,思绪起伏,心中满是百感交集的滋味。   真没想到,竟然能抢在陆放天之前,把未来陆放天最重要的文臣给劫走了。   想着一会,谈未然喃喃自语:“这下玩大了,改变的人和事愈来愈多了。”   “改变什么?”   陆东篱眼波一闪,从此前的平淡,已露出几分期待之色:“改变是好事,没有改变,就没有机会。”   “趁着入夜不久,待我先去拜访一下几个学生,把我要走的事情给说一说。”   谈未然正要张口,忽然刹那间和陆东篱一道隐约有感,蓦然扭头向这一个方向凝目望去!   从数百里外的远处传来的气息,就宛如洪荒巨兽一样强大得令人窒息。   是渡厄境!   谈未然心中明白,是聂悲来了!   ……   今夜,是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似乎这就预示着什么。   四大渡厄境在云端之上激战不休,没人感到疲惫。轰轰隆隆,若干震动不住的像晴天霹雳一样闪击在天空中,带来滚滚雷音。   是谁,是谁,是他娘的谁!   怒吼在心底一遍遍的响起来,在魏傲天两人的心底不止一次的响起。   从钟岳和曹远征的如常脸色,就能看出二人是早已经悄然解毒成功。如果不是解毒成功,现在就不是势均力敌,而是狼狈不堪九死一生的处境了。   解毒成功的时候,钟岳和曹远征的心情就好像从九幽返回荒界一样。   吃了解药,是曹远征亲口说的。魏傲天二人哪怕知道这是攻心计,依然发自肺腑的很想把给解药的人找出来捏死八百次。   如果没有解药,这两个人的性命本该在他们掌握之中的。中了紫天罗之毒,身体全方位被消弱之后,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现在居然是势均力敌,欲罢不能。   从傍晚激战到这时,四人始终没露疲乏之色,渡厄境不是抱真境,哪里会有如此容易疲劳。可见不能速战速决,的确会陷入一种令人劳心劳力的缠斗之中。   如果没有意外,也许会打上一两天也未必。   而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虚空中轻轻的裂出一条缝隙来,撕裂的空间波动,仿佛将整个周天荒界都震动了。无数人在这时,都感到心头莫名的一震。   须发斑白的沧桑青年收着气息,缓步从裂缝中踏出,提着一个一脸锐气的年轻人,环顾一眼,微微点头:“原来在那里。”   “星儿,等一下看仔细了。”   被抓着手里的年轻人激动不已,连连点头。   正在数千里外激战的四大渡厄境心头一紧,第五个?   魏傲天二人心念一动,露出一缕喜色的同时。曹远征和钟岳面色难看,心中已是凛然不已,互相看了一眼,曹远征嘶声狂啸:“老夫今日就舍命一搏!”   一霎从其身上迸发的气息,乃至于将整个方圆数十里都震荡出了恐怖的空气波纹。   就是曹远征堪称是最强大的一击,几乎是同时,钟岳想都不想,转身就要撕裂空间遁入黑暗之中。   空气扭动起来,钟岳大骇欲绝:“对方来得好快!”   沧桑的白发青年破虚空而现身,神念一扫,和钟岳纵使相隔数十里,依然徐徐扬手一剑悄然斩下。亿万滔滔霞光,侵袭整个天际。   所有人无不色变,肝胆俱裂:“剑中真魂!”   光明道绝学之一流年剑!   钟岳的神色骇然欲绝,一刹那一条身影从虚空中破将出来,凝神拔刀,一刀斩出。登峰造极的九成刀魄,仿佛将整个大地都斩得逆转过来。   璀璨光芒耀眼绝伦,钟岳怒吼一声,和那突如其来的神秘人联袂一道出手抗击一下!   一招剑魂斩过来,竟然连空间都被斩得隐隐波动不已,整个数十里的地界当中,竟然光辉一片。   钟岳二人脸色惨白,接得这一招狂喷鲜血的同时,眉宇之间竟仿佛快速的苍老,又很快恢复原状,似乎从未发生过变化,踏着虚空狼狈不堪的消失不见。   白发青年惋惜抬头,弹指挥出一剑:“这是光明道送给你们的临别礼物!”   一道剑光斩破虚空,没入虚无之中,眨眼就已经破空追斩过来。刚刚破空来到邻近大千世界的钟岳和神秘人,大骇欲绝,惊魂未定扭头回身招架。   噗嗤!   看似平凡的一点剑光,嗡的一下延伸为一道恐怖的剑幕。钟岳二人闷哼一声就如流星一样坠落数十里,重重的摔入一个湖泊中,想也不想就再一次破空而去。   光明道数千年没动静,居然出了一个如此厉害的人物,想一想就知道今后是祸患不断了。   白发青年转身,第三剑斩向曹远征。   剑魂激荡,如水银泻地一样无孔不入。   曹远征面色死灰的在剑魂的亿万剑气中,整个脸容以飞一样的速度变老,渐渐满脸皱纹,他想不起来,光明道什么时候冒出如此一个强大的超级强者了:“你究竟是谁!”   望着曹远征老朽如树皮的脸,白发青年心平气和:“我是当年的漏网之鱼之一,我叫聂悲。”   “而今,光明道回来了。”   是夜,聂悲仅出三剑。两剑重创两大渡厄强者,迫使其逃之夭夭。   第三剑当场斩杀曹远征。   至此,宣告光明道震撼归来。 第315章 矛盾,两个不世出的天才   昨夜大雨倾盆,将世界冲洗一遍。   今晨起来,满口满鼻均是最清新不过的空气,鸟语花香,一阵风轻轻吹来,竹林仿佛海洋一样抖动着哗啦啦的浪花声。   唐昕云眯眼耸肩,站着不动深深呼吸,享受心旷神怡的感觉。   雨水把石板冲得干净清爽,放眼望去,仿佛老天爷把万物都给清洗了一遍。唐昕云伸展懒腰,露出玲珑有致的身材曲线,恰是最美好不过了。   “大师姐。”身旁突然响起周大鹏的喊声。   唐昕云吓了一跳,披上外套转身:“怎么了?”   周大鹏揉眼,苦闷道:“师姐,昨晚来的那个姑娘,她大清早就在哭,真是……”一句真烦到了嘴边,到底没说出口来,他是个朴实的厚道人,不喜欢背后说人坏话。   唐昕云不以为然,她不太喜欢那姑娘,不是接触后不喜欢,而是那姑娘被老幺揍得满脸桃花开,肯定是有原因的。   其实,唐昕云觉得有没有原因都不打紧,老幺的对头就是见性峰五个弟子共同的对头。   想了想,她霸气的一挥手:“走,去看一看。”   明空飘忽出现,瞪眼道:“不准去。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瞎折腾,也真是不知所谓,等你们师弟来了再说。”   燕独舞是昨夜和苏宜一道来的。昨夜算是见过,不过,当时情况特殊,互相都没机会多接触,燕独舞知道唐昕云等人是谈未然的师姐师兄后,就一脸别扭的死模样。   也是苏宜了解弟子,及时拉走弟子。不然,昨夜真要给唐昕云等人和燕独舞多接触几下,以燕独舞和唐昕云的脾性,那就说不定要打得脑浆子往外飚。   换了别人,兴许会被燕独舞的天才之名和苏老祖真传弟子身份给吓到,唐昕云才不怵。天才又怎么啦,老幺还是天才呢,照样得乖乖的听话。   给明空三言两语一说,唐昕云就垂头丧气,问道:“老祖,未然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明空洒然笑道:“没事,很快了。估计是被什么事情给耽误了,不然很快就回来。”   一句话安抚着唐昕云二人的心情,明空转身之后,眼神中流露着一缕忧心。   虽说拍卖会只是昨天的事,他也是昨天才回来的,可想起当时拍卖会场强者如云的一幕幕,就不由心生不安,他真怕那个胆大妄为的家伙胡来。   当时拍卖会,至少有十多名破虚强者。一旦惹事,哪怕有许存真在暗中接应,也未必能安全离开。至今还没有回来,这就愈是令他担忧。   “是了,还有一个燕独舞……”明空一想起来,就头都大了。   明空是第六十代首座,苏宜是第五十八代首座。没错,苏宜就是他正儿八经的师祖,当年他接任首座之时和之前,就见过这位师祖几次。   而燕独舞,是苏宜的弟子。   明空不是担心辈分,他担心谈未然和燕独舞的过节。看着燕独舞娇艳的脸孔被揍得跟猪头一样,明空就觉得这事恐怕难以善了。   隐隐就有一阵阵“呜呜”的呜咽声,从屋子里穿出来,其声低沉又压抑,如同鬼哭。   似乎察觉明空的犹豫,屋里传来苏宜的话:“明空,稍等。”   屋里的苏宜看着弟子满脸的块块青紫,温和的抚慰几句,才漫步出来:“明空,你说说这一任的首座吧。”   想起昨天弟子交代的来龙去脉,苏宜就满腹无奈。最疑惑的是,从弟子的讲述中,始终没听出来,那位年轻首座为何会突然发飙,并动手打人。   苏宜问起为什么动手,燕独舞就一脸茫然,差一点就忘了是她想切磋在先。   她想了,不论怎么说,把这个本来娇俏的姑娘活活打成了猪头,这年轻首座的确下手有点过火了。   坦白说,明空也觉得有点过了,不过,他相信总会有原因。   谈未然和燕独舞两个都是不世出的天才,结果却是起了矛盾。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能调解好,就是宗门壮大的希望。   明空沉吟:“师祖,这要从何说起呢。”   苏宜皱眉问道:“云儿和他之间的过节,也不知能不能化解。”言辞中颇有试探的意思,毕竟她不了解那位年轻首座,也就只有昨天的仓促一见罢了。   就昨天那一次相见,还是在都不方便说话的情况下才搭上线的。说得难听一点,她当时就只知道是同门,根本不知道那个人就是当代首座,当时她还以为是宗门长辈派来找她的,惊喜交集呢。   明空回答得理直气壮:“师祖,我连来龙去脉都不知道,怎么判断。”苏宜点头承认是这个道理。   一边漫步,一边沉思,明空忽然想起一事:“弟子倒是想起旧事,咱们这位新首座,是个狠人。”   “狠人?”苏宜微微意外。   “您不知,去年撤离的时候,发生了很多大大小小的事。”明空想起去年撤离道路上,那一系列惊心动魄的追杀和反追杀,就不由深吸一口气才按捺住心头的激荡情绪。   从召回开始,到被明心宗打上门,然后反过来围杀。再到堪称绝望的迎战酆连城,竟然不可思议的成功。然后,又是反过来伏杀三生道的人马。   那些惊心动魄的往事,从明空这个亲历者的口中道来,更是增添了那份惨烈和悲壮。听到邹野老祖为了保全道统,为了挽救诸多后辈,拼着一死对酆连城的一击,苏宜悲痛不已潸然泪下。   等说起反过来伏杀三生道,一报邹野大仇之时,苏宜顿时就拍案叫好:“他这个首座,虽说简直就是带着大家去送死,可也算有几分骨气。”   明空闻言微有愕然,随即又继续讲述。   昨夜抵达后虽有一些详谈,不过,这一别经年,要说的话,那实实在在是一千一万个千言万语都说不完。何况,昨夜还有一个满腹不乐意的燕独舞在一旁呜呜瞎叫唤,再多的话也说不了多少。   这会儿,明空才有机会稍微的讲述一二,没头没尾的就说起了隐脉启动后那段时期,哪怕是他和许存真都感到惊心动魄的往事。   此时讲述,虽只过了一年,却仿佛依然历历在目。   苏宜有赞有弹,等讲述告一段落才流露不快之色:“哪里有什么狠了,就算有,那也是带着大家往死路走。他是首座,此种行为不可取。”   “铁石心肠倒是不少,哪有亲眼见着同门一个个战死在眼前,也不肯松口的。”   苏宜指的是宋慎行等人拼命激战,不惜一死,只求换回谈未然松口,将各峰各人列回道统谱系之事。   师祖这么多年没见,是有点变了。明空心想,那件事乍看之下似乎谈未然冷酷,其实归根结底是那些长老们求仁得仁,就像何振锋老祖心存死志。   明空觉得谈未然是狠人,倒不是因为这些,而是因为谈未然和黄泉道的谈判。那次谈判,谈未然是在赌命,所有的压力都在他一个人身上。   明空沉声道:“师祖,我觉得他不是铁石心肠,而是……他的意志十分顽强!”   其实明空也拿不准,他回归不久,聚少离多,接触不多,自然所知有限。不过,按照他的一些认识,隐隐发现谈未然似乎有着很独立的个人意志,但面对劝谏,又能从善如流。可谓是很不容易。   有点像是认准一个目标,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那种人。   “我是不知来龙去脉,不过,我估计,预期希冀他让步,不如……”苏宜始终是长辈,有些话,明空也不好说白了。   苏宜烦恼不已:“云儿的天赋很出色,其实她的武道天赋,堪称十分惊人。本以为她的天赋,未必能等到宗门启动隐脉,没想到……”废话,如果连二十多岁的灵游境都不算惊人,那什么才算惊人。   明空没吭声,看着池塘里的金鱼,低沉道:“师祖,我懂的。可这次我有感觉,此事不好收场。燕独舞的脸……”   “对谈未然来说,恐怕没有打人不打脸这句话。不是他不这么做,而是因为,凡事到这个地步,以我对他的了解,恐怕他会直接动手……杀人。”   打人?谈未然好像真没什么打人的习惯,哪怕是充满羞辱性的打脸。似乎谈未然凡是动手,那基本都是为了杀人。   苏宜眉心紧紧的锁在一起,蕴藏一丝丝错愕和恼怒:“按你这么说,莫非他还手下留情了!”   明空没接话,苏宜始终是长辈,不能令她难堪了。苏宜一言不发,转悠在这池塘边上,嗅着这崭新的泥土芬芳:“也罢,此事等他回来了再说吧。”   “也许错在云儿也说不定。”   苏宜言辞中有几分不快情绪,也无奈承认:“云儿这孩子被宠坏了,人又任性,想到一出就是一出,也常常惹来一些莫名其妙的事端。兴许,这次是她做错了。”   明空张大嘴,目瞪口呆,他险些以为眼前这个人不是苏宜,而是被人假冒的。   只因他是记得他师父说过这位师祖的事情,这位苏宜师祖那是说一不二的执拗,强硬作风不让须眉。   他一时就是忘了,这么多年不知不觉间,他自己都从一个毛躁的愣头青变成了名震天下的明空,遑论当年的师祖。 第316章 启程,哭笑不得的调解   明空在担忧谈未然的安危。   谈未然丝毫不知,其实,若不是为了陆东篱处理琐事,怎都不会耽误。   谈未然一路很纳闷,陆东篱为什么亲自和学生辞别,而不是留书一封更方便。却不知陆东篱之前就写了留书,不过是考虑再三,不愿引来猜忌,而选择了当面辞别。   毕竟,“徐未然”的身份,是短期内不能暴露的。   较之其他,谈未然暗暗点头满意,也不遮掩满意之色。莫说其他,只凭陆东篱的神照修为,这就是一个意外惊喜。哪怕陆东篱不是传言中那个名臣,就冲着神照境修为,也值了。   爹娘有没有神照修为,其部属中有几个神照修为,他基本一无所知。毕竟上次爹娘来看他的时候,他年纪还小,已没甚么印象了。   陆东篱带着一名得意弟子,快速的跟着,凝望着那个充满潇洒的身影,心头震惊至今难消。   他忘不了,离开周天荒界后,谈未然去除脸上化妆伪装之后,露出的那一张脸孔。   那是一张唇红齿白的脸,白白嫩嫩的脸蛋上自有三分稚嫩气,嫩得好像拨掉壳子的鸡蛋一样。显然是一张养尊处优的脸,更显然是一张绝对年轻,属于少年的脸。   这和气质没关系,而是相貌本来就稚嫩。任凭谈未然再成熟老练,人家一看他的面相就能分辨出来。   太年轻了。   陆东篱心中震撼绝伦,至今依然感到震惊不已,当时他问了一句年纪,谈未然的随口回答令他几乎当场晕厥。   未满二十岁的抱真境,和二十多岁的抱真境,的确是不一样的层次,的的确确有着令人失语的冲击力。   当然,连未满三十的灵游境都有,未满二十的抱真境,似乎也不是太令人啧啧称奇。不过,只需想一想,所有人的修炼之路是从十二岁正式开始,就能明白这有多么耸人听闻了。   然而,算上五成剑魄等等,恐怕在所有未满二十的抱真境,谈未然依然是最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陆东篱没担心自己的选择,他不是一个会担心的人。不过,知晓谈未然真实年纪的时候,他依然震惊了一把,依然感到更加踏实了。   东武侯有一个如此出众的儿子,不论将来做什么,面对什么人,都将会有很大的竞争力。   毫无疑问,他的选择没错。   一路上闲话,陆东篱想问一些东武侯的情况,怎奈何谈未然是一问三不知,他差一点以为自己被人骗了。好在谈未然解释一二,是那对不负责的爹娘把他丢在家族中,没带在身边。   如此说说笑笑,很快就抵达了暂时的落脚点。   一众人等察觉气息,纷纷都扑出来。唐昕云等人顿就眉开眼笑,兴奋不已的大喊:“老幺!”   谈未然张开双臂,满脸灿烂的笑容,几步上前来,唐昕云还以为老幺什么胆子长毛了打算抱她,急忙往边上一闪。结果就见谈未然蹲下来,把蕊儿给抱起来。   蕊儿被治好后,小脸重又恢复红扑扑的光泽,发出银铃般的咯咯笑声一边喊:“哥哥,哥哥我好挂念你!”形状可爱的急忙掩住鼻子:“姐姐说不准弹,不然要瘪掉的。”   “不弹,不弹。我也挂念你。”谈未然哈哈大笑,把蕊儿放下去,趁其不备摸摸她的小鼻子,轻轻弹了一下她的小鼻头。   见一旁恼羞成怒的唐昕云,谈未然乖乖的主动伸脑袋给大师姐拧了一把,让她消了气,才和周大鹏拍拍各自的胳膊嘿嘿一笑没多说什么。   如此热情张扬,而不掩饰,是年轻人的专有表达方式。   许存真就没参与,只微笑点头,欣慰的看着宗门弟子们的团结和友爱,漫步而入找到明空,正好听见明空说道:“师祖,您看,弟子我希望您能看真切。”   许存真诧异不已,他一直是在准备和接应谈未然。是以根本不知道,燕独舞被谈未然打成猪头了,明空将他拉开,低声娓娓道来,许存真顿时就锁眉不已。   哪怕只听一个大概,许存真就已经头疼了。两个不世出的年轻天才,如果水火不容,那只会是宗门的损失。   程虎用力的拍拍谈未然的肩膀,不知在说些什么。一旁的王铁追着,嘴巴上一直在说,似乎也在说着什么。   不过,从唐昕云到王铁,从蕊儿到程虎,每一个都在脸庞上不知不觉的挂着发自心底的笑容,那是一种使人感到欢欣鼓舞,并且精神振奋的笑脸。没人能拒绝这种笑脸。   重要的是,谁都能看出,这些发自内心的欢乐笑容,是为谁而发。   如果是燕独舞,能得到那么多的笑脸吗?   苏宜凝望这一幕幕,心情百转千回,像是漂浮在水面上,浑然不着力的滋味,愈是复杂起来。   “未然是首座,又不止于此。”   苏宜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急忙回身,见了许存真,慌忙上前行大礼:“见性峰第五十八代弟子苏宜,参见许太师叔祖。”   想起当日仓促赶回,在宗门驻地所见的一幕幕废墟,她顿时忍着心酸道:“弟子没能及时赶来为宗门效力,却是弟子该死之极……”   “起来吧。我们见性峰的弟子,都不容易。”许存真黯然不已:“你能来,就是最好的了。”   明空感同身受,心情黯然。的确是的,不是每一个隐脉弟子听到召回就一定会回来的。极个别宗派的隐脉被启动之后,根本就没多少人回归,不是没人,而是不肯回归。   凝望这几个年轻弟子,许存真忽然道:“此前有一天,我问未然,他当初召回多少人。”   “他说,他召回九人。”   苏宜听得很入神,明空在一旁愣住,他没想过这些。许存真伸出九根指头:“我们回来了六个,加上苏小语你是第七个。”   “九人当中,有一个是第五十七代的宋延,而宋延不是不来,而是来不及。他……八十年前已没了。”   一次召九个,回来七个,没回来的两个中,一个是早已经去世了,一个则是生死未卜。哪怕各大宗派的隐脉凝聚力普遍高于宗门,这依然是一个堪称顶尖的比例,只有最有感情最有凝聚力的那些隐脉才能达到这种惊人的比例。   苏宜和明空心头一震,隐隐咀嚼着这些话的含义。   “三位老祖,如果你们在说的是弟子和燕独舞的事情,弟子倒有一个建议。”   众人神色微微一动,扭头望去,正好见谈未然漫步过来,一一行礼,扭头向苏宜:“第六十四代弟子谈未然见过苏老祖。”   苏宜打量眼前的少年,这是她和谈未然第二次见面,也是她第一次见着谈未然的真面目。发现稚嫩的面相,干练潇洒的气质,没来头的心里咯噔一下,几乎不敢相信眼睛:“真的是你打伤云儿的?”   “是弟子动手的。”谈未然坦然承认。   苏宜终于倒抽一口寒气。她是当师父的,当然最清楚弟子的实力,能将从小到大一直没输给同龄人的燕独舞击败,更加是暴打成那等模样,那就隐隐说明了谈未然具备压倒性的实力。   哪怕燕独舞有性格上的毛病,哪怕当天因是半个同门的关系,没动用拼命的实力,也绝对可怕。   之前没人跟她说过谈未然的年纪,现在她亲眼看见了。蓦然间,想起谈未然和徐未然的名字,顿时脱口而出:“徐未然就是你,你就是徐未然?!”   谈未然愕然不已:“燕独舞没找您哭诉,没告诉您这事?”   “云儿知道?”这回轮到苏宜吃惊了。   谈未然扶着额头吐出一口浊气,将昨日他暴打燕独舞的主要冲突起因娓娓道来。昨日的冲突说来话长,其实冲突起因,就那简单的三言两语。   一番娓娓讲述后,如果说许存真和明空的脸色不太好看,苏宜就是愕然中带着苦笑,更踊出难看和尴尬等神情,实在是复杂得一言难尽。   听完讲述,许存真和明空的心情堪称是恼怒不已。如果不是苏宜刚会合大家,不好第一次见面就大肆指责,许存真就真忍不住要发作脾气了。   许存真和明空脸色发黑一言不发,谈未然也没吭声,这一会的沉默,反而令苏宜愈是尴尬苦涩:“我把她叫来,问一问。我这个弟子有时任性,有时犯糊涂……”   听到这,许存真忍不住怒气:“她不是小孩子,她二十多岁了,总该明白好歹。”   这时,燕独舞来了,一见谈未然就怒目而视,又望向苏宜:“师父。”   “过来,我问你。”苏宜少有的板起脸,将谈未然所说的冲突起因转述一二,问道:“你当时是不是喊出口了?”   “有吗?”燕独舞茫然的摸着脸,回忆着一点起来,恍然道:“好像我是喊了。”   “怎么了?”   燕独舞充满疑惑的眼神扫过众人,众人心里哆嗦一下,这姑娘显然就没想过她当众喊出那句话会带来什么后果。   许存真和明空满腔怒火变成了哭笑不得,面对此情此景,亦不知该如何调解了。   谈未然转身,诚恳道:“苏老祖,此事无谓争执,到此为止。不过,燕独舞归宗之事,则有待磋商。”   众人神色一变,显然担心他和燕独舞的过节。谈未然哑然道:“三位老祖有什么事情,请押后再说。现在,我们必须要立刻启程了。”   明空和苏宜正疑惑,许存真想起现在的处境,毫不犹豫点头同意。   谈未然言简意赅:“光明道复出了。曹远征死了。”   “更大更多的动荡,开始了。” 第317章 在路上,光明余波   “为什么急着走。”   有人对谈未然的催促表示疑问,谈未然云淡风轻道:“不走,就会成为各家各派的撒气对象。而我不想被拿来当出气筒,所以,燕独舞,你不走,就给我死开,不要连累你师父。”   废话,光明道是有备而来,若不是谈未然的意外搅局,几乎就是一网打尽的完美布局。   总之,光明道就像一群煽风点火的暴徒,风头火势都煽起来了。各家各派要发飙的时候,就找不到他们了,谈未然不知道别人,不过,一如他曾经所说,他也有会迁怒于人的时候。   当谈未然一行人踏上行程的时候,短短两天,整个周天荒界陷入一种震惊和悲愤气氛中,难以自拔。   小不周山之战的结果和影响力正在发酵,隐约令人见到琉璃天花板的裂痕。   所有人沉浸在一种情绪之中,说不上是恐惧,还是一种未知的震撼。或者,是发现“原来渡厄境也会被人杀死”,所带来的另一种震惊。   浮生宗,求知宫,云川宗,殷家等等各家各派像是被捅着痛处一样,发疯的派出大量人手,在各个世界拼命搜索光明道踪迹。不必说,光明道和这些宗派世家的恩怨是结下了。   一行人是在谈未然的催促下,以最快速度远离周天荒界。此中好处,这时才显露出来。   如果不及时离去,一旦被这群气得像疯狗一样到处撒野撒气的各大势力逮着,哪怕随便被咬一口,那也绝对不舒服。   赶路的闲暇之时,明空低道:“本来想调解你和燕独舞的矛盾,然后再启程,就能游刃有余了。可惜,你催促得太急了。”   谈未然不以为然,若不是时机地点都不对,他也想解决掉燕独舞的事情再上路的。   燕独舞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谈未然反而认为好处理,不外是归宗和不归宗的两条路。严格的说,他可以不在乎燕独舞的看法,可是,他不能不在乎苏宜老祖的做法。   虽然嘴上没说,谈未然心里承认,所以督促着启程,另一个原因的是他不想现在和苏宜讨论燕独舞的话题,眼下不是时机,太仓促了,等于没有缓冲的当场直接杠上。   可能苏宜没意识到,谈未然却已想到。不如将此事缓一缓,押后再说。   立刻启程是个缓冲的好办法,的确令苏宜短期内再没办法和他讨论此事。此外,也躲过了各家各派的疯魔状态。   今次小不周山之战,堪称损失惨痛。   几乎每一家每一派都有伤亡,唯一的安慰是各家各派都只有那么少数几人在拍卖场,死伤数目虽大,胜在波及面大,没有哪一家损失特别大。   这时候真没人想到,黄泉道和三生道将会在数年后,从这个方向来进攻,而且势如破竹。追根溯源,也许就是因为这次小不周山之战的损失,才会有数年后的进攻路线。   如果说最倒霉的,那就无疑是浮生宗了。一次栽了曹远征和曲恒两大强者,恐怕浮生宗一想起来就是满腹委屈。   拍卖会一共有六十余人参加,九成是神照境以上。小不周山之战持续半天一夜,战死十九名神照境,七名破虚境,其他被波及者不计其数。如此庞大数字,令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谈未然在路途中听到的时候,不以为然:“也没怎么样嘛,我以为会多一点脑浆子呢。”   莫看他淡然处之,其实在这个乱世还没完全来临的时候,此事正在震动荒界。   战死一个渡厄境,在今天的确是震撼。可是放在后世,莫说死一个渡厄境,就是死十个,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冲击力。   因谈未然的搅局,带来了不一样的变数,前世是几乎全部栽跟斗,这次好歹有一部分侥幸生还。   解药令钟岳和曹远征比前世迎战时更强大,带来一丝丝不一样的改变。同样是聂悲,钟岳前生被轰杀,今生却侥幸逃得一命。   而营救钟岳的第三名渡厄境就是浮生宗的陆臻,陆臻是凭着临时讯息而匆匆赶来。不过,前世没能赶上,而今生也是将将赶上,救了一个钟岳。   联袂救了钟岳,曹远征更舍了一条命。哪怕钟岳再是清楚其中关窍,这个天大的人情,他和玉虚宗必然是心甘情愿的去欠。   不过,谈未然详细打听清楚后,听到了最令他感到安慰的东西。这次的解药带来些许不一样的激战过程,而同样带来另一个安慰的结果。   历城没有重蹈前世的覆辙,今次没有遭遇劫难,各城都安然无恙。   “这是我这次最大的收获之一。”谈未然在心里对自己微微一笑。   然后,悄然将这个小秘密从此湮灭。   ……   小不周山各城充斥着一份令人紧张的寒意。   前天的事情,所有人都听说了,再多的惊怖都放在心头。   没人敢恣意笑闹了,昨天有人嬉笑一声,就被一名求知宫弟子当场扇了耳光。更有甚者,有人口无遮拦的拿此事来取笑人,结果被大怒暴起的云川宗弟子当场捅了三个血窟窿。   各家各派的人都绷着一张脸,杀气腾腾的环顾,仿佛街头巷尾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光明道门人,仿佛在寻找杀父仇人。   斗武战?演武大会?这个时节,还会有谁关心那些。   “瞧这情况,怕是讨不了好,干脆没什么好看的了,早走早好。这里我是不敢再呆了,万一惹出一点什么是非,那就要命。”   “此非久留之地,走吧,还是走吧。不论被波及了不好,被迁怒了,那也不好。”   抱着类似想法的修士们,大批的涌来界桥,短短一天半的工夫,据说就已走掉了不下十万人。   燕行空和谈矩听说的时候,都不由想起前晚的时候,流露一缕苦笑:“如果不是界桥太拥挤,我们都要走了。”   隋云雀跟着叹了口气,拍拍这两人:“你们说的那个事情,我愿意参加。”临走前,她想起一件事,展开一张张的画卷,将画像纷纷呈现在眼前:“见过这个人吗。”   和前晚那个人很像。燕行空和谈矩神色怪异的看了一眼,迟疑道:“前晚在应城一带见过。”   隋云雀大吃一惊,随口一问居然就真有答案了,急忙坐下来:“说,快说,此人非常重要。”   “你先说,他做了什么,总不能和你们有仇吧。”燕行空反而矜持起来,向谈矩丢了个眼色,他和谈矩对那晚那个年轻人都很有好感。   隋云雀沉吟:“宗门说,这人有光明道的线索。”她压低声线,低声把她所知的一点信息传音:“这人有那个甚么紫天罗的解药。”   等隋云雀发现燕行空和谈矩只见过一面,并不知这苍白年轻人下落,失望的怏怏不乐而去。   监视各大宗派最杰出的那几个弟子,果然有收获。姜望把一只杯子捏成粉末,撒在风中,凝望这随风而去的东西,怒意在心底澎湃。   原来,真有人有紫天罗的解药。   将解药和画像一道带回去的不仅仅是姜望一个,依然遭到斩钉截铁的否认。   “绝不可能,紫天罗是我们光明道炼制的,一种崭新的毒药,这是第一次露面,外人绝对不会有解药。”   有人冷笑不已:“那你的意思,不是外人,就是自己人。和我想的,倒是一样呢,除了自己人,还有谁能拿得出解药呢。”   砰!一名女子大怒拍案而起:“你想说什么,你要是个男人,就当着聂老祖的面大声说出来。”   这名俊美男子冷笑:“聂老祖?他还记得这么多年来的血仇吗。修为再高,骨头也是软的。”   这女子磨着牙齿狠狠道:“聂老祖斩杀了曹远征!有本事,你去杀。聂老祖的意思是,不该把报仇当做第一目标,而是该找回大光明剑,振兴道统。”   “我要是渡厄境,我要是会剑魂,前天的三个,一个都跑不了。”俊美男子打断话头,阴测测的冷嘲热讽。   这女子气得七孔冒烟,说着说着就要怒气难以克制的时候,一个冰冷话音震入脑海:“闭嘴!”   争吵得快冒真火的几人扭头望去。   姜望背负双手,话音幽幽:“解药的事,不论是否内奸,押后再说。”   “前晚,我们以为万无一失的周密计划,出了一个漏洞,出了一个搅局者。如果不是他,曹远征和钟岳都要死。如果不是他,我们不会遗失充当诱饵的造化天晶。”   “他有一部没练的法则功法,这是肯定的。也许,有练了的法则功法,也许更多。”   姜望低沉的讲述着,脸色阴沉得乌云密布,阴冷目光徐徐扫视在众人脸上:“找到那人,找回造化天晶。”   姜望说着转过身去,端详着角落里脸色惨白的林妙可:“没事吧?”   林妙可陷入沉思,眼神恍惚在思绪中漂浮,骤然的回神来,失声脱口:“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他的招法,他的拳法,我见过。”   “那家伙的拳魄,和当初姜太师叔带回来的丁应龙尸体残留的拳魄,除了气息不同,几乎就是一模一样。”   姜望浑身颤栗一下,背负着双手,指头悄然深深抠入掌心,嘶哑道:“现在,他和我们光明道的仇更多了,不惜代价找到他!谁能找出那家伙,我做主法则功法就交给谁处置。”   “各位,请尽快,因为……”   姜望一身的鲜血仿佛都涌上脸庞了,话音中都带着血腥气息:   “在找那家伙的,不只我们。” 第318章 何谓规矩,青莲消融   牧原荒界,界桥城。   多名强大的修士,冷冷的悬浮在天空中,底下赫然是大批的修士。   “站住!”   一个个冷酷的话音,将所有人打算通过界桥的修士,都给拦截下来。专门有人抓着画像,一个个的检查过去,好在检查的人不少,没耽误太多。   饶是如此,这等霸道的行径,依然令这些修士中爆发出不满的声音:“这里是界桥,是大家要走的路,不是一家一派的,谁都没资格胡来。”   怨言飞扬,一名悬浮在半空中的修士,凝神一抓轰然将其中说话那人一把抓起来,一抓就捏住其喉咙,冷冷道:“现在我告诉你,这里是牧原荒界,我们殷家说了算。”   “我说界桥是我们殷家,那就是我们殷家的。你服不服!”   这名被捏着脖子,像小鸡一样晃动着的修士凄惨的嚎叫起来服了服了。然后,被这名神照境一把捏死,像扔小鸡一样扔得老远,长啸震天:“谁有不服,那就滚出来送死!”   啸声像是一个信号,隐隐就听得一阵阵轰隆隆的声响,仿佛大地在震动,又仿佛闷雷不断。   不下数千名铁骑,在眼睛赤红的战马驮着的情况下缓缓出现,隐隐带着丝丝的火焰气息,带来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压迫力。   不少熟悉殷家的修士,顿时就神色大变脱口而出:“赤火骑!”   当下低声说起来,不少路过的修士才恍然大悟。   赤火骑,正是殷家的战兵,正是由观微境为基础组成的一个战兵军团。堪称横扫八方,雄威无匹,赫赫有名,殷家的统治能横跨数个世界,赤火骑绝对在征服之路上发挥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数千赤火骑的震慑,令各路修士再不敢多表达不满了。   反正修为不如人家,势力不如人家,还能怎么样。莫说御气境抱真境了,就是灵游境,也照样是和和气气的跟殷家的人交流。   再往上的神照境,殷家就要客客气气,先赔罪再恭送。   “何必客气这么多。”殷家有较为年轻气盛的,见这次的主事者向一名过路的神照境赔罪,并恭送上路,都大为不忿。殷家有破虚强者呢,怕他一个神照境做什么。   主事者冷颜道:“所以家里派我主事,而不是你。”   震慑住场面,殷家的人就顺心多了。   暂时因殷家而困着的修士很多,而谈未然一行人不过是其中很少很少的一部分。   众人互相看一眼,暗暗点头又皱眉,这是这些天来,一行人第一次被小不周山之战的相关各家各派的人给截着。在这之前,因谈未然催促得快,走得早,是以没有经历类似的搜查。   不过,这个时候,显然从小不周山传向四面八方的消息,已经追上谈未然等赶路的速度了。   “果然疯魔了。”   唐昕云眉开眼笑,拍拍化装后的谈未然:“老幺,做得好,下次要努力哦,我请你吃糖呢。”   谈未然差点哭了:“师姐,我快十八岁了。”   “你就算八十岁,也是师弟,怎么,你还想当我师兄不成。”唐昕云撩眉,谈未然立刻就缩脖子了,引得王铁等人低笑不已。   周大鹏疑惑问道:“书上不是说不准干扰界桥吗,为什么……”   “尽信书不如无书。”谈未然失笑,书上和现实中岂能一致:“殷家统治这边的几个世界,做了就做了,又没当真毁坏了界桥,谁会来追究他们。”   “可是,立下规矩,却不遵守,规矩要来有什么用。”周大鹏有点气恼有点迷惑。   “不准做的事多了。可真能执行下来的,又有多少呢。”谈未然轻轻的拍拍师兄:“所谓规矩,就是少数人用来约束多数人的。”   那要规矩有什么用,周大鹏望向老幺,见老幺将指头指着心口:“真正的规矩,在这里。”   “也在这里。”谈未然轻柔的指指脑袋。   周大鹏好像懂了点什么,又好像差了一点什么,隐隐的叹了口气,将老幺的这些话记下来。然后,将来再拿出来反复的品读。   和师姐师兄老幺他们比,他不够聪明,是见性峰五弟子中最弱的。可是,他有自己的笨办法。   听着弟子们的交谈,许存真心中的欣慰,膨胀为喜悦,真是一个很出色的弟子啊,不仅仅是武道:“苏小语,你听见了?”   苏宜轻轻叹了口气,端详着年轻首座的背影,陷入沉思。   这将是一条漫长的道路,她将会有充分的时间去考虑。   等待对谈未然来说,是一点都不辛苦一点都不难熬,在等待的时候,他打量着威风凛凛的赤火骑,思忖:“不知爹娘麾下有没有类似的战兵,有的话是多强大。如果不够强大,那可不好打江山。”   “如果没有,那我倒是逮着理由,能劝说爹娘放弃江山了。”谈未然腹中深深叹息,不是他非要阻挠爹娘,而是他很明白争天下不是儿戏。   严格的说,和接下来的诸侯争霸相比较,以前的争天下就是儿戏。   “爹娘,不是我非要阻挠,而是,这活计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谈未然在心底轻叹:“那可是要跟青帝对上啊。”   谈未然早早就有心和青帝裴东来等在武道一较高下,心中无所畏惧。不过,不等于他能蠢到不明白青帝背后不但有玉虚宗,还有无量道。   是否劝说爹娘放弃,谈未然暂时没决定,等亲眼见了爹娘再做决断。   放弃也好,做个散修逍遥自在。不放弃,那就是一条艰难重重的道路。不过,想必也会很有趣,很有挑战。   谈未然了然于心,如果想会尽天下俊杰,有一条捷径。   只要爹娘不放弃基业,迟早会遭遇绝世天才们。不是他们挑战他,就是他去挑战他们。   裴东来、青帝、夜春秋、卓倚天……   那是一串令谈未然心潮澎湃的名字,一个个的名字历数下去,仿佛带着那些非凡的传奇,一一出现在眼前。   他和那些天才,迟早将会有一次次的激战。   ……   如果说旁人还有一点紧张,谈未然堪称轻松自如的通过殷家的排查。   从殷家的排查,谈未然一行人就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了。然而,这一路一个个界桥的赶路下去,居然在界桥频繁的被截下来好几次。   沿途细心观察一下,许多势力像发疯了一样,沿途不住的拦截排查,搜索的主要是光明道,捎带的才是谈未然。   光明道在找一个年轻人,浮生宗等几个宗派世家,也在暗中调查同一个年轻人。   脸色苍白,抱真修为,略显纤瘦的一名年轻人。哪怕绞尽脑汁,所能找到的线索也堪称寥寥无几,少得有点可怜。   整个周天荒界见过谈未然本来面目的人,堪称绝对不多,而且几乎都是闲杂人等。这时,谈未然恢复本来面目,哪里还有人能认得他。   最可靠的无疑就是个人气息,如果说神魂就像个人基因,气息这就有点像是血型指纹等稍微次之的独有认人方法。   可惜,想靠个人气息来辨认谈未然,那也完全误入歧途,整个就被带入沟里了。谈未然在周天荒界的活动,基本上一直是施展“水纹扭息术”,个人气息陌生得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呢。   风吹雪赠送的“水纹扭息术”,虽没有战力,却是谈未然这些日子在周天荒界活动的最重要王牌。   “不知风吹雪现在人在何处。”   谈未然微微一笑,这次的收获真不小。严格来说,这次的收获不是一般的丰盛:“能认识,并结交风吹雪,大概也是一个不错的收获呢。”   谈未然轻轻叹息:“可惜,就是走之前,始终是没来得及和郁朱颜见上一面。”   默默在山峰上盘膝修炼,嗅着寒风,吞下一枚丹药。   是草叶大师用来交换三生造化石的丹药,乃是天材地宝所炼制,一枚能抵得过抱真境一年的修炼。   徐徐催化药效,一点点的灵气如同膨胀起来一样,钻入身体之中。谈未然默运五行混元功,将心法催动起来,把灵气炼为真气,游走在经脉中,最后抵达丹田。   丹药不是葵花籽,不能随意磕着玩,频繁的服用同一种丹药,药效发挥不了全部是其一,其次很伤身。此处所说的伤身,是真的会伤害身体。   就像谈未然现在炼化的丹药,草叶大师就说过是三个月才能服用一枚,这是他服用的第二枚。   “效果真好。”感觉身体中充盈的灵气,谈未然就欢欣鼓舞:“这种以天心莲炼制的丹药,瓶子里还有五枚,足够我练到抱真境后期还有多出来的。”   暂没修炼瓶颈,就是好啊。   谈未然感叹不已,能清晰的发现修为与日俱增,并节节突破的滋味,实在太惬意了。   练气结束,谈未然舒展一下筋骨,练了一下身法拳法剑法,将一身筋骨舒展,才重新盘坐默默推演青莲吐息术。   不知为何,青莲吐息术卡在五阶,已经卡了很久。   谈未然在思绪中推演着,仿佛一朵青莲从思绪中打将出去。   一次再一次,青莲轻柔的将要绽出第五片花瓣的时候,快要在思绪中形成的时候,却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起那句话:“究竟我有没有练岔?”   有吗?有吗?没有吗?   谈未然冷汗嗖嗖而下,将要形成的第五片花瓣,有如冰雪消融。 第319章 我哭我笑,我爱我恨   心意之中,正在成形的第五瓣有如冰雪融去。   青莲吐息术的突破,又一次失败了。   谈未然吐出一口浊气,闭着眼睛,一把拍在额头上,扶着脑门苦笑不已:“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重新回忆,就想起了曾经萌生的某一个自我怀疑的念头。那时的一个念头,竟然根深蒂固,已是怎都挥之不去了。   曾经的九节雷隐剑,他练错了,误入歧途了。今生,他纠正了,重新回归了正途。   而青莲吐息术,难道他亦练错了?只要这怀疑的念头一直在思绪中,那青莲的第五瓣就怎么都成不了形。   不,怎么会。谈未然摇头:“我究竟在怀疑什么?”   是想岔了,还是练岔了?   谈未然心中了然,只不过,很多东西不是清楚问题,就能解决它的。尤其是,来自心理和思想上的,谈未然很明白他不该怀疑自己练错了方向,可这种念头既然诞生,那就很难掐灭。   除非,重新坚定不移。   徐徐站起来,谈未然环顾一眼,这次是暂时来到了一个世界,在界桥城一带小憩。哪怕正在行程当中,也不想耽误了修炼,每到一个地方,就趁着小憩的光景就找一个地方修炼。   唐昕云等人正在这一带山峦中修炼。唯有明空正在一旁闭目练剑,众弟子们修炼时,由三位老祖轮流看护,这次轮到明空了。   闭目沉思的明空忽而有感,睁眼挑眉,见一袭白袍装点出华贵气质的谈未然,带着一脸的疑惑问道:“明老祖,弟子有一个武道上的疑问,想要请教一下。”   明空微微一怔,点头道:“你说说看。”   怎么明老祖好像不太自信?谈未然愕然张口,将自己修炼五阶秘术时的突破尴尬给娓娓讲述一番:“老祖,我不知我现在该怎么突破了。我究竟是练错了,还是想错了?”   明空来了兴趣,精神一震:“青莲吐息术威能有多大,难不难练?现在五阶的威能,能不能打穿六阶金身?”   按说,五阶的主攻秘术,能打穿五阶金身就算是很了不起了。不过,青莲吐息术是主杀秘术,所有力量集中在杀伤威能上,是以较为强大。   谈未然意外的一拍脑门,无奈道:“老祖,我是来请您指点迷津的。”   “哦哦,对了。你说的这个问题。”明空沉吟:“我从来没遇见过,就算偶尔怀疑自己,只是一时。”   “此乃心魔中的迷障。”寒风凛冽,明空一听,就心知谈未然的问题,不过,知道不等于能解决:“你要坚定内心,丢掉那点怀疑。”   谈未然挠头,他很清楚,他的问题是:“要做什么,怎么做,才能丢掉那点怀疑。”   “这个……”明空恼羞成怒:“去去去,去问许老祖。”   明空眼神中掠过一缕尴尬,他知自己的问题是真的不太擅长教弟子。如果见性峰首座有一个教徒弟的水准排行榜,他的排名肯定会倒数比较方便。   若说在武道勇猛精进,他自问必是一等一。他能沉住气指点,不过,角度较为单一片面,教剑法就是剑法,肯定不会说到别的。只能一个点一个点的切入,难以从全方位的出发。   连一般的名师水准都达不到,更不要说像许道宁一样润物细无声的教导弟子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明空锐气太盛,不是最适合当首座的那个。只不过处境不一样,对首座就有不同需求,当年需要强大的首座。而从谢安民那一代到许道宁这一代,需要的就是能把弟子教好的首座。   专心的揣摩剑法,好一会,明空忽然睁眼,盯着谈未然纵跃在山林中的身影,满是疑惑之色。   “他抱真境而已,这么早就有心魔了?”   年纪轻轻,修为还没够,就有心魔了?究竟谁是怪物。明空低声笑骂一句,幸好,这小家伙是行天宗的弟子。   ……   “老祖,弟子想请老祖指点迷津。”   这边谈未然一溜烟飞掠十来里,在一个树桩子上找到许存真,将自己所遇到的武道难题一说。   真不愧是能施展神通术的天才弟子。许存真的表情立时一僵,古怪道:“明空没错,是心魔。”   谈未然心知肚明,他的问题,是心障,也是心魔的一种。他第一次练寂灭篇练到散气,惊慌失措以至于整个人短暂的精神颓废,一度走上一蹶不振的极端,这就是心障,也同样是心魔。   何为心魔?可谓见仁见智。道家佛家儒家,乃至于魔道,各有不同看法。心魔千千万,各有不同,不可一概而论之。   不论各种情绪,发展到极端,那都是心魔的一种。   一般来说,不论是什么样的心魔,或者心中迷障,灵游境之前都很少会出现。也许是出现了,也没感觉到。就好像一个人急速狂奔和慢慢的走,对风儿等身外物的感觉,就必然会有不同。   灵游境,是神魂壮大的最重要阶段。唯有达到灵游境,才能施展神念于体外。像谈未然这样抱真境就能施展神念的,是极为个别,要么是功法太特殊,要么就和谈未然一样,修为没到,神魂已堪比灵游巅峰了。   神魂愈强大,愈透彻,就越敏锐。   于是,灵游境之前本来就境界较低,修炼起来就没有多少疑问,很少会出现心障。而是就算出现了,自家的神魂不够透彻,也几乎很难察觉心中迷障。   不过,以谈未然的年纪,就产生心魔,还是显得奇怪了。   许存真按捺心头的古怪感觉,沉吟站起来走了两转。然后打量谈未然,历练多年的睿智目光投过来,带着一缕笑意:“老夫有办法了。随我来。”   有人指点,感觉真好。谈未然想着前世今生,不由暗暗心潮起伏,前世他和周大鹏是在一路摸索当中艰难前进,没有人指点,更不要说系统化的完整教导。   很多时候,当他和周大鹏在武道中的一个不起眼的疑问,就要困扰良久,才能也许在某一天豁然开朗。困于武道难关之时,始终找不到人来解答,那种近在咫尺却偏偏得不到的感觉,足以将人逼疯。   那些也许一年半载,也许十年八年的问题。却往往只需一位长辈恰到好处的指点迷津,甚至也许仅仅只需一本修炼心得武道秘录上的一句话,就能迎刃而解。   然而,曾经的谈未然和周大鹏都再没能享受那种有长辈指点迷津的感觉,连那些修炼心得等等,也被人攥着当宝贝,没人会轻易的给别人看。   跟着许存真一道来到山崖,谈未然一眼凝去,就向苏宜行礼,再望着脸色一边,昂着下巴转头过去的燕独舞。   苏宜暗暗感到奇怪,招呼一下,就不动声色在一旁看着:“太师叔祖,这是?”   许存真做了个噤声手势,示意看着,然后对谈未然道:“站好,站在这里……”   谈未然目光跟着挪动过去在悬崖三丈,顿时一哭:“老祖,那里是悬崖。”   许存真收起笑意,肃然道:“未然,你问老夫,你是练错了,还是你想错了。如果你想知道,那就按老夫说的做。”   “是。”谈未然凛然。   “你的迷障是,你知道怀疑自己不妥当。不过,这一丝怀疑,就像种子生根发芽,你无法剪除,你也无法肯定判断。”许存真宁心静气,低沉话音,像是重锤一样轰在谈未然的心坎上。   每一字在思绪中徘徊,谈未然点头又摇头,愈是感到混乱。   许存真一指点在谈未然的额头上,其声低沉,沉在心中:“走,走动一百步!”   “封!”   一个凝肃的封字钻入耳中,谈未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的感觉,一刹那浑身冷汗全部涌出来,心都险些从胸膛蹦出来。   绝对寂静中,心脏扑扑的跳动。   你害怕了吗?你怕了。   谈未然摸着心口,他知道失去所有感官的那一刹,是真的有一刹那心悸。   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又伸不了手。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万物陷入死寂,呼吸在耳中或者直接在心底响起。谈未然用力吞口水,挪动脚步,从来没有如此艰难过。   仅仅一步,竟也仿佛令双腿如同山岳一样沉重,呼吸更加沉重:   我会恐惧,我会颓丧,我会绝望。但是,在恐惧颓丧绝望之后,我同样会坚韧刚毅并且不屈不挠!   我会哭,我会笑,我会爱,我会恨。于是,这就是我的七情六欲,我不伪装它们,只因它们真实,并且强烈着。   我不要高谈阔论,不要好高骛远,我要脚踏实地,一步一脚印。为自己树立一个个的目标,并且一个个的去完成它们。   感应自己的呼吸,心跳,还有鲜血在身体中流动的各种声音。感官被封闭的谈未然,处于一种令人发毛的寂静和漆黑之中,一步一步的走动着。   起初他在数着,准备数到一百步。渐渐,他忘了多少。   起初他走得很慢,像是拖着脚尖蠕动。渐渐,他忘了快慢。   在寂静和黑暗中,谈未然一步走在悬崖边,一脚踏空,身子倾斜着偏倒下去,犹如流星坠落。   坠落的一刹那,谈未然心意澄澈。 第320章 抱真后期,秘术六阶   谈未然踏空跌落山崖,远处燕独舞掩口惊呼:“小心!”   苏宜吃惊不已,带着三分疑惑望去,许存真言简意赅:“心魔。”   心魔?!苏宜大吃一惊,暗暗吸了一口气。心魔当然不是好东西,不过,能这么年轻这个修为就诞出心魔,绝对就不一般了。   苏宜目光轻扫而过,两名年轻天才,弟子燕独舞一派惊呼的模样,而谈未然正在跌坠。   究竟谁,才是宗门的希望。   啪啦!   谈未然有如流星跌落,狠狠的摔在一个伸出的巨石台上,再一骨碌的摔着掉落下去。这一下子的冲击力,饶是有金身护体也不由闷哼一声。   说是悬崖,并非刀削般笔直上下的峭壁。而是陡峭,却有坡度的悬崖,山崖下就是布满绿色的深谷。   谈未然失足坠落,堪称是一路撞击着掉下来的。从山崖之巅垂直向下,坠落的过程中撞出无数砰砰砰的声响。   处于黑暗和沉寂之中,仿佛单独活在另一个不同的世界,有些说不出的空寂,有些难以言喻的震撼。   原来,偌大的世界,一旦只剩下一个人,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虽然人在坠落,谈未然嘴角却是微微的翘着一缕令人快乐的微笑。一丝微笑中所蕴藏的快乐,似乎能将所有的苦寂和空洞统统击碎裂。   轰砰!   谈未然整个人面朝天的摔在一个大石上,金身护体砰的一声震响,就将这大石震出裂纹。这一下摔得委实又重又狠,震得先前就激荡不已的五脏六腑摇晃着,鲜血涌入喉头一口喷出。   许存真悄然跟来,一指点上。   处于黑暗和寂静的谈未然,眼前一下子豁然明朗,万物之声悉数涌入耳中,更加隐隐犹若初生儿对世界的印象一般,将重新睁眼的一刹那全部印刻在心神之中。   我生我来!我见,我闻,我听!   看,红花绿草。听,鸟语兽呼。闻,花香气新。   颜色,气味,声音,所有的所有,仿佛一刹那出现在眼前的世界,带来了令人感动而震撼的一幕。一时间,谈未然浑然沉浸其中热泪盈眶。   最新鲜的,最多姿多彩的,最美好的。   谈未然看着听着闻着,甚至感受着,感动着,哪怕是风动云涌,哪怕是鸟语花香。那些令人们着迷的东西。   重新拿回感官的初次印象,令谈未然感动,浑然忘我的沉入在那份独一无二的感动之中。   磅礴灵气如怒潮,以骇然欲绝的速度和壮观景象,疯狂的向着这边扑来。   像是这里有一个巨大的空气漩涡一样,将所有的空气都汲取过来,那种气势那种力量,甚至令空气都产生了一种排山倒海的强大声势。   气息肆虐,谈未然体内的真气沸腾起来,急速在经脉中游走狂奔。带着无穷无尽的灵气,练为真气,灌注在丹田中,沉淀为更为庞大的真气。   渐渐的,随着真气的庞大,一种将要破茧而出的感觉自然而然的扩散在心底。   练气突破,是最艰难的。如果是悟性绝佳的天才,也许短短一年,甚至一个月就能将一门招法凝练出真意。可是,练气少有捷径,更加没有一步登天的捷径。   没人会说:我不要吃饭过程,只要肚子是饱的。也没人会说:我不要房事过程,只要最后一息高潮。   曾经的练气积累,就本来不少了。现在一次感悟,席卷灵气亿万,端的是飞速无比。   渐渐,谈未然气息先凝而后变,就已经是向着抱真境后期进发。   苏宜悄然从悬崖上跟来的,是纯粹发自好奇,也有一点小小的心思,想知道这位年轻首座更多一点。结果,没想到一下来,赫然就察觉到空气流动不正常。   一眨眼,更清晰的发现,空气中的灵气涌动更加不正常,俨然怒潮一样的从四面八方向谈未然身上席卷而去。   谈未然屹立不动,洋溢着一份独有的通透微笑,此乃一种很透彻很干净的微笑,自然而然的带着一种巨大的渲染力,令人情不自禁的也跟着仿佛真切体会到,并随着一道微笑起来。   燕独舞跟着一路下来,张口惊呼一声:“师父,他也会感悟呢?”   为何这丫头的话没问题,却总觉得听着真乖。许存真扭头瞥眼,眼神扫过苏宜。苏宜凛然,心知徒弟办坏事的能力,她生怕这弟子瞎胡来,干脆拽着她不给她乱动的机会。   她真担心如果宝贝弟子再惹事,心里本来就多少有点偏向谈未然的许存真等人未必就一定能接受燕独舞。   灵气席卷,如同潮水一样奔腾而来。所有的灵气都萦绕不绝,见这一方天地给遮蔽着。   燕独舞眼睛一亮,挣脱掉苏宜的手练拳感悟。且是一边沉思着,感受着谈未然顿悟时的一种独有的韵律感。   一个人感悟天地之时,必会有一种种的余韵扩散出来,甚至有时会带出独有的韵律感,也许是来自人,也许是来自天地之间。若然能在一旁细心推敲,对自己也绝对会有好处的。   许存真不由侧目,暗暗点头,心想身为绝世天才,能做到这一步,实在不容易。   谈未然个头依然不高,却每每能给人高大之感,唇红齿白的他含着一丝笑意,带着那种纯粹的微笑,渐渐变化。   在一旁感应余韵的燕独舞,受谈未然感悟之影响,练拳练着就再也没办法继续了,恢复娇艳容颜的她,俏脸渐渐苍白,汗如雨下,竟是怎都没办法将拳法施展下去了。   许存真和苏宜有所察觉,顿时神色一凝:“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   ……   灵气如汪洋大海,谈未然一身毛孔全数打开。   感悟天地之时,在法则的力量作用下,毛孔放大并以平时十倍乃至百倍的速度,疯狂的汲取真气,并且疯狂的炼化为真气。   谈未然感动着享受着,每一丝芳香,每一种色彩,每一份风雨声,每一点喜怒哀乐!都牵动着他的心情,让他为着这个世界而欢呼。   以一个初生儿的姿态,来面对整个世界。也许新生的是他,也许新生的是这个世界。   在这份独有的感悟中,谈未然置身于物我两忘之境,感应着每一份的美好,那些使人眷恋的东西。   然后,老去。   最后,死去。   重新回归黑暗和死寂。   新生,鼎盛。苍老,死去。   谈未然忘我无语,痴痴的想着这些,两行清泪不知不觉洒下来。   那一刹那生老病死的感悟,谈未然身在其中的感动着。怔怔良久,满腹千言万语的感悟化为轻声叹息,浓缩在一声叹息之中,苏醒了,又舍不得睁眼。   凝着玄奥的一指,突如其来的落在谈未然的额头上。谈未然如遭雷击,情不自禁的睁眼之际,赫然就见许存真站在眼前。   许存真透散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凛然气息:“东南西北,上下左右,你往何处去!”   此声如醍醐灌顶,声音不大,却震撼心灵。谈未然所有杂念全消,心神凝聚,已想起跌落山崖前的感悟,汗水潺潺而下,心神再次渐渐透彻:“弟子……弟子往一方而去!”   声线中本有七分犹疑,随着话音和感悟浮现心头,又变得重新坚不可摧:“弟子所在之路,就是弟子所去的一方!”   许存真低沉,如雷音袭动:“可会回头,可会后悔?”   雷音入耳,先前蒙在欣赏的尘埃,已渐渐被涤荡。谈未然斩钉截铁:“也许回头,也许后悔,但……”谈未然抬头,绽放着比夏天更明亮的神色:“但,那就是弟子当下所走的道路。”   东南西北上下左右,不论我走哪一条路,始终只有一条路,这条路就叫做“我的生命之旅”。不管会不会兜圈子绕弯子,平添崎岖多生波折,这就是我谈未然在走的路。   不论将来我是否后悔,是否回头。也许我绕路更多崎岖更险,可路上风景也更多更美,用一次生命之旅,趟出了相当两个人三个人也许更多个人的生命之旅。这是我在走的路,而不是别人,不是任何人,而是我。   许存真沉声带着隐隐的韵律:“你明白了?”   谈未然微笑道:“哪怕练错了,只要练不死我,那依然是一种经历一种感悟。”微微一顿,他笑道:“老祖,您低估弟子了,弟子今次的感悟收获,绝对超乎您的想象。”   是啊,绝对超乎想象。唯有谈未然心知,这次的收获有多少。   果真是个聪慧而有悟性的少年。苏宜想起明空私下对年轻首座的讲述,不由暗暗动容,望向自家弟子,是又惊又喜。   一种心悸的感觉从思绪中荡漾。谈未然心平气和闭上眼睛,凝注心神,绽放出灿烂之极的阳光,在脑海中推演着并一字一顿道:   “青莲吐息术!”   一朵晶莹剔透的青莲从口中绽放,第五瓣若隐若现,在激射飞出的过程中凝聚彻底成形,无声无息突袭打在山崖上。   刹那爆开的五瓣莲如剑气一样嗖嗖呼啸破空,将山崖绞得不成形状,整个山头轰轰隆隆的震撼崩塌。   苏宜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眼睛:“秘术六阶?!”   这个年轻首座刚刚才突破为抱真境后期,现在又连秘术都一下子突破了,如此超人一等的悟性堪称惊艳。 第321章 偏见和猜忌   一朵五瓣青莲美得使人悸动,也危险得令人恐惧。   谈未然欣喜的享受着这份透彻滋味,情不自禁绽放发自肺腑的笑颜。   青莲吐息术,终于突破来到六阶。   全身心享受这种突破的快感,谈未然心绪万千,如果这次没有许存真指点,就不知会耗费多久了,也许一天两天,也许三五十年。   念及此,谈未然收敛嬉笑,正色行礼:“多谢老祖指点迷津。”   许存真拂须满意,暗暗惊叹谈未然的天赋:“武道之路漫长得很,你才见识过演武大会,想来你该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莫要自大了,总要一直潜心进步才好,不可挥霍天赋。”   “是,弟子谨遵老祖教诲!”谈未然行礼,又直起腰来洒然一笑,轻握拳头感应新增的力量,五色光芒交织着出现。   这时,身边空气涌动不已,一个轻柔波动隐隐震荡,谈未然吃惊回头:“有人在凝练拳魄?是她!”   燕独舞借着谈未然顿悟之机感悟练拳,这时浑然忘我挥着拳头,对谈未然等人早已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拳魄凝聚着在半空中,仿佛将所有的灵气都要汲取了一样。   谈未然心中一凛,扭头低声望去,许存真知其疑惑,将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讲述一二,末了,也禁不住感慨:“她的天赋,当真惊人。”   真真是天才啊!谈未然同意许存真的说法,岂止惊人。能在短短时间里,借由他顿悟之机,燕独舞也能进入一种感悟之中并凝练拳魄,简直堪称惊艳。   哪怕是相处不多,燕独舞的武道天赋有多么惊艳,从这一会也能管窥一二。   谈未然心中一动:“不知道,燕独舞的天赋和裴东来等人相比又如何?如果前世她没死……”   一念至此,洒然失笑,假设是没意义的。不论燕独舞的天赋如何,从年纪和修为来说,至少在练气一项堪称佼佼者,眼下这一幕也说明其悟性惊人。   不一会,拳魄凝练为二成。   燕独舞重新睁眼,一道充满自信的光芒闪动,大声高呼:“谈未然,我现在练成两成拳魄了,就拿你来试招!”其速之快,连苏宜都来不及喊住。   刚刚从物我两忘之境中苏醒,就一心一意的要以两成拳魄挑战。可见燕独舞一心挑战,击败谈未然的心思,已经重到何等地步了。   苏宜心想弟子和谈未然的矛盾本就不小,如果再闹出事来只怕归宗就更难了,正要制止却被许存真给按着,传音:“不急,都是年轻人,打一打消消火气也好。”   镜花手一招施展,就令整个空气仿佛变成了略微粘稠的水波,形成一面独特的波纹镜子,带着些许粘稠的特性将谈未然身法迟滞着少许。   谈未然露出一缕冷笑,一步蹬踏,竟给人一种地动山摇的错觉,扭身之际,力量贯穿全身涌入铁拳,洒然道:“我知道你不服!但我也要告诉你……由不得你不服!”   土行蹉跎手!无限接近四成的肉身力量,被一下子灌入铁拳之中。   谈未然凝视着对面那个把不服气全部写在脸皮上的燕独舞,心想燕独舞的确是绝世天才,不过,错就错在不够聪明,败就败在冲动任性。   燕独舞若施展出那套高速变线身法,必定会十分难缠。可是,好死不死居然近战硬拼,可谓是以己之弱击敌之强,从一开始就做错了决定,怎么可能赢。   谈未然跺足一拳就是天崩地裂,轰隆一下气浪冲击,恰如晴天霹雳,谈未然向后退却三步的同时,燕独舞却是倒飞出三丈!   啪!燕独舞不忿的一跃而起,嘶声高呼:“我……不……服!”跺足就像旋风一样再一次冲击上来,镜花手再次打出那波纹一样的镜面,似乎要将谈未然吞入其中。   谈未然嘴角翘着一缕淡笑,按着宝剑就要拔剑,耳边响起苏宜的传音:“不!莫用剑魄!”   苏宜眼中有一丝凝重,一丝拜托。谈未然心神一震,忽的忆起师父许道宁曾经的目光中也有过这些关怀,鼻头一酸,已经明白苏宜的用意:“我有五成剑魄,一旦施展,燕独舞必是惨败,会挫伤她的自信。”   谈未然一口气吞吐,如将整个天空的空气都汲入腹中,地动山摇的一招土行蹉跎手将燕独舞再一次打飞。   不依不饶的燕独舞大喊道:“谈未然,我不服,我们再来打过。”   这次苏宜没给她机会,将她给训斥着灰溜溜的走了,一边走去一边频频回头。谈未然一看就知道,这姑娘恐怕会没完没了。   燕独舞扁着嘴嘟嘟囔囔的和苏宜走远了,许存真沉声道:“她是个非常出色的天才,应该成为宗门的最好助力。”   谈未然扶额苦笑:“老祖,您想说什么。”   许存真皱眉:“你打算什么时候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一年,又或者十年,有些事是拖不下去的。”   谈未然头疼不已,和苏宜之间的谈话本该早就开始的,结果一直拖延至今。偏偏此事不好办,拖延至今也是不得已。   “此事就等一个时机吧。”   ……   许存真等人是希望能调解矛盾,不希望二人之间的关系继续恶化。   一个未满二十岁的抱真境,一个未满三十岁的灵游境。把二人之中随意一个扔在行天宗历史里,都毫无疑问是最顶尖的,偏偏是这两个人关系不佳。   说关系不佳,是一种粉饰。坦诚一点的说,谈未然和燕独舞的矛盾是有目共睹。   从周天荒界一路过来,哪怕这些时日天天照面,燕独舞至今面对谈未然,依然是不依不饶气鼓鼓的模样,表现有点孩子气。谈未然是很坦然的面对燕独舞,能说话能照面能对视,并无不自然。   可是,谈未然的态度就是瞎子都能分辨出来,那是一种客气中夹杂淡漠的东西,是将燕独舞视乎为半个陌生人。   难怪许存真会从谈未然入手来调解。   与其带着情绪和偏见交谈,不如等情绪冷静下来,等一个恰当时机再谈。一路上苏宜没主动来谈话,显然也认为该把这次谈话押后。   毕竟事关重大,与其一无所知的贸然相谈,不如好生了解一番再来打算也不迟。   “我不太喜欢这个燕独舞,太骄傲了。”唐昕云直言不讳,又话锋一转:“不过,情有可原,她的确很厉害,又年轻呢。”   唐昕云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夹杂着恼羞和无奈,也有几分承认。她是不太喜欢燕独舞,倒不至于抹杀了人家的成就。   说来也是,她年纪比燕独舞还大几岁,都才御气境呢。除了老幺能一较高下,莫说她,就是整个行天宗,堪称是几乎没人能和燕独舞比肩。   御气境和灵游境,乍看只隔了一个抱真境。其实,中间的差距太大了。再皮厚的人,都不好意思放在一起比较。   反是谈未然纳闷不已,打量着师姐的秀丽容颜:“师姐,你今天莫不是吃错药了?”   “作死呢。”唐昕云恼羞成怒,招呼着周大鹏和王铁一拥而上把谈未然按着在地上,再用力的按着谈未然的脸蛋又搓又揉,眉开眼笑:“哟,老幺还是这么的细皮嫩肉呢。”   难得好心情的笑闹一会,周大鹏伸手采摘着果子:“老幺,你打算怎么办?她这么年轻就这么强,真的很厉害。”   谈未然躺在杂草上,仰望蓝天白云,目光悠悠:“我对她有偏见和情绪,我希望等偏见和情绪冷却下来,再回过头来看人。”   这是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唐昕云等人呆了呆,王铁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我听说段志平说……”段志平就是陆东篱的弟子,这次当然是一路的。   王铁也知某些话不好听,好在交情好,有些话就不讳直言了,讪讪道:“段志平说,他怀疑你是怕被燕独舞抢了地位,所以嫉妒贤能排除异己。”   唐昕云顿时冷笑起来:“我们家老幺,会怕一个燕独舞?老幺,走,师姐我支持你再去揍她一顿。”   嫉妒?怕被抢位?谈未然愣住,挠挠鬓角,他的举动在不明就里的人来看,也许真有这种嫌疑呢。没有现在王铁的提醒,他还真没想过。   “嫉妒?抢位?”谈未然忍不住心头大乐。前世动辄就是裴东来青帝夜春秋这种妖孽,如果他有多余的嫉妒心,前世就该心理扭曲成变态,死去活来八千次了。   抢位抢风光,他真心是求之不得,能多一个天才分担长辈们的过度关注,就是对他最大的松绑。   段志平是陆东篱唯一带走的学生,尽管一路同行,其实陆东篱口风很紧,没说那些相关不相关的事情。除了谈未然等人言谈举止中的少许口风,段志平几乎一无所知,连去哪里都不知道呢。   一念入心,谈未然渐渐笑不出来,他很清楚自己的情绪,众人都很清楚。可是,苏宜老祖知道吗?   苏宜会不会觉得,他反感和排斥燕独舞,是因为嫉妒是在排除异己?   会吗?   如果苏宜本来就有偏见有情绪,加上这种直指人品的猜忌,那会带来什么?   谈未然一把扶额:“糟了!” 第322章 摊牌?   短暂的逗留,给谈未然带来了莫大好处。   修为突破为抱真后期也罢,关键是青莲吐息术突破为六阶。   谈未然感激许存真的指点,错非是许老祖的指点迷津,只怕他还在“练岔和想岔”之间摇摆不定。   许存真以隐喻的方式引导谈未然感悟至理,从而破掉心中迷障,堪称巧妙而玄奥的方式,足见破虚强者对武道的理解非同一般。   想岔和练岔,就像是向左和向右,在两者之间摇摆不定的同时,就已经耗费了大量时间和心血在里头。最重要的,当你在考虑向左向右的时候,你就已经停止前进,在怀疑自己,并正在失去前进的勇气。   向左还是向右?   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重要。不论是向左向右,不论什么选择,最重要的是,你是向前的!   不论武道,还是人生,跟着一个方向执着向前,那就没问题。   哪怕为此绕圈兜路,请不要停下脚步。最终,将获得也许更多的风景。   谈未然微笑着感动,那些感悟沉淀在胸膛。而他所领悟的,绝不止于青莲吐息术。不过,就目前来看,最有效的就是这个。   无疑,青莲吐息术绝非谈未然最强的杀招。然而,每一次施展总能每每建功,就是有赖于其强大的主杀威能。   秘术这东西,严格来说无所谓强弱之分,只有合适与否的区别。   风吹雪丝毫没把“水纹扭息术”放在眼里,谈未然却凭之在小不周山翻江倒海,不漏半点气息出来,令人至今不知真相。   纯粹的主杀秘术是真的很罕见,凡是见过并知晓其战绩的,没人能否认青莲吐息术的强大,这可是配合击杀过神照强者的秘术。   可是没人知道,青莲吐息术表现出的强大,和谈未然个人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他隐约有感觉,似乎是二转金府令青莲吐息术的威能更上一层楼了。   总之,莫看青莲吐息术很强大,很出色,很令人嫉妒,其实是落在谈未然的身上才如此。如果换了是燕独舞,对其帮助远不如一门治疗秘术更出色。   专注青莲吐息术,就因它对当下的谈未然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他能威胁到神照强者的技艺寥寥无几,其中的青莲吐息术只有五阶,其真正威胁很小,只能算半项。   今次一举斩除心魔,令青莲吐息术突破为六阶,那是再好也不过了。   路途中谈未然想起这,就大感满意。有了六阶青莲吐息术,就又多一门能对神照强者构成一定威胁的王牌技艺了。   谈未然没公开说自己的新突破,陆东篱等人不知内情。不过,私下还是跟师姐几人说了说,顺便说起燕独舞的突破。   果然,他和燕独舞的连续精进,显然有些刺激了唐昕云等人。   “什么?燕独舞都能,我们凭什么不能!”   唐昕云大喊一句,就埋头苦练起来,尤其是和燕独舞有宿怨的王铁,更是深受刺激的发狠修炼。   嘴巴上是这么喊,不是不懂和燕独舞的差距。任何人能在未满三十岁之前,灵游境和精魄,能练出其中一点,那就是当之无愧的天才。能将两个都练出来,那就毫无疑问是天才中的天才。   无须太多描述,只要明白,能在同时达到的,往上数一百年,整个小不周山演武拢共只出了六个。六个之中,已经包括了今次的燕独舞陆放天杜预三个。   正因懂得差距,唐昕云风风火火的苦练几天,稍有点松懈的时候,周大鹏认真的对大师姐说:“师姐,老幺说得对。论天赋,论出身,我们不如他们,如果自己都不认真,如果自己都放弃,那还有指望追赶什么?”   周大鹏这么说的时候,程虎在一旁狂翻白眼,他觉得这话谁都能说,就是不该由谈未然和其同门来说。哪怕程虎不知道内情,也不知道是什么宗派,但他一路同行有眼睛看有耳朵听。   唐昕云是水灵体,王铁是金灵体,单纯从这一点来说两人天赋绝对堪称一流了。哪怕蕊儿小姑娘,都聪明过人呢。   有破虚强者的宗派,哪怕就有一个,也绝对不算是小宗派了。毕竟,玉虚宗只有一个,不能说非要和玉虚宗一个档次才叫大宗派。对御气境以下,有灵游境的宗派,就是高高在上的大宗派了。   和绝大多数人相比,唐昕云等人论天赋论出身,已是别人追赶的天才了。   等程虎一说,周大鹏又认真道:“老幺说,如果我们有天赋有出身,那就同样要认真要努力,不然就是在挥霍天赋和资本。这种人将来有一天被人杀死的时候,除了亲人朋友,没人会替他可惜。”   唐昕云羞恼的拧着周大鹏耳朵:“好啊,你本事大了,学会教训师姐了呢。”   周大鹏哎呀哎呀的呼叫着,急忙祸水东移:“是老幺的原话,大师姐,这不是我说的啊,我就是转述一下下而已。”   唐昕云乒乒乓乓一阵子,周大鹏鼻青脸肿垂头丧气。再然后……唐昕云认真了很多。   此事谈未然没参与,冷眼旁观看完,欣慰的笑了。本来他发现大师姐有点疏于修炼的时候,是在考虑是否请苏宜去开导一二的。   现在,四师兄已经无意中解决掉了这个问题。   “如果师父在,那就好办多了。”谈未然轻叹一声,越想就越是佩服师父,论教导人的本事,他是拍马都不及师父的一半。   唐昕云有点疏于修炼,其实源头在许道宁让她一直处理见性峰杂务,她的急躁性子是磨掉了不少,可心也有点散了。许道宁刚刚把她的心思收拢在武道上,结果就出了意外,于是收得还不太完整。   大师姐天赋好,修炼的又是上善若水功这种法则功法,只要认真,修为本该一日千里的。   大师姐,莫要令人失望,更莫要令自己失望才是。谈未然默默的想着,天赋不是挥霍的资本,更加不是拿来浪费的,而是该将自己的潜力挖掘出来。   谈未然从银绿色的树丛望向去,恰恰是唐昕云似有所感的扭头望来,和老幺的眼神交撞在一起。唐昕云微微一愣,仿佛明白什么,谈未然露齿一笑。   大师姐,这不是前世,而是今生。只要师姐认真,就一切都有可能。   收拢杂念,谈未然眼神一凝,扫向单独修炼的燕独舞,冷淡目光闪动一缕精光。这一个月的同行下来,他发现,不论燕独舞有多少问题,她对待修炼的态度很认真。   若能见燕独舞修炼的认真,就不会太惊讶她的实力了。   燕独舞有感扭头,伸出巴掌再捏成拳头表示出一种凶悍的威胁。谈未然嘴角轻扯,转脸望去某个方向,可惜,他知道苏宜在何处,却看不见。   良久,谈未然轻声自言自语:“是时候解决问题了!”   必须在抵达东武荒界之前,解决掉问题。现在,是时候了。   ……   “我回来错了吗?”   最近,苏宜时常扪心自问,结论是她心知肚明的。   不。当然不,绝对不。苏宜默默回忆,她能想起宗门的所有,那些发生过的令她至今怀念的美好,那些感动的人和事。   隐脉启动,召唤回归。   如果爱它,那就回去,捍卫它!不论是它的尊严,还是它的道统延续!   于是,她想都没想,就跟燕独舞交代一声,立刻就回来了,这就代表了一切。   她回来,没错。那不是谁的强迫,而是她想,她愿意回来。苏宜重重的吸了口气,最重要的是,那是她成长学艺的地方,她爱那个宗派,不论烂到何等地步。   因路途遥远而来迟,没能赶上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的战斗,那也不是错。   不论许存真还是明空都不会因此而生出间隙,因为,他们都很明白,从隐脉召回的那一刻,从他们决定踏上归程的那一刻,性命就已经交出去了。   回来,就代表有同生共死的决心了。这条延续道统,涅盘重生的道路,决计不会平静,必将伴随着腥风血雨。邹野不是第一个战死的,也不是最后一个。   那么,回来后落得如此尴尬处境,是谁的错?   苏宜望着单独一个修炼的徒弟,再望向那边正在修炼的谈未然,喃喃自语:“是谁的错?”   这个年轻首座视乎燕独舞为陌生人的态度,已将反感和排斥的态度表达得淋漓尽致了。   如果说年轻首座的态度,也许来自偏见。而众人普遍存在的对燕独舞的反感,就显然不是个别现象。恰恰相反,喜欢燕独舞的才是个别现象。   没人和燕独舞在一起修炼,不是没有,而是有过一次,就不会再有第二次。纵使是段志平,也仅仅只有第三次,就没了第四次了。   多数时候不在一起修炼,是有修为差距不小的原因。可如果所有人,所有时间都如此,那就未必全是因此。   这所有的一切,和她设想的完全不一样。苏宜望着认真忘我修炼的徒弟,满是无奈的苦笑:“云儿太骄傲了。”   最重要的是,同行一个月了,燕独舞从来没有主动融入人群,而是单独游离在这个团队之外。   这一天的傍晚时分,苏宜正在和明空交流着修炼心得,谈未然翩然而至。   “苏老祖,我想请您去一个地方!” 第323章 坦言归宗事,深入云骸原   五彩斑斓荡漾着波纹,数条身影从界桥中一跃而出。   居中的美妇环顾一眼,微微诧异:“云海荒界?”   一行三人有大有小,也隐有几分引人瞩目。大的是这不苟言笑的美妇,一举一动之间充满几分别样的气度,倒隐隐令人生畏。   小的是两个细皮嫩肉的少年男女,一个是娇俏美貌的少女,丝毫不掩饰对那少年的敌意。一个是眉宇间自然散发几分潇洒的俊美少年。   正是谈未然,苏宜和燕独舞一行三人。   谈未然扭头看一眼,被燕独舞怒斥一句看什么看。谈未然哑然一笑,果然是个没长大的千金小姐呢。   此行本来没算上燕独舞。不想这位大小姐一听说苏宜要去一个地方,就死活要跟着,哪怕知道是和谈未然一路的时候,她也只稍微犹豫一下,根本没改变主意。   燕独舞要跟着苏宜,那就由她,谈未然心想一起来也好,反正这次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   扫过燕独舞娇俏容颜,谈未然嘴角浮现一缕淡淡的笑意。本来没算燕独舞这一份,既然来了,那就索性一起。那么,今次她能不能归宗,就看她沿途的表现了。   “本想开门见山的谈一谈,燕独舞来了,那就不妨押后,等燕独舞的表现出来了……”   谈未然展颜淡笑,届时,是归宗也好,不归宗也好,都最好能令苏宜无话可说。   滕永清是苏宜的师叔,名号云翼王的云中翼是其师兄,林子妤则是其弟子。   隐脉就这么几个神照强者,不算苏宜自己,竟有三个都和苏宜有直接关系。而且,这还没算明空,明空可是苏宜的徒孙。   当然,谈未然对此并不会去胡思乱想。在界桥城买了三头灵马,补充一下清水和干粮等物件,苏宜发出疑问:“为什么来云海荒界?”   谈未然点头一笑道:“云海荒界有些东西,是我想要的。”   耳边蓦的响起燕独舞气鼓鼓的话音:“你想要你就自己来,为什么要拖着我们过来。”   其实没拖着你。谈未然目光掠过燕独舞,转向前方:“我一个人来就不一定安全,所以,就请老祖您出马了。”   “啊哈哈,我第一次听说胆子这么小的人,早说嘛,有我和师父保护你,你肯定死不了。哈哈哈。”燕独舞冲口而出,满怀敌意的嘲笑不已,一时激动就忘了眼前这个是捶得她变猪头的那个人,同时也是击杀过神照境的那个人。   燕独舞恨不得四周嘘声大起,絮絮叨叨的嘲讽不已。谈未然压根本就是一派充耳不闻的模样,苏宜很无奈的瞪了弟子一眼,才制止了更多杂音。   真的很镇静,不像这个年纪的人。苏宜微微颌首,想起明空和许存真对谈未然赞不绝口的那些话,忽然默然,发现也许并非夸大。   很重要的是,谈未然不是在控制情绪,而是真的在想要的时候,就能无视燕独舞。   这说明,这个后辈心志十分强大。苏宜目光扫在谈未然的侧脸上,这个令她大感烦扰的后辈,虽辈分相差很大,可对方是当代首座。   当代首座!   苏宜微微失神,想起当年她拜入见性峰后的日子。   说久不是很久,仿佛就在眼前浮动着。说不久,其实已经过了好多年了。当年的她,因性格的关系,又是众同门中修为最高的,前途最广大的,本以为首座之位轮不到她……   结果,意外的由她继任首座之位。其实后来一想,苏宜就明白为何会是她了,当年的环境决定见性峰需要一个强硬而强大的首座。明空当年之所以登上首座之位,就是同样的道理。   隐脉首座之位,好听不好当,好看不好受。   从登上首座之位,再到下一代继任,还要藏匿在暗中为其保驾护航。这么一晃悠,轻轻松松的数百年就过去了。   不过,看着使命从自己的手头上,一代代的薪火相传下去,那种感觉绝对好像吃了人参果一样令人全身舒适澎湃良久,是会得到真正填满内心的巨大满足感。   呼唤声隐隐在耳边,苏宜渐渐回过神来,扭头望向正在呼唤自己的谈未然:“你先前说什么?”   轻轻一叹息,不知是解释还是自嘲:“人老了,不中用了。”   ……   “苏老祖,弟子想问,这个翩若步弟子练起来,为何总觉得有些许的不太自然……”   谈未然一路上凡是有闲暇,就会将修炼时所的各种疑问拿去求教苏宜,纵使燕独舞在一旁冷嘲热讽,也不改谈未然求教的意愿。   就为了一点冷嘲热讽就放弃求教?谈未然没这么爱面子,更没那么蠢笨。   乍看,似乎苏宜没什么能指点他能教他的,毕竟他都能击杀神照境了。可实际上,在武道上差一点,往往差的就是全部。   武道上的道理,往往就是一点就通透。看来似乎一点点的差距,跨不过去就是过不去。很多神照强者,就是跨不过去那一点,然后就怎么都突破不了。   有苏宜这个神照后期强者指点,谈未然在翩若步等上的一些疑惑迎刃而解,甚至他的热情,也带动,或者说刺激了燕独舞发狠的修炼,并频繁问苏宜。   最令苏宜无可奈何的是,这个宝贝徒弟不论是什么问题都拿来问她,说不得训斥道:“云儿,你不准问了。”   “师父……”燕独舞嘟着粉粉的上唇撒娇:“为什么不准我问呢,为什么那家伙又问呢。”   翩若步要怎么练,要怎么走,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苏宜敲了爱徒脑袋一下:“少问多想,哪里有人会什么都问,以后师父不在了,你难道就不会想事情了?你是瞎胡闹。”   “至于他,他不一样,你见他什么都来问为师吗,他是把想不通的问题才拿出来请教。”苏宜反问一句,燕独舞先是讪讪后是抱着她胳膊摇晃着撒娇。   这个年轻首座,真不错。苏宜暗暗点头,守得住本心。   谈未然也暗暗观察,并点头心想:“看来,苏老祖是真的很宠燕独舞,不过,似乎并不是无节制的,盲目的宠爱。”   谈未然察言观色,发现燕独舞尊师重道,是发自内心的,不由面无表情的暗暗点头。   灵马堪称是极速飞驰,一路所至,最终抵达目的地。   谈未然吐出一口浊气,云骸原终于到了。   云骸原是云海荒界最有名的地点之一,也是本土最大的妖兽聚集区域。   云骸原的所在,就是一片无穷无尽的云山雾海,氤氲之中悬浮在空中的山石时隐时现,堪称美轮美奂,大多数第一眼看见的,都不由自主的感叹其景观之美。   大块大块的大山和石块零零落落的悬浮在其中,偶尔见人踏上去,顿就微微一沉,承载着人的分量作为人的落脚点。   如此一幕,堪称是意境非凡,端的是宛如一幅天外飞来的绝美画卷。   饶是谈未然素有耳闻,此乃前世今生第一次前来此地,不由也是倒抽一口气,为眼前一幕感到惊叹不已:“果真是极美的景观。”   凝神好一会,从入口边缘望去,视野不宽阔,谈未然忽然道:“老祖,您看,很多人都来猎取妖兽。他们往往成群结队而前进,集合更多人的力量,不论是为了成功猎取,还是为了……”   谈未然的话吸引了两人,这时一顿,淡淡道:“还是为了活着出来。”   “吹牛。这里根本就没有多少人。”燕独舞挤弄鼻子表示耻笑。   谈未然看她一眼,耐人寻味道:“做人,当然不能只看表象。我辈武者,更加不该被表象所蒙蔽。”   燕独舞还要再说,苏宜一把按着她的嘴巴,眼中目光一闪:“说下去。”   谈未然点头,凝目一眼盯着燕独舞:“我要她!”   “她入内之后,必须听命行事。听命于我。”   苏宜神色一变,燕独舞早已气得脸庞通红:“你,你有什么资格要我听命于你,你算什么!”   谈未然转脸过去,一动不动的望着云雾。苏宜若有所思的望着指着谈未然跳脚的爱徒,再看看谈未然,叹了口气:“你是首座,就依你!”   苏老祖还有心。谈未然暗暗点头,就不晓得燕独舞还有没有救。   “云儿,听话。”苏宜声色俱厉,嘴巴微动几下,传音几句。   燕独舞愤怒的目光几乎像喷火一样射向谈未然,望着师父,又委屈又愤怒,眼泪都快要在眼眶里打转。只怕这时的她,都恨不得将谈未然切成十八块才能消去心头之愤。   “好!我听你的!”燕独舞咬牙切齿的答应下来,当真令人怀疑,她是不是假装答应,然后背后捅一刀。   谈未然坦然受之,去缴纳了灵石作为入内的费用,再和苏宜师徒二人一道入内。   踏入云端之中的山石之上,轻飘飘的沿着这些悬空的石头一块块的踩着过去。渐渐进入其中后,就偶尔能见妖兽的踪迹了,谈未然想都没想就交代:“燕独舞,上前去清理一下道路。”   燕独舞愤愤然的怒视谈未然一眼,又看看师父,悻悻不已的上前去了。   见她消失在云雾中,谈未然扣指轻弹:“老祖,请恕弟子直言不讳。”   “燕独舞归宗之事,是不太可能通过的。” 第324章 居心有叵测   若只听其名就以为云骸原是荒原,那便大错特错。   云骸原似在深峡之中,更似如在云端之上。大大小小的山石悬浮在空中,第一眼望来,绝对令人感到恢弘壮阔。   相传,古时曾有比渡厄境更强大的修士在此地交手,从而打得天崩地裂。据本土的传说,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崩地裂,将这小半个的云海荒界都打得崩塌掉。   激战过后的少许力量残余不褪,渐渐就在时光飞逝中,形成了云骸原的独特景观。   踏着大小不一的石块和小山,燕独舞偶尔一眼瞄向脚下,一阵发毛。在悬浮的山石上行走,摇摇欲坠不知什么时候掉下去,不知云雾的下边是什么,有多深。那种忐忑不安的滋味,绝对不好受。   燕独舞她不是怕高,也不是怕旁的,而是云雾下边的未知,太令人忐忑了,咬着嘴唇忿然不已:“坏东西,臭混账。凭什么要我听你的……”   从脚下抓起一根草来,燕独舞一边揪成一截截,一边咬牙:“不就是比我年轻吗,不就是比我能打一点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现在再厉害,将来也一定是我的手下败将。”   嗖嗖的一声入耳,一道气息快如闪电的奇袭而来。燕独舞敏锐的扬起手来,更像是一种条件反射般的本能,一招镜花手就已凌空打出。   莫看镜花手和谈未然交手时似乎毫无威力,其实那是燕独舞每每气愤之下选择近战,没能将威能发挥出来。这时一拳轰然而出,顿就见空气形成一面水纹般的波动。   若然身在其中,就能感到一种黏稠的力量裹挟着。   “原来是头鸟儿。”燕独舞眼波一闪,收住气劲将那头淡蓝色只有三指大小的四品飞禽给抓住。   忽然脚下一动,四品妖兽气息轰然从脚下不远的云雾中一飞冲上来,转眼就和燕独舞激战在一起。   燕独舞在前清路,时不时和妖兽激战,驱逐或杀死妖兽,看来似乎辛苦。谈未然和苏宜在其后的交谈,也绝非表面看来那么轻松,不但不轻松,简直隐隐对峙,快要剑拔弩张。   从一开始,苏宜就很清楚,这位年轻首座的请她一路同行,是代表着要谈一谈的信号。   苏宜从知晓爱徒和年轻首座的冲突,就期待着谈一谈。不论是为了燕独舞,还是作为一个新回归宗门的隐脉弟子,都绝对有必要和当代首座谈一谈。   从许存真到明空等人,谈未然都曾一一的私下详谈过,苏宜也不例外。只不过,苏宜的谈话因为参杂了燕独舞的事情,一直耽误到现在。   关于这一次的谈话,苏宜设想过。可是,她都绝没想到,谈未然开门见山第一句话,竟然几乎否决燕独舞归宗的希望。   苏宜凝望着无边无际的苍茫大雾,脸孔上已浮现一缕青气:“云儿天赋不好?”   “她天赋极好。”谈未然不否认,虽然不知燕独舞在小秘境中修炼过多久,也不知服用过多少丹药,从年纪和修为来看,都毫无疑问是天才。   苏宜又道:“那么,是云儿疏于修炼?”   “她修炼不算勤奋,却比别人更认真。”谈未然笑笑,他相信张弛有道,不修炼时很放松,修炼时则格外的认真投入。   苏宜眼神愈是如宝剑一样锐利,发现谈未然竟丝毫不退让:“那么,是宗门里的天才太多了,云儿跟他们比什么都不是?”   “不,恰恰相反,燕独舞大概是宗门最出色的年轻天才。”谈未然的语气老练而沉稳,就是以他的年纪来说别人是年轻天才,似乎有点怪异的感觉。   “如此说来,就是你在嫉恨上次你和云儿的冲突?”说这话的时候,苏宜神色和语气分外的内敛,将那咄咄逼人的气势给收敛起来了。   谈未然哑然失笑:“老祖,您太看轻我了。我说过,那件事过去了,我不会追究。”   苏宜想不到其他能摆上台面的理由了,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微笑的年轻首座,心情百转千回:“理由,给我一个理由!”   嗤啦一道光芒近距离飞掠而来,奇袭谈未然。谈未然随意伸手,一招蹉跎手就把一头淡蓝色的妖禽打杀,一拍兽囊:“蟹将军,出来。”   大螃蟹上次弃主逃跑,给谈未然狠狠的惩戒了一番,令其在兽囊中不准出来。大螃蟹正心虚呢,上次谈未然昏迷时,它可是动了杀谈未然的念头,巴不得多在兽囊里少出去。   好久没出兽囊的大螃蟹,难得重见天日,顿时得意洋洋:“哈哈哈,我蟹将军已经想好我的理想了。从今天开始,我要称霸青楼……哎哎呀,你干什么。”   谈未然一巴掌拍得蟹将军吱吱怪叫不已,把新得的妖丹交给它,转头神念一动,扫着数百丈开外的燕独舞。燕独舞有感扭头,狠狠的龇牙表达凶狠神色,也不管谈未然看不看得见。   “苏老祖,请。”谈未然向苏宜做了个手势一道跟上,有燕独舞在前边开路,的确比较轻松,也能专心谈话。   苏宜收敛情绪,冷道:“你把云儿支开,就是为了说这些?”   重新一巴掌把蟹将军扇回兽囊,谈未然笑笑道:“明空老祖说,苏老祖您正直而坦率,不妨坦白跟老祖说,我也不是一个喜欢兜圈子的人。今天,不妨开诚布公一点,有一说一,不必委屈在肚子里。”   苏宜神色微动,点头表示一下:“你说开诚布公,我就问一句为何。”   谈未然微微一笑,明空私下找过他,将苏宜大概的性情和往事描述一二。以前的苏宜是十分强悍的人,是那种“你打我一下,我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绝对会立刻打回去”的人。   谈未然扣指轻甩,其实,明空和许存真曾要帮忙调解,不过,他蜿蜒谢绝了,心知这两位老祖始终有点旁观者不知就里的嫌疑,没能抓住要点。   严格的说,所有人都没抓住要点。现在,谈未然发现连苏宜都不明白他为何排斥燕独舞。   “您问我为何?”谈未然收起笑意,面无表情直视苏宜:“老祖,您究竟明不明白,燕独舞是一个被宠坏的大小姐,她任性,她骄纵,最重要的是,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谈未然字字铿锵,如同刺入苏宜心口上,令她渐渐铁青着脸道:“那便又如何!”   苏宜心头烧着一把怒火,厉声道:“云儿家世是很好,那又如何,难不成那还能怪在她头上?在如此家世中长大,怎会没有三分娇气任性。”   “她是天才,而宗门不论是涅槃重生还是崛起,都需要天才弟子!你是宗门悉心栽培的天才,而莫要忘了,不是只有你一个,云儿也是。”   苏宜神念扫到二百丈外的燕独舞,心情烦躁不安,一股怒火冲上心口。她和燕独舞的祖母是好友,不然,以燕独舞的天赋和家世,未必就轮到她收徒。   她希望这个弟子能为宗门效力。她坚信,燕独舞肯定能为宗门做出重大贡献。燕独舞不是一般的武者,而是天赋很高,将来有希望达到渡厄境。像这样的人哪怕出一个,对于宗门都是莫大无比的帮助。   没想到,一个天赋惊艳的年轻首座,一次异军突起的冲突,就眼看快要葬送了弟子归宗的希望。   谈未然脸庞线条变得刚硬,吐字铿锵:“老祖,您是当过首座的,您又是燕独舞的师父,我问您,像燕独舞这种任性骄纵,不知何时就拖宗门后腿的天才弟子,您会不会收入宗门?”   “云儿不一样,她的确打小就被宠溺,可她本性不坏,纵然坏事,也并不是有意为之。”苏宜分辨道:“那正是她的率真之处。”   如果是有意为之,您以为燕独舞还有命站在这里?谈未然转念,沉声道:“老祖,您是她师父,我就问您,她会不会一个口无遮拦就将宗门的线索暴露。宗门大敌林立,一旦暴露会是什么后果!”   苏宜冷冷道:“云儿的确有不少毛病,我这个当师父的也不否认。不过,你口口声声将之描绘得无比严重,未免显得太过火了。”   “云儿还年轻,她会改的!”   正因燕独舞年轻,有机会改,我才会说这么多。谈未然目光清冷的凝视前方,虽不发一言,也看不见燕独舞,其实心中颇有几分期待。   如果燕独舞能改一改毛病,就一定会成为宗门未来的最重要支柱之一。   谈未然和苏宜在后边讨论得火花四溅,气氛僵持不下,燕独舞在前边开路。一路跟上,落在悬浮的一座山峰上,四周全是云山雾海,如同云端漫步,景观十分惊人。   谈未然吐出一口浊气,站在峰顶如会凌绝顶俯瞰天下,心旷神怡火气正要消散之余,耳边飘来一句话,令他惊愕之极!   “你一直阻挠云儿归宗,究竟是何居心。”苏宜正在冷冷打量着他,神色清清楚楚的夹杂几分疑心。   “你抓着云儿的几个毛病就一直不肯放手,将之无限放大来描绘得十分恶劣,恐怕显得居心叵测了。”   耳边飘来这一句,谈未然惊愕万分,我有什么居心?   怎么连我都不知道? 第325章 极速,云端激战   苍茫云雾包着悬浮的山峰,阳光从天上洒下,云中折射出丝丝七彩之光,景致有如幻境迷人至极。   谈未然屹立峰顶,有如踩在软绵绵的云中,似乎随时乘风而去,其惊愕之色不加遮掩。   我有什么居心?   谁来告诉我,我对燕独舞有什么居心?   谈未然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他就是怕苏宜猜忌从而动摇士气,所以将谈话提前。就是想在把矛盾解决了,然后再回去会合众人,而不是把矛盾带回宗门。   不是怕苏宜如何,而是怕滕永清云中翼林子妤等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但真真担心的,是怕把矛盾带回去的同时,把内乱给带回去,动摇士气。宗门涅盘之路,靠的就是凝聚力和一口气,人心一散,那就真的玩完了。   谈未然深吸一口气,掩面苦笑不已。   别人不知道他反感燕独舞的真正根源,不过,哪怕不知就里,许存真和明空等都不会胡思乱想。好歹是一道出生入死过,是一起经历过不少。众人对他的信心和了解,绝不是苏宜能比得上的。   哪怕是云中翼滕永清等人,一起参加过从宗门覆灭,到撤退疏散的几次大战,堪称同生共死过,必不会如此轻率的用怀疑目光这么看待他。   怎奈何,苏宜不是。从某种意义,他和苏宜的陌生是互相的。   坦率一点的说,作为宗门新领袖的一个年轻天才,无缘无故的排斥另一个实力不如修为却更高的年轻天才,的确十分令人生疑。尤其是以宗门今时今日的境况而言,实在没道理去排斥燕独舞。   哪怕换了谈未然是旁观者,大概都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猜忌,是因交流有问题才发生。谈未然转念无数,徐徐转脸扭头望向这位老祖,凝声道:“老祖,说话前,最好想清楚。我说过,要开诚布公,而不是互相猜忌。”   谈未然指尖抹过唇线,凝声渐利:“老祖,我与你之前形同陌生人,互不相识互不了解。所以,你可以怀疑我居心不良,正如我同样对燕独舞存在偏见。但这些,都是之前发生的。”   “而现在,你我站在太阳底下,哪怕你对我不满,请说出来。甚至你敌视我,要打要骂也最好现在就做出来。你怀疑我居心不良,那我就洗耳恭听。”   谈未然语气淡淡却挥之不去,一道目光仿佛夹杂着冷电一样投向苏宜,低沉话音嗡嗡震动:“今次之前,能说是陌生所产生的隔阂和误会。今次之后,若再发生,那就是人出了问题。”   谈未然目光冷清,等待着苏宜的回应。他已将话坦诚到这个地步,如果苏宜还是不肯表示,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我展露真诚,能换回什么?谈未然站在云中,浅浅淡淡的一缕笑意混杂着森然。   ……   苏宜后悔了。   刚才话一出口的同时,苏宜就后悔了,她不该这么说的。   站在眼前的是她的晚辈,以她的身份质疑一下,哪怕谈未然也无话可说。她曾是首座,谈未然是她的嫡传门下,莫说质疑几句,就算找个理由揍谈未然一顿,从礼法来说都是合乎情理。   她能这么质问,不过以她的身份对一个晚辈说出那种话,的确显得尖酸刻薄。不论在过去是现在,她都不是一个尖酸刻薄的人,暗暗懊悔不已。   谈未然的目光像鞭子一样,话又如钢针刺入苏宜的心脏上,分外的疼痛……和尴尬。身为一名年纪老大不小的长辈,竟然不如一名晚辈看得开,的确很令人尴尬。   谈未然言行举止之间袒露一种真率,其中蕴藏着一种令人怦然心动的渲染力,使人容易不知不觉就被这份真率所感染。   打量这个令她感到心灵一震的年轻首座,她发现自己先入为主的偏见正在持续的动摇。从谈未然身上发现的优点越多,这种动摇的幅度就越大。   苏宜沉默良久,神色变幻一会。忽然绽放着一缕淡淡的笑意,混合着一丝冰冷,一掌按在谈未然的胸膛上,真气吐出。   “没错,我不喜欢你!”   强大的十重金身防御着,竟没带给谈未然多少震动,几乎是本能的反手一拳:“土行蹉跎手!”   交错一掌一拳,谈未然振动身子拂袖如蝙蝠一样后退而去,踩在云中的一块石头上,疑问中冷意赫赫:“什么意思?”   苏宜淡淡晃身,堪称潇洒的翩若步飘飘然,似乎悬浮在云端之上,轻柔的一步就滑过来,风雷中混杂了她的话音:“你想说,那就先认认真真打一场再说!”   短短一句话的工夫,云端中谈未然就和苏宜交手好几下,闷哼着像蝙蝠一样振翅滑翔,选了个落脚点站稳,心意愈是森冷:“老祖,你究竟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苏宜轻轻落足而下,拂袖一摆,宛如风雷狂动,也掩盖不住她平淡的话语:“你说呢。”   好厉害!谈未然刚刚把轰击过来的一道气劲劈散掉,就见苏宜踏着潇洒而难以捕捉的翩若步,可谓仿佛无处不在一样。谈未然凝神一会,就不由刹那回身一拳:“木行蹉跎手!”   好惊人的实战嗅觉。苏宜神色一变,想起明空曾描述过的,不由心中一动,莫非年轻首座真的是天赋战体?   晃荡一下,一道波纹扭动起来,蹉跎手的气劲轻描淡写的就将山石暗劲震为无数碎石。苏宜再一次消失不见,晃动的同时,就见一条条残影憧憧,令人难以捕捉,时而夹杂着飘忽不定的声音:   “怎么,你不敢?你害怕?”苏宜身子一顿,轻柔一掌隔空按过来,谈未然闷哼一声,当场就被轰飞数百丈。   来真的?谈未然眼波一闪,飞快的跌落之时一把抓住一根横出来的树枝。踏在这个云中的悬空山峰上,轻轻的缩着身子,所有的力量凝聚在身体中蓄势待发。   来了!   忽而有感,谈未然凝神扭动,跺足一刹那爆发惊人的力量,赫然竟将这悬空的山峰跺得整个往下一沉,竟有天崩地裂的威势。   火行蹉跎手!   双手之间熊熊烈焰滔天,嗤啦声中几乎将整个空气都点爆。如果以为火行蹉跎手的特点是如此,那便大错特错了,真正的特点却是宛如吞没了一个小空间。   一招火行蹉跎手,可谓将时机把握得天衣无缝。苏宜惊骇发现,她显得像是自动撞过来配合,仓促之下一击,顿时就传出狂暴的震动声,闪耀着金身霞光就已经倒飞而出。   这一招堪称妙到极致!   谈未然昂首按着宝剑环顾四周的云雾,低沉道:“苏老祖,您辈分高,和您交手的确不合适,伤了你,那就更加不合适。不过,既然您挑起战斗,非要和我打一场,那就由我来提醒您一句!”   “莫要忘了,您是长辈,而我……是当代首座。”   苏宜的气息瞬间澎湃起来,光影交织的扭动着,化为一道流光瞬间扑击而来:“是吗,那就不妨来尽全力试一试,且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伤到我!”   “哈哈哈,你若能打赢我,那就凡事都好商量!”   苏宜气势登峰造极,振臂一挥,带动的气势赫然将云雾都逼迫得滚滚而退去。   叮叮当当的一阵脆响,谈未然闷哼一声,呕出一缕鲜血。眨眼之间,惊骇不已的望见苏宜以更快的速度出现,竟然鬼魅一样穿梭着变线!   燕独舞的高速变线身法,居然是苏宜传授的?   谈未然大吃一惊,神色狂变,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陷入全方位的被动中。只短短两三拳下来,十重金身就已摇摇欲坠:“不好,金身即将被破!”   “好厉害的身法,真的太厉害了!”谈未然汗流浃背,他早就设想过这种身法配合强大的近身战法,将会极为恐怖。只是没想到,尽然会是他来面对。   四面八方全是云山雾罩,根本是视野所看不见的。谈未然轰轰的撞着一个小山峰,直接就将此山峰撞击得支离破碎,就在苏宜再一次高速出现的刹那,谈未然一拍兽囊:“蟹将军,去!”   “看我蟹将军称霸青楼……”大螃蟹兴奋的一下子飞将在半空中膨胀体型,挥舞着巨大的钳子不甘愿的吐出泡泡。   大螃蟹别的本事没有,唯独那个一串串的秘术泡泡实在有趣,作为奇兵突然施展而出,往往会有奇效。   一如这一次,哪怕苏宜知道他有一头六品妖兽,也不由大吃一惊,被这一串突然出现的泡泡阻挠一线,眼前一道道恐怖的紫色光芒沸腾起来。   一线之际,谈未然就撞过一个山峰,勉强落脚喘气不已,冷汗嗖嗖不已。这种高速变线身法,堪称恐怖,尤其是和近身战法结合在一起,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谈未然一念转动:“幸亏有大螃蟹这个底牌,为我缓了一口气。这次有大螃蟹,下次则未必,看来,我今后必须要把着重修炼身法了。”   一霎,谈未然眼中神光大耀,掌心宝剑出鞘,宝剑似乎化为一条狂龙。迸发一道令人窒息的振鸣之音,如山呼海啸一样的疯狂掠过云骸原半空,恰如一道冲击涟漪,将无数尘埃都冲击得向外膨胀。   以谈未然为原点,迸发的一道紫色光芒璀璨,声势绝伦。   “接我一招,九劫雷音剑!”   一座轻悠悠悬浮,悠闲随风起伏的山峰不知这么过来过了多少个岁月了。忽然一道紫色剑气横扫千军掠过天际,山峰顿时就像炸裂的面粉团。   转眼间,苍茫云雾之中空空如也,仿佛从来不曾有过这么一座山峰。 第326章 天涯两相望   一群妖猴吱吱叫着在悬浮的山峰石头上窜来窜去,在苍茫无边的大雾当中,时隐时现的和一头庞大的妖禽激战在一起。   妖猴妖禽的激烈嘶叫声,时不时飞起的毫毛和羽毛,伴着惨叫声,一头妖猴被抓上天空,眼看妖禽就要没入云雾之中。忽然妖猴和妖禽像是炸了毛一样,散发着惊恐欲绝的嚎叫声。   瞬息间,一道恢弘霸道的紫色剑气横贯长空。被这粗壮无比的紫色剑气触及,这群妖猴和妖禽就已经凄厉怪叫着变得焦黑,化作一缕缕黑烟。   紫色剑气横空扫过,从一座高达百丈的山峰拦腰而过。一时间天崩地裂,紫色剑光掠过的山峰部位崩裂,一眨眼整个山峰轰碎为无数飞沙走石。   剑魄所至,竟是勇猛无匹,无坚不摧。   也许在妙音谈家,九劫雷音剑是有其他练法和方向。而谈未然现在追求的是最纯粹的雷电力量之路,堪称极端,但又纯粹无比。   不论九劫雷音剑蕴多少风情于其中,谈未然只取其中最强悍之处,只将这份提纯到极致,将其发挥到淋漓尽致。然后,就演变为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霸道。   不论敌人怎么招架怎么抵挡,必将一剑斩杀的惊人霸气。   紫色光辉闪耀,气息惊人绝伦的压迫而来。苏宜神色凝肃中掩盖着三分喜色和满意,她早就清楚谈未然实力很强大,依然没想到,亲自面对的时候,所面临的压力比想象中要更大一些。   拳法就罢了,这剑法实在太凶猛霸气了。   不愧是名动演武,力压群星的“徐未然”。   也无愧于宗门对他的希冀,难怪许太师叔祖和明空一心一意的维护他,愿意为他保驾护航。难怪能打破隐脉首座的很多规条,并成为宗门历史上最年轻的首座了。   的确,这个年轻首座有着值得向往的光明未来。   一刹那,苏宜转过无数念头,伸手轻飘飘的隔空一掌。空气中爆出啵的一声轻响,仿佛整个天空都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镜花手!”   嗤啦的紫色一剑斩空出现,爆发出惊人无比的锐利啸声。刹那就在这方天空前略微迟滞了一线,爆发的惊人气浪就如水波涟漪猛烈的震荡向四面八方。   正在飞行的一头小巧妖禽鬼祟的正要猎食,却是突然间被这恐怖的气浪冲击得直接吹走。而无数的花鸟山石,一眨眼间,就被吹得飘零不堪。   谈未然也身不由己的被震得闷哼一声倒飞出去,一口青气吐出。   “青莲吐息术!”   紫色云光荡漾将散未散之际,一道青光配合着几乎令人连呼吸的时机都快没有,一眨眼就已经轰击而来。   四瓣青莲绽放着令人恐惧的光辉,终将苏宜打得闷哼一声,露出吃惊神色,却不掩饰赞许。整个人如流星一样坠落向下。轰在一座山峰上,撞出的碎块和泥土将她给掩盖着。   先是九劫雷音剑,后是青莲吐息术。不论是战机还是配合,乃至效果,堪称出色。   最令苏宜暗暗震惊的是,谈未然恰到好处的施展五阶,而不是六阶青莲吐息术。   她没亲自体验过六阶青莲吐息术的厉害,不过,领教过五阶的威能,她就一清二楚了。如果谈未然施展的是六阶,恐怕她的伤势就不会太轻。   恰是此中细节,最能体现个人的战斗素养了。   除了天赋战体,很难解释谈未然为何年纪轻轻,却像身经百战一样经验老道。   谈未然不知又一次被误以为是天赋战体了,神魂放出一扫见苏宜无大碍就收回来,思量:“我对神照后期以上的实力,渐渐所知不够详尽了,往后要多留意。”   正是兵家所说的那句话: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看似五阶和六阶的差别,其实归根结底,就是会不会打伤苏宜的判断,伤势轻重的控制。这种控制和判断真的很不容易,绝非三言两语能描述的。   忽而一道腥臭的风伴着一股强大的气息冲天而起,谈未然心神一凛,神念一扫:“糟了,是七品妖兽!”   一股强大的妖兽气息冲天而起,发出尖锐嘶叫。先前还在千丈开外,短短一会,赫然就已出现在距离谈未然仅有不到百丈的云雾中。   一只翼展八丈的黑焰金雕,如同扇动着滚滚黑云,直指谈未然!   的确糟了!   先前一招五成剑魄,真气已枯。谈未然凛然不已,一团阴影突出云雾,似乎比电光更快,又更加凶猛的扑击过来。   电光火石之际,纤细的燕独舞快如闪电将谈未然一把扑倒在地上,拖拽着就跳跃而去。几乎同时,这黑焰金雕双爪如钢似铁,将山峰直接抓得裂开来,可谓差之毫厘。   “是你?”谈未然吐掉一口泥沙,端详这个出手帮他的燕独舞略感意外。拂袖震去身上尘土,洒然问道:“为什么出手帮我,我以为按照你的性子,你会比较想我去死呢。”   “我第一次见到被鸟儿吓得不敢动的胆小鬼。”燕独舞耻笑不已,心想如果不是师父的同门,她才不管他死活呢,又恶狠狠道:“别以为我师父败了,师父是让你的。”   咦,什么叫做“按照我的性子会比较想他去死”?燕独舞想想就恨得牙痒,她才不是那种好杀的人,最多就是别人杀她她才杀人,别人不杀她她为什么要杀别人。   黑焰金雕论个头不算大,双翼展开却是惊人的宽阔,扇动着狂风在云端之中穿梭着。重新旋转一下就再一次的疯狂扑击过来,第一下几乎是断金裂石,抓出数条深深的壕沟。   当一爪没中,黑焰金雕刹那从翅膀上弹射而出数根羽毛,竟如钢铁一样锐不可当。轻而易举的洞穿山峰,直接发出惊人呼啸取向谈未然和燕独舞。   展翅一挥,山头轰隆裹挟着庞大的力量狂坠下来。   莫说谈未然暂时处于真气稀少状态,就算有真气,也未必敢于硬接。黑焰金雕的一身本事,主要就在这翅膀上了,双翼的力量奇大无比,妖兽天生肉身强大无比,黑焰金雕更是以力量闻名,可想而知。   一个小小山头,换了平时一拳就打崩掉。可这时被黑焰金雕一翅扇下来,灌注其力量,那就堪称可怕了。这是七品妖兽,相当神照境强者。   谈未然沉声低喝,一把抓住燕独舞:“不要硬接!嗯,是什么?”   一道璀璨金光从云端中快如闪电穿梭抵达,发出嗡嗡低鸣声,眨眼间就打在这坠落压下来的山头上,一下子力量爆发将这小山吹成飞灰。   是双生金梭,而且是八阶的。   凶悍的风雷声中,苏宜化为一道飞弘横空而至,凝神再是挥洒一拳,厉喝道:“你们走,照顾好自己。这个孽畜,交给我。”   拳魄凝聚天空大地的无穷灵气,荟萃为一股磅礴的气势,仿佛将整个天空都要穿透了似的。恐怖的拳魄侵蚀而去,隐隐有那狂雷之声始终不断不绝。   黑焰金雕的身体一下子鼓胀,发出凄厉的鸣叫声,像疯了一样扇风甩出庞大的黑云阴影。乍看似是黑云,是翅翼的阴影,实则是一种秘术之阴火,十分恐怖的一种火焰,粘着就销魂蚀骨,而这就是黑焰金雕之名的来由之一。   苏宜拂袖一震鼓荡送出狂风,翻手之间,一柄精致小刀从掌心突显,随手一刀斩断虚空,其声扶摇天际:“天涯两相望!”   谈未然一看就直了眼,赫然是惊人的七成刀魄!   一刀直如斩入虚空之中,又如泥牛入海无消息。以为没声息的时候,却是突然如爆发的洪流一样冲天而现,冲得整个云雾被都挤压,沿途恰如一道无形的力量将所有山石等吞没掉。   黑焰金雕发出凄惨的鸣叫声,从中间一刀两断,爆出一团血花,依旧勉强挣扎着逃窜。却是突然的从云端中杀出一头巨鹰将黑焰金雕一举扑杀。   堪称兔起鹘落的短短一会,就已发生不少的激战。苏宜的强大实力呈现得淋漓尽致,不愧是当年那一代弟子中最出色最强大的那个。   谈未然吐出一口浊气,果然如他所料,在之前的交手里,苏宜果然是让着他的,大概是想逼他尽全力。   其实这一直很明显,从头到尾都很清晰,打都打得没头没脑的。交手后,苏宜的高速变线身法加上镜花手,就能令谈未然防不胜防了,苏宜偏偏没这么运用。   这头羽毛乌黑如染了墨汁,如人立高大的虎头鹰扑腾扇动翅膀,带着狂风飞回落在苏宜手臂上。谈未然又是大吃一惊!   苏宜随手从黑焰金雕的尸体里挖出妖丹丢给他,抚摸虎头鹰脑袋上的几撮白毛,出神道:“这头虎头鹰是我继任首座前,师祖送的,那时候它还是一枚没孵化的蛋。”   “一眨眼,几百年就过去了,师祖没了,师父也去世了……”   苏宜怔怔的仰望天空,怎奈何只能看见那无边无界的云雾。那些云雾就像时光把背后的东西掩盖起来,非要亲自去趟一趟,才会找到其中的千滋百味。   苏宜回过神来,眼神触及爱徒燕独舞,最后落在谈未然脸上:“你很不错,的确很出色。”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第327章 偏见害死人   打量个人气质极为出众的谈未然,其一脸坦然之色,透着其人的几分洒脱脾性。   回想先前的交手,苏宜暗暗承认,这个年轻首座不得了。不愧是击杀过神照境的天才,云儿不是他的对手,再合理不过了。   苏宜心绪万千,转头交代道:“云儿,你先去一会,等为师和他说话。”燕独舞点头扭头转身就走开,走前故意撇了谈未然一脸傲气。   肯谈是一个好结果。谈未然努力心平气和,恳谈未必是最好的,因为交谈不等于交流,交流也不一定等于能掏心掏肺的交心。   和苏宜没有经历宗门覆灭到撤退等一系列生死与共的情谊,谈未然不求和苏宜的关系能达到像许存真和明空的地步,但至少要尽量敞开交流,令她明白。   苏宜神色沉凝,缓声道:“你不喜欢云儿,你对云儿有偏见……”谈未然点头承认,他对燕独舞的确存有偏见。哪怕他知道对燕独舞的有些看法,可能掺杂偏见因素,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   见谈未然一点否认的意思都没有,苏宜不由微微一怔,打量他一会,似乎猜出他在想什么,盯着谈未然一字一句道来:   “在你和云儿交手之前,我就不喜欢你!”   和燕独舞交手之前,我没见过苏老祖,也没她消息,怎会对我有偏见?谈未然百思不得其解,收拾心情,沉声道:“为何?”   有时藏在心底的话,的确很难张口,特别那些话不是什么好话。不过,只要第一句说出口,后边的就能显得自然的源源不断了。   苏宜盯着谈未然,眼神似乎要将谈未然的每一丝神色变化收入眼底,目光已染上几分愠怒之色:“我听说,你入门后不久,曾杀戮过同门。现在我当面问你,是否确有其事?”   心头的疑问和恼怒说出来,苏宜觉得轻松多了,比起此前她一个人陷入愤怒怀疑担心的情绪当中,现在一句话当面问出来,反而从一个人的困扰和压抑中解脱出来。   苏宜真的不喜欢谈未然。   她第一次听说谈未然,是从王铁口中隐约获知一部分,在宗门废墟上等待时,从其他返回宗门探究竟的人口中获知其他部分。   从那时起,听来的每一件事都在影响着苏宜对谈未然先入为主的印象。   若说谈未然在宗门最风光,最广为人知的几件事,无非就是杀上见勇峰,宗门大比之战等等。   从苏宜第一次听说谈未然入门一年,就一怒杀上见勇峰之事,就奠定了她对谈未然的第一个印象。同时,绝对不是好印象。   在王铁来看,宗门没处置谈未然,那就说明谈未然没错。于是,这些事情就是谈未然的风光事,当苏宜问起的时候,王铁就很为谈未然自豪的说了。   在苏宜来看,凭着见性峰的支持和权力,就杀戮同门,杀到人家见勇峰头上去,那不是骄横凶残是什么。   如果不知内情,谈未然一个骄横凶残,残害同门,仗势欺人的罪名肯定是少不了。不要说谈未然,就算许道宁在苏宜的印象中,都多了一个“管教无方纵容弟子”的印象标签。   很可惜,宗门最强的核心和中坚那批人,要么是战死要么是撤退。苏宜在宗门废墟所等来的寥寥二三人,不是弟子就是普通护法,就像王铁,又怎会知晓其中真相。   苏宜所知所闻的谈未然的相关,都流于表面。   谈未然神色古怪之极,隐约猜出什么,言简意赅道:“毕云峰是外人派来的,曾企图窃取隐脉名单。见勇峰之事关系创立支脉……总之,一言难尽。”   一说窃取隐脉名单和创立支脉,苏宜就恍然大悟了。前者不必说,创立支脉的事,从来就是一次次复杂之极的内斗辛酸史。   苏宜神色不变,问道:“宗门大比之事?你和你师父作何解释。”   谈未然先错愕,后苦笑。宗门大比骚乱事关重大,源自争未来,更加是许道宁给宗主的最后一次机会。可是,几乎所有人只看见,是他谈未然引起的,然后是许道宁公然出手杀同门。   如此种种,落在苏宜耳中,对许道宁和谈未然这对师徒的印象怎么能好得了。   倘若不知内情,从表面来看,谈未然入门之后的所作所为,几乎没有一件事是好事。在苏宜来看简直就是一头害虫,简直就像卧底一样在祸害宗门。   从此,就能想象苏宜究竟有多少先入为主的偏见和反感。   谈未然被指定为下一代首座,并且许道宁失踪,乃至于宗门和见性峰在首座之位的归属上的争端等等。当苏宜在宗门废墟等得零零落落的消息之时,心里的惊涛骇浪,更是绝难描述。   谈未然年轻,入门没几年,又骄横又凶残又仗势欺人,这种人何德何能,竟然能被指定为首座?   须知,隐脉启动涅盘重生,一旦重立道统的那一天,首座就必将自动成为新宗主。   光是这样的首座,苏宜就受不了。何况,一旦想到将来那个“骄横凶残”的谈未然将要成为宗主,统领宗门,那就更加无法接受。   谈未然想起渺无消息的师父,怅然叹气:“那是我师父给宗门的最后一个机会……”   凭三言两语尽量阐述,见苏宜露出恍然之色,谈未然就省略口舌不在多说。望着沉思的苏宜,真真是想破头都没想到,苏宜对他居然有如此严重的偏见,而且是如此的先入为主。   苏宜连皱眉头,夺传令等等混在一起,令她心绪一颤。   难道,真是她道听途说,所以产生误会?   苏宜闭目回忆,其实谈未然在拍卖会场给她留下了一个有急智的印象,尽管当时她根本不知道那是谈未然。不过,第一次相见,谈未然的年轻稚气,令她不由的减少了厌恶。   对年轻人犯错的包容力苏宜是有是,何况,年轻就意味哪怕有毛病也有机会改变。这想法,和谈未然对燕独舞的考虑倒是不谋而合。   后来一路同行这一个月来,哪怕接触很少,苏宜有眼睛和耳朵观察,恶感一点点的消除,印象渐渐有所改观。   人人都倾向谈未然,并相处得很好。唐昕云等人就罢了,连许存真和明空都是如此,甚至毫无保留的支持谈未然,那就太令苏宜暗暗震动了。   错非这一个月的观察和影响,发现谈未然似乎不是想象中那么烂到脚底流脓的人,不但是天才,而且心志坚毅,只怕苏宜连和谈未然坦诚交流的机会都不会给。   也许真的是先入为主,误会这位年轻首座了。   苏宜对待谈未然的态度较为强硬激烈,从某种意义来说,也是源自这些对谈未然先入为主的恶感。   偏见害人不浅啊!   谈未然倾吐一口浊气,如果不是开诚布公,他怎会知晓,这位苏老祖在没见面之前,就已经积累了对他的大量负面印象:“不论怎么说,说开了就好。”   一番发自肺腑的坦诚,不能说令苏宜对谈未然的印象一下子就全部改过来,但经过这次交谈,那些负面印象必将快速消除。   偏见必将首先影响一个人的观感,然后是角度和立场。心存偏见去看人,怎么看都不是好人。想法首先就歪了,观感和立场又怎么坐得正。   “就像……”苏宜扭头望去,燕独舞在云雾的远处若隐若现,也不知在干什么,时而发出欢悦的笑声:“就像,我认为云儿是率真,你认为她是不知死活。我认为她是没心机,你认为她是口无遮拦不动保密。”   谈未然低沉道:“所以,这就是偏见。”   所以,燕独舞是率真没心机?还是不知死活口无遮拦?   “所以,云儿归宗的事……”破掉了心中偏见,苏宜就有几分接纳年轻首座了。   谈未然点头又摇头,一把抓住一把云雾凝练在双掌之间,一团氤氲分外的飘渺:“老祖,您看。你们统统以为,矛盾在燕独舞和我,其实不然,你们都不曾明白,真正的矛盾核心是你。”   “或者说,你对我的偏见!”   苏宜微微扬头,端详谈未然双掌之间的氤氲迷雾,似乎在真实和虚幻之中,教人不愿不敢轻率下定语。   谈未然平静道:“老祖,我本想多相处一阵子,等互相多一点了解,抵消偏见,抵达目的地再和你详谈的。你知道我为何要提前吗?”   不等苏宜接话,谈未然自问自答:“我怕,怕你把偏见和多疑带回去,成为纷争的源头。然后……”张嘴就是一口气,将这团云雾给吹得四分五裂。   然后,消散无踪。   苏宜手足冰凉,一个涅盘的新宗门如果没办法团结,结果是可想而知的。联想后果立时就如坠冰窟,看着这个俊美如玉的年轻后辈,她发现无话可说。   谈未然没说错,真正的问题不在燕独舞,矛盾根源是她苏宜。因为,燕独舞是半个外人,而她才是真正的自己人。   当然,燕独舞的问题终归是要想一个妥善方法来解决,谈未然提出的方法简单而有效,他相信苏宜是能够接受的。   谈未然竖二指,语出铿锵道:“关于燕独舞,我有两个安置方法,老祖您来选。”悄然间,他恢复了敬语。   听了谈未然的讲述,苏宜就才发现,偏见果真会害死人的。 第328章 梦想不死   和苏宜的这次坦诚详谈后,重新又一道踏上深入云骸原的道路。   云骸原很大,而且很要命的是,神魂在里边会有一定程度的被压制。哪怕渡厄强者来了,也未必能在短期内就如愿以偿的转上一圈,遑论是在里边找东西。   好在谈未然很清楚他要的东西,该在什么地方找。首先明确一个目标,然后再去做一件事,那就会清晰很多。   纵然是始终不退的遮天大雾,也挡不住谈未然有头有绪的深入。   光凭一行三人,想在云骸原中找一个东西,说是大海捞针,绝对不为过。云骸原之大,比之大海不遑多让,而且论及深度,比起大海更深呢。   须知,这云骸原处处是云雾,绝大多数人入内后,连自己的方位都会弄丢失,不定就会迷失在里边。真要找起来,那得把脑袋给想破,除非得会分身术。   三人同行深入云骸原,谈未然时时展露春风扑面的微笑,不是因云骸原中的某件宝物将要落入他的手中,更重要的是因他和苏宜的误会化解了。   没有比这更重大的事。   事后想来,谈未然心中后怕不已。他是真没想过,苏宜没见他之前,就对他误读并积累许多偏见了。   苏宜是因误读谈未然的品行心志,又以为许道宁徇私把首座之位交给谈未然,以为谈未然会给宗门带来灾难。其所想所为是对是错,姑且不说,只说其这种想法偏见一旦积累下去,那就堪比沉默酝酿的火山。   她一旦爆发,想一想滕永清等三人该当如何自处?林子妤一动,明空如何自处?万万莫要忘了,隐脉是代代相传的嫡传关系,天然就是一体的,说牵一发而动全身太夸张,但也相差不多。   和苏宜的一番交心坦诚后,谈未然已有发现:“苏老祖的气量和眼界,和明空老祖的描述似乎有一定出入。”   也许是错觉,也许不是。可能苏老祖纯粹是爱徒心切,也可能苏老祖是怕我这个宗主把新宗门带入深渊,所以才态度激烈而强硬。   谈未然暗暗摇头不已,如果苏宜的气量和眼界再大一点,就该大致心里有数,不能在这时挑动隐脉的任何事端。   因为,隐脉的一口气不能散,否则散掉的就是士气和凝聚力。   一次宗门覆灭已经把人和人心拆得七零八落了,再来一次的话,那就一无所有了。   道统罪人!   谈未然现在明白当初宗主宋慎行,和每一位末代宗主肩膀上的那种无形压力和束缚了。   当一个首座而已,就有一种活在一张网里边,有活动不开手脚的感觉。真不晓得,那些当宗主的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张大网不一定是故意的,也未必是有意阻挠,只是它天生就要向一个个人侵袭而去,悄悄的将一个个缠绕在网中。如果不能及时察觉,某一天发现的时候,就已脱不了身了。   就像……宋慎行。   宋慎行继任宗主之位的时候,他的梦想就是重振宗门。到头来,梦想被扼住喉咙,渐渐窒息而死。   这张网看不见摸不着,很强大很有腐蚀性,像时光一样无声悄然的侵蚀着人心。催生着惰性,让你在潜移默化的侵蚀幻觉中,误以为自己做不到实现不了。   最终你放弃了挣扎的力量,渐渐成为这张网的一部分。   然后,某一天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理想已经被杀死。   谈未然心潮起伏,没什么能阻挠我追求自己的梦想。   我有拳头有宝剑,只要我想,随时就会无所顾虑的将阻拦我追求梦想的一切障碍砸得稀烂,不论是这张网还是任何事物。   “我可以死,我的梦想不会死!”   谈未然站在大地,仰望天空,拔剑一挥,似将所有的心力和决心都灌注其中,正是气动山河一样的气势。   凌厉绝伦的狂暴一剑横扫千军,霎时间,一条恢弘紫色剑气横扫百丈,沿途所有事物轰轰烈烈的化为漫天齑粉沸沸扬扬。   阻拦在前的大群黑压压的飞蚁妖虫,像是一个个被指头碾爆出啪啪声一样灰飞烟灭。   苏宜看弟子一眼,忍不住赞许:“的确好剑法,不过,你所学太过驳杂,最好专注这招九劫雷音剑,将其尽量提升到最强的十成剑魄。”   谈未然一笑点头,暗暗明白苏宜是拿他刺激燕独舞,苏宜为了弟子,可谓用心良苦。   见燕独舞在一旁露出不服气神色,苏宜就笑了。虽是为了刺激爱徒,她的赞许悉数发自肺腑。以谈未然的年纪,凝练出五成剑魄,实在堪称可怖。   见谈未然一派老道而干练的作风,苏宜就不由暗暗点头。之前怀有偏见的时候,她觉得是许道宁徇私,谈未然才用不合规矩的方式当上首座的。   这落在她眼里,所谓的老道和干练就是虚伪跟做作,反正怎么看都有毛病和问题。鸡蛋里还能挑出骨头呢,何况谈未然一身二百多根骨头。   扭转先入为主的负面印象,苏宜对谈未然的印象就自然大有改观,并在重新树立新印象当中。虽然还需一点时间,这已经不妨碍关系在尴尬中向和睦发展。   一路深入云骸原的路程,正是苏宜重新认识这个年轻首座的过程。   ……   没有一点本事,是不敢深入云骸原的。   此地上下左右全是云雾,很多人踏入其中有时连定位自己的位置都很艰难。更不要说,云雾深处到处是各种妖兽,稍不留意就会被妖兽杀死吃掉。   坦言之,谈未然三人一路深入,断断续续亲眼见不少骸骨,大部分都是这几年内才死掉的。从此可见,云骸原的危险。   一路同行,谈未然和燕独舞之间的话依然不多,唯一的转变是,谈未然的冷淡中多了几分亲近。不是故意做给谁看,而是谈未然心中亦受启发和明悟,从而渐渐尝试放下对燕独舞的偏见。   一如苏宜所说,燕独舞同样的举动,在谈未然来看是鲁莽,在苏宜来看却是直率。   “怪不得人的心脏,天生就是歪的。”谈未然霍然有所明悟,思绪微动,隐隐将之与武道联系起来:“将之放在武道上,似乎也有几分韵味。”   归纳起来,无非就是一句话:此一时彼一时。   心境不一样,立场不一样,亲疏关系不一样,那就会带来不同的观感。谈未然若有所思:“就像我曾以为自己练错了方向,有时是真练错了,有时则只是我审视自我的立场不同了。”   “如果人对外物对自己的感观始终不变,那就太好了。那就意味能明确目标,不受感观和心境等因素的蒙蔽,始终如一的向那个目标前进。”   于是,怎么样才能不变?心境尚且会变,思想尚且在变,怎能不变。   谈未然前世救过一个因单名而被人轻贱侮辱的少年,那少年发誓将来修为有成,必将致力于改变这种贵贱之分。结果,当那少年成为灵游境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名。   改成双名!   谈未然心底涌出一份说不出的酸涩,深深一声叹息。   燕独舞是率真没心机,还是鲁莽而不知死活?   各花入各眼,若能放下矛盾,撇开偏见来说。燕独舞是有大毛病,可其实本性不坏,这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莫看二十多岁了,多少还有点孩子气。   鲁莽没错,率真也有。没心机是真的,嘴巴没个把门的,同样是不争的事实。   “云儿这孩子的确有些毛病。”苏宜爱护徒弟,承认燕独舞性格有问题的同时,也少不了为弟子开脱一句:“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我活了快千年,有些老毛病照样改不了。”   “而且,云儿还年轻,毛病容易改。”   二十多岁还年轻?想一想燕独舞被宠坏的孩子气,谈未然无奈承认,燕独舞的心性似乎真的很年轻稚嫩。轻飘飘的悬浮在半空中,神念穿过云雾,将所到之处的地形基本收入眼底。   谈未然飘然而下,苏宜这几天一直为燕独舞开脱,他不是不想做什么,摇头道:“老祖,其实您没必要这么做,能不能融入宗门,不在我,而在她。”   “她肯结交修为不如她,天赋不如她的人吗?”谈未然反问,苏宜千言万语化为一声叹息。   把追杀风兔当成一项事业来做的燕独舞,正在把风兔追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欲哭无泪的当口,听到师父的喊声,玩得兴高采烈的她终于扁扁嘴,怏怏不乐的折返回去。   见苏宜神色郁郁,燕独舞急忙关心道:“师父,你怎么了?”   苏宜拍拍她的额头,看了谈未然一眼,将话又咽回去:“没什么。”燕独舞心想肯定是谈未然那个坏东西气着师父了!   谈未然扭头一眼,发现被燕独舞怒目而视,哑然一笑道:“随我来。”   有发现了?苏宜对谈未然特地来云骸原的目的,颇为好奇。云骸原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危险重重。   很快,谈未然就在云骸原中找到了大片紫色的小草,漫无边际的生在大地上,偶尔可见蝴蝶和蜜蜂的踪迹。   这是地标之一。   而最重要的地标,是穿行在云雾中,渐渐接近一个庞然大物。当苏宜燕独舞看清楚的时候,不由仰头向天,双双倒吸一口寒气。   眼前一座奇峰突起笔直向天的山峰,或者该称之为……断剑! 第329章 世界裂缝   断剑像山峰一样矗立,从地下延伸笔直向天三百丈,气势惊人无比,就像随时会冲霄斩苍穹。   “好大的剑!”   燕独舞不由倒抽一口寒气,仰头望着拦在眼前的断剑,脖子都酸了。   此剑有如山岳一样的耸立,直插云霄,乍然一看,真的就像一座笔直上下的山峰。说大,反而远远不够,严格来说,应该是巨大而且气势慑人心神。   凝望多了,仿佛这断剑似要随时就会倒下来一样,隐隐将精气神都给压迫着。可想而知,此剑没断之前,是何等威势。   云海荒界的本土多本典籍都有记载,万载以前的某一天所发生的事:断剑裂空而来,落在云骸原斩出一条深峡,引发天地骤变的变化。   断剑当年残存力量,令得方圆百里都充斥着恐怖的力量,可谓寸草不生。本土强者当年付出血淋淋的代价,才明白这其中的危险。后来随着岁月演变,力量渐渐消退,才重新恢复生机。   不过,断剑来历一直是一个解不开的疑云。似乎一下子凭空出现,斩破了云海荒界的空间壁障,并落在云骸原。   最初的那些年头里,断剑威名赫赫。后来哪怕力量消失了,也是一桩轶事趣味。   苏宜没来过云海荒界也听说过,见状辨认出来,皱眉心想,难不成谈未然的目标就是断剑,想把它给收走?如果真这么打算,那就太自大了。   打断剑主意的人,万载以来不胜枚举,只看断剑至今依然在此,就明白没有一个成功的。   谈未然吐出一口浊气,压着心坎的兴奋,端详断剑:“老祖,您放心。我是打它的主意,但我所想的,不是把它弄走。”   苏宜轻拍额头,她是在重新认识和改观印象。不过,旧印象一时难以全数扭转过来,这才想起,谈未然不是她以为的那个自大骄狂的家伙。   绕着断剑转了三圈,谈未然暗暗呼出一口气,跺足如箭一样飞射空中,连续在比人还要大很多很多的剑身上踢了几脚,冉冉升空落在一块悬浮的石块上。   从石块上仰头看了一眼,神念扫描向上,继续像狸猫一样快速的一跃一跃的向上突。不一会,就已从一块块悬浮的山石升上数百丈高空,恰好对断剑形成俯瞰之势。   如狸猫一样蹲在小山边上,俯瞰矗立大地高耸入云的断剑,谈未然心绪猛烈激荡。断剑的来历,他同样不知,不过,他知道这里将要发生什么。   多年下来,断剑的来历,也没人在乎。谈未然一样不在乎,他为之情绪如火,亢奋不已的是:“今时今日,谁会想到,此地竟然形成世界裂缝呢。”   谈未然嘿嘿然一笑,当然没人想到。当年突如其来的断剑,不但斩破本土空间壁障,也还斩出了一个也许当年微不足道,万载下来却渐渐成型的世界裂缝。   一个历经万载后,渐渐成型,并稳定下来的世界裂缝。   “绝对有趣之极。”谈未然翘着嘴角含笑:“掌握一个世界裂缝,那就意味着宗门也好,爹娘也好,都能得到很多好处。也许,比这更多得多的东西。”   很快……不,谈未然扭头改口,不是很快,而是眼下就是。   当下就是那个大时代了,无数的机遇当中同样有不胜枚举的灾劫。无数个宗派像暴风雨中的烛光一样摇摇欲坠,乃至熄灭的同时,也有不少宗派飞速崛起。   同样,那个群雄并起的大时代已经来临了。这是各路王侯崛起的时代,在谈未然前世陨落前,也是各路王侯即将被青帝挨个轮流碾平过去的时代。   这个时代里,有某些宗派崛起,有青帝壮大,同时,也有更多宗派和王侯的陨落和灰飞烟灭。   新宗门要涅盘再立道统,爹娘有意争霸天下。能多为宗门,为爹娘争取一些资本,才是最要紧的。   偶尔想一想,谈未然隐隐也有点矛盾,希望爹娘放弃争霸的同时,又拼命在为此做准备做积累:“人啊,真是复杂而且自相矛盾。”   想着世界裂缝,谈未然就想起傅冲:“希望傅太师叔祖的安然无恙,是真的抵达并通过那个世界裂缝了。”   收起思念的心情,谈未然思绪纷纷:“云骸原这个世界裂缝,按照我前世的经历,是好些年后才被发现。希望这一世依旧如此,那样的话就能多一点时间。”   谈未然咂咂嘴:“可惜爹娘和宗门的势力太小,此地太远,不然如果独占下来就最好了。不过,就算不能独占,也不打紧,反正未来的机会一抓就是一大把。”   独自思量一会,忽见苏宜和燕独舞无声无息的飞翔上来:“小心留意,有人在靠近。”   “嗯?”谈未然微微一惊,快如闪电的往上空飞遁少许。收敛好气息,细细聆听,不一会,就隐隐约约的听到些许声响,似有人在激战怒吼。   “是战斗。”苏宜肯定了谈未然的判断,她的练气修为强多了,能听到的东西真切多了。   谈未然一个眼神示意,看向燕独舞,再看向苏宜。虽然一言不发,“老祖,您管好燕独舞的嘴巴”这意思已表达出来了。   燕独舞是没心机,却不是蠢笨,顿时大怒不已,涨红俏丽脸皮。苏宜显然很了解弟子。一个爆栗敲在她脑门上,令燕独舞的愤怒委屈的吞咽回去。   “老祖,我过去看看。”谈未然皱眉正要过去。   苏宜细心倾听道:“不必了,他们正在向这个方向过来。”   “什么?过来了?!”谈未然暗暗扣指轻敲,陷入沉吟,尽管此地的世界裂缝很隐蔽,可来的人多了久了,未必就不会被发现。   必须设法阻止!   此乃谈未然的第一念头。这条裂缝最好不要暴露,能多保密就多保密。   明心宗,光明道等一个个代表强大的名字,是时时刻刻的威胁。在新宗门站稳阵脚前,能多一条安全可靠的退路,对新宗门来说意义就是极为重大的。因为宗门覆灭的事,来不起第二次了,再发生就连隐脉都没了。   这个世界裂缝,是谈未然这个新领袖首先为宗门带来的贡献之一。   见谈未然神色肃然,燕独舞讥笑:“果然是个胆小鬼呢。”   苏宜瞪了弟子一眼,说道:“是两帮人,一帮在追杀,一帮在逃,正在向这边逃来。”   谈未然当机立断,如鲲鹏一样飘摇在天空,压着声响滑翔向下:“老祖,你在后接应我。”末了,消失在云雾中之前,又是一道目光投向燕独舞,燕独舞差点乎气到狂躁。又看一眼,什么意思,当她是蠢猪呢。   苏宜摸摸爱徒的脑门:“好了,云儿,管好你的嘴巴和手脚。莫要胡来,不然你归宗的事就不好说了。”   燕独舞气鼓鼓的恼恨道:“说得好像谁稀……罕……”这口没遮拦的见师父神色充满说不出的疲惫无奈和苦涩,将这话给吞回去一半,讪讪低道:“师父……我不是那个意思。”   云雾中的两帮人,亦追亦逃向此处接近。谈未然悄然接近的同时,厮杀声气劲波动声,渐渐变得真切。   “凭你们这帮废物,也敢来伏击我?哈哈,可笑,可笑之极。我这就先送你们一个字,死!”   一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恣狂大笑,散发着不可一世的气势,一掌按在虚空中,如同一头火龙迸发。对方的一名男子顿就仰天喷出一口鲜血,轰然倒下的同时,四肢被斩掉。   华贵公子拔剑收剑,动作快如闪电,若不细心,竟难以察觉。   漂亮。谈未然眉心一跳,乍看似四剑,实则是一剑的功效,单纯从这一剑来说,的确漂亮。一眼凝视华贵公子,隐约觉得似乎在某处见过。   重新把目光凝向逃窜过来的那帮人之一,谈未然在其中发现了一个熟面孔:“好像是刘青峰,怎么会是他?”   上次见刘青峰,是在演武大会的第一阶段当中。那时,已发生落霞宗之战,谈未然化装返回,一路在小不周山各城转悠的时候曾见过。是他见过,刘青峰没认出他。   “怪了,刘青峰为何在这,为何会被……追杀?”谈未然打量那给他感觉似曾相似的华贵公子,见刘青峰等人的逃跑方向正是向断剑方向而去,心头咯噔一下。   一名年迈的武者被鲜血淋漓的被追上斩杀于当场,见其尸首两断的场景,华贵公子骄狂大笑:“说你们是一群废物,你们就是废物。”   “哈哈哈,你们不是要杀我吗,有种就来杀,我站在这里,你们来啊。”   华贵武者放肆的狂笑起来,用居高临下的眼神俯瞰着刘青峰等逃窜的人,露出一个骄傲的冷酷,对身后的手下道:“好好的杀,慢慢的杀,难得有人陪我作游戏,这个游戏怎么能轻易就结束呢。”   此人话语中蕴藏着骄气和笑意,俨然在玩着猫戏老鼠的口吻令人不寒而栗。   华贵公子一掌按上去,刘青峰的一名失陷敌手的同伴顿时被掌力所激发,全身的毛孔迸出鲜血来,瞬间就成了一个血淋淋的血人,形容凄厉如鬼的戾啸:“朱云天,你不得好死!”   此人形状如厉鬼,戾啸中竟是充斥着令人心酸和恐惧的怨毒。全身喷爆出满天血雾,活活被逼得鲜血喷干而死。   华贵公子流露轻蔑之色:“废物就是废物!”   如出一辙的自傲,谈未然终于想起此人是谁了。 第330章 杀人如摧枯拉朽   华贵公子朱云天一副天生就该凌驾众人之上的凌人傲气,凡是见过,必会留下印象。   似曾相识的感觉不是错觉,谈未然还真见过此人。   当初他刚抵达周天荒界,在金钱楼购买灵液之时,正是朱云天抢先购走了灵液,发生口头冲突,其当时的凌人作风和现在如出一辙。   谈未然若有所思:“朱?这个姓氏有点耳熟。前世曾有一个王侯势力一统过云海荒界,好像姓朱,好像又不是……”这种不相干的闲杂事,真的记不清楚了。   “管它呢。”谈未然皱眉不耐:“总之,世界裂缝不能暴露。”   不然,杀人灭口的事情,也说不得要做一做的。   谈未然念头一转,凶光一闪,悄然没入云雾之中。   云骸原的云雾很浓烈,时时刻刻都弥漫在其中。而且对神念有一定的压制和阻隔效果,修士在其中的神魂感应范围会有相当的降低。   雾气无时无刻都在散发,不论稀薄和浓烈,视界都只在十丈到二十丈之间。从地上到天空之巅,像是罩入一个琉璃杯中倒扣一样,可谓遮天蔽日。   嗖,嗖嗖!连续破风声带出一波波的风,多人前后的追赶着。   扭头望着身后,视界有限,人在云雾之中看不真切。刘青峰等人却心中明白,莫看似乎没有人在身后追,其实朱云天的人真的很强大,而且随时会出现。   刘青峰也好,其他同伴也好,没有一个敢于掉以轻心。频频回首之际,忽然一条鬼魅般的身影从云雾中化为一道飞虹窜出来。   “不好,是灵游境!”   话音未落,一名修士顿就发出一声凄厉惨嚎,一条手臂被砍断下来,喷出大量的鲜血,疼痛得几乎快要晕厥过去,望着刘青峰等人惨然嚎叫:“你们走吧,不要管我了,免得被一网打尽。”   “走啊!”这人疼得全身鲜血涌上脸庞,汗水和鲜血混在一起,狰狞不已:“反正我是活不了,你们替我活下来,将来把仇给报了。”   “我们活下来的人,一定会找朱家报仇!”刘青峰等人悲愤欲绝,却心知此人所说是真的。狠狠跺脚一下,全部向断剑方向逃窜而去。   渐渐,云雾之中骤然传来厉鬼般的嘶吼:“朱云天,我就是下了九幽,也绝不会放过……”   话音戛然而止,刘青峰泪水悄然滑落填满眼眶,心中满是悲怒。身边的同伴愈来愈少了,一个个的倒下,他心知,恐怕再没有为大哥二哥报仇的机会了。   朱云天动手杀人的理由很荒诞,刘青峰是本土人士,他的二哥就因在某次本地盛会中和朱云天站在一个位置上,被朱云天觉得刘青峰的二哥和他站在一起是在故意羞辱他。   于是怀恨在心,找了一个机会杀了刘青峰的二哥。然后,在反抗中他的大哥也没了。   这种杀人的理由,有时难以置信,荒诞得使人悲怒欲绝。   可那是真的,因为朱云天就是这么一个人。因为刘青峰这次伏击朱云天的其他同伴,起码有一半都是跟朱云天有类似的血仇。   血淋淋的仇恨。   他们是一群一心一意要找朱云天和朱家血债血偿的人,有商人有官员有修士,因此而渐抱团在一起,刘青峰是其中一个。   是一群心怀死志的人!他们清楚不是朱家的对手,可为了血仇,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这群人本来是要在朱云天往返周天荒界的路上伏击,刘青峰就是打探朱云天行踪的人之一。结果,演武大会因小不周山之战而被迫提前终止,朱云天出人意料的提前归来,伏击计划不得不落空。   这次为了将朱云天引来,已死了几人,本来会是志在必得的伏击。结果不知什么地方出了意外,再次失败,连他们当中仅有的一名灵游强者都被杀了。   众人陷入惶惶然的惊怒之中,说不上是心灰意冷还是颓然无力。现在不是杀不杀得了朱云天的问题,而是会不会被朱云天杀光的问题。   正当所有人茫然无措的时候,一个悄然的传音送来:“往右手方向……”   此话悄然送入刘青峰耳中,刘青峰神色大变,奔跑逃遁中飞快扭头一眼环顾,充满惊疑不定的色彩:“是谁?”   会是谁?   “想活命,就往右手方向。不然,你们以为能逃得掉吗!”   同样的话,同样的语气,重新钻入刘青峰的耳中。刘青峰终于心头一震,飞驰中转身再看一眼,急促问道:“有没有人传音给你们?”   “传音?没有。”其他人等狼狈而颓然。   “想不想活命,想,就往右手方向。”   这个传音可信吗?刘青峰咬牙回头看一眼,他不知是否可信,可他知道对方没错,他们只能赌一把,果断大喝:“我有办法,跟我来!”   ……   刘青峰一行人等转向而去。   谈未然嘴角轻翘,含着一缕温润笑意。他不知来龙去脉,也知刘青峰一行人凶多吉少。   “青峰兄,你我虽并无多少交情。不过,既然见到了,那就伸手帮你一把。”   刘青峰等人是在拼命逃跑,而朱云天等人却是游刃有余,显然是在慢慢的玩,就像猫戏老鼠一样。偶尔朱云天等追上去,就能令刘青峰等狼狈不堪。   一缕神念快速扫过,刘青峰等均是抱真境,竟无人能察觉。   两名灵游境和数人在刘青峰等人视界之外的迷雾,悄然如鬼魅一样交代:“慢慢玩着,不要一下子弄死了。留着给云天少爷追上再慢慢玩。”   其中一个点头晃动入云雾中,数个腾挪纵跃,就像鬼一样穿入刘青峰等人当中。突然从云雾中杀出来,重创众人中的一人,又飘忽不定的像鬼一样,趁着众人措手不及的当口遁去。   刘青峰等人惊怒冲口而出:“关老三!”   时不时的惨叫声响起来,刘青峰等人心头一凉,在关老三的惨叫声围绕里,像是置身鬼域一样。   朱云天的慢慢玩,给刘青峰等人制造出强大的心理压力。尤其在这个视界不大,又没有灵游境的神念扫描,众人的眼睛耳朵就好比瞎了一半。   一路上的逃跑,一个个的倒下,一次次的惨叫,似乎怎么都逃不出这个朱云天的追杀,仿佛在云雾中跑啊跑啊一直都在其掌握之中。令人不由自主的感到绝望。   这是猫抓老鼠式的戏弄。   “小心!”   众人神色恍惚之际,一条条身影快如闪电从右侧迷雾中扑出来,像鬼魅一样交手一下就遁入云雾中。如此三番四次,一行人几乎士气全无。   转眼又是一人挥洒出漫天枪影,流露猫戏老鼠的戏谑之色:“凭你们这群废物,也敢和云天少爷为敌?世上果然多的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你们就慢慢的等着被云天少爷玩死吧。哈哈哈!”   此人戏谑大笑,手底下丝毫不慢,一枪刺入刘青峰腹部半寸。眼看就要把刘青峰刺得对穿,惊骇发现打出去的力量如泥牛入海再无消息,竟然有如刺在一块钢板上,怎都再无法进入一分一毫。   此人面上的戏谑之色僵住,双眼充满疑惑不解。怎么回事?这堪称万无一失的一枪,怎会失手?他的一枪施展蕴藏真意,就算失手,也不该是毫无结果。   一个气息吞吐之间,刘青峰神色变化,从灰白变成迷惑和不可思议,这时蜕变为惊喜之色。几乎经历了从生到死,从死到生的过程,凝视着正前方。   此人僵硬着表情,惊骇欲绝的发现,身后一道近在咫尺的气息如火山一样喷发出来,牵动的气机变化,甚至令人有一种听到轰然作响的错觉。   此人反应堪称极快,实战经验丰富,刹那就不假思索的向前狂跃。一跃而出的刹那,扭头就是这一眼,见着一个俊美少年和其扬起来的手,一刹那他全身鲜血都快要凝固了。   他快,这少年竟似比他更快。就在他扭头的光景,一爪当头落下。   此人心想,幸好这少年也是抱真境,不然……此念头才是萌生,此人就肝胆俱裂的发现,这当头落下的一抓竟然力沉万钧,蕴藏着无可匹敌的力量摧枯拉朽的砸下来。   轰隆!真个就好像当头有大山砸下来一样,从枪到肩头再到双手,咔嚓咔嚓声不绝,竟是被一并打得粉碎。   此人颤栗的魂飞魄散,哪里还有一分一毫的戏谑之色。那从上打下来的一爪,几乎就在一眨眼间将他半个身体打得血肉横飞,当场就躺下奄奄一息。   “世上果然多的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谈未然轻笑着,一脚灌注真气踢出,将此人一脚得狂喷鲜血飞上半空就已气绝身亡。此人的其他同伴,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幕,无不惊怒交集。   刘青峰情绪激荡,眼神踊现惊慌之色,嘶哑狂喊:“小心!”   谈未然神色不变,扭身跺足,仿佛是巨灵神蹬踏大地一样,地动山摇起来。肉身力量灌注三成有余,绝无花巧的土行龙爪手直上直下!   来者怒喝一声,一拳能打出七成拳意,也堪称了得:“小子,我们搏了你的皮!”   两拳交错的刹那,这人瞬间颜色狂变:“不好!”   “想退?你以为还来得及吗?”谈未然冷酷一拳轰击而出,这人的拳头瞬间就咔嚓一下碎裂,整条手臂和右半边的身体被这蕴藏恐怖力量的一拳摧枯拉朽的碾压的骨折肉绽。   绝对的摧枯拉朽。   连杀两名抱真强者,谈未然才笑吟吟道:“青峰兄,总算相识一场,你不会连我都不认识了吧。” 第331章 自负的朱云天   雾气丝丝缕缕散布,景致极美,为真实而添上几分朦朦胧胧的特别。   可惜,鲜血和尸体共染一色,将这份景致破坏殆尽。   一行人刚刚和朱云天的手下激战,谈未然一亮相就摧枯拉朽的连杀两名抱真境,立时震动众人。唯有刘青峰惊喜和担心混杂在一块,他怎会忘了这位。   不说相识一场,就凭他当时在小不周山,又怎会不认识眼前这个“徐未然”。   端详眼前的俊美少年,刘青峰至今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那个在演武大会造成极大轰动的人,真的就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少年?须知,同名同姓的人总是不少呢。   目光触及地上朱云天两个手下的尸体,刘青峰想起头先堪称惊心动魄的短暂交手,谈未然几乎是用惊人的爆发力和力量碾压两个抱真境。   无疑,不论是不是震撼演武大会的“徐未然”,显然都非常强大。   那时,刘青峰要去监视朱云天,而谈未然那时快要成名了。是以,那次之后,几乎就没见过了,就算见过,也是易容伪装后的谈未然见过刘青峰。   当刘青峰三番四次听到“徐未然”大名时,可想而知其心灵遭到多么巨大的冲击。   重逢,居然会是这种情况下。   刘青峰想起无数,恍然大悟的明白神秘传音的来历,心中混杂着惊喜和担忧,希望和绝望在一起挣扎,艰难出言:“你不该现身的。”   他想活命,也想报仇。他知谈未然很强,可这次和朱云天一起的,有好几个灵游境,还有一名神照强者。他不知道谈未然能不能打得过这么多强敌,打得过,就活命,打不过,那就是谈未然被拖累了。   这一霎,刘青峰思绪中不知转过多少个念头,生和死在其中挣扎,最终艰难道:“现在走还来得及。”   从其神色中察觉刘青峰的挣扎,谈未然暗暗点头心想此人能深交,拍拍他:“没事,一个朱云天而已,还吓不跑我。”   一个朱云天而已……而已……   刘青峰等人顿时凌乱了,终于领教了差距在何处。他们辛辛苦苦,殚精竭虑设下圈套要杀的人,在谈未然口中只是“而已”。   刘青峰松了口气,他也想活命,谈未然肯留下来救他们,那是他所最希冀的。听闻此言,哪怕喜悦不已,也不由叹气:“朱云天是抱真后期,凝练了剑魄。”   “没事。”谈未然笑眯眯安慰:“你这是闹的哪一出?”   话音未落,惊魂未定的众人中,一人情绪激荡失态的扑过来,双眼赤红的怒吼声质问:“你为什么不救老三!你为什么看见老三被杀了也不救他。说,你说啊!”   此人失态而愤怒的扑来要揪住谈未然,谈未然足尖一点就避让开,扭头向刘青峰:“怎么回事?”   刘青峰没来得及开口,众人中就有一个黑脸膛年轻人站住来拦住这人,大喝道:“关老二,你胡说八道什么!”   这关老二满脸疯狂和哀伤,对着谈未然和刘青峰怒目而视,像发狂一样向谈未然冲过来,简直把他当成仇人一样,充满怨毒的嚎叫:“你说,你他娘的说啊,你这个狗杂碎是不是故意的,救了刘青峰,你为什么不救老三……”   那黑脸青年急忙一把抱住关老二,刘青峰苦笑解释:“关老三刚死,他可能有点失心疯了。”   关老二眼神中全是怨恨之色,厉声狂吼:“你才失心疯,你们才失心疯。好你个刘青峰,你活下来了当然是好话无数,凭什么他救你不救老三!”   谈未然皱眉扭头问道:“你朋友?”刘青峰摇头,这群人当中不少都有私交,不过,关老二为人较为自私自利,大家跟他都没什么私交。   谈未然点头道:“那他可以死了。”众人闻声错愕之际,谈未然转脸向关老二:“你弄错了一件事,我愿意帮谁是我的意愿。我出手帮青峰兄,不等于会帮你们。”   不等众人有什么反应,谈未然又道:“最重要的是,千金难买我愿意。我愿帮人就帮人,而我愿杀人,那我照样会杀人……就像现在,我想杀你,那你就死路一条。”   轻描淡写的拔剑发出一声铿锵脆鸣,一道蕴藏剑意的紫色剑气直接狂飙。饶是关老二惊骇欲绝,怨气冲天破口大骂之余闪电狂退,依然被紫色剑气斩中。   啵啵声炸裂,一道晕光闪过,关老二立时首级一飞冲天,鲜血从颈项中喷得满地都是。   刘青峰的同伴们惊怒交集:“你!”   那黑脸青年似乎颇有几分威信,急忙制止众人,正要说话,忽然听得啪啪啪的掌声响起,掌声中似乎带着强烈的自傲。   众人神色一变,无不扭头望向掌声来源,赫然正见朱云天从云雾中渐渐显露身形出来,流露着自负的神色鼓掌,大笑中透着无穷的轻蔑:“哈哈哈,我看见了什么,内讧,居然是内讧。”   众人神色惨白,唯有刘青峰多少有几分信心。站在他身边的,可是那个以抱真修为杀了神照强者的“徐未然”,凭这就足够为他添加许多信心了。   朱云天浑然没将众人放在眼里,仿佛站在山巅指点江山,指头轻蔑的指过每一个人:“废物就是废物,大敌当前还顾着内讧杀自己人,你们把自己当成废物,可以。也许说不定我心情好,会放你们一马。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在我面前闹内讧。”   “你们一边和我为敌,一边闹内讧,是当我不存在吗?”朱云天眯眼,流露着发自内心的愤怒:“你们是看不起我吗。”   谈未然摩挲下巴,这个做派……有点眼熟,像是谁来的?未来天之骄子不计其数,什么脾气性格的都有,傲气和自负反而一点不出奇。   朱云天冷冷环顾一眼,招手示意。两名婢女从云雾中突显出上前,配合着给他修剪指甲,尽显得豪奢气派,朱云天这才慢条斯理道:“惹我生气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   “现在,我很生气!”   话音一落,四面八方的云雾中渐渐出现了多条身影。从雾气中带着令人发毛的诡谲若隐若现,杀气凝而不散。   朱云天一边由着婢女修指甲,一边自负道:“不要杀光了,留着慢慢玩。”   此话未落下,见着一名英气焕发的俊美少年拳头如钢铁一样打得风雷阵阵,一爪像带着山岳的力量当头落下。   朱云天的一名抱真境手下双臂迎击的刹那,眼神已从不屑变成巨大的惊恐,甚至将他的身心淹没。看似平凡的一抓,竟然蕴藏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当头落下,声势滔天的将其双臂打得粉碎。   龙爪手直接打在其天灵盖上,将其双腿打得骨折跪磕下去,头颅整个像西瓜一样爆出红的白的,煞是惊悚。   抱真对抱真,竟然是成了一拳头打爆的结果。哪怕有轻敌大意的因素,这一幕也令人骇然不已。   等一等,是抱真境?   朱云天等一行人吃惊不已的望向谈未然,见谈未然面相稚嫩,黄毛刚褪的模样,分明年纪不大。   瞧来年纪就在十七八到二十一二之间,竟有抱真后期修为,堪称十分惊人罕见了。饶是群英荟萃的演武大会,年轻抱真境足有数百之多,可其中多是初期,能有后期修为的肯定不会超过二三十之数。   二十岁上下就是抱真后期,那就意味有很大的机会能在三十岁前踏入灵游境。   众人心头大吃一惊,无不扭头望向朱云天。   如此年轻的一个天才,若说没有来头,多半是没人相信的。   朱云天眯眼,从婢女手中把手缩回来,细致的挑挑指甲缝:“阁下莫非也是参加了演武大会,正要返回家?如此说来,倒也……巧了”   只说到“倒也”的时候,朱云天身法一动,整个人踏着步伐拖曳着一条鲜红的火线,其势如熊熊烈火就已欺身而上。   瞬息间,就和谈未然交换出残影,发出风雷声,已交手数下。打得一阵阵的气劲波动,掀得一股股的风潮。   气团爆开,一条光影摇曳生姿,朱云天似乎没动过一样,站在原地抱着一条胳膊,一脸气派的仔细挑着指甲缝,似乎把这当场一项重大的事业来做。   朱云天微微抬头,看着笑吟吟的谈未然,总觉得那是嘲笑,吹了口气:“你修为不错,我原本欣赏你。不过,你笑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就凭你也配?”   “杀了他!”   一道命令下来,四面八方就有多名强大修士向谈未然扑击过来,略微一数,赫然正有两名灵游境,四名抱真境之多。   如斯阵容,莫说一个抱真境,就算是一个灵游巅峰,一个神照初期都大可应付得来。   刘青峰和同伴一样瞬间头皮发麻,和同伴的狂吸寒气不一样。当刘青峰想起谈未然是谁,忽然平白为朱云天的六大强者多吐了几口寒气。   谈未然轻柔伸展指头,当六人六招似乎将要把他碾压得渣都不剩的刹那,指尖一弹。   一道电光从剑鞘中一飞而去,化为一道紫色狂龙,发出轰动苍穹的龙吟虎啸。宝剑弹指在握,似乎每一次的剑尖颤抖,都带动着一分奇妙的韵律。   一条张牙舞爪的剑气,酝酿着恐怖的灵气,将威能凝聚到最大,释放出山呼海啸的滚滚雷音,低空徘徊,像是轰击在心坎上。   紫色辉煌冠盖天下,两大灵游境,四名抱真境,一刹那就全身不由己的狂喷鲜血。 第332章 谁是废物,一剑见分晓   从婢女手上接过一杯如琥珀般的酒液,朱云天一脸傲然的端着酒杯送在嘴边,忽见紫光纵横,灵气如潮,聚天地之灵而成就莫大威能。   啪!酒杯在掌心碎裂,朱云天神色震动:“剑魄!”   剑魄?怎么会是剑魄?   剑光弥漫,将所有的云海染成紫色。那激荡的剑气,有如狂雷一样激发着雷电和轰鸣,所到之处将万物扫为齑粉。   从四面八方杀向谈未然的六大修士当头迎来紫色剑气,立时惊骇万分。   一剑横扫端的是快如闪电,只见一道剑光辉煌,多数人都没看清发生什么事情,六大修士就已全数迸出一朵朵血花。   谈未然率性的反手收剑,动作充满潇洒。此剑如是针对一二人而发,重创乃至杀死对方根本不在话下,针对六人而发,不免威能分散均衡了。   这个经验谈未然是再明白不过了,力量收在一起凝聚才是强大的力量,一旦分散,那威能自然会有所降低。于是乎,想都没想,随意像风中柳枝一样晃动着飘忽而去。   尽管谈未然没花多少时间来练身法,其细柳身法和翩若步究竟是前世练得炉火纯青的,如今重头修炼早已不知不觉练出真意了,可谓驾轻就熟,正是省事省力省心。   朱云天的一名抱真境手下被九劫雷音剑一剑斩得喷洒鲜血跌落,惊恐而狂喜于从剑魄下逃得一命,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见眼前一道白影晃动,脑袋发出撕裂一样的剧痛,就此眼前一黑。   在旁人来看,谈未然轻巧的一步滑过,也不知怎么施为的,飘忽出现在那抱真境修士一侧。甚至不必剑魄,只需剑意,就将宝剑刺入此人的太阳穴之中。   “住手!”   突如其来的喊声,令众人望向朱云天。   朱云天恰好也望向谈未然,年轻,抱真后期,精魄!   他的太阳穴猛烈的跳动几下,他生下来就是朱家的嫡系子弟,展露武道天赋,又拜得一个好师父,堪称是朱家捧在掌心的天之骄子。参加一次演武大会,就令自负的他颇受打击。   原来,他是朱家最出色的,也许是十个世界最出色的,但并不是三百个世界最出色的年轻修士。有人参加演武后自信被摧毁一蹶不振,而他却在短暂的时间里重振自负之心。   朱云天白皙的脸上涌出一缕青色,收敛几分傲气,道:“阁下一身本事不差,为何要和一群废物混在一起,和废物在一起久了,也会变成废物的!”   刘青峰的同伴们涨红脸,充满仇恨和怒火的目光投向朱云天,纷纷或怒斥或破口大骂。   刘青峰等人在朱云天眼里就是真的一群废物,若不是当成一个游戏来慢慢玩,刘青峰等人未必就能活到现在。朱云天看都没看其他人,眼里只有和他一样同为天才的谈未然:“我们才是一样的人。”   谈未然压着宝剑,悠然的甩了半圈,好奇的看着朱云天,不知对方会说些什么。   朱云天轻蔑的看了刘青峰等人,郑重道:“他们注定是废物,注定是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你看,他们不止一次想杀我,却没有一次能成功,我从来没把他们当成一回事。甚至……连他们自己都没把自己当回事。”   “哦,此话怎讲?”谈未然好奇。   朱云天哈哈大笑,指头向后一勾,一名低眉顺眼的男子带着几分复杂的神色从云海中现身出来。   一见此人,刘青峰和同伴们一霎就已明白,为何伏击战会如此失败透顶了,震惊得有如木雕,又嘶吼:“张源,是你背叛了我们,是你通风报信……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姐姐和外甥!”   这男子涨红脸,神色有羞愧也有别的,被骂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大吼:“你们这些蠢猪,朱家和云天少爷这么厉害,你们真以为能斗得过……”   谈未然哪里还不明白,在心底叹了口气,注意到那黑脸青年。别人都是一副恨不得将那背叛者撕碎的狂怒之色,唯有黑脸青年叹了口气,怒其不争。   朱云天就仿佛连指头都充满轻蔑的一一点过其他人,傲色凛然:“看,我就说了,废物就是废物。我们天生就和他们不一样,我们是天才,我们出身豪门,你不该和这种废物为伍,反而把自己弄得乌糟了。”   朱云天目光灼灼,他自信哪怕他做来很生涩,这一席话也足以打动对方。   的的确确,这一席话很有说服力,不论朱云天的强烈自信带来的渲染力,还是其话中本身的意思,都使人砰然心动。谈未然承认,如果换成其他人,真的有可能被说服。   可惜,他不是其他人。   不过,朱云天这么自负的家伙,肯放下姿态来对等说服人的时候,居然能有如此蛊惑力,似乎真也不凡。可惜,蛊惑不了谈未然。   谈未然洒然轻笑:“我觉得有件事,应该告诉你。”   微微歪头,想着前世在坎坷和烂泥中打滚挣扎的日子,谈未然笑颜更明媚:“其实,我也曾是你口中的烂泥和废物,不,其实比之更加不如。”   如果刘青峰等人是烂泥是废物,那他前世修为废掉的时候,原也是连废物都不如。   此言一出,朱云天微微怔住,正在怒骂的众人戛然而止,仿佛一句话令所有人静止下来。   刘青峰的同伴们紧张无比,疯狂的向一名脸色灰败犹如行尸走肉的男子使眼色。   一名中年男子散发着了无生趣的气息,身躯一震再无迟疑,咬牙从怀中取来一本册子,高举过顶,呐喊震天:“小兄弟,我有一本战兵功法,只要你帮我杀了朱云天和张源,它就是你的!”   真的是战兵功法?谈未然诧异扭头,刘青峰点头表示是真的。   此人本是商贾出身,唯一的儿子被朱云天所杀,因而加入这个复仇联盟,除了为不顾一切为儿子报仇,就别无所求。为此将战兵功法贡献出来,这次伏击朱云天的诱饵就是这部战兵功法。   锵!   一声脆吟扶摇而上九天吗,谈未然想也不想弹剑出鞘,宝剑化为一道明耀光芒,闪耀天际:“成交!”   为了战兵功法?不。   为了……我也曾是烂泥和废物。   霎时间,剑气如虹,灵气如潮,汇聚在一起灌注其中成为强大威能的一部分,成为剑魄的一部分。   一剑既出,风云齐动。   紫色狂潮化为朵朵云彩,在风暴中侵袭万物,仿佛整个天空都成为雷电的领域,演化着自然法则的威严。   这次不同上次,这次的剑魄直指一名灵游境。   这名灵游境终于尝到了单独一个人面对九劫雷音剑的滋味,被一波波狂雷轰击得快要成为焦炭,一口鲜血狂喷倒飞深入在云海中,也暗暗松了口气,至少不必面对如此可怕的剑魄了。   便是他以为自己逃得一条命的刹那,忽有感昂头一眼望去,眼中顿就被无声的恐惧所彻底占领,被悄然出现的苏宜轻描淡写的一拳击杀。   面对骤然暴起的谈未然,石破天惊的气势令朱云天心神被之所摄,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傲气中混合着极度愤怒:“给脸不要脸。”   “好端端的人上人不去做,非要去做废物!烂泥就是烂泥,永远扶不上墙。”   “老叔,这种无用的废物,杀了他!”   隐没在云海中的一条身影快如闪电的扑击出来,惊爆出惊人的山呼海啸声,神照境的强大气息像无形冲击波一样冲击众人感官,将神照强者的强大彰显得淋漓尽致。   眼看就要一招轰中谈未然,谈未然含笑依旧,充满一种令人安心的从容不迫,正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出尘姿态。   苏宜如鬼魅悄然而现,轻飘飘的一拳将整个一方天地都打得宛如猛烈波动起来。   这名神照强者猛然嗅到一种巨大的危险,抬头神情狂变:“神照后期!七成拳魄!”而他不过是神照前期,练就三成精魄罢了。   恐怖的七成拳魄之下,焉有安然无恙的道理。这名神照强者闷哼洒血跌飞入云海中,苏宜闪电狂追,双双消失在云雾中。   又是一个神照强者?所有人几乎惊掉下巴。   突如其来的一幕,令朱云天心神激荡失守,几乎歇斯底里,这不是他的剧本。   他心目中的最佳剧本是亲手击败并羞辱谈未然,傲气凛然的告诉谈未然废物就是废物。哪怕现在不是他亲自出手,也无损他心中的期待。   最重要的是,他永远是胜利者。   现在错乱了。   “嘿!”   谈未然施展翩若步,大跨步凝神一抓火行龙爪手,指甲轻轻一划拉,竟然五指所过全灼烧出焰火,将一名本就有伤的抱真境轰得喷血倒下。   轻描淡写的抬腿将这人踢得像炮弹一样轰向朱云天,谈未然悠然道:“朱云天,你看我是烂泥,殊不知,在我眼中,你不过是另一个角度的烂泥!”   “给你!”   轰!朱云天气息全开,轰然一招将这抱真修士抓下来,发现已没了气息。   谈未然纵声大笑,笑震荒野,一剑横空,九劫雷音剑冠绝天下,伴着笑声更添豪迈:“谁是废物,接我一剑就见分晓!”   剑气风暴形成最恐怖一幕,朱云天闷哼洒血的同时面无血色:“三成剑魄,雷电属性……”   “你是徐未然!”   朱云天头皮发麻,将落未落之际,看见一个饱含不服气情绪的娇俏脸孔,清脆话音响彻天地间:“还有我!”   朱云天浑身一颤,近乎呻吟:“燕独舞!” 第333章 这一剑,为天下所有的烂泥   左边一个谈未然豪笑冲霄,声震八方,神态间分明就将朱云天当做一盘小菜而已。   右边一个燕独舞容颜娇俏,显然充满不服气,她觉得谈未然能做到的,她一样能,而且能做得更好。   两人都没察觉,自负而傲然的朱云天颤抖起来,其心已坠入深渊,面色惨淡无比。   徐未然,燕独舞!   从辨认出徐未然的一刻,朱云天就惊得隐蔽的哆嗦一下,身体中的鲜血流速一下子狂飙冲起来。饶是他再自负,也清楚和徐未然的实力差距,否则,那不叫自负,而叫脑子有问题。   这和自信无关。徐未然的强大是众所公认的,杀一个神照强者,也许是意外是巧合,杀了两个,那就是彻头彻尾的实力体现了。   若参加演武,差不多就是演武第一。在任意一份名录中,若有徐未然之名,则必是名列前茅。无疑,三百世界的这一代最出色年轻修士,必有一席之地。   而燕独舞,更加是曾击败朱云天的人之一,可谓将其自信一举挫折掉。朱云天在一连串挫败的煎熬中,耗费不少心力重新站起来,渐渐恢复自信。   而现在,左边一个谈未然,右边一个燕独舞。随意一个对上他都有强大的优势,而两个呢?两大年轻强者带来的压力,绝对超乎想象。   朱云天心灰意冷,几乎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希望,这一刻甚至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倒霉的人。为何这两人会走在一起,会联袂出现。生死一线之际,除了活命,其他的已顾不得去想了。   对上刘青峰等人,他很强大。而对上谈未然和燕独舞,他就是一盘小菜。饶是朱云天奋力凝聚剑魄迎战,依然不过如此。   紫色氤氲中银蛇狂舞,散发着雷电的威严气势。正是一剑化雷音,剑气成九劫。   九劫雷音剑!   一剑挥洒,紫色凝结在一起,似乎雷电在其中似幻似真。有如滔滔河流奔腾不息,一刹那覆盖所有。   “啊!”朱云天的一个惨呼震耳欲聋,磅礴的力量侵蚀而来,身不由己的就轰飞出去。   谁是废物?果真是一剑见分晓。   若按实力来分,天底下除了最强大的那唯一一个,有谁不是废物?   裴东来纵横天下,所向无敌的时候,难道青帝是废物?青帝成为荒界第一人的时候,难道别人就是废物?真要这么说的话,多少人情何以堪。   细心品嚼着思绪里流过的念头,谈未然将这些消化在心,成为自己的感悟沉淀。酝着一缕平和,恰是这缕平和,愈是将废物一说酣畅淋漓的彰显出足够强烈的反讽:   “这一剑,为了天下间所有的烂泥。”   恐惧在朱云天的心里蔓延,强大的压倒性的力量,终于令他明白,他是真的敌不过。   像流星轰隆隆的撞在一个小山上。就如镶嵌在上边一样,其身上的护身法衣啪啦一下能量全无,朱云天心神狂震,没了法衣护身,他能抵挡几下?   答案很快就出来。小山颤抖一下,然后轰隆震飞,宛如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崩得四分五裂一样,那股滔滔之力驾临而来,朱云天顿就一口鲜血呕出,骨碌骨碌的滚出数十丈。   燕独舞得意的冲谈未然方向昂下巴,哪怕隔着数十丈的云雾,大家都无法用眼睛看见彼此:“你能打败他,我照样能。”   谈未然轻描淡写:“只打败他,是不够的。”身后一名抱真境怒吼着杀过来,谈未然头也不回,就是一剑滔滔,此抱真修士首级噗嗤一飞冲天,喷洒大量鲜血,只将地面都染红了。   隔着云海,互相凭眼睛看不见彼此,却能靠神魂感应洞察。燕独舞骄傲的哼了一下,又觉得这不够表达,再耸着鼻子冲谈未然连续哼了两下,这才像一只高速狂飙的燕子一样消失在云雾中。   短短几息的沉寂后,就是一阵阵的气劲震爆,以及惨叫声,一个庞大的物体骤然从云海中激射而来。   谈未然轻巧避让,看清是刚被燕独舞击杀的一具尸体,心中涌出一抹诧异:“燕独舞这种从小家世好,被宠溺的小公主没见过残酷,缺阅历和人情世故,不是普遍会心慈手软,不敢不肯不愿杀人吗。怎么她没这个毛病……”   没这种毛病,那是最好不过了。   这不是演武大会,不是安全的擂台,甚至不是那种不会死人的私下挑战。   朱云天一口鲜血呕出,大口喘息而绝望的看着无处不在的云雾,凄苦愤怒而且颓丧,希望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样。他现在真希望是演武大会的擂台,只需一句认输就能罢手保住小命。   他没看见谈未然和燕独舞,但他知道,对方就一定在雾中的某处。   云雾遮蔽视界,看不见的谈未然和燕独舞像是无处不在一样,带着未知的恐惧和压力,压得朱云天快要喘不过气。   这时,一个活命的契机悄然来临。朱家栽培的灵游修士像旋风一样冲来,传音厉喝:“云天少爷,走。”   这名灵游修士一把抓住朱云天,化身为一道飞虹,刹那横空而去,眼看就要逃得无影无踪了。   谈未然翘着嘴角,露出一个清浅冷笑:“我的神念早已经锁定你朱云天了,你以为能逃得出去?”   凝神弹指,一剑化为狂龙出鞘,飞跃天空极限,剑气气势瞬间冲破云霄。   那灵游修士带着朱云天飞在天空,眼看快要逃去,一刹有感,立时脸色发白。声嘶力竭的发狂爆发全身之力轰然迎战,昂头一眼就已头皮发麻惊恐不已的发现那恢弘的万丈剑光像潮水一样淹没而来。   剑魄气势滔天,灵气席卷天际。   一千一万道的紫色光芒仿佛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收束在一起,形成一道令人感到发自心灵的震撼的粗壮狂雷,恰如九天神雷一样落下来,势可夺人心神意志!   顿时间,那亿万剑光凝聚为一团,震撼心神的剑气瞬间贯破苍天大地。   九劫雷音剑本身未必是多么顶尖的剑法,却已被谈未然走上最强大最纯粹的力量之路,不再追求变化,而只求力量更精纯更强大,同时,也更加霸道。   一个粗壮霸道的紫色神雷,将整个一方天地都似乎扭曲了,竟隐隐散发着强大的威慑力,一举轰落在朱云天身上:“不!”   朱云天疯狂的嚎叫起来,整个眼神中已被恐惧所彻底占领。剑气摧枯拉朽的瓦解掉朱云天的所有抵抗,轰鸣着最令人动容的宏大声音。   朱云天其人从胸膛开始在气势磅礴的剑气绞成飞灰,渐渐蔓延到全身飞快的化为灰烬。   谈未然心中一动,才给朱云天留下了一枚首级。   紫色光芒荡漾涟漪,吹动紫色飘摇八方,这一幕人为酿制的景像竟是极美。   今次小不周山演武是一次创多项纪录的演武,近千名年轻抱真修士中,凝练精魄者唯有十四人。而朱云天,正是其中之一。可谓风光,可谓天才之名传八方。   朱云天势头将起之际,一战夭折。   那灵游修士几乎不敢置信眼睛,震骇欲绝的望着这一幕。此人所以没有阻拦住谈未然,是因谈未然先前有意缓一线,故意让燕独舞抢先,于是缠斗在一起。   谈未然神色冷峭的盯着那飘飞的灰烬,目光一凝,杀意流转一闪就收敛,锵的一声甩剑回鞘。   “我杀了你……”这灵游修士涨红脸怒吼一声,势若疯虎一样似乎要扑来,却一转身蹬踏在山头上折身就疯狂的逃窜。   谈未然掩着双眼,实在不忍卒睹接下来的一幕!   这灵游修士转身疯狂逃遁,可惜,一头转身就见云端中穿梭下一条身影,顿时拦个正着,当场面如土色。这次想要再逃,也来不及了,被横空出现的苏宜就地击杀。   这倒霉劲儿……谈未然挥挥手,扇去臆想中的晦气,神魂波动而去,发现除了刘青峰等人在缠着几人激战,就没漏网之鱼了,满意的点点头:“老祖,那个神照强者?”   “死了。”苏宜摆摆手,她是将对方引去数十里外才击杀的。   燕独舞发现没杀成朱云天,连这灵游强者都被师父给抢杀了,顿时不依不饶:“师父……”   苏宜安抚几句,燕独舞兀自愤愤不已:“要不是那家伙挡住我,这家伙肯定是会被我杀死。”她显然没看出,这局面是谈未然故意慢一线,所以形成的。   悠然踏步过去,在朱云天身上摸索出储物腰带,在灵游修士身上摸出储物袋。略微收拾一下,发现朱云天的储物腰带中有数万块五六品灵石,以及灵液等物事。   “咦,灵液?不会是当初在金钱楼,非要无视我而抢购过去的灵液吧?”谈未然惊讶不已,忍不住笑道:“我才发现,朱云天真不是一般倒霉。”   万里迢迢的把灵液送回他的手上,这就不说了。   像谈未然和燕独舞这样的年轻天才,随意在任意一家一派,大概算是核心嫡传级的弟子。对各家各派来说,数十年能出一个,那就是撞了天大的运道。   谈未然和燕独舞这种级别的年轻强者组合,能被朱云天当头碰上,堪称倒霉透顶。   苏宜也不由哑然失笑,心中砰然转着念头,心潮起伏。   一个谈未然,一个燕独舞。而拥有这两个的,不是别家,正是行天宗。   只要这两人成长起来,团结起来,新宗门的未来就拥有无限期待。   默默咀嚼着,苏宜想起明空曾说的那句话:   “师祖,我们老了,为小辈们和道统做好保驾护航的事情,就足够了。” 第334章 盖天王,乌鸦铁骑   云海苍茫,雾气层层错错,将阳光一丝丝一缕缕的捉住,反而把云雾照耀得纯白发亮,像一片片连接在一起的云朵。   谈未然矗立在悬空的小山,白云朵朵萦绕,一袭青衫迎风飘然,恰显得如画中人。   轻柔举剑,每一个动作都不快,却似乎十分吃力,发出割裂空气一样的风声。这等慢速的剑法像消遣,多过像修炼。   一头体如单臂大小的妖兽徘徊在云端边缘,扇动翅膀时隐时现,似乎觉得这个年轻人类肯定新鲜细嫩好吃。嗅一嗅这年轻人类的旺盛气血,那还要说吗。   本能驱策这头烈焰红隼穿梭在云端之中,振翅飞翔,化为一道利箭转瞬突袭人类后心。突入缓慢的剑势之中,仿佛身体一沉,一道轻巧的紫色剑光平空出现,斩得烈焰红隼连叫都来不及叫,就跌落在不远处。   细心定神,就会发现谈未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身边方圆三丈有好几头妖禽妖兽的尸体,多这烈焰红隼一头不多。   把剑法奥义运用至此,若有人见得,必惊叹不已。可谈未然神色不见喜悦,他明白,这好,又未够好。   想起昨日之战,不由暗暗摇头。   昨天的扫尾战斗不值一提,没费工夫,就有刘青峰和盖野等五人完成了。总之,朱云天和其手下,是一个都没能走掉。   若没他,刘青峰等人必死无疑,这说法一点不夸张。这个小小的复仇者联盟,为引朱云天中伏,结果用战兵功法为诱饵,反而引来更多强者,可谓致命。   这个复仇者联盟算是自发组成的,官员有商人有平民有,可谓人多嘴杂的典型。强的有一个灵游强者,弱的只有人关境。一应种种粗糙无比,怎么可能复仇成功。   忽有感,谈未然专心练剑,随口一言。   “醒了?”   刘青峰冷汗嗖嗖,猛然睁眼从噩梦中醒来,怔忪不定,只疑是真是幻,是生是死。耳边钻入话音,确定自己活着定神走出山洞,抬头望向半空的谈未然。   刘青峰没擦拭冷汗,而是拈住冷汗出神:“不知为何,朱云天没死的时候,我想着报仇,不常回忆着我兄长死去的那一幕。昨天朱云天死了,大仇得报,我反而想起来。”   “想着……想着,忽然不知不觉就恨意滔天,恨得整个人除了仇恨,什么都不剩了。”   那些恨意滔天,当朱云天一死,反而如洪流一样爆发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谈未然腕部轻抖,剑尖晃出花朵一样的微微光芒,动作一样的轻柔缓慢:“包袱太重,会把人压得喘不过气,甚至……”一眼扫去:“会把人压死。”   谈未然凝住眼神,口中平稳道:“要么,就放掉包袱,轻轻松松。要么,就背着包袱一路走下去。”有的包袱,他前世背了一辈子,反而把承受力和抗压性给磨砺出来了。   刘青峰默然:“徐老弟,昨日若不是你们,我们只怕就已没命了,更遑论看见今天的阳光……”   “云骸原有阳光吗?”谈未然开了个玩笑,收剑回鞘,略微思量就暂时不练拳了。飘然落下,拍拍心口:“真正的阳光在这里,靠天上那个,永远晒不干这里边的潮湿。”   谈未然最后意犹未尽的指指心口,又道:“重新给自己找一个目标吧。”   刘青峰的愁苦之色消散不少,笑道:“我刚才一睁眼,都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真真是幸好撞上谈未然,幸好谈未然出手相助。不然,他们这群人死了都会怨气冲天。   众人渐渐醒来,各个起来再一次对谈未然致谢救命之恩。至于苏宜和燕独舞,因不欲暴露太多,就从头到尾没和他们接触过。   谈未然私下问刘青峰接下来的打算,刘青峰指着黑脸青年道:“我和盖野说好,如果大仇得报,就到处闯荡一番,且看能不能闯荡出一番事业出来。”   黑脸青年就是盖野。   从昨天到今天,哪怕是一些不多的粗略印象,若说谈未然印象中最深刻的,最欣赏的,反而是那个年纪同样不大,少说多做,而且言词有力都令人无法忽略的,也有威信的盖野。   可惜,刘青峰和盖野想要亲自创出事业,没有投效他人的意思。于是谈未然就没提东武侯。   谈笑风生一会,末了,谈未然沉吟道:“青峰兄,我正要和你说,我这是要先走一步。”   刘青峰愕然又叹气,黑脸青年盖野闻言上前行礼,认真承诺:“徐兄弟,昨日是我盖野欠你一条半的命,没你,我们都没命了,这笔债我是放在心里了。”   谈未然错愕,一条半的命?   盖野沉声道:“青峰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为青峰各担半条命正是义不容辞之举。”刘青峰在一旁感动的拍拍他,其实,在昨日之前,他和谈未然虽是相识一场,可交情就那么一点,昨日救与救,都无可指责。   当然,经过昨日的事,关系自然就大不同了。   和盖野刘青峰叙话一会,收到苏宜的催促传音。谈未然终向众人一一道别,转身就没入云雾中消失。   遥遥相送,凝视云雾,盖野忽而叹道:“他真的十分了不起。”刘青峰等四人都不由自主的点头,丝毫不掩饰心底的震撼。   想一想“徐未然”的年纪和实力,堪称恐怖,不愧是这次小不周山演武公论最强年轻修士之一。   经过演武大会,因易容和伪装,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徐未然”是大概二十六七岁。   因此,在遗珠录等各大名录的点评中,“徐未然”在实力一项绝对毋庸置疑,可又被公认潜力不如燕独舞等灵游境。倘若“徐未然”的年纪真是二十六七岁的话,其实没错。   现在,刘青峰和盖野等五人亲眼目睹了。尽管没问,亦能看出,这时互看一眼,沉声道:“徐兄弟信赖我们,我们不能辜负信任,他的真实年纪和真面孔,绝不能泄露。”   唯有刘青峰和盖野明白,一句了不起远远不能表达心中的佩服和震撼。   刘青峰轻叹:“可惜,这一去,也许就永无再见之日了。”   盖野拍拍他肩头,充满鼓励:“莫要泄气,徐老弟很了不起,我们哪怕没他厉害,也要给自己树立一个了不起的目标,卯起来干一场。”   ……   “徐未然”无疑是一个众说纷纭的名字,沾染着光辉,甚至渲染着丝丝的传奇色彩。   越两个境界杀神照强者,一己风头冠盖众多年轻天才,没参加演武,却依然被隐隐公推为第一。   可惜,不论再传奇,再强大,也掩饰不了一个本质。   谈未然是抱真境,而非灵游境。不达灵游,就是无法御气飞行。   不论谈未然再强大,这时只能提气纵跃,一次次的发出嗖嗖破风声。势头疾如烈火的冲上半空,踏在一块悬空的石块上,再一次如离弦之箭射向天空。   一个个悬浮的山石像登天梯的必经之路,谈未然很快就来到数百丈高空,扭头就察觉燕独舞像一只没踪影的燕子时隐时现的穿梭在云端。   尤其燕独舞一脸“我在飞你在走,哪怕你打得赢我,我也在修为上胜过你一筹”的得意洋洋,似乎恨不得放声高歌“我要飞的更高更更更高……”来冲谈未然炫耀。   果然是个没长大的傻姑娘。谈未然搓搓鼻翼,一冲飞天青衫鼓动落在山峰上:“老祖,有劳久等了,我们走吧。”   “云儿,该走了。”苏宜向云中招手,克制着语气对谈未然道:“你昨天出手太多了,做得太尽了。哪怕是救人,也有多的办法,而不是当面冲突,毕竟无冤无仇。”   纵使苏宜性情有变化,到底是心直口快的底子,酝酿了一天的心里话终于还是说出来。类似的话,消融误解前是训斥刻板的态度,而今已是悄悄然的注入一份爱护。   谈未然拈着下巴一笑:“您就当是我一时兴起……轻狂了一次,恣意率性了一回。”   苏宜愣住,没想到谈未然会有这一个出人意料之极,偏偏又彰显个性的回答,发现谈未然真的年轻,有理由有资本轻狂,不由失笑:“我就说,一本战兵功法怎能驱策你。”   这时,苏宜一把抓稳谈未然和燕独舞,沉喝道:“走!”顿就化为一道虹光破空而去。   谈未然哑然,翻手取来那本战兵功法,昨天刘青峰代替那已为儿子报仇战死的商人赠送给他的。能作为诱饵引动朱云天,可见必有出色之处。   战兵功法很重要,是各路王侯争霸天下最不可缺少的必备基础之一。   可是,谈未然肯出手,绝不是为了所谓的战兵功法。   如果非要问,他为何出手,也许只因……他在刘青峰众人身上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一样背负着滔天血仇,也曾一直在强大得无法抗衡的敌人面前无能为力。   所不同的是,黄泉道三生道比朱云天强大了一万倍一亿倍。   苏宜御风飞行的速度很快,谈未然怔怔出神,随手翻开这本战兵功法,入眼就是一行内页大字:   “乌鸦铁骑!”   谈未然记忆中的一个片段沸腾着涌出来,身心一震,惊骇不已扭头回望。很可惜,苏宜速度惊人,他这时只能看见那一层层的云雾。   前世,乌鸦铁骑是一个名号似乎是“盖天王”的诸侯雄霸一方的资本。   盖野?盖天王?   谈未然吐出一口浊气,在心底对自己说:“这次,我好像错过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第335章 疏通经脉,气脉云竹   后世是诸侯林立,群雄并起。   多少英雄豪杰天之骄子奋不顾身的投身其中,哪怕多少豪杰纷纷栽倒在这条路上,依然有人前仆后继,只为了一心一意给自己书写一份华丽篇章。   有时,是为自己。有时,是为宗派。   一个李舟龙在极盛时倒下,并四分五裂,就有更多诸侯踊跃出现。可谓是前仆后继,死而后已。   能留有三分名声,必有特异之处。而盖天王就是一个典型,谈未然对其只能说略知一二。   盖天王是白身,伙着一群闯荡天下时结交的人,堪称赤手空拳的打天下。凭着强大实力,以及乌鸦铁骑,从而渐渐崛起。   一个王侯的制霸之路,绝非表面想象的轻松。盖天王的能力很出众,运气也不差,先是联姻大步跨过原始积累阶段,后来又得到一个宗派的支持,实现了跨世界统治。   有了底子和积累,盖天王将能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渐渐成为一方霸主。   直到败亡……   盖天王从崛起到败亡的过程,谈未然在更遥远的地方活动,也就对这个盖天王一无所知。后来听过这个曾经雄霸一时的诸侯,才算略知生平而已。   盖天王是单名和白身,有乌鸦铁骑。此外,谈未然还隐约记得,盖天王似乎和某个姓朱的王侯是死敌。   莫非,是朱云天?   也许就在这次激战,和朱云天成为死敌,盖野这个复仇者联盟里威信最高的得到乌鸦铁骑的功法,后来才渐渐萌发的雄心?   谈未然摇头失笑,比起发现盖野也许是后来的一方之雄盖天王,乌鸦铁骑的功法,才是最令他关注的。   乌鸦铁骑名气不小,是盖天王仗之征战天下的最强大资本之一,堪称席卷天下,战力强大。   谈未然想想,渐渐凝重。现在乌鸦铁骑的功法在他手里,那岂不是说,将来也许就没有盖天王这个诸侯了?   不夸张的说,有了战兵功法,不一定非要去争霸。可是,没有战兵功法,那就肯定没可能自立为王侯。   如果连盖天王都没了,那变化就太大了。   一念至此,谈未然暗暗凛然。   和刘青峰盖野分道扬镳后,谈未然一行三人并未离去,而是悄然重返断剑所在。   苏宜哭笑不得,她本以为是要离去,重新追赶上去和许存真等人会合。结果,没想到谈未然非要重返断剑。   问起为何,谈未然只神秘一笑:“老祖,您就看着吧。是了,这一路上就劳烦您多出手,给蟹将军弄点进补的妖丹。”   坚持重返断剑所在,当然有目的。   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亲自来看一看这条暂时还十分隐蔽,根本不为人知的世界裂缝,确认这条世界裂缝是真的存在现实中,而不是臆想之中。   谈未然心想,他不是一个悲观的人,宗门和爹娘的拼搏,是一定要尽全力的。能为宗门和爹娘多准备一条退路,总归是好的,胜是最好,哪怕败了,也有立足之地。   这条要到几十年后才会被发现的世界裂缝,无疑就是最佳退路。   然而,除此以外,谈未然也没打算空跑一趟。他来云海荒界,来云骸原,可不是因为这里景致动人。   云骸原有天材地宝,这还是因为世界裂缝,因此而被谈未然无意中记住的。   重返断剑所在,断剑和其斩出的峡谷,就像是一个地标一样,让谈未然以此重新定位一番。挖掘回忆,才渐渐确认了方位。   “向西南一点。”   谈未然暗暗点头,在前领路,时而飞跃在半空,神念扫描地形,无奈暗叹:“此地的地形,和百多年后,那是大有不同。所谓沧海桑田,正是物是人非。”   总算凭断剑所在,定位方向和距离成功了。哪怕路线有点偏差,也是有迹可循。   一路清除掉遭遇的妖兽,顺便给大螃蟹弄点吃食和进补的妖丹。幸好不是更深入,也不会遭遇太强大的妖兽,撞上大群妖兽,就避之。   苏宜看得出年轻首座在寻找什么,不论是在找什么,她觉得当务之急该是回去追上许存真等人,会合在一起离去。而不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的东西,在云骸原里窜来窜去的浪费时间。   燕独舞整日要么在和妖兽玩耍,把妖兽妖禽当做陪练的。要么就在琢磨着,像苏宜一样弄一头小小妖兽来豢养。   苏宜哭笑不得,莫看她有一头强大的七品虎头鹰,一旦催动,那就是平添堪比神照的战力。可其实,豢养妖兽哪有那么容易。不少人从小养到大,从大养到死,都没把妖兽给养得强大。   就像谈未然的灵奴,就好一段时间没有成长过了。   也是燕独舞向苏宜撒娇,非要弄一个小妖兽的时候,谈未然站在一个山窟窿里边。   狭小的山窟形成腹空之状,丝丝缕缕的阳光和雾气,沿着不知名的缝隙,悄然的投射而入。最重要的是,山壁不厚,浸透着淡淡的潮润,化为为数寥寥的水珠。   一缕阳光照耀下来和山窟里的黑暗阴影并行在一起,而夹杂在这条并行线之间的,就是一株半人高的独特竹子。   这株竹子最妙的是,其本身只有主枝,没有枝叶。唯有一缕缕的雾气萦绕着,折射着晶莹剔透的光滑,隐隐就像枝叶。   找到了,气脉云竹!   谈未然握拳轻挥,暗暗兴奋不已,盯着竹节数:“一二三……七,八,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可惜只有八节,如果能多一点就好了。”   哑然放下心头的惋惜,能有八节已是先知先觉了。换了前世,莫说八节,那是见都没见过呢,怎么能贪心不足。   谈未然微微一笑:“老祖,请过来,弟子有发现。”   话音悠扬相送,传出老远。不一会,苏宜和燕独舞的气息一前一后的飞快来临,苏宜凝目一眼,顿就动容不已:“这是……气脉云竹?”   “连老祖都认为是,那大概就是了。”谈未然笑笑,说了一句符合年纪的话。   苏宜先是用力吸一口气,随即掩不住发自肺腑的喜悦。人的根骨天赋是生来如此,日后改变不大,就是有改变,也几乎都是朝不好的角度改变。   正因此,凡是能改善根骨天赋的东西,都被视乎为一等一的宝物,谁不是敝帚自珍,那是花重金买都买不到的。最重要的是,这种东西基本是不会流入市场的。   而气脉云竹,就是一种能疏通天生经脉的好东西。   能在云骸原得到气脉云竹,苏宜就不胜欢喜,觉得再耽误一些也是千值万值了:“里边有什么妖兽?”   “一条青环蛇,大概是六七品。”谈未然说完,就和苏宜一样笑了起来。   就像燕独舞撇嘴说的:“六七品而已,你自己就能对付,为何非要喊师父过来。”   苏宜对谈未然传音几句,就转头看着她,一个笑眯眯,一个若有所思。燕独舞被看得心里发毛,两只手都不知该往何处摆放,终于醒悟过来:   “师父,不要,我才不要帮他打妖兽……”   不一会,不情不愿的燕独舞和青环蛇在山窟里激战不休,破风声一个比一个更猛烈。而谈未然则神色悠然漫步过去,将气脉云竹采摘下来,令燕独舞大为气苦。   苏宜凝视爱徒,心下盼望云儿能明白她的苦心。   要真正融入宗门,就要主动为宗门多多出力。   ……   东武荒界,东武侯府邸。   绿儿秀气的小拳头挥舞起来,打得空气里风声连连。练拳法好一会,徐徐收拳,绿儿露出疲惫之色,忽然不想练了,嘟囔:“好累。”   练武好累,又好无聊呢。   绿儿没个正形的翘腿跪坐在一旁的亭子里,支着小下巴,掰着指头算:“我和少爷有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七个月八个月。”   绿儿清澈的眸子充满认真,显然是很认真的在算和少爷多久没见了,分开多久了:“十二,十三……”数着数着,自己给忘了数下去。   少爷说话不算话。   她愤愤不平,而且,真的好无聊,没人陪她玩,却有人管束着她。这不准做,那不能做,做了就是丢了谁的脸面……她当然好像懂又好像不懂,爬树的是她,怎么会丢东武侯的脸。   “好了,不累了。”绿儿兴高采烈的又跳回去修炼。   她每次修炼,觉得累坏了不想练的时候,就想一想少爷。再想一想下一次少爷外出不带她,把她一个人丢下,那该多没意思,然后就有气力和精神了。   “绿儿。”林老轻悄悄的出现,含笑唤了一声。   绿儿雀跃不已,她不讨厌修炼,可终日修炼真的很烦呢:“林老,又到讲故事的时间了吗,太好了,我最喜欢讲少爷的故事了。”   从绿儿来了后,她每天就有了一项任务:每天去跟夫人讲少爷以前的事,不论大小事情。   林老慈祥的看着绿儿,纠正道:“错了,是夫人最爱听人讲少爷的事情。”   绿儿跟着走了一会,有点闷闷不乐,迟疑道:“可是,夫人为什么不自己亲眼看着少爷长大,反而听我来讲少爷?”她有点怯生生的问出一句自己都觉得很不该很大胆的话:“夫人真的是少爷的娘亲?”   林老叹了口气,摩挲绿儿头顶,轻声道:   “就是夫人见不到少爷,所以才听见过的人来讲少爷。” 第336章 顿悟,当头棒喝   冬去春来的季节里,伴着绵绵春雨,愈是显出阴湿的彻骨寒意,像是要沿着毛孔钻入骨髓里常驻不出。   气候本来就阴湿,加上地处南方,春雨不断,更加是连空气都沾染着那种阴寒的滋味。   界桥色彩斑斓,多了一行行守卫。   设卡子的事不新鲜了,从周天荒界一路过来,各地都有设卡搜索。如今一路来往的人多了,很多消息带动传播,不少人心里头亮堂。   所为的,就是那震动天下的小不周山之战。   若以为只是从周天荒界到这里的这条路线设卡子,那就大错特错了。不是一个世界设卡,不妨直言,从周天荒界向外域,不论走那一条路线,沿途必将遭遇无数卡子。   守卫们看似神色严肃,不苟言笑,其实其多少有点眼神涣散的模样,就能说明这些充当守卫的战兵对此开始腻味。   他们是战兵,不是看家护院,更加不是矗立着像傻子一样呆立不动,等待着一道道的目光洗礼。   战兵看似威武,实则精神涣散,一派老子正腻味的模样,哪怕云川宗派来主事的人看在眼里,就是有恼火等情绪,也只有无奈,同时懒得追究。   坦白说,这么傻乎乎的设卡子搜索,太被动了。   落入唐昕云眼里,轻轻就拽了周大鹏一下眼神示意,暗暗交换眼色,露出一缕轻松神色。   设卡子一段时间下来,守卫们都有点精神疲乏了,这是好消息呢。   拧了拧蕊儿红扑扑的小脸蛋,唐昕云扭头一眼凝向后边,和周大鹏一道向前。明空收敛了气息不动声色,笼着袖子笑眯眯与人为善的模样,倒有点儿像个土财主的模样。   任凭是谁,哪怕和明空相熟的朋友,都绝想不到这个一脸堆笑的土财主模样的家伙,居然就是名震天下的散修:霸世剑明空。   霸世剑明空向来冷脸对人,其人锋芒毕露,一个霸世剑的霸,说的可不仅仅是剑法,也指的是明空这个人。有资格有能耐见着霸世剑笑脸的人,真的屈指可数呢。   当明空领着唐昕云三人进入界桥的时候,为求安全分为两批次,在后边的陆东篱亦留意到,战兵们精神涣散背后的东西。   陆东篱和许存真交换一个眼神,轻轻点头表示。   看来,各地的卡子是有点懈怠了。   旷日持久而且日复一日的枯燥,并被动等待线索,换了谁都会多少懈怠。   哪怕找到线索,也未必就有好果子吃。   大约就是一个月前,某个世界意外的在一处界桥卡子查出一个光明道门人,而对方是一个暴露出来并恼羞成怒的神照强者,结果……还有结果吗?   强大的神照强者发作脾气,当时界桥卡上的守卫,基本被杀得屁滚尿流。如果非要把这当做一个结果,那就姑且算吧。反正,此事钻入各地界桥卡守卫耳中的时候,每一个都在心里打了个顿。   摆在大多数守卫心里的,就是这个选择。搜不出,没事,搜出来,自己倒霉。   难怪各地界桥卡的守卫们渐渐懈怠了。   这种懈怠是一码事,绝不表示各家各派就真的懈怠了。   联系所发现的线索,就能得出四个字:外松内紧。   当陆东篱和许存真一道穿入五彩斑斓的界桥,就不由发出一个轻轻叹息,以及一份轻松和怅然若失,微微扭头,已经情绪激荡:“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头踏上一条新的道路。也许一两年,也许很多年。也许成功,也许失败……   从这一刻,陆东篱离开了熟悉的小不周山的三百世界。对他来说,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全新开始。   这是陆东篱第一次为人效力,哪怕现在后悔,也断然不能回头了。   多年来,陆东篱一直在等待值得效力的主上,而现在他做出选择了。无奈而好笑的是,他对今后效力的东武侯,所知不多,堪称陌生。   最清楚,最具决定性的,就是东武侯有一个十分出色的儿子。   以后……就是新的道路,新的开端。   抵达界桥另一端的世界前,从许存真到明空,从唐昕云到周大鹏,从王铁到蕊儿,都身不由己的扭头回身,凝望着走来的路。   这条路上发生许多,人人都有自己的经历在里边。   许存真和明空想起了落霞宗之战,想起这就想起谈未然,落霞宗之战就是谈未然发现,乃至亲自设计推动的。现在,宗长空距离脱困,只有最后的一步了。   想起在小不周山的见闻,那个被寄予厚望的年轻首座,一再表现出骇人听闻的武道天赋。   唐昕云和周大鹏扭头,站在这里,眺望着自己来时的道路,发现自己的收获不是想象中那么大。同时,发现自己并没有臆想中那么强大,那么拼搏,那么平静。   老幺十五六岁就敢一个人闯荡外域,就敢一个人搏命杀出一条血路,为了宗门疯魔的拼杀。而他们呢?   以前有许道宁的羽翼撑起一片天空,现在是许存真和明空,将来呢。难道将来躲在老幺的羽翼下?   唐昕云和周大鹏不约而同的悄悄握住拳头,每一条突显的青筋都深刻澎湃着最炙热的斗志。   凝望走来的路,王铁心境平和,只隐隐约约他觉得这一条路很重要,他在周天荒界走过磨难过的那些脚印很重要,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王铁身在其中,不知自身变化。以前的他,腼腆没自信而且没主见,如今的他,已如被打磨过的宝石一样,整个人的精气神已是大为不同。   蕊儿目不转睛,她看看大家,又看看来的路,她很挂念哥哥。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想起谈未然,目光放缓和,而酝一缕笑意。   这时回头,各有各的收获。而谈未然在这条来的路上留下了最多最深刻的脚印。   也许对谈未然来说,也许不单单是路过,而是在这里经历过存在过,是最重要的人生路程之一。   同样,不仅是脚印,也许是烙印。   ……   三千荒界很大,因此细分为十大地区,不含其他意义,纯粹是为了方便。   很多人不求甚解,以为十大地区的最初说法,是有其他复杂意义,那纯粹扯淡。当然,随着时光演变,没意义也被人为赋予复杂含义了。   十个地区,归根结底就是个代指名称,而不是行政划分,从古到今的区分都有出入,只看方便和习惯来。总之,今时今日,和十大演武之地的划分差不多。   这十个地方没有具体的边境线,云川宗的势力范围是横跨的,因历史缘故而倾向小不周山这边。   许存真一行人没等谈未然三人,其实,就算等,也不会在这里,不是现在。   一路向前,一直走出云川宗的势力范围,是真真的安全了。于是,许存真一行人才真的安心下来等待谈未然三人。   许存真和明空忐忑不安,担心谈未然和苏宜互相冲突起来,又担心互相误解。   谈未然虽然懂事,可到底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而苏宜的硬气,那是有明空作证的,当年宗门对见性峰伸手,那是生生被苏宜给顶回去。   不想就没事,一想就愈是揪心起来。人老了,活得多,见得多,想得就不免多而复杂,想了太多如果,反而把自己给吓着了。   明空想着,如果谈未然和苏宜反目,他该怎么自出,就把自己给唬得脸色发白。   天不怕地不怕的霸世剑,也有被吓住的时候,说出去绝对笑掉大牙。许存真哈哈大笑,最后耐人寻味的提点一句:“你现在才想到最坏的结果?”   长辈们在等待,弟子们在修炼。   老幺的刺激,燕独舞的刺激。真正的刺激来自其他……   走出宗门,能看出自己不是多么出色。走出北海荒界,能发现自己和出色这个词已经变得藕断丝连。游历在更广袤的世界,见识更光耀的年轻天才,以及更强烈的冲击。   燕独舞年纪轻轻就是灵游境,许道宁也只是灵游境。   头一次在外域行走,所见所闻,从耳目到心理,乃至于思想,堪称全方位的冲击。   是挫折,是愤怒,是不自信,甚至是恐惧。   站在门槛,不知道是该走出去,还是该像乌龟一样伸头看看世界,觉得陌生得令人害怕就缩回来了。然后,把自己关在一个不大的地方,觉得这就是自己的世界了。   唐昕云和周大鹏想努力,能感觉到心底的不屈,却仿佛总有一个声音,一种力量在压抑着自己。   “究竟是自己太渺小,还是天地太浩瀚无垠?是退回来,还是走出去?”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令唐昕云和周大鹏浑身一震,一种莫名的激流从心底流往头皮,将心里的千万种情绪一并化为一句表达出来,一种感动几乎冲击在心尖上。   两人忍着鼻酸和心头激荡,还没回头就喜悦大喊:“老幺!”   果然,扭头就见,谈未然笑吟吟屹立在桃树下。   谈未然轻轻一步向前,笑意如潮水褪去,滔天煞气犹如实质一样扑面而去,口绽雷音:“唐昕云,受死!”   故意为之的一句话如雷音,一波波震荡在心坎上。   唐昕云一下子呆住,那堪称恐怖的煞气,几乎就像能杀死人一样扑面而来,令她一身鲜血都快要冻结了,刹那,真真感觉到生死轮转一线的恐怖,身不由己的恐怖。   性命不在自己的手里,不能自己主宰,这比一切都可怕。   唐昕云杂念沸腾,终于在老幺当头棒喝之下醍醐灌顶,进入一种奇妙之境。   顿悟! 第337章 目的地:东武荒界   若有顿悟,必定八方云动,四面风来。   当唐昕云陷入顿悟之境,一丝丝的玄奥气息从其身体焕发,飞速扩散在天地间。这份独有的玄奥,似有几分触动天地法则,牵动着无穷无尽的灵气像潮水一样涌来。   顿悟,乃是人人欲求之而不得的美妙机遇,是心灵上思想上的冲关所能带来的前路豁然。说这些纯属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不免太过虚无飘渺。   缩短真气积累的时间,就是顿悟这种妙事里边,看得见的扎扎实实的好处。就以唐昕云而言,一次顿悟所能积累的真气,少则抵得过半年之功,多则抵得过三五年之功。   不说旁人,谈未然有顿悟,燕独舞也有顿悟,从此可见一斑。可惜,顿悟向来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和聪明愚笨都无关,是没有规律,无法复制,无法人为创造的。   察觉灵气流转入唐昕云身体的惊人速度,堪比平时修炼的百倍,周大鹏在一旁早已震骇不已。按照现在汲取灵气的速度,那要是持续一天一夜下来,那还得了?   “按师姐的修为,真要是有一天一夜,那就死定了。”谈未然翻白眼,这里边还有一个过犹不及的道理呢。如此汲取庞大的灵气,并转化为真气,身体会有极限。达到身体能承受的极限之时,就会自行中断顿悟。   谈未然诧异而喜悦,他浑没想到,蓄意释放磅礴煞气,营造出生死一线,甚至犹如死亡的气氛和感官。   没人比他更明白,这对一个缺乏历练没经历生死一线的人来说,会是多么猛烈和深刻的冲击。本来想帮大师姐鉴定内心,跨过难关,重开桎梏。   没想到,效果好得惊人,唐昕云一下子突破心灵中的桎梏,进入顿悟状态。   察觉此处的动静,许存真和明空等几乎就要忍不住冲过来了。幸亏是想起谈未然之前的交代,只好忍着瘙痒的心情。   究竟是谁在顿悟呢?   反正肯定不是谈未然,谈未然和苏宜师徒是刚刚抵达这里,可谓风尘仆仆。就是一来,察觉唐昕云和周大鹏的状态很不对劲,才营造生死一线的气氛触动唐昕云。   端详师姐顿悟,谈未然怕惊扰到她,引着周大鹏去了一旁的小林子里边。从桃林里,依然能看见那边的唐昕云,更遑论如此大动静,可谓清晰无比。   周大鹏眼神略有恍惚,里头有一缕惶惶然的不自信。   这头一次行走外域的经历,对唐昕云,对周大鹏,冲击力均是一般无二的强烈。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各种冲击承受在心里,是积攒在心里,这回才是发作出来。   因性情的关系,其实周大鹏所受的影响不大,反而多是被唐昕云给连带影响了。他持之以恒的毅力,会有动摇的时候,可要想摧毁,那就绝不是那么简单。   只不过,见多了,刺激多了,那份藏在心底的不自信,渐渐就变得清晰而强烈了。   周大鹏很清楚老幺的妖孽悟性,所以,他没和老幺比。严格的说,和别人比的意愿并不强烈。他的心思向来很朴素,修炼是自己的事,少去和人比。   比不比,他都清楚,他是五弟子里最弱的。比不比,他都明白,莫说老幺和燕独舞,就算是王铁都表现得渐渐惊人。   桃树缤纷,放眼均是绿枝和花蕾,增添了别样的勃勃生机。   站在树下,谈未然忽然道:“师父曾说,世上有很多种天才。”   “有懒懒散散就能获得巨大成功的天才,有人必须要勤奋才能成为天才,有人必须持之以恒才是天才,有人要正常才是天才。”   话音一顿,谈未然拈指摩挲一朵花苞,出神道:“于是,找对成为天才的方向,再走上这条道路。当你一直走啊走啊,当你意识到的时候,你就是别人眼里的天才和强者了。”   周大鹏心神一震:“老幺!”   谈未然绽放一缕明快微笑:“那种天生的天才很少,别人以为我是,其实,我不是,燕独舞才是。”   如果是外人听到他这么说,一定会觉得他矫情。未满二十的抱真后期,五成剑魄,六阶金身等等,如果这都不是,试问天下人情何以堪。   可谈未然笑了笑,看着四师兄的眼睛,坦然道:“我不懒散,可也不算多勤奋。我只是比所有人更加专注……更加用心!”   “不论是哪一种天才,都有一个最至关重要的先决条件。”   “用心!”   ……   作为头一次行走外域,受影响受刺激最深最重大的,就是唐昕云。   几年来,唐昕云练气有收获,修为已达御气中期。这次顿悟,非但令他达到御气后期,更令她突破心灵上的桎梏,将若干杂念一扫而空,愈能专注并澄澈心灵。   和她一比,有大毅力的周大鹏在接下来的日子,总是在思量,显得丢三落四。正是在他锲而不舍的琢磨下,那种曾有过的精气神,正在渐渐回来。   此番归来重新上路,所有人的心情都好了一些。   唐昕云等人是因内心的问题解决了,而许存真等长辈的好心情,则是因苏宜和谈未然的矛盾化解掉了。   对于一个势力来说,没有什么比内乱更具伤害性的事了。   一个是得到隐脉主要弟子承认的年轻首座,一个是和隐脉一半主要弟子有直接关系的长辈。   像苏宜在归来的路上,问谈未然为什么敢于壮着胆子用一种堪称有一说一,几乎不加修饰的方式来开诚布公。须知,很多话并不适合太直接表达。   谈未然笑笑,转移了这个话题。   其实答案很简单,他情愿和苏宜关系生分,情愿苏宜不满他怨愤他,都不愿苏宜影响宗门士气和气氛,影响其他门人。而这些,现在就不好说出口了。   这次重新上路,一路上就没了各种关卡和搜索,沿途可谓便捷和大方。   重新启程的时候,谈未然满嘴滋味,百感交集。   “这次一去,如果没意外,未来就是有机会回来,恐怕亦是很久以后。”   这个很久,也许是百年,也许是千载。   这个时候,谈未然没想过,他在小不周山的三百世界留下深刻脚印,不是说拔腿一走就能毫无瓜葛的。世界虽大,总有些人和事的关系是千丝万缕的。   谈未然在心中如是想:“如果还有一个可能,也许就是宗门和爹娘的势力发展到这边来了。”   不过,一个涅槃重生的小宗派,半个世界的东武侯基业,想在百年内将势力发展到这个地步,无异于异想天开。   上路后扭头回望,除了绵绵阴雨,有点冰凉的冷空气,自然是瞧不见什么。   从青龙荒界一路走来,到清音荒界、千醉荒界、然后是周天荒界……一个个世界的人和事物似在谈未然的眼前飞快掠过。   扭头回望来时的路,谈未然发现自己留下了那些深刻的脚印。他想,如果当初走的是另一条路线,而不是周天荒界这条路线,会如何?   他其实知道,若当初选了别的路线,他必定后悔。   不是因为寂灭篇,那时,他还不知会在这条路线上撞上第二部寂灭篇。   若单为自己,谈未然有其他路线,在当时启程前来看,对他个人来说好处更大。   从北海荒界到东武荒界有多条路线,走周天荒界这边只是其中之一,在当时来看,不是最安全,不是最快,甚至不是机会最多的。然而,却是最合适,最需要的。   谈未然嘴角绽着一缕微笑,摸摸寂空界石,在腹中发出一声感叹:“五行混元功和造化天晶终归是到手了!”   一门顶尖练气心法,对一个宗派的意义有多大,完全不必特地指出。王铁的修为节节攀升,改练五行混元功就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   当时多条路线,选走周天荒界这条路,就是因对宗门和个人来说最合适的。结果现在回头一看,此行的收获重大,而且不可或缺。   五行混元功、天命帝典、造化天晶、九阶法器,龙象手套等,所收获的各色功法宝贝……   李舟龙、郁朱颜、程虎、风吹雪、刘青峰、盖野,想到这些新认识的朋友,谈未然就不由会意微笑,总将那份开心挥洒淋漓。   这条路线延缓了谈未然去东武荒界的时间,错非如此,他这时早就该见着爹娘了。   不过,收获之大,值回一切了。   更何况,正是这次的绕路,意外的带来了宗长空的消息。这次落霞宗之战,毁掉两端无边真空锁,如果谈未然没猜错,最多只需再毁掉一两端,宗长空就能脱困了。   然而,对谈未然个人来说最重要的收获,是第二部寂灭篇。   寂灭篇对他有多重要,毋庸置疑,第二部寂灭篇,这就是对他个人来说最好的奖励。   “希望将来某一天,能找到第三部寂灭篇。”   谈未然前世杀了他的那个蒙面人的形象冲出脑海,浮现在眼前,轻晃脑袋一下,就已消失重放回心底,等待将来某一天再启动。   冷空气裹着诗意,淅沥沥的暴雨渐渐黑压压的来临,用冷冰的雨水冲击着世界,宣泄着阴郁。   和众人一道飞临暴雨边缘,向界桥城而去,色彩斑斓的界桥,释放像丝带的色彩在半空中。   丝丝彩光里,夹杂着氤氲轻雾,竟造就出一副烟雨朦胧的美景,偶尔形成的一条小彩虹轻巧的划过半空,愈是添上几许诗意。   屹立界桥边,谈未然再次扭头回望,义无反顾投身而入界桥。   目的地:东武荒界! 第338章 展翅去飞   三千荒界细分为十大地区,是自古就有的说法,最初真的只为了方便,不像今天被人为的赋予了复杂涵义。   周天荒界,属于小不周山地区,又名为周天地区。   北海荒界,就属于边荒地区,另有别名好几个,就不必细说了。   最强最繁盛的,首推中央荒界,这是毋庸置疑的。如说最弱,估计边荒地区不是垫底也是倒数第二。   第一也好,垫底也好,都不是一眼能看出的。强不强,繁盛不繁盛,讲究的底蕴和综合实力。如是能像中央荒界一样,动辄强者如云,那就是再偏远,也必然繁盛起来。   天孤峰,不留海,小不周山,边荒……各地的演武大会叫着叫着,叫成现在的“小不周山演武”“不留海演武”等等名称,固然是习惯的力量,其实也不无道理。   东武荒界,正属于九曲海地区。   和小不周山地区之间,说远不是很远,怎都不会比去边荒地区更远。可说不远,又很是烦人的要在路上兜兜转转,转悠一个老大不小的路程。   严格来说,三千荒界是立体的,比较像是蒲公英,各个世界围绕连接着构成了三千荒界。   各个世界之间的天外真空距离或大或小,有的反而会很远,很耗费时间,有的反而较近一点。总之,若是完全直接走天外真空,就好比走直线,省下了走界桥绕路的无奈。   普遍来说,一个大千世界往往只有两三条界桥,你从哪里来,你将去哪里,基本没得选。因此,走界桥之路,转悠绕路,是免不了的。   有界标图,就意味知道界桥通向何处,那就能有机会走最快的路线。   如果没有界标图,不熟悉界桥的来路去向,那个绕路是百分百会发生。有时运气不好,走错一条界桥,那就要绕路十多二十个世界呢。   从周天荒界,去东武荒界的路,谈未然对这条路线有深刻印象。   前世,谈未然和周大鹏从北海荒界,逃亡来到清尘荒界暂住了几年。然后,就动身前往东武荒界,兜兜转转又是绕路,又是其他事耽误。   于是,很久后才抵达东武荒界,那时,才听到爹娘已落败身亡的晴天霹雳。是周大鹏怕他暴露,被斩草除根,才当时拖拽着仓皇离去。多年后重修有成了,才重回东武荒界探听父母的事情。   前世所走的路线,有很多绕路,也有便捷之处。多多少少是记下一些,悄悄的和许存真等人的描述大概放在一起,总结一下,就补上了残缺不全的界标图。   一路走过来,绘制和标记界标图,是必然不会错过的任务。   重新上路后不久,唐昕云等人提议分头并进,各自单独上路,且将这条路充当作为一次难得的历练之路。   众人一直拍手叫好,许存真和明空巴不得宗门弟子多一点这种勇气。向来关心师姐师兄,生怕出一点意外的谈未然这次略微迟疑,出人意料的点头答应了。   连陆东篱也凑趣,让学生段志平一道参加,单独上路以为历练。   虽有点保护过头,可谈未然今生令师姐师兄等活下来了,却总不能放任栽在别的地方。若细心一想,就能明白他的爱护心理。   这次谈未然答应,只因他有发现,前世这个时候,四师兄已达御气境了。   可现在,一样是这个时候,一样是周大鹏,却还没有达到……   差在什么地方?经历。   谈未然带来的改变,正像涟漪一样轻悠悠的扇动着,不经意的改变着某些人和事……   有些人和事,要改,要变。   而有些人和事,不能改,不应该变。   大师姐唐昕云是水灵体,也许能成为七海霸主。三师兄柳乘风十分爱剑,或许会走上一条通往剑神的道路,将五大剑神改写为六大剑身。   谁知道呢?   放手,会有危险。不放手,难道未来的乱世就一定安全?最重要的是,如果不放手,那就一定没未来。   爱护归爱护,关心是关心,必须尝试着慢慢放手。   而不论周大鹏沉淀多久,多么大器晚成,都该走出自己的路,而不是在他这个老幺的羽翼下接受保护……   赤血鲲鹏就该一飞冲云霄!   ……   某地界桥,修士来往穿梭,络绎不绝,正是这些构成各个世界的繁华景象。而最重要的构成因素,正是完全开放的界桥。   从界桥一跃突出来,谈未然一个人首先环顾一眼定神,就向界桥城而去。   众人要历练,谈未然索性也是单独上路。   苏宜本想燕独舞一道,没别的用心,是想爱徒和首座之间调和一下关系。按新宗门的现在和未来境况,无疑,能有谈未然一个人承认和接纳,燕独舞在宗门立足就不再是问题了。   明白苏宜的意思,谈未然哭笑不得,如是他和燕独舞两人上路,估计走不到一半,就要有人重伤躺着了。   谈未然干脆私下直言:“燕独舞今后能否在宗门立足,这其中的难关不在我,而在其他人。”苏宜的考量其实没错,可谈未然的说法也没错。   这时入了界桥城,就知身在何地了。   谈未然扫视招牌,无声一笑:“我的记忆没错,虽然前世只路过一两次,这里果然是鹿苑荒界。”   也不急于去吃饭,界桥城往往算得上一个世界的对外窗口,想知道一个地方有什么特产,在界桥城看两眼,有那就是有,没有那就犯不着深入浪费时间了。   谈未然漫步在界桥城,寻了卖药材的地方大致查验一番,确认记忆里的某些东西。然后暗暗点头,才悠然的去吃饭。   第二天就买了头灵马飞速深入本土。   鹿苑荒界没太大的特点,也没太多令人印象深刻的人和事情以及地方景色。   若说强者,倒是有这么一个,令谈未然印象深刻的天才,对方是个乞丐出身。不过,他来不是为这个,就算有心为宗门收罗天才,人海茫茫也找不到啊。   找得到的,基本都是有主的,像雪千寻陆放天就是典型。没主儿的呢,又基本是那种没出名之前,就没有下落的。   一路飞快驰行,谈未然心情很是悠哉。   这次前往东武荒界,是没有追杀,没有黄泉道,没有明心宗。而接下来的,和爹娘会合,和同门会合,新宗门要准备重建等等,可谓一桩桩喜事,心情自然好极了。   “大抵,这就是无事一身轻的滋味。”谈未然寻思,这次是真轻松,连身上背着的包袱都少了很多。   他在周天荒界做的不少事,并没有对自己要求太隐秘,只要求当时能保密,长期的倒是无关紧要了。只要有心查,肯定能查出来的。   他敢肯定,如无意外,迟早会有人查出来,截杀天晶的“苍白年轻人”就是“徐未然”。   不过,线索最终会把矛头指向“徐未然”,可线索同样会断在这个点。   “徐未然”是谁呢。   除了郁朱颜心里有数,就唯有黑楼有线索。   深入抵达一个繁华大城中,谈未然心情愉悦的在城中转悠。稍微打听,就来到一个售卖药材的坊市,一眼望去,统统都是各种各样的药材,数量多到一定地步,就堪称震惊的一幕。   各个世界都有自己的特产,而红泥根,正是鹿苑荒界的特产之一。   红泥根能用来入药,是多种低级丹药所不可少的一种药材,产量大而便宜。谈未然印象中,就是这一年两年的,因战争等因素,好几种药材的价格翻着跟斗飙升,红泥根就是其中势头最猛的。   “老板,整个坊市有多少红泥根,三天内有多少是多少,我全收了。”   谈未然一声交代下去,轰动坊市的同时,满是悲伤的心情:“我又当儿子又当首座,是当得好没滋味,我才多大,就还要考虑为宗门赚钱,为爹娘赚钱……”   没办法,谁让宗门重建,百废待兴,样样都要花费大量资源。尤其是栽培弟子,更是耗费庞大。   而爹娘那边是白手起家,估计也奇缺资源。   总之,宗门要资源,爹娘也缺资源。他又是首座,又是儿子,责任不落在他肩上落在谁身上。   谈未然咂咂嘴:“可惜灵石太少,不然,宁愿储备金属等各种材料,投机自用两便利。”   金属为主的各种材料,涨幅没有药材波动大,投机性不如,可却是一直在持之以恒的上涨。   想一想今后的各路诸侯征战天下,麾下要扩编多少战兵大军。   “啧,真想把九阶法器之类的东西给卖了……”谈未然缺灵石缺得差点动九阶法器的心思了。   虽说他不擅长赚灵石这种事情,不过,好在有时只要会抓机会就足够。   幸好谈未然有宗门的一部分资源,并始终随身携带。分道扬镳前,又问许存真苏宜等人凑了灵石,沿途再卖了一些见不得光的赃物,凑出了大批灵石。   短短三天,谈未然收购了大量红泥根,甚至直接就引起了红泥根的价格上升。即便如此,谈未然准备的灵石,也不过只耗去一部分。   剩下的大批灵石,将会在这前往东武荒界的一路上,彻底的花销干净利索。   完成收购后就离开鹿苑荒界,来到下一个大千世界。   而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重磅消息将谈未然击中,引起滔天哗然。 第339章 东武荒界   猎取妖兽是常有的事,会同同道中人一道会猎,也一点不稀罕。   乍看,会猎就是会猎,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其实,真的不一样。有的纯粹是自觉实力不足,邀请别家联合力量。有的会猎,则是一种利益妥协。有时候,会猎干脆是一种地位的象征。   无论如何,猎取妖兽是一个势力很重要的进项之一,而会猎是一种定时定点的猎杀,这对一个势力来说,这其中的长期利益可想而知。   各个地方视乎环境,有规模大小不一的会猎。小的会猎局限本土,以前的行天宗就是牵头本土会猎的势力之一。大的则在外域,牵涉数十个世界的势力。   天孤峰地区的云台会猎,就是一次大型会猎。参与者众多,而且强大,动辄就是神照境,破虚境,乃至渡厄境。   而云台会猎成为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堪称一个重大灾难。   光明道余孽悄然布下重重陷阱。当各家各派为了会猎收获而喜上眉梢的时候,光明道余孽挟以震撼之势出击。   轰动一时的聂悲再次现身,流年八剑力斩一名渡厄,重创一名渡厄境,再次释放万丈光芒后,扬长而去,其势慑人意志。   观心宗作为天孤峰地区的最大势力之一,陨去一名渡厄境,可谓是伤心伤肝伤肺伤透顶了。怎奈何,此乃观心宗三千年前和玉虚宗一道绞杀光明道所种下的因果。   你观心宗三千年前做得,人家的道统弟子三千年后照样做得。   一次大会猎,猎杀妖兽的同时,居然悄然无息的反过来成为被光明道猎杀的对象。所有人听见的时候,都不由自主的觉得三分讽刺。   光明道密谋策划的云台之战,作为复仇兼且复出的第二次大战,所引起的轰动,绝不在小不周山之战之下,可谓震动天下。   消息一路像电光传播,引发一路的震骇的同时,也将谈未然击中。   对于云台之战,谈未然是有印象的。   不论印象若何,首先大概的过程,谈未然是清楚的。前世的云台之战,是发生在大会猎的后半段,观心宗等收获不少,而且眉开眼笑之时,惨而被一举得手。打着打着,就把云台的一头九品妖兽给打出来了,那在前世是一桩趣事。   今生的云台之战,显然光是时间上就有一定的出入。而细节上的出入就更大了,最显然的变化就是,那头曾在前世跑出来搅合的九品妖兽这次根本没现身过。   这些变化很是细小,无非是一些不相干的杂事罢了,很容易被疏忽。   谈未然怎敢大意,一个小小的变化,就意味着未来的改变,也许很大,也许很小。无论如何,未来是未知的,并且由所作所为而创造。   云台之战大大小小的细微变化,是谈未然早有预计的。不一定是云台之战,也许是其他人和事件的变化,从他一心挽救见性峰,乃至宗门踏上涅盘重生之路的时候,这些变化,就不可避免的会发生。   钟岳活着,酆连城死了,大光明剑没丢,行天宗道统尚在,隐脉启动等等……这一系列数都数不过来的变化,就是他引发的。   除非他按着前世的轨迹再活一遍,不然,就一定会有变化,而且变化会愈来愈大。好在他从始至终,就没太在意这个。   先有小不周山之战,再有云台之战,光明道好大手笔,连续两次出手均有超级强者陨落,举世震动。   又一个乱世战场被拉了出来。   旁人关心云台之战的本身,注意光明道的动向。而谈未然在意的是,这是他印象中的一个重大时间节点,记忆中的一系列人和事都将会渐渐涌出来。   印象中,小不周山之战,云台之战,不是光明道准备的全部,接下来还要好几处复出和复仇大战。同时,聂悲在这条道路上所释放的光芒,一路所向无敌的战斗,几乎让三千荒界的修士们都被晃花眼睛。   等来了后援的黄泉道和三生道,将在一两年内发动攻势。   并且,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频发。   云台之战的细节变化警醒了谈未然不少重要的事情,正在发生的事和将要发生的事。而且,前世记忆里的很多人和事,作为参考和借鉴就够了,不能再当做必然。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不如下边的这个重要。   如果谈未然的记忆没出错,前世击败爹娘的那个人,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继位。那个人继位半年就冷酷的踏上征战扩张之路,只花了短短不到五年,就横扫三个王侯。   谈未然冷峻的抿嘴。   东武侯就是第三个!   ……   谈未然匆匆加速向东武荒界进发的同时,明空苏宜等人亦在飞快的向目的地。   “东武侯?”   苏宜吃惊不已,她没听说过东武侯,重要的不是东武侯,而是谈未然多了一个王侯之子的身份:“他的条件分明不合格。”她不是要追究谈未然这个首座的合法合理性,只是想侧面多了解一下。   废话,当然不合格。隐脉之主如是有重要外部关系,那就成不了隐脉。如是谈追徐若素有危险,你以为谈未然这个首座会不会出动人马去相助?   明空点头承认,反问一句:“话是这么说,除了他,还有谁当这个首座?我倒是有点佩服那个许道宁,敢把首座之位交给谈未然,非大勇气不敢做此决断。”   外部关系太重大,年纪太小等等,当时御气境的谈未然还面临修为不够的拦路虎,如此大大小小的问题不在少数。不夸张的说,从人脉关系到修为年纪,最后是性格等等,几乎统统不适合不够格。   可以说,许道宁把谈未然定为下一代首座,绝对要莫大无比的毅力和勇气。   说来有一点离奇,许道宁和谢安民的陆续失踪就像是攒人品,才给见性峰赶上了这个创派以来最杰出的年轻弟子。   “是咱们道统的幸运。”明空叹道,扳指头数:“隐脉没启之前,宗门经历了纷争夺权厮杀,乃至内乱背叛,然后是强敌等等一系列之后。反而许道宁在失踪前给宗门捡回一个谈未然……”   那就是希望啊。   明空和苏宜暗中保护王铁等人,百感交集的同时,怎都想不到。如不是谈未然,见性峰会像前世一样,随着许道宁失踪,和漂泊在外的隐脉弟子彻底失去联络。最终,宗门覆灭之时根本无人知晓。   前世,隐脉没启,他们各有各的命运。   今生,宗门涅盘,他们的命运重新和宗门紧密的系在一起。   想到此行就是重建宗门,明空心潮澎湃,恨不得会空间大挪移术穿梭抵达。一股热流从心底冲在全身,咬字清晰的默念出声:“东武荒界!”   “北陆荒界!”   “怒涛荒界!”   这是谈未然当初决定大迁徙之时,就交代下去的三个会合地点。分为三个会合点来蛰伏,哪怕被追踪被查出来了,也不会被一网打尽。   这三个地点,不是随手一指在地图上捅几下就得出的结论,是谈未然挖空记忆,才总结出来的。   东武荒界,无疑是重中之重。   宗门要重建,江山要扩充。   一边谈未然是首座,一边他是儿子,两份沉甸甸的责任抗在肩头上,是压力,但更加是机遇和挑战。   后来的神庭是由哪些势力联合组建的,为何而建立,要干什么?   几乎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裴东来,被围攻而死,隐隐透着蹊跷。最强诸侯之一的孔雀王,被神庭拿来立威,悲壮败亡。   再后来发生什么,谈未然一无所知,那时他已没命了。   这个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时局,不论是为了武道,还是为了活着,为了所有你愿意保护和捍卫的任何人和事,都该是拼命的时候了。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谈未然不经意间身在其中,乐在其中。承载着所有的冀望和压力,同时,爱上那无数的机遇和挑战。   从小不周山之战,云台之战后,动乱幅度渐渐扩大。   乱世悄然来临。   假如说黄泉道三生道入侵北海荒界等地,是乱世的大幕拉开,带来的改变正在发生和蔓延。那么,小不周山之战的意义,就在于各路龙蛇发现了这股潜流,并蠢蠢欲动。   也许再明确一点的说,打开了某些人的视野,并将那些野心或者雄心给释放出来。   被玉虚宗剿杀得蛰伏三千年的光明道,亦敢于跳出来,号称要重新崛起。其他各路人马,各路野心家,雄才大略的人等,谁不想参与其中,谁不想一展心中抱负。   光明道想东山再起,魔道想要趁虚而入,有人想要成就一番事业,有豪门热切于再塑辉煌,有宗派渴望更上一层楼。   有人从其中看见了机会和和野心。   也有人在那些无形的琉璃上看见了裂痕,并且,裂痕正在愈来愈大。那些一层层隔起来的透明琉璃,令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和层次,令人疯狂而又触摸不到。   就像黄泉道的明理空所说,大光明剑这种东西,行天宗根本就没资格拥有。大光明剑和行天宗之间,本该有这么一层透明琉璃的。   理想、野心,统统都混在一起飞舞着,没人能分辨。   这本就是一个理想和野心一起疯魔的大时代。   枫林如火的时节,谈未然一身风尘仆仆,终于抵达东武荒界。 第340章 谈追的死期?   东武荒界。   不论去任何一个界桥城,首先入目的第一眼印象,必定是繁华,繁华得令人觉得很畸形。从某种意义,界桥城就是一个放大无数倍的客栈,有吃喝玩乐等项目。   东武荒界的界桥城,当然不例外。各地界桥城不能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可按气质来论,真不会让人觉得有太大区别。   踏入从来没有边墙,完全开放的界桥城,一种喧嚣和人气扑面而来,像一波波的热浪。   谈未然情不自禁的擦拭脸庞,也不知是要擦拭面上的风尘还是热浪逼出的汗水:“呵呵,有趣,界桥城永远都是那么炎热啊。”   界桥城这东西最早是自发形成,不论怎样,就其意义来说,是有其必然性的。   如说对界桥城的熟悉,不说前世,只说今生的几年来,谈未然就路过了不下一百多个世界,当然是熟悉得不得了。   驾轻就熟的来到界桥城的主要道路,很快就在道路一旁找到一个硕大的石墙,和两名负责看守的士兵。   这是界桥城的官府张榜处之一,专门张贴各式各样的官府告示等等。   这不是“徐未然”被张榜通缉的周天荒界,张榜不张榜,谈未然自然不在话下,也不是关心告示的内容。而是从这里,就能看出界桥城的归属。   其上贴着的告示,被一眼扫视收入眼底,触及东武侯三字,谈未然轻轻一笑点头。   细端详一番,发现几分东武侯的相关告示是随意张贴着,反而是一个界桥城本城的告示贴在最当中。谈未然微微撩眉,扭头对两名士卒道:“这几张告示会不会贴得太歪了?”   士卒纳闷的看他一眼,没理会这个在他们眼里显然吃多撑得慌的家伙。   谈未然不为己甚,细细的浏览一眼,就继续入城去,心情上下起伏不平,渐渐澎湃如怒潮。却是有点怪了,先前抵达东武荒界,反而没这等激烈情绪,现在见了告示才生出来。   这是他前世今生加起来,第一次踏入爹娘的势力范围。不知为何,忽然觉得遥远而模糊的爹娘,一下子就好像被那几张含糊的告示给拉近了不少距离。   “看来爹娘干得不坏,好歹是最少掌握了一个界桥城。”   找了个客栈下榻,让伙计送水来,谈未然泡在热气腾腾的水里边,惬意的抬头仰望。取了一点水从头顶撒下来,抹一把脸庞,似乎将那些风尘抹去:“不过,爹娘似乎不太受本城势力的欢迎呢。”   一个势力在一个世界是不是最顶尖最强大的,有好几个很直观的判断。这其中的一个主要象征,就是视乎对界桥城的控制。   界桥城不重要,繁华也是次要的。谈未然轻轻在心里说道:“控制界桥城的核心用意,就是对界桥的影响力。”   界桥城显然归属东武侯治下,不过,本地势力未必就有多在意。先前告示所体现的东西,足够见微知著了。   谈未然沉吟不语,摩挲下巴的细小绒毛,这就是黄毛小儿的象征。泡得皮都快要脱掉一层,再换上一套干净衣裳,才是焕然一新,一身心旷神怡的清爽。   外出前召来伙计,随意的问了几句。   伙计攥着手里的灵石,心里感谢这位大方的少爷,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们东武荒界那是有好几位王侯,最强的肯定就是东武侯,还有一个是霸天王。”   伙计说到这,有点担心道:“侯爷和霸天王正在打仗,这一仗都打了两三个月了,还没分出个胜负……咱们就盼着侯爷大胜。”   谈未然猛然昂头一激灵,霸天王还在,还没倒下?   ……   客栈伙计当然没骗谈未然,霸天王的确还在。   非但如此,霸天王还活得很踏实,愈是威严起来。率领一群部下走在城头上,俯瞰之余发出一声冷笑,不知针对这个阵仗,还是针对老对手:“谈追……”   城外五里,似有铺天盖地的红色潮水淹没过来,逐渐的形成一波波的浪潮,宛如滚动的赤潮,发出惊人的声势。   一面面张扬的旌旗迎风招展,在风中发出猎猎声响,平添几分肃杀军威。战鼓咚咚的响彻天地,猛烈回荡在城上城下的空间,似乎在为这片即将成为战场的土地而哀悼。   红色旌旗,红色军服,放眼望去这份红色几乎将天地都渲染得失去了颜色。   烈日炎炎,将不计其数的兵器折射出耀眼夺目的闪光,哗啦啦的红色洪流轰轰烈烈的向前进攻。   凝望这一幕幕,霸天王脸皮轻轻抽搐一下,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老对手的确在练兵和统军上都有一套,其麾下大军的确声势逼人,不经意就能将他的麾下大军给比了下去。   不过,霸天王冷笑起来,头也不回道:“如果穿得好看就能打赢,那大家就顾着臭美好了,还练什么兵。”身后众多部属顿时附和连连。   “准备攻防。”   霸天王没理会这些声音,交代一名将领一声:“打不赢就退下来,莫要死撑。”   “霸兄,莫急。”一名儒服男子似乎身份不在霸天王之下,在一旁云淡风轻道:“有我等相助,谈追必死无疑。你还是做好一统东武荒界的准备吧。”   霸天王微微点头,转身再凝神望去,目光穿过空气,似乎能见着那个统辖大军的老对手也正在望向这边。脸上涌现一缕冷笑:“谈追,你就得意吧,很快就是你的死期了。”   “到那时,我会亲手杀了你,为我儿子报仇!”   隐藏在霸天王心里的滔天恨意,这时终于呈现得淋漓尽致,似乎令这艳阳下的空气都变得阴寒起来。   ……   东武荒界很大,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形势十分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描述的。   从界桥城上路后,一路上谈未然思绪起伏。自入东武荒界以来,所听说的各种消息,显然暗藏诡谲和暗流,足够起心警惕了。   索性临时换一个身份,精心挑选一番,加入了一个正要招募人手的护卫队:“反正是顺路去云州,再者,一路上正好多探听情况,把局势给弄清楚一点。”   沿途探听的种种消息,令谈未然心头波澜大起。   霸天王不但没败,而且还和东武侯打得热闹非凡,俨然是一派恨不得把脑浆子都打出来的气势。   抵东武荒界之前,谈未然设想过不少,甚至担心那个人提前继位,所以匆匆赶回。可无论如何,绝没想到霸天王居然好端端的。大吃一惊之余,心头震动更大。至今为止,他所带来的变化真的不小。   前世,霸天王本该是在大约一年前就战败而去的。   哪怕谈未然不太懂军略政务,也知是爹娘一统东武荒界太晚,没来得及统和力量就被那个强大对头给击败了。不然,哪怕能提早三五年一统,就算战败,估计也不会连逃都来不及逃。   现在不知为何,反而延迟了霸天王的战败,令爹娘的备战时间更少。   “该死!”谈未然砸了一拳发泄心头恼火。   把情绪发泄出去,就转身回到商队营地,见不少人颇有戒备之色,好奇道:“不是说东武侯的治下匪患不多吗。”   “不多,又不是没有。”有人翻白眼:“再说,那是东武侯的治下,这里可连一半都算不上。是这样的吧,郑山?”说着,扭头望向一名青年男子。   谈未然等一批新加入的护卫队成员,也算看出来了,在整个商队的护卫队里边,这个叫郑山的青年是公认的见多识广,也是很有威信。   郑山有点沉凝气度:“嗯,各地口头上是服了侯爷,其实不少都是各行其是,心里边想什么谁都不知道。”见众人露出要围过来的意思,话锋一转:“这年头,年年征战,侯爷治理得再好,乱兵败兵总也不少,防着点肯定不是坏事。”   事关侯爷那些大人物,好奇心很重的护卫们再问,郑山就不肯说了:“诸位,不是我不肯说,而是祸从口出。”   众人一想也是,莫说侯爷了,就是随便一个地方豪族,又岂是他们这些修为不过通玄观微的小小护卫所惹得起的,顿时一哄而散。   等众人散了,郑山望着众人叹了口气,轻声自言自语:“这世道,怕是要乱了。”   他以为话音很轻,不成想谈未然修为厉害,正好听见,忽而心念移动,上前出言相询:“郑头,先前你说的那些,不知能否跟小弟说一说?”   郑山辨认出是在湖城新招募的护卫之一,听说都有观微境修为了,看其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模样,的确惹人羡慕:“老弟,你这是要去投效东武侯?”   “不错。正想听老兄你说一说。”谈未然心中一动,索性承认。   郑山不太意外,只有一缕隐藏的羡慕,其实他也去过,只不过因某些缘故而到底没成功:“既然你是去投效侯爷,那就不妨说一说。不过,老弟你将来也要慎言……”   “听你口音,你不是本土人。”郑山神色复杂,拍拍谈未然肩膀道:“侯爷和好几个得力部下都不是……可下边的很多人都是本土人。你明白了?”   有大批人在接近?谈未然轻皱眉,眼角余光轻轻一扫丛林。   “而且……各大势力各怀心思,东武侯这一战是能胜不能败啊。”   谈未然沉喝一声:“小心!”   话音未落,不计其数的弩箭激射而来,黑暗中回荡着深沉的呼啸声。 第341章 劫掠,黑山马贼   黑暗中,弩箭似蜂窝一样,一排排密集的激射,撕出阵阵风声。   “小心!”   谈未然按下拔剑杀人的念头,他现在的身份是观微境武者,而不是抱真修士。做出狼狈形状在地上做懒驴打滚,才将将躲掉弩箭。   饶是有谈未然提醒,面临密集的弩箭,郑山仍旧没能完全躲过去,被漏网之鱼射中两三箭。好在不是致命要害,闷哼一声,放声大吼:“有袭击,大家小心破气弩!”   不必郑山的提醒,破气弩的目标不止是他。弩箭撕过空气,发出呼啸声,设在营地四周的人马,或是弩箭射得伤亡惨重,发出一阵阵的哀叫声。   营地里发出阵阵骚乱声响,竟似颇有几分准备,纵有人惊慌失措,也暂时被护卫给安抚下来,骚乱中将篝火与火把给熄灭掉,顿陷入漆黑中。   错非那些伤者的哀嚎声,只怕会令人以为先前所发生的一切是错觉。正因是这份安静,愈使人感到不安,仿佛黑暗中在酝酿着什么。   谈未然搀扶着郑山躲藏在一丛灌木和树干后,低声道:“如何?”   郑山颇有几分稳重劲头,生生是将肩膀和小腹等几处的弩箭拔掉,疼得脸色发白之余再敷上一把伤药,大喘气的同时眼神里浮出一缕惊疑不定,道:“没事。怎么又一次被袭击了,究竟是谁?”   “兴许是马贼?”谈未然轻声道,他不是在说笑,为防备对方有高手坐镇,无形无痕的神念慢慢的扫过去。不一会,就发现对方踪迹。   一批神色各异的人马悄然从黑暗中潜行出动,分别向营地悄然逼近。一名看似是首领的黑衣人好似熊一样粗壮,脸上多有几条凶狠的疤痕,一瞧就是心狠手辣之人,除了马贼土匪,若说是干别的,只怕没什么说服力。   郑山神情古怪:“马贼……这不是商队第一次遇袭。”他苦笑拍拍以示安慰:“老弟,这帮人是不是马贼不好说,这次我们可能要倒霉了,你们这些新加入的怕是运气不好。”   谈未然神色不变,搀扶着尽量慢慢不惊动人的退回营地,郑山凝重望着黑暗:“老弟,你是不知道……”   等郑山娓娓讲述,谈未然才明白前因后果。   商队不是第一次遇袭,也不是唯一一个遇袭的商队。上一次是在十来天前,好一些商队从各地起运货物,在半路的时候,就被一批批的马贼给劫掠了。   那些马贼像是约好了一起下手,忽然大肆劫掠,人死了不少,货物也没追回来。最令人分外紧张的是,马贼似乎专门劫掠这几大商会的货物。   现在重新上路的,不止这一批货物。因流言的关系,不少护卫不愿上路,一路上本就小心翼翼,沿途额外多招收一些新护卫,结果就把一心搭顺风车打探消息的谈未然给招进来了。   几大商会一起得罪马贼?谈未然在心里摇头。   见快要退回营地,郑山分外轻声道:“谣传都说是几大商会得罪了马贼,其实……我觉得不太对劲。我私下打听过,被劫掠的货物主是药材,主要用来大批量制作外伤药,卖不上多好的价格。”   外伤金创药?谈未然心头一动。   马贼劫掠的首要目标,当然是贵重物品。不要说马贼是不知,稍有点头脑的马贼有大劫掠前,都会细心的探听究竟才会下手。   药材是几大商会在各地收购,集中运回的路上被劫的。   尽管有储物袋等物件,不过,靠人力和车队来运输,依然是最主要的运输手段。首先,储物袋很昂贵,购置的成本很高。其次,根据价格,储物袋的空间有大有小,可不论多大,都绝对没大到能成为主要运输手段的地步。   郑山不失敏锐,见谈未然神色,就知他明白一二,轻声把心头的揣测道来:“我怀疑,马贼劫掠药材,是有人在针对……东武侯。”   除了正在交战的东武侯和霸天王,还有哪一个势力需要大量的外伤金创药?   谈未然抿嘴搀扶着郑山回到营地,差一点被射了几箭,高喊几句自己人才避过了。   见郑山回来,众护卫激动扑过来,七嘴八舌:“队长,你怎么样了?”   郑山轻拍谈未然一下:“老弟,多谢。”垂首传音道:“老弟,先前的话,你听过就算,莫要跟任何人说。”   谈未然点头表示一下,目送郑山回去指挥,盘坐在树后沉吟不语。虽来东武荒界不久,也知本土局势复杂,爹娘麾下真正能用能信得过的人恐怕不多。   念头淌过心底,谈未然目光一闪,一缕寒光敛去,心想:“此事有鬼,搞不好真有人在暗中针对爹娘。”   姑且看看,若真有人这么干,少不了杀个干净利落。   ……   “动手!”   像熊一样粗壮的黑衣头领罗雄做了几个手势交代一番,不一会,嗖嗖破风声在距营地堪称近在咫尺的地方响起来,隐隐的声响赫然预示着营地已经被包围了。   “射!”营地里响起嗡嗡声,骤然射出一批箭雨。   嗡嗡声不绝,一时间哀嚎处处,似无处不在的带来一份令人胆战心惊的气氛。   外间怀疑劫掠者是马贼,这没错,罗雄等人真的是马贼。罗雄不是第一次率众劫掠商队了,这次见商队的准备充足不少,狞笑不已:“跟我来。”   所有马贼顿时士气大振:“罗头儿,你可算是要发威了。”   罗雄傲然流露一缕狠色,示意众人都跟上,立刻就向一头奔跑的熊一样。在诸多弩箭的掩护下,率一批马贼飞快的突击向前。   当一跃从黑暗中隐隐有迹象的时候,郑山大喝到:“射他们!”   话音未落,郑山挽住弓箭一箭激射,竟发出破空呼啸声,给人一种乘风破浪的错觉。罗雄脸色微微一变,怒吼一声气劲震爆,饶是如此依然被郑山这势大力沉的一箭射中。   一道若隐若现的霞光轻轻焕发,将一箭的力量消去许多。一箭虽中罗雄,竟入肉不过半寸,一把就拔出来,如被激怒的狂熊怒吼着率众多马贼个个鬼哭狼嚎的发出怪叫声杀来。   见这一缕霞光,郑山等护卫立刻色变:“不好,这个贼子会金身!大家千万要小心。”   半空中响起嘶吼声,罗雄怒吼着突击而入,将一名护卫劈杀成为两半,狂笑不已:“敢伤我?你们一个都别想走了,货我要了,人也别想活着!”   这罗雄凭着金身和御气境修为,横冲直闯连杀好几名护卫。鲜血狂飙的同时,商队管事再也顾不得了,一把抓住要上去拼命的郑山,大吼道:“走吧,不要货物了,保住命再说吧。”   郑山大怒,又无奈的点头,大吼冲上去:“你们走,我来断后!”   商队众人拼命撤退,没人察觉谈未然这个新加入的悄然没入黑暗中消失。   谈未然收敛着气息,一丝气息都不漏的踩在树枝上随风起伏,环顾四方再俯瞰下边的零星战斗。   罗雄率领突击的马贼不多,有慎重的郑山断后,其他人基本撤退得较为顺利。哪怕郑山撤退之时,罗雄似要一心杀了郑山这个伤了他的人,追得几步就是突兀的神色微滞,居然不再恋战。   秋天的夜晚带来一阵阵干燥得有点暖意的秋风,站在树梢的谈未然,不漏声息的把马贼大小事尽数收入眼底。   不一会,马贼们就收拾妥当,带着车队离去。   谈未然拂袖如蝙蝠一样潜在黑暗中,思绪起伏:“暂时来看,郑山没问题。似乎是……商会有问题?”   说不上何处有问题,只看马贼劫掠和商队的对应反应,就隐隐有这种感觉,好像按部就班。可惜他初来乍到,所知太少,不然肯定能有更准确的判断。   谈未然眼里精光一闪:“若这批药材是供应给爹娘的,那对方破坏这个意义何在?为了使大军产生更多伤亡?”   “莫非,是霸天王?”   ……   马贼们骑的是牙马,又带着车队跑不快。   喧嚣了半天的马贼在一个破落的道观逗留,喧闹不绝,有人抓着药材问:“罗头,这些药材到底是值多少钱,咱们抢了好几次,要真的挺值钱,那不如……”   罗雄骂骂咧咧道:“你们懂个屁,少给老子罗里吧嗦的。”   罗雄骂了几句就率数名心腹一道出了道观,心里暗暗嘀咕,来到小山岭上,向一旁树下的一个蒙面人皮笑肉不笑的招呼。   “罗头,还是前几次的规矩,药材归我,一次算一次的报酬。”那蒙面人没废话,直接将盛在瓶子里的丹药,以及一批灵石扔过去:“这是这次的。”   罗雄看似跟熊一样粗壮,其实不无心眼,不然也当不了马贼头子,眯眼到:“我说老兄,这点报酬是不是少了点,这些药材的价值好像不止……”   话音意犹未尽,罗雄不太认得药材,以为药材价值昂贵,其实那药材价值还真不高。   蒙面人露出嘲讽之色,忍不住在心头骂罗雄没点学问,嘴上淡淡道:“罗头,这报酬不是你我随口说的,是我家主人和你们黑山盟合计的。你有问题,回去问你们的张盟主,和我纠缠做什么。”   罗雄将信将疑,给一笑就觉面子挂不住,回嘴道:“你们和张怀玉非要跟东武侯过不去,那是你们的事,别他娘的把老子给扯进去。”   一个微微声响入耳,罗雄和蒙面人几乎同时扭头警觉,快如闪电揉身扑击而去:“谁!”   飞跃在一半,就见一名年轻人笑吟吟的扬起落下,一股凌绝之力立刻密布当头打得两人气血沸腾,一口鲜血就身不由己的狂喷出来。   罗雄和蒙面人跌落地上,露出惊骇之色。 第342章 东武夫人   噗!噗!   罗雄和蒙面人措手不及一道摔下,望向谈未然的同时,落入眼帘的是一个瞧来岁数不大的年轻人,心头立刻充满惊骇。   谈未然一道目光扫过二人,令二人有一种被冷电击中的感觉,冷峻道:“你们两个,我有事要问。谁是张怀玉……”   先前吃了一个亏,罗雄一张布满横肉的脸上堆满笑:“这位公子,张怀玉是黑山盟的盟主……”   “大家都说黑山盟是马贼,其实,就是为了讨口饭吃。说我们无恶不作,那都是谣传,就算作恶,那也不会欺压普通人啊,咱们也是老百姓出身……”   蒙面人在一旁一声不吭,垂着脸眼珠子轻轻打转,余光细心观察谈未然。罗雄似是很有诚意的娓娓道来,颇为赧然的露出羞涩神色。   黑山盟,听起来威风,就是一个马贼联盟。此处所说的联盟,那是真的由多股大小马贼和贼匪组成的一个联盟。   这个马贼联盟,更多是为了联合同行的力量自保,每一股马贼都保有很大的独立性。罗雄就是其中一股马贼的首领,如是在平时,这个所谓的盟主对这些马贼头领没多少约束力,更不要说号令了。   因这一带是各大小势力的割据范围,名义上向东武侯称臣,实则依然是地方上的割据势力。正因这一带的乱象,黑山盟才愈是兴盛起来,也算一个相当强的势力,关键是人多势众。   谈未然暗暗点头,心想这个马贼头子是有几分真本事,话里边是九分真一分假。为活命卑躬屈膝,转眼就笑脸迎人,这也是一种本事。   罗雄的讲述恰在一个较为吸引人的地方,义愤道:“那张怀玉搞这个黑山盟的意思就是要慢慢吞并我们,他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其实他那点野心,早就暴露了……”   罗雄的余光和蒙面人互交错一眼,已是意会,嘴上源源不断:“张怀玉这个人野心大得很,搞这个黑山盟想搞软刀子吞并我们,然后再去争霸天下……动手!”   谈未然想着事,落入两人眼里,那就是失神。正是动手良机!   蒙面人几乎就是同时像闪电一样伸出一双肉掌,傲然打出蕴藏三成拳意,陡然带出狂风,一波波的风在拳意的吹动下竟堪比利刃。   拳意?罗雄大吃一惊,欣喜不已,这蒙面人虽说未必有什么好存心,可现在这个拳意却是出现得太好了。两大御气境围攻一个,其中一个还会拳意,这小子就是再强也有限的吧。   正满脸和煦和委屈的罗雄,一脸横肉抖动着狰狞,蹬踏出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杀来,一拳势如狂虎。   电光火石之际,罗雄和蒙面人几乎能想象谈未然被他活活打成肉泥的景象了,想到妙处,险些就忍不住笑了出声。   这可是三成拳意!   这小子岁数不大就有这修为,肯定是天才。可天才又怎么样,杀天才这事还是头一次,干得!   这时,一阵失神的谈未然抬头起来,两人发现这张年轻的脸庞上,竟没有意外,也没有害怕和惊惧,反而被一种名为戏谑的东西给填满。   “早知道你们不会甘心了。”   谈未然泛漾淡淡戏谑,柔和的五指被一层土灰色覆盖,宛如变成了岩石,一招飞扬而起,顿有飞龙在天,似张牙舞爪的轰然裹挟着磅礴力量打下,好似地动山摇。   声势凛然,两人面色大变,当头一招接下来。顿觉得好似泰山压顶一样,那堪称强大之极的力量当头发作下来,罗雄和蒙面人的双臂咔嚓咔嚓的数声,在一个照面间就被打得骨头寸断。   体态略显纤弱的一个年轻人,其力大无穷,一拳落下竟好比山岳一样压得两人喘不过气,这一幕若给外人见得,必惊掉别人下巴。   两人一身气血瞬间就被打得逆行,狂喷鲜血的同时,罗雄心惊胆战的望着谈未然冷酷的把自己一条胳膊被撕得离体而去,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立刻就疼得几乎晕死过去。   蒙面人一刹就几乎死心了。两大御气境,加上三成拳意,竟仍在一个照面就被打得丢盔弃甲,足见差距了。他不是对手,除非是他的主上……   想到绝望之处,蒙面人忍不住凄声道:“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是真的想知道,谈未然年纪轻轻就能轻易击败两大御气强者,到底有什么来头。这两人哪里知道,谈未然比他们想象的要强大得太多了。   “是我问你话,不是你问我。”谈未然神情淡淡,抬脚就把蒙面人的小腿骨踩断,顿时就响起鬼哭狼嚎的惨叫声:“现在你明白了?很好。”   见蒙面人疼得惨叫疯狂点头,谈未然满意:“你的主上是谁!”   “那批药材的去向……恩?”   谈未然神色微动,上前一探此人鼻息全无,嘴角流出鲜血,显然自我了断了:“死了?那就另找线索……”   此人自杀,也是线索。能派出御气境死士的势力,肯定为数不多。看来,劫掠药材的事,果然有很大嫌疑是在针对爹娘。   陷入断臂之痛的罗雄丝毫未察觉,谈未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了。   ……   东武侯府邸。干燥的晚风吹过池水,带来一缕缕清爽。   “夫人,这次您想听我说少爷的什么事?”   绿儿眨眼嘟嘴,有点委屈,有点无奈,话在风中摇曳:“少爷的事情,凡是我知道的,真的都告诉您了。”   东武夫人每天都要听她讲少爷的事,过去十七八年里边的每一样大小事,小的小到吃饭睡觉,大的大到打架拼命。   发生在少爷身上的每一件大小事,不论过去还是当下,夫人总是通过她的描述听得津津有味。这俨然成了夫人每天必要去做的事,就像是一天没听儿子的事就会不安乐。   绿儿喜欢少爷,很高兴给夫人多讲讲少爷的事。可她来了一年多快两年,少爷的事就是再多,也禁不住天天讲呢,这都已是快要讲完第二遍了。   侯爷夫人的话音温柔而带着一缕笑意:“讲完了第二遍,那就讲第三遍。从头说,说小时候,你帮未然和人打架的事情。”   “好吧。”   绿儿垂头丧气,怏怏不乐道:“那年,我刚在少爷身边不久,谈家那个大害虫就跑来和少爷炫耀好吃的……”   她已不太记得,那是什么好吃的了。反正她就记得,肯定很好吃,因为她和少爷一起联手把那个家伙给打趴下了。然后,少爷告诉她,那是他第一次打赢对方。   其实类似的打架活动,她和少爷一起并肩作战过不少次呢,好多时候的细节都忘记了。反正有时输有时赢,有时把人打得哇哇大哭,有时被人打得鼻青脸肿。   绿儿有点出神,那时候,如果赢了,少爷就会请她吃糖。如果输了,她就带少爷去山上找野果子蜂蜜等等。   绿儿丝毫没留意,一名中年男子被一名侍女引来,暂在院子外等候,当绿儿讲完了,才有一名侍女引他入内。   此人上前数步抱拳行礼,东武夫人打量道:“徐庆,有要紧事?”   徐庆抬头目光扫过绿儿,自然而然的放低声线:“药材被劫之事,已有三分线索。我派人在黑山盟查访,查出有人私下出高价勾连黑山盟,对万家和韩家的药材出手。”   东武夫人话音平静:“万家的外伤药,韩家的内伤药,两家本就不服侯爷管治,而今联袂减少药品供应,打的是什么主意?所谓劫掠是怎么来的,不言而喻。徐庆,你又查出什么?”   十来天前,第一次发生多起药材被劫事件,专门劫的是将要送到万家和韩家的药材。万家和韩家先后以此为名,减少对东武军的药品供应,那时就引人警惕了。   这三四天来药材再上路,结果再一次频繁发生多次劫掠。万家和韩家会以此为借口做点什么,谁都没办法预料。   徐庆讪讪无言,有的事情就算明知是谁干的,怎奈何人家收拾得干净,没有线索就是没有线索。   东武夫人轻叹:“徐庆,你坐得现在的位置已不是三五年了,办事之前就要想一想……前线大军连内外伤药都供应不上的情形!”   若然真发生,对前线大军来说,恐怕就是致命一击。   也许,谁都不愿不敢预料那个最坏的结果。   徐庆垂首低到:“有人在黑山盟暗查,发现有神秘人和张怀玉接触……我已派人前去,只要将那人和张怀玉抓住,就算是拿住实证了。”   东武夫人淡淡道:“其他是次要,只要取得什么,避免万家和韩家借题发挥,全面停止供应药品。”   ……   夜晚,野地。   就在东武夫人将目光投向黑山盟的同时,也有另一个人将目标放在了黑山盟。   半夜时分,牙马飞驰,奔踏出轰隆隆的马蹄声响。其声宛若一线天,飞驰而过,留下一阵余音。   一路飞驰来到一个路口,谈未然勒住座下牙马的马头,几乎人立而起,头也没回:“路?”   失去一条胳膊的罗雄脸色惨白,再是粗壮如熊这会儿看来都憔悴而脆弱不堪,骑着牙马跟上来,战战兢兢道:“回公子话,向左!”   谈未然哈哈大笑,拉扯马头向左边一冲,像旋风一样冲去:“哈哈哈,罗雄,带我去你们黑山盟玩玩!” 第343章 剑闯黑山   黎明来临前,一晚黑暗的最后余晖残色,总显得分外深沉。   牙马像旋风一样在荒郊野外奔驰,把马蹄声甩在身后,一道甩出的还有星星点点的泥浆和草汁。   谈未然勒住马头放缓速度,问道:“还有多远。”   罗雄颤声低到:“还有大约一百来里路。”   纵马驰行一会,沿着这一条算是马贼开出来的小路,登到山岭上,谈未然点头,这个距离正好休息一下,道:“歇息一会,养足精神,等一下才玩得刺激尽兴。”   一路都过来了,罗雄这会儿哪里会反抗,乖乖下马的同时,望着失去的右手胳膊,在谈未然视野背后流露一缕怨毒凶光。   像罗雄这种人最是识时务不过了,该卑躬屈膝的时候,全身上下绝找不出一根骨头。若有反噬的时机,也绝不会对谈未然有一点心慈手软。   谈未然又不是初出茅庐,岂会不知罗雄卑微堆笑下边隐藏的是什么。仰头观天,漆黑中有秋风秋雨,从脸上抹了一把雨水:“罗雄,这劫掠药材是怎么回事?”   “是是,这活是张怀玉接来的,然后以盟主的名义分配给黑山盟里的各路人马……”罗雄战战兢兢,心里又是仇恨,又是惊惧:“张怀玉以为别人不知道他在邀买人心,其实上上下下谁不知道?”   谈未然断他一臂,他怎会不仇恨。只是再仇恨,心里头也明白自己不是谈未然的对手。上次反抗丢了胳膊,下一次反抗会不会丢命,那就不好说了,再强烈的恨意也只有暂时压下去。   张怀玉果真有野心。谈未然暗暗心想,想深一层不由皱眉。这个张怀玉大有野心,不一定就是个案,也许具备一定代表性,本土有实力的人都会萌生野心。   谈未然心里明白:“若真有不少野心家,爹娘的基业扩张就恐怕前路艰难。”   东武荒界局势较乱,东武侯和霸天王各为一强,此下又有林林总总的各路势力混在一起,复杂的拧在一块儿。真要仔细说起来,就一言难尽了。   此次十多天来药材一直被劫,纵有千头万绪,矛头隐隐指向东武侯。   东武侯作为本土两大诸侯之一,居然也似无时无刻被人当成靶子来暗算。由此可见,东武荒界的局势用一个乱字来描述是最恰如其分。   往脸抹了一把雨水,谈未然沉住气闭目养神,精气神渐渐恢复到全盛状态。   秋风秋雨中,天边有一缕微微的鱼肚白出现。谈未然翻身上马,大喝:“走!”   牙马再一次驰行,来到较为平坦一点的地势,飞驰速度更快,宛如一团旋风。牙马起伏,似引得思绪亦跟着同样的节奏起伏。   爹娘的处境,好像不太妙?   谈未然泛着一缕冷光,来的一路上,他就详细问过罗雄,从其口中获知不少,包括一系列药材被劫事件,以及本土时局。   罗雄粗人一个,所知并不细致,有些关窍暂时不明白,也没理顺畅。不过,凭已有的线索,谈未然就已能断言,必是有人在暗中针对爹娘。   “万家!韩家!”   一系列药材劫案,全是劫的万家和韩家,摆明别有玄机。万家长于外伤药,而韩家长于内伤药,谈追正率大军在前线大战,正是需要大量内外伤药的时候。   结果,偏偏万家和韩家的药材被劫了……   哪怕不知万家和韩家是东武军的内外伤药主要供应商,这会儿猜都猜得出来。万家和韩家的背后一记软刀子,不声不吭的捅得谈追和徐若素的暗暗内伤。   百来里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似在飞一样的时间里,便已抵达。   罗雄的话在一旁响起:“公子,那就是黑山!”   抬头一眼就见一条巍峨山脉,颇有规模的城寨依山而建,沿着山势蜿蜒而上,隐隐借着山势的浑厚,颇有三分威势。   一个山贼联盟的大本营,竟建设得这等模样,若说没有一点野心,那定然是没有人会相信的。   谈未然微微昂头,勒住马头,冷冷眺望远方,清澄的眼睛里涌出一丝丝森冷:“有雄心壮志的马贼,那算什么……”   大概,还是马贼?   谈未然森然口吐二字:“黑山盟?嘿嘿,黑山盟!!”   话音中的杀意,令身后的罗雄身不由己的哆嗦了一下,尽管他根本不明白为何会哆嗦,还以为马上就能抓住救命稻草,正在暗中欣喜若狂。   想暗算谈追和徐若素,想把矛头指向谈未然那对不太合格的父母?那就要承受被他所知之后的怒火。   须知,哪怕没怎么养他,哪怕不合格,那依然是他的父母,有了他们,才有他。   谈未然冷笑着策马飞驰,本就像旋风的牙马似乎察觉主人的情绪,在原本的速度上更上一层楼,令其后的罗雄都差一点追赶不上了。   哪怕飘洒着粗放的秋雨,依然挡不住一览无遗的开阔视野。巍峨的山脉愈来愈近,偌大的城寨愈来愈清晰。   谈未然收敛表情换上淡淡的冷意,似冰冻的气息,又仿佛不是那么的冷,只是更加的使人毛骨悚然。   罗雄本想放缓速度趁机逃走,怎奈何忽然谈未然一个扭头过来,似乎当头冷水泼下,只觉一种冰寒彻骨。硬着头皮上前去,扮演自己的角色,把谈未然引入。   负责看守城寨入口的马贼们懒洋洋的,见这两骑过来,抖擞精神正要吆喝什么。   罗雄丢了一块信物上去,很快就被认出来:“哟呵,这不是罗头吗,你不在外边做大买卖,怎么就突然跑回来了,难道失风了?”说着就引起一阵故意的哄笑。   罗雄这粗鲁人张嘴就骂开了:“我操你奶奶的,你们这些没屁眼的兔崽子……”   一群人把玩着那块信物,嘻嘻哈哈取笑道:“罗头,我记得以前你来这,那是次次都要带着不少人来,这回怎么就带了一个?失风就算了,难道你还把弟兄们都给栽光了?”   城寨上面的人和罗雄互相破口大骂,谈未然在一旁视若无睹,反而翘着嘴角焕出一个灿烂微笑,在这秋雨中分外的惹眼。   这是一个绝对不合时宜的微笑,有说不出的温柔,说不出的讥笑。   再没眼力,罗雄少了一条胳膊,总归是不争的事实。骂来骂去,居然一句都没提及,反而参与骂战的人少了那么一个……真以为他谈未然是白痴?   悠然在储物腰带一抹而过,翻手间就是一把宝剑凭空跃然在手。   锵!一声悠扬,宝剑铿锵出鞘,撒出一条明亮的光辉玉带。宛如一条条的光辉交织在一块,扭着形成了一片浩大的剑光。   明空的霸世剑!   气可盖世!   略显纤弱矮小的谈未然,这时俨然生出顶天立地的气度。一道道的身影裹挟着剑气,仿佛就在一瞬间化身万千,在这一片片的霞光之中爆发着最绚烂的剑光。   城寨的城头爆出一道道光晕,剑气一阵阵的透射扫荡。从城头渐渐瓦解,轰隆隆的入口一段城头直接就一块块的坍塌下来。从一块块的形状来看切口,俨然是被剑气给切割支离破碎。   城寨庞大,底下的谈未然显得渺小。然而,当这一剑发出,便似反了过来,整个城楼坍塌在眼前,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的谈未然显得高大了十倍。   也许一百倍!   这光景,不知为何,吞咽口水的声音特别清晰,而其中就包括了罗雄,颤栗着疯狂的拔腿就逃。只逃得十来丈,就有一道轻描淡写的剑气激射掠过,斩破金身。   飞掠逃窜的罗雄身在半空没来由的迟滞一下,见一道光晕从腰部透体而出,整个上半身和下半身完全分离……   谈未然微微昂首挺胸,像一把出鞘的剑,每一个字都像剑气一样透射在空气中:“如果我不想等,就不用委屈自己去等。”   矗立在城楼废墟之上,两旁赫然有数十名马贼飞扑过来,伴着各色怒骂声传来。   谈未然振动掌中宝剑发出蝉鸣之声,浑然天成,绝无一丝一毫花俏的扬手两剑,剑光吞吐将这两群贼匪给拦腰一剑两段。   “现在清净多了。”   谈未然吐出一口浊气,看都没看就随手把宝剑准确回鞘,仰望一眼山路就继续向上。   罗雄以为自己对谈未然有重要价值,殊不知,对谈未然来说,有他引路,抵达黑山盟就够了。乖乖引谈未然上山也好,不然,杀上去也是一样。   反正,谈未然这次是来为父母解决问题,而不是来游玩做客。   解决一个麻烦有很多方法,对这时的谈未然来说,只有一个办法最直接最方便,同时也最快捷。   杀!   谈未然嘴角翘着一缕森冷:“杀,只要把制造麻烦的人杀光了,麻烦就会自动迎刃而解。”   废墟,尸体,鲜血……   一名俊美少年散发着飒然英气,带着说不出的悠然气度沿着山路向上。每一步有一点淡然,一缕洒然,更多的是坚定。给人的感觉宛如一股洪流,虽只一个人却给人一种不容抗拒的坚决。   山路上渐渐涌现闻讯赶来的大批马贼,数十人,数百人,个个凶狠狰狞的望来,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杀了他!这家伙在下边杀了我们的人!”   铁骑轰隆隆的奔驰着,宛如最暴烈的旋风一样裹挟庞大力量席卷而向那个孤零零的少年。 第344章 横扫黑山贼   铁蹄声如雷动,一阵阵的轰动。数十铁骑沿山路奔腾,势如洪流倾泻。   乍然一看,场面惊人,当真教人正面体验那份肆无忌惮的冲击力,仿佛人还没到,那种力量冲击的感觉就已经使人摇摇欲坠了。   马贼们的口哨声,吼叫声,大骂声,一并在城寨上空喧嚣不已。   似乎将那个正在山路上行走的俊美少年当做空气,不,当做砧板上的肉一样。那些干嚎声,怪叫声一道冲起来,将目空一切的骄狂意味呈现得淋漓尽致。   马贼铁骑肆无忌惮的怪叫着冲杀下来,这足以吓死人的声势,落入谈未然眼中,不过是轻轻一句耻笑:“白痴!”   “白痴!”   几乎就是同时,这一个骂声在半山腰响起来。   姜丹矗立在半山腰的山崖口,看着那数十铁骑似乎声势浩大的冲击而去,不由发出一声冷笑,混合着轻蔑和恼怒:“真蠢货,真一个狂妄自大没头没脑的蠢货,死得活该!”   作为张怀玉麾下心腹大将之一,没有什么比见着一个蠢货率领自家兄弟去送死更加令姜丹恼怒了。如果不是来不及,他一定会追上去将对方碎尸万段。   谈未然连颜色都未有一分改动,似是头都没抬一下,只轻轻按着宝剑抬手一把!   “马贼就是马贼,太过散漫。”   似乎微微一动的刹那,就有一声龙吟扶摇而上,明亮的一道波光刹那侵袭……   被视为白痴的,率众冲击在最前的马贼头目,轻蔑而兴奋的看着谈未然,心想着不过是一个长得好看一点的富家公子哥罢了。这种公子哥旁的没有,倒是身家丰厚得很。   这时的一道光芒,似乎夺取了所有的光彩,成为这名马贼头目眼中唯一的色彩。   刺眼的光华,带来了刺骨一样的痛楚。一刹那,似乎被这份光芒给撕裂了一样,整个人飞翔起来,这马贼头目茫然的飞翔着,体验他一辈子都达不到的灵游境的飘飘然滋味。   和他一起飞的,还有他的那些兄弟……只是不知何时,飞翔的人已多少缺了下半身。   一道剑光耀眼夺目,转眼横扫千军,数十铁骑当场就被剑气拦腰斩过。牙马和马贼们,一起在残肢飞舞中,伴着纷纷冲击倒下,鲜血人仰马翻。   数百名闻讯赶来的马贼们,踊跃出现在山路两旁,虎视眈眈的欢呼怪叫,满以为会看见这个俊美少年死无葬身之地。这时,所有声音像是被突然给掐断了一样。   一剑斩了数十铁骑,谈未然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只有一丝淡淡的嗤笑。   这数十铁骑修为多是人关境和通玄境,连战兵都不是也敢这么冲击,那真是不死都难。莫说谈未然,就是随便来一个御气境大概就能杀了这批家伙。   “混蛋!”姜丹低骂一声,从半山腰俯瞰谈未然,充满居高临下的杀意,一缕凶光闪动,顿如蝙蝠一样滑翔飞掠而下:“哪怕是那个蠢货自家犯错,把兄弟们带去送死……可是,这个小杂碎杀了兄弟们,那就该死!”   把这个公子哥抓起来,将其身上的油水榨干了,再一点一点的熬死他!教他知道,杀了黑山盟弟兄会是什么后果。   谈未然冷笑着拔剑横扫,连剑中真意都不必施展,一招霸世剑横空,宛如一道耀眼的光华,剑气纵横。   嗤嗤声一时不绝,无数剑气纵横激荡,哗啦啦的一阵阵将山路两旁的些许防御工事给斩得崩塌掉。不计其数的马贼站在两旁,被霸世剑的剑气扫中一条条的剑伤,连惨叫就来不及,就在身体喷泉一样喷洒鲜血之时,残肢碎体飞舞。   终于飞掠而至的姜丹身在半空,发出怒吼:“混蛋!”   马贼们大声欢呼:“这下太好了,是姜丹统领来了。”   “姜头是抱真强者,捏死这小子易如反掌。”   人未至,刀气先到!谈未然如杨柳轻柔摆动,刀气擦身而过,目光轻扫,心念急转:“姓姜?按罗雄路上的招供,那就是黑山盟五大大抱真强者之一。嗯,五大?只怕不止,罗雄肯定打了埋伏。”   谈未然所料不错,罗雄果然在这上边打了埋伏,玩了一回九真一假的路数。   严格来说,在外人眼里,黑山盟是有五大抱真强者。不过,像罗雄这种黑山盟的人,其实知道盟主张怀玉身边还有一个心腹是抱真强者。   姜丹厉啸一声,化身为苍鹰从天扑击下来,一把刀挥动出烈火一样的气势,举手投足就是一道道的刀气纵横。一记记刀气带着嗤嗤声斩在地上石头上泥块上,飞溅处一朵朵的绚烂。   见谈未然闪避连连,众多马贼高声欢呼:“姜头就是姜头,难怪他是统领,我们不是。姜头,干死这个小杂碎……”   “小子,你狂,你再狂啊,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姜头今天也能要了你的小命!哈哈哈!”   各式各样的狂笑声讽刺声欢呼声,马贼们好似过节一样兴奋的欢呼,露出嗜血的神色,恨不得立刻就见谈未然被碎尸万段的模样。   “聒噪!”谈未然躲过一道刀气,皱眉拔剑,剑气噗嗤噗嗤的横空扫荡,所过之处就俨然割麦子一样的切过去,眨眼就有二十来人被剑气斩得身首异处。   一剑斩得马贼们暴怒大骂,谈未然身法翩翩然,剑尖指向姜丹:“还有你,我送你一程!”   手腕轻柔抖动,刷的一声甩出剑光无数,似有乌云滚滚雷电交加的一幕幕,竟给人气势压人的错觉。   九劫雷音!   雷电交加,一道道的紫色光辉从谈未然的双手之间爆发,似要吞噬天地,似令风云色变。   飞跃在半空中的姜丹整个脸庞都僵硬,流露惊恐之色,在被紫色剑气淹没之前,仅仅只能从喉咙挤出四个字:“剑中真意!”   当紫光消散的时候,姜丹变成了一块黑焦炭摔在地上,然后……四分五裂。   如此,可谓不堪一击!   众马贼心目中的强者姜丹,在谈未然手底下连一招都走不过去。众多正在欢呼的马贼把舌头都给咬了,宛如被一种力量汲取了所有声音,变得鸦雀无声。   谈未然冷眼扫视山路两旁的数百马贼,拔剑动作洒脱:“还有你们,顺便送你们一程!”   数百马贼只见眼前被无穷无尽的紫色光芒笼罩,那种撕裂和灼烧的滋味,瞬间就已经蔓延。   摧枯拉朽!剑气所到之处,处处俱是焦土。马贼们像风中的麦子一样,一波波的在剑气摧枯拉朽之下一身焦朽的轰然倒下,气息全无。   数百马贼一转眼全都被葬送。   谈未然看都没看一眼,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一剑的威能了。锵一声响,宝剑回鞘,只扭头向某个方向看了一眼:“有人在窥探?似乎和马贼不是一窝的?”   轻轻摇头,谈未然洒然一笑,飘然继续向上。   这一眼像宝剑一样锐利,几乎将暗中的乐影刺得不敢直视,心脏砰砰猛烈跳动,面色发白,连吞口水也掩不住心头的惊惧。   “太可怕了!这个人究竟是谁,他好像发现我了?”   乐影大喘几口气,眼有惊惧:“看这人面相,似乎年岁不大,抱真修为又练出真意……这种人好像并不多。”   霸天王的地头上有没有,乐影不知。可东武侯的地盘上,徐玉雄,韩惊飞,万纯良,凌宝儿,每一个都是数得着的,当中肯定没有这样一个年轻强者。   “姜丹是没练出真意,也是黑山盟高手,结果被一剑斩了。要是跟上去,万一被他一剑砍了那才叫冤枉。”   嘴巴嘟囔个没完没了,乐影还是慢吞吞的跟了上去。   罗雄口供有真有假,深得撒谎要诀,九分真一分假,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哪怕谈未然,都轻易分辨不出来。   当谈未然沿着显然修缮过的山路蜿蜒向上,迎头向上,不一会就见数百,也许上千名马贼密密麻麻的在一个城寨关头。   “杀,杀了他,杀了这个小杂碎!”   马贼头目在其中大声喊叫,鼓舞士气:“没什么好怕的,你们看,这小子毛都没长齐的鸟样,就知道他这辈子连个女人的滋味都没尝过,这种人老子杀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从来就没怕过。”   马贼们亢奋的骂咧嚎叫,似乎这种污言秽语最能激励士气,人人眼神都要跳出火焰来了。   “放,射死他!”   一转眼,城寨关头上边射出无数弩箭,嗖嗖声破风,发出惊人的呼啸声。   乐影在后边只听声音就分辨出来,心神摇曳:“飞云弩,破气弩……不会吧,连四阶火云弩都有?是谁这么大胆子,把火云弩售卖给马贼!”   无数弩箭如飞蝗一样密集而无所不在的射向谈未然。   宝剑出鞘,爆出一团团的光晕,剑在掌心滴溜溜的荡漾,点荡一波波水纹式的涟漪,将所有弩箭绞得粉碎。就是一层淡淡的剑光阻拦,再锐利再凶猛的弩箭都突破不了。   看似强大的弩箭攻击,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效用。马贼们无不张大嘴,震骇还有惊慌。   谈未然指头轻弹,一道宛如狂龙的剑气冲霄,化出滔天光辉将城寨关头一剑劈得分崩离析,石泥飞溅。   几乎同时,大批黑山盟高手出现在谈未然身后! 第345章 得意时,一剑斩之   剑气肆虐。   一袭青衫的谈未然屹立关头下,掌中宝剑似焕发绝世光彩,剑气无穷无尽的发作肆虐。   嗤嗤声不绝,像鞭子一样一波波的扫打在城寨上。每一缕剑气似都把关头给撕裂了,一块块碎石铺天盖地的飞溅。被剑气略过,脖子发出啵的一声轻响,颈上头颅不翼而飞,唯独剩下碗口大的一个颈项像喷泉一样喷洒鲜血。   一旁的马贼不论年轻还是壮年,见着这发生在眼皮底下的一幕幕,尤其剑气似无处不在的从耳边头顶擦过去,赫然惊吓得腿软跌坐。   城寨关头材质纵使坚固,也经受不住爆发的成百上千剑气的摧残,终于轰轰烈烈的崩塌在眼皮底下。   众多马贼惊恐绝伦,望着丰姿卓绝的谈未然,心头只想:究竟是哪个混蛋把这个猛人个招来的?   马贼们几乎绝望之时,一批黑山盟高手终于在谈未然身后出现,骤然突袭之下,人人激发剑气刀气。   察觉来自身后的突袭,谈未然心绪一动,就已明白:“先舍弃了这批普通马贼来吸引我注意,趁机组织一群高手兜圈子来袭杀我,果然有几分想法。”   一转眼,竟有十多道剑气刀气,从身后疯狂的奇袭谈未然。聚真气离体,是御气境最鲜明,最众所周知的特征。   “御气境?”哪怕激战之时,谈未然也不由微微失笑。绕路从身后偷袭的十余人,一色均是御气境。   战得激烈,他一时险些忘了,此地不是中央荒界,而是东武荒界;这也不是名震荒界的升龙城,而是黑山盟。   张怀玉虽有雄心,想把黑山盟改造为一个紧密的势力。可黑山盟是一个松散的马贼联盟,这一点是创立之初就确立的,不好改变。   如罗雄所说,除了这些年主动被动投靠张怀玉的,其他马贼不管大小不问强弱都是单干。所以,莫看黑山盟总体有好几个抱真强者,真正听从张怀玉驱策的,就是那两三个。   对黑山盟来说,抱真强者就是中流砥柱,死了一个姜丹就令人心碎,也未必能再派出多少抱真强者了。御气强者才是真的为数不少,而且能抗衡抱真强者。   哪怕是抱真强者,也未必能经受多名御气强者的围攻。   不过,这肯定不包括谈未然。   谈未然哑然失笑,轻抖手腕,宝剑似乎渲染成为一朵朵灿烂的鲜花。   “九劫雷音剑!”   所有的花朵光亮,统统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紫色的铁幕,化为云涛不断。尊贵而神秘的紫色,像是沸水一样扑腾的滚动沸腾起来。   一刹那,紫色淹没所有来自身后的剑气刀气等等,霸道的力量碾压着冲击而去,将万物都轰击为齑粉。   剑意!   这在身后偷袭的大批御气强者无不流露出惊慌之色,有的身不由己的倒飞出去,有的狂喷鲜血轰然倒下,也有的惊骇欲绝。   五成,最少是五成剑意!   有眼力有见识的人,一眼就能辨认出来。哪怕缺乏经验,凭感官和眼力判断,也能推断出几分。   一剑惊天动地,当场就将十余名御气境统统斩飞。   一剑斩飞!   谈未然挑眉如剑,刹那有感:“又来?”想也不想,扭身一拳破空,从空气中打出雷鸣声,竟如乘风破浪。   几乎就是扭身的同时,关头废墟和尘埃之中一条黑色身影快如闪电的直取谈未然,声线低沉:“小子,纳命来!”   一拳凝聚力量,有若隐若现的大力量灌注其中,宛如能生擒虎豹一样的大力量。刹那间,黑色身影带着绝强的自信扑向谈未然,毫无疑问的必杀自信,不管谈未然有多强,他自信必杀。   是对自己的自信,也是对谈未然的轻蔑。他承认谈未然的剑法厉害,不过,年轻人嘛,剑法厉害,就意味拳法不行。   这份自信,在黑影欺身杀入谈未然一丈内的时候达到了最巅峰。   最巅峰,就是最绝望!   当黑影堪称爆发强大的一拳裹挟着四成拳意之时,谈未然别剑挥动土行龙爪手,神情充满难以描述的古怪,像是看见蜉蝣撼大树一样,充满怜悯和惋惜。   电光火石之间,从谈未然拳头下爆发的绝强力量碾压下来,几乎将骨肉都要碾爆之时,这黑影终于明白为何了。   原来这年轻人也会拳意,其力量和近战强大到这么恐怖的地步!   扭身爆发的力量锤下,端的好似天崩地裂的力量。锤得这黑影的骨头咔嚓咔嚓的粉碎下去,力量贯穿所到之处,几乎是断裂下去。   当场大地震动一下,其脚下就已出现一个大大的土坑,这黑影整个人被活生生打爆成为一堆烂肉,骨折肉绽而死。   死前终于明白,谈未然为何神情如此古怪了。   和谈未然比拳头,那纯属扬短避长,大概就像太监和强壮男人比较生育能力,纯粹自取其辱。   那十余名御气境各自闷哼带着伤势,将将站起来正要在上前去,赫然就见一道紫光沸腾,耀眼之后眼前一黑就再没了知觉。   随手补了两剑,杀光这群御气境,谈未然满意点头,飘然向上。   关头两旁的众多马贼大气都没敢喘一下,早已经惊呆了,这时,谈未然忽的拍一下脑袋:“差一点忘了。”   向左后各补一剑,璀璨剑气瞬间就扫平了左右两边的马贼,几乎没有一个能活下来。对他来说,杀马贼没什么好手软的。   纵使有所阻拦,谈未然三两剑就斩了,偶见马贼也是一路杀过去,正是鲜血淋漓撒了一路。   行路在半山腰,谈未然一剑把一名御气强者率领的几人劈杀成两爿,收剑回鞘,忽有感抬头凝望而去,分外的加快速度突进。   数名男女正簇拥一人在城寨顶端俯瞰,目光正投在谈未然身上。   被簇拥的人正是张怀玉,脸色微沉:“此人是谁?”   身旁男女一并摇头:“这个年纪,又是这个修为,按说该和徐玉雄韩惊飞万纯良凌宝儿那些人一样,是知根知底的。可这个人,估计不像是当中的任何一个。”   谈未然沿着山路快速突进,张怀玉盯着他不放,眼中凶光和沉思混在一起。   罗雄说他有野心,这没什么好辩驳的,本来就是有目共睹。他张怀玉,的确有心思要做一番功业出来,不然何必邀买人心,那些是三大五粗的马贼,又不是娇滴滴的美人。   一旁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一见他眼神,就知道他想什么,半劝道:“盟主,这小子杀了姜统领他们几百人了,不能招揽,不然怎么跟弟兄们交代。”   这书生显然是在黑山盟是出谋划策的角色,没说能不能招揽到的问题,传音道:“这小子年纪轻轻,就有这等修为实力,再过数十年,盟主未必就能弹压得住。”   张怀玉眼色微变,这一句是说中要害了。   很多时候,不是有没有眼力发现人才,而是庙小了,容不下人才。   嗖嗖的响动里,谈未然宛如一道残影拖曳在身后,几个起落在山石林木之上一点就飞掠而过。嗖的一下飞在最高点,然后,轻如羽毛一样飘零而下落在树梢,微微歪头打量:“你是张怀玉?”   “很好,我问你,是谁指使你们黑山贼劫掠万家和韩家的药材。”   张怀玉和那书生等人,无不闻声面色微变。张怀玉来到城寨顶端的边缘,凛然而肃杀,居高临下打量:“阁下闯入我们黑山,屠戮我黑山盟手足,所为就是这个?”   话音一顿,张怀玉杀气流露:“阁下莫非真以为我们黑山盟无人!”   谈未然轻轻一指头弹在剑身,发出阵阵杀意凛冽的颤鸣,已经有一些不耐烦了,他不想在黑山多浪费时间:“我只问,张怀玉,你说是不说。”   “莫说我没提醒,说了,我就给你们一条生路。不然……铲平你们黑山贼。”   张怀玉气得差一点笑出来,怒极反笑的声音肆虐天空:“哈哈,当真可笑之极。我本来念在你年轻的份上,只要你肯为投效我们黑山盟,就既往不咎。现在你既然一心自取灭亡,那我就成全你。”   “我张怀玉现在偏偏就要看看,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怎么铲平我们黑山盟!”   张怀玉的暴怒正在空气中跳跃,似乎将每一份空气都染出了怒意。   谈未然裂嘴白牙森森,绝无一丝一毫的犹疑,掌中宝剑飞弹化为飞鸿激荡而出,震颤着金石之音:“既然死不悔改,那就不用改了。”   一道剑意瞬斩!   说打就打的果决作风,令张怀玉等被谈未然一剑弄得狼狈不堪。   纵使如此,张怀玉一身气息和三阶金身如火山岩浆喷发一样尽数爆发来,将剑意消弭掉,毫发无伤的放声狂啸,凝聚狂暴的七成拳意轰向谈未然:“混账小子,好教你知道,黑山盟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灵游境气息轰然冲霄,再是清晰不过了。   难怪张怀玉自信满满,雄心壮志,灵游境修为的确是称霸一方的重要资本。   张怀玉一出手就声势吞天,似乎将要一拳将谈未然轰杀为渣滓。那书生等人,无不笑吟吟,对其很有信心。   谈未然吐出一口浊气,掌中宝剑刹那弹动,一动就是剑魄。   “既然你们执迷不悟非要和东武侯为敌,参与暗算东武侯,那你们就统统去九幽吧。”   “九劫雷音剑!”   宛如亿万光华自谈未然双掌之间爆发,凌绝天下的剑魄凝聚惊人,化为一道粗壮的紫色狂雷瞬间就斩中张怀玉,金身啪啵一声像泡泡一样破灭。   张怀玉飞跃在天空中,正显得不可一世之时,没来得及呈现和品味灵游境的强大,就已被惊天一剑斩杀。   顿时,一片死寂。 第346章 杀人如割草   一剑惊天,极致的绚烂之后。   张怀玉,死!   从白衣军师到其他所有人无不心神失守,懵呆住。   生和死的距离,有时是最远的,有时就是最近的,一线之隔而已。生死,真就这么简单。   张怀玉在众多贼匪心目中,不可谓不强大。灵游境再怎么也是一方之雄,谈追和霸天王成就一番霸业的时候,也是灵游境。   可是,在谈未然的面前,张怀玉连灵游境的威风和强大都没来得及抖一下,连一字遗言都没能吐出,就被一剑所杀。连一次出手都没有就被杀,不知为何,总给人强烈的憋屈感。   灵游境,被抱真境所杀?   大概在这群人的心里,没有比这更富有冲击力的事了,被这惊人的一剑震骇之后,望着似乎云淡风轻,又似乎杀气凌冽的谈未然,众人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冷战。   谈未然环顾一眼,清冷道:“现在,谁来告诉我。是谁,指使你们劫走万家和韩家的药材?是谁在背后暗算东武侯?”   众人不知是呆住,还是没反应过来。谈未然撇嘴:“骨头硬,行,我给你们表现风骨的机会。”   白衣军师几乎发癫一样狂叫起来,这几名男女终于从震骇中醒来,慌不折路的疯狂狼奔豕突。   “九劫雷音剑!”   正在拔腿飞掠逃窜的众人,根本就没心思去留意天空中风云滚滚,似有乌云压顶。万丈乌云之下,密布着重重叠叠的雷电,瞬间就爆发出来。   宛如一道九天降下的神雷,落在城寨的时候,雷火辉煌燃爆,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球,似乎将整个山头都淹没掉了。   一眨眼,雷电光球如水波一样崩散,并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样快速荡漾,薄薄的一层紫色覆盖。沿途挟着非凡的雷电属性力量,将万物轰击为焦黑形状,或是干脆形成齑粉。   那白衣军师等人逃窜得不到数十丈,就被这紫电掠过身子,各个狂喷鲜血,如被剑气所斩杀一样,身体或是成为焦黑的焦炭,或是啵啵的干脆抵挡不住而爆裂为一团血肉。   一招九劫雷音剑的莫大威能之下,方圆四五十丈立成焦土。   谈未然摇头,喜悦中混杂一缕失望,吐出一口浊气:“这一剑用法没错,不过,威能只得四五十丈大小?反而不如平常了。”   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只听说过雷电劈焦树木的,哪里有雷电劈坏大地的:“雷电接地,威能被大地所吸收一部分,于是,威能反而不如平常。看来这一招偶尔用一用可以,不能当做可靠的战法。”   其实,九劫雷音剑也有不足,会被土行力量压制,就是其中之一。以前的战斗里没多少体现,是谈未然身经百战,又有青莲吐息术等技艺弥补,所以将不足之处避开掩饰掉。   好比现在,九劫雷音剑所杀之人,尸体基本完好无缺,不会缺胳膊少腿。这本身是一个优点的呈现,同时,也是一个不足之处。   谈未然来到唯一活口,也是那个白衣军师的身旁:“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这白衣军师死死的看着他,吐出一串血色泡泡,分明流露着不甘:“你是……你是东武侯的什么人?”   谈未然淡道:“我姓谈,言炎谈,你说我和东武侯是什么关系。”   噗嗤的一口鲜血从白衣军师口中呕出,差一点晕厥过去,仔细打量谈未然大笑起来,一边大笑一边吐血的样子尽管显得笑得惨了一点:“难怪,难怪……活该,活该!”   这白衣军师知晓更多内情,一听就明白为什么了,栽这个跟斗真真栽得活该。噗噗的无力吐着血色泡沫道:“万家……必是万家。出价的人没暴露太多,可我们有九成把握肯定是万家。”   不出谈未然所料,不是万家就是韩家。要在不撕破脸皮的情况下,断了东武军的内外伤药供应,总是需要合理的理由,药材被劫,这无疑就是一个理由。   俗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人家没药材,总不能变出伤药来。   谈未然完全能想象爹娘面对这个借口无话可说的表情,哦不,是母亲徐若素,父亲谈追在前线呢。   白衣军师望着谈未然的背影,眼神里的神采忽然大亮,激烈高声大笑,笑声渐变为狂笑。   所有人被瞒住了,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人知道,原来东武侯夫妇后继有人。只不过,不在本土罢了……   不论流言蜚语在世上流传多久,从不见东武侯夫妇为此辩白担心。   难怪!   此时他最想看的,就是当万家韩家霸天王等所有人,发现东武侯夫妇有继承人之时,那时所有人的表情一定十分有趣。   如果万家韩家等各大势力,发现东武侯这个继承人年轻,并强大得超乎预料的时候,表情一定会十二万分的精彩。   谈未然从始至终很明确来意,就是替爹娘顺手解决掉这个找麻烦施暗算的幕后黑手。   如果黑山盟是对方掌中的刀,就把这把刀给毁了。   谈未然来,不为别的,就是为杀人。提着一把剑,轻轻松松的从山下杀到山上。然后,又悠然的提着滴血的宝剑,从山上杀到山下。   凡是对谈未然出手的马贼,谈未然没理会对方修为,拔剑就斩,剑气像割麦子一样一缕缕的扫去。然后,马贼们果真就像被收割麦子一样,一茬茬的拦腰倒下。   噗噗的声响一时不绝于耳,宛如正将空气切割成为一缕缕一条条似的。谈未然每次一剑横扫而出,就是一批马贼身首异处。   无数马贼疯狂的惨叫着,其声冲天而起,会在天空中形成一股凄厉的音浪。每一个马贼都疯狂了,都在嚎叫着狼奔豕突,求饶声,怒吼声,恐惧声。   乐影脸色发白,掩着心口,能清晰感应心脏在噗噗狂跳。一丝丝抽搐似的怯意,还有早已经沸腾震撼的心情:“这人太强了。”   “张怀玉居然是灵游境,而他居然一剑就杀了。岁数小,修为高,技艺精,实力强,这究竟是从什么地方跑来的一个怪物少年。像这样的人,本该是各大势力的掌上明珠,怎么跑来荒山野岭和黑山盟过不去。”   乐影口干舌燥,连吞口水,蓦然有感扭身回头,眼珠子差一点都要凸出来了:“是你!”   像鬼魅一样出现的就是谈未然,上下打量,问道:“从我上山到我下山,我杀了一路,你看了一路。现在你告诉我,你是谁。”   乐影的心勒住,如临大敌的小心翼翼道:“在下乐影,为东武侯效力,阁下是……”   不是撒谎。谈未然盯着乐影得出判断,那就真的是父母的部下,把杀意悄然收敛,微微一笑:“你是来探查药材被劫的?张怀玉的人说,是万家干的。”   乐影察觉谈未然散发的丝丝危险气息消失,不由心头大叫奇怪,小心翼翼试探道:“敢问一句,阁下尊姓大名?”   “我姓谈,言炎的谈。”谈未然反手一剑,噗噗斩出风声,将一批怪叫的黑山贼斩了:“万家和韩家,是什么来头?”   连万家和韩家都不知?乐影飞快动念思索,谈未然猜出对方是爹娘麾下的探子,道:“莫要瞎猜了,我来自外域,不是本土人。”   乐影心头咯噔一下,所有人都知,东武侯谈追也是外域人。难道?他笑呵呵道:“万家和韩家为首的地方势力,各个大名鼎鼎,名震一地……”   这个青年探子倒有趣,看似没说什么,又其实什么都说了。谈未然心想,将此人记下来。   万家韩家估计就是那种割不掉的本土顽疾,势力盘根错节扭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这种势力是最难搞了,稍不小心就捅了一个小篓子,整个局面都要掀动起来。   见谈未然思索,乐影愈是谨慎。不论这人和东武侯有没有关系,总之,谨慎无大错。   从谈未然抵达到离开黑山,一路是趟着鲜血和尸体垫脚,挥着宝剑势如破竹的强杀。   其过程为时不到一个时辰,说雷厉风行都是轻的,堪称是霹雳手段。未满一个时辰,就长驱直入把纵横一方的黑山盟主要头脑剪除了,并凭一人一剑将黑山贼打得几乎崩溃。   黑山贼像杀猪一样凄惨哀嚎,各自不要命的狼奔豕突,状若崩溃。如非乐影亲眼所见,他必定不会相信,眼前的一幕幕会是一个看似温柔的俊美少年造成的。   谈未然杀人如割草的景象,令乐影有种毛骨悚然的滋味,有一丝丝说不上的怯意。   纵横一方的黑山盟,就这么被一个人打垮了。没有谈判,没有妥协,没有交换。甚至,谈未然连问口供的兴趣也没多少。   唯有力量!   干脆利落的力量呈现,才会令人明白,力量不仅仅是震慑,而是使用。   骑着在黑山搜来的灵马,谈未然翻身上马,见一缕缕黑烟弥漫在山间,有滋有味的笑了笑:“这才像黑山。”   “这位公子……”乐影笑脸迎人,欲言又止。   谈未然挥手失笑:“你回去禀报东武夫人,告诉她……”卡在这里,愣了一下才发现,虽有一千句一万句的话语在心头,话到嘴边又不知想说什么。   谈未然按着额头,长吁一口气:“就说,就说……我来了。” 第347章 潞州万   潞州万家。   万家的根底在潞州,然而,其势力早已经扩大出去,不止一州。   潞州万家,这个名号说出去,那是绝对的响当当,尤其是在本地,那更加是当之无愧的头号。莫说什么东武侯,潞州这个地方有东武侯派来的官员,可本地谁会买账?   “潞州是万家的,只有姓万的能主宰。不管是姓谈还是姓巴,在潞州都要乖乖的听话。”   此言据说是万家某一代族长说的,是否属实,那就不得而知了。   须知,当年向东武侯称臣的时候,族长私下说:“谈追势大,他要自立王侯,我们就向他称臣好了,口头上给他个名义又如何。给他面子,他才是东武侯。不给他面子,他就是一个外域人,连本土的狗都使唤不动。”   所有均是传言,万家当面是不会承认的。   “老梁,你听说了没?”   “听说什么?”   城门口懒洋洋负责把守的数名士卒见暂时没人进出,立时懈怠不少,给自己喝了掺杂了红糖的清水,惬意道:“你没听说,听说黑山盟马贼劫了万家的药材,这你都不知道,哈哈。”   “少几把瞎说。”另一个士卒伸懒腰轻蔑道:“你懂个屁,黑山贼敢劫吗,真有这份胆子,那早就劫个遍了。还轮得到现在?我听说,那药材被劫,是……”   这士卒凑过去低声说了几句,那人恍然大悟,又迷惑不已:“原来是万家自己,可为什么,就不怕东武侯大怒之下……”   “笨。”那老兵耻笑道:“我们收的银钱,可不是东武侯发的,是万家发的。诶,有人来了。”   一名风尘仆仆的男子正在策马狂奔,宛如旋风一样骑着灵马奔驰如飞。其神色间带着紧张和惊慌,恨不得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减缓速度飞一样的冲入城中。   这城门口的数名士卒大吃一惊:“好像是万家的万育和,这是行色匆匆的从哪里来呢?”   秋老虎厉害,万育和一路狂奔,抵达万家后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直接翻身下马。   匆匆一路狂奔入内,一路相询,找到万育善的时候,万育善一见他就神色微变:“育和,你怎么回来了?”   万育和紧张而头皮发麻道:“族长,出事了……出大事了。”   “黑山盟没了!”   万育善心神巨震:“什么?你再说一遍?”   万育和口干舌燥,咕噜咕噜不管是什么水灌了满肚子。回想起自己所见所闻,不由感到触目惊心,嘶哑道:“没了,黑山贼没了,听说张怀玉死了。”   “我按族长所说,每三天和黑山贼见一次……给钱的同时,要把药材完好无损的全收回来。这次我去的时候……”   万育和吞了吞口水,他没见谈未然杀人,却见了那废墟,眼前仿佛掠过当时惊人的一幕幕。当时黑山盟正在燃烧,连空气都充满热浪,难以接近,无数黑烟滚滚,真就把山给熏黑了。   四处逃窜的黑山贼无处可去,只有返回,正因此他才从黑山贼口中问出那些经过。   一个人,一把剑,一个时辰,就从山下杀到山上。单枪匹马一个人,杀光了黑山贼的主要首脑,杀了不下上千名马贼,将黑山的土地都染红了。   万育和是亲眼所见,说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绝不为过。他见过那些代表着强大实力的痕迹,嘶哑道:“张怀玉死了。听说对方只用一剑,就杀了张怀玉。”   一剑?   万育善神色渐变:“究竟是谁?”   张怀玉是个办事的,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了这人,还有赵怀玉刘怀玉。可杀人者是谁,有什么目的。最重要的是,那个人是谁派去的,为什么杀张怀玉?   显然,从黑山贼口中获知的消息里,不包括这些东西。充其量,对谈未然的年纪相貌有大概的描述,在众说纷纭下,误差就不小了。   “此事,是不是徐若素暗中所为?”   万育善和万育和的目光一触,就心头咯噔一下,异口同声道来。   东武侯夫妇不想和他们撕破脸,他们同样不想和东武侯夫妇搜破脸。没有比灭了黑山贼更好更恰如其分的警告了,这样一来,该表达的就都表达了。   万育善沉吟问了一会细节,反复询问各种描述,就让万育和暂且去休息了。   不论是恐惧,是记忆出错,还是恍惚。在黑山贼的众说纷纭中,对谈未然的描述是有一定偏差的。   相貌俊美,抱真修为,凝练招法真意。主要差错之一,就是黑山贼口中的谈未然岁数差距很大,有说十来岁的,有说三十来岁的,主要还是认为二十余岁。   然而,最大的偏差,是招法精魄。连万育和亲自搜索,尚且没看出剑魄痕迹,缺乏见识的黑山贼又怎能辨认出来。   “徐若素这女人认真厉害!”   哪怕万育善是潞州万家的族长,说起东武夫人,也不由凛然:“谈追那人有点心软,讲究一点什么慈悲心。徐若素这个女人,那是真厉害……”   东武夫人徐若素是公认的厉害人物,东武侯谈追自己都说过,他的基业有妻子一半的功劳。   “此事,是不是徐若素那女人派人做的?”   万育善神色不变,眼里流转着一丝丝凶光。   这时,一个急促声音贯穿空气,急骤冲入耳中:“族长大事不好了,出事了。我们的药材被人烧了!”   “什么?”万育善面色微变,晃身一动上前:“你说什么?”   一人跌跌撞撞的飞快冲入,被万育善一把抓住,顿时颤声道:“从黑山贼那边收回的药材被人烧了。有人来到存放药材的村庄,将我们的人都杀了,再将药材统统都烧掉了。”   万育善一霎脸色铁青:“是谁,有没有发现是谁?”   “按当地村民的描述。对方是一个人,一个年轻人。”   ……   秋日炎炎,带来令人不安的温度,令得空气都似乎变得炽烈了。   一匹灵马驮着谈未然像旋风一样快速飞驰而来,抵达地头的时候,谈未然勒住灵马放缓速度转悠大半圈。骑着灵马来到一个小山谷。不一会,就在其中找到了大量装有药材的车辆。   谈未然伸一个懒腰,在车辆上很快就看见商会标志:“果然是万家被劫的那些药材中的一部分……”细心嗅嗅,再检查一番就确认了:“没错,是那些普通药材。”   黑山贼劫走了药材,万家当然要收回。而万家也好,韩家也好,势力范围都没达到这里,控制不了。所以,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运走,用储物袋运输也不现实,就只好藏在某几个地方等待来取。   此处,就是藏药材的地方之一。   “和上一次一样,烧了吧。”谈未然眯眼:“既然万家号称被劫,那就该令他们尝一尝损失的滋味。”   把药材带走?   谈未然想过,只是储物袋太小,寂空界石的空间倒是不小,不过很遗憾,寂空界石里装满了他一路来东武荒界的路上所收购的各种药材金属。   这种小便宜,不占也罢。   把一车车的药材给推拉出去,穿过小树林,来到一个较为平坦的旷野中。取来宝剑随手一剑,把周围干燥的草木等一并连土也一道削飞,人为造出一条隔离带。   把车子打碎,和一起药材铺在空地上。一车车的药材,林林总总加起来,赫然分量极为惊人,体积则更加庞大。   “火油……这个好像有。”   念头一动,扫入寂空界石,很快就在乱七八糟的里边找出了火油:“剩下的油不多了,等下有空要补充一下。”   哪怕是一件杂物,你永远不知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处。有时,所准备的各种杂物基本派不上大用,可有时如果没有,就会发现很不方便。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这个道理,大多数人其实是明白的。   只不过,事到临头很少有人能像谈未然一样潇洒的备好各式各样的杂物,哪怕是一根绳子一枚绣花针都有。因为谈未然有寂空界石,别人的储物空间可比这小太多了。   有火油助威,药材燃烧得更加猛烈。火焰燃烧跳跃着,发出噼里啪啦的一阵轻微爆裂。天气本就炎热,熊熊燃烧的火焰将空气里的温度提升得更高,使人更加难受。   火焰涛涛冲天,而更猛烈的是那似乎要遮天蔽日的黑烟,如一条条黑龙一样飞腾在天空中,洒下一层层的黑灰。   按黑山贼的口供,一共把药材藏在三个地点,这里是第二个。还有第三个……   “该去下一站了。”   谈未然翻身上马,扭头回望,翘着一缕宛如恶魔一样的笑意:“潞州万!梧州韩!”   万家和韩家,显然是在后方点火……   这是用膝盖头都能想出来的,前线大军若缺乏大量的内外伤药,那影响就太大了。   灵马飞驰,谈未然发丝飞舞向后,皱眉:“关键是,万家和韩家这么干,究竟是什么打算。或者说,企图达到什么目标?”   “重点是,除了万家和韩家,还有谁。”   同时,徐若素在侯府的亭子里,说出同样的话,又淡淡道:“重要的是,万家和韩家背后,有没有其他势力……”   “徐庆,在黑山贼那里查出什么线索?”   徐庆把头给低下去:“我派了乐影过去,他暂时还没回消息……”   此时,一名侍女轻盈而至:“夫人,乐影就在外边说有重大情报要奏报,求见夫人和徐大人。” 第348章 你们被俘虏了   “乐大人,请!”   乐影在侍女引路下入内,心情忐忑不安。   东武夫人是厉害人物,不是人人都有勇气坦然面对的。不夸张的说,夫人当得家,也做得主,若没她在后方坐镇,各路势力不一定就会明里暗里的闹出什么幺蛾子。   很多人见侯爷的时候没压力,反而是见夫人的时候才感到分外的压力。   乐影心里坦荡,又是侯爷麾下重要的新锐力量,以前就被侯爷夫人召见过。入内微微一呆,平复心情就向徐若素和上官徐庆陆续见礼。乐影略微收拾思绪,就将他在黑山的见闻娓娓讲述而来。   前一小半是乐影和黑山贼接触弄消息,讲述起来乏味,乐影也三言两语就将这跳过去,切入正题,把谈未然灭杀黑山贼的事描述。   从有人杀入黑山说起,乐影没有见谈未然杀入的前半段,只将他所见的讲述出来。说到谈未然在半山腰破关头,斩数百人的一幕,徐庆不由动容。   乐影源源本本把自己见闻讲述,说到张怀玉隐藏修为,其实是灵游境之时,徐庆脸色有点难堪。好歹是侯爷麾下专责打探消息情报的,这都没刺探出来,的确是有点难堪。   说到谈未然一剑杀了张怀玉等黑山贼首脑,徐若素则微微皱眉。张怀玉等主要首脑一死,要顺藤摸瓜的弄万家和韩家的证据,那就几乎不可能了。   徐若素端庄而美丽,安静凝肃之时自有几分贵气,此时忍不住皱眉:“乐影,以你之见,黑山盟今后境况如何……”   乐影沉吟回忆当时数千黑山贼被一个人杀得屁滚尿流的一幕幕,就斩钉截铁道:“从今往后,必无黑山贼。”   徐若素螓首微垂,露出一缕惋惜之色。黑山贼灭了,那就线索断了一部分。   乐影这时大声道:“夫人,属下还有事要奏报。那人自称姓谈,言炎谈,那人托我给夫人带句话……”   “他说,他来了。”   徐若素神色微微一凝,凝望湖泊。正不懂是为何,好看的眉头轻轻拧在一块,渐渐舒展眉头,只隐约想起一事,心中一动,示意徐庆等人都出去,才让乐影描述一番。   乐影沉声一一描述,谈未然是有点面嫩,不过,随着年纪渐大,不像一两年前一样,随便一眼就能看出其大概年纪。尤其,有点嫩的面相和干练成熟混搭在一起,更有迷惑性。此时回忆,他发现很难界定谈未然的年纪。   描述一会,乐影回忆着,不经意的看了徐若素一眼,忽然一下子发现谈未然和徐若素竟有几分相似,心头一惊:“夫人,那个人的模样和您……似乎有几分相像。”   听了乐影的描述,徐若素的心情一下子起起落落,心里的喜悦膨胀得快要爆炸了。   上次许存真一道带来绿儿,也带来了谈未然的各式各样最新消息,以及正在来东武荒界的路上。   哪怕现在乐影和许存真的描述略有出入,但一一对照下来,徐若素几乎有七成把握,肯定灭了黑山贼的那个少年就是谈未然。   掐指一算,儿子也该到了吧?   其实这话,徐若素在心里边反复再反复的想了八千多次了。甚至掐算着许存真这个破虚强者的赶路速度,从许存真去接应谈未然,就觉得儿子马上就要回来。   从她知道儿子要来了,就一直在反复掐着算,从周天荒界到这里,有多少路线。这些路线里,最快的是那一条,最慢的是那一条。绕路要绕多久,要绕多远,有没有危险,有多大的危险。   恨不得每一天都把谈未然的路程算一算,恨不得每天都掐着点算“儿子今天有没有可能抵达了”。这一等,就等了四百多个日日夜夜……   乐影偷瞄一眼,发现端庄大气的侯爷夫人竟然激动得瑟瑟颤栗着,浑然忘我的陷入沉思之中,时笑时悲时喜时恼。   儿子如今是什么模样,是胖了瘦了?是不是粉粉嫩嫩的模样?   儿子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危险?   徐若素浑然忘了身外物,母性大发的模样使人绝难相信,这就是平素充满坚定和贵气的那个东武夫人。这个时候的徐若素满脑子都只有一个人,那个十八年前从她身体里掉下来的小人儿。   乐影不愿惊扰,早已悄悄退下,心中已有肯定。退到外边等候夫人平复心情再召见,徐庆在一旁问了起来。   乐影略微迟疑,按捺不住心头的喜悦,传音给徐庆道:“属下在黑山盟见的那人,应该是……侯爷的子侄。”   对乐影这种谈追的嫡系部下来说,和谈追夫妇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可想而知,他们恨不得主公马上就有一个出色的子嗣,主公的基业有继承人,那是最好不过。   所有人都没想到,东武侯早有了嫡子,只不过把儿子藏在家乡十八年。   而现在,谈未然来了。   ……   众所周知,当今的东武荒界是两强争霸格局。   两强之下,又有大小势力不计其数,有的是杂鱼势力,有的则未必。本土局势,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复杂”,所绝对表述不了的。   一统一个大千世界,哪有嘴皮子耍得容易。莫说旁人,就算一个破虚强者想要成为皇帝,统治一个大千世界,也绝没那么容易,更加不是耍嘴皮子就能成功的。   没武力,就没可能统治一个世界。只有武力,照样不可能成功。   一个人的本身尚且复杂无比,遑论一个由若干人组成的势力。   不过,有一点没错,本土局势复杂,是和两强多少有点关系。东武侯和霸天王的一场争霸,演绎数十年都没结果,难免令人心里边滋生一些想法和机会。   不论是野心也好,雄心也好,有了这东西,心里边就会长草,心痒难搔,令其渐渐别有一番心思。   谈未然有心多探听情况,一路上速度不快,沿途尽量打探,花钱去购买情报。对本土的当前局势,渐渐所知丰满起来,很多事渐渐了然于心。   “不论是谁派人去追查的黑山盟,的确有长远的顾虑,那些顾虑的确是存在的。万家和韩家的动向,未必就不是一个若隐若现的风向。”   此时的谈未然神色悠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思绪飞快:“老爹这次和霸天王的大战,大决战的征兆太强烈了。”   须知,此战耗时超过半年,两强已投入了六七成的战兵。这个兵力数字,对两强来说,就分分钟会演变成为一次决定成王败寇的大决战。   谈未然搓搓鼻子,抿嘴清冷,盯着酒楼斜对面不远处的一个商会。   有多少人希望谈追成功,谈未然不知道,可是他敢保证,必定有很多势力希望谈追失败。希望霸天王获胜的,就不必说了,那种人就算有,多半也是在霸天王的势力范围里。   期盼东武侯胜利的……   希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   谈未然眼有一缕冷意,其实还有一个“保持现状”的阵营。这个阵营主要是那些逍遥自在的地方势力,十分抗拒霸天王的中央帝国,其势力恐怕同样不少,也颇为强大。   谈追的地盘里,居然能出现这么多个大方向截然不同的阵营……谈未然摸摸脑门,哪怕他不太懂行,也觉得父亲搞砸了。   其实谈追想要建立的同样是中央帝国。只是当年谈追夫妇算是白手起家,对付那些纠集起来的地方势力显得实力不足,才轻轻的揭下这档子烂事,分化安抚,给今天留下后遗症。   不知何时,谈未然下巴长出细细绒毛,这会儿摩挲着下巴思量,杂念纷纷。   这时,马蹄声不急不缓的响起来,一群男女骑着牙马和灵马正在向这家商会过来。   “依依小姐,这次全赖有你和纯时少爷,不然我们在半路上撞上的那些家伙,可真不好解决。”   “那是,看纯时少爷和依依小姐的修为,怕是都有御气中期了呢,将来在家族里边肯定前途无限。”   一群人分别是各式各样的打扮,而其中被簇拥在中间的一男一女相貌年轻,在众人众星拱月之下,一派神采飞扬的模样,倒也颇有几分气度。   万纯时和万依依是押着商队历练回来,作为万家年轻子弟,算是磨砺出几分。虽是显得意气风发,也不能全然说是吹捧,这岁数能有御气境修为,放在一州一地,也的确值得吹嘘的成就了。   两人心情正愉悦之时,谈未然信手一抹丢下几块灵石付酒菜钱,轻飘飘的一跃而下,恰恰拦住这群人。   “干什么,还不滚开。”   各种斥骂声充斥在耳中,谈未然恍若未闻,歪头带着三分率性:“你们两个姓万?潞州万?”   万纯时皱眉不悦:“你既然晓得,哪里来的那么大胆子拦我们的路。”   身后的数人斥骂着冲上来:“混蛋,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和万家少爷这么说话。”   谈未然没理会此人话语中的优越感,只微微一笑,一拔剑将这数人一道斩得身首异处:“我真的很讨厌这种为虎作伥的人,这种人没风也能掀起滔天浪。”   万纯时和万依依神色一变,想要出手的时候,谈未然一道冷电般的目光扫来,似乎剑锋掠过他们的喉咙一样使人冷汗狂冒。竟然只是一眼,就慑住两人汗津津不敢出手。   谈未然神色清冷,目中含杂冷芒一扫,凝聚剑意一剑横扫千军。   一刹那爆发的惊人光芒,瞬间如潮水一样淹没而去,轰隆隆的惊爆声里把整个商会的大宅院上半截给摧毁得漫天飞灰。   万纯时和万依依骇然窒息,惊恐的望着这个恐怖的俊美少年,只听得谈未然说道:   “从现在起,你们两个被我俘虏了。” 第349章 王侯二代   将要正午,日头最烈,阳光洒下几乎使人有被融化的错觉。   火辣辣的时分,素来就是本地一年当中最热的几个时节之一。便是行商的也要休憩一二,避避日头再上路。尤其一会儿就是正午,那阳光那温度,当真会令人觉得被融掉了。   可路上有一行三人宛若未觉,头前的那俊美少年骑着灵马,后头一男一女各骑着牙马。   那少年身穿一袭白衣,好生俊美,随着岁数和经历渐长,就愈是显出男子气息。虽是俊美,却不是那种阴柔而美貌式的,而是阳刚的英气勃发。   路旁有人搭好阴凉的棚子卖茶水之余,也给人躲一躲日头,有人忍不住喊道:“几位大兄弟,不喝茶也过来躲一躲这日头吧,万一中暑那就伤身子了。”   谈未然侧脸笑了笑:“多谢大叔提醒,那就躲一躲吧。”扭头一笑:“还不谢谢这位大叔?”   被禁制住的万纯时和万依依一路过来,那是被晒的天昏地暗,如不是武者的肉身强大,只怕当真就要给晒得中暑了。这时顾不上平时从没拿正眼瞧这种普通人,张嘴就急忙多谢,找了个阴凉地方疯狂扇风流汗。   像这样潦草的路边茶棚子总是有的,一些爬山虎等草木搭在上边,有那些植物将阳光给挡住,又时时撒凉水,是最清凉不过了。不一定全是做买卖的,也有人纯粹是为了行善积德,方便来往路人。   谈未然和几个普通人寒暄在一起,万纯时和万依依互看一眼,眼中同样有疑惑:“这家伙看样子最次也是富贵人家出身,又是这种强大修为,怎么和这些凡人一起谈天说地。”   两人都不是万家的嫡系,可即便是如此,和这些为了生计终日奔波的普通人也始终不在一个层次。   瞧来显然更富贵更强大的谈未然,居然和一群三大五粗的普通人谈笑风生,的确令两人惊诧不已。令两人惊讶的东西,绝不止这一点。   昨日谈未然抓了两人,一剑毁了商会的宅子。问了商会的仓库所在,押着二人二话没说就跑过去,一把火将仓库里的药材给烧掉了。   抓了他们快一整天了,和两人说的话加起来还没十句。只把两人禁制住,然后一声不吭的押着上路,此等事情实在太诡异,难怪两人会心头疑惑重重。   几个人当中有探亲的,有回家乡的,也有行商的。这时谈天说地,最热门的话题之一就是东武侯和霸天王之战。   “哎,我听说霸天王那边也不差,老兄,你见多识广,你说如果是霸天王赢了,那咱们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一点?”   又有人在一旁道:“哎,说那么多,其实我听说问题就是侯爷没子嗣,如果有子嗣,那就没那么麻烦了。”   这话没错,严格来说,重点不是子嗣,而是继承人。   有没有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是所有第一代王侯必然面临的重大问题。   如果不是谈未然的武道表现出色,陆东篱就算被逼死,大概也不会为他所知不多的谈追效力,而且还是万里迢迢的送上门去。   往小了说,是能不能维持这个势力。往大了说,那就能够很大,大到影响人才吸纳,大到影响一个大千世界,乃至很多个世界的地步。   东武侯没有继承人,单纯从小的来说,那就是势力和政策都不稳定。其势力范围不论得了好处的,没得好处的,谁能不关心这个继承人的问题呢。   不一会,一众人就冒出不少市井看法,乍然一看多数流于表面,不知所谓,可也能帮助谈未然多了解爹娘的各方相关信息和评价。   微微有感,谈未然拍拍手:“各位大叔大哥,我们急着赶路,这就先上路了。”一顿,又道:“诸位不妨多休息一会,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这会儿还如日方中,踏出棚子就觉得热浪袭人,仿佛被丢在蒸笼里头一样。   哪怕谈未然修为不俗,也感到热得头皮发麻,拍拍灵马的脑袋,一跃上马,喃喃自语:“这个鬼天气,将来怎么熬啊。”   其实是本地地形独特,所以造就本地的秋天特别炎热的现象。真要去了别的地方,那就多半是一派秋高气爽的天气了。   马蹄声入耳,似乎冲得又快又猛。谈未然拍拍马头,摩挲鬃毛,扭头看了两个俘虏一眼:“比我预料的要慢了一点,看来,他们在万家地位不是多高,而且,万家在这一带的实力比较有限。”   谈未然打了个哈欠,翻手取来一袋子清水,惬意的喝了一口,听着愈来愈近的马蹄声,自言自语:“倘若韩家是奸商,万家就是地方恶霸。我这么说,没错吗。”   一条土黄色的尘埃像龙一样飞腾起来,若隐若现的一群身影在牙马的飞快下,越来越快的轰然出现,裹挟着令人震撼的冲击力旋风一样飞驰而来。   一群人为首的冷觉眼里浮现一缕狠色,在轰鸣的马蹄声中交代身后左右的众人:“诸位,小心一点,那小子别的本事不见得有,实力似乎还是挺不错的。”   “总之,这小子要抓,人也要救。”   冷觉头也不回就交代:“动手!”   十余人奔腾之势,竟如千骑狂奔,所造就的声势令寻常人一见就双腿发软,根本吓得魂飞魄散,动弹不得。   一条淡淡的身影犹如鬼魅,带着极快身法穿过树林。稍作一顿,足尖不做一丝一毫的停顿,就已快如电光刹那悄然偷袭谈未然左侧。   这人将时机把握得极好,正是冷觉等十余人冲击到三丈内的时候。一招突袭出手,赫然就占有先机,一半是偷袭,一半是救人,尽数都在其掌握之中。   可惜,修为差了一点。谈未然心想,带着一缕惋惜翻手拔剑……锵!一声脆响回荡天空,金石之音使人心头一震。   剑意噗嗤横空,那人瞳孔倒映近在咫尺的剑意,眼中流淌惊悚。闷哼一声就喷洒鲜血轰然跌落,伤而不死,足以令谈未然另眼相看:“御气后期,能抵挡我这一剑,也算有几分本事了。”   一个从左侧突袭的人吸引了谈未然,顿时三丈内谈未然中门大开,毫无防御。   哪怕就是一头猪,大概也不会怀疑能要了谈未然的命。   冷觉等人自然不是猪,冲击到三丈内的他们,自然充满得意,带着狰狞之色:“我们万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招惹的,你抓我们万家的人,又烧毁我们万家的货物,那你就……”   一刹那,冷觉的得意和狞笑凝固在脸上,瞬间冻结为惊骇。   一只螃蟹飞在半空像吹气一样膨胀变大,老是闷在兽囊里的蟹将军,难得有放风的时候,顿觉得蟹身最美妙的时候不过此时,险些泪流满面。   为了下次能多一点点的放风时间,蟹将军毫不犹豫就抡着庞大而像小山的钳子轰然当头砸下来。   绝对暴力,绝对无花俏的强行抡得冷觉一瞬间就跟被铁皮犀牛来回碾压了一顿似的,整个人的骨头血肉分崩离析,险些被砸成一张纸的形状。   一个照面而已,得意而自信的冷觉当场就被激情的蟹将军给干翻了。   另一只巨型钳子重重的抡着横扫,这群人当中唯一的抱真境就是冷觉,又哪里有人能抵挡得住随时达到七品的大螃蟹。一群冲过来的家伙无不惊恐狂呼,身不由己的连同牙马一起飞出去,轰轰的撞击在树林和山石上,顿时就一片狼藉。   “咕噜……”万纯时和万依依脸色惨青,吞咽口水的声响分外清晰。他们认识冷觉,正是认识,明白冷觉很强,才愈是震撼于眼前一幕幕,早已经忘了尴尬的滋味,只剩下震怖。   谈未然满意拍拍蟹将军:“干得不错,下次发你工钱。”   暗暗不得不服妖兽的强大,妖兽在某些领域不如人类。可也有其各种优点,天生天养,加上皮硬肉糙肉身天然强大等等,的确不容忽视。   “老板,你人太好了。”蟹将军激动:“如果我能达到七品,一定能帮你杀更多敌人。”   谈未然不置可否,真要突破到七品,他就制不住这头螃蟹了,这头螃蟹绝对会伺机反噬。这螃蟹看似有点憨憨的,可那也是一头有完整智慧的妖兽,稍不留意,不一定是谁阴谁呢。   一指头把蟹将军弹得意念哇哇大叫的飞出去,谈未然微笑着向路旁一站,面向一票被蟹将军拍得昏天暗地的人,悠然宣布:“现在你们是我的俘虏了。”   不等众人理解,谈未然抱着胳膊,温和道:“各位俘虏,我的规矩很简单,听话,不要喧哗,不要逃跑。然后,我保证你们能挨到万家下次来救人。”   “除此之外,别的我都不在意。我允许你对我不满,甚至仇恨我,只要你们守好作为一个俘虏应该守的……”   众人之中一个话音厉声道:“你是什么狗东西,如果你现在放了……”   谈未然没动怒,只温和一笑,伸手一指:“杀了!”在滚烫石块上爬啊爬啊准备晒太阳的蟹将军抡起钳子,一下子就那人砸得血肉模糊。   “万纯时,万依依,你们来告诉他们,怎么活到下一次万家的营救。”   众人看着一脸温和微笑的谈未然,不由从心底滋生一股寒意,分外刺骨冰冷。 第350章 云城,晚霞如血   顾名思义,独秀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小城。   独秀城不大,可地处要道。各家各派不一定会派人来占领夺取这里,但多少会在这里设一个点,派几个人充当耳目。   对这个风光独好的独秀城来说,大多数时候都很平静。   谈未然悠哉的一马当先,后边陆续跟着一票愁眉苦脸的人马,好似穿糖葫芦一样带着一票俘虏,一派游山玩水的神态入城之时。正如一枚石子丢入湖中,带动了不知名的涟漪。   一个少年郎带着一群男女,男女老幼都有,看来就很古怪了。   更怪的是,一众人等衣裳有擦拭不掉的鲜血,又显然伤痕累累。哪怕看着谈未然的背影,都流露七分惊惧和三分仇恨。若非亲见,大约没人会相信,好端端的一群男女怎会害怕一个少年,而且眼神还分外复杂。   “果然是一派绝好风光,独秀之名恰如其分。”   穿城而过的河流一路而下,河水悠悠,人也悠悠,似乎连空气都充满了几分慵懒。使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发自肺腑的打个最惬意的哈欠,又或者,找一张躺椅在河水边懒散的躺上一整天。   真是个避世的好地方。   只叹,有的事是怎都避不掉的。偌大的天下尚且要乱,这一方小小天地就是安静,也是一厢情愿的镜花水月。   丝丝氤氲在河上飘摇,还有散布在空气里的不知名芳香,谈未然走在青石板上,只觉心旷神怡,嘴角翘着淡淡的慵懒笑意,索性放空自己不再多想。   当谈未然大喇喇的率众多俘虏,悠然穿城而去,看似独秀安宁依旧,然而,各方眼线私下早已经震动。   “是万依依,杜家小七正在提亲,我认得。昨天传言她和万家的其他人被抓了,我还以为是流言,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啧啧……”最后两字当中,所蕴藏的感叹,绝非三言两语能描述。   “那个不是万家在沙城的管事吗吗,看着样子摆明就是落在那少年手里了,我记得那家伙好像是御气后期修为,怎么会?难道这少年的修为实力更强?怎么可能,他就算在娘胎里开始修炼,也没那么厉害吧。”   各大势力放在独秀的眼线,果然是有其价值所在的。若非有眼线,今次,岂不是会错过一个也许重大的消息?   众人哪怕没有一丝一毫的交换情报也能看出,这次怕是会有一些大事发生了。   潞州万的人被绑了,而且,不是一个两个,是十多个。   谈未然带着俘虏悠然在路上的时候,各路眼线在独秀的见闻,像飞一样传播。引发了很大震动,令人哗然不已。   平素威风好大的潞州万,那是当之无愧的土霸王,连东武侯谈追都要客客气气,竟然有被人踩上脸面的那一天?   有一点谈未然没错。万家扎根潞州,宛如一颗大树一样根深蒂固的深植在潞州那片土地上,拼命的开枝散叶。像这一类地方豪族,不夸张的说,没有人能铲除干净。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话就是真切写照。铲不完就算了,动一次就是一次大动荡,最特色鲜明的就是潞州万这种,对土地有很强的渗透力,一个字:难缠,十分难缠!   “潞州万”是响当当的名号,平素不去欺负人那就是品行良好了,哪有被骑上来的事情。   一时间,多少势力都觉出其中蹊跷之处。   若是寻常人,自是没胆量惹上潞州万,若是不寻常呢?   有点心思的一琢磨:“难道,是东武侯要对万家下手了?”   万家正在闹得上蹿下跳,贼喊捉贼的大作姿态,私下的一派阴毒未必就能瞒过有心人的猜测。一旦联想起此事,均是不由心头一激灵。这么一想,那就真有几分可能了。   会不会是东武侯要对万家下手?   徐若素这女人向来坚决,而且手黑,谁敢断言其不会杀一儆百!尤其这时节,那是胜败一线的时机,莫说杀一儆百,杀一百儆百这种必然带来大动荡的事情,都少不了要冒险试一试。   旁人不知,潞州万家却是再明白不过,的的确确是有人在针对万家。   纵横一方的黑山贼,不是万家勾连的唯一劫掠药材的工具,却是贼喊捉贼的一个主要工具。据说前几日被一人一剑给荡平了,说是杀了马贼无数。   说是为民除害?万家是不大信的。   将将是万家悄然对东武侯出招,把黑山贼用得最需要最顺手的这个时候,就正好把黑山贼这个主要工具给灭了。再凑,也不能凑得这么巧。   同样是那几日,两三个地方突然起火,一个是村庄,一个是野地,莫名起火烧掉了不下二三十万斤药材。据有心人从没烧完的灰烬里发现,那些被烧的药材,正是被黑山贼劫走的。   然后,万家在林迪城的商会被一个俊美少年一剑荡平,抓走了万依依等人……   沙城的万家商会管事冷觉,亲自率一批御气高手亲自突袭救人。结果,冷觉被一巴掌拍死,其他人失手被擒,就放回两个无关紧要的小卒子颤巍巍的把消息带回去。   再然后,沙城一地的高手覆灭,冷觉这个抱真强者的死,都是下边处置不了,掩盖不掉的,唯有奏报回万家。   于是,当万育善等人知道万依依等人被扣押着当俘虏的时候,已经是谈未然带着一票俘虏一路悠哉穿过独秀县之后的事情了。   “有人在对付潞州万家!”   能当上万家族长,万育善一点也不含糊,一听就有了准确的判断。其实这个结论一点都不难,外人都在暗中揣测纷纷,遑论万家自己?   时值大战之时,小事不小,何况动一个万家,放在何时何地,那绝对是谈不上小事,随时随地就会牵扯到千丝万缕。   这会儿,那更像是一个充满火油的桶子,稍微蹦一点火星出来,那就会引爆整个东武荒界的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真不是说说而已。   一时间,不知牵动多少人的心思,所有人都在注意着潞州和云城。   所有势力都像疯了一样,拼命的在潞州和云城刺探各种消息。   云城,是云州的州城,依山势而建,城市格局大气恢弘。是东武侯的根基所在之一,侯府就坐落在这里。   云城是个景致极好的地方,有时傍晚,落霞如火,照耀在城市上,将所有的建筑渲染得一片好比枫叶的暗红,折射着那些使人晕眩的光辉。   各大小势力揣测纷纷,心怀忐忑,均在心头怀疑,生怕真的是东武侯对万家动手。   旁人不知,猜测纷纷,徐若素很明白那些猜疑从何而来,哪怕她是主母,也少不了要在恰当的时候,对为数寥寥的几个人解释安抚那么几句。   “不是我!”   外人怀疑是徐若素暗中动手,其实暗中自有道理。   谈追夫妇是一道在东武荒界闯荡打江山,其有能力,这也不算太大的秘密。今天的东武侯基业,哪怕再大男子主义,也普遍认为有至少四成就是徐若素的功劳。   在某些少数人来看,徐若素的功劳大于一半。这个说法有铁证,因此很有市场,尤其在许多妇女少女之间市场最大,最引以为傲。   因为众所周知,东武侯是灵游境,而夫人徐若素则是神照境。   比一开始从无到有,徐若素不得不和丈夫一起努力打拼。等得基业渐成,就悄然从繁杂政务中渐渐抽身而去。即便如此,她这个主母并非摆设,依然存在极大影响力。   最重要的是,徐若素依然掌握着某些力量,默默在辅佐丈夫的事业。   外人猜疑,就连自己人都隐隐认为。唯有徐若素心知,此事和她不相干,绝非她的命令。   侯府外头疑云重重,徐若素依旧一副八风不动的气场,唯有私下琢磨,也不由暗暗攥了一把汗。   “是不是小然?”   徐若素凝望夕阳晚霞,心中惊喜而忐忑又无奈,端的是百感交集。在这个时候动万家韩家,那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动了万家和韩家,不说成败。首先中断的就是前线大军的药物供应,这无疑是巨大的风险。其次,同样要冒着后方陷入大动荡的惊人危险。   “战事结束前,不宜有大动作。”陷入沉思的徐若素很明白这一点,只不过,眼下的问题,不是她有没有动作,而是人家肯不肯让她平静。   “夫人,万育平和韩元就来了。”   徐若素颌首:“请他们在会客厅稍等。”   凝望傍晚的晚霞,徐若素身姿婀娜的缓步来到会客厅,颌首致意,和万育平二人寒暄几句,淡淡道:“二位想必是听说了,为祸一方的黑山贼,终于被人给灭了。”   万育平和韩元就神情不变,来之前就早料到这个了。徐若素话锋一转:“黑山贼覆灭了,按万家和韩家的能力,必定是已将药材找回来了。如此说来,最多有几天,两家就能重新供应上前线的药品了。”   徐若素温和的眼神扫过:“三天,加价一成。够了,是不是?”   万育平微微一笑,夹杂一缕阴冷:“被劫走的药材,已被人烧毁了。谈夫人你是妇道人家,久居侯府没外出,不知道这事是情有可原。”   只一句话,就令侍女等人怒斥此人无礼。   万育平站起来,竟是傲气凛人,居高临下俯视:“谈夫人,能不能供应药品,什么时候能供应……从现在起,你说了不算,我万家说了作得准!”   此时,晚霞如血。 第351章 鱼死?网破?   君上!臣下!   东武侯是君,万家是臣。   从潞州万家当年向东武侯称臣,那就扎扎实实的是东武侯的臣下,哪怕是名义上。   君上臣下,主辅之别,此中关系素来复杂,各大流派都有各自的一套学说。不论再怎么说,君在上,而臣在下,此乃一致公认的。   谈追是君上,徐若素即为小君。   不管谈追平时对万家有多客气,多尊重,哪怕言谈中从不在称呼上自矜,也不等于万家的人能当面放肆。就像许存真等长辈如果没首先你你我我的,谈未然也不会太随便。   平时不讲究,不等于真的就不存在。就像在庄严重大的正式场合,辈分高如许存真,都要正正经经的对谈未然行首座礼节。   万育平出言不逊,姿态狂悖,堪称以下犯上。侍女等人怎能容得,当即站出来怒声高斥:“放肆!”   只短短三言两语的功夫,会客厅的气氛已经火星四溅。   徐若素只眼波一闪,收敛了笑意,带着一缕说不出的淡淡神色,显然没有一丝一毫要制止侍女的意思。   万育平气势凌人,一派老子天不怕地不怕,反正你们谈家也吹我们万家不动拉我们万家不长的模样,昂着脖子冷笑看着徐若素,似乎浑然没把侍女拔出的宝剑当一回事。   当侍女大怒一剑刺过来的同时,莫看万育平神情不变,心脏都快要冲出喉咙了。   侍女一剑刺来,徐若素没制止的意思,万育平也没有低头认错的意思。   那就唯有韩元就了,晃身一指将侍女刺来的一剑点开,居中劝慰道:“不妨慢慢说。”   万育平微微点头,冷笑着用一种自说自话的姿态,气势凌人道:“谈夫人,我万家的药品,不是白白供应的。若要三天内供应上,那是定然不能,不过……”   目光一沉,浮现一缕冷意:“不过,我万家这几日被人暗算,谈夫人麾下得力高手不少,若能将那人和幕后主事者抓住,并交给我万家。我万家心情好了,大家不紧张不害怕了,做事就能更得力……许多事自然就能重新谈一谈。”   说着不紧张不害怕的时候,万育平流转着一缕嘲讽,显然不是真的害怕,只是一个说辞罢了。   徐若素不是深宫女子,而是扎扎实实和丈夫一道厮杀闯荡过的,纵有雍容贵气也掩不住那份杀伐和坚决的气质。   徐若素端起茶杯,话音悠悠:“送客。”柔和的话音,轻轻的飘散在会客厅中,似乎带着温和,但又分明渲染着铿锵之音。   万育平和韩元就一刹那怀着几乎不敢相信的目光,交错一个眼神,掩饰住心头的震动。如果这是一次试探,是一次条件交换,那毫无疑问。   他们失败了。   徐若素这个女人,从始至终没有一丝一毫阻止和妥协的意思,果然硬气而且坚决得要命。这么硬气有什么意思,遇事半步都不肯让,除了给自己惹来更多的对头,能有什么意思呢。   万家和韩家当然是觉得,那是一次条件交换,对大家都有好处。不过,在徐若素来看,这是赤裸裸的要挟。   万育平肯定不会承认,如果徐若素真的妥协交人了,万家已经准备好下一次要挟,而下一次索要的会比现在多十倍,也许一百倍。   一路沉默的出了侯府,韩元就回身看一眼,满是揪心的茫然:“我就说,徐若素这女人不是谈追,跟她谈是谈不出多少妥协的。此事,万家打算怎么收场?”   万育平冷笑:“这么狠毒而卑鄙的在暗中对付我万家的人,除了她徐若素,还能有谁。不是我万家不给她机会,她连停手和交人这点妥协都不肯,你还能指望她做什么让步,还指望能捞什么好处?”   “断了内外伤药,我看他谈追本事再大,拿什么去打这一仗……”说着,万育平拍拍韩元就道:“放心,我们万家和你们韩家一起共进退,谈追和徐若素就什么都不是。”   说完,各自就分道扬镳去了。   韩元就凝视万育平背影好一会,徐徐骑马回去,入了宅院,启动小结界才对池子边一名儒雅男子,将先前会面过程,细致的描述一遍。   韩元至颌首,不知是惊是赞:“徐若素这女人果然是个厉害人物,谈追好福气……就是这次,她分明能妥协的,为何却硬气至此?”   今次,药品是谈追迫在眉睫的需求,万家姿态高了点,所求也不算太过分。按说,徐若素没道理去拒绝这种条件的。   莫说韩元至等人想不通,就算万育平万育善等人,这会儿也正在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能把万家逼到主动送上台阶,徐若素这步棋走得是漂亮。   可为什么这么一个送上门的台阶和条件,徐若素就是硬气到当场无视掉。   莫非,徐若素糊涂了,要鱼死网破?   此处韩元至等人满腹纠结,而万育平带回的消息,同样正在令万育善等人百思不得其解。   当然是想不明白的,所有人都猜错了,对付万家的人,并不是人们所推测的徐若素。旁人不知,徐若素能猜出来。   是谈未然。   如果知道是谈未然,如果知道谈未然是谈追和徐若素唯一的儿子,那就会明白徐若素为何宁愿摆出鱼死网破的硬气态度了。   当面要挟一个母亲交儿子给别人碎尸万段,万育平敢这么做,做了之后,居然安安稳稳的活着走出侯府,就已堪称是一个不小的奇迹了。   韩元至微微一顿,眼神一凝道:“如此说来,万家必定另有如意算盘,必有靠山。也许,万家已经投靠某个势力……”   某个势力?譬如……   ……   “万家,嘿嘿。”   谈未然骑着在灵马上,扭头嘿然一笑,明白的牙齿反光,绚得万依依等人的脸庞更加显得面无血色,也茫然而恍惚。不是因被俘虏而垂头丧气,如果真要泄气,早几天就泄够了。   是饿的,是渴的。   从被抓住之后,滴水不进,一粒饭都没入口过,不要说万依依等修为在御气境以下的武者,就算是灵游境修士都受不了。   御气以上的修士,倒是追求的是味道和食材中蕴藏的灵气。而御气以下的武者,是单纯对食物有不小的胃口,平时少一点都不够呢。   不是谈未然故意虐待,只不过是单纯的没兴趣照顾一群敌人吃饭喝水。   他不禁止万依依等人吃饭喝水,如果真有本事能弄得到,那就吃。要他主动提供?要他等这群俘虏吃饭喝水?那是绝没可能。他走,俘虏就必须跟着。不跟着,那就死。   还是那句话,反正是敌人,莫说死一个,就是全死光了,谈未然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没时间,没银钱,没修为。万依依等人想弄吃的喝的都不太可能,饿得两眼昏花,都快要产生幻觉了,看见自己的胳膊,就总觉得散发着一种迷人的鸡腿香气。   谈未然也好奇,不知道如果万家再不来救人,会不会真的饿死这么一两个。想着,不由失笑:“万家要真把你们当成自己人,那就早该来救你们了,而不是看着你们受苦受累。”   “一定会来的,肯定已经在路上了。”有人有气无力的反驳一句:“绝不会放过你。”   谈未然不以为意,抿嘴道:“真要来,那就太好了,就怕万家不派人来了,那反而没趣。”   他是不知道独秀的地理位置较为特殊,是一个陆地交通要道,不少势力都在独秀安插了眼线。如果知道就能明白,这会儿这个消息肯定早就传出去了,不是万家知不知道的问题,而是万家丢脸丢多大的问题。   谈未然不知,万依依万纯时等人是心知肚明的。   昨日路过独秀,就意味此事已落入众多势力的耳目之中。哪怕万家有心想要掩盖,也是捂不住了。没路过独秀,消息没扩散之前,还有回旋余地,现在则是板上钉钉的死定了。   身为万家的人,有决策者,有执行者,都多少明白万家的风格。正因知道,所以,万纯时万依依等人无不脸色惨青,惨青的脸代表他们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这事,是定了不会有妥协的。   说白了,万家现在根本不考虑救人,而是杀人。杀死谈未然,才是万家的首要目标。如果要达到这个目标,必须放弃万纯时等俘虏,那么万家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放弃掉。   最重要的是,恐怕就算活着脱离谈未然的魔掌了,回到万家也会被鄙视,被轻蔑,除非靠修为说话,不然再没有出头天了。   众多人连争辩的力气都没了,无精打采的模样,似乎骨头都要松散得掉下来。   唯有万纯时和万依依等少数凑在一起,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不住交换眼色,暗中盘算着什么。   一路十多人,哪怕放缓速度,依然日行八百里,连续路过好些个地方。带着俘虏,人多的地方不方便,索性就在野外露宿。   嗤嗤烤肉香散发,钻入众多俘虏鼻子里,令人垂涎三尺。   谈未然一边默背喜爱的诗词,一边撒着调料,忽然目光一凝,精光大盛。向前跨步一下,半个跟斗一翻转立刻就闪身躲过从身后袭来的一掌。   万依依等人神色大震:“偷袭?”   有人为了这次偷袭而兴奋,为看见生机而激动。唯有万依依等少数几个了解万家的人,脸色变得益发惨白。   影子交错,不住激发的气劲轰隆隆的吹出去。谈未然化指为剑,连续戳出去,竟然也勉强能将对方给逼住。   滴溜溜转悠,谈未然足尖蹬踏,转眼就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中。无数的枯黄树叶飘洒飞旋起来,刹那,谈未然如鬼魅一样从黑暗中悄然现身,展开双臂箍向偷袭者。   这时,偷袭者一掌轰出,宛如巨浪轰鸣。   谈未然不管不顾的伸双臂抓向偷袭者:“哈哈,师姐,抓住你了。你那么漂亮,戴上面巾也挡不住你的风采呢。所以,你是骗不过我的!”   白色面纱四分五裂飘零而下,露出唐昕云那张俏丽动人的面容。 第352章 装神弄鬼   谈未然冲过来抱着唐昕云腰肢,指头在腰肢上挠痒痒。   唐昕云益发涨红脸,忍着痒痒娇叱:“老幺,快松手。”腰上的痒痒肉那是特别受不了挠痒,正是她的最大弱点。   这个弱点是大师兄孙成宪发现的,他是看着唐昕云长大的呢。不过,按唐昕云的说法,柳乘风这个冷脸从小就有点无趣,欺负他没意思。于是,柳乘风很少用这绝招反击,周大鹏那是不敢反击。   最后是谈未然承载着两三个师兄的心愿,继承了挠痒痒的绝招,对唐昕云展开了复仇。这是大杀器,哪怕谈未然也不愿轻易动用,因为随时会变成两败俱伤。   “再不松手,我就揍你。”唐昕云被老幺抱着腰肢,指头挠痒,痒得脸皮都发红,顿时做狮子吼。   谈未然嘿嘿坏笑,这才慢吞吞的罢手了。   唐昕云痒痒得不得了,恢复一点力气,就冲上来大怒的一胳膊勒住谈未然的脖子:“好啊,老妖你才出来多久一点,我看你是胆子肥了,敢和师姐为敌。”   “投降,师姐,我投降了。”谈未然伸着舌头,拼命在胳膊下挣扎,故意憋气憋出一脸青紫色,唐昕云才笑着松手。   笑闹几句,谈未然没来得及说话,就一拍大腿想起烤肉,立刻哀怨:“哎,我的肉啊……”   看看正好烤得金黄色的烤肉,谈未然安心下来,问道:“师姐,你什么时候到的东武荒界?怎么那么快,我还以为你们会在路上多历练呢。”   “我是来了快半个月了。”唐昕云弹了老幺脑门一下出气:“还历练什么,不是我们快,是你太慢了。”   严格来说,谈未然也不算太慢,就是一路为了把有限的灵石利益最大化,绞尽脑汁的同时,也令过程变得琐碎了很多,自然就有所耽误。   他印象中会翻跟斗涨价的东西不少,不过,很多都是特产,不一定买得到,买得到也不一定是大批量。因此,耗费不少额外的时间。   唐昕云周大鹏等人就不一样了,觉得历练得差不多了,那就随时能全心赶路了。加上唐昕云又在路上听到东武侯和霸天王决战的消息,就加速抵达东武荒界了。   外域有东武侯和霸天王的消息,谈未然一点不意外,东武荒界不是冷僻偏远的北海荒界,作为一个有传统影响力的大千世界,受关注的程度绝对是天壤之别。   念头一转,谈未然目光灼灼望去。唐昕云等五个弟子从小到大的相处下来,哪怕是年纪大相处较少的大师兄孙成宪和大家的感情都很好,遑论其他人。   见性峰本来就有一条心的传统,以及同门之间的天然情谊,真真是独一无二的珍贵。也难怪五弟子虽是各有不同性情,却能团结一心,亲密无间。   这会儿当真是谈未然皱皱眉头,唐昕云就知道老幺在担心什么了,弹其额头一指头:“放心,我没去见你爹娘的,甚至还没来得急去云城的。就像你交代的,你没现身前,避免暴露。”   “我就知道大师姐是最聪明美丽的大师姐。”谈未然不要脸的吹捧,暂时没接触是最好的。   唐昕云问过,她知老幺在考虑什么:“黄泉道的人,真有这份闲心盯着你爹娘?”   谈未然嘿然一笑,转动一下烤肉,低声道:“盯着我爹娘,就能找到我。找到我,就能提前完成交易……”   大光明剑的交易,是十年之约。   这笔交易的主动权在黄泉道手里,黄泉道只要筹备好交易物资,那就随时随地能完成这一笔重量级交易。无疑,从黄泉道一贯的态度来看,显然对大光明剑充满迫不及待的心情。   黄泉道明明迫不及待,为何愿意把这笔交易约定为十年之内?   答案很简单,和谈未然谈判的人,做不了主。其次,谈未然要的条件不少,黄泉道不可能一时半会就凑出来带给他。   最后,十年对一名修士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夸张一点的说,对渡厄强者来说,打个盹就是一两个月过去了,稍微闭关一下就是十年二十年。   反正对黄泉道来说,十年也好,一年也好,都没差别。筹备好物资,找到谈未然的时候,就是履行交易的时候。   盯着谈追夫妇,这就能保证谈未然一定会来。   当然,谈未然短期内玩失踪,这个事估计不在黄泉道的意料中。   十年之约,是一个缓兵之计,不短,可归根结底,它远远不够。   一缓十年,谈未然要想给宗门捞到勉强在明心宗面前能自保的力量,都十分的艰难,堪称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于是,才有了小不周山之行,目标就是造化天晶。   轻轻拍拍寂空界石,谈未然安慰,但又黯然。见性峰列代祖师的温养而不使用,给他这一代隐脉留下了这个唯一能反制渡厄强者的遗产,也是隐脉最重要的王牌护身符。   无想玉剑!   可惜,无想玉剑的威慑力,就是来自威慑而不动用。   有了造化天晶打底,无想玉剑就不再是纸面上的战略威慑了,不会沦落为空谈威慑,而是实实在在的有了真真的打击能力。   谈未然这个隐脉首座,宗门新领袖,当得很轻松,也十分辛苦。   轻松简单,是因众多长辈都不离不弃的大力帮助他,为新宗门奠定新领袖,没有争权夺利之类的破事发生。   其实谈未然一点不意外,隐脉的凝聚力向来不容忽视,见性峰一脉论凝聚力,那是比别的隐脉更加强。而且,见性峰一脉还有同门情谊深厚的传统,更是其他隐脉所不及的。   有时,谈未然想一想,对行天宗祖师爷真的十分崇敬。错非万载以前,祖师爷亲自制定了隐脉的各种规矩,今时今日的见性峰一脉未必就能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和凝聚力。   黄泉道想完成交易,谈未然不想。如果能拖延到十年期满,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唐昕云担心道:“真的要拖?就是拖延,也不一定能拖多久。”   黄泉道的考虑是对的,谈追和徐若素在这里,谈未然总是要来的。如果有得选,谈未然一定会拖到最后再来东武荒界履行交易。可是,谈未然放不下父母。   “不一定非要拖延,关键是我们能到什么。”谈未然看着金黄色兹兹冒油的烤肉,用小刀一边割肉一边沉声道:“该掌握的主动,还是要掌握的。”   “他们呢?”唐昕云接下谈未然递来的一条烤肉,努嘴向嘶嘶猛吸口水的万依依等人。   “等他们饿着,别理会,万家要真有心,那就该早点来救人。”谈未然顺便给万依依等人撩拨一下和万家的关系。   唐昕云就是听说俘虏的相关传言和描述,才猜到是谈未然,匆匆赶来的:“这你就不必担心,万家肯定有人来了,而且我亲眼所见,马上就要到了……”   说完,就见谈未然忍着烤肉的烫,一胡噜的丢嘴里,唐昕云忍不住捧腹大笑:“你饿死鬼投胎呢,哪有这么个模样的。”   金黄色的烤肉滴着滚烫油脂,烫的谈未然一蹦三丈高,张嘴就是模模糊糊的一句话。唐昕云琢磨一下才恍然大悟,原来老幺说的是:“多吃一点,等一下打架就不会饿得快了。”   见他吃得满脸大汗,唐昕云细心的用手巾给他擦拭汗水和脸庞上的油水,重新仔细的打量这张脸蛋,暗暗心疼不已。   哪怕谈未然的相貌里褪去了青涩和柔嫩,从北海荒界到这里的一路种种经历,磨砺出几许阳光和成熟的男子气概。在唐昕云心里边,老幺就是老幺,那个嫩嫩的少年郎。   可,就是这个见性峰当代最年幼的弟子,担起了一群人,一个道统的责任。   从许道宁到许存真,从明空到苏宜等人,都一致认为谈未然是半个散修的性子,不适合当首座,也不适合当什么领袖。愈如此,才愈是显得出谈未然的辛苦。   唐昕云知道老幺很辛苦,很吃力,压力很大。她想帮老幺,想为新宗门出力,可想来想去,她发现自己什么都帮不了:“老幺,你是不是很辛苦?”   勉强把最后一缕烤肉吞下去,光着一块就卡得谈未然伸着脖子嗯嗯瞎叫唤瞎折腾,喘了口大气,舒坦一点才惊魂未定道:“师姐,明知我被呛得辛苦,都不帮我一下。你太残忍了。”   “胡说八道,哪里残忍了,是你自己呛着。”唐昕云说着中间一顿,望向黑暗:“你听到了没?”   雷声隐隐,仿佛从天边传来。若仔细聆听,又发现那雷声似又从大地传来。   那些隐隐约约的响动,轻悄悄的沿着道路,化为轰轰隆隆的声响,像雷声一样冲击着耳膜。   嗖嗖嗖破风声,似无处不在的响起来,发出尖锐的声响。那些树木在风中摇摆,甩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是有若干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鬼魅在黑暗中窥觑逼近。   荒野山林,秋风飘零,鬼影憧憧。   时不时的一缕风飘过,卷起一缕树叶,谈未然皱眉:“装神弄鬼。小心……”   黑暗中搅飞的树叶不少,一片树叶飘零而过。刹那仿佛化为刀锋一样掠过唐昕云肌肤,嗤嗤一声,饶是唐昕云反应快,依然留下一条浅浅伤痕。   就是一步踏向唐昕云之时,枯黄树叶飞卷,竟悄然化出最措手不及的锋芒掠过谈未然的喉咙…… 第353章 一招而已   正乃落叶缤纷的秋季。   树叶渐渐枯黄,一片枯黄的飞叶在黑暗中飘零。刹那,飞叶锋利如刀,破风来袭。   黑暗掩住多少耳目,埋下多少诡异,从来无人知晓。当飞叶化为最沉寂的刀锋,悄然袭向谈未然的喉咙,似乎没有什么能阻挡了。   然而这时,飞叶和喉咙之间的一两寸小小距离,却怎都追不上。宛若这里边相隔的不是一寸两寸,而是天涯海角,又宛若两个不同的世界。   “小心。”   谈未然像鬼一样影子幻动,身法翩翩然而潇洒,却三步并作两步将唐昕云一把抓住,踏着翩若步转身而动。一刹那,唐昕云原本所立之地就被多枚飞叶悄然打中,噗噗噗的打入树干之中。   扫一眼被打得稀烂的树干,唐昕云惊出冷汗,喊得一句老幺你小心。谈未然冷清环顾,收敛一缕笑意,发出一个冷哼:“果然是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师姐,你要小心。嗯?”   一念转动在心头,谈未然忽觉不对,一巴掌拍在打得稀烂的树干上,没入里边的树叶等纷纷激射出来。谈未然眼明手快,一把捞住一片快要消失的树叶,指头在这片枯黄树叶上轻轻一弹。   叮!   这片飞叶,竟然发出如此一声脆响!唐昕云闻声色变,谈未然指头在这片假飞叶上刮了刮,露出漆下边的银白色,顿就皱眉道:“师姐,小心一点,对方没准很会阴人。”   唐昕云拍拍他的背表示放心,低声道:“你说,来了多少人?”   还多少人?谈未然暗暗好笑,再多来几个,无非就是再多送一些俘虏来。再说,他上次放人回万家传消息,相信万家大概知道他是抱真修为了,不会派太差的人来当俘虏。   “兵家有言,贵精不贵多。想来那个潞州万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不然再多几个俘虏,多饿死几个,我可不在乎。”   谈未然和唐昕云是背靠背,这时嘴角分明翘着赤裸裸的讥笑:“我听说,潞州万的族人,没有五万也有三万,别说死这么几个,就是死一百一千,对万家来说同样毫无压力。”   黑暗中一个充满幽幽的语气飘忽不定的响起来,似乎无处不在,充满阴森:“信口开河是要被割舌头的……”   一阵风打着旋儿吹拂,卷起落叶无数,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飘动,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给操控着。霎时间,每一片树叶似乎变作了最锋利不过的刀锋。   不同的是,这些飞叶的锋利和刀锋一样。可这些飞叶,却是没有手在掌握和操控,就如漫天纷飞的蝴蝶一样带着冷冷的危险扑扑着过来。   谈未然笑吟吟道:“师姐,你猜这些树叶里有多少这个。”说着,就弹了弹那片精钢铸造的假飞叶。   看着满天上下飞舞的树叶,唐昕云差点翻白眼:“我是数不来,要不,你数一数给我看?”   谈未然展颜放声大笑:“师姐有令,师弟我怎敢不从,那我就数给你看……”   “来喽!”   谈未然收敛微笑,踏足向前,丹田真气震爆。一身杀气轰然释出,宛如裹着腥臭血气的杀气,在这么一个夜晚,真个就如皓月当空一样再清晰不过。   火行力量宛如一头火龙,迸发八方。瞬息间,似有一种火行力量的冲击,把无处不在的空气都吹动得涛涛而涌动不堪。无数漫天飞舞的飞叶,赫然被澎湃爆裂的拳意逼得四分五裂。   不论是真树叶,假飞叶,都一并在火色中沸腾,如熊熊燃烧的火焰一样,瞬间膨胀无数,将天空大地都似乎要照亮了。   黑暗中响起闷哼声:“拳意?!”此话之中,再没先前装出的鬼气森森,反而夹杂着最明显不过的惊慌。   从黑暗中的山岭上俯瞰,赫然就见,那暗红色的气芒发作,像火焰一样推动爆发出去,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从夜晚来看,这一幕竟然是颇为好看。   只是,万尚持从山岭上望去,关心的浑然不是这个,而是:“拳意?!怎么会是拳意,明明该是剑意才对?”   难道?万尚持皱眉,难道那个小子双双练就了拳意和剑意:“谈追和徐若素手下,没有这种年轻天才吧。如果有,肯定瞒不过去,也藏不住。”   这会儿,就算是把万尚持的脑袋打成酱,他都必定想不到。谈未然练就的不仅仅是双真意,而是更上一层楼的双精魄。   饶是夜晚突袭,谈未然一招拳意轰击四面八方,却根本没有拔足去追的意思,只冷笑折返:“果然除了装神弄鬼什么就玩不转了,潞州万?嗤。”   藏身在黑暗中的人等,无不踌躇。如果谈未然不来追,他们怎么救人?   谈未然轻笑,指指点点:“师姐,听到了,很多老鼠呢。”   唐昕云也发出悦耳笑声:“可不是,是不是老鼠不知道,说不定连老鼠都不如。至少有的老鼠还敢见光,这些老鼠,那就……哈哈。”   当众多人装神弄鬼的在夜晚中窜来窜去,果然就好像一条条老鼠一样带出各种各样的响动。在如此一个荒山野岭,沉寂气质令各种响动添上了几许毛骨悚然的氛围。   落入谈未然耳中除了好笑,再无其他,在兽囊上掏一把,交代道:“蟹将军,别杀得太狠了,尽量收着点手,打伤抓活的。”   “老幺……”唐昕云意外,老幺的俘虏已经很多了,再抓多一点活口,那岂不是更加多俘虏,也更加多的麻烦。   谈未然眨眨眼道:“师姐,你放心,我是打算多抓几个俘虏,好跟万家谈一笔赎人买卖。当然是俘虏愈多愈厉害,那就越值钱。”   唐昕云心中一动:“莫非,你要用人换药品?”顿时吃惊张大嘴,不知是想笑还是怎么的:“我真怀念前几年啊,前几年你可没这么坏……”   谈未然眯眼,目光扫向某处。心想这是一报还一报,夹着指头把螃蟹丢出去:“师姐,我们也趁机去练一练吧?”   说着,就和唐昕云一道冲入黑暗中。   剩下万依依等十多名俘虏,正在瑟瑟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饿的,嘴巴不住吞咽,不住的河水,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填补一下饿得心慌的感觉。   这时,一个突兀的话音送入众人之耳:“你们听好了,老夫是万尚持,来救你们的。现在人被引走了,你们还不快逃走。”   万尚持?!众俘虏心神一震,神色各异。不是不想逃,而是修为被暂时禁制,逃也逃不了多久。何况,饿了好几天,颇为有气无力,就是说话都没什么精神了。   众俘虏心情复杂务必,死死的看着黑暗,似乎在想什么,更多是一种心脏痉挛的莫名颤栗。   若是按万家的作风,他们被谈未然绑走的事情轰动一时,丢光万家的脸皮。这时救人或许是会救,哪怕做个姿态也是要的。不过,救不救得下来,万家就未必在乎了。   就像谈未然之前说的,万家族人没有五万也有三万,就算少个八百一千的,也没太多人会在乎。相反,少了争夺资源的人,暗暗击节庆贺的怕是为数不少。   就算救人成功了,回到万家,得到的也几乎不可能是安慰,恐怕更多是鄙夷。就这么回去,一个不小心就拖累家人,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万尚持飞翔在半空中,见万依依等没有一个站起来逃走,不知道这群家伙是被饿惨了,顿时恼怒不已:“一群不知死活的小家伙,坐着不动干什么,还不快走,莫非你们想和那小子沆瀣一气?”   一刹有感,万尚持凝神向下,赫然感觉一道气息从下极速迸发向上。   谈未然放声狂啸,啸声激荡冲天:“哈哈哈,你们万家是来救人的?还是来杀人的?我怎么觉得是来杀人的,而且不是杀我,而是来杀……他们!”   一转眼,裹挟着狂风从大地一飞冲天。谈未然嗤笑一声:“我就不用剑了,免得你一招都接不下来!”   “那就接我一招龙爪手!”   “好狂妄的小子,我就要看看你有什么好狂的!”万尚持心头大怒,到底是老牌强者。摒弃恼怒和杂念,全神贯注凝聚真气,一掌向下一按。   谈未然凝神一爪几乎像是把天空都要包在手心里,一个向天狂冲,一个俯冲落下,拳法真意赫然凌然盖世。   龙爪手轻巧的转变为蹉跎手,一脉相承之下,这个从招法真意到招法精魄的催发和转变,堪称轻而易举。   蹉跎手是在龙爪手基础上创造而出,虽然没能把龙爪手机变和灵活一点不剩的完全继承,可哪怕只继承到八成,蹉跎手的机变和灵活依然是一流。   万尚持冷笑起来,区区一个小鬼,能有多大年纪?就算在娘胎里开始修炼,也不过如此而已。   一刹那的拳意拳头的碰撞,万尚持发现被一股绝对难以描述的力量侵蚀入体。不,那就是像山一样的力量,光明正大的碾压过来。   天崩地裂的力量,从指骨到手臂,再到右边胸膛,发出惊人的咔嚓咔嚓声响。俨然是被这股堪称蛮横到极点的力量,直接将半边身子都打得麻木,至少被打断了十来根骨头。   万尚持的冷笑变成震怖,狞笑变成惊恐,几乎经历从生到死,狂喷一口鲜血就晕死过去。   灵游强者?   一招而已! 第354章 参见公子   烈日炎炎。   散发着秋老虎的最盛之威,连地面和池水亦烤得有点烫手。滚烫的阳光下,一名白衣青年正专心一意的修炼,带动残影重重,似乎无处不在。   一丝丝的剑气,化为一缕缕的涟漪,流散在空气中,将那四周的花花草草都染成了非同凡响的光泽。   后山的这一幕落入万育善眼帘,不由暗感欣慰:“纯良的剑意,是愈发精纯了。”   在后山练剑的不止一个万纯良,还有其他出色子弟。不论万育善等人个人观感是好是不好,这些年轻子弟的确就是万家的未来。   一名老者万继山点头赞许:“纯良天赋出色,如果再有三五十年,未必就不能更上一层楼……可惜时不待我。不然,纯良就也能为家族挑起重任了。”   此乃赞誉,也不失为一种期许。年轻人最需要的,就是成长的时间。哪怕天赋再高,总归是需要时间的。   如果能有多一个灵游强者,很多时候做事的确会宽裕许多。不过,万育善也好,万继山也好,都没指望万纯良这一代现在就能帮上大忙。   所以,年轻人是未来的。   只不过,按当下的局势,哪里还会再有数十年来从容准备。   鬼才知道,东武侯和霸天王为何突然火气狂飙,两强对峙这么多年,互相奈何不得对方。谁都没想到这时候,谈追和巴山锋突然就无缘无故的互相大战。   两强大战,敏感的人都能发现,这次大战有了几分誓死分胜败的苗头,愈发有决战的味道了。不论是不是决战,这给本土各大小实力的影响,绝对巨大。   仓促之下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绝不止一个潞州万一个梧州韩。须知,两强之战关系天下一统,关系各大小势力的命运,必将影响本土的未来格局和走向,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如果能选,万育善一定会选数十年后再爆发这场两强大战。   和万继山走在长长的回廊里,细细分说当前局势,不由自主的就说起当前最焦头烂额的事,不由动了真怒:“那家伙一定要死,才能挽回我们万家的颜面。”   领头羊不好当,一个出丑的势力相当领头羊那就无疑是天方夜谭。   万继山表情阴沉下来:“徐若素派人灭了黑山贼,又烧毁我们的药材,抓住我们的人,这个女人玩这一手也算拿捏着咱们了。不过,前日给徐若素一个台阶,她居然不要……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万育善也吃不准,不过,不要紧。徐若素派人烧药材,抓人,是拿捏着了万家,大家各自退让一两步没问题。可要想拿这个来迫使万家屈服,那就万万不可能。   坦白说,如不是这段时间万家从钱财到人力的损失颇为重大,最重要的是这一系列事件影响恶劣。万家绝不会轻易对徐若素低头,毕竟此乃万家蓄谋的。   “杀了那家伙,把人救出来,那就把脸面给拿回来了。”万育善冷笑:“是徐若素看不起我们万家的好意在线,我们就一点好意都不要施舍了。断了药品供应,现在连一个借口都不必找了。”   前日被徐若素强硬拒绝条件后,万育善就下令完全中断药品供应。此处所说真的彻底中断供应,如说之前还断断续续的提供少许,维系着一点脸面,现在是一点都没了。   韩家的动作迟了一天,不过昨日依然跟进,彻底中断药品供应。   这些内外伤药是战争必需品,药效会流逝,所以不会有人储备太大量。东武侯和霸天王酣战已久,过去的储备基本耗费得七七八八了。   过去二十来天,万家和韩家本来就以药材被劫为借口,一直在持续减少药品供应。前线的东武军已经在省着药品了,储备已寥寥无几。   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东武军必定陷入全面匮乏药品的泥潭里。   一只战兵大军不论有多强大,一旦没了药品,那就先输了三成。   万继山昂头大笑起来:“东武军完了,谈追就完了。我看他们两夫妇怎么熬的下去,哈哈哈!”   万育善目光深沉,流转充满胜利快感的笑意:“现在只等尚持叔的消息了,收拾了那个暗算我们万家的小子,那就……”   “大事不好了!”   一个话音冲入两人耳中,万育善神情一沉,不悦皱眉望去,是谁在胡说八道呢。   一人领着另一人形状匆匆而充满惊慌色彩,后边一点的那人显然风尘仆仆,衣衫上血迹斑斑更显狼狈而凄惨不堪。万育善认得此人,不是姓万的,也没娶万家姑娘,而是万家招揽的众多门客之一。   一见此人形状神色,万育善顿时心头一紧,忽然萌生不祥预感。   这时,这人连滚带爬的赶过来,悲戚狂呼:“万家主,大事不好了。万尚持万宗师他……他失手被擒了!大家都栽了,全部都栽了!”   “什么!”   万育善心头狂震,上前一把抓住这人,几乎是喷出暴怒而不可置信的目光:“你说什么,尚持叔被擒了?被谁抓的?”这一霎,看着这人眼中的惊慌,他心头的不祥之感无限扩大。   这人战战兢兢的仓促道来,从夜袭谈未然,到六品妖兽出手,再到万尚持莫名其妙被抓住。   哪怕所知不多,当此人讲述来,也足以震撼了。   按此人描述,当时万尚持和他们不在一起,是单独在山岭上等待机会。可没想到,一个六品螃蟹先溜出来,三两下就把一票人给锤翻了一半。   “真的是六品妖兽?”万育善二人眼前一黑就知道不妙,此前是知道有妖兽,可绝对没想到会是六品。当日被放回的人眼界和判断力有限,没看出是六品。   怎么会是六品妖兽!万育善二人心里堵得快要爆炸,抱真修士怎么会有六品妖兽,怎么驾驭得住!忽然心头一震:“尚持叔不是被六品妖兽击败的?”   这人就不知道了,他只知道他被抓住的时候,同样看见了昏迷不醒的万尚持。   万育善两人颜色大变,惊怒交集:“你是怎么回来的?”   “是那个小子把我放回来,让我给带句话。”这人急忙辩白,其实万家一直没弄清楚谈未然的名字来历。   “那小子说……他说,他要……”   这人一句话在喉头犹豫不决半天,终于咬牙道来:“那小子说,想要回俘虏很简单,用三品金创药,回春丹等各一万瓶去赎人。”   说着,这人立刻低头。果然,转眼间万继山暴跳如雷:“混账,那小子竟敢勒索我们万家,当真死不足惜……”   万育善饶是性子深沉也不由勃然色变,发出夜枭一般的狞笑:“果然是徐若素在背后暗算我们万家,好一个徐若素。”他当然不会考虑,就算是暗算,也是万家暗算谈追在前。   万育善冰冷肃杀道:“传令下去,我们万家的药品全面停止出货,把市面上的货全扫光,哪怕只有一瓶药也不准放出去。通知韩家,是共进退之时了。”   他发出一声冰冷狞笑:“接下来,我看徐若素从哪里弄药品!”   “徐若素,你做得初一,我们就做的十五!”   ……   一个不留意,谈未然又多了十来名俘虏。   这次,谈未然的俘虏当中多了一个灵游强者,四名抱真强者。其他将近二十名俘虏,清一色是御气境。哪怕万家是一个地方豪族,这么一批人力折损,也足够心疼一整年了。   唐昕云有种别扭感觉,老觉得一批高手跟在后边不太自在,感叹道:“如果是在我们家乡那边,这批人大概已经很强了。”   谈未然深以为然,坦白说,北海谈家也只比这批俘虏强一些。唐昕云回头看着俘虏们:“老幺,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俘虏们是一派众生相,有的麻木了,也是饿得有气无力。有的则是流露屈服之色了,而有的或愤然或怒目,比如昨夜新抓的这一批还没吃过苦头的,就是这个状态。   而有的,如万尚持就显然垂头丧气,频频在想昨夜被击败的那一幕幕,木然望着谈未然的背影,就如见鬼一样充满惊骇。   这是一个凝练了精魄的年轻修士,强大和年轻都是同样不可思议。   谈未然头也没回,喝了一口小酒,惬意道:“万家来人我就抓,没人来救就随便。”微微一段,谈未然诡异一笑:“反正,虽然带着一帮累赘,也最多两三天就到潞州了。”   唐昕云总觉得老幺败家,好歹也有一个灵游境,四个抱真境呢:“他们实力不错,你不打算想法子……笼络一下?万一肯为你爹娘效力呢。”   谈未然一拍额头,失声笑道:“万家第一个蹦跶出来为敌,估计是无怨无悔的一条道走到黑了,无谓浪费口舌。”   难怪师父说老幺杀气重。唐昕云心想,又道:“如果万家答应你的条件,真给一万瓶药品赎人呢?”   谈未然心念微动,稍微转脸,口中透着斩钉截铁:“不可能。”   “不可能。”   一个充满肯定的话语,几乎不分先后的从一个路口飘来:“万家不会轻易认输,正值此时,更不可能认输。”   乐影从官道一旁漫步现身,含笑行礼:“乐影参见公子!” 第355章 步步紧逼   乐影名气不小。   尽管名气逊色于万纯良韩惊飞等人,同样是新一代杰出修士之一。   八年前,乐影作为散修被各家各派笼络,结果他投入东武侯麾下,成为东武侯麾下八大年轻修士之一,其当时就引起过不小的关注。   乐影成为东武侯座下探子之一,这也是一桩颇为令人啧啧称奇的轶事,流传颇为广泛。   连初来乍到的谈未然,也曾在别人口中听闻过乐影,是不少散修都用来鼓舞自己的榜样之一。   谈未然打量爹娘麾下最出色的年轻修士之一的乐影,笑道:“乐影,我们又见面了。”   这人难道真是侯爷夫妇的儿子?乐影不由暗中浮想联翩,徐若素派他来,但没细说谈未然的身份,他正色道:“主母令我带来一个口信。万家肯定要对公子……下毒手,所以还是请公子速去云城。”   瞄了萎靡不振的万尚持一眼,乐影的话半途卡壳一下。他认得万尚持,万家的灵游强者之一,万尚持显然被禁制的状态,无论如何都是无法熟视无睹的。   危险?下毒手?谈未然挠头一把,问道:“没其他交代了?”   结合上次黑山贼的覆灭,乐影算看出来了,眼前这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很难动摇其对付潞州万家的决定,一顿才道:“如果公子暂时不打算去云城,那也请公子放慢速度,多一点准备也是好的。”   谈未然不置可否,好一会才问道:“现在前线战况如何?”   乐影言简意赅,其阐述清晰而准确:“吃力,而且胶着。”   吃力和胶着,绝对是很准确的描述。东武军缺乏药品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士气还好,谈追多少控制得住。关键是,霸天王也知东武军缺药品,发动几次大战下来,东武军就因缺药品,伤亡比平时大。   没缺药品前,是东武军主攻,霸天军在防御中保持一定的反击,把东武军给黏住。缺了药品后,形势就已经在逆转,变成霸天军主攻了。   谈未然心念一动,难道万家韩家真的投靠了霸天王?   不。不可能。   若说暗中有消息来往,有勾搭,谈未然相信。若说万家韩家投靠霸天王,谈未然不会信。   谈未然哑然,对万家韩家来说,投靠巴山锋,还不如保持现状呢。   两强纵使雄霸本土,不过,始终各有各的弱势之处。如果说继承人问题,是谈追一贯的重大弱项之一,非本土人,则是另一个弱项,要命的是,这个弱点可大可小。   霸天王的弱项更多,首先名声不太好,此君是以前某个诸侯的部下。后来,幼君上台,巴山锋篡夺的细节过程可不怎么光彩。   其次,霸天王想建立的是中央帝国,那是干脆利落的铲除大小势力无数的同时,也得罪了不少。名号里的“霸”字,就已经酣畅淋漓的表达了某些隐喻。   如果不是投靠巴山锋,则很难解释为何两方像是在搞配合一样步步紧逼。   ……   当谈未然一路招摇的重新上路,扣着将近三十名新旧俘虏,再一次落入众多有心人的眼帘。   “鬼头鬼脑……”   谈未然瞄了一眼官道两旁,总有一些鬼祟身影在晃动在打望这边。问了问乐影,就猜出来这些是闻风而动的各路探子了,索性懒得理会。   谈未然算是踩着万家的脸面成名了,尽管他根本就不稀罕这个名气。   但他亦承认,名利不分家,有名就有利,有时候名气这东西的确很有好处。   今次的俘虏阵容当中,一夜之间多了万尚持等十来人。   多出来的一批俘虏里头,有一个灵游境,四个抱真境,一如谈未然和唐昕云所说,这个阵容真的堪比一个颇具规模的家族实力了,怎么可能被忽视过去。   整个轰动不已的消息飞快传播,引来更大震动。   万尚持这一跟斗载得是把万家脸皮上撒了一把黑灰,都不知道要何时才洗的干净呢。一时间,连带着万家都被人看低了几分,错非万家是典型的坐地虎,估计都要惹出不少是非。   熟悉的肯定明白,万家这次估计是气狠了,要好好的收拾对方。这次一动,那就当真是不会再给谈未然余地了。   谈追统御大多数高手一道在前线大战,徐若素又未亲自出手的前提下,居然没太大的动静就把万尚持等人给擒下来,那就令人暗中戒备。   难道谈追和徐若素麾下还有神秘强者坐镇?   一念至此,各大小势力都不由暗暗生出凛然,眺望云城,均是多加了几分小心和慎重。   对于争霸天下这项事业来说,纯粹一个人的武力非常重要,同时,很多时候又是无关紧要的。如果事事只靠武力,哪怕是渡厄强者亲自来都解决不了问题。   谈追是灵游强者,可徐若素是神照强者,在东武荒界本土,是顶尖实力。   这,就相当于悬在众多势力脑门上的一把宝剑。   万家不怕,估计是觉得自己练的铁头功,不怕被削。   于是,万家宣布,因为药材和人力损失惨痛,收回市面上所有自产的金创药等伤药。短短一天后,万家各种伤药在整个市面上被一扫而空,再没踪影。   东武军的药品缺口,随着万家全面停止出货而放到最大。   并非没有其他势力经营内外伤药,只不过,产量药效价格等都有全方位的差距。而万家彻底断货,那就意味东武军在外伤药这一项,有七成数字的巨大缺口。   万家要求韩家“共同进退”之时,这个事先就有的约定,令韩家陷入进退两难之中。   若韩家跟进,全面停止出货少则半月,多则一个月,的确能把东武军逼上绝路。   这扎扎实实是非常阴狠的一手。   可是,这么阴狠的事,一旦搅合进去,怎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韩家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一旦响应,不问成败,韩家几百年的买卖信誉,首先就砸了一半。   不响应,那就是放弃一个绝佳的机会。   韩家有野心有想法,这没错。生在东武荒界,生在这个大时代,若没有雄心才奇怪。   相比较万家,韩家在一系列事件中的表现更有克制力。只是,机会来临的时候,饶是韩家,也不由澎湃起来。   的确是重大机会。   战兵,是一个王侯征战天下的主要战力。   战兵耗费资源,耗费时间,耗费心血。栽培一支战兵,超乎想象的辛苦而吃力,维持一支战兵,同样是很大的消耗。   对战兵来说,后勤的意义不是粮食,而是装备和药品。少了这两样,对一支战兵来说,就很要命了。   东武军转攻为守,陷入困局的过程,正是万家韩家逐步减产药品的过程。当然,药物不是东武军转攻为守的唯一原因,但也绝非巧合。   梧州韩家。   外人绝难想象韩家争论得有多么激烈。   韩家有人振声道:“谈追不倒,大家都没太大机会。”   韩元至冷笑道:“谈追若倒下,和一大堆野心勃勃的势力争夺机会,你觉得我们韩家有多大的机会活到最后?”   “万家得了某方势力的好处,要冲在第一个。我们韩家得了谁的好处,凭什么冲在前边打头阵?”   众人哑口无言。   此乃一个很重大的十字路口,对谈追夫妇,对巴山锋,乃至对很多势力来说,包括韩家在内,都一样。   面对万家的数次要求,韩家保持缄默,悄然暂缓跟进之举。   “韩家没跟进?”   谈未然有点意外,想了想就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不打紧的。”   在谈未然心目中,如果韩家真要执迷不悟的一条道走到黑,他亦不介意多绕一点路,多动一次手就是了。   就像私下和大师姐说的:“除非我爹娘放弃基业,不然,迟早是要收拾各大小势力的,像万家这种铁了心要为敌的对头,早收拾晚收拾都一样。”   谈未然不懂帝王术,也不会为政之道。不过,他也知道拉一批杀一批是个成功的好办法,因为有榜样。   前世的青帝就是这么干的。   ……   潞州,万家。   “我的压力很大,家族里很多人都陆续表示不满,主要的不满,正是我这段时间所做的决定。”   万育善负手立于水榭栏杆,面无表情:“这次彻底断货,太贸然了,等若是和谈追夫妇撕破脸,再没有缓和余地。不要说别人,就连我都认为不合适,不过,我满足你的要求,你要给我和万家满意的交代。”   一个充满娴静气质的女子,露出妖娆的容颜,道:“你是万家族长,我和你交涉,别的,我不理会亦不过问。我只要……结果。”   这是一个丰姿动人的女子,娴静中带着几分娇媚绝色,使人怦然心动,声线都婉转地好听之极:“不过,你所作的,我自然记下。”   就是万育善每次看见,都会有点奇异的感觉,只是此女来头不小,万育善不愿直视招惹,目光总是尽量避开。   定神一会,万育善长吸一口气,按下情绪:“这回算是撕破脸了,万一徐若素亲自出手……”   这女子的婉转声线打断:“不是万一,徐若素一定会亲自出手,因为……”   “她儿子正在来潞州的路上。”   万育善身心巨震,大骇不已。谈追和徐若素竟然早已经有了子嗣?   这婉约女子凭栏远眺,温柔得宛如对情人述说:“这是机会。”   这时,半湖秋水随微风涟漪。 第356章 月夜,风起   各方云动之时,谈未然俨然游山玩水一样,不疾不徐向潞州而去。   潞州万家在虎视眈眈,恨不能立刻把谈未然抓起来吊着鞭挞示众半年之久,才能一泄心头之恨。可谈未然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羊入虎口,不但继续,也没有丝毫改变方向的意思。   一路向前,在路边总能见一些行人交替,察觉一些带着监视跟踪味道的目光。   谈未然对此视若无睹,每日沉住气,很认真的向乐影请教本土的各种相关信息。   乐影很乐意细致的回答,对他来说,谈未然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不过,哪怕猜到是少主,乐影照样没有巴结的意思,他是本土新一代的杰出修士之一,他不傲气,但也并不觉卑微。   数日问答下来,从本土格局到政局,从地形到环境,从风土到特产等等。乐影张口结舌,发现有些信息,居然连他都没留意过。   谈未然问得仔细,乐影答得细致。   无论如何,有乐影这个本土人士一路同行,讲述和问答之间,谈未然渐渐对本土了解更多,更全面,亦更深入。   唐昕云和乐影均发现,谈未然有记录的习惯。凡是认为重要的,有价值的信息,往往就会记下来。   唐昕云好奇问起,谈未然纳闷不已:“如果我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那我怎么算得上是来过?那充其量,只算路过吧。”   路过就是路过。   了解的,熟悉的世界,才算去过。谈未然一直分得很明白。   很多修士初出茅庐路过几个大千世界之后,就兴高采烈的自觉眼界大开,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了。但其实不然,那纯粹是错觉,经验依然浅薄得很,照样嫩得不得了。   于是乎,多少初出茅庐的年轻天才,就这么栽了跟斗,一次自大或一次错觉,或错过机会,或丢了小命。   谈未然不愿师姐产生错觉,旁敲侧击的给师姐泼冷水:“我们从北海荒界出发,到抵达这里,拢共才花费了两三年的时间。”   从北海荒界到东武荒界,跟着谈未然一道绕路周天荒界那条路线,林林总总加起来,说是途经二百个世界估计差不多。   把时间平均下来,每经过一个大千世界,耗时三到六天。   这点时间连走马观花都不够,充其量是浮光掠影。   唐昕云俏脸涨得通红,拧了谈未然的脸蛋一把。掐了这一把之后,唐昕云认认真真的把那些浮躁的错觉狠狠从心里铲掉,踏踏实实和老幺一起了解,一起熟悉,并开始像老幺一样记录。   潞州相邻的是晋州,来到晋州,谈未然就有点明白潞州万家的底气了。   金秋时节,放眼晋州,处处是金黄色的稻子,空气中散发着代表丰收的稻香,以及药香。走在城中乡镇里,都能见家家户户在晒药材。   乐影心情凝重道:“晋州地理好,环境宜人,不但是一个种植粮食的好地方,也是一个种植大批量药材的好地方。”   唐昕云跃下灵马,蹲下在田坎上抓住稻穗,谈未然颌首:“灵稻?”   见乐影点头,谈未然就明白了。灵稻就是蕴藏灵气的稻谷,若是常年吃,普通人能养生延寿,对修士练气有好处。灵稻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修士吃的稻谷,卖不出多好的价格,但又是不可少。   灵稻需要适当的环境,充沛的灵气,加上一定的修为才适合种植。很不凑巧的是,晋州就有很多个适合种植的地方,每年产出不少。   听了乐影的细致描述,谈未然就心里有数了:“纯粹论实力,万家没有神照强者,据说只有七八个灵游强者。在爹娘的势力范围内,连前五都排不上。”   “潞州万”是一个名号。   万家的根本的确是在潞州,控制区域还要加上晋州和半个朗州。如果算上药品和灵稻带来的影响力,万家的间接势力区域更大。   “潞州万”直接控制两州半之地,实力不算太强,可势力大。   最重要的是,潞州万名义上向谈追称臣,可谈追派来的官员什么都管不了,实际上万家地方自治,形同自立。   不是谈追和徐若素不明白政令畅通的好处,也不是不想整治,而是各种地方势力盘根错节,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和决心,很难一下子撼动。不然,惹来动荡只会便宜霸天王。   霸天王的基业是篡夺自一名诸侯之子,有实力叫嚣“不臣服就灭亡”,所以,霸天王直接治理下,鲜少有这种地方半自立的事。   谈追和徐若素是白手起家,从零开始,不得不接纳各大小势力以这种形态称臣。   唯有亲自来了,看见了,谈未然才明白乐影所愤然的东西:“如果不是这些地方势力有意无意拖后腿,侯爷一定能做的比现在更好。”   谈未然没吭声,思忖:“如果爹娘真的很有能力,也许能继续……”   爹娘的这条路走下去,若事业没被其他诸侯扼杀,迟早会站在青帝的对立面。   “算了,等见了人,弄清楚爹娘的想法,再做决断。”   谈未然摇掉缤纷杂念,不管爹娘是继续,还是放弃,首先要跨过当下的致命难关:“万家卡住外伤药,东武军伤亡激增,就会难以为继。”   万家卷着袖子亲自赤膊打头阵,宛如一剂强心药,刺激得各大势力百般心思蠢蠢欲动。   谈未然眯眼沉思:“敢像万家一样蹦出来赤膊上阵的,肯定没多少。可怕的,不是有人挺身而出爹娘为敌,而是墙倒众人推。”   谈未然轻皱眉,在这个关键时刻,不能败,不能露颓势。不然,有时候一个刺激,就足够某些势力鼓起勇气来推墙了。   对万家施展雷霆一击,必须一击必中。   一念至此,谈未然已有决断,问道:“还有多久才到潞州?”   “最多三个时辰。”   乐影答道。   ……   潞州,月夜。   无数人骑牙马从万家分散而去,马蹄声在街头巷尾响起来,带着清脆而急躁的气息,在这个深夜卷起一阵带着丝丝干燥的秋季暖风。   马蹄声在空荡荡的街头传播,显得有点压抑,仿佛又带着几分正在酝酿的力量。   蹄声入耳之时,正在练气的郑山一跃而起,细细聆听,流露一丝凝重和担心。   叩门声响起。   郑山去开了门,外边的人没进来,而是低声传音道:“商会召集,速去。”   这人交代一声,转身就重新上马去通知下一个了。郑山听到父亲咳嗽声,急忙转头道:“爹,没事,你回屋休息着吧,商会召集办事。”   送父亲回屋,郑山满满的是无奈:“我就知道,万家暗算侯爷,肯定要出大事。果然……”   他是前日回来的,一次外派的护卫队之旅,令他看清不少事,心头有若干揣测。尽管他对东武侯有好感,一直都想投效之,可他跟商会有契约,得为万家卖命。   一道命令送来,万家商会等各处都骚动起来。响应着一道来自族长万育善的命令,飞速召集人手。   万家各项产业,所控制的各路人手,都在精挑细选出御气境和抱真境,飞快的纠集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力量。   一个个探子,把一条条消息送去万家,送给万育善。   万育善微笑道:“向秋姑娘,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谈追和徐若素早已经有子嗣的?那小子叫什么名字,谈什么?”   向秋姑娘娴静道:“谈追有没有子嗣,我自然不知,不过,巴山锋却是知道的。”没有继承人,这是谈追吃亏的地方之一。巴山锋当然不会大嘴巴宣传,那不是坑人,而是帮谈追。   万育善沉吟,皱眉忧心忡忡:“徐若素多年没出手,不知她而今有多强。今次,如果那小子当真是她儿子,我今夜召集人马,誓杀她儿子,那她就是想不来都不太可能。”   “唯一令我不安的是,徐若素她威名赫赫……”   向秋姑娘婉约微笑:“万族长不必多虑,徐若素大名鼎鼎,小女子是听说过的。她是强者,不过,强中自有强中手,况且,我也有所安排。”   “只要万族长率先出手,抓住她儿子,有她儿子为饵为质,谅她今次是逃不掉的。”   万育善击掌大笑:“不错,不错,今次我们两方的天罗地网,不怕她翻了天。谈追素来爱妻如命,只要他老婆儿子在我们手上,就不怕他不乖乖听话。”   这时,一名探子一溜烟的飞快冲来,几个腾挪就已过来,神色带着焦虑的附耳过来传音。   话入耳中,流转在心里,万育善瞬间震惊:“什么……”   “那小子失踪了?”   ……   荒野里,突然响起惨嚎声,回荡在空气中,委实渗人之极。   一名韩家的探子身不由己的飞起来,在咔嚓声中粉身碎骨,跌落在地面的时候,已经气绝身亡。   “我和你拼了!”   这个脸色惨白的探子怒吼一声,像疯了一样冲出去,突然一个转身就拔腿逃遁。   “千重铸浪掌!”   唐昕云裹带着些许的温和光芒,一掌似轻实则沉重的打在虚空中。凭空中就打出一波波的浪花,化为洪流冲击,啪啪就将这人击杀。   “斩!”   谈未然弹指,宝剑凛然出鞘,横扫一剑。噗嗤的一道剑气激荡,夹杂着剑意瞬间就将一名逃得数十丈的探子斩得身首异处。   剩下的探子无不瑟瑟惊慌,谈未然环顾一眼,冷酷目光刺得心脏冰凉:“不想死的,就报上名头。”   “乐影,你来分辨,谁可以死,谁不用死。” 第357章 格杀勿论   谈未然知道有探子,没清理前,还不太在意。真动杀手了,才发现这些探子数量惊人。   粗略一数,竟有二三十名御气境乃至抱真境,乃是各大势力派来刺探的,扎扎实实是相当惊人的庞大队伍了。   从此可见,东武侯和霸天王之战,的的确确是牵动各方人马的百般心思。   若不是各大势力认为,谈未然是徐若素派来对付万家的,又怎么会如此关心。错非各大势力关心东武侯和霸天王之战,又岂会派人盯着赤膊上阵的万家韩家。   一旦谈未然为了遮蔽行踪,而决意下手清理,万家和韩家派来的首先被诛杀。   有乐影在一旁辨识,但凡中立的就不加理会,只管驱逐掉就是。凡是来自敌对方的,乃至对东武侯报以敌意的,谈未然是能杀的一个都没放过。   乐影在一旁光是看的心惊肉跳,担心谈未然这一通杀手,会给东武侯惹麻烦。毕竟,除了霸天王之外,大多数势力都还在能拉拢的范畴,哪怕收服不了,也不能把人家踹到对立面去。   哪怕当不了君臣,就算交不了朋友,宁可成为不打交道的陌生势力,也不能把这些势力往对立面狠踹啊。   结果,谈未然偏生就毫不在乎,说杀就杀,杀得几个下来,乐影的脸都绿了三分。   清理掉探子,杀的杀,驱逐的驱逐,遮蔽掉行踪,谈未然就带着人一道飞快而去,一边在道路上飞驰,一边沉吟不语。   各大势力派来的探子愈多,就愈能说明对此事的关心。同样,就愈能说明东武侯没准已经在墙倒众人推的边缘了。   前世,东武侯和霸天王之间,是以东武侯获胜为收场。不过,胜利成果才享受了不到两年,就发现一个更强大的敌人从外域抵达。   两年,有时能做很多,有时等于零。   按谈未然所知,那个外域强敌来临之前,爹娘的确没有完成一统。反而因击败霸天王伤了元气。结果,在两年当中没有太大拓展和巩固战果。   当外域强敌以君临天下的姿态来临,内部又是各大势力拖后腿,乃至墙倒众人推,谈追夫妇只撑了不到半年光景,就惨败收场。最终,连命都丢了。   前世谈未然因身轮和处境等关系,是修为有成之后,才来追查爹娘之死。那时已经是多年后,事过境迁了,可想而知,他查到的信息不可能有多详细。   想起先前各路探子无数的一幕幕,谈未然就皱眉,似乎有不少势力都希望谈追夫妇落败?从那些探子的存在和关注,就能看出,某些势力最少也是不希望谈追夫妇成功。   谈未然突然想起陆东篱的一个评判:“东武侯的一个弱点就是缺乏可靠的心腹力量,此外,有点心慈手软。”   谈未然眯眼,细心咀嚼:“墙倒众人推?”   是墙快倒了才推?还是众人合力把墙给推倒的?他忽然有点明白,父母前世败亡的某些深层缘由了。   乐影盯着俘虏们,这时策马上前:“公子,前边就是郡城,我去叫门。”   来到郡城下方,发出尖锐哨声在夜晚分外凄厉,如同夜枭的叫声。城头上发出呼应声,缓缓开了大门。   谈未然有点意外,乐影笑道:“郡守是侯爷派下来的……尽管在万家眼皮底下管不了事,漏夜开个城门还是不打紧的。”   城门里边早有人在候着了,同样是谈追麾下探子之一,这次算是一路的。见了谈未然等人,和乐影招呼一下,就一言不发的领着人来到城中,一边走一边介绍情况。   “潞州算是万家的地头,这个郡城算是较为中心,万家这个地头蛇不怕郡守在眼皮底下闹花样,没安排多少城防军驻守。说来,高手是有几个,不过,今日都被调走了。”   这名探子三言两语飞快的将本城情况描述一番,谈未然摩挲下巴,道:“那就去州城。”   唐昕云深以为然,心想果然是老幺的作风。乐影是吓了一跳:“去州城,那就直接和万家干上了,靠我们这几个人……”话没说完,意思已经酣畅淋漓。   “公子,不如等一等,等主母派遣强者来再做打算。”乐影内心委实急火攻心,万家不是什么好去处,他承认谈未然很强大,但万家却有七八名灵游强者,不要说一个抱真境,就是围攻神照境都没问题。   乐影一边还不断向唐昕云使眼色,希望帮忙劝住。唐昕云是说话了,只是全然和他的设想不一样,唐昕云可不会觉得自家小师弟会怕一个万家,插嘴道:“老幺,你总不能把这帮累赘带着吧,不是说郡守是自己人?交给他看着。”   唐昕云一指头扫向饿得奄奄一息,沉默寡言的众多俘虏。谈未然眼中寒光一闪,翻手拔剑杀了几名有气无力的俘虏,他不是会给敌人留活口的那种人:“杀了就不是累赘了!”   正要继续,蓦然一句话乍然响动:   “且慢……”   这个充满震颤的语音,赫然是从众俘虏中传出来的。   ……   云城,黑夜,伸手不见五指。   烛光发出的光线,和宝石释放的光芒,交错在一起,在奇思妙想的巧妙搭配下,组合为一种丝毫不逊色白天的光亮。   一条条细小的游丝,宛如水波的宝石里荡漾着,带出的光芒里投影出一缕缕游动的奇妙阴影,似乎就是一头头鲜活的神龙一样,不住的在偌大的供电里游走。   徐若素容颜里带着清浅颜色,充满疲乏,也带着几许的痴然。想念着好几年没见过的儿子,又想念着正在前线激战的丈夫,却都是满载的担心和关切。   丈夫谈追的事业,正在一个关键。   过去了,就是一马平川。过不去,就很可能会分崩离析,数十年心血一朝成空。   争霸天下,惨就惨在这里,一旦失败,就连来过留下过的痕迹,都将不复存在,徒然成为别人的垫脚石,成全别人的辉煌。所谓一切成空,是再恰如其分不过了。   偏偏儿子来了。   儿子一来就专门和万家过不去,显然是为她和谈追这对父母出气出力。徐若素担心的同时,没人知道她心里边高兴地快要爆炸了。   儿子现在算不算羊入虎口呢?徐若素不在乎,她只知道,她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谈未然。   谁都不能!   对一个母亲来说,讲什么台阶讲什么事业,都是没用的。   沙沙沙,沙漏发出轻微声响,漏掉的沙粒带走时光。侍女初柔悄然而至,低声把刚送来的最新情报轻声奏报……   徐若素眉目如画,谈未然的俊美相貌果然大部分是继承自母亲,和她平时的雍容贵气相比,现在更平添了几分大气和肃杀。   徐若素披上一件鲜红披风,宛如踏着血色云彩一飞冲天,裹着浓重的冷肃,扔下一句交代:“传令下去,动手。”   一转眼,徐若素化为一道火红的光芒,轰然落在城中一个大宅子的屋檐上,足见在屋檐上一点一踏足。一个呼吸间,一股凛然力量吹拂四面八方,将整个豪宅悉数震得土崩瓦解,沸沸扬扬漫天尘埃。   正在豪宅中盘膝练气的万育平,顿就狼狈不堪的翻一跟斗,大骇不已:“徐若素这臭娘们真的撕破脸,对我们万家下毒手!这个臭娘们一定是疯了!”   扫眼一看,见徐徐飘飞的徐若素。万育平惊骇不已的带着绝望,扔下所有人转身就极速逃遁。不是他胆怯,也不是他抛弃,而是他根本没可能救下任何人,甚至连自己都未必救得下。   徐若素是神照境,他万育平不过是抱真境。   相比之下,徐若素太强了。   哪怕万育平像疯了一样,频频回头望去,依然在一道光芒闪耀之后,整个人轰然一下爆出一团湿漉漉的血雾。再惯性飞掠数丈,就此倒下不起。   徐若素微微撩眉,拂袖轻柔,空气席卷带出一波震动气流。一转眼,她就已化为一道飞虹,伸手在半空中凝神一招。   轰轰一时震动,黑夜中层层气息滚滚出现一个云漩,转眼,徐若素跃入其中消失不见。   当徐若素气息弥漫之时,某处小楼之顶,一个冷冰冰的秀丽女子收敛了气息,像一个来自黑暗中的幽魂,不为人察觉的化为一道黝黑光芒落下来,似乎没有一丝表情的遥望这一幕幕:“是她。”   “没错,是徐若素!”空空如也的一旁,空气微微波动出现一个青年男子,露出疑问:“听说她很多年没出手了,这次是怎么了?”   那秀丽女子神色冷冰道:“你该回去了。”   这青年男子笑笑:“放心,你盯徐若素,我盯谈追,保准没事。”   秀丽女子没理会他,踏足化为一道黑光没入黑暗中,转瞬追向徐若素。   这青年男子叹口气,抹了把脸:“十年,还剩八年,难熬啊……”   微微一摆动,就随着空气波动悄悄消失掉。仿佛从来没有这样两个人来过,不曾留下任何痕迹。   这时,数百名三阶战兵骑着灵马,在云城之中奔驰出轰动蹄声和呼喝声,像万马奔腾一样的势头,将万家在云城的豪宅给团团包围住。   分别率领数百战兵的几名将领,整齐划一的挥动掌中宝刀,结合战兵之力,以御气境修为斩出轰天震地的刀气,伴着山呼海啸:   “东武夫人有令,潞州万家逆谋,若不投降,格杀勿论!” 第358章 雄鹰展翅   灵马和牙马无疑是最普及最主要的代步工具之二。   放在个人用途角度,普通百姓主要用的是驽马,御气境以下武者主要用牙马。速度更飞快,价钱更昂贵的灵马,无疑就主要是抱真境乃至灵游境的代步工具。   其实,不管是作为个人代步,还是大规模军事运用,在座驾这一项都有不少选择。有很多品种的动物都适合成为代步工具,不过,最常见的还是灵马。   不少精锐战兵大军就是非骡马类的坐骑,哪怕是老虎狮子也一点不值得奇怪。好比谈未然的乌鸦铁骑战兵功法,就显然对坐骑有要求。   飞驰这个词,是再合适灵马不过了。灵马一旦飚速驰行,不达御气境,没有真气外放的本事,估计在马背上坐都坐不稳呢。   牙马能日行千里,可是,灵马更快很多,更平稳,更能翻山越岭。灵马对山路有很出色的适应力,这是牙马永远不如的地方之一。   当灵马全速飞驰,真的会有一种宛如腾云驾雾的错觉。又强悍又猛烈的大风迎面,就有点像是罡风,如果不外放真气挡住,估计脸皮都有可能被吹掉了。   一旦上山,灵马就放缓了一定速度,迈着结实而粗壮的腿,每一个跨步就有数丈远。谈未然等一行六人,很快就登上这个不算陡峭的山岭。   万光指着一个方向:“潞州州城在这边,老实说,没有安全路线能隐蔽抵达潞州,几条要道上固然是逃不了目光。就算是翻山越岭,也难逃万家的留意。”   看着神色淡然的谈未然,一旁沉默的万尚持和余端都一言不发的点点头。乐影在一边轻声道:“公子,他们没说错,万家的确在入州城的各个要道都布置了人手,不论是高山还是凹地都派了人。”   “万家很重视潞州本土,尤其是州城一带,我们很难无声无息的潜入潞州城。”   “上路吧。”有乐影证明,谈未然就相信了。他心知肚明,如果没有防御法器,那就只有靠人力来布置防线,这本来就是迫不得已。   像万家这种地方豪族就算有防御法器,也肯定不会太高级,能防护的范围有限,不可能像落霞宗一样法器能轻松覆盖房源数十里以上。虽说高级防御法器不一定总能大范围覆盖,但是,能够实现大范围覆盖防御的,那就绝对是高级货。   灵马驮着一行六人翻过山岭,继续向潞州州城进发。   一行人所以变成六人,是因多了万尚持等三人。   此前谈未然在郡城要杀掉这群俘虏之时,万依依和万纯时和万尚持三人率先颤声站出来投降。   投降的人,需要体现价值。而万尚持当时就阐述了他的价值,他姓万,他不能帮东武侯击败万家,他也没这么大的权威。但是,他能降低万家的抵抗,减少东武侯的损失。   谈未然对此不太在意,不过,乐影认为是一个机会,他也不介意给万尚持等人一个投效机会。毕竟,他初来乍到,乐影才是本土局势的行家。   然后,不知万尚持对俘虏们说了什么,成功说服了俘虏中的万光和余端一起投降,一路同行。   对于万尚持的选择,乐影显然是报以赞扬态度:“公子,他的选择很不错。余端是万家招揽的,万光是万家栽培的家仆,万尚持本身是万家旁系出身,这么选择人,才说明万尚持是真有心投效侯爷。”   乐影说得隐晦,唐昕云听了一会,总归是聪明而有点心思的,琢磨一番就恍然大悟。   这三个人,一个灵游境,两个抱真境,论身份地位和修为,是再恰当不过了。换了万依依等人,修为差又年轻,说话就没分量。   莫要小瞧了一州之地,潞州很大,好在地方大归大,州城距晋州不算远。漏夜飞驰,以灵马之速,一行六人飞快就来到州城一带。   潞州城出现在眼帘之时,不论是万尚持等三人,还是乐影唐昕云,都不由自主的扭头望向谈未然,目光里充满疑问和忐忑。   谈未然微微颌首,言辞有力:“入城。”   乐影眼神一凝,拍马冲上来凝肃道:“公子,入城凶险,千万要三思而行。”微微一顿,张嘴却没发出公开的声音,而是传音:“公子一旦入城,就随时会落入致命处境。”   同行几天,乐影没问谈未然身份,也猜得七七八八了。他能猜出来,做了更多天俘虏的万依依万纯时照样能猜出,加上万尚持是见过徐若素的,怎可能猜不到。   谈未然的相貌显然是传自母亲徐若素。   从姓氏到相貌,再到乐影这个名气不小的探子,加上谈未然针对万家的行为,一系列证据和推测下来,万尚持又不是瞎了,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谈未然温和中带着冷意,望向万尚持三人,直到三人有种被刀子割了的感觉,谈未然才笑笑:“无碍。”   万尚持是真的归降,那就省事不少,自然最好。倘若是诈降,那也无所谓,大不了多费手脚而已。谈未然对万家是无欲无求,那就自然是从头到脚的无所谓。   杀人而已。   今时今日,尽管谈未然未灵游境,可究竟是有力敌神照强者的实力,万家就算想杀他,哪里会有那么容易。   一句无碍,令万尚持三人心头一紧,又是暗暗凛然,尽量坦然道:“我们回来,一定会被发现,少则两刻,多则一个时辰,说不定连万育善都知道,会派人来截杀你们……”   如果真给谈未然一行人如此招摇混入城中而丝毫不知,那万家早就死了八千次了。   谈未然淡然道:“去叫开城门,公开入城。”   万尚持三人努力镇静下来,带着人就上前去取来令牌叫开城门。身为万家灵游强者之一,入城是小事一桩,很快就有不少喧嚣声,显然有人认出万尚持三人,而又知他们三人当了俘虏,暗暗好奇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莫紧张。”谈未然瞄了乐影一眼,暗赞这人有几分胆气。   乐影苦笑不已,他和唐昕云可没这么淡然。   在众多关注目光和窃窃私语里,一行六人进入潞州城,来到万家的地盘,在万家的肚子里蹦跶。   正是黎明来临前的最后一刻黑暗,来到一个路口,谈未然仰望天空,忽转头望向幽暗中的万尚持三人:“你们去吧。”   万尚持三人走了没几步,就被谈未然一句喊住,三人转身,被谈未然冷清的目光在黑暗中犹如两条冷光扫来,不知为何,分外的使人心头一凛然。   “你们的归附是真心是假意,我不在乎。”黑暗中,谈未然的话音没有刻意压低,也不曾有意张扬,只平静得宛如一种叙述:“你们现在是去做什么,是去说服人,还是去知会万家的人来截杀我,我一点不在乎。”   万尚持三人心头一阵冰凉,可谈未然是真的不在乎他们怎么想,唯有语气带上了一丝丝的飘忽:“你们把事情办得漂亮,如果能说服一批人归降最好。不然,只要能令我省时省力,也不失为一个好结果。”   谈未然温和道:“我这个人赏罚分明,既然你们归附于我,我就给你们一个这么去做的理由。”   “记住,你们现在不是背叛万家,而是为了自己和亲族,也是为了拯救万家!”   平淡的话,平平淡淡的飘散在空气里,黑暗带来的几份压抑,似乎让着几句话平添几许森然。但终归是平和的,不曾掺杂多少情绪在里头,就犹如在叙述。   叙述一个命运的轨迹。   万尚持三人脸色变幻,最终不知是否真的记下这些话,带着一颗满怀滋味的心,悄然没入黑暗中。   “公子,这……这!”乐影简直快疯了,这位疑为少主的年轻人也太乖张了,居然把这三个俘虏给放了?放了一个灵游境,两个抱真境去单独行事,还想指望人家去说服更多人举手归降东武侯?   究竟是这个世界太疯狂,还是太天真?   谈未然笑吟吟,乐影都说不清是气的,还是晕的,整个人涨红脸一阵天旋地转,张口结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劝住谈未然的疯狂之举。   乐影没想到,唐昕云在一旁已经琢磨出来了。这会儿,哪里有闲工夫跟着万尚持三人一个个的说服过去,放他们单独行事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多就是被他们逃走了呗。   此地就是万家的老窝,还怕万尚持三人逃去哪里?   能抓一次活的,就能杀一次。乐影不明白,也不相信,唐昕云却清楚小师弟的本领,单枪匹马搅得周天荒界翻天覆地的小师弟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不一会,就来到占了快要小半城面积的万家主宅,一眼望去,建筑似乎绵绵无边际一样豪奢。   谈未然一动不动近距离凝视万家,充满清冷的舔舔嘴唇,翻手一动取宝剑在手。   唐昕云二人纷纷取出兵器,乐影不是第一次近距离看见万家主宅,却第一次有种说不出的古怪,以前是敌视是欣赏,这次却是抱着一种破坏和摧毁的心情,喃喃自语:“三个人杀入万家?我一定是想死了。”   乐影不但觉得自己疯了,而且疯得很有理智:“下次,千万不要再让我撞到如此疯狂的人和事了。”   唐昕云充满同情的赏了乐影一个眼神,毫无疑问,只要乐影继续为东武侯效力,这就注定是一个必然落空的愿望。   乐影觉得三个人冲杀万家,是自杀,是疯狂。   谈未然认为这很平常,足尖一点飘然而起从天空冲向万家,犹如雄鹰。   此时,天已破晓。 第359章 蜕变,锤死灵游   突然觉得“酝酿”这种事就好像怀孕……   ……   天空泛着蓝白,大地却陷落在黑暗和沉寂里,这将将在一起构成最为独特的景象。   凝望这一幕景象,谈未然不由自主的联想起了混沌初开之时天地,细细品读一番,总感到几分相似的韵味,将这一幕放在心底,更有余韵无穷。   一行三人飘然落入万家,宛如潜行在阴影里的刺客一样,带着诡异的气息和黑暗的光线,悄然无息的行走其中。   乐影口头上不断介绍:“几百年前,本地不是潞州的州城,而是一个不大的小城。只因万家聚族而居,渐渐和万家一道壮大,一道繁盛起来,然后,因万家而成为潞州州城。”   于是,万家主宅占有很大面积,就一点都不难想象了。毕竟,这里是万家老窝,有六十万人里边有一半人吃万家的饭,另一半当中的再一半也在间接端万家的饭碗。   从此可知,谈追夫妇以前为何暂时容忍这些世家了。   谈未然三人顺顺当当的潜入了,万家主宅真的很大,姑且不说万家有没有防御法器,就是有,也几乎不可能覆盖这么大范围。   防御法器和侦测法器,是很重要的两种法器。从字面来理解肯定没错,前者主效果就是防御,后者的主效果就是警报,并防止被侵入。   对一个势力来说,其他就算了,这两种法器必须具备至少一种,才是一个合格的势力。谈未然在周天荒界取得造化天晶后,不惜冒险也要取得防御法器,就是因此。   万家显然早有人起来了,不论是下人还是主人。谈未然率两人一道穿行,凭神念感应,不住穿行其中躲掉那些人,时不时问乐影:“方向如何,距离如何。”   “方向没错,距离内宅很近了。”与其说是乐影把万家留意得很透彻,不如说是谈追和徐若素多年来没松懈的调查积累。   潞州万肯定不够资格成为谈追夫妇的假想敌,但绝对会是一个必然站在十字路口选择归附和敌对的势力之一。   唐昕云早已经震惊:“万家竟然如此大……比乘风家里都要大了很多。我是说宅子,不包括园林。”后一句是对谈未然说的,谈未然笑笑,不以为惊奇,比这更大十倍,百倍的家宅都有呢。   穿行走过走廊,通过水榭,跃入一个院落,谈未然神色顿时一凝:“嗯?有侦测法器!”   有侦测法器,那就一定是内宅了。   一旦被谈未然察觉,唐昕云和乐影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立刻就取来兵器,互相一点头,跺足之下化为三道离弦之箭飞一样闯入万家内宅。   有侦测法器,那就没必要躲躲藏藏了。   我们是来杀人的,不是来做客的。   谈未然按着宝剑,充满冷静,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仿佛他是在自家的园林里游荡,而不是闯入本地豪族家里肆虐。紧张的唐昕云和更加紧张的乐影不由大是佩服。   转过一条走廊,谈未然一个跟斗翻在屋顶上,从高处俯瞰,依稀间晨雾萦绕。谈未然轻皱眉,一念而动,神念就如水银泻地一样覆盖而去。   转眼扫描而去,凡是神念掠过之地,地形仿佛都尽数收入眼底一样清晰明了。   索性在侦测法器之下,谈未然索性懒得隐蔽神念,神念好比招摇过市覆盖而去,如果有一定修为,被神念扫过的时候就会生出感应。这短短一会,谈未然的神念不知惊动了多少人。   其中一个正在练拳的中年壮汉,更是一霎神念反而扫来。谈未然目光一凝:“灵游境?居然才发现一个?嗯,这是第二个。”   “师姐,小心!”   谈未然收回念头,身法待要移动,就见唐昕云飘然转身一拳轰出拳意,宛如一波波的浪花轰击而去,把一名从屋檐下一跃而起的抱真高手打得闷哼倒飞。   一眨眼,就被悄然出现的乐影追赶而上趁势配合结果对方。   准备救师姐的谈未然吃了一惊,能防着突袭,又能伤着抱真高手,不得不说,师姐比以前厉害多了呢。   唐昕云嫣然一笑,洋溢着自信:“老幺,你真以为我们是一路游玩过来的呢吧。”   燕独舞是不是一路当成游玩,唐昕云不知道,因为燕独舞已经够强大了。可她知道,她和周大鹏还有王铁,绝对没有一分一毫的游玩兴致。而是扎扎实实的把这一路当做了磨练。   谈未然这个入门最晚的老幺,成了宗门这一代最强的。唐昕云受刺激是一定的,这就算了,毕竟不是第一次发生,真正最大最强烈的刺激,是来自王铁。   在路上分道扬镳没多久,王铁就在一阵沉淀后,一鼓作气的突破为御气境。不论是唐昕云还是周大鹏,都深受刺激。论天赋,王铁其实不如他们,可现在呢。   愈是天赋比王铁出色,就愈是说明,他们所能做的,远远不够多不够好,也不曾达到过极限。   想到这一点,唐昕云就明白她该怎么做了。路上磨练过来,练气和技艺都需积累和爆发,唯有在实战上是扎扎实实看得见的清晰大进步。   唐昕云练的是上善若水功,千重铸浪掌,论修为论技艺,只需发挥出七八成实力,御气后期的她击败一个抱真初期的普通修士是再正常不过了。   发现大师姐显然变得出色的实战水平,和自信微笑。谈未然情不自禁绽放笑意,发自内心的为师姐而喜悦,忽然有一种独特的明悟:“原来,大师姐也磨砺出几分光耀了。”   也许,从北海荒界到东武荒界,这过程本身就是一次磨砺,一个蜕变的过程。   只是谈未然安排保护得好,唐昕云和周大鹏缺了一个很重要的打磨阶段,较之宛如一颗宝石的王铁,两人就没能完完整整磨砺出来。   谈未然最不担心的是周大鹏,看来有点憨憨的周大鹏是最始终如一,也最坚强的,没有什么能彻底击倒周大鹏。他最担心,最忐忑的,是唐昕云和柳乘风。   谈未然知道,周大鹏必将成为赤血鲲鹏,没人能阻挡。   可是,唐昕云和柳乘风的命运轨迹会走向哪一个方向,他永远无法预知,因为前世不曾发生过。   现在,看着笑颜烂漫的大师姐,谈未然安心多了。   大师姐也有自己的道路,自己的……蜕变!   谈未然头都没动一下,轻描淡写的拔剑向后方递出。恰好一名御气高手从屋檐上飞跃下来,一刀狂劈刀气激荡,却被这来路诡异的一剑没入喉咙,倒像是人家自动撞上来受死的。   一剑杀一人,当真是毫不费力。   微微收敛心神,谈未然一跃在半空神念覆盖,发现万家内宅竟无多少强者,凝肃道:“乐影,其他人呢?你确定此处乃是万家主宅?而不是祖宅?”   乐影飞快闪出一条条身影,仓促道:“的确是万家内宅了,没道理只有这几个人。”连乐影都怀疑是否带错路了,万家内宅绝不可能就这小猫小狗两三只。   万家七八个灵游强者呢,数十名抱真强者呢?   一霎,一种独特的感觉蔓延在皮肤上,有点像被牛毛针扎中一样,但肯定没这么重,反而很轻微。有点毛毛的独特感觉,宛如被人在脖子里吹风,被人用指头指着两眼之间一样。   而这,就是被神念扫过的感觉。   如果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就能感觉到,修为愈高,就感应得愈清晰明白。   谈未然想都没想,毫不迟疑的凝神扭腰转身就是一拳。瞬间爆发的力量踏在房屋上,顿时整个房屋轰然一下坍塌下去。尘埃飞天,所爆发的肉身力量,配合以十成拳意的龙爪手。   这一拳之威,堪称石破天惊。   恰如狂雷轰击,从身后杀来的灵游强者瞬间就心头大震,惊骇万分的发现狂暴蛮力从谈未然拳头上酣畅淋漓的尽情爆发出来。咔嚓一声,这灵游强者顿陷入右臂折断,口喷鲜血的处境。   “嗷呵!”谈未然跺足大地,轰隆震动,地面赫然崩爆出一个大坑。一霎真气轰动发作,顿激出恐怖的冲击波,化出疾风骤雨一样的气劲,将四面八方吹得是七零八落。   那受伤的灵游强者眼神投映出惊骇绝伦的光华,迅速暗淡,变作疯狂。被谈未然一招土行龙爪手,加上肉身力量爆发,生生是宛如被百万斤重锤击中一样。   强如灵游强者,怎奈何金身孱弱不堪,竟然被这一拳锤得眼耳口鼻都喷出血来,五脏六腑几乎都轰得裂了。每一个毛孔都被力量贯穿,打得爆出血雾,场面狰狞可怖之极。   如此拳头当真是重得无与伦比,任凭谁见了,都免不得冰寒彻骨。   抱真后期击败灵游初期不足为奇,可是,如果是将对手活活锤死,那就太可怖了。那只说明,谈未然在力量上占有绝对上风。   “哈哈哈,痛快!”谈未然吐出一口浊气,惬意大笑不已。   哪怕是收敛着,凭五行龙爪手和肉身力量,就足以横行一时了。须知,哪怕是同一个境界,差距也可以很大,大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像这种金身不堪,乃至不会金身的灵游境,谈未然一个打十个是夸张了一点,减半总不在话下。   “人呢?潞州万家的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谈未然一张嘴就是一口气息吞吐,犹如气吞山河。 第360章 倾巢出动   “人呢。”   震耳欲聋的话音冲霄,带着一丝轻蔑,将那份膨胀并翱翔的战意呈现得淋漓尽致。   “潞州万家的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此声不大,却犹如在潞州城上空来来回回的滚动,恰似春雷在云端之上散发沉闷而威慑的力量。将整个潞州城的安宁扫荡一空,剩下那声充满桀骜的狂笑。   所有声响轰轰烈烈,带来了火焰一样的力量,跳动着酷烈的气势,似乎要把整个潞州城都从黑暗中惊醒过来。   果真,这等桀骜不驯的狂音,的的确确令潞州城所有人从沉睡中修炼中苏醒过来,纷纷望向万家主宅方向,流露出各种各样的目光。   “人呢?”谈未然冷冷的一拳将一名抱真境打飞,顿如炮弹轰击,砸烂了石墙和房屋等等。   声音一次比一次更高,夹杂着的疑惑和不悦也越来越浓烈,仿佛这时的氛围正在压着行将爆发的火山一样。   一爪宛如飞龙在天,凭水行龙爪手的力量抓住一名御气高手,谈未然势大力沉的一拳轰在这御气高手的脑袋边:“说,人都在哪里!”   耳边一次次听到,乐影断然不能理解谈未然的恼怒,他更多是暗中松了口气。乐影知道,并相信谈未然很强大。不过,势单力孤寡不敌众好汉架不住人多这些词,从创造出来的那一天,就是为了描述现在的处境。   两名抱真境,一名御气境,三人大肆闯入万家老窝,这本来就很是飞扬跋扈了。不成想,谈未然居然还嫌万家人太少,多数首脑不知去向。   “呸!”这御气高手嚎叫一声就地反击,被谈未然一掌轰下,整个脑袋就如西瓜一样爆开。   万家这么大,这么多人,一个两个不肯说,总会有肯说的人。   谈未然仰天振声狂啸,一身迸发真气像潮水一样冲击四面八方,并肆虐如洪水猛兽。飞跃在半空俯瞰一周,落在一个小阁楼之上,拳意震出,凝神皱眉:“说,人到哪里去了!”   “当真是怪哉了,万家首脑去了何处了?莫非都真的学起了乌龟?”乐影情不自禁喃喃自语的一句话,正将谈未然心里的疑惑道来。   没错,万家的首脑呢,强者呢?   不是说有七八名灵游强者吗,谈未然现在只撞见两个。一个被他活活锤死了,另一个当时看见了,有自知之明,根本就没往这边靠过来。   还有,万尚持交代,他怀疑是一个神秘女子挑动万家和东武侯为敌。那个居住在万家的神秘女子呢?   谈未然眼波一闪,是否真有这个所谓的神秘女子?   会不会是万尚持为了取信于他而撒谎编造出来的?   谈未然不知,也不在乎,他亲临潞州的目标就是灭了万家,为暂时腾不出手的爹娘扫去一个麻烦。   如果真有这个神秘女子,那就抓住拷问。   问题是,有一个这样的神秘女子吗?   屹立在小楼之上,谈未然微微撩眉,化为一道光芒垂落接过并将围攻唐昕云的一名抱真高手击飞。砰砰砰的不住轰飞出一条笔直的路线,砸在墙上如同年画一般。   “老幺,做得漂亮!”有谈未然解决一个强敌,唐昕云就轻松多了。她是御气后期,实力不差,学自行天宗的武道技艺比一个万家就出色多了,才得以和更强更多的人周旋。   谈未然扭头,乐影不住穿梭在万家内宅搜索,时而向这边摇头不已:“没发现。”   外界普遍疑窦丛生,万家上蹿下跳,亲自赤膊上阵暗算并拖东武侯后腿,乃至为敌。究竟是图的什么?   如果是旁人,一定以为万家想争霸。可谈未然不是一厢情愿的愣头青,他很明白这里边的道理。   倘若万家真要玩争霸,估计韩家就不可能像棒槌一样,在这最近忙前忙后的跟随。徐若素就没必要操心了,因为各大势力都不会乐意,肯定对万家捅软刀子。   最重要的是,万家没有战兵,就没有参与争霸的基本资格。   唐昕云和乐影在一旁互相配合着,时不时若被多名高手围攻,则互相救援一番。若真有不敌,大喊一声自然就有谈未然来救援。   一行三人闯入不久,就在万家内宅里边杀得半个来回,染满一身鲜血,就算是俏丽动人的唐昕云都显得杀气腾腾。落入万家众人眼底,终于变作狼奔豕突。   顿时之间,惨叫声汇聚在州城上空,令人不寒而栗。   然而,所有人只听着这些惨叫声,却始终没有多少真正的强者前来救援。恰恰相反的是,万家众人惊恐之余,竟是一哄而散。   一个两个不说,终归有人要张嘴说的。   众多喊叫声里,有一个声音最明显:“老爷们不在,是昨晚纠集人马去了。”   谈未然屹立小楼之顶,鬼魅一样出现在一名女子身前,将这有观微境修为的女子吓得跌坐在地上:“说。”   这女子恐惧望着给万家带来鲜血和死亡的这个俊美少年,将她所知的以最快速度交代出来。恐惧之下,言辞有点颠三倒四,不过,三言两语之间,谈未然就已明白了。   万家主要首脑所以不在,正是因昨夜集结人马,悄然漏夜出发不知去了何方。   “不知去了何方……”乐影听闻此言,顿时呆住了,脸色大变,竟然发白:“难道是截杀……”   乐影抬头看着谈未然,嘶哑吐出令谈未然心神巨震的两个字:“主母!”   截杀谁?   可笑,母亲本该在云城坐镇,怎么会贸贸然单独外出,而且是来潞州这么危险的一个地方。   谈未然呆住,心脏停顿了至少三个呼吸。他是真的没想到,母亲会在这时来潞州。须知,他来就是为爹娘解决潞州万这个麻烦的,云城从头到尾就根本没需要,也没必要搅合进来。   是啊,的的确确没必要。   可是……徐若素是一个母亲。   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会坐视自家孩子迈入龙潭虎穴。   哪怕徐若素最应该做的是在云城坐镇后方,确保后方不会出现一丝一毫的纰漏,确保谈追赢下这场至关重要的大决战。这才是大局,这才是理智。   可惜,这和大局无关,和理智无关,纯粹是一个母亲最直观最单纯的决定。   没有什么大局为重基业为重,没有什么理智和情感的纠结。徐若素想都没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仿佛当日完全无视了万家提供的台阶一样。   永远,永远不要低估一个母亲的决心。   谈未然张嘴,又合拢紧闭起来,口中干涩,一时心绪凌乱不堪。唐昕云体贴的搂着小师弟的肩头,柔声道:“没事,肯定没事。别胡思乱想,老幺,你这么聪明,干脆想个办法去杀光这些坏家伙。”   唐昕云一直就是聪明女子,就是做事有点急躁,所以才被许道宁把见性峰管家这个责任交给她磨练。连十来年的杂务都管得来,也算磨练出来了,有条理的一一作出安排。   “乐影,你去问问,截杀的地点和路线,带了多少人,有多强……”   路线,地点,人数,实力……每一样都很重要。特别是前两者,如果没有这方面的信息,又怎么能知道万家的截杀行动是在哪里展开?   乐影点头应下,立刻就去盘问人。只是,纵使人多,也不好一一详细去问,特别这时争分夺秒。   一个个的问下来,乐影惊骇发现,昨夜万家是把直系旁系,客卿家仆等等当中的御气以上高手,统统给召集起来。昨夜万家究竟召集了多少高手,没人知道,乐影却猜得出,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也许数十名抱真境,数百名御气境。   一个像万家这种地方豪族,一旦召集起来,就会形成一股很庞大的力量。有时,会超乎想象的。   当乐影问下去才发现,竟然无人知晓路线和地点。乐影的神色渐渐难看,充满冷厉的连杀数人震慑,再重新一一问了一遍,依然是没人知道。   细想就知道必然如此。   须知,万家和云城必定互相都安插了细作,万家此番截杀的又是徐若素,路线和地点,怎会随意泄露。倘若做事这么不讲究,那万家也挨不到今时今日,早就该被人灭了八千次了。   此乃一个坏消息。没有地点,就不知道万家打算在哪里截杀徐若素,不论是通知还是营救,首先要知道人在何处。   要命的是,从盘问来的线索推断,万家的人出发了两个时辰上下。更致命的是,万家如此笃定的大规模出动,必定是锁定了徐若素的行踪。   这两点,不论任何之一,都令谈未然原本白皙的脸蛋变得愈是发白。   唐昕云努力平心静气,灵光一动:“从云州到潞州有多少路线?肯定会有一条路线,找到这条路线,就能找到人。”   乐影一愣,和唐昕云一样正在冥思苦想之时,此前在一旁呆着的谈未然,纵使关心则乱,终于镇静几分,带着冷森缓缓道:“我娘是神照境,路线对她没多大意义。”   “你们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谈未然缓缓如是说道:“我有办法!” 第361章 城中混战   秋日的清晨,已在树叶上染上几许寒露。有点枯黄的树叶上,露珠晶莹,宛若珍珠一样。   谈未然环顾四下,发现空无一人的宅院,遥遥飘散来的喊叫声。当然,少不了一旁目不转睛的唐昕云和乐影。   “愈慌就愈乱,愈乱就愈错。”   谈未然在心里默念三遍。此话人人都知,不过,能在慌张时想起来的就不多了,能在这种情况下做到的,就很少很少。   临危不乱是谈未然养成的一贯良好素养,前世经历无数,光生死一线就不知多少。今次如果不是母亲徐若素,想扰乱他的心也没这么容易。   一旦陷入关心则乱,就是谈未然都有心乱如麻的时候。不过,谈未然虽年轻,毕竟不是普通的年轻修士,是扎扎实实的老练之极,很快就将杂念和情绪按在心底。   “御气境对付不了神照境。”   从一团乱麻里抽出一条线索,恢复一定的正常思维,思绪里飞快的转念:“这次万家召集多少御气高手,在哪里?”   凭乐影对万家的了解,加上先前的盘问,迅速就推测出数字:“若万家召集麾下所有,至少能有数百名御气境。按口供来看,也是一道出发了。”   谈未然抿嘴,条理渐渐脉络清晰:“若是为了伏击我娘,数百御气境带去做甚么,鼓掌?看戏?送死?”   紧张的唐昕云和乐影顿时一愣,抓住这条线索拍案而起。没错,带御气境对付神照境,那纯属送死,除非是战兵。   “所以,数百名御气境对付的,不是主母,而是……”乐影的经验比唐昕云多了不少,很快就有了判断,错愕抬头:“主母,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乐影回忆一番,怎都想不起有什么大动作了。他是东武侯势力中的最出色年轻俊杰之一,受重视是由来已久的,身份地位都不低。可惜,最近他跟着谈未然,而不是在云城,自然就不知道调动了。   不论是为了隐秘性,还是修为不同速度就不同这一点,徐若素和部下不太可能一起来,而是分批出发。若是分批次,就一定有一个会合地点。   找一个人和一群人的难度肯定不一样,有了一群人作为线索,就容易多了。   一旦抛去杂念,把思路给理顺了,之前忽视的线索就一一呼之欲出。   谈未然屹立小楼之巅,踏足而狂飙而去,语气斩钉截铁:“我们分头行事,乐影,用你所知的东西,找出那个地点,等下北门汇合。师姐,我们一起去找人。”   唐昕云一把揽住谈未然的胳膊,如鸟儿一样飞跃:“找谁?”   “找那些知道地点的人。”谈未然一眨眼,就和唐昕云落入巷子里,化为两个清晨的雾影在房屋上起起落落转眼消失。   乐影一怔就明白了,一行三人里就他熟悉本土情况,如此一来,最有条件做判断的就是他了。谈未然交代要他躲起来自保,也是很有必要的,毕竟,这里是潞州。   一眨眼,潜入的一行三人就无影无踪,剩下一个空空如也的宅院充满大呼小叫的声音。   说来话长,可其实从潜入动手到这时,耗时不过是一盏茶罢了。   乐影自去寻一个安全所在,斟酌并判断那个地点。谈未然和唐昕云则飞快在屋顶腾挪,沾着清晨的潮湿水雾,唐昕云指着一个方向:“老幺,这边!”   万家是潞州豪族,典型的大宗族,聚族而居。分有祖屋,祠堂,主宅等等不少地方,好比主宅就是族长等主要成员理论上居住的地方,主宅布置了侦测法器,这就已经说明了重要性。   不过,理论是理论,实际上总会有差别的。好比万尚持作为万家最强之一,必定是主要成员,在主宅就有独立院落,可万尚持和其亲人就是常年居住在外边。   同样是世家出身的谈未然也知道。   “必定有人知道万家的人去了哪里,不可能留守的一个都不知道。最起码,先前死了的和逃了的那两个灵游境是知道的。”谈未然稍有点后悔先前杀了那个灵游强者,不过,也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必定还有别人知道。”谈未然要找的,就是逃走的那个灵游强者,或者其他的知情者。   清晨的大雾,带着湿润的水汽萦绕在潞州城上空,焕发光线,氤氲动人。   穿行在晨雾里,飞临一个宅子谈未然一个跟斗落在屋顶上,辨认一下就认出来了是一个万家首脑的家:“师姐,你去,我给你压阵。”   唐昕云神色凝肃的一跃落下,心知关系小师弟的父母,她心中焦急不已。二话没说就直接闯入,不管三七二十一见人就抓就问:“万家半夜召集的人去了哪里!”   谈未然思绪万千:“万家能铜川多详细的信息?如果够详细,现在大概该知道老窝被袭了。可如果不够详细……”想着就不由摇头。   三千荒界之大,信息传递向来很成问题。此类工具向来重要,双心玉牌就是一种相对来说最常见和较为普及的工具。像是谈未然启动隐脉之时,明空等人所持有的玉镜则是另一种较为高级的。   下边传来一阵叫嚷,唐昕云冲上来摇头:“没有!”   “那换下一个地方。”   嘴巴上说得轻松,真要一一盘问过去,首先就要解决掉这些敌人。真要打起来,错非谈未然压阵,唐昕云最多走了两三家就会被拦截住。   莫要小瞧了,潞州很大,哪怕万家集结大批高手去截杀徐若素,依然有高手留守。只是,聚族而居嘛,人员难免会比较分散。可就算再分散也不是傻子聋子,谈未然三人在万家主宅的动静很大,怎会没有察觉。   这时,谈未然唐昕云在屋顶上起起落落,不一会的功夫,就见数人隐隐约约的出现在晨雾之中,显然是万家的留守高手在聚集和搜索当中。   “暂时没事。”谈未然有所判断,没有神魂扫描,想这么靠人力来搜,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和唐昕云一起连续穿梭在清晨的大雾当中,闯入几家万家首脑的家中,并杀掉护卫家仆等等,盘问下来,仓促之下所能得到的答案毫无疑问要么是零,要么就真假难辨。   一个两个就算了,连续几个答案都不同。唐昕云哪怕阅历不多,也知被骗了,大怒之下一剑刺入一名女子的喉咙。   “师姐,别急。”谈未然安抚焦急的师姐,笑笑道:“有答案就行了,分辨真假有乐影呢。”   谈未然这个当儿子的不急,看起来反而是唐昕云这半个外人更急更担心徐若素的安危,这一幕着实有点诡异。   唐昕云哭笑不得的给了谈未然一下,心想老幺到底年轻,不懂珍惜,可她这个当师姐的却不能不急,不能坐视小师弟年纪轻轻就没了母亲。   谈未然和唐昕云轮流闯入或杀入各首脑的家中,一路盘问下去。万家的人形形色色,有卑躬屈膝的,也有死硬不开口的,有贪生怕死的,也有狡猾多端的。   有多狡猾?   这么闯入五六家下来,为小师弟焦急的唐昕云发狠杀人和拷问下来,死的死伤的伤,两人得到了七八个地点。最诡异的是,这些地点还是东南西北都有。   严刑拷问,初出茅庐没多久的唐昕云放在平时是做不出来的。在今日这个特殊的处境,唐昕云却连自己都没察觉,就已经急得上火的轻轻松松做出来了。   杀得满身戾气的唐昕云给这些七零八落的回答激怒了,正要去下一家,被谈未然制止:“师姐,我们现在去和乐影会合。”   “不问了?”唐昕云杀气收敛三分,错愕不已。   “答案够多了,真正的地点很可能就在里边。”谈未然拉着唐昕云在屋顶上飞快穿行,秋日的晨光已经明亮,清晨的大雾正有几分消退的迹象。   嗡的一声锐利刺耳,谈未然凌空连踢,横剑在半空扫半圈。将三箭给扫掉,冷眼抬头顿时就如炮弹惊爆,似乎化为一道光芒,刹那间弹射而出。   数十丈外一个小楼里的一名老者流露一丝疑虑,阅历丰富的老者本能的嗅到危险,大惊失色鱼跃而出。几乎就是这一刹那,一道恐怖的光芒从小楼中部震撼不已的斜着爆炸向上。   一眨眼的工夫,整个小楼已经炸裂成漫天碎末,剩下一个老者和一团闪耀的剑光在半空中。那老者快如闪电的落下,用最惊人的直觉和判断眼看就要遁走,当场一声轻响!   噗嗤!   老者上半身喷出一道鲜血,发出奇异的声响,一转眼上半身就飞出三四丈掉在地上。   这老者的判断力和嗅觉堪称惊人,修为普通,却能领先一步的险些逃走。可惜,到底是谈未然修为更强,更年轻力壮,同时,经验也不差。   “厉害人物多的是。要小心,不要大意啊。”谈未然暗暗凛然,世上强者如云,知道的和不知道的不计其数。   谈未然和唐昕云两条身影在城里起起落落,唐昕云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万家的留守高手在高处布置了人手盯着,谈未然居然偏偏走的就是屋顶这个最容易暴露的地方。   “老幺,你疯了,走下边才安全!”   唐昕云拽着谈未然要下去,为大师姐的敏锐吃惊不已的谈未然一把反拽住向前:“信我的!就走屋顶。”   果然,缩小了搜索范围的留守高手很快就靠在高处的耳目搜索,并且跟上来了,渐渐形成一个扇形的包围,眼看就要追上并合围。   这时,北门在望。   乐影像飞一样激射过来,充满兴奋:“我知道在哪里了!”   同时,留守高手从后边扇形包围上来,一个充满震撼的狂啸,伴随着一条身影从天而降,徐徐落下截住北门去路。   正是之前在万家内宅逃得无影无踪的那个灵游强者!   谈未然嘴角翘着一缕诡异,喃喃自语:“我想,我也马上知道了!” 第362章 俘虏,贵精不贵多   晨雾裹着三分秋寒,正在一点一滴的消散。   早起的人沾着晨雾,不免染得一身潮湿。雾气互相连在一起形成朦胧,谈未然和唐昕云一道像两头蝙蝠快速的穿梭在房屋中。   房屋高低不等,屋主贵贱不一。没给谈未然带来任何不良影响,就像没什么能阻拦他,飞一样的穿行在起起伏伏的房屋上。短短一会,就有一批神色不同的人马宛如一群大鸟冲出晨雾追来。   “上!”一名须发皆张的老者像一头冲在最前头的鸟儿,从后边率领一批人马追赶上来。   “小心点,莫要小瞧了对方。”一男一女口中大喊着,各率一批人从两侧飞快的冲刺包围上来,各自神色不同,虎视眈眈而充满凝肃。   乐影从北门激射过来,飞跃在半空中,赫然隐约见晨雾中的不少影子动向,不由吃惊色变,向谈未然二人大喊出声。   “小心后边!”   谈未然心里有数,根本不担心对方杀上来。当后边追赶的人快要踏入一个距离之时,一把搭住唐昕云:“师姐,走!”   唐昕云有宗门的武道传承,哪怕不算她自家的能力,只论实力和技艺,也比寻常御气境完整和强大。她和抱真境的速度差距,只有境界的差距罢了,有谈未然相助,速度顿时暴增,脱离对方攻击范围。   一脚踏在屋顶上,谈未然一把将唐昕云给拍送出去,翻手之间一剑在手,横斩一道剑气。瞬间发作出扑哧一声轻响,宛如不知是谁家清晨就撕布的声响。   那老者失声狂呼:“小心!”想起交代,就快如闪电的施展千斤坠向下。   剑气横空发出嗤嗤声,几名自以为是的万家人冷笑一声拔出刀剑轰然抵挡,却惊骇万分的发现那剑气摧枯拉朽的横空而至。转眼间,这几人当场喷出鲜血,身首异处。   “万家?”谈未然眼中流露一缕讥诮,重新穿行飞跃跟上师姐,在半空向直线飞跃赶来的乐影一把击掌并拉住:“走,去北门!”   乐影趁势凌空转向一道跟着,急促道:“北门来了一个高手!”   “我知道,就是之前在万家主宅逃走的那个家伙!”谈未然点头道:“地点呢?”   “牛头山脉,如果我的推断没错,就大概是在牛头山脉。”乐影抬头望着屹立在北门那条身影,沉声道:“我是根据线索分析来的……从云州到潞州有几条路线,不过,真正方便而且隐秘的只有两条路线。”   “两条路线情况不一样,一条较为难走,崇山峻岭较多,需要御气境以上修为才较为方便。另一条路线较为方便,便于调动战兵,但不够隐秘。”   乐影神情肯定中带着三分不确信:“主母会不会调动战兵,我不敢肯定。”   战兵?谈未然皱眉,又锁眉,点头同意。乐影沉声道:“不过,就算调动了,主母也不会是在半路上会合战兵。如果会合什么人,多半就是提前派出的高手,会合地点必在距潞州不远的地方。”   “所以,分析沿途地点,牛头山脉隐秘而辽阔,容易藏身,可能性最大。”   风灌入耳中,谈未然凝视愈来愈近的北门,以及矗立在北门上的那名灵游强者,凝声道:“多远?”   乐影略微一想:“大约五百里,两个到三个时辰。”   来得及吗?   谈未然抿嘴,翘着一缕清冷肃杀,撒手踏足,顿时速度暴增,本来就极快的速度,更是几乎发出啵啵呼啸声,直扑北门:“是不是牛头山脉,马上就有证明了。”   “嗯,老幺?”唐昕云心中一动,凝视那名屹立北门的灵游强者,流露若有所思神色,隐隐明白了:“老幺是故意引万家的留守高手来追杀?”   从谈未然嘴角翘着的一缕诡异,可见其满意之极,喃喃自语:“万家堪称倾巢出动,这么大的行动,总会有人知道目标和目的地的……”   “与其我们三个人慢慢想慢慢查,不如等万家留守强者主动来找,其中必定有知情者。”   最少,此人作为万家留守最强者,必定是一清二楚的。   谈未然一边快速闪电的穿梭,一边凝视着北门上的灵游强者。之前和此人在万家主宅照面过,可惜那时还不知母亲被截杀,以至于万家两大留守的灵游强者,一个被他杀了,一个被他吓跑了。   从仓促之下获知母亲徐若素被截杀的情报,到此时此刻,这短短一刻的过程,现在的结果已经是谈未然所能想到的,最快的最直接的手段了。   知情者乖乖自动送上门了,万家的留守高手基本露面了。   谈未然一口气吞吐,仿佛吞食天地一样,将附近的空气汲入腹中。一踏足就已旋身爆发,斜斜的一飞狂飙冲天,升到最高点的同时,转瞬拔剑一剑化为一道光芒俯冲而下。   母亲徐若素现在只有三个可能:安全,被抓,被杀。   若母亲安全,则一切没问题,都显得无所谓了。   若被抓被杀……谈未然一口浊气吐出,眯眼流转冰寒色彩,从半空中俯瞰偌大的州城!   一剑弹出,挥出耀眼光芒,剑气纵横不已。转眼就噗噗打在城头上,斩出哗啦啦的一条条阡陌剑痕,那北门上的灵游强者万尚志凝肃一拳,仿佛撼动天地。   唐昕云没靠过来,只凝视这边,嘴巴张合传出一音给小师弟:“老幺,小心万尚持他们三个,不要被他们给埋伏了!”说着,就和乐影联袂一起。   乒乓一阵交错的声响,谈未然闷哼一声,仓促交手之中一个凌空回旋,向师姐丢了个眼神表示放心,凛然暗忖:“错非师姐提醒,我一时半会真有点忽视了万尚持那三个家伙。”   “眼下我和这人交手激烈,若万尚持失惊无神的突然偷袭,那真不好说。”   一个念头转动,心中顿时就先存了警惕。激战中谈未然带着一缕审视目光,快如闪电的环顾一周,没发现万尚持三人的踪迹,不由轻声冷笑。   此时,万尚持正藏身在某个小楼里,眺望着这边大汗淋漓,脸色又青又白,显然陷入天人交战。一旁的万光和余端,一个沉默一个催促。   两方人马根本就没废话,一照面就交手,一交手起来那是一个干脆利索。   这也没好辩驳的,简简单单,双方心里有数。万家都赤膊上阵截杀徐若素这个名义上的君主了,谈未然一行三人也是来意不善。   不是胜就是败,成王败寇,事到如今了,谁还有工夫去放嘴炮打嘴仗。   对一个王侯势力来说,拳头不是全部,但是,拳头永远是最终极的王牌。   谈未然收起杂念,刹那凝住十成剑意,转眼一剑挥洒,似乎有万丈光华,无限美好之余又裹挟无比凶险。   万尚志一拳轰出凌天拳意,和剑意交撞在一起,发出噗噗噗的轻轻爆裂。双双发出一声闷哼,就各自飘然倒飞。   一个扭头,谈未然就发现唐昕云和乐影一道陷入众多人等的围攻。尽管不强大,人数也不多,可相对谈未然这边加起来才三个,万家的留守强者再少也比这多多了。   万家再自信,再是倾巢出动,好歹都有两名灵游强者留守。其他留守强者里,自然也不乏抱真境,御气境。尽管唐昕云和乐影实力不俗,依然被对方人多欺负人少,吃得狠狠的。   凭眼角余光扫视一眼,谈未然就判断出来:“处境危险了。”   除了这批人马,还有万尚持等三人没露面的呢。   那么,就是时候亮一亮真正的实力了。谈未然眼底凶光一闪。   跌落地上尘埃飞起,刹那间谈未然就如炮弹一样化为一道道残影,拖着一条灿烂的剑光轰然惊爆天地间。璀璨的光彩,夺取了所有的风头,唯独剩下那惊人的光芒耀眼夺目。   巍然屹立在这璀璨之中,谈未然嘴巴张合之间发出震动十里的狂啸:“明老祖,您还不出手,等天荒地老呢!”仿佛山呼海啸一样的声音,侵袭向四面八方,竟然带出一波波的风潮。   一刹那,伴着话音同时出现的,赫然是剑意弥漫的一道恐怖紫色雷电。   正是始终引而不发的九劫雷音剑!   哪怕只是十成剑意,也令万尚志不由惊骇动容,凝神疯狂的一拳轰出。宛如天降狂雷,晴天霹雳一样的响动将空气都炸得嗡嗡不已。   这小子是抱真后期,我不可能不如他!万尚志疯了一样痛苦不堪的迎向那堪称可怖的雷电,闷哼着就被剑意侵袭,金身较为出色的他闷哼一声,呕出一口鲜血。   几乎就是同时,仿佛谈未然先前的狂啸是一个信号。   转眼之间,天边出现一点闪光。那一抹闪光瞬息之间就已经化出一道白色光芒,气息轰动无比的从天而降,落下之际就是堪称可怕的一刺而出。   一剑刺出!   万尚志顿就淹没在恐怖剑气之中,唯独剩下一个痛苦而绝望的呻吟:“竟然是……剑魄!”   瞬间就化出无数条白色身影,仿佛瞬间就有成千上万剑刺出来,剑气纵横不已。只在短短不到几个呼吸之间,整个一段城墙和瓮城等轰然分崩离析,化为漫天飞灰。   光芒四射中,万尚志身子嗤嗤喷洒鲜血倒飞。   谈未然铿锵一步,翻手取来一把又细又长的特制钢针准确的刺入万尚志身体主要窍穴里,完成禁制,耐人寻味道:“少了一个万尚持,多了一个万尚志……真有趣。”   “幸好,我认为俘虏这玩意贵精不贵多。”   这时,光芒和尘埃散去,明空拂袖现身。 第363章 万家覆灭   明空一击堪称天外飞仙,一幕幕落入眼底,震撼得目瞪口呆。   一袭白衣的明空神色泰然,施施然自烟尘中浮现身形。轻轻一抖一鼓真气,空气中的尘埃顿消弭于无形。   如此,方是当得起宗师风范。   见是明空,谈未然颇为意外,上前行礼过后,出言调侃:“明老祖锋芒万丈,弟子还以为是许老祖呢。”   来东武荒界的路上,众人是分道扬镳前进,给唐昕云等历练一番,长辈们在暗中跟着晚辈们。这事,莫看谈未然是晚辈,其实他一清二楚,这就有他的主意在里头。   谈未然是单独一个来的,明空等人恰好得以一对一的暗中保护晚辈们。哪怕唐昕云等人都怀疑长辈们在暗中,不过,找不到也试探步出来,就渐渐不管了。   “一样,都一样。”时隔半年多来,是头一次和谈未然正儿八经的照面,明空仔细一眼打量这个代表宗门希望的年轻弟子,不知是赞许还是遗憾:“你还没突破?”   “没有,从上次突破后,弟子就总觉得冲刺太快了,根基有点虚浮。”谈未然嘿嘿一笑:“把根基夯实了再说,反正弟子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   明空很满意的笑了起来,一个未满二十的天才弟子,能想到冲刺太快,夯实根基,能按下心来潜心磨练,这是极为难得的。比起那些心智不全的所谓天才,这就要出色太多了。   这边正三言两语的寒暄完,唐昕云和乐影那边的战团早已经爆发轰的一下声浪出来。   围攻唐昕云二人的众多万家留守高手无不目瞪口呆,震撼绝伦的在脑海里一遍遍重复着先前那惊人的景象。唯有这一遍遍的在脑海回放,才知晓其中的威能有多么出色而且强大。   那是宛若天外飞来的夺命一剑!   有人心底一个激灵,顿时冲口而出,充满惊骇:“神照境!”   没错!神照境,一定是神照强者!   霎时间,所有人无不毛骨悚然的惊恐大喊。有万家嫡系人马挺身而出,放声冷笑:“就算是神照境,那有什么了不起,我们这么多人照样能打得过!”   “你疯了,我们是抱真境……”有人歇斯底里的大喊起来。   这万家嫡系冷笑愈是傲然:“只要人够多,就算抱真境对上神照……”话音顿如被剪刀给剪断了一样戛然而止。   啵!   此人眉心啪啦一下爆出一个细小的血洞,冲出来的液体是又红又白,如同脑浆和鲜血的混合。众多留守高手只看一眼,就轰然惊恐呐喊震天。   原来,竟是明空所为:“以偏概全,胡说八道,不知所谓。以前没人听到这些胡言乱语就算他运气好,怀着这等观念,今日我不杀,将来亦必死无疑。”   正是!谈未然一边暗暗颌首,一边快如闪电的飞跃而去,一剑撩出神秘的紫色雷光,宛如轰击一样的将数人重创,把唐昕云和乐影解脱下来,比划动作:“过来散开,堵人。”   乐影早已经吃惊不已,看看唐昕云满脸错愕又连连苦笑的表情,连忙飞快一道趁机冲过来。两人心中明白,分为一左一右各在谈未然身后两侧,正好帮忙截住漏网之鱼。   明空跺足轰然飞上半空,气息全然大开,那股子磅礴而精纯的力量,宛如一种无形的恐怖压力。投散在空气里,仿佛无孔不入的沿着空气侵入身体,再把那些沉甸甸的压力压在心坎上,使人感到窒息。   万家留守强者几乎像疯了一样,狼奔豕突的拔足逃遁,向四面八方逃窜而去。   好在万家只留守了两名灵游强者,一个死了,一个被生擒了,剩下一个万尚持藏身在暗中小楼里汗如雨下,陷入天人交战。   剩下的人多是御气境,就连抱真境都是不多的。有乐影和唐昕云在一旁阻拦,又有谈未然穿行在其中鬼魅一样的围追堵截,再有明空一个人就截住大部分,竟是四人就拦住了九成九的留守高手。   悬浮在半空显得飘逸非常的明空,一口气吞吐之际,瞬间拔剑划出,看似轻柔一剑,却在瞬息间爆发无数道蚕丝一样的剑气,赫然将整个一方天地都笼罩在其中。   “啊,剑魄,是传说中的剑魄,快逃命啊!”   无数人在里边奔跑逃窜,眼看就要混入街巷,就要没踪影。被这无数道蚕丝剑气击中,每一道仿佛都无孔不入,一旦被击中,就会带走一缕血肉。   其中最为狰狞的一个,赫然是被数以百道的蚕丝剑气击中,把整个胸腹之间的血肉被剑气撕碎,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和心脏等器官,活生生就是一次千刀万剐。   这等场面俨然梦魇,便只是一次,便只是一眼,那就已是令人永生难忘了。   望着那些在蚕丝剑气中重创惨叫的留守高手,谈未然一剑鞘把一名逃窜的御气境打回去,站定听闻着所有强行钻入耳中的惨叫,伴着歇斯底里的恐惧,不由摇头:“抱真境对上神照境?”   这时基本没人逃窜了,乐影在一旁放松,暗暗震撼这位少主的潜在背景,竖起耳朵问道:“此话怎讲?”   抱真境对神照境,以众凌寡是成立的。   前提是必须要有绝对出色的承受神经,才能承受住那个注定得不偿失的损失。   神照境是一个绝对属于强者的境界,境界是强大的,但人却不一定。万家那家伙大概是听过或见过,靠数量击败神照强者的先例,就抱定那个观念信以为真了。   很少数的神照强者,没秘术没神通,连精魄都没凝练,能强到哪里去。可像裴东来那种妖孽,神照境就凝练了剑魄乃至剑魂,强悍得足以挑战渡厄境。   明空叱责那家伙“以偏概全不知所谓”,实实在在是一点没错。   谈未然最后道:“强弱悬殊巨大,是每一个境界都会出现的。就像……”他微微一顿,措词道:“就像同一批学生坐在同一个学堂,听同一个老师讲习,考测的结果却永远有优有差。”   唐昕云听到一半就明白了,她毕竟是有完整武道传承的,又有长辈指点。不像乐影这等散修,尽管投效东武侯也得到不少,不过,在武道传承的系统化和完整度这两点,就差得太大了。   是以,唐昕云是水到渠成的心领神会了。乐影是听完了,屡次回思,总有回味无穷的感觉。   “住手!”   一个突然响起的吼声,宛如带着一种悲怆和哀伤,陡然爆发并回旋在州城上空。   晨雾尚在,一行三人穿过晨雾,脸孔上沾着些许的潮湿,不知是晨雾带来的,还是痛苦泪花带来的。一行三人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下,如行尸走肉一样木然穿行过来,声嘶力竭大喊:“住手!”   唐昕云和乐影在一旁跃跃欲试,明空带着疑问的目光投过来。脚底下做了俘虏的万尚志一双眼睛怒目而视,几乎喷出愤怒的火焰。   正在万尚持万光余端三人!   谈未然凝视三人,浮现意味深长的笑容:“境界没有强弱,人才有强弱之分。”   “选择本身没有好坏,结果才分好与坏。”   谈未然脸上挂着淡淡的清浅:“入城前我说过,你们不是背叛万家,而是拯救。我猜,你们不相信……”   万尚持木然的脸上涌出一缕复杂一缕挣扎,痛苦的低垂脑袋,双膝盖一软就跪下来:“万育善率大队人马去了……三斗回廊。”   如果是三斗回廊,乐影的分析显然就出错了,而且是错得天差地远。乐影瞬间涨红脸,险些跳起来狂呼不可能。   没等乐影反驳,万尚志就已经像疯了一样冲过来撕打,双眼赤红的发狂:“万尚持,你这个叛徒,你怎么敢背叛我们万家……你姓万,你他娘的姓万,身体里流的是我们万家的血脉,你这狗娘养的怎么能背叛……”   各种嘶吼里,一个语气清冷的声音特别清晰,令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扭头望向那个语气飘忽,但俊美无比的少年:“这就是你的投名状?”   万尚持木然,身子一颤,带着或迟疑或不多想的万光和余端一起重新匍匐下去,这就是五体投地式的大礼!   然后,万尚持一步步站起来走向一名被明空重创的抱真强者,将这人脖子给拗断掉:“他是万育疆,万育善的亲弟弟……”   “他是万尚贵,万家嫡脉……她是万纯燕,万家嫡脉。”   “这是万纯燕的入赘丈夫……”   喀嚓喀嚓,一声声骨头被扭断的声响,当真是清脆而独特。万尚持三人连续亲手杀了五六个万家嫡脉的人,着走向下一个的时候,终于听到天籁之音:“好了。”   来到这一步了,万尚持三人毫不犹豫的匍匐下去五体再投地:“参见主上(少主)!”三人神情充满恭敬,唯独是称呼参差不齐。万光和余端口呼“少主”,而万尚持却是口称“主上”。   这个万尚持对我的称呼,好像有点不一样的意味……谈未然撩眉若有所思,嘿然一笑扔出一把钢针过去:“把人都禁制起来。”说着扭头笑道:“师姐,尽管俘虏贵精不贵多,不过,数量有时是勉强抵得过素质的。”   谈未然三人飞一样参加其中,将被明空打伤的人统统都尽量禁制起来。唐昕云都吓了一跳:“老幺,你莫不是疯了,随身带着这么多禁武针?”   谈未然笑道:“这算什么多,等将来,师姐你就知道什么是多了。”   等各个世界大战方兴未艾,一刀两断求个干脆的多,乐意抓俘虏的同样到处都是。   抓了一大票俘虏,一一禁制起来,谈未然再满意的扔了几枚符箓给唐昕云和乐影:“人就交给你们了,如果怀疑任何人有异动,只管杀,杀光了也不打紧的。”   谈未然语气一顿,指着摇身再一变投效过来的万尚持三人:“包括他们在内。”   唐昕云和乐影点头明白,谈未然哈哈大笑着,一跃上城头:“老祖,我们走吧!”   明空一跃冲天,一把抓住谈未然问道:“哪里?”   飞快冲上天,唐昕云等渐渐变小,直到看不见。谈未然言简意赅:“三斗回廊,东北偏东,约四百六十里。”   冲在天空,连续轰击空间,一口气强行撕开本土世界的空间内壁。明空一把抓住谈未然,道:“你别外放真气,抓稳就行了。”   明空释放真气裹住两人,一跃钻入空间裂缝之中。   万尚志等万家的人无不或疯癫狂笑,或阴森冷笑,恨不得立刻亲眼看见谈未然来不及救援时的失声痛哭。甚至为发泄,在脑子里都幻想过谈未然哀求的画面了。   谁知谈未然二话没说,直接由长辈带着裂空而去。   其实就算明空不在,也有今非昔比的“云篆穿空术”,谈未然底牌向来多得匪夷所思。   到头来发现幻想破灭,万尚志等众人呆若木鸡,无不心神失守崩溃,失声痛哭。   万家完了。 第364章 三斗回廊   三斗回廊是因地形而得名,名字响亮,而且独特。   所谓回廊,是一条条交错纵横的大峡谷,构成了当地的独特地形。   三斗一说,有源自民间的典故,也有源自古代的说头。据说,三斗回廊的峡谷乃是古代无数代以前,两大超级强者三次交手所形成。   哪一个典故更有说服力,那就见仁见智了。   不过,想必这时没人会关心三斗回廊的名字来由,这种随时随地会把性命都丢在别人手里的环境下,还来思量考古这种命题,那活着就太沉重了。   三斗回廊的清静,今天已被彻底打得粉碎。   厮杀声,怒吼声,惨嚎声,一并会合在一起聚集成为一股声浪,化做一股洪流逆冲天际。仿佛一种混杂着无穷力量的东西,就这么在上空漂浮。   此乃发生在一条半坡峡谷的战斗,一方是徐若素,一方是万家。   强者悬空来回飞舞大战,各色各样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剑气刀气交错着爆发力量,夹杂各种喊叫。时不时迸发的一道道气息和力量,将峡谷和山峦铲得轰轰隆隆。   峡谷里,是东武军的战兵们迎战万家精锐力量,战斗轰轰烈烈。   一道剑气突入,陈兵后心剧烈痛,身旁一名战友闷哼甩飞出一条断掉的胳膊。早已经熟悉战场的陈兵,重新凝神跟着军官一道发出怒吼,一道挥动同样的动作。   仿佛力量贯穿,被一种神秘而独特的方式连接在一起。将力量灌注入领头的战将体内,不,不是灌注,是牵引。   是牵引!   陈兵等战兵一道挥出同一招之时,所有轰出的力量以那领头的年轻战将为中心集中起来。那年轻战将一斩挥出,瞬间爆发的一道刀光,顿就将两三名敌人斩得轰隆撞入山体之中。   顺势将山体都削下一大块,坠落向下的过程跌跌撞撞出轰动声响,不住的回旋在这起起伏伏的山峦和峡谷里。   尽管一招得手,怎奈何,敌人太多太强大,领头的年轻战将倪周唯有憋着恼火且战且退。   一个身体从旁边压下来,陈兵没闪躲,反而迎上去架住这个战友。搭住战友脉门稍微试探,就痛苦的把战友尸体给放下来,捏紧拳头从牙关挤出一句:“妈的!”   一名队正发现陈兵背上伤势,急忙上前来道:“陈兵,换下去!”   满腹怒火的陈兵不想退,可这是命令。很快就有人凑上来把空缺位置给填上,陈兵则退到最后一排,驾轻就熟的先服下一枚丹药,马上就有郎中动作熟练的飞快给他的剑伤做治疗。   作为东武军中最精锐的战兵,数十年来随着东武侯的征战和胜利,已经锤炼气质。哪怕在战将倪周的率领下且战且退,鲜血淋漓的战兵们依然流露桀骜之色。   从某种意义来说,昂贵而且耗时的战兵们没有辜负期望,也不曾浪费自身价值,愣是把同样主要为御气境的万家精锐打得损失惨痛。须知,战兵们是四阶,这意味同样是御气境。   从万尚集等人难看而且充满惨痛的神情,就能看出战兵的意义。   可惜,就算战兵们能一个换三四个敌人的性命,终归是架不住万家精锐力量齐出,人多势众,并且有抱真境和灵游境的支援。   倪周等人的节节败退,只能说非战之罪。   幸亏挑了一个有利地形,哪怕如此,短短不到两盏茶光景,一百余名战兵已经伤亡三成了。   所有人心知也许今次难以幸免,纷纷发出吼声,不是为了吓唬人,而是纯粹的发泄。在如此激烈的厮杀里,除了生就是死,没人会在乎你是吐口水还是抽筋。   而此时,远方某地,一缕空间波动荡漾,谈未然和明空一道破空而出。   三斗回廊吗?   “哈哈哈,徐若素,我若是你,那就乖乖的降了。你若肯降,肯说服谈追做一件事,放你一条生路又如何。”   万育善震耳欲聋的笑声中充满自信:“我真心诚意的想与你谈一谈,免得连累了你和谈追的部属一道送死陪葬,徐若素,你向来是个聪明人,可不能不知好歹。”   轰隆!   一条身影从天空坠落下来,轰的一下在山上撞击出一阵沸腾的尘埃。   “你们也配在我面前提这个‘降’字?”尘埃里传出徐若素的话音,不,不是传出,而是自然而然的带着一种力量震荡出来:“你们不配!”   哪怕深陷三大神照强者的围攻,徐若素竟是毫无畏惧。   转眼,三条身影陆续从天而降,形成一个包围圈,将烟尘中的徐若素给围起来。   数里外,一批抱真强者和灵游强者混乱不堪的在一起激战不休,时而在天上时而在地下,时而抽得出空闲的人则奋力杀过去救援徐若素。   此次敌人是有备而来。   万家赌性大,认为胜算大,决意孤注一掷罢了。这原本也没甚么大不了的,万家再强也只是一地豪族的实力,怎么会是东武侯的对手。哪怕东武军有过半都在前线,剩下留守的力量,也足以对付什么万家了。   可是,突如其来的三大神照强者当中,倒有两人蒙面之余一声不吭,显然来历诡异。   若说万家能调动三大神照强者,徐若素是死都不信的。倘若真有这份本事,今天就轮不上谈追和霸天王逐鹿天下了。不要说三个,万家能有一个的话,影响力就会直线拔高一大截。   来路诡谲的三大神照强者,才是最令徐若素感到揪心的。   万家不惜孤注一掷,不可能只为截杀她,必定有其他更多更大的图谋。   不论是强者战斗,还是峡谷大战,徐若素一方落入全方位下风,此乃一目了然的事情。   一百余名战兵提前抵达三斗回廊,此外,还有一批为数不多的抱真境和灵游境提前抵达,等待会合徐若素。从这来说,徐若素的确算是有备而来。   若不是万家有准确情报,恰到好处的卡住时间出击,现在就会攻守易位了。   万育善等人回想起来是满肚子的心有余悸,恼恨非常:“徐若素这女人好生恶毒,差一点就被她先下手为强了。”   他向峡谷里比划一个手势,交代道:“留着战兵的性命,死光了,徐若素就无牵无挂了。向秋姑娘,你的人……”后一句话,扭头向身旁的娴静女子所说。   向秋气质娴静,娓娓轻道:“欲生擒徐若素,还需万家多多配合,把握才能更大。”   “这个自然!”万育善充满自信的微笑,指点着徐若素带来的郭图等人:“收拾了他们,就能腾出手了。徐若素这边,总是要劳烦向秋姑娘的人,无论如何先牵制着……”   向秋微微一笑,容光焕发的样子使人心头砰然一跃。   此时,万育善环顾一眼,见徐若素被三大神照强者围攻,牵制,堵截,就是想走也难。   郭图等一批强者,同样陷入致命围攻当中,被本地作战倾巢出动的万家以众凌寡,自是节节败退,时不时的发出一两声惨叫,就有人陨落。   赢定了!   一众人等有目共睹,这一战算是赢了九成。剩下的一成,差就差在收尾,只疑问能否顺顺当当的生擒徐若素。   胜券在握,万育善语气中带着一缕矜持:“谈追和徐若素能在短短数十年,就在我们东武荒界闯荡出今时今日的基业,可见是有真本事的人。可惜,终归不是本土人,不然,结局兴许就不一样了。”   身旁的向秋姑娘轻轻点头,万育善矜持而自傲的微笑,说起曾经名义上的君主之时已带上一缕暗藏的优越感:“若是他们无处可去,我倒是愿意收留并……”听出意思,所有人神情古怪之极,谁会蠢到觉得谈追夫妇会投效万家的地步?   说到这里,话音戛然终端,沉溺在胜利快感中难以自拔的万育善,终于被一道飞快靠近的气息所警觉。   一条宛如流星的光芒就已轰然坠下来,闪耀出璀璨光华。   “是什么!”万育善凝神,刹那惊骇万分的发现,那成千上万道恢弘剑气竟然悉数指向自己而来。   来势之凶猛迅捷,端的是令人不敢生出抵抗之心。万育善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吼,一拳催发出最强大的九成拳意,却在剑气中被摧枯拉朽的打得粉碎。   只来得及吼叫一声,就已经身不由己的被一剑斩得疯狂飞出去。连同大地和山岳一起,轰动不已的被斩得半条山脉都被剑气铲得七零八落。   “噗!”万育善萎靡不振一口鲜血喷出,摸着身上碎掉的七阶法衣,惊魂未定险些瘫软在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人是谁,竟然如此强大?   念头方动,万育善就惊恐欲绝的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矗立着一个俊美少年,还有一把明亮而锋利的……宝剑!   九劫雷音剑!十成剑意!   轻而易举的把有气无力的万育善淹没,其身上喷洒出数十道血线。谈未然冷峻皱眉,一剑削过其颈项,首级一飞冲天,一阵阵的鲜血喷洒在半空,又像雨水一样零零落落的撒下来。   染在地上花草上,染成分外娇艳的鲜红。抑或撒在人的身上脸上,伴着汗水晕染出一圈圈的红。   万家当代族长万育善,死!   谈未然带着宝剑来畅饮鲜血了! 第365章 再没有……后来   谈未然掌中宝剑轻垂,一滴鲜血沿着锋刃徐徐滑落地上,把一朵蓝紫色小花压得微微弯腰晃动。   矗立半山耸高的山石上,谈未然带着一缕肃杀,其人又显温润如玉,拂袖一转锋芒所指,竟令人有种不敢直面的滋味,自然而然突显温润而凌烈的气度。   剑是杀人的剑。   血是万育善的血!   所有人呆如泥塑。   堂堂潞州万家当代族长,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平淡死了!也唯有这种“突然死亡”的时刻,才令人明白:不论多大的人物,有时,生和死的界限就是这么简单。   所有人无不张大嘴合不拢,一派令人震惊的神情。   谈未然不认得什么族长,察觉众多人的神色,就知所杀之人身份不简单,皱眉道:“这家伙是谁?”   转眼之间,震惊化为怒火和仇恨,尤其在这个胜券在握的时刻,似乎将万家敏感神经一下子就撩拨了,顿就有不知多少人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各式声嘶力竭的嚎叫和恐吓此起彼伏,实在是奇观。   哦,原来杀的是万家族长万育善!难怪!   谈未然恍然大悟嗤笑一声,这么多人里边,脱颖而出成为第一个袭杀目标,不知是万育善的幸运,还是倒霉。他抿嘴一想:“是幸运吧,大概是……”   死在前头,就不用亲眼目睹万家是怎么覆灭的了。对一个族长来说,这应该是一种幸运。   谈未然抿嘴一笑,冷如电的目光环顾,宛如一把锋利宝剑扫过众人,目光在一名绝色女子脸孔上微微一顿。战场上出现一个如此绝色女子的确惹眼,不过,不是因其他,而是本身的相貌。   万家妻妾或家族女子?谈未然一念思忖,忽然脑子里闪过先前一幕。万育善被明空击飞前,那绝色女子正和这位万家族长并肩而立,状若交谈……不对!   人群在怒吼,万家在喧嚣。所有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投射过来定格在谈未然和明空两个不速之客身上。   趁着所有人注意力被分去,向秋不动声色的缓缓退入万家人之中,再是缓缓的退下去。万家暂没人认出明空那一剑的恐怖,她却明白剑魄的可怕!   身为万家族长,万育善实力颇强,关键是防御力更强,从金身到七阶法衣。竟然连明空一剑都接不下来,就被重创了,可见其强大,向秋怎敢落入对方眼帘。   快要退入万家保护圈里,向秋轻轻吐了口气,一刹那一阵微风轻卷。耳边仿佛被人吹了一口气似的,瞬间颈项里的汗毛就全部炸直了,猛然扭头,赫然见一个洋溢阳光的俊美少年在身旁露齿一笑。   牙齿白森森,竟然还会发光!   怎奈何,这含笑少年口中说的话,却仿佛钢钉一样有力:“勾结万家对付东武侯的,就是你!”   气质娴静的向秋柔柔一笑,这一笑,令满山鲜花都失去了颜色,令那冉冉上升的旭日都暗淡无光。同时,弹指化出一条银白色的炼光正取谈未然的喉咙要害!   谈未然眼中凝练一缕笑意混杂在寒光当中,信手一剑,真真是方寸之间夺人心魄。嗤的一声响,向秋一条胳膊飞出去,堪称绝色的容颜上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发出凄厉绝伦的尖叫声。   “抱真境?你没资格勾结万家,你背后的人是谁,交代出来我就给你一条活路走。”谈未然收敛眼里寒光,皱眉不已。果然,是有人在幕后勾结并唆使万家对付爹娘!   “你休想!”不知是疼痛还是怨毒,令向秋绝色容颜扭曲得宛如一代厉鬼。   “那我偏要想一想!”谈未然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如风中杨柳一样飘动,鬼魅般的一剑刺入此女肩窝之中,爆出一团血花。   向秋连中几剑,受剑意侵蚀,呕血倒在地上。谈未然耸耸鼻尖,一把将此女禁制俘虏,感到十分乏味。他听当初万尚持交代说有女子暗中勾结万家的时候,还以为有多大的修为,多大的本事,结果没想到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抱真境而已。   现在看来,很显然,此女绝非正主,其背后的人才是幕后主使者。   谈未然微微昂头,是谁在幕后唆使呢?   兔起鹘落的短短一会,从谈未然和明空现身,就发生了这些,万家的人这时才纷纷像是被踩了尾巴的一样怒火攻心的冲过来!   明空冷眼,真气灌注一剑横扫。看似平凡无奇的一剑,却凝练出恐怖的剑魄,宛如云烟一样笼罩住大地,将山体山峰都削得七零八落。   那些冲来的万家之人,就是连留个遗言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冲到一半就被剑魄一剑中,整个人顿时啪啪啪的分解为无数碎块,也唯有几人得以侥幸,几乎是吓得连滚带爬的往回逃窜。   明空没看战果,反而端详向秋容颜,再吃惊的看着谈未然,不知是摇头还是感叹:“你啊,你啊,不解风情就算了,居然焚琴煮鹤啊。”   谈未然瞪大眼睛,哭笑不得:“老祖,你这就太不讲理了,她要杀我呢……”   “她杀不了你。”明空淡定得很,盯着谈未然:“再说,我没说让你不动,你可以杀了她,也好过现在这样没了胳膊。美人如玉啊……可惜,美人如玉!”   谈未然捏捏鼻子,认了,索性耸肩耍无赖:“老祖,我才十八岁呢!”   明空笑骂:“别人十八岁都当爹了!”   谈未然顿时张口结舌,垂头丧气承认明空够狠,一句话就把他给锤扁了。   两人杀杀人说说话,嬉笑怒骂的一幕幕落入其他人眼中,当真是刺眼之极。莫说是万家的人,就算是东武侯的人见了这一幕,都不由气急败坏。   以两人为中心的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激烈的生死大战。偏生就是这两人旁若无人的谈笑风生,这算什么,这把其他人当成什么了!   “好像找到了!”显然分心的明空突然传音。   两人看似没怎么动,嘴巴上说笑着,其实明空正在用神念一遍遍的扫描感应搜索徐若素的下落。   神照境的机动力非常强,在战斗中常常会活动十多二十里,就算达到数十里也正常。也就是说,神照强者哪怕正常交手,同样会打着打着就打到数十里外。   数十里的距离,在普通人来看,是一个需要步行半天的距离。然而,对修士来说,不过是打一场架的活动范围。   这便是修士的惊人机动力。   一根指头竖起来表示噤声,明空神念扫描,沿着这个方向感应,感觉渐渐清晰:“没错,这次方向对了。嗯,正在向这边靠近……”   一个两个,三四个!   明空嘴巴默念,很快就凭强大的神魂感应有所发现:“感应到四道气息,他们暂时没发现我。等一等……等一等!”   “他们折返回来了!”   徐若素闷哼,化为一道光芒,跌落大地。   轰隆撞穿一个不厚的山腹,从对面穿透出来。徐若素呕出一口鲜血,瞬息间就贴着地面穿行,带出一条条的残影,短短一会左突右突,表现出极为精于战斗的一面。   若不是她精于战斗,发现敌方三大神照强弱之势后,马上就想方设法的发挥机动力,避免了被灵游强者围攻的处境,只怕就已经没命了。   可惜,眼下是三大神照强者,对方想杀她,必会付出相当代价。可是,她若想逃走,也没那么容易。   一边被围追堵截,徐若素一边果断的往回逃,心头不住在盘算对方三大神照的实力。   以她的交手经验,能判断出对方三人里头,有一个领头的是神照中期,有一个应该是突破不太久。不论任何境界,新突破毫无疑问是最弱的。   如果要逃,这就是最大突破口。   徐若素承受着来自一道刀气,闷哼一声和一个山头一起翻滚在半空中。不同的是她转瞬飞遁而去,那小山头被轰击得漫天烟尘。   一刹那,明空的神念迅速收回,他没自信扫描上去而对方不会发现。须知,他当然是神照后期,可对方同样深浅不明。   “四个人,两女两男……似乎是三个联袂将其中一个逼迫回来。是女的,正在向这边逃窜过来!”明空睁眼,随手一剑将一名万家人斩成一团血雾,传音道:“应该就是你娘。”   “估计是。”谈未然收拾心情,面无表情的站在山石上眺望。可是,哪怕修士视力极好,哪怕他把脖子伸得再长,也看不见数十里外的战斗。   母亲,娘亲,妈妈……   很多个名称,却终归是改不了那个人,那个本质。   不管前世今生,她曾经有多么的不合格,她就是母亲!   谈未然突然有点说不上的躁动,仿佛胸膛里有什么东西发烫发热,正在破茧而出。   心脏在跃动,很清晰的感觉到这每一次跳动时的强而有力。这时,谈未然的心像是快要跳出喉咙了,又像是加速跳动到将爆未爆的地步。   明空端详这个小脸赤红出汗的晚辈,突然问:“想打架?想杀人?”   “想!”谈未然语气铿锵。   明空一言不发,抓住他的肩头提起来化为一道光芒冲去。   飞翔在天空中,谈未然紧张得汗水浸透全身,而丝毫不自知,沙哑道:“听人说,我很小很小不懂事的时候,曾喊照顾我的奶娘和婢女为娘亲。自然,她们都被责罚了。”   “后来……”   谈未然短暂的沉默,就仿佛过了一年十年,也许数百年那么久:“我身边再也找不到一个能这么称呼,想这么称呼的人。”   “再也没有!”   再没有那个人,再没有再会,再没有……后来!   明空拍拍道:“拔剑,杀敌,我们到了!”   两人如流星一样从天边飞来,然后坠落下来。坠落之时,突然分出一道流光,谈未然一边凝聚真气,一边坠落望去。   落入眼帘的一幕,令谈未然所有的怒火和鲜血一起不可遏制的冲向脑袋! 第366章 母子相见   轰!   徐若素化作流星坠落,在天空划出一条身影痕迹击中山峰,把山峰撞击得砰一声巨响,顿时碎石如漫天花雨一样四溅。   一名蒙面女子悬浮半空,踏着疾风追逐:“徐若素,我若是你,落的这般田地,必不再负隅顽抗。”   话音之中,丝毫没有慢上一线的迹象。一掌翻飞半空,竟隐隐有飘飘雪花的痕迹,仿似欲将大地封冻,半空中一抹而过的霜痕略过山头。   徐若素咳嗽着,身影轻轻一个波动,人如鬼魅一样出现在山巅。一脚蹬踏其上,顿时山崩地裂,发出轰轰烈烈的震动,引发遮天尘埃。   当徐若素飞临山巅,一枚枚巨石发出重重的呼啸声,被踢的漫天飞舞。就在她捕捉机会将要逃走之时,一道恢弘刀气从更高的天空洒下来。   是洒!如同九天银河之水倾泻人间,裹挟最震撼的画面,以令人窒息的姿态,那无数飞舞巨石在刀魄中灰飞烟灭。   飞临半空的徐若素一张嘴,就是一口鲜血化作雾气噗嗤喷洒。人如流星一样,再一次坠落向大地,轰隆隆的击落在森林里,在森林里生生犁出了数十丈壕沟。   咔嚓!嚓嚓!   两个微不足道的声响,若是旁人自是不当一回事。然而,哪怕在激战中,对三大神照强者来说,亦清晰无比的收入耳中,顿时欣喜。   三大神照强者是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率先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哈哈哈,徐若素,现在你没路可走了,干脆乖乖投降吧,兴许我等留你一条生路呢。哈哈哈!”   贴身战甲承受不住,终于破碎!   徐若素苍白脸上所有血色潮水一样褪去,一张动人的脸庞赤红,咳出鲜血来。不住大口喘息着,形状凄凉不堪。   一名语气显得有些沧桑的蒙面男子厉声狂啸,语气中带着浓烈的傲气,迅猛如雷电一样将徐若素打得狂喷鲜血到飞三百丈之遥,撞毁一片树林。   重创之下的徐若素岂是对手。砰!砰!一声声震动之中,她是狼狈的一次次被轰飞。   间中还时不时的夹杂着三人的胜利宣言,伴着嘲笑,一次次的企图从言辞击溃徐若素的心理:“哈哈哈,徐若素,你好端端的不呆在云城却跑来潞州找你儿子,简直就是自投罗网,那就怪不得我们要你的命了。”   “没了你,谈追就败定了。哈哈哈,到那时候,你以为他还会有命吗。不如降了我们,至少能给你们两夫妇捡回一条活路……哦,还有你儿子,你大概不曾想到,你儿子最多一天后,就会落入万家之手!到那时,就算你想投降,我们也不需要了。哈哈哈!”   那蒙面女子一掌轰出,空气宛如爆裂了一样,徐若素顿时闷哼喷血。   那名蒙面男子言辞中眉宇间渐渐添上三分志满意得的轻佻,目光投在徐若素贴身战甲破损露出来的肌肤上:“谈追倒是挺有眼光的,天下美人儿不计其数,有能力又旺夫的就不多了,像你这等美人儿死了的确可惜……”   此时,一个强大的神照气息宛如乌云盖顶一样出现,几人一道怔住,就见一道光芒快如闪电的坠落下来。   三名蒙面人眼神一变,尽管不知来者是敌是友,依然厉声暴喝之下一并出手拦截。   从天上从地面,一阵阵的剑气刀魄气息瞬间爆发,散发的光辉构成巨大无比的辉煌一幕,仿佛把天空都要渲染得五彩缤纷了。   一转眼,化身为流光的明空轻轻一指头弹动,整个人化作一道道的残影。似乎突然之间,变出了十个一百个一千个明空。宛如幻化出成千上万道身影,矫捷而飘忽的刺出一剑又一剑,整个一方天地赫然悉数陷入最惊人的剑魄中!   此乃倾城盖世的霸世剑!   此人极强!此三人颜色狂变,纷纷在心里转过这同一个念头。毫无疑问,几乎就是这一个照面,就足够令三人动容发现来者同样是神照强者!   而且,凝练了剑魄!   三人的确有强有弱,强的有神照中期修为,弱的是新突破不久。然而,三人联袂能围攻徐若素,却绝不表示抗衡明空。   明空是神照后期,凝练了剑魄。更重要的是,明空是纵横一方的明空,更加是散修中有名的天才强者之一。   由此可见,明空哪怕一招霸世剑,对三人来说同样意味着巨大无比的压力。   三人承受着宛如风暴般的一剑,苦苦抵挡,根本无心留意一道流光在落下的时节,从半空中悄然无息的分了出来。   是谈未然!   怒火在眼中跳跃,像是泼洒了火油,但更像是有一座火山在心里头发作。   凝望着母亲徐若素依靠着一棵树干大口喘息,满头的汗水和鲜血混在一起,满面污血双目暗淡无光,动弹一下就疼得闷哼不已,显然重伤难起。   谈未然的脑子嗡的一下,仿佛有一根弦崩断了。三个呼吸之前,他想起要见到母亲还有一些复杂情感,有惊慌有害怕有渴望也有很多说不出的情感交织在一起。   三个呼吸之前,他想到马上要见到娘亲了,甚至有一种转身马上逃跑的冲动。是很难以言喻的情感,但却是真实得有点令他紧张有点害怕。   从前世到今生,天人永隔几百年,除了怀念,不复得见。   她是我的母亲,今生,爹娘尚在!   莫名的感动伴着热流涌入四肢,不知不觉,谈未然泪水纵横!   从心底酝酿的一个怒音冲出喉咙,犹如狂雷,响彻天地:“找死!”此声充斥着凌烈之极的杀气,宛如被压制着爆发的火山一样,迅速喷发着澎湃的怒火。   杀意沸反盈天,那蒙面男子一刹那就已经有所察觉,根本不曾担心。   这么个年纪,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   的的确确,这个年纪再强也有限。蒙面男子的判断绝对是最合理最正常的,不过,这注定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年代,一个个的年轻天才们会一次次的推翻掉所有的固有老旧观念。   谈未然犹如极速飞奔的闪电豹,带着嗜血的目光扑向猎物!   错非明空一剑在正面所施加的压力太大,这蒙面男子一定会呵呵笑,像是嘲笑,像是看见蜉蝣撼大树时的那种笑。   现在的年轻修士啊……   抱真境怎么可能伤得了神照境!   此人并未想过,也许不是不能,只是他眼界太小,太孤陋寡闻了。他没见过没听过,不等于东武荒界没有发生过,更加不等于三千荒界没有存在着。   抱真境不但能伤,甚至能杀死神照境!   当谈未然一身肌肉鼓起来,像猎豹一样快如闪电扑来,一个扑跃之势,犹若饿虎扑食一样,流露着嗜血的凶光,释放出致命獠牙。   一道青色光华带着似乎温润的气息,从谈未然口中激射。   也许真的像闪电一样迅捷。   “秘术!”蒙面男子心神巨震,刹那察觉这一招秘术施放时自然而然的气息似乎很强大,顿时惊疑不定。   修士往往对力量层次有一定区分能力,如果此人有哪怕多一些的见闻和经验,就一定能辨认出,这是六阶秘术!   六阶秘术,出现在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年轻修士身上,是一桩十分可怖的事。   但是,对于这个蒙面人来说,更可怖的是,这是一招纯粹的主杀秘术!   由二转金府打出的一招六阶主杀秘术!   嘴巴上念出来,会显得有点琐碎而且绕口。可是,若然真能亲眼目睹这一招的威能,就绝没人会有类似的抱怨。   晶莹剔透的五瓣青莲释放着温润,仿佛带着不可亵渎的超凡脱俗。只是当它击中蒙面男子心口的时候,就立刻露出了肃杀淋漓的峥嵘本质。   金身,法衣双双被打穿!   一眨眼,蒙面男子只觉得心口仿佛被一把刀刺中。怎么会,他是神照强者,怎么会被一个抱真境击中!   这蒙面人震惊和茫然的目光投向谈未然,像个充满求知欲的小孩儿。   然后,这把刀瞬间就分解为五把不规则的刀,飞旋转着钻入他堪称强悍的身体里,在看不见的皮下似乎要将肌肉将骨头绞得粉碎。茫然而痛苦,如同置身地狱,发出鬼哭狼嚎的痛楚嘶吼。   这比看得见的痛苦,还要痛苦十倍。   青莲吐息术,主杀!这两字,堪称鲜血淋漓,就是鲜血铸就的。   此人身子一挺,五道青光透体而出,喷洒五条血色雾气,直挺挺的仰天倒下。虽没死,吐着血泡的模样看来也好不了多少。   谈未然轻轻回头,腾挪之间落在徐若素身旁。徐若素满心的戒备,在目光一触之下,就俨然烈日下的冰雪,不,是烈火中的冰雪一样飞快消去了戒备。   哪怕一眼,就足够一个母亲辨认出自家的孩儿了,认得就是认得,这里头没什么讲得通的道理可言。   哪怕前世天人相隔几百年,谈未然其实早已经不记得娘亲的模样,只记得那个不变的,只属于娘亲的印象。可是,现在只用一眼就把那个像标签的母亲印象,重新把空白填满。   不再空泛,不再是标签,而是真实的,能触碰到的娘亲!   谈未然一把搂住徐若素的肩头,不自觉的在用力和轻一点之间矛盾着,也许只是一心想抓稳这份情感,也许只是不想母亲再像前世一样离开自己。   同时,搂住搀扶徐若素起来,翻手取来一件干净衣裳给徐若素披上:“娘,您先披着。”   娘?!   此话并不大声,可是落入他人耳中,这个称呼绝对带来山呼海啸一样的震动。 第367章 剑劈神照,鬼祟之徒   徐若素披着衣裳,轻拍儿子的手背:“小然,你怎么来了这里。”   动作轻柔,只是那指尖的轻轻颤栗,方能体现徐若素心底难以抑制的激荡情感。   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眼睛似乎发光一样把谈未然从头到脚都扫描,就好像恨不得把儿子的头发丝都数清楚在记下来一样,并篆刻在心底。   她和谈追都有好些年没回北海荒界去探望了,上次回去的时候,谈未然只得十岁呢。而今再见,不知不觉儿子就已经长大,是个有模有样的俊俏年轻人了。   “娘,我从潞州来。”谈未然声线颤抖。   没人知晓,前世今生几百年积攒的情感和思念像万丈巨浪一样在心头沸腾咆哮,俨然是一头绝世怪兽在心底汹涌折腾。更没人知晓,他是咬牙用尽最大的毅力才将这份喷薄而出的情感压着,才没显得太怪异。   “哦,潞州。”沉浸在欢天喜地里的徐若素此时眼里唯一能容纳的就只有谈未然,根本就没留意说的是什么,重复第几遍才心头一激灵,从欣喜若狂的情绪里回到现实。   舌头不由就拐了个弯,腔调顿显得怪异:“潞州?”   徐若素思绪为之一清,转念之间就已经明白谈未然从潞州来,却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立时动容!   这边母子重逢的一幕,落入其他人眼里,不论所见所闻,悉数转变为一种令心神巨震的冲击,冲击得三大神照强者统统不由自主的刹那失神,一并余光扫视。   一声“娘”的称呼,对三大神照来说,无异于在耳边发生的山呼海啸,声线不大不震撼,却几乎能将三人耳膜给撕裂。   若然东武侯有子嗣,事态就将变得复杂化。   若只如此,就也罢了。其实向秋知道,三大神照都知道谈追夫妇有子嗣,只不过没想到会在这时这里遭遇。   谈未然在这里出现,这意味什么,不难推想。徐若素能想到,若有万家的人在场,同样也能想到。   潞州岌岌可危!   潞州,是万家的潞州。   被青莲吐息术重创放倒的蒙面男子,飞一样催化一滴精血,身子上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痊愈着。   此时,推想出来,此人全身僵硬,几乎呆若木鸡的想到了最恐怖的猜测,如同坠入深渊一样,发出宛如受伤野兽的嚎叫:“徐若素,我必将你们母子二人碎尸万段……啊……”话吼到一半,就变成了凄厉惨嚎声。   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凝神一剑,紫色雷电剑气横扫把此名蒙面男子轰击得一身徐徐冒黑烟。   谈未然晃身一动徐徐漫步,双瞳凝着丝毫不加遮掩的杀气:“人家是神照境,你也是。你以为自己很强?人家一个能打多个灵游后期,你一个都打不过。”   “你没你以为的那么强!”   后一句宛如钢针一样刺入此人心里,张口之际,谈未然一剑扫出。此人闷哼一声,饶是有些许金身余威抵挡,依旧被一剑扫出数十丈,喷出一道喷泉一样的鲜血。   正要一剑杀了此人,远处传来一音:“慢着。”   服药略微调养伤势,徐若素晃身数十丈过来,一把将这蒙面男子的黑色面巾给一挑飞去,露出一张扭曲而充满怨毒的脸庞,正是万家的万继山。   “果然有万家的一份!”徐若素气得鲜血上升,憋气咳嗽起来,谈未然急忙在一旁帮她顺过气,徐若素才又缓缓道:“万继山,你们万家这次倒是有很主见,看来是下了血本,我只是不明白,究竟是谁令你们万家鼓起勇气的。”   失血过多,早已经面无血色的万继山一道剑痕从肩头斜下腰部,鲜血淋漓,伤势惨重,此时怨毒破口大骂:“徐若素,你这个臭婊子,我们万家一定……啊!”   最后一句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面露冷酷的谈未然一脚踩得手骨断裂,一剑一剑将手指头斩下来。   徐若素眼波一闪,看着儿子流露一缕惊讶,从儿子脸庞上收回目光,盯着万继山道:“是什么,令万家跟我夫君为敌,你们万家究竟能从其中得到什么?”   不管万继山神色急促变换,徐若素脉络清晰的一一道来:“万家没有战兵功法,就没有争天下的资格。就算你们万家想争,其他势力也不会服气。”   “哈哈哈……老子为何要告诉你这个贱……”万继山流露疯狂之色,说着说着就化作了痛不欲生的惨叫,像疯子一样满地打滚的哀嚎起来!   谈未然踮着脚尖,将万继山的脚下骨头一点一点的碾碎上去,虽是一言不发,充满冷漠的脸孔微微昂起,似乎在对万继山说“你骂,你再骂,掉肉的痛苦的亦不是我”。   施展这等冷酷的手段,对谈未然来说,浑然没当回事。万继山的惨叫声宛如厉鬼,充满疯狂,令人不寒而栗。   徐若素收回目光,充满怜悯缓缓道:“潞州有的是姓万的,我不一定非要问你。”   “儿子,我不问了。”   谈未然收敛杂念,真气灌注宝剑,噗嗤一下,激荡的剑气瞬间就把万继山整个头颅给斩下来,将无头尸体和头颅一道轰得飞向天空。   头颅和尸体一道飞向半空,一左一右飞向千丈开外和明空激战的两大神照强者。当然是毫无力量可言,可是,万继山的首级和尸体,足以令剩下两名神照强者心头一震了。   “儿子,和你一道来的那位是……”徐若素努嘴示意。   谈未然搀扶着母亲,笑道:“那是明空老祖,您放心,如果连这么两个都拾掇不下来,那他可就太没面子了。”后一句,却是故意张大嘴,大声的嚷嚷出来。   悬浮空中激战的明空表情一凝,露出一缕笑意,不知是自信还是一丝无奈,又或者,其实是一份独有的傲气。   明空纵横百界,单枪匹马创出赫赫威名。哪怕他在九曲海地区这边大抵没什么名气,可这不等于他的实力也降低了。他是明空,不是普通的神照强者。   “娘,准备看好戏吧,明空老祖要发飙了。”谈未然乐呵呵的笑着,搀扶徐若素盘膝坐下。   对于另外两名神照强者来说,万继山的头颅和尸体十分惊悚。可比这更惊悚,也更迫在眉睫的,是悬浮在半空挥洒剑魄以一敌二的明空!   明空傲立于天际,充满凝肃,看似平凡的一剑递出。剑尖刺在空气中,仿佛令波光一阵波动,空气似乎飞卷!   刹那的光辉,从明空身上爆发。整个一方天地俨然成为明空的独家领地一样,每一丝空气,每一寸气息,仿佛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将那霸气盖世的剑魄发挥得淋漓尽致。   此时的两大神照强者陷在明空的恐怖剑魄之中,才明白同样是神照境,差距能大到何等地步。   差距差的,是练气修为,但真正的差距,是在于人。就像裴东来,所以战无不胜,只因那是裴东来。   东武荒界有不计其数的抱真境,可是,能击败神照强者的,谈未然必定是最独一无二的那个唯一。   空气在一丝丝的扭曲,一道道的剑气在波动中穿梭不定。一道迸发的光辉,堪称璀璨绝伦,拳法乃至刀魄,一并辉煌。和剑魄交手,发出啵啵爆裂声响,宛如每一下都能把空气给抽干,空间给撕裂似的。   一道道的气息,一缕缕的剑气,把人把花草鸟虫,把石头都统统绞掉。一剑覆盖,正有扭曲天地一般的强大威能。   东武荒界什么时候出现一个如此恐怖的强者了!   明空是能和寻常破虚强者一争高下的人,岂是这两名蒙面神照强者所能抗衡的。委实难怪两人打着打着就在心里叫苦连天,只觉得暗无天日。   就算不说练气和实力上的差距,说穿了,这两人主要是在东武荒界活动,明空却是在数十上百个世界纵横闯荡的人,这其中的经验和眼界就决定两人怎都不是明空的对手。   从容不迫的明空,突然扭头咧嘴一笑,一语震传:“接着!”   一音未落,爆出一记沉闷惊雷,两大蒙面人之一的被一剑劈杀得喷洒鲜血,身不由己就俨然流星一样坠向谈未然这个方向。   “不好!向这边过来了,小然,你快躲开。”徐若素关心则乱,忘了是谈未然把万继山重创击杀的,本来无一丝血色的动人脸庞变得更加苍白,一跃抢上前蓄势待发。   谈未然笑吟吟,跨步上前安抚母亲的惊慌,真气凝收,剑尖凝聚出一丝丝的紫色:“娘,不碍事。老祖是分派一个给我磨砺战斗,我正手痒,这是送上门的好事呢。”   像流星一样坠落下来的,是剩下一男一女中的女子。闷哼着一路洒血,轰然呼啸飞来,人在半空中,已是眼里凶光一闪,自忖对付不了明空,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抱真境!   目不转睛凝视飞来的强敌,谈未然嘴角突然挂出一缕韵味十足的笑意,隐约带着几分神秘。徐徐举剑过头顶的刹那,嘴角上翘轻轻张合低声细语传音一句!   一瞬间,当那女子坠来之时,裹挟着力量,轰然一拳崩出漫天冰霜。   谈未然笑吟吟,踏足一步转向西北山峦密林,让出蓄势待发的徐若素,一拳轰出十成拳意!半空中坠下的女子神情瞬间一变,应对失措之下,顿时眼耳口鼻激喷鲜血。   然,谈未然呢?   谈未然面向西北起伏的山峦,剑尖上的一抹紫色凝聚,并释放出恐怖的剑魄力量!   九劫雷音剑!   “鬼鬼祟祟的大老鼠,给你看了半天,还不给我滚出来!”   气息暴躁的雷电剑魄,瞬间荟萃为最恢弘的紫色神雷,刹那宛如横扫千军之势,粗壮而狂暴的紫色剑气横扫西北山峦,沿途所至无不飞灰湮灭,留下残存焦黑!   霸道剑魄轰成齑粉的黑色飞灰飞扬漫天,当紫色剑魄碾压而起,隐匿在数百丈外密林里的一人,顿时就化为一道虹光飞冲天际。 第368章 碰撞,天雷战地灵   “神照境!”   徐若素清晰察觉对方乃是神照境,顿时震惊脱口,惊疑不定。   从一刹那的气息感知,毫无疑问,最少是神照修为。考虑谈未然能一剑把对方逼出来,那恐怕再强也不太可能。   凭谁都料不到,竟然有人藏匿在暗中窥探。而且,对方竟然是神照修为,这就太可怕了。   不仅徐若素大吃一惊,一霎就有后怕的冷汗涌出。就是陷落在下风的两名蒙面强者,都不由心神巨震,生出几分后怕感觉。   对方隐匿得极好,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让徐若素等人发现踪迹。   若是敌人,想一想此前徐若素等四大神照激战在一起,对方恐怕有无数个机会偷袭,那就太令人后怕了。   “哪里走,留下来!”   谈未然震声激啸,宛如龙吟一样的声浪狂飙九天,转眼抖动手腕。那化为一道粗壮剑气的紫色剑魄,瞬间就烟消云散,唯独剩下一片焦黑凋零,俨然飓风过境。   只见谈未然剑锋所指,一阵猛烈的剑魄波动凝聚起来,形成最恢弘壮阔的一幕:烟云滚滚,似乎无穷无尽,又仿佛是从地上飞扬的尘埃一样,遮天蔽日,带来了乌云盖顶的压抑。   谈未然朗声狂笑:“阁下还是留下来做客吧!”   那道虹光飞冲天际,犹如在天地间搭桥一样。突如其来的那堪称恐怖的九天狂雷一刹那就从天上狂劈下来,这裹着虹光的人儿脱口而出:“不好!”   话音竟透着几分清冷,分明是个女声。   轰隆空气震动,那虹光的光芒被打散,整个人闷哼一声就被阻截住道路,语气透着吃惊:“剑魄?竟然这么强?!”   嘴上说着,就化为一道流光俯冲向下,声势浩大无比,仿佛流星誓把大地撞毁一样,夹杂着冷漠的一句话送出:“来而不往非礼也!接我一招地灵爪!”   地灵爪?谈未然皱眉,凝神后撤一步,担心的对正和蒙面女子交手的徐若素道:“娘,多加小心!”   一爪轰击,分出五条白霜飞舞漫天,轰击向谈未然。   其中一道白霜飞掠过一片树林,顿时就见树梢之上挂满冰霜。谈未然心中凛然,在脑海里飞快分析暗忖:“近战?远战?兵刃战?”   见对方极速狂飙,谈未然一刹就已经明白,对方优势是近战!   渐多的一道道白霜气息,凌然交错横空落地,时不时就把大地给冻结出冰霜。袭向谈未然,被谈未然掌中滴溜溜挥洒出紫汪汪光晕,形成一个独特的外旋漩涡,把白霜纷纷挡下。   被紫色光晕打飞的白霜一下下的落在地上,冻出一块块的白色地带,七零八落的散落着,从天空俯瞰,就跟被狗啃过似的。   对方冲击来势之凶猛,绝难描述,乃至于冲来之时带动了十分猛烈的狂风。   真的是地灵爪!谈未然后撤一步蓄势待发,飞快思忖:“对方是神照境,不能给他近身。六阶金身容易引人联想,亦暂时不可暴露在他人之前。”   “那就战吧!”   踏足在地,如同钉子一样撼在地上,谈未然仰天激发一声冲上云霄的狂啸,啸声震动十里,赫然引来狂风阵阵,端的是一时气概绝伦:“九劫雷音!”   一刹那的交手,当真就是天雷动地火一样的轰动,宛如天地大冲撞似的。   对方从天空冲击向下,裹挟着冲击力加上神照强者的力量,瞬间所爆发出来的冲击力堪称极为可怖。莫说正面抗衡,就算是敢于站在对方的冲击范围内,只抬头正眼看上一眼,能挨得住,那就说明意志不俗了。   饶是谈未然是罕见强大的抱真境,想在保留金身的前提下,奋力抵抗这一下,也绝非易事。尤其,对方不比万继山,而是根基扎实,技艺出众的真正强者!   轰隆隆!   绝对震破耳膜的震撼碰撞,真真就好比天地大冲撞一样。徐若素凝神一拳将蒙面女子逼退,转身就和儿子并肩作战!   谈未然把准时机,轻巧上前小半步。对方大冲撞而下的爆发力,隔空一下主要就由谈未然承受了,本来伤势就重的徐若素反而没事。   一霎所产生的隔空力量撞击,谈未然就像是普通人面对重锤轰击,五脏六腑都仿佛更替了位置一样。一口鲜血狂喷出来,眼耳口鼻留下鲜血的同时,转瞬就已经凝固为冰块。   对方酝酿拳魄的一爪而下,哪怕隔空一击,漫天的冰霜瞬间就把谈未然侵蚀,鲜血都被一种充满侵蚀的力量冻结,皮肤上顿时就覆盖一层白毛冰霜,俨然一个冰人。   轰轰隆!   谈未然和徐若素所立足之外的方圆二十丈,早已经在先前的力量冲击下成为一个巨大的半圆坑。唯独剩下谈未然和徐若素两个一左一右,隔空抗衡来者的拳头!   和来者之间,赫然只隔了不到两尺的距离。   这两尺之间,正是那一道道的霞光,是金身光芒,也是精魄力量所呈现的色彩。唯有谈未然有意遮掩,所体现出来的金身只有根本不会引人注意的三阶。   紫色凝聚在剑尖,仿佛压抑着压缩到最极限的状态,极为不稳定的跳跃着,似乎随时随地就会把凝聚的剑魄完全释放。   剑魄引而不发,惊心动魄之极。   区区两尺距离,成为跨越不过去的天堑。   三人凝聚力量,隔空对峙,拳意拳魄乃至剑魄,纷纷在这短短的两尺距离里发生最猛烈的碰撞,一阵阵的光华从这里满溢四散。   此时的谈未然和徐若素并肩而战,才是真真体现出相似的面容。尤其是蹙眉时,眉宇间散发的一缕缕坚决气质,更是如出一辙,犹如一个模子里印出来。   一个照面之后,定睛一看,谈未然讶异不已:“女的?”对方正是一个容颜中带着清冷气息的女子,容颜秀丽,但阴气稍重。   一霎时碰撞,这秀丽女子就已经带着轰动四散的光华退去百丈,盯着谈未然暗暗动容不已,心想这小子的确很出众,比情报中的描述还要出众不少,强得有点出人意料。   秀丽女子将将退去不到一个呼吸,就有一道轰动的剑魄扭曲着空气,嗡的宛如一道光幕把一条盘卧大地的山峦如切蚯蚓一样切成两段,引发震耳欲聋的山崩地裂。   错非那女子见机快,后撤极快,定然被明空这一剑给截下来。   此女能察觉明空此剑可怕之处,心知不敌,根本无心恋战,回首冷冷一眼定在谈未然脸上:“算你走运!”   此女自信以为是错过了一次截杀谈未然的机会,却不知,谈未然有的是底牌没出。这究竟是谁走运,那真不好说呢。   “娘,别追了。”谈未然一把拽住母亲,仰望那个化为飞虹将要遁去的身影,裂嘴一笑:“我已经知道她是什么人了。”   算你不走运!谈未然挂着淡淡的笑,放声高呼:“慢走不送,回去告诉你们的人,我要一个交代!”   那女子飞在天际耳闻此言,身心巨震不已,眨眼就已飞去无踪。   听起来,像是儿子得罪了什么势力?徐若素关心则乱,担心的抓住儿子:“小然……”   “娘,真没事。”谈未然耸肩潇洒一笑,悄悄在心里头补充一句:黄泉道肯定没无聊到这个地步。   “天冥地灵”是指黄泉道的两门技艺,一个是天命指,一个是地灵爪。   能认出地灵爪,谈未然就猜出那女子必是派来黄泉道派来的人。黄泉道是大气是紧张大光明剑,又不是傻,盯不住谈未然,当然知道派人来盯着谈追和徐若素。   谈未然有点可惜,行踪被黄泉道发现了。不过,也就是一丝念头罢了,只要来东武荒界和爹娘接触,就必定被黄泉道发现,此乃毋庸置疑的。   黄泉道的秀丽女子化光遁去,明空和蒙面男子的战斗乍看激烈,然而其实没悬念。最大悬念不是胜败,而是要打多久,对方会不会逃跑成功。   敌友不明的暗中窥探者被逐走,现在就剩下一男一女两大蒙面神照强者了。   蒙面男子疯狂的左突右突,领略了明空实力的他,再无心恋战,一心一意只想逃走。结果,被明空给堵截着。   “老祖,你堵着一会,我这里马上腾出手来。”谈未然扯嗓门,冲着明空嚎了一嗓子,没激怒那蒙面女子,反而令对方加速逃窜。   那蒙面女子极速逃窜,乃至于极速之下,发出一阵尖锐的嘶叫撕裂空气。   “不会吧!堂堂神照强者,这么没矜持没自尊没品格的事情都干得出来!”谈未然目瞪口呆,真恨不得对蒙面女子大喊一声我才是抱真境,又不是渡厄境!   他娘的,到底谁才是抱真境,谁才是神照境呢。   那蒙面女子才不会傻乎乎的坐着等死,一开始是他们三个围攻徐若素一个,现在马上要变成谈未然三个围攻一个。这时不走的,那是傻子,见势不妙拔腿就逃,这同样是一种生存技能。   明空一亮相就呈现出一挑三的强悍实力,旁边还有一个有伤的徐若素虎视眈眈,一个似乎抱真境,不论从心志到实力都无比令人毛骨悚然的谈未然。   局势已经被谈未然和明空翻过来了,不走就是死路一条。   眼见将谈未然三人甩得无影无踪,宣告成功逃离虎口,蒙面女子松了口气,震撼余波在心里不断,禁不住感叹:“谈追夫妇有子如斯,本土还有谁能撼动其未来,还是劝巴兄放弃吧!”   一语未散,一缕独特的气息伴随着一个悠然语气在其耳边响起:“多谢夸赞!”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 第369章 危难时,方见真本色   “多谢夸赞!”   乍然响起的话里,充满了道不明的悠然。话就在身旁响起,哪怕极速带来的风声都掩盖不住。   “你们!”蒙面女子大骇扭头,用力太猛,以至颈骨嚓嚓响。   落入她眼帘的,正是谈未然和徐若素,宛如鬼魅一样不知何时就已出现身旁,带着一缕笃定的肃杀:“滚下去!”   “儿子,准备!”徐若素凝神传音,瞬息间一掌按在谈未然重要窍穴上:“你是抱真境,真气太少,经历先前一战,恐已所剩无几,未必能对付此人!”   “现在,我用秘术传导真气给你!”   能传输真气的秘术!娘竟然身怀这种秘术?谈未然心神大震。   严格来说,传输真气纯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真气同源,无疑问题不大,好比谈未然和周大鹏改练五行混元功,这就是真气同源,哪怕水火不容,只要真气同源,问题也不会太大。   平时的真气传输,除了速度慢,问题不大。用秘术传输真气,那就恰恰相反,往往会把一个快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在战斗中,唯有够快,才有用,不要说敌人不会等待你慢吞吞的传输真气,就算自己都等不了。   徐若素所拍中的窍穴一时间,涌入澎湃的真气。论数量,是磅礴无比,一刹那的感觉,就好比汪洋大海一下子灌入窍穴一样。论精纯,赫然只比谈未然的真气精纯些许。   “太上寂灭篇,果然无愧法则功法之名,我不过抱真后期,真气精纯竟然直追神照境!”   一念在心头转过,谈未然暗暗惊叹不已,摒弃杂念。真气被一股脑灌入体内,温顺而且被某种力量暂时约束在窍穴当中,这时,才顺着谈未然的心意流转在经脉里。   “九劫雷音剑!”   聚拢的真气,沿着经脉喷发,凝聚在剑尖,牵动天地之间的灵气,聚在一起将这剑魄的威能增添许多。   徐若素无疑看得很准,先前激战黄泉道那女子,谈未然的真气消耗的确很大。此时,有她的秘术传输真气,谈未然底气顿时浑厚。   一道恢弘霸气的紫色剑魄,瞬间就裹挟着天地之力,加以凌天之力斩下。   啵啵的空气爆裂声中,蒙面女子面纱下的苍白脸孔,此时褪去所有血色,布满惊恐之色。   修为愈高,感知就愈敏锐,此时谈未然一招九劫雷音剑所施展出的剑魄,足以令蒙面女子清晰的察觉,并惊恐欲绝的意识到,她根本不是对手!   灿烂绝伦的紫色光晕,从剑尖爆发,吞没掉大山,仿佛将天空大地都要吞噬掉。   堪称最惊人的紫色风暴中,紫色凝聚宛如实质一样的一道紫光,强势而不可匹敌的斩落。轻轻爆裂声中,蒙面女子的金身霞光分崩离析,轰然如喷泉一样喷洒鲜血坠落大地。   轰隆!一座山峰被余波扫中,当场就轰隆隆的倒塌掉一半。   纵使徐若素,不由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幕幕,陷入失神状态。   这,就是她的儿子所为。   这就是她徐若素的儿子一剑之威!   未满二十的儿子,击败了修炼二百年的神照强者。   徐若素终于被心头巨大的悲喜交集淹没了,看着儿子俊美的脸蛋,挺拔的鼻梁,酸甜苦辣咸百般滋味都涌上来。   悲的是,谈未然生命里的头十八年,对她和谈追来说是空白的。   喜的是,谈未然总算是顺顺利利,稳稳当当的长大成人了,她这个当娘亲的总算能稍微放点心了。   当年把谈未然送回家乡,是有一百种能堂堂正正拿得出手的理由,为谈未然的安全等等。   可是,真的不曾后悔吗?   有时,有一百一千个正当理由来说服自己。可最终击败自己的,却是那个唯一的理由。此时回想,端的是回味无穷,百种滋味在心头,唯有徐若素自家明白。   端详着健康壮实,散发一股子精神昂扬,并有阳光一般渲染力的谈未然,徐若素心底踏实了,不再空落落,千言万语化为一声充满母性光辉的幸福叹息,儿子太出色了,她也苦恼呢:“儿子,你练的九节雷隐剑,怎么和你爹练的不太一样?”   徐若素带着谈未然飞落下地,再亲自将饱受一剑摧残的蒙面女子生擒,并禁制住。   谈未然这才裂嘴一笑:“哪怕都是家传的,练起来亦是有差别的。”   徐若素摩挲儿子的头顶,忍不住笑起来,谈未然纳闷发问,徐若素才翘着眼眉笑道:“你爹的九节雷隐剑,才练出剑意呢,这回等他见到你,不得羞死。”   谈未然一愣,旋即嘿然干笑不已。他这个当儿子的凝练出剑魄了,反而是当爹的谈追还不如儿子,此事想一想就有点好笑,谈追大概也会有点小尴尬呢。   “小然,你放心,你爹没那么小气。”徐若素眼光锐利,一眼看出儿子尴尬,才自知失言,补充道:“再没有什么比见着自家孩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好。”   就像师父,肯定会为我现在的实力而高兴,而不是小气。谈未然点头一笑,撕扯掉那蒙面女子的面巾,一见徐若素神情,就知晓她认得对方。   徐若素一见此女面巾下的真面目,立时长出一口气,释然道:“果真是她,刘月!”   知谈未然初来乍到,不熟悉人和事,徐若素柔声夹杂些许冷冽,娓娓讲述,谈未然渐渐明白此女来历。   此女是巴山锋在外域结交笼络的人,作为神照强者,的确有值得被笼络的价值。不过,严格来说,此女常年定居本土了,算是巴山锋的人,却不能说是为他效命的部属。   “另一个呢?”   话一出口,谈未然和徐若素就抓住这个强大俘虏,飞快腾挪变化,回首就见明空在千丈高空中一招惊世绝伦的霸世剑,将一条黑影劈杀得斜斜轰击下来。   一路撒着鲜血的身影,轰隆隆的跌坠大地上,就浩浩荡荡的拖曳出一条沟堑,把山峦和树林砸得一片凋零迹象。   那黑影正是蒙面中年,眼耳口鼻冒着鲜血强行挺身正要站起来逃遁,明空就犹如泰山压顶一样踩踏在此人胸膛上,那一口鲜血喷的是无比妖娆多姿。   “是要活口?”明空甩剑回鞘,踩踏在蒙面男子的胸膛,骨头咔嚓断了一片:“还是干脆杀了了事?”   两大神照纵横东武荒界不在话下,不说旁的,就算本土大小势力亦不愿招惹。而今,竟然会有被抓活口的时候,实在匪夷所思。   错非就真发生在徐若素眼皮底下,她一定很难相信。此时,被两双目光投来,她沉吟道:“今次我被截杀之事,大有内情,最好是活口。”   谈未然摊手表示两手空空,耸肩道:“我没有禁法针,谁有。”   禁武针是专门打入窍穴,用来限制真气的。   禁法针则是专门对付金府,限制精气的。   从谈未然动不动一抓一大把禁武针,就知晓禁武针不算罕见,少见的是禁法针。和秘术少见,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徐若素当然没有,禁法针是专门对付金府的,这玩意修为普通一点的修士要来完全派不上用场。   明空哈哈爽朗一笑,翻手之间取来三枚色彩不同的禁法针,打入蒙面中年身体里,不忘解释道:“这三枚禁法针我都忘了什么时候得到的,差了其中的水火两种。”   三名蒙面神照强者,一个死,两个被俘虏。   徐若素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目光掠过明空,又眺望远方:“明宗师,等一下还要有劳您出手。我的部属,正在和万家的人激战,我不能放弃他们。”   没错,是时候该我们翻盘了!谈未然露齿一笑,分外森然。   这次若不是来得及时,母亲兴许就真的危险了。谁谋害爹娘,那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谈未然抿嘴清冷和明空一起,将目光投向数十里外,拔出宝剑轻轻一弹,发出悠扬声响:“老祖,等一下您可千万别漏了人,一个都别漏了。”   明空负手悬浮半空,笑道:“我保证一个不漏,你保证认真磨练一回。”   谈未然笑了:“老祖,您放心,我不舍得交给别人杀!”   话中散发着沸反盈天的煞气,令人不寒而栗。   ……   惨叫声,怒斥声,喝骂声,依然在峡谷和山峦之间嗡嗡不绝的传播。   不同的是,谈未然三人联袂收拾三大神照的同时,万家人多而且强者多,渐渐把徐若素的部属活动范围不住压缩,逼得不住后撤缩在一个不大的半坡形状峡谷里。   倪周郭图等人从一开始的四散形态,渐渐被迫集中在峡谷里边,饱受绝望折磨:“主母至今迟迟未归,恐怕是……”   回不来了……   此话人人都知,不过,却没人肯说出口,只因主母徐若素是众人唯一的希望。   每个人都有一种奇妙而慎重的错觉,人人都好像变得天真了,相信似乎只要把那句话说出来,就等于亲手掐灭了正在暴风雨中飘摇的希望。   在倪周的率领下,激战良久的战兵们疲惫不堪,却吃力的继续战斗在第一线。正如倪周的怒吼声,现在不是累不累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   危难时,才见勇气和决心。   有倪周率领战兵们苦战至今,足见其能力。   郭图等人在明知处境危难,能有各个突围的情况下,依然肯抱团奋战,亦见人心所向。   当然,永远少不了恐惧,软弱,以及……背叛! 第370章 最后疯狂   倪周郭图等人陷入三面围攻。   “后边有路,有路啊!我们不如撤退!”   声嘶力竭的呐喊,透着恐惧,表情中分明写满了软弱。大声的呐喊,令众多人等都有些迟疑了。   倪周和郭图闻言,不由震声怒斥:“此时此刻,谁敢逃跑,动摇人心,则就地杀无赦。”郭图一跃上前,挥手一招将对方一把擒拿下来才震慑住。   两人分别统辖战兵和修士,有两人打头,及时挺身怒斥,才将那些软弱背后的动摇重新坚固少许。   危难时,方见倪周和郭图等人的忠诚与勇气。   然而,终归是实力不如人,陷入艰难处境。有勇气和决心,再顽强亦不等于就一定能逆转局势。   哪怕东武侯势大,可而今大部分力量都在前线交战。尽管驻守后方的力量不弱,徐若素又不是统统率领而来。   万家撂下老窝安危,精锐力量齐出,堪称孤注一掷之举。倪周等人论人数,论强者,都是不及,被发狠的万家三面围攻,顿就陷入一个艰难的险境当中。   对万家来说,身份来历显得神秘的明空和谈未然,是来去匆匆。   族长万育善死了,向秋被生擒了。两大重要人物,一死一失陷,强敌来去如风,不知是敌是友。若然发生在其他世家身上,说不定早已经人心惶惶了。   毕竟,明空在万家来看,有一个是凝练了精魄的神照强者!   此时此刻,多一个这么强大,而又不知底细的神照强者,则会增添变数。若然换了别的世家,兴许真的会选择恰当的明哲保身一点,至少不要太过火。   可万家今次是孤注一掷,把家族中八成的精锐力量都调来了。   只为了赌一把。   尽管谈未然和徐若素至今还不懂,万家这么执着,究竟是图谋什么。可是,万家此次出击截杀徐若素,是连潞州老窝的安危都暂且撂下了。   从万家决意暗算东武侯,截杀徐若素的时候,就已经把举族老幼的未来赌上去,没有退路了。   由此,就能想象万家人此时的疯狂。   错非时间不长,而且有精锐战兵,只怕早已一一被杀了。   纵使苦苦抵抗,在万家狰狞的围攻中,迟迟看不见希望,那才是最至关重要的。   一名男子胸腹之间布满鲜血,痛苦的向拦住后路的郭图哀求:“郭先生,就让我先走吧,这条路能走,你看我都伤城这个样子了。”   “是啊,我们都伤成这样了,反正留下来也帮不上……”大大小小的修士们带着各种各样的神情,有愤怒有哀求,也有怨恨,拼命的向那唯一一条后路冲去。   “闭嘴!”倪周冲在第一线,率领战兵发出一道恐怖的刀气,将数名万家高手打伤,回头一眼就见战兵们的犹豫不决神情,立时咆哮:“你们他妈的疯了是不是!”   “这是围三阙一之法,你们他娘的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围三阙一,这能走吗。万家把此法玩得光明正大,郭图单枪匹马堵住后路是找人嫉恨,可也是迫不得已。   “一群没胆的直娘贼!”倪周愤愤不平的怒骂一声,再顾不得回头,凝聚心神放声高呼:“杀!”   “杀!”   陈兵等剩余数十名从精神到身体双重疲惫的战兵,发出响应的吼叫声。很少有人能从这份响应吼声里听到不寻常的惨叫声,来自后路的惨叫。   倪周把冲上来的数名万家高手打飞,回头之际,亲眼目睹一名灵游强者如鬼魅一样悄然无息的将浑然不觉的郭图连续数招重创!   一刀掠过郭图的后颈,噗嗤,一蓬鲜血洒开四溅!   倪周呆住,一霎仿佛心跳都停滞了,睚眦欲裂的吼声震传八方:“章光,你这个混账王八蛋!”   “我操你祖宗十八代,如果不是主上,你这狗娘养的东西二十八年钱就没命了。你现在居然背叛主上,我倪周瞎眼才认识你这种无耻之徒……”   那灵游强者似乎知晓自己在做什么,心中也许有一丝羞愧,掩面根本不敢看倪周,而是咬着牙齿大声呐喊煽动其他人:“谁挡我们的活路,谁就他娘的去死!”   此人抓住“杀郭图是为了夺路活命”这一个要点,飞快就将旁人的求生欲望一下子给煽动起来,甚至有人看着倪周的眼睛都是血红血红的。   若倪周真阻拦,也许真的会被这群红了眼的人不惜内讧围攻杀死!   “里边是怎么回事?”   峡谷里的骚乱很快就被万家发现,万尚集和万寒雪等人惊问,一旦发现,立时惊喜交集:“进攻,快!”   向秋曾对万家暗示,“徐若素手下有人会在恰当的时机出手,打破僵局”。   现在发生了,真的发生了。万尚集和万寒雪等人凝肃而喜悦,互相交换一个眼神,暗暗骇然于向秋背后那人的惊人实力。   “一定要把向秋姑娘营救出来。”万寒雪厉声下令,她和万继山一个辈分,别说族长万育善死了,哪怕没死,以她的辈分,话语权也是大大的。   万家有很多人心头疑惑丛生,担心中计。峡谷里边,怎么会突然就内讧了?这个向秋姑娘,有什么了不起的,为了救她而牺牲万家的人,值得吗。   和向秋的接触是万育善等寥寥最核心几人一手包办。连身为万家八大灵游强者之一的万尚持,都只知此女,而不知其来历和其中密约,其他人就更不清楚了。   可是,万尚集等数人知情者不由凝肃颌首,向秋是次要的,关键是其代表的是背后那个人,那个势力,是万家惹不起的。   有第一个章光,也许就有下一个“赵光”“王光”。   峡谷里边是章光等人的杀人夺路,外边是万家的玩命猛攻。万家不蠢,踏上这条路,就只能向前不能后退,哪怕拿命填都要填回一个胜利。   内忧外患之下,倪周能勉强维持着士气狂降的战兵没崩溃,就显出几分将才了,若想指望他来翻转局势,那无异于异想天开。峡谷里里外外所发生的一切,最终令人绝望。   崩溃一如想象的发生了。   修士们各顾各的逃生,乱哄哄之中,浑然没人注意向秋这个俘虏不知所踪。   众多人等仓皇逃生,狼奔豕突的一幕落入谈未然一行三人眼底,并没感到多少意外。此乃万家蓄势发动的截杀战,优势十分大,说白一点,徐若素就是被算计伏击了。   正在急速翱翔的谈未然撩眉,神念悄然扫描大片,将种种尽数收入脑海:“娘,不对劲。”仰头向后边抓着两个俘虏的明空道:“老祖,别让人逃了。”   徐若素神魂一番扫描,就已皱眉,眉宇间依稀间怒色,和谈未然一道轰然化为光芒急速坠落。谈未然念头一扫,心神一动:“娘,放我下去!”   “小心!”徐若素略微迟疑,她知道儿子实力出众,不能按一般抱真后期来看待,这一想就释然,交代一声就撒手。   一群御气高手骑着灵马在鲜血和风中肆意狂笑:“哈哈哈,杀,杀光他们!”   众人兴奋之时,可谓乐极生悲,谈未然连续轻拍着沿山势滑落向下,拔剑化为一波波光芒落在灵马上,数名御气高手喉咙和额头喷出鲜血咽气倒下,脸孔上兀自残留着张狂的笑。   谈未然冷笑不已,这是万家的最后疯狂!   几个尸体的致命剑痕,流出的鲜血形状多有如柳叶和一点朱红。此乃虚空快剑的剑伤特点,十分鲜明,不过,虚空快剑易学难精也是公认。   “还不错,但不够好。”若然够好,虚空快剑的剑伤就会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相传虚空快剑练到登峰造极,能一剑刺穿空间。听起来神乎其技,真要练上手就明白什么是“易学难精”了,多半落的后悔收场。反正上辈子虚空快剑流传颇广,可谈未然真没听说谁能把虚空快剑练出剑魂来。   此类杂七杂八的技艺,谈未然会的不少,其中真真出色并且值得一练的,也唯有虚空快剑等很少一部分。前世搜集这些技艺,不是拿来修炼,而作为一种参照,是追求武道过程里见闻和学识的一点一滴积累。   杀人,不一定非要九劫雷音剑。   换一些虚空快剑等不同风格不同路数的技艺,同样是一种经历,能转化为非凡的经验和收获,有助于九劫雷音剑的领悟,这就叫触类旁通。   剑如飞,亦如蝶!   转眼纷飞,仿佛一闪一闪的化作闪亮蝴蝶。所不同的是,每一次闪光,每一次纷飞带去的是死亡。   哪怕没有凝练剑意剑魄,同样变幻得令人措手不及。谈未然一路走过鲜血狂撒,每一条倒下的尸体带着不同的伤痕,作为他试剑的对象,令他重新在实战中逐一融会贯通。   众多人都在抱头鼠窜,唯有谈未然一路折返势如破竹的杀回来,引起万家的注意,恨得牙痒痒。   哪怕万家集结的御气高手是作为炮灰,也架不住谈未然这一剑一个的杀。   “万纯沪,你们三个上去杀了他!”万寒雪冷厉下令,她若知是谈未然杀了万育善,就一定不会下这个令。可惜,她不知,三斗回廊很辽阔,万育善被杀之时,她在另一个地方激战呢。   万纯沪等三大抱真强者快如光影,转眼扑击而上,带着锐利气息,刹那散发锐不可当的气息!   冲在最前的万纯沪脸上兀自带着肃杀和自信,一道包含剑意的剑气就将其身体一剖为二,血淋淋的一幕教人不寒而栗!   啵啵两声轻爆,剩下两名抱真强者被谈未然挥洒的霸世剑给劈得像木桩子一样飞出去。   谈未然宛如一抹青烟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嗤嗤又是一招令明空心头一跳的霸世一剑斩下两颗首级!   这是霸世剑?   这还是霸世剑吗?   明空神情古怪,好端端的霸世剑才教会谈未然没几年,结果就变成这个模样了? 第371章 胜局已定   明空的霸世剑,顾名思义,就是霸气!   威凌世间的霸气,其中又糅合一份专属于明空内心的傲意。   一个霸气,一缕傲意,此等种种,融合明空的个人经历为一体,成为惊人的霸世剑。   然而,此时此刻,谈未然所施展的同样是霸世剑,剑光挥散的同时,分明带着不同的变化。落入明空法眼,显然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其中所蕴藏的不同。   是真的不同。当明空睁大眼凝望,很快就冷汗淋漓的发现,谈未然施展的霸世剑中,时而带着凌厉,带着诡谲,甚至带着阴柔……   不对!明空心里一个咯噔,凝神一会,恍然大悟:“这小子,他是在练剑?”   纵使明空亦不由倒抽一口寒气,心想这小子有胆色,居然把生死搏杀当做一次次的练剑和,想从生死搏杀中把霸世剑磨砺出一条不同的道路。   简单的说,谈未然就是想把霸世剑融合出个人之路,而不是一步不差的照搬明空。   这份立意很好,非常精彩,非常敢想敢为。   亦步亦趋跟着前人的脚步,是一种道路。不肯受前人脚步的禁锢,重新在此基础上趟出一条路,这同样是一种道路。   明空发自内心的欣赏这位年轻首座,认可这份想法和胆色。可是,他不认为谈未然能在短期内成功,毕竟年纪摆着经验摆着,缺乏武道见识和学问是不争的事实。   哪怕霸世剑还谈不上千锤百炼,也不是谈未然这么一个未满二十的小菜鸟能修正更改的。莫说这个年轻首座,就算不少老牌强者,都未必有充分的武道学识来融合和更改。   明空想着不由哑然失笑,他这么想却是错了。谈未然年纪虽小,却有前世大时代最辉煌的数百年积累,论武道学识,绝非寻常修士能比肩。   未必就不能以霸世剑为基础,重新趟一条不输于霸世剑自身的路出来。   一个个杀出来的万家人恍如最卖力的陪练,用鲜血和伤口,乃至生命,来成全谈未然实战练剑的愿望。   诡变的,妖异的,柔和的,阴森的……霸气的霸世剑,此时由谈未然施展出来,立时就平添了不少不同的立意在里边。纯粹是本着练剑的心思练一练,并没有融入剑意的意思。   落入万家人眼里,年轻俊美的谈未然沾染着半身热气腾腾的鲜血,宛如鬼魅一样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质穿梭,似乎总要带走一蓬鲜血一条性命。   万家的人再多,也招架不住谈未然这等一路溅血的杀戮。   须知,万家所召集的人马当中,有一部分纯粹是长期雇佣的关系,直接的和间接的都有,郑山就是其中典型。只不过,这一部分主要是御气境,抱真境寥寥无几,堪称一地之雄的灵游境更不可能。   按谈未然当下实力,杀这些御气高手,真的不难。就像是一路割麦子一样的收割过去,只短短一会就杀得这些御气高手渐渐心神崩溃。   这和斗志扯不上干系,纯粹是盲目送死。   众多御气高手见得谈未然杀人不眨眼的杀过来,顿时骚动起来,一波波的被屠戮,更是有人放声恐惧大喊,转身拔腿就逃。   “一群贪生怕死的混蛋!”   万寒雪怒骂一声,连续斩杀数人,才将将止住这些差一点扩散的溃散。暴怒之下,化为一道狂风,凝神挥洒双刃,一霎时宛如刺出无数的星辰一样。   又好像招法真意化为星辰,听从万寒雪的号令,一道裹挟着轰击,厉声狂喝:“哪里来的小狗,敢坏我万家大事,饶你不得!”   “饶?你也配,万家也配?”谈未然大声耻笑,头也不回把剑从一名御气高手喉咙拔出,一脚蹬踏其胸。凌空转身飞踢之际,一道绚烂的剑光顿就激荡漂亮涟漪,将万寒雪一招给招架住。   剑身迸发光芒碰撞在一起,释放的光将两个人都包裹起来,发出叮叮当当的一阵脆鸣声。身影一触即分,仿佛是一个突然炸开的光球一样。   年纪颇大的万寒雪冷冷眯眼,打量这个长得漂亮的年轻人。哪怕她狂妄,先前一交手就知道这个年轻人不好对付,口吻已是放缓许多:“究竟是谁派你来捣乱的,交代出来,我就饶你一命!”   饶我?谈未然嘴角轻翘一缕机巧,鬼魅一样揉身再上,掌中一翻,宝剑迸发无数朵灿烂的鲜花出来。真个就是一朵朵的花蕾伴随着宝剑一道生出,再徐徐绽放,那动人的花蕊和色彩散发着迷人的吸引力。   万寒雪愈打就愈是心寒,一个显然年轻的抱真后期意味什么,凡是有一点思考能力的,简直不言而喻。   连她这个灵游中期都一时半会收拾不下来,这必将添上浓重一笔。练气修为高,搏杀实力强,仿佛没有一点像是能和本土扯得上关系。   外域,大宗派,大世家,出色弟子……无数字眼和联想,一下子就在万寒雪的心底涌动。   同时,明空化身为鲲鹏一般,俯冲狂暴一剑。瞬间爆发的压力,几乎将章光和向秋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恐怖的一剑直接把章光斩得身不由己的狂飙出去,轰隆撞击在山峰上。啵啵的爆裂声里,把山峰斜斜斩得崩断下坠,气势磅礴万千。   章光狂喷鲜血的同时,睁大眼睛浮现恐惧和后悔:“我错了,不要杀我……”   “叛徒,该死!”徐若素伸手取来一剑斩下章光首级,转身向悬空的明空点头致意:“老祖,她就交给你了,抓活的。”话音未落,人就已经化作飞虹在山峦中纵跃。   腾空而起不一会就来到溃散的战场上空,徐若素悬在百丈高空,激发一声音浪席卷大地:“我徐若素在此,所有人听令,随我一道杀敌!”   一口气吞吐,此声浪席卷天地之间,所有狼奔豕突的人们无不震动望去,看见了那个矗立在天空中的身影。   “主母回来了!”   一霎时的愣住之后,所有的心情激荡化作更澎湃的音浪冲霄,宛如雷声一样在战场上空来回滚动,震撼人心。   有人恐惧软弱,有人迟疑。但,有更多的人从逃窜转身,重新向着矗立在天空中像旗帜的徐若素蜂拥而去,在飞驰中涌起自信和斗志。   率众追杀的万尚集等人在徐若素现身之时,就陷入巨大的惊恐里。   三大神照对付一个徐若素,现在徐若素活着回来了,这意味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缄默的力量,一瞬间就摧毁了万家人的侥幸心理。   尤其当万尚集等人举目四顾,不曾发现万继山等三大神照中的任意一个,无边阴霾笼罩在万家人的心头上。万寒雪一霎失神,被谈未然一剑劈杀得闷哼嵌在山壁上。   不会的!潞州万家一定不会败。   孤注一掷,就意味能前不能后。败了,对万家来说,就是玩完。   没错,有三大神照围攻她徐若素,她怎么可能安然无事。万家人吼叫着,拼命企图捍卫自己的信心。   也许徐若素重创快死,侥幸逃回来,表面看来没大事,其实马上就要死了。   所以,这是徐若素的最后疯狂?!   此言入耳的同时,谈未然忍住笑意心想,万家还真有点能人,想象力果然很澎湃呢。   明空爆出山呼海啸的音爆声驾临天际,毫无顾虑的释放令人窒息的力量之时,万家人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被撕扯得粉碎,直至变成虚无。   明空深汲一口气,油然流转着凌冽,似乎将一块空间的空气都吸干了:   “春蚕千丝!”   一剑激荡,剑魄四分五裂,转眼迸发化作成千上万,一缕缕一丝丝的爆发。不似霸世剑一样具备覆盖力,却是群伤能力十分惊人。   有人飞跃在半空,就被这蚕丝般的一剑斩中,落地的时候才发现下半身没了踪影。   有人奔跑着就被蚕丝剑气扫中,脑袋噗嗤一下飞出去,落的身首异处的下场。   更多的是被剑魄劈杀中的身体喷射出一道道又细又长的血线,像风,又像流水。   一霎倒下数十人,三斗回廊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唯独剩下恐惧的气味在散发,轰然一声发出震耳欲聋的恐惧喊声。   “神照,又一个神照强者!”   呐喊声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癫狂,两大神照强者力量覆盖下,焉有侥幸,顿时就摧毁了不少人的信心。   几乎同时,万寒雪状若疯狂的拼命,逼得谈未然后退,竟然根本无心恋战,抢了一步逃窜得不到百丈,身后就有一个带着湮灭气息的恐怖力量驾临。   率先跃入眼帘的,是一抹紫色光晕,非常璀璨,比星辰更深邃迷人。   “不!”那就是她练了多年都没凝练出来的精魄,却出现在一个抱真境年轻修士手中,没有什么比这更摧残信心了,活了四百年的万寒雪一霎时几乎崩溃。   拼死出招抵挡一下,眼前的紫光绚烂。   万寒雪腾空翱翔,回望谈未然一双充满讥诮的眼神。胸腹之间有一种被麻痹之后才轰然爆发的钻心剧痛,迅速蔓延全身,渐渐吞噬生命力。   她的胸腹之间,赫然是一个被九劫雷音剑劈中的灰黑窟窿,依稀能见焦黑的心脏正在渐渐停止跳动。愈飞愈低,渐渐以坠落之姿掉下来,惊起尘埃一片。   谈未然飘在高处,俯瞰万家人或抱头鼠窜,或就地投降的场景,嘴角绽放微笑。   毫无疑问,胜局已定。 第372章 我知道怎么去扞卫   凭潞州万家一夜召集数百名御气境以上的高手,不可谓不强大。   可惜,万继山等三大神照,一死两被擒。剩余的人纵是不弱,而且数量不少,又怎会是谈未然一行人的对手。   莫说徐若素还能出手,还有其部属,就是只有一个明空加一个谈未然,大约横扫这批万家精锐力量亦非难事。   当明空一招“春蚕千丝”,劈杀数十人易如反掌之状落入万家人眼中,就知道穷途末路了。   不说明空能比肩一般破虚强者,就算是一般神照强者,也足以主宰当下局势了。此前信誓旦旦围攻徐若素的三大神照,一个都没回来,这剩下来的万家人又怎能抗衡明空和谈未然。   万寒雪被谈未然一招“九劫雷音”斩杀的一幕,因在外围山峦里,竟无人察觉。   先是万育善,后是万寒雪,零零落落的损失后,万家剩下的灵游强者本来就寥寥无几,对付满腔杀意的谈未然都不见得够,何况明空。   “杀!”   杀音从明空的口中迸发,剑尖迸发的一道道光芒交织出一条条的弧光,把万家强者一一斩杀。   当惯了散修的修士,往往都不乐意听别人使唤,更不要说为别人卖命。但这次,明空没有一点抗拒,从头到尾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表面看是为了新领袖谈未然。严格的说,是为了新宗门。   新宗门涅槃重生,必定不是孤身上路,或多或少都要笼络一些臂助。宗派和国家之间存在着互补效果,有天然的最佳结盟基础。   新宗门和东武侯夫妇的结盟是一种必然。从隐脉启动的那一刻,从谈未然成为宗门年轻一代第一人,追溯到许道宁指定谈未然继任首座的那一刻,就已是必然。   无疑,谈未然就是唯一的最佳纽带。   有许存真明空等强者,隐脉不是没有更强大的结盟选择。真要说起来,完全能选比东武侯修为强,势力更大十倍的王侯。但是,那些无一例外是更强大的,而不是更好的。   以谈未然为纽带的话,东武侯就是最好的结盟对象。   东武侯愈强势力愈大,对新宗门就愈有利。   明空很明白这一点,他不会容忍别的势力胡来,他正是杀万家人杀得最多最狠的那一个。论杀人效率,谈未然怎都不如神照境,见明空心狠手辣的模样,不由咋舌,这是打算一杀解千烦呢吧。   哀嚎,惨叫,哭泣,求饶……到处各式各样的声响,混合在一起漂浮在三斗回廊的峡谷里,带来一阵阵回音,分外显得奇妙。   一道剑光把一名抱真强者直接腰斩,血肠横流,剑气扫荡在石头上,顿时飞石满天。   又一人惨死眼前,剩下几名疯狂逃窜的人终于抵受不住这等时刻压在心头上的恐怖压力,终于流露软弱之色,充满歇斯底里的哀号着,向化为一道青烟追上来的谈未然颤栗狂呼:   “别杀我,我降了,我们都降了!”   又降了?谈未然皱眉,轻轻一甩宝剑,剑身上的血水凝结为血珠子洒出。   此起彼伏的投降声求饶声到处响起!   徐若素和明空两大神照强者坐镇,加上一个单打独斗十分强悍的谈未然。这群人是欲仙欲死,逃,又逃不掉;打,又打不过。除了求饶,别无选择。   重新聚集起来的倪周等人,押着大批人马在峡谷里,满怀劫后余生的喜悦面面相觑,无不只疑身在梦中。   将将还被万家的人围着宰杀屠戮,乃至章光等人都背叛逃窜了。一转眼,内忧外患统统迎刃而解,将局势悄然不动声色的逆转过来,真真好比是活在梦中一样。   徐若素井井有条的安排扫尾工作,那边谈未然和明空交谈三言两语,明空就一笑指指道:“你小子,有点会支使人的气派了。”   “能者多劳嘛。嘿嘿。”谈未然嘿然一乐,莫看明空很酷,其实熟悉了就知道明空是个随性的人,在自己人面前没架子。   明空哈哈大笑飞跃在天空,轰击出一个空间内壁裂缝,钻入裂缝中消失不见了。   徐若素目送而去,神色凝肃相询:“儿子,他……怎么走了?”对明空的称谓令她颇觉为难。   “娘,不碍事,他是明空老祖,您就由自己来称呼就是了,不必按辈分来。”谈未然知道母亲的为难,索性沉住气粗略介绍几句。   听儿子大概描述一番,徐若素不由倒抽一口寒气:“儿子,你老实说,你究竟拜入什么宗派了,怎么会有这么多强者。”   上次许存真带消息和绿儿来,就令她和谈追震惊不已了。谈追是在家乡北海荒界长大的,又和许道宁结交多年,岂会不知行天宗的情况,当时差一点以为大家说的不是同一个行天宗呢。   北海荒界那个偏远又冷僻的乡下地方的一个乡下本土宗派,居然还能有破虚强者。就算说出来,多少人大概都不会相信,就是信了,也以为是偶然产生的奇迹。   可偏偏行天宗一次次的打脸,一次次的纠正三观。   很少很少有人知道,在此之外还有一个!   宗长空!   真要细细分说,行天宗处于北海荒界那个地方,前后万载以来能栽培出宗长空等强者,显然就不同凡响。   身在其中不自知,不加琢磨,还真想不到这一点。   徐若素要安排扫尾,明空是先一步前往潞州城坐镇,显得无所事事的谈未然,把目光投向两名被俘虏的神照强者,道:“娘,这两个人,您要不要问话,需要问什么?”   两大神照境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半昏迷半苏醒之间。乍然一看似乎已经温驯无害了,谈未然可不敢掉以轻心,神照境就是神照境,哪怕被俘虏了,一样有危险性。   徐若素一边向倪周等人交代几句,略微思量,一边向谈未然做了个虚斩手势:“不问了,儿子,交给你处理。”   一问一答之间,一句“娘”,一声“儿子”,不经意的喊声落入所有人耳中,不论之前有没有仔细听,这时无不身心震骇万分的齐刷刷扭头凝视聆听。   原来,曾经的所有传言统统是谣言,把所有人的思路给引偏了。   东武侯夫妇竟然是有子嗣的!   思绪稍敏捷一点,就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将会是多么重量级的消息,将会带来多么剧烈的变化。   察觉众人神情,谈未然没放在心上,望着这个昏迷不醒的神照俘虏。凝神一剑刺入其头颅中,等其咽气冉冉冒出黑烟,再一把抓住搓成虚无,纯净得不含杂质的目光投向另一个……   半昏迷的刘月一霎就惊得完全苏醒,察觉杀意纯净的眼神,汗如雨下的同时立刻知道不妙,堪称当机立断:“我愿为阁下效力!”   一名神照境的效忠堪称难得一见,偏偏谈未然只一眼凝视,不曾流露任何动心之色。   刘月汗如雨下,捕捉关键改口:“我愿为东武侯效死!”   为爹娘效力?谈未然盯着刘月,突然叹了口气,宝剑冷如闪电在刘月极度不敢置信的惊恐中刺向眉心要害:“我不信你!”   刘月的眼神从惊恐到绝望,再到悲哀和愤怒。她堂堂神照强者的效忠,竟然被一个抱真修士弃之如敝屣。就算死,她亦不服气。   剑尖刺入她眉心半寸的刹那,赫然被两根指头把宝剑给夹住!   谈未然愕然:“娘!你干什么。”   徐若素不知何时悄然来临,凝视儿子的眼睛,柔声道:“儿子,为娘愿意给她一点信任。”   刘月不笨,飞快抓住机会,单膝跪下行大礼表忠心:“刘月愿为侯爷与夫人效力!”   微微抬头心想,都说徐若素坚决而手黑,谈未然和徐若素在坚决这一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果然不愧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儿子。   我的娘啊。谈未然一拍脑门,掌中宝剑翻手就不见,冷电般的眼神如剑锋一样锐利的扫过刘月,悠然转身就走开。   “儿子,小然!”徐若素还以为儿子恼羞成怒了,急忙追上来要哄儿子:“娘不是有意要落你的面子,只是你爹正是用人之际。刘月有家眷,已经在本土落地生根了,她可以相信……”   “娘,我真没事,您想多了。”谈未然无奈解释,他看起来真有这么小气?   这时的融洽一幕,必定没人相信,谈未然前世今生加起来见爹娘的次数都没五次,并且曾始终对此怀有巨大而复杂的情感,也许曾是愤怒,也许曾是悲伤,也许曾是其他。   若是换了一个时机重逢,哪怕谈未然如今再看得开,也必定会有强烈的别扭和陌生感。   可是在危难时重逢,见面就是战斗和救援,母子天性情感爆发,反而令谈未然一举跃过那种别扭和生疏阶段,能较为从容而且融洽的面对母亲。   其实,爹娘给自己留下的那些记忆真的不少呢。谈未然出神的回忆着前尘往事,的确不少,只是道听途说令那些记忆显得不够真实。   谈未然拎着一个人跃上山崖,环顾一眼,正好见着总是频频扭头在找儿子的徐若素,微微一笑:“你知道吗,有爹娘的感觉,是真的有些微妙不同。”   “我不知道要怎么去描述,怎么去呈现。但是……”   语气很有力量感的一下子顿住在这里,谈未然好看的眉角微微向斜上一翘,翘出幸福美好的眼睛弧度:“但是,我知道我不想失去他们,我知道怎么去捍卫这一切!”   谈未然的微笑平静而幸福,用重复的力量来呈现自己的意志:“我会捍卫这一切。有些人,有些事,甚至有些梦想,会让你心甘情愿的成为邪魔!”   向秋绝色姿容已经变得惨白,渐渐惨青。谈未然轻轻把嘴巴凑上来,低沉如狮子:“告诉我,是谁指使你!”   看着谈未然的认真神色,听着谈未然的认真语气,那份平淡中的极大决心。向秋才明白最深刻的恐惧,不是来自吼声,而是此时此刻平淡中散发的极大决心。 第373章 暮血崔   蹄声犹如雷动,响彻山岭之间。   一片片灰色的云在空中浮动,和一层层的黄色云层融在一起,变成了土灰色的云层。若仔细打量,就会发现那不是云,而是灵马飞驰所带起来的尘埃。   尘埃滚滚,接二连三的被灵马甩在后头,渐渐愈来愈远。   山岭安静,散发着自然的祥和气息。大批骑士骑着灵马沿山势登上来,这批骑士气息强悍,个个身上染着鲜血,分明是将将厮杀过。   徐若素策马跃停在山岭上,扭身从山巅俯瞰来时的崎岖道路,不由向后招手。后边一名骑士急忙上前:“夫人,跃过这个山岭,前边就会有大约三十里的大路。”   这骑士扭头看了一眼万家的俘虏,其实众人心知肚明。之所以三斗回廊到潞州城的道路,是断断续续的,老是一次次的被包括山岭之类的地形给阶段,是因万家的需求。   万家忌惮来自三斗回廊对面的进攻,于是,就对大路没要求了。   所以,从潞州城到三斗回廊的这一段道路,生生是被地形山脉等截断成一截截的。如果真有大军从这边来进攻,估计除了少数精锐,大约爬山的问题会很大影响行军速度。   徐若素略扭头且是咳嗽着,柔和目光扫视落在儿子谈未然脸孔上,扭头问道:“问问大家,累不累,要不要就地休息一下!”   众多带着胜利的部属们,此时兴奋依旧残存在心底,哪怕身子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却毫不犹疑的给出肯定答复:“夫人您有心了,我们不累!”   徐若素一笑尽显凌然气质:“那就好,和我想的一样。与其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休息,倒不如去了潞州城再好好休息养伤!”   “各位,我们继续出发!”   倪周等年轻一点的,活跃一点的,顿时就情绪亢奋起来,兴高采烈的大呼小叫着轰隆隆的化为一片洪流冲下山岭,连续跃过两个山岭才来到官道上。   徐若素笑吟吟的坠在后边,淡漠的凝望被捆在马背上的众多俘虏,其中不乏万尚集等万家核心人物。   在三斗回廊扫尾后,给众人稍包扎一番,众人就带上战俘一道出发了。谈未然本来嫌琐碎,想解决掉这个麻烦,结果被徐若素给制止了。   谈未然没问,不过,想也知道,这次损失惨重,这些战俘定然是没有好果子的。   这和徐若素心软心狠没关系,如果对战俘们高抬贵手,徐若素第一个过不了的就是部属这一关。   倪周率领的一百余名精锐四阶战兵,这会儿只剩下一半不到,而且人人都带伤。郭图所率领的修士,仗着修为强,损失小了一点,可是章光背叛暗算郭图致死,这就是一个无法弥补的惨痛损失。   须知,郭图是灵游强者,这损失就太大了。   如果轻轻惩罚一下战俘就算,何以服众?   徐若素坠在后边,谈未然带着俘虏向秋慢慢上前,和母亲一道并骑向山岭下去,一边道:“有明空老祖打前站,没问题,不必急着赶路。”   “迟则生变。”徐若素显然有考虑,她熟悉本土局势,意见总是有道理,这点谈未然还是很明白:“此事未必是孤立事件,也有其他势力的耳目在暗中窥觑,漏不得破绽。”   “万家是地方豪族,落地生根的那种豪族,很难处理。”徐若素强调:“莫看万家只有不到五万人,可是,万家在潞州落地生根上千年了,潞州凡是姓万的,那和万家……几乎就是同源。”   谈未然不以为然,办法未必没有,赶尽杀绝就是一个在未来颇为常见的手段,只是敢不敢,有没有勇气和足够的冷酷与能力。   的确,万家这一类大宗族作风的豪族很难搞,生存力十分强大。可是,真要落在杀生王明理玉手里,十个百个潞州都敢屠得干净利索,万家再有落地生根的本事,人家直接挖地三百丈断根。   这年头还算温和,不像后来那么凶狠。谈未然轻轻叹了口气,心底生出一缕说不清的怅然。   策马下山岭,上了官道,速度提上来了,大风吹打在脸庞上,谈未然眼神变得犹疑不定:“娘……”   徐若素扭头侧脸,端详着俊美而又英姿勃发的儿子,脸上闪烁着母亲的光辉,恨不得把这个抱着在怀里好好的疼爱一番,弥补这十多年。   谈未然张嘴想要说,又发现话卡在喉咙有气无力。他从向秋身上拷问出一些很重要的信息,不过,是现在说,还是拖后再说,他自己陷入了为难。   如果他说参与争霸天下,是一条前仆后继的不归路,这个年代大概没人会相信,所有人都会嗤之以鼻。   这个年代,哪怕争霸天下都透着一丝丝的温和气息。   可是,一个个倒在争霸路途上的名字,从青龙王到孔雀王等等,有多少曾经都是不可一世的大人物。结果,赢家渐渐就快要只剩下一个了。   谈未然把飘飞的思绪收束回来,剩下最重要的念头,在脑海里盘桓不去!   爹娘参与争霸,好吗?   从向秋口中拷问得来的信息,就是和争霸有关。人都说关己则乱,谈未然亦然,他不是钻牛角尖的人,一思量,索性交给母亲决定。   策马追上前和徐若素并骑,谈未然轻声道:“娘,您听说过崔思雎吗。”   徐若素沉思一会,摇头对这个名字是毫无印象。这和谈未然的推测一样,只指指被禁制着的向秋,道:“这个人叫向秋,但那是名,前边还缺了一个姓。”   “她姓崔,但这不是她本来的姓氏,而是赐姓!”   赐姓?徐若素心头一动,渐渐皱眉,隐隐若有所思。赐姓不是问题,向秋是抱真境,而且年纪不算太大,这才是问题。   谈未然知道娘亲一定是想到什么了,骑着灵马跟着队伍,缓缓凝声补充:“她是一个伺候人的侍女!”   徐若素神色瞬变,倒抽一口寒气。崔向秋长得多好看,那是次要的,关键是其年纪不大又是抱真境,而居然被人当做侍女,那就绝不是一般修士能办到的。   她身边的侍女也有抱真境,不过,她根本不可能把人当做侍女,而是当做心腹力量来栽培。   姓崔,又用得起向秋这种侍女,那恐怕就寥寥无几了……徐若素忽然语出凝重:“暮血崔?”   谈未然无声点头,徐若素脸色数变,一阵气血上涌咳嗽起来,眼神凝重无比:“居然是暮血崔,难怪!”说着说着,声线渐渐轻不可闻。   徐若素再不掩饰心头惊怒,愈想,就愈是心头凌然,就愈是想明白其中关节。   暮血崔这次的动作,摆明是对方把目光投向东武荒界了。   “暮血崔”是一个称呼,就像“妙音谈”,别人一听就知道是来自何地哪一个世家了。“潞州万”这个称呼差不多也是如此来由,当然,档次肯定不一样。   “潞州万”是一个地方豪族,“暮血崔”却是暮血国的皇族泛称。   暮血国是一个庞大的中央帝国,统治了六个大千世界。凭这一点,“潞州万”和“暮血崔”绝对不能放在同一个档次,不要说潞州万,就算是谈追都不够格和暮血崔并列。   谈追夫妇就算一统东武荒界,也不过是一个本土帝国罢了,和人家已经跨出世界的暮血国相比,根本未够班。   要命的是,暮血国距东武荒界不算太远,只相隔四个世界,人家是真的有能力有实力伸手。如此庞大一个帝国把手给伸到东武荒界,那对谈追和霸天王来说,都必然是一场灾难,由不得徐若素不惊悚。   看看此刻,就知道暮血国的威慑力有多大了。   暮血崔一伸手,万家马上就毫无抵抗力的给跪了,毫无节操的马上调转矛头,执迷不悟的非要和谈追夫妇为敌。   谈未然一念及此就不由嗤笑,徐若素神色间的凝滞快要掉下,显然想通透了:“大概真是暮血崔!”   “对方有高人!”   暮血崔轻描淡写的一招撩拨,霸天王请了刘月等两大神照出马。加上一个万家的万继山,恰好是三个。暮血崔从头到尾一点力气都没花,风险却全被霸天王和万家给承担了。   不论是谁设计的,绝对是高人,站在幕后拨弄局势三两下,就成功把风险推卸掉,力量一点都不出,就能收获最大利益。此等心计,想一想就令人发毛,为霸天王和万家默哀。   一路向潞州城飞驰,谈未然默不作声,任由徐若素沉思那些事关基业的重大问题。   在徐若素的神色里,谈未然没有找到一丝一毫的软弱和退让,尽管凝重,知道暮血崔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却是斗志熊熊。暮血崔真要打过来,绝非对手,哪怕如此,徐若素都愿意为了这块基业拼搏。   顿时,谈未然明白母亲的决心了。   尽管不知为何,爹娘的的确确是在拼搏一份基业!   谈未然发出一声连自己都无法辨析的叹息,里边包含若干心情:“娘,您听说过崔思雎吗。”   徐若素似曾听过,不由微微一怔,骑着灵马飞驰,渐渐听着前边传来的话,放缓速度凝视着出现在地平线的州城城墙!   “崔思雎!”谈未然咬牙清晰的重复一遍:“娘,您和爹必须记住这个名字。”从儿子的语气中,徐若素捕捉到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和凝重,甚至几分紧张!   和徐若素一道鱼贯而入城门,重又踏足潞州城的同时,谈未然一字一顿的深刻语气震荡在心头上:“崔思雎是暮血国皇子,此人必成我们的……生死大敌!”   谈未然猛然抬头,最后一句低沉如虎啸。   前世,爹娘就是败亡于“垂死君王”崔思雎之手! 第374章 “垂死君王”   相对拥有五十万人的潞州城来说,徐若素等一行人加起来未满百人,这数量不过是人潮中的一丁点而已。   凭徐若素等人的修为,对潞州城构成重大威胁,那是绝对毫无疑问的。可是,凭这点人数来控制潞州城就不太现实了,但足够彰显这个城市的归属权了。   不论种种,当徐若素一行人踏入潞州城,就的的确确宣告这个城市的陷落。   潞州,从今往后就将改换归属权,归入东武侯治理版图之中。   潞州很大,潞州又很小,容不下第二个大势力了。“万”这个姓氏就是潞州的主流,不夸张的说,徐若素要想把潞州归入统治,也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推行并完成的。   不过,世上所有的事,都必然是从无到有。但凡有了一个开头,后边的就自然而然了。   徐若素询问谈未然一会,一声令下,战兵和修士飞快入城,很快便找到唐昕云和俘虏等人。唐昕云一见谈未然,爽快的把俘虏给交出,然后自管自去和小师弟一道了。   “师姐,没事吧?”谈未然瞄了瞄俘虏们一眼,尤其是其中的向秋:“杀了多少?走,师姐,跟我一起去拷问一个人。”说着就把向秋给拎起来,先前在路上不方便拷问,现在倒是有空了,正好多问问崔思雎的事情。   “有事,杀了几个就顺利多了。”唐昕云笑眯眯的走进小师弟,目光在徐若素脸上一定,迅速就知道对方身份了,急忙上前见礼。   互相一番见礼,看俘虏看得很无聊,准备收拾老幺一顿的唐昕云讪讪收敛,将看守俘虏的过程大概说了一下。   万家是本地土霸王,关系千丝万缕的势力总是有的,看不清形势跑来劫俘虏的人不少。同时,蹦跶出来冒险帮忙的也有。   只是万家今次截杀徐若素,把城中能搜刮的高手基本都带走了,剩下为数寥寥的一部分坐镇。是以,除了被谈未然杀了的那些,潞州真找不出多少强者了,劫俘虏的威胁不大。   倘若万家知道是自己掐灭了唯一的一线生机,不晓得会不会气的吐血。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俘虏自救和外人来营救所以会失败,是因唐昕云有一批符箓足以自保。搏杀灵游强者是做不到,镇压俘虏和营救者,那倒是不难。   随着明空到来,俘虏们连唯一的希望都被掐掉了。   等唐昕云说完,徐若素就交代身旁的侍女:“过去告诉他们,问出来,劫俘虏的人分别是谁派来,然后,灭掉。还有,谁派人帮忙看守俘虏了,带来见我。”   拍拍儿子的手,徐若素目光扫过唐昕云,定格在儿子脸上,半是指点的缓缓道:“小然,你要记住。需要杀人的时候,万万莫要手软。”   明空不由失笑,发现徐若素这个当母亲的对谈未然真的了解太少了,谈未然去教人还差不多,哪里用得着教这些。   也不知在明空心里,谈未然这个晚辈是何等的形象。的确,这实在没必要教,谈未然懂得的不比父母少,甚至认识更多更深刻,也更加残酷十倍。   年纪不大的侍女轻轻的退下,脸上浮现几许绯红,瞄了前边的谈未然一眼,心想其实少主真俊俏呢。   忽然想起以前夫人和她们交谈之时,曾说给儿子栽培几个贴心人儿。那时,所有侍女都以为夫人是在说笑呢。   原来不是说笑,终于迎来少主了。   “打破我的脑袋,都想不到,这回咱们是真有少主了。”   “那是因为你脑袋里除了女人,就什么都没有。你们少他娘的啰嗦,有了少主,那是好事。你们不想东武侯更强大?我想。”   众人一说到这位神秘的少主,无不精神抖擞三分,连拷问都多了几分劲头。无疑,凭空冒出来的一个谈未然,将会是一个绝对有利的大惊喜。   有继承人和没有继承人,果真就是两样,两个不一样的待遇。   私下讨论起来,不得不佩服东武侯和夫人真能藏,把儿子一藏就是这么大了。   少主头一次现身,就跑出来救了大伙,而且是在一个关键的时间点上出现,正好是救了侯爷的基业。这么细心一想,的确津津乐道,仿佛多了几分独特的色彩。   看来,也许这位少主会带来新的更有利的变化,也许是一个不错的开端。   嘴巴上津津乐道,所有人想着种种美好,不由兴奋的忙碌起来。无疑,众人的前程和东武侯息息相关,东武侯的势力愈强大,大家就愈是高兴。   不能不承认,谈未然的出现,对外影响还没发生,但对内的好处已经萌芽了。有了继承人,东武侯麾下部属的凝聚力无疑隐隐有所提升。   然而,当众人陆续接管潞州城,才渐渐本城人若干充满复杂,乃至称不上友善的目光中找到感同身受的共鸣!   没入城之前,没接管之前,倪周等所有人无不心头打鼓。哪怕徐若素都很是担心儿子所说的“暂时拿下了潞州城”是什么意思,有没有什么差错,是否漏掉什么。   结果,入城后所见所闻的一幕幕,令倪周等众人吃惊不已,甚至有人忍不住嘀咕怀疑:“真是……那个少主干的?”   就这么几个人,就把潞州城给拿下来,究竟是少主太能干,还是万家太无能?莫非,万家是个空心大老倌?早知万家一推就倒,又何必等到今时今日。   其实有心人一看就明白,若不是万家把有关的高手主要都拉去截杀徐若素,谈未然要想拿下潞州城哪里会这么轻易。   潞州!   像老槐树一样扎根潞州千年的万家,今时今日终于轰然倒下了。这个被万家经营了上千年,宛如铁桶一样的潞州,一朝终于陷落,成为东武侯治下版图的一部分。   这意味着,翘掉了一个顽固的地方势力。   这不是东武侯势力撬动的第一个地方势力,但是,万家是半独立的自治地方势力,而且是其中最难搞最顽固的中坚势力之一。   有一未必有二,这首先是一个很不错的开端。   反正徐若素不急,用她对谈未然的话来说,按寿元来算,她和谈追还在鼎盛时期呢。一个个就算熬,也能把一个个地方势力熬到死熬到空虚。   对修士来说,时间很重要,那是大家修炼所追求的重要一部分。可是,在某些时候,时间又很无所谓,因为普通人熬不起时间,修士根本不在乎。   十年?对一个在武道刚起步的年轻人,足够显露天赋,从无到有的达到御气境,也许更强的修为。   可对一个神照境来说,十年的十倍,也未必能令修为向上突破一次。   “潞州,潞州!”   漫步在万家内宅,徐若素不由感叹万千,数十年来,她和谈追无时无刻都想撬动这些地方势力。怎奈何,始终因种种缘故而无法成功,只能在其中寻求一条辗转而艰难的道路。   谁都没想到,万家就这么冲动了一次,然后就轰然倒下了。   重要的是,是被她徐若素的儿子给打垮。对万家来说,没有比这更憋屈的事了,多少年来雄霸一方,连东武侯都无可奈何,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揍得爬下。   万家算是扎根于人民和土地,沉稳了多年,就听了崔向秋一次撺掇,做了一笔交易,就冲动了这么一把。结果一跟斗全栽了,把千年的积累给统统葬送,真冤!   如果不是谈未然从黑山贼这条线斜拉里杀出来,作为一个意料之外的变数,生拉硬拽的把万家给顶翻,又岂会如此。如果不是谈未然,万家现在应该在享受胜利的。   一想起来,万尚集等人就是满肚子的苦水和怨气。   没人理会万家的怨气,正因如此,万尚持更是深深的把头埋下去,并且跪下宣示自己的臣服之意:“我万家愿为东武侯和夫人效死!”   所有人都在忙碌,因人手不足,更是忙得人人都快要飞起。徐若素要一一见本地势力的代表,以及表现迫切的万尚持,谈未然一样很忙碌。   所不同的是,他的忙碌和旁人不一样,别人可以关心万家倒下带来的一系列影响和变迁。谈未然完全不在意这些,其他的他完全可以不在乎,只因为他一清二楚,崔向秋后边的那个人才是最重要的拦路虎。   崔思雎!   除非爹娘肯放弃这份基业,不然,崔思雎就必将是一头无论如何都必须跨过的最凶猛拦路虎。   抓住一个活的崔向秋,是谈未然认为最重要的,比刘月等神照境的生死都重要。   尤为令谈未然和唐昕云凛然的是,不知道崔思雎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令崔向秋在察觉谈未然对崔思雎的敌意之后,几次试图自杀,死活不肯在开口交代了。   谈未然暗暗毛骨悚然,他很明白崔思雎是什么。正是因为,崔向秋这等绝色美人竟然为了崔思雎而甘愿去死,这等手段,这等魅力,委实惊人。   不愧是后来横扫半个九曲海的“垂死君王”!   崔向秋再不肯说,也招架不住谈未然的酷刑拷问。再是绝色美人,落在谈未然眼里也不过是一个被拷问的对象而已,根本就无所谓辣手摧花。   当崔向秋终于口吐真言,哪怕唐昕云都不由惊怒交集。 第375章 血气冲天   饶是徐若素久经风雨,面临谈未然带来的新情报,亦不由在第一时间勃然色变!   愿为崔思雎而死的崔向秋,所吐露的正是一条绝对冲击力强大的全新情报。   按崔向秋的交代,真真要在暗中动手的,对东武侯势力一击必中的,是另一个势力。   江源曹家!   曹家乃是一个顽固的自治地方世家,有两千年历史,在前朝就发迹,历经本土诸侯乱战,依然屹立不倒,足见其根深蒂固。最重要的是,曹家有庞大的人脉,以及一名神照强者。   徐若素闻言色变,绝对有曹家的原因,像曹家这种档次的大世家比万家还要强大。幸运的是,像曹家这种大世家,本土并不多,而且各自都有龌蹉历史。   按崔思雎的布置,万家在明,曹家在暗。重要的是,万家根本不知曹家也和暮血崔勾搭一起了。   崔思雎派崔向秋联络万家,而联络曹家的则是另一个人,各走各的路,互不干涉,互不统属。   按说崔向秋不该知道另有一个曹家,可她是崔思雎的贴身侍女,心里爱煞了崔思雎,多少是能知道一些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   “崔向秋人呢。”徐若素突然问道,除了乍听情报之下的猛烈惊怒,这时她已经沉静不少,真真是将那份大气呈现得淋漓尽致。   “人没死,不过那人对崔思雎一心爱慕,很难问出有关的消息。”谈未然皱眉,拷问崔向秋很不容易,那女人肯为崔思雎去死呢。能问出江源曹家,还是因这和崔思雎没有直接关系和危险。   简单的说,崔向秋知道曹家,不知道有什么动作。   徐若素凝神,掩住眉宇间的一缕焦急,收起杂乱的心思,深深皱眉:“难道……”   “云城!”   一刹那,从徐若素到唐昕云失声脱口而出。没错,连唐昕云都能想得到,除了云城,再没有比这更危险的要害了。   如果曹家要动,绝对就是目标直指云城。   崔思雎就是再神机妙算,也绝对算不到谈未然会失惊无神的跑来东武荒界,跑来像莽牛一样把万家顶翻。若非谈未然现身,并和万家敌对。徐若素基本不可能在这时离开云城,更不可能一头栽入,乃至被截杀。   徐若素离开云城,是一个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意外,云城无疑直接暴露在敌对者的火力之下。   一言概之,重要的不是云城那个地方,而是那里边的人,那些忠于谈追,向谈追效力的人们,从文官到修士,乃至战兵等等。若然端掉这些人,谈追和徐若素修为再强大,都等于势力去了一半。   一念之间,谈未然就明白了。徐若素更是脸色数次变换,凝肃中带着一缕凌烈:“现在急也没用,如果曹家要动,现在恐怕已经在进攻云城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曹家趁着徐若素离开云城的时候,等待万家对徐若素发动截杀之时,就开始进攻云城了。   众人均是点头同意,此时此刻,焦急除了影响自家,没有意义。愈是紧张,就愈是不能乱了分寸,尤其是徐若素和谈未然不能露出一点端倪。   不然的话,万家未必不会拼死一搏。   唐昕云问道:“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说着就瞄了明空一眼。   怎么可能来得及,从万家截杀到现在,都五个时辰了。谈未然不以为然,五个时辰能做的事情太多了,别说攻克一个城市,就是屠城捎带毁尸灭迹都够了呢。   徐若素却显然有不同看法:“也许来得及,曹家没有战兵,能仰仗的只有一个老朽的神照强者。”她更熟悉人和事,她的答案无疑更真实。   可谈未然和唐昕云一致摇头:“不,崔向秋交代,曹家私自培养了战兵,是崔思雎送的功法!”   徐若素倒抽一口寒气,她终于有点明白,为何儿子似乎很忌惮那个崔思雎。那个崔思雎,绝对是一个心机深沉的狠人。   东武荒界的各大地方势力不少,这些地方势力没参与争天下,不是没这个心思,而是没条件没实力,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没战兵功法!   有了战兵功法,就有成全野心的基础了。崔思雎轻松送出战兵功法,就狠毒无比的以点带面的一下子撬动东武荒界的局势,就点燃了一个世界的战火。   一直没吭声的明空忽然道:“东想西想,不如干脆点,江源曹家在何处,一窝端了就是。”   徐若素叹了口气,愈看明空就愈觉得对方是散修,而不是宗派出身:“两败俱伤非明智之举。”徐若素的言下之意隐晦,明空到底听出来,尴尬之色一闪就逝。   明空的方法是粗暴了一点,也没过脑子。不过,对谈未然来说,一时心中恍然,笑笑道:“娘,先把潞州的事处理好,就像您说的,云城那边要发生,也早已经发生,急也是徒劳。”   谈未然话锋一转:“何况,是否真有人进攻云城,还是猜测,不曾得到证实。我们在这里东想西想,不免显得杞人忧天了。再说,以咱们现在的实力,称霸东武荒界不能,可别人要想欺上门来……”   谈未然抿嘴嘿嘿一笑,蕴藏几分冷意:“究竟是谁欺谁,那还说不准呢。”   就算曹家得手了,只要爹娘安然无恙,那就一切安好。莫说丢失一个云城,就算统统都丢了,只要爹娘尚在,那就不是问题。   宗门和爹娘的结盟是必然,有了宗门的力量,何必计较一时的得失。等许存真苏宜等人来临,恐怕会有很多人笑不出来。   豁然想透这一点,谈未然就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   宗门即将成为爹娘基业的助推力,是其一。其二却是,若有人能迫使爹娘放弃争天下,未必不是谈未然喜闻乐见的事……   不过,谈未然不以为丢失一个云城,就会令爹娘放弃,这对不怎么合格的爹娘才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呢。   “杀!”   从陈兵口中吐出这一个字,每张口说出一次,每一次就是整整一排的脑袋喷着鲜血掉下来,当跪着的无头尸体轰然倒下,头颅咕噜噜的不知道滚在谁人的脚边,被人一把捧起来。   新的一排万家人被押上来,跪下在场地之中,为首者脸上的肉飞快的抖索着,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喷火一样的目光里喷射出极度的仇恨:“万尚持,你这个狗杂种,你背叛了我们万家,你们背叛了自己的血脉,你们不配姓万。就算到了九幽,我也绝不会忘了你!”   这群人狰狞的挣扎嚎叫,像濒临死亡的野兽一样,发出最凄厉最渗人的怨毒叫声:“就算我们去了九幽,也绝不放过你们,我们会在九幽等你们,等你们一个个全部都来了,我们会一口口的撕碎你们,把你们生吞活剥了!”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当中,充斥着最令人难忘,最噩梦连连的怨毒。就算做梦,都没人愿意听到这种厉鬼一样的叫声。   万尚持木然捧着一颗颗首级,仿佛老了一百岁一样,在万万夫所指的怨毒声中,佝偻着身子默默在一排排尸体中把一颗颗首级并排着放好,为被斩首示众的万家人收尸。   唯有很少人一样形容枯槁的跟着万尚持,神色各异的收尸。更多的人是在一旁观看这一幕,发出各种各样的声响,会聚在一起形成一种莫名显得嘲讽的声浪。   最讽刺的是,在一旁观看而津津有味的人当中,不乏万家人。   被斩首示众的是万家直系,而不是他们这些旁系,乃至客卿和家仆。好处主要被直系给捞了,平时他们这些旁系责任担得多好处分得少,甚至分不到,今天就看直系去死又如何。   谈未然站在房上,凝视一众人等的神色:“大宗族就是有这种纷扰,直系和旁系之争,就算直系内部都分嫡系和非嫡系。就像一个宗派大了,人多了,想法就容易变得驳杂。没有外敌的时候,大家嘻嘻哈哈假装掩饰过去,一旦有强大外敌,随时土崩瓦解……”   此乃天道循环,不为人的意志而改变。   说着声线已沙哑,唐昕云掩面哽咽,只想起了行天宗倒下之前群魔乱舞的一幕幕往事。宗门覆灭乃是短短数年的事,有事觉得似是昨天发生,有事又觉得似乎已经很久远了。   向来以锐气见人的明空也忍不住酸楚:“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正因人力所不能及,于是才有道统传承。”   修士追求永恒,但永恒不可及,所以传下道统。想方设法的用各种手段,把道统传承下去。   传承之重,非一般人所能承载。   明空似轻实重的在谈未然肩头拍一下,他明白道统是什么,他明白传承有多重:“未然,你还年轻,你需要时间来了解,那些你所要捍卫的东西。”   不一会的工夫,下边就已经杀得人头滚滚,血气冲天了。唐昕云不是第一次见血,不过,今日所见一排排的脑袋被斩下,连空气都被血气充满了,的确令她一时胸闷不已。   谈未然正要陪她一道换一个地方呆着,明空皱眉一眼扫视蓝天:“小心,有人飞来,不止一个。”   “我就知道,肯定没那么容易收场。”谈未然咧嘴森然,一拍兽囊把小螃蟹放出来落在肩头上:“这个世上永远不缺不知好赖,自以为是的人!”   “兴许,这批就是!”   忽有数道闪光骤然在蔚蓝天空闪现,拖曳着不同的光芒,人飞来的同时,灵游气息铺天盖地的凌然威压下来,以惊人的声势轰然落下。 第376章 纷沓而至,一个交代   嗖!嗖嗖!   数道飞虹穿空陆续落下,几名男女面相成熟,一袭锦衣穿着,定神环顾一眼,鲜血腥气冲入鼻中,更是把这一会儿人头滚滚的一幕收入眼底。   几人神色一变,涌出几分惊怒之色,互看一眼交换目光,其中一人厉声喝道:“住手!”   喝声震得耳中嗡嗡作响,临时充当侩子手的战兵们无不给真气灌注的喝声一震,悉数扭头望去,不由将目光投向倪周,请示这位战将。   倪周瞄了一眼,仿佛没听到喝声,神色不变:“继续!”   此人不错。谈未然暗暗点头,对倪周来说,理不理会都很麻烦,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无视对方。再回忆倪周在三斗回廊之战里的统御力,不由把倪周的评价再往上提高几分。   一声厉喝没有得到所期待的反应,这几人脸色一沉,目光交换一下,其中一个脸色阴沉的男子厉喝道:“我说了,住手,你等有没有长耳朵,如此滥杀,你们就不怕惹来天谴!”   倪周没吭声,一挥手,麾下战兵举起大刀呼啸斩下,咕噜噜的人头沾染着喷洒的鲜血恰恰滚到那几人的脚下,这几人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一下。   唐昕云和谈未然津津有味的坐在房上欣赏这一幕,谈未然正琢磨这几人身份,忽有感,乐影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是陶世襄。”   谈未然轻皱眉,尽管他是初来乍到,亦听过这个名字。大泽陶家,乃是本土赫赫有名的豪门,尽管一样修炼武道,却是诗礼传家,严格来说,更倾向于一个文人世家。   “最前头那个,是彭家的彭长河。”有乐影在一旁指认,飞快就把这几人陆续给认出来了。果然,除了陶世襄,其他三人同样是来自其他家族,确切的说,是半独立的地方势力。   等乐影一一道来,纵有谈未然不知的,乐影三言两语也能敏锐的一阵见血。大泽陶家的实力还好,主要名气大名声好,那个彭家实力不弱,和万家是差不多一个档次,就是少了一点狠劲,成不了大事,是个一心一意保住现状的世家。   倪周很清楚这几人不好搭理,装作没看见,根本不理会。这本是正理,他端的是东武侯的饭碗,不是什么外边跑来的阿猫阿狗吆喝两声就能命令他的。   有倪周在前头,战兵们干脆有样学样,多添几个灵游强者围观斩头,是有点令人忐忑。不过,这一点没影响砍头效率。   几大灵游强者竟被无视,陶世襄彭长河等人神色中明显蕴藏恼怒,交换一个眼神,其中犹如莽牛的汉子牛韶山,似憨实狡的怒吼:“你们滥杀无辜,简直残暴无端!”   似乎充满正义感的吼声震天,牛韶山宛如正义使者一样力贯双拳,轰然一拳打出,空气中顿时就传出咚咚咚的震爆声,犹如打鼓声一样!凝聚真气的一拳,轰击得空气都波动不已。   眼见快要把战兵们的动作给拦截住。倪周目光一冷,站出来一刀劈在空气里,啪的一声轻轻爆裂,一波波气浪宛如被分开的水浪一样向两旁分去。倪周不过是抱真境,接下这一招暗暗有点吃亏,闷哼退却数步,怒目而视。   此时,一个不轻不重嗤笑声恰恰好落入众人之耳:“一群不知所谓的东西,以为披上一层名为伪善的皮,就能站在对的一方了,实在不知好歹。”   身为牛家的重要成员,牛韶山又岂会是表面那么憨憨傻傻。所有凡是了解他的人,无不清楚这个看似结实健壮如牛的家伙,其实心机深沉,谁要是以表面来判断,那真真是死了都不知怎么死的。   牛韶山凶光一闪,重又收敛在憨憨的脸孔下,如同犀牛一样轰轰烈烈的冲击,几个腾挪纵跃就扑向谈未然:“滥杀无辜,该死!”   糟了,少主!倪周神色瞬变,紧张怒喝,一招正要出手就吃惊不已的呆立原地,凝望着从谈未然肩头一跃飞出来,膨胀变大的螃蟹!   螃蟹一边飞跃,一边心想这个人类真蠢呢,也不想一想它蟹将军的老板是多么凶残的人,居然想对付他。   牛韶山睁大双眼,一霎冷汗嗖嗖,面对一支绝对澎湃霸气的钳子,措手不及之下,被大螃蟹一钳子就砸得跟流星一样轰翻了房屋,撞破好几面墙。   “六品妖兽!”   陶世襄等人心神一震,悉数把目光投向这个在此前根本没留意过的俊美少年,方是察觉气氛正在凝固。   豢养妖兽是一件很吃力的事,用一句话来描述,就是成本太高风险太大,回报太小效率太低,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所以,莫看妖兽到处都有,可真真去豢养妖兽的并不多。   妖兽始终有市场,总会有人需要的。像谈未然这种年轻修士,能有一头六品妖兽,要么是有钱有势才买得起,要么有强大的长辈才送得起。当然,还有最不可能的可能,那就是亲自打得妖兽屈服。不过,对世人来说,这种人大概和妖怪也没分别了。   谈未然抱着双臂在怀中,歪头嗤笑:“要打就打,要杀就杀,我奉陪就是了,何必假惺惺扯甚么子的仁慈。”一顿,绽笑道:“娘,您说是不是。”   “少胡说。”徐若素闻讯赶来,嘴上清清淡淡的斥责一句,任凭谁都能看出她望向谈未然眼里的慈爱之色:“几位,请入内再谈。”   陶世襄等四人一阵天旋地转,看见的是两张相貌相似的脸,吃惊一霎时就被放到最大。心里直打鼓,以前从没听说谈追夫妇有子嗣啊,不然的话,肯投效谈追的人肯定比现在多。   这四人都是各世家的重要成员,一个念头就已经想明白,东武侯夫妇有了子嗣,这意味着什么。   这就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数!   只要子嗣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能撑过这次的大难关,更多人才的投靠引起综合实力的提升,东武侯的实力必将全面压倒霸天王。也许十年二十年后,靠正常的实力就能碾压了霸天王。   仍然是那句话,没有继承人,凭什么保障各方面的共同利益,凭什么保证国策的正常延续?   谈追至今没能得到各大流派弟子的大规模投效,缺了一个继承人就是很重要一点。无量道不可能投效光明道门下出品的王侯,指望行天宗和明心宗弟子在一起共事就太天真了。   和私人恩怨没关系,是关乎道统。   以往没子嗣,没亲戚,连旁系继承人都找不出来的谈追夫妇,在这一点一贯被人诟病得厉害,令人就算有意愿投效,都渐渐打消了投效的念头。   现在的问题只有一个:东武侯能否挨过这一次的难关?   陶世襄四人面色变幻,心绪复杂之时,又是数道身影从天而降:“噫,陶兄今次也在,那敢情好……正好聚一聚,好生和大家一起聊一聊。”   这几人凝神一抬头,夹杂令人咀嚼的意味。所有人稍微一读,就能发现这几人显然来意不善。   谈未然疑问的目光投去,用眼神配合握拳动作询问。徐若素慈爱一笑表示不用,一转脸就渐渐收起笑意,淡淡道:“曹明空,你什么意思,有话不妨直言。”   今次来的几人果然是直接了不少,其中一名长脸中年男子冷笑一声,话锋直指徐若素:“东武夫人,今日这潞州城发生了什么,你比我们更清楚。万家有些事的确办得不地道,不过,夫人今日所为,未免太过火。”   乐影轻道:“此人曹明空,为人毒辣,工于心计,善于言辞,据说是纵横家门下。”   “江源曹?”谈未然嘴角含着一缕清浅,见乐影神色就知道没错:“江源曹家胆色和雄心不小呢,居然舍得赌上一个灵游强者,肯分心派人来这边撩拨。”   明空和唐昕云在一旁一声不吭的冷眼旁观,早已经看得明白,这一波波的阴谋诡计合纵连横,令两人心头怒火阵阵之余,唐昕云浑身发凉,唯有走出来经历了,才会在这些险恶里渐渐成长。   谈未然眼里杀意压下:“老祖,莫要急着出手,先看看他们想玩点什么把戏,他们想玩,我奉陪。”明空在一旁束手而立,正好传音指点唐昕云。   短短一会就来了这么两拨人马,来得这么快,而且这些均是对上东武侯向来铁板一块的地方势力,显然各大势力都有一定心理准备了。   说是有人合纵连横,就不太可能了,各大势力多数经历前朝和诸侯乱战两代洗礼,互相间的宿怨十分重,能为了某件事而短暂把各大势力串联起来就很难得了。   从各家人马现身的速度来看,显然合纵连横谈不上,肯定是有默契在里头。   和万家有过节的不知多少呢,可是,万家能死能灭,唯独不能是东武侯的人出手。动了万家,就是动了此类势力的利益,各家的不满可想而知。   各家不满是一定的,加上一个江源曹家在其中撩拨……   谈未然笑了,不动手就算了,真要听了曹家撺掇动手的话,这些人就是活该自取灭亡。   所有人把目光投来,徐若素有些苍白的容颜上,没有一丝一毫动容迹象,只淡道:“此话怎讲?”   曹明空心中怀着一丝冷笑,脸上涌出悲愤之色,指头一点一扫这一排排的尸骸:“这么多丢了脑袋的人,不是你说一说就能糊弄过去的。今日总归要给大家一个交代,不是给我曹明空交代,而是给大家一个交代。” 第377章 如有不服,欢迎动武   曹明空话音一落,就陷入沉寂。   从陶世襄等人到本地人,均是把目光投向徐若素,有人不怀好意的冷笑,也有人流露疑惑。   倪周等众人一听就涌出三分愠怒之色,大泽陶家江源曹家等势力的确是半自立,可究竟从法理来讲,这也的确是以下犯上了。如此公然针锋相对,曹明空一众人来势汹汹,咄咄逼人之处,已是一览无遗。   就是倪周等人纷纷放下手头事,按着兵器蓄势,徐若素不怒反笑,眼神夹杂淡漠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曹明空脸上:“你曹明空想代表谁,能代表谁?”   大泽陶家等众人无不心头一凛然,徐若素的语气平淡:“大家?谁是大家,莫非,你们和江源曹家共进退。陶世襄,你来说,曹明空是否能代表大泽陶家?”   一番话落入耳中,平淡的语气里更是悄然平添了几分深邃。自诩为儒家正宗的陶世襄一身儒服是少不了,仪表堂堂,被众人目光盯着,顿就感到颇大压力。   当中表态并非陶家意愿,不论是被迫的还是主动的。重要的是,陶世襄很明白,陶家乃前朝的文臣世家,凭着就很难自立为王,注定了就是一个当臣下的命。   一转念陶世襄打了个哈哈,嘴上正要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徐若素忽的一步向前,顿就是一股子扑面而来的冰冷气息,几乎令陶世襄当场一个寒颤,心念急转,干笑道:“曹兄所说的不无道理,当然,他代表不了我大泽陶家。”   谈未然抿嘴,心知这人没服软,不过,也算是撇清一把。就是不晓得,自我感觉良好的曹家会不会有一种被出卖的感觉。   曹明空不哼不哈的声音又一次出现:“谈夫人,莫要忘了你要向大家交代。”   徐若素听而不闻,一个个的凝目望去,深邃语气中的几分冰寒仿佛能冻死人:“曹明空代表不了大泽陶家,瞧起来,那就是能代表你们了,彭家?牛家……王家?”   一众人等顿时踌躇不已,倒是其中好几个心知家族没有太大的资本和野心,把心一横,仿佛陶世襄给的是一个标准答复一样,效法着一一给了一个含混不清,但又很显然把曹家卖得干净利索的答复。   狗贼,一群没胆子的狗贼!曹明空在心里怒骂,张嘴再是三番五次的要求徐若素给出一个交代,没人知道他的后心浸透细密汗水。   其实他知道,不是没胆子,而是这些家族更擅长浑水摸鱼式占便宜。真要挺身而出和东武侯为敌,那才值得惊奇呢。如果这些世家有这份儿的勇气,就轮不到谈追这个外来者坐大崛起了。   曹明空来时很有信心,若能鼓动众人,未必不能为曹家一举奠定霸业。可现在,底气是一次少过一次,问到一半的时候,他已经明智的闭上嘴。   谈未然几人还有点迷糊,不明白为何各家来人来势汹汹,忽然一下子就被徐若素一个人给顶回去。幸亏有乐影熟悉并一一介绍讲解,才令谈未然三人恍然其中关系。   各家多有宿仇,乃是从两强之前的诸侯割据年代,甚至前朝时代产生的。立场并不一致,很难团结在一起,是其一,立场不一致是其二。   万家真要喊出争霸的口号,肯定不会比东武侯受欢迎。万家和韩家掐住东武军药品的脉门,各家之所以没有一起跟进占便宜,就是出自一种很矛盾的心理。   各家不想东武侯一统天下,同样,也绝不希望东武侯败给霸天王。   从这点来说,很显然各家立场各有不同,维持现状,是对大多数本土家族来说较为稳妥的选择。严格的说,是希望维持住目前这种半割据的现有局势,而不是改变它。   一言概之,大多数家族就算有野心,也没有衬得上野心的实力。就算有实力又有野心,也未必有决心。   东武侯有战兵,坐拥三大神照强者,实力的确力压各大世家不止一等。真真说差距小,实力较接近的,也只有曹家等寥寥几家而已。当然,这里头不包括宗派。   大泽陶家内部就有充满野心的呼声,陶家是文臣家族,实力又普通,一旦割据称王,名声必将烂大街,后果可想而知。所以,不是陶家没野心,不是陶世襄不敢配合曹明空一起步步紧逼徐若素,而是不值得。   走出这一步就是决裂,万家今日染红大地的鲜血难道还不够成为前车之鉴?谁敢莽撞。   如果万家不是被崔思雎坑了一把,感觉良好,也不会挺身而出和东武侯决裂,落得现在哀鸿遍地的下场。   此中种种一言难尽,若要详说根源的话,那就太复杂了,得追溯前朝往事。乐影轻声讲解,用尽量精炼的话就将东武荒界的格局大致在言辞中描述出来。   谈未然大致明白几分情况,转脸扫视,见徐若素和各家代表正在相持不下,心中一动,朗声道:“倪周将军!”   倪周闻声愕然,就见少主谈未然一指头遥遥指着跪在地上的一排万家人,伸手虚斩空气,清冷道:“倪将军,莫要理会闲杂人等,斩!”   倪周心神一动,转头厉声暴喝:“公子有令,斩!”   喝声犹如雷鸣声,数十战兵手起刀落后,顿时就有数十颗脑袋轰然落地,颈项里喷泉一样喷出鲜血来。若然是胆子小一点的人,见了这一幕,都怕是要噩梦连连了。   又是喷射的鲜血,又是骨碌碌滚动的人头。鲜血沿着青砖缝隙流动,汇聚在一起潺潺向低处的排水口流去,平白增添虚弱森森烈烈,伴着腥气分外的令人胆寒。   不知多少人皱眉,更加伴着凛然的心态,那些杂乱无章的话音,顿时嘎然无踪。剩下唯一声音在回荡,愈是衬托得冷清:“曹明空,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不妨都说出来!”   曹明空放声冷笑,再不掩饰厉色:“好,谈夫人,是你要我说的,那我就干脆说个明白,好教大家死了也做个明白鬼。”   “诸位,你们可知,此人是谁!”曹明空一语惊人吸引旁人,凝神冷笑一指谈未然:“此人绑了万纯时万尚持等人,是将万家害死的最大帮凶……谈夫人,我只想问,你为何暗中派此人阴谋暗害万家!”   此言一出,顿时群雄哗然不已,扭头望向一脸玩味的谈未然,充满惊疑不定的色彩。   真的是他?   其实若不是昨夜谈未然主动袭杀和驱逐各大势力派来的探子,这会儿群雄早已经认出他了。   群雄在心头打了一个问号,互相交换眼神,不少事正是从黑山贼被袭杀开始。然后,直接拐了个弯,向未知的方向前进和演变成现在这一幕。   由表面看,从袭杀黑山贼开始,万家就开始了一系列的悲剧。不论从任何一个角度的事实来说,万家就是死于谈未然之手。   陶世襄等人眼神交换,隐隐把矛头指去:“谈夫人,今日难得大家都在,不如趁机解释一下,对大家都有好处。别闹出什么误会就不妥当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彭长河等人顿时会意,大声鼓噪起来。谈未然在房上轻摇头,低声道:“嘴炮放得厉害,就是一群见便宜就一拥而上,见危险就连滚带爬的货色,难道这是东武荒界的传统?我有点后悔了,早知还不如直接动武呢。”   其实是嘴上抱怨两句,谈未然知道母亲在辨认敌友,拉一派打一派,他总不能拆母亲的台,莽撞的把那些可能臣服的势力赶到敌对面去。   “解释?”徐若素嘴角微微一翘,翘出一缕淡淡傲意:“你们威胁我!”   彭长河等神色一变:“不敢威胁谈夫人,只想求个明白。”   徐若素盯着群雄一言不发,沉默的力量令人心悸。从陶世襄到其他人,无不心跳速度都额外加快几分,被一种快要凝滞的力量给压在心头上快要窒息。   任凭曹明空有辩士之能,徐若素以势慑人,根本不玩辩才这一套。   曹明空嘴巴上下触碰,显然传音给陶世襄等人,他心知此时是关键,若能说动众人,一鼓作气令众人一起动手,那他此次的任务就算最大成功。也不知在说什么,群雄面色变幻,带着迟疑的眼神,分明蠢蠢欲动。   徐若素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不容置疑的气度:“这,就是要挟!”说着向房上轻招手,道:“小然,交给你了。”她有伤,能不动手就不要动手。   谈未然笑眯眯的一跟斗从房上翻下:“好啊,娘,孩儿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就觉得您和这群只会放嘴炮的东西有什么好说的,交给我来处理,那是最好不过了。”   翻手间宝剑在手,扇出呜呜风声,谈未然笑容愈灿烂:“听说你们想求个明白,行,我成全你们。要,就做个糊涂人;要,就当个明白鬼。路怎么走,你们选。”   谈未然笑吟吟:“如有不服,尽管动武,我无任欢迎!”   曹明空眼神一厉,一个手势暗示,立刻就有两条身影从人群中扑击而出,真气轰鸣如雷。一刹那,谈未然掌中宝剑化光出鞘,发出一道嗤嗤剑气扫过地面,顿就留下一条深刻剑痕。   噗嗤噗嗤!   两条飞来的身影在半空中仿佛变戏法一样变作四条身影,然后,轰然坠地。 第378章 一旦动武,必然痛苦   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的两条身影,连一声惨呼都来不及就已身首异处。   剑意!抱真境!   谈追有子嗣的,一个堪称出色的子嗣!   众人无不目光一凝,心神一震。尤其曹明空更是一霎色变,连忙发出厉啸腾空扑跃,人如一条游鱼左扭右扭就已经来到谈未然身侧!   外人都说曹明空心机深沉毒辣,果然没掺假,一动手就狡狯无比的直指谈未然的左边身侧。此乃一个对右撇子来说,绝对不舒服不灵活的方位。   抢占方位是一种近战技巧,只是想把时机抓好,就非要精于战斗的行家了,曹明空不是行家,更多是靠眼光毒辣。   前世谈未然因身轮残破,练气事倍功半。是以在能提升战力的细节等杂项颇为下了一番工夫,左右手的灵活在前世就练到几乎不相上下的地步。不过,那是前世,今生却是还没来得及练呢。   好在抢占方位是一种谈未然一样很熟悉的技巧,他深悉其中优缺点,而最大缺点之一就是撞到身法格外出色的,就将毫无办法。   谈未然的身法比照拳和剑,绝对算不上出色。然而,比之曹明空的想象,就扎实而出色,不管是细柳身法,还是翩若步,勉强能应付!   一交上手,曹明空就吃惊发现,他自信满满的一招竟然失效,这个俊美年轻人的近战水准丝毫不逊色,甚至依稀比他更加老辣。也不知小小年纪,怎么来的战斗经验,莫非是妖怪?   乒乒乓乓的兵器交错声,激荡着悦耳的并且充满凌厉的节奏,谈未然像风中杨柳一样飘摇不定,激烈中的温和,反而令此情此景愈是印象深刻。   众人吃惊不已,这时,曹明空的厉啸声震传入耳:“诸位,你们今日不动手,将来就要等别人对你们动手了!”   “今日是万家,将来就是你大泽陶家,昌明刘家……观塘彭家!”吼叫声充满强烈的感情色彩,大声呐喊着来提醒所有人,万家究竟是怎么倒下的,下一个又会是谁?   没错,谈追和徐若素过去数十年能容忍半割据的格局,不等于会一直容忍下去,谁都清楚这个道理。   所有人心神一震,口干舌燥的猛然抬头望向徐若素等人,心知这就是一个机会,谈追率大军在激战,只要能联袂收拾了徐若素,那就一切都将变得不同。   究竟会有多么不同,带来什么改变,此时此刻就在这等激烈气氛里,众人已无暇多想。眼神跃跃欲试,仿佛只要一个号令一个时机就能扑上去厮杀。   一触即发的气氛一下变得滚烫,只需一点火星,兴许就能把这一切给引爆了。   曹明空和谈未然缠斗在一起,放声狂吼:“诸位,今日这个天赐良机若然错过了,往后就会变成我们坐以待毙。谈追和徐若素是外域人,你们想一想他们麾下是些什么人,他们是不会坐视我们继续下去的,这条路走下去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还不动手!”   最后一句震耳欲聋的雷音,犹如带着一种催魂的力量,震得人心惶惶。在各种杂乱无章的心思里边,终于有人猛然暴喝一声就带着不知所措的神情向徐若素一刀出手!   轰隆,沸腾的气息,瞬间犹如奔腾的浪花一样把房屋拍得分崩离析。   徐若素纵有伤,如此仓促一招也威胁不了她,只是目光变得分外冰寒:“昌明刘家!”   “好,好,就是这么干!今日一齐联袂,她徐若素就是本事再打,亦非我等联手的对手!”曹明空语气激昂无比,哈哈一笑端的是豪情盖天,唯有谈未然这个有心人,才能从其双瞳之间察觉那几分挑唆得逞的兴奋。   可惜,曹明空就顾着兴奋,丝毫没察觉他的对手谈未然看似紧张的神色背后,暗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独特自信。   有了第一个带头的,就必有第二个,当牛韶山一咬牙怒吼扑击。一转眼,人人都再不掩饰蠢蠢欲动的神情,毫无疑问,牛家就是一个重量级的砝码。   当牛韶山站出来和徐若素为敌的一刹那,就给这个天平的一端带去了倾斜。   火花飞溅的光景,很少有人会发现,徐若素根本不慌不忙,露出淡淡的惋惜之色。旁人和部属正担心,她一点都不在意,只因她知道今日有儿子和明空在,就没人掀得起风浪。   所以,她要求谈未然按捺性子,不要急于出手,坐看曹明空的表演。等那些要冒头的把脑袋伸出来,把柄送出来,方便她和丈夫谈追一次性清理掉治下的各种主要杂草。   从而,奠定一统东武荒界的基础!   徐若素正欲说话,谈未然正要尽情挥洒实力的同时,忽而有感昂首。空中一道气息强大的飞虹,带着激烈的光芒从蔚蓝天空穿来,呼啸落下。   曹明空欣喜若狂,辨认出对方身份,震声高呼:“韩兄,你来得正好,我们一起联手把徐若素……”   话音未落,飞虹幻化出一道遮天光芒,赫然正是一道惊天动地的刀意,瞬间如闪电一样劈杀。   曹明空浑然措手不及,身上法衣焕发光芒,闷哼一声就被一刀劈得撞塌房屋几座。灰头土脸的站出来,惊怒交集的破口大骂:“韩元至,你什么意思,你想背叛大家?!”   飞虹悄然落下,韩元至凛然化出光影无数,转瞬腾挪一刀狂斩把曹明空劈飞百丈:“东武侯乃我等各家共主,你们对谈夫人出手,就是以下犯上,叛逆该杀!”   此言一出,所有人风中凌乱。不要说曹明空傻傻呆滞住,就是动手的牛韶山等人,到没动手的陶世襄等人,乃至徐若素都不由自主的失神呆了一呆。   发生什么事了?   韩元至莫非是疯了,究竟是否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所有人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不明所以然。韩家是没万家强势,但是,同样没把谈追当做什么主君。   这话听起来没错。可从韩家口中喊出来,那就太不对劲了。   韩元至凌厉的刀意追着曹明空,将其劈杀得一道道鲜血喷洒出来,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如果这是玩笑,这个玩笑就太残酷了。   韩元至的眼角余光始终扫视谈未然和徐若素,没人知道他的窃喜,也没人知道,他是多么拼命赶路,甩掉同行的几人,才及时赶来,成为最突出的第一个。   半个时辰前,韩元至和群雄的来意相似,怀有几分默契,由愿出头的人出头。直到一刻之前,韩家安插在万家的最重要眼线,冒死送来了一个重要情报。   单枪匹马杀垮黑山贼,抓着万尚持等人的神秘年轻人,就是谈未然!   谈未然就是谈追夫妇的嫡亲儿子!   韩家恰好从一个黑山贼余孽口中问出,当日张怀玉被击杀的描述。此乃韩家的运气,当日能见那一站的黑山贼基本死光了,就剩下那么两三个漏网之鱼。   从描述中,韩家轻而易举的推测出当日一战大概:一个抱真境年轻修士,施展少见的剑魄,一招斩杀灵游境的张怀玉。   这正是韩家前几天突然偃旗息鼓的真相之一。抱真境,剑魄,年轻得只有二十余上下,斩杀灵游境。凭这几条,只要有师承,就一定是韩家惹不起的。   “神秘年轻人”姓谈,不是推测中的过路客。韩家没猜错,谈追的确没实力收这种天才为部下,可是,比这更要命的是,那是谈追的儿子,嫡亲儿子!   那一刹那,韩元至是真有一种“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的感动。重要的是,韩元至不是族长,也来不及请示族长,可他知道该怎么做。   第一个向东武侯卖好,如果有必要,甚至投效之。   成为第一个是很重要的事情,第一个永远是最突出的。而且,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更值得铭记。   谈追徐若素有个这么天才的儿子,何必藏着掖着,拎出来晃悠一圈,投效者都不晓得能增加多少,还有勇气对着干的势力肯定会少很多。   坑人也没这么坑的!   这些话就在韩元至的脑袋里好像脱缰野马一样翻天覆地的撒欢打滚,差一点没一口鲜血撑到喷出来。   曹明空没有韩元至的情报,就完全不能想象韩元至的怨念,追着曹明空一阵狂劈,斩得其从天空到地上:“你才疯了,你这个无父无君的家伙才疯了。”   牛韶山外表憨厚,内心狡猾,如果以为他是憨厚人,那就是被卖了还要帮忙数钱。憨憨的表情上浮现几分狡狯,夹杂着疑惑,察觉韩元至对谈未然的留意,心中一动,心想莫非韩元至的变化和谈未然有关?   察觉古怪,在心里思量一遍,牛韶山毫不犹豫的立刻倒戈相向,凝重一拳轰鸣如莽牛一样将一名围攻徐若素的同伙打得狂喷鲜血倒下。   在所有人的瞠目结舌里,牛韶山大义凛然的令所有人明白他的下限何在:“韩兄所言极是,我老牛早已看这群家伙不对劲,而今终于抓住证据了,正好请谈夫人处置!”   曹明空噗嗤喷出鲜血,踏足在地轰动的奋力拼杀一把,逼得韩元至退让一步,立刻化为光芒朝天飞去,一边发出厉啸:“韩元至,你这个疯子!牛韶山,你这个无耻小人!此仇不报非君子!”   一道飞虹冲上天空,一路洒着星星点点的猩红血滴。曹明空扭头流露愤恨之色,狂笑声肆虐,混杂着发自内心的悲愤:“你们永远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迟早有一天,你们会后悔的!”   “你马上就会后悔!”   谈未然喃喃自语,瞄了一眼明空,快如闪电的蹬踏在山峰之巅,一跃腾空无限接近曹明空。就在一剑将要出手的刹那,明空凝神弹指挥剑,一剑隔空千丈,闪耀出最明亮的光辉。   噗嗤!   曹明空人在半空噗噗涌出一团团血雾,被切割为无数块,冲势一过就掉向大地。   斜下方二十丈的谈未然欲哭无泪:“老祖,您抢怪!” 第379章 伏罪,徐若素的手腕   剑魄一出,群雄动容!   声势迫人的一道道剑气隔着虚空斩去,遥遥千丈一剑,堪称一时绚烂。有蓬勃的鲜血,照耀出独特的光亮。   除了徐若素,竟还有一名强大的神照强者在场,所有人均把骇然目光投向明空。   从外表来看,一身灰衣穿着的明空无疑显得年轻,并充满锋利锐气,就像一把开锋的宝剑。极少有人知道,这份锐意是从明空年轻时就有的,多年来,渐渐成为他独有的特质。   谁都没想到,这个此前没人多加留意的人,居然会是一个暗藏的神照强者,而且是凝练精魄的。   顿时,一片吸气声。   从第一个毅然投靠过来的韩元至,到一旁没出手没吭声静观其变的陶世襄等人,乃至见势不妙马上第一个倒戈相向的牛韶山,转念之间就明白了,有两大强者坐镇,他们这些人纵然是灵游境,也泛不起什么浪头。   群雄从震撼之中回过神来,定神一看四周,顿时头皮发麻,暗暗叫苦连天。   原来不知何时,徐若素悄然完成部署,部下散乱的分布在这一带的外围。倪周和战兵们不知何时,放下了斩首示众的任务,隐隐堵住一个方位,而修士们在外围的其他方位。   乍然一看,似乎没什么大不了,可能被各家派来的众人最次也有几分眼力,一眼就能看出,加上一个谈未然和一个明空,正好把所有人给合围在中间。   真要打起来,估计要不了一会,中间这帮人一个都逃不掉。   原来从头到尾徐若素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没兴趣玩什么辩论游戏。换了平时,徐若素没这个底气,多了一个谈未然一个明空,那就不在话下了。   如不是徐若素为了辨认能拉拢的中立者和潜在的敌对者,早就下令动武了。   这一局,徐若素胜了!   此乃有目共睹,被曹明空挑唆煽动得一起发癫的几人,此时和韩元至牛韶山等人激战在一起,其实已是无心恋战,陷入一种想走又不敢走的痛苦处境。   走?走到哪里去?如果是一个人,那是当然甩甩手就走得潇洒。可惜,他们不是一个人,后边有一个家族,走得了和尚走不了庙。   不走,留下来就是死路一条!谁叫他们先前被曹明空煽动得对徐若素出手。   谈未然真气灌注衣衫,鼓动着鼓囊囊的袍子从三百丈高空滑翔落回山崖,扭头回望悬崖一眼,思忖:“等这阵子忙碌劲头过了,也该专心准备突破了。”   不然,老是不能飞翔,机动力受困于这一点也不是办法。机动力差,就意味着放在平时活动范围小,赶路耗时多,在战斗中就更加被动了。   当谈未然一溜烟从山崖下来,飞快返回城中,就见到群雄垂头丧气气势全无的一幕。目光一凝,见有人还在和韩元至等人交手,谈未然腾空而起:“我来!”   锵的一声脆吟,宝剑将将出鞘,和韩元至软绵绵交战在一起的那个灵游强者立刻后撤一步,垂下双臂涩声道:“我戴某人一时神魂糊涂,犯下大错,愿束手就擒,任凭谈夫人处置,绝无怨言!”明知继续硬着头皮交战下来,必是死路一条,何必硬撑。   有一必有二,剩下来的几人干脆撤出战团扔下兵器,选择了同样的方式束手就擒。   就算是傻子,都听出来,这几人依然心存侥幸。谈未然嘴角轻翘,和徐若素同样嘴角轻翘的模样如出一辙,更是依稀透着几分笑意:“果真是一时糊涂?”   其中一个心慌意乱之下,没领会其中意思,以为徐若素肯轻轻放过众人,顿时连连点头:“正是一时糊涂,请谈夫人原谅则个……”   噗嗤!一蓬血花迸射在空气里,此人脑门上被谈未然掌中宝剑一把刺入,从后脑勺冒出剑尖,一滴滴黏稠的鲜血从剑尖嘀嗒下来。   “不好意思,我刚刚一时糊涂!”谈未然摸摸后脑勺,似乎感同身受的龇牙一下,不知为何令陶世襄等人感到一种刺骨寒意,向这个还没咽气的家伙耸肩道:“大不了我愿束手就擒,任凭你处置……”   “绝无怨言哦!”谈未然说着还眨眨眼,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恰恰是将这几人的话重复了一遍,将那人最后一口气给憋的喘不过来气绝而亡,剩下几人无不惶惶然,这摆明是徐若素不满意他们心存侥幸的表现了。   一时糊涂?   此乃一个不错的理由,人人都会心怀侥幸,这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徐若素不会接受这个理由,谈未然更加不会接受有人围攻谋害自家母亲之后,再跑来说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的确是个很好的借口,好到大家都能用,当然,也包括了谈未然。   前世,青帝“一时失手”就“错手”斩杀了数十名围观他与别人决战的灵游境抱真境,谈未然自觉自己“糊涂”一两次,大概是情有可原呢。   谈未然笑吟吟,宝剑轻垂,鲜血沿着血槽和剑锋缓缓跌落,仿佛把气味散发在空气里,使得每个人鼻息里充斥着腥气。   鲜血和尸体就在几人眼皮底下,眉宇间的血色窟窿仿佛眼睛盯着这几人,盯得令人恐惧发毛。其中一人颓然屈膝单腿跪下:“我等身负逆主犯上大罪,要杀要刮,听候谈夫人发落。”   亲口自承“逆主犯上”是十分艰难,等于将罪名亲自戴在脑门上,把自己交给徐若素处理,甚至会牵连族人。   几人之前不肯伏罪,固然是心怀侥幸,也的确是不敢承担这种随时牵连族人的重大罪名。可现在的情况是,不肯伏罪,就是死路一条,认了才有一线生机。   以前各家是半割据的地方势力,不太怕这些罪名,是因东武侯未必有实力执行。现在,多了一个表现出会剑魄的明空,东武侯势力的威慑力就明显就变强许多。   唯有认了罪名,将把柄送给徐若素,才有活路。   众人神情一震,均有兔死狐悲之感。这算是伏罪,这几家这次的跟斗栽大了!   徐若素淡淡的目光扫视一周:“江源曹家私练战兵,勾结巴山锋叛逆谋反,目前正在进攻云州。”   隐藏了半天的重量级消息一抖落出来,立刻引爆全场。一副稳重文人模样的陶世襄顿时就是一步跳起来,从韩元至到牛韶山等人,纷纷张口结舌惊骇万分!   再蠢的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充满怜悯的目光投向几人,这几个伏罪的家伙脸色灰败,再不堪也明白被曹明空坑了。   曹明空分明是打时间差,利用曹家起兵消息没传来的空白,煽动各家联袂出手。一旦出手,身上不是屎都变成屎了。   等众人略微消化,徐若素又是一个冷清眼神扫过:“诸位,是陪着曹家一起自取灭亡,还是如何,诸位且留下帮忙,其他的传消息回去吧。我奉劝一句,想清楚了再来!”   其声悠悠,众人陷入沉默。一个重要的分岔路口,不经意就被徐若素摆在各大势力眼前。   谈未然抿嘴一笑,他终于明白母亲的手腕有多厉害了!   ……   留下帮忙,是一个人人都懂的场面话而已。   徐若素没说“请”,众人也没人敢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平时再强势,这会儿都要乖乖的缩着脑袋听话,很自觉的把自己当做半个俘虏。   徐若素没派人监视,可陶世襄等众人没有一个想跑,想从两大神照强者眼皮底下逃走,不是一点半点的难度。就算成功了,又如何,跑得了和尚跑不庙。   今日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实在太震撼了。   光是一个万家的倒下,就能带来令人措手不及的重大变化。   万家是半割据一方的地方世家,很具典型性。此类势力在本土不少,隐隐已形成一个利益集团,平时有宿怨,一旦谈追夫妇威胁其利益,马上就能自发形成一个联盟。   谈追在东方,巴山锋在西方,各自面对的局势都一样。所不同的是,两人自身条件不同,巴山锋自恃实力,谁敢割据就统统碾平,白手起家的谈追则选择怀柔手段。   万家一天内轰然倒下,成为徐若素挂着示众的样板,必将在短期内动摇这个割据联盟的根基。   有死在眼前的榜样,谁能无动于衷?   不能自保的话,这个割据联盟就毫无意义了,一旦有外力,土崩瓦解是随时的事。平时,这个外力真不好找,可放在这时,那绝对到处都是,谈未然就是最势不可挡的外力。   “莫非,是谈未然师门的人?”牛韶山琢磨半会,半是自言自语说道。   “八成是!”明空是谈未然的师门长辈,这个推论不难,难的是推论其身份,是散修还是宗派出身。陶世襄等人定神瞄去,没看见心中忌惮无比的明空,却看见了谈未然。   “谈追和徐若素藏了多年的儿子,的确出众。”一个人判断。   “你这纯属废话,抱真境,凝练真意,这两样和韩惊飞万纯良这些本土天才相比,哪一样差了?”有人冷笑,看着远方城头上和徐若素说话的韩元至,流露一丝凝重,又依稀变化为一种羡慕。   也许,韩元至这次的冒险,将为韩家争取了最有利的位置。   “老牛?”有人望去,牛韶山和谈未然有过交手,想必能更清楚的衡量出来。没人意识到,他们的眼界更主要局限本土,以此衡量谈未然,绝对看不到顶。   群雄目光一转才发现,牛韶山不知何时已去到谈未然身边:“伏魔堂牛韶山,见过谈公子。” 第380章 臣服?或死!   伏魔堂牛韶山大名鼎鼎,著名的“见好处就上,有危险就跑”,私底下人称牛不要脸,又称牛皮脸。   世间只有起错的姓名,没有喊错的外号。   牛韶山先和曹明空等人联袂对付徐若素,见势不妙马上倒戈,毫无廉耻的把矛头重新对准一个呼吸前还在并肩战斗的同伴,这已经充分说明其人的敏锐程度。   牛韶山堂堂灵游强者,尚且拉的下脸皮主动热火朝天的凑上去和谈未然拉交情,似乎已经说明了什么。   一如牛韶山和谈未然搭话一会,一脸笑眯眯的退回来,分外显得憨厚,俨然一头勤劳耕作的老黄牛,半是自言自语道:“时隔快二百年,我看,东武荒界一统天下的时代来临了。”   此言似乎是一句提醒,落入陶世襄等人心神里,顿就是一震。   东武荒界的新时代要来临了?   众人陷入沉思,仿佛跟着牛韶山的目光一道,定格在谈未然的背影上。   这个年纪,这个修为,就意味只要继续,未来必将一片光明。   尽管陶世襄等人背后的各大势力,并不看重这一点,也不太担心未来。关键是他们不为之所动,自然有人愿意,没人能承受此消彼长带来的压力。   就像其中一人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话:“而今谈追和徐若素有子嗣了,本土儒家中人多半会投靠他,大泽陶家乃是本土儒家主要一份子,不会因此而……那个吧。”   此人发现陶世襄黑着一张脸,立刻话音一顿,陶世襄发出一声叹息,转身凝视一会,徐徐迈步走去:“大泽陶世襄求见谈夫人,请通传!”   从彭长河到其他人,无不脸色突变。大泽陶家乃是儒家中人,说一句书香世家不为过,如果连它都选择谈追夫妇,则充分说明了本土儒家的倾向乃至选择。   谈未然作为谈追夫妇的唯一继承人会带来什么改变,多少改变,则已经无须多想了。   一条道路已被指出,众人想假装看不见都不行。   当陶世襄一个人走在前往拜会徐若素的路上,孤独得像是迷失的旅人,孤零零的一个人上路,似乎为了某些此行之后注定要失落的东西哀悼。   此行必将失落的,是陶家自立的苗头,是陶家割据的野心。   “陶家差不多输诚了。”   从房上看着陶世襄充满失落的身影,谈未然笑了笑,他知道必然是这个结果。乐影在一旁皱眉忧心:“就怕陶家将来的立场又倒回去……”   又倒回去?那也要有机会。谈未然哑然失笑,他当然很清楚,此时一时的立场妥协不等于一切。包括陶家在内,任何一个地方势力,都没这么容易全面倒向东武侯,真正向东武侯输诚。   谈未然更明白,今次各家一旦决定立场,今后只要爹娘不犯大错,就没人能翻得了天。   有许存真,明空等人为武力后盾,谈未然不相信爹娘连这帮势力都收拾不了。如果这都收拾不了,他就有充分的理由劝说爹娘乖乖放弃基业了。   不能不说,陶家是一个重要的风向,至少能代表,并对本土儒门的主要倾向产生相当大的影响。   须知,至今为止,谈追和巴山锋两强争霸,数十年来斗得轰轰烈烈,一个吃亏在没继承人,一个吃亏在名声差,本土儒家等主要流派的文人基本没有投效任何一方。   谈未然漫步重回杀人广场,目光一转,插曲过后,依然是人头滚滚的场景。   在耳边萦绕不绝的惨嚎声,和充斥在空气里的血腥气,令得正在潞州城平添几许森然。   被斩首示众的,是万家嫡系。   所以会如此,是因万尚持求见徐若素,为数万名万家子弟苦苦哀求一条活路,徐若素答应了,只有一个要求,万家必须为此付出代价。而代价,就是万家嫡系人马必须死。   最妙的是,亲自辨认并一一抓起来的,是万尚持万光和余端等非嫡系人马。倪周等人只负责把抓来的人,统统斩首示众。   此乃神来一笔,活着的万家人数量比死去的庞大十倍,可谁都知道,万家已经完了。   此事一做出来,结果可想而知。只要万尚持这一派人马把持万家一天,就只有死心塌地的为东武侯卖命,因为,对徐若素来说,万家唯一能入法眼的唯有忠诚。   哪怕少一点点的忠诚,万家对东武侯势力来说,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可想而知,徐若素的手腕有多厉害。谈未然为母亲的手腕惊叹,这就是缘由之一。   所有人都明白,干出截杀徐若素这种事之后,万家唯一能奉献的,就是自己。   万尚持同样明白。   所以他一边承受着那些人的临死怒骂,一边默默的为这些族人收尸,过程里始终痛苦,但又不曾有任何过激的反应。   直到最后几批的万尚集,怒睁双目俨然快要喷火一样,指着万尚持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背叛我们万家,你不得好死,万尚持,我告诉你,就算你能活一千年一万年,你终有来九幽的一天。”   “我会在九幽等你们,我会等到你们每一个!”   万尚集状若疯狂的哈哈狂笑起来,狰狞的目光透着疯狂劲头,嘶吼而怨毒的指着万尚持等所有非嫡系人马:“你们,我会等到你们,把你们统统碎……尸……万……段!”   始终默默承受的万尚持,面对万家核心万尚集的谩骂,顿时宛如火山爆发一样暴怒震天,一张嘴就震得所有人目瞪口呆:“万尚集,你这头蠢猪,你这个混蛋王八蛋,你他娘的有什么资格说我们背叛家族!”   “你姓万,我他妈的也姓万!平时什么好处都被你们这些狗屁的嫡系占有大半,卖命拼命的事就是我们旁系去干。现在,你们把我们万家拖到绝路的时候,你们他娘的还不准老子自救了?是我,是他娘的我们拼命哀求来的,给家族求来的一条生路……”   被激怒的万尚持扭曲着脸庞,喷着粗重的鼻息,抵着对方脑门嘶吼,污言秽语层出不穷,将心底积攒的怒火对准了爆发:“如果你补姓万,我一定草你祖宗十八代……你们是不是要拖着万家四万多人一起死,拖着潞州城所有人一起死才甘心!”   怒骂声中,万尚集等人浮现一种暴怒的赤红,怒吼:“就算你他娘的想当狗,也别当谈追的狗,你以为你们能好得了多少,能活得了多久。他们迟早要完蛋!你们,才是真的害死了万家!”   万尚持气得双手都哆嗦起来,长长吸气,充满悲哀道:“你们去截杀谈夫人的时候,崔向秋的同伴勾结了江源曹家进攻云州……”   “灭了黑山贼的,是谈夫人的儿子谈未然,谈公子不是一个人,他还有一位会剑魄的神照境师门长辈!”   “你们就是一头头蠢猪,当了人家手头上的刀子啊!”   最后一句充满痛苦的歇斯底里呐喊出来,悲怆不堪。   万尚集等人茫然呆滞,一副木然模样。说到这份上,再明白不过了,的的确确是被崔思雎给坑了,他们万家不过是崔思雎一个针对东武荒界的连环计中的重要一环而已。   从万家到曹家,统统是被崔思雎利用了。   “不!不可能!”耸人听闻的干嚎骤然从一众人口中喊出来,充满不甘心和悲愤欲绝。   万尚持咬牙切齿的靠过去,缓缓靠在其耳边轻声传音道:“没有什么可能,你们以为谈追和徐若素好对付?我告诉你,这两人的儿子谈未然,当日是亲手用剑魄击败我,他还有师门的支持!”   “东武荒界那么大,有几个人能在三十岁以内练出精魄的?他前途无量,他爹娘的年纪也还不到二百岁,同样前途无量。只有你们嫡系这些蠢猪,才会被骗得投靠暮血国。”   “没错,我是投靠了谈追夫妇,可不投靠他,我们都要死,我别无选择,这是你们逼出来的!我知道,你们嫡系看不起旁系,你们觉得我们是懦夫,不敢拼命。可我告诉你……”   “我宁可做一条忍辱负重的狗,至少,救回了我们万家数万人的性命,保住万家血脉不灭!”   “万家,不仅是嫡系的,也是我们旁系的。除了你们,不论旁系,外戚,家生子还有客卿,没有人支持你们,所有人都和我站在一边。家族的领头位置,也该换人来坐一坐了。”   万尚集怒睁双目之时,心口剧痛,眼前一黑。最后一个画面正是万尚持眼里残酷,兴奋和恐惧一起闪动的神情。   ……   噗噗!一颗颗头颅裹着血迹滚动。   万尚集之死,标志着最后一批万家嫡系,终于在斩首示众中宣告断绝。   严格的说,从今以后,万家换了新领头人万尚持。同时,也将放弃割据,归入东武侯治下。   谈未然作为谈追夫妇的合法继承人,比必将带来重大变化,东武侯势力在今后一段时间必将实力剧增。如果说这还要等时间来发酵才会发生,那么,明空带来的就是立竿见影的重大威慑。   加上明空,东武侯势力就有第四名神照强者了。而且,凝练了剑魄,是有跟脚的。   谈未然,明空,甚至背后若隐若现的师门!   此乃彭长河等人不愿面对,而又不能不正视的。   当彭长河迈开沉重步伐,向侍女开口求见谈夫人之时。谈未然笑了,已经没悬念了,必然是这个结果。   这不是一般的拥有和失去,而是生存和死亡!   不是东武侯的人,那么,当东武侯一统天下的时候,就去死。   简简单单,一目了然。   所有势力必将重新考虑和东武侯势力的关系!   谈未然灿烂一笑,回头道:“此间事已了,娘,我们几时出发去前线?”   一只温柔的手抚弄谈未然的额头,徐若素温柔道:“很快!” 第381章 这个女人不简单   潞州城重陷入一时平静,下午的乌云遮住艳阳,带来雨水,为炎热添加上一份闷热。   以往在本城百姓眼里,显得神秘而尊贵的万家主宅,堪称是“谈笑有强者,往来无弱受”,令人艳羡不已。可今日,万家主宅很罕见的中门大开,任各色人等进进出出,几乎会令人以为没有什么阻拦。   百姓们在门外指指点点,从最初的忐忑与好奇,渐变为新奇和兴奋。唯有亲眼目睹,才会明白,这个过程里有一种神秘的力量缓缓的撕去了人们对万家的敬畏。   从徐若素亲口下令,把所有大门侧门统统打开的那一刻,万家就难以重建在本地的最高威信。   从徐若素决定,在主宅大堂暂时处理事务,并接见各大小势力代表的那一刻。所有人就明确的意识到,这是一个很明确的信号,徐若素以一种独特方式向所有人阐述她的意志。   “这个女人真的很厉害!”   彭长河被一名灵游强者送出来之后,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眼神中充满惊讶。他知道看不见,可这不影响他对徐若素的佩服和提防。   他觉得,徐若素比传言中还要厉害,难怪人人都说,少了徐若素,谈追就成不了今天的基业。   这话,就纯属见仁见智了。   陶世襄缓缓从万家大门走出来,和彭长河交换一个眼神,扭头道:“此女手腕厉害,比起那些王侯不遑多让。我以前是走眼了。”   彭长河吃惊不已,陶世襄解释道:“以前我代表陶家见过她两三次,不过,她向来深居简出,也看不出什么。要不是这次出了大事,真看不出她的手段如此厉害。”   和传言中比较,今天的徐若素倒是有点不太符合传言。   不过,传言总是有点变形,真要按传言里的“心冷手黑”,徐若素今天怎么也会下令杀光万家嫡系和旁系。   传言的“心冷手黑”,确有其事,那是数十年前,开创基业之初的事。和今次的事倒有点相似,一样是谈追在外征战,徐若素在后方坐镇,结果亦是后方有某个家族作乱。   那次徐若素的处理方案很简单,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作为核心:杀!   后来,倒是没有再发生过了。   “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传言或可靠或不可靠,唯有亲自接触,才能得出自己的准确判断。自然,人有不同,所能得到的判断就见仁见智了。   陶世襄和彭长河都一刹那灵光闪动,骇然脱口,异口同声:“昌明刘家完了!”   跟着曹明空一道对徐若素出手的有四人,牛韶山率先倒戈成功逃得一条生路,卖力的靠拢过去。凭着第一个倒戈投靠的,迅速和韩元至成为“千金市马骨”中的马骨。令人不能不服此人的嗅觉真是十分不得了。   牛韶山活了,其他三人分别来自昌明刘家等三个家族,毫无疑问,这三家死定了。   就算灭了三家,也没人能出声指责徐若素。因为,她前面饶了罪行更恶劣更严重的万家,没有人能昧着良心要求一个君主三番四次的放过想谋害自己的势力。   “她没一棍子把万家打死,兴许,就是为此铺垫……”   两人蓦然惊觉,掩不住心头震骇,竟有几分头皮发麻之感,哪怕一刻都不想多留,跺足轰然冲上天空。   很少有人留意被鄙夷的牛韶山,用一脸憨笑掩饰着心头的急迫。在城头很快找到谈未然之后,打了个招呼,就很快飞上天空,怀着迫不及待的心情往回赶路。   没人知道牛韶山这次有一个比所有人额外多出来的收获,也没人知道这个额外的收获意味什么,会给伏魔堂牛家带来多大的变化。   击败灵游!凝练精魄!   万尚持和韩元至以为只有自己知道谈未然的真正实力,其实牛韶山也刚刚知道,因为他会一种能截听传音的秘术,恰好截听到万尚持对万尚集的传音。   两个情报的重要性毋庸置疑,牛韶山非常迫不及待的要带回牛家。   一道道飞虹冲天而去,带着崭新的情报,以及不得不面对的十字路口新局面,陆续返回家族,把见闻带回去成为各大势力的参考。   谈未然有感昂首,凭气息就判断出是牛韶山。没人喜欢随时倒戈相向的人,他一样不喜欢牛韶山,可又不能不承认,总是有这种人,而且这种人总是能在恰当时机发挥更好更大的效用。   “老幺,咱们还要等多久才出发。”唐昕云有点急性子,她对战场很好奇,那是一个截然不同的领域。   “等吧。很烦的,这是一个城,里头有五十万会走会动会喊会叫的大活人,你以为是五十万根木头啊。”谈未然耸肩,无聊的他一个人踩着屋脊,就像是走在一根又细又长的横梁上东倒西歪,眼看掉下来一转眼又仿佛被风吹正了。   唐昕云眨眨眼:“不懂!?”   谈未然抓抓头皮,才明白被师姐耍了,撇嘴道:“师姐,你就装吧,要不,改天交一个城给你管?”   “那不好吧。”管一个城?好像蛮好玩的。唐昕云喜上眉梢,扭捏一会,突然蹦跶到小师弟面前:“你说的,不许撒赖。”   谈未然一脸耻笑:“我从不赖账,不像三师兄。”柳乘风那冷脸的要是赖起账来那叫一本正经,真是没地方伸冤,谈未然对此深有体会。   “不过,就给你一个城,不派人帮你管理,你能管得过来?”   唐昕云看着在屋脊上倒来倒去,好像一个活动不倒翁似的小师弟,只想了想就怒目而视:“我又没有三头六臂,就算有,五十万人的城,一个人怎么管得过来。”   “你看,大师姐,你很明白这里头的道理呢。一个人管不了一个城,就算发号施令,也要有人听,有人执行。”谈未然看着倒下去,偏偏忽的一下又飘回来倒向左手边,像鬼一样,真要是晚上不知吓坏多少人呢:“所以我才说,当什么王侯是最烦人不过了。哎呀……”   他在屋脊上东倒西歪,倒来飘去,唐昕云眼睛都快要花了,不由恼怒上前一脚就把他给绊得一跟斗直接灰头土脸的栽下屋顶:“不准晃来晃去的,眼睛都花了。”   扑通一声摔得好生结实。   谈未然拍拍脸上尘土,哀怨不已:“大师姐,你放过我吧,我在练身法呢,又不是练栽跟斗。”   见他狼狈相,唐昕云叉腰开心大笑,心底有说不出口的佩服。小师弟名震一方,堪称少年得志,依旧对修炼从不懈怠,也许这正是小师弟修为有成的主因之一。   如果谁敢说谈未然是靠天赋才有今天,她一定会杀了对方,因为那是对小师弟的一种侮辱,并且抹杀了小师弟对修炼付出的一切心血。   ……   东江州。   依山傍水的东江州州城,曾是河运要道,乃是众所周知的繁盛之地。而今随着战火,停靠大量船只的码头已经少了一半,也许更多。   城中冷清,乃至荒凉,跟以前相比,恰恰形成截然不同的对比。城墙上依然有斑驳痕迹,城中处处可见的房屋废墟,仿佛一点一滴都在讲述战火纷飞的故事。   东江州以前在霸天王统治之下,随着两强大战,东武侯攻占此地,带来了新的秩序。   然而,近来城里城外的气氛很不对劲,仿佛每一个人都格外的加快了步伐,带着或喜或悲或怒,令步伐显得沉重了几分。   有关战况的流言,永远在私下传播飞快。   东武军从前期的攻势如潮到转变为僵持战,渐渐变为防守,乃至于攻守易位。这些不是秘密,真真令人心惊肉跳的是,东武军惨败的流言正在兴起,想阻挠都阻挡不住。   从前方撤下来的一批批战兵,充满疲惫和痛苦,带着一身的硝烟和鲜血气息退入东江。   战兵们的每一张脸庞上写着沉重和恍惚,重重皱起的眉头沉淀着纾解不去的乌云,仿佛看不到阳光一样。战败有时候比女人更令男人神不守舍。   其实,战败不是士气低迷的主因。   匮乏药品才是主因,前线战败是一个引发连锁效应的导火线而已。   所有人都明白,伤兵对士气的影响。因战兵的特殊性,影响只会更大。   “士气低迷啊……”   匮乏药品意味什么,谈追很明白,也许最明白的那几个之一,减缓攻势,再渐渐转攻为守,避免大量消耗,就是他的未雨绸缪。若然正常,储备药品能支持很长一段时间。   只不过人在前方,真没想到后方一系列的事件做得很绝。节节败退的霸天军又马上攻守易位,知道东武军匮乏药品,自然一味狂攻,不惜打消耗战。   结果,就变成这一幕。攻占的地方重新丢下,东武军战败撤到东江。   一旁有人提议,是否在军中安排一些游戏消遣,以纾解士气低迷。这么提议的,多半不是统兵战将,马上就有人反驳:“没用的,将士们不是为这个而精神低迷。”   众多人顿时争论起来,从争论变成吵闹,也不过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谈追一言不发,冷眼眺望远方,又仿佛在思考。   从天空依稀可见,数十里外一批批的霸天军正在抵达。   一次战败仿佛乌云盖顶挥之不去,令东武军有一种处于悬崖边缘,危在旦夕的错觉。   烽烟再起之际,无人知晓,谈未然正踏舟在江面上,悠悠然从东江对面乘风破浪。 第382章 谈追   东江!   一袭青衫打扮的谈未然像是一个公子哥,唐昕云穿着蓝白长裙,分外显得妖娆,两人单独看,必定是出彩的人儿。可惜,不知是否气质相冲,两人站在一起像姐弟,甚至可以像兄妹,唯独不像情侣。   很怪,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踏踏实实的感觉真不赖。”   上岸后,谈未然有点心虚的感叹。一旁的唐昕云当然清楚老幺的毛病,走了一路就笑了一路。   谈未然涨红脸辩白,自己不怕水。唐昕云乐得捧腹,是不怕水,就是不会游水,怎么都学不会。   再说,不怕水很值得骄傲吗?她还不怕饭呢,不信,端一碗饭给她,看她怕不怕。   谈未然瞄准机会嘿然一笑,问师姐肯定不怕鱼刺。唐昕云的气势荡然无存,这是当头一棍啊,谁叫她喜欢吃鱼,而又嫌鱼刺很烦人呢。   东江荒凉是谈不上,不过,冷清是必然。   比之一两个月前,这时候冷清多了。那时,东武军攻势如潮,总有一些甘愿为利益而冒险前来做生意的生意人。随着东武军战败的种种流言,风险剧增,敢于上来做生意的人急骤减少。   细心打听一二就明白了,几个被请教的本地人好心提醒两个好看人儿道:“两位还是早早离去为好,东武军撤退到这里,这东江啊,估计霸天王马上就要打回来了。”   收复失地?唐昕云大感意外,她听说东武侯名声很好,颇得人心,怎么这里的人却好像无所谓,心想着就干脆这么一问。   老人磕磕烟斗,浑浊双眼透着几分非同一般的狡黠:“再怎么打来打去,人都要吃饭过日子……”   谈未然和唐昕云不由哈哈一笑,可不是,人都是要吃饭过日子的,哪怕修成了渡厄境,有些东西照样不会变。带着若有所思,各有几许收获继续向前。   偶尔见着东武军战兵们充满疲乏困苦的脸孔,给人一种快要被压力给压垮的感觉,就算唐昕云也能一眼看出东武军状态不对劲。   甚至在一家酒楼外边,就能见到两帮显然来自东武侯势力的修士在互相争吵怒骂得脸红脖子粗。   颓唐,失望,沮丧,有气无力……从失败身上能找到的一切,都显得触目惊心。   唐昕云满心震撼,终于明白师父为何说,众弟子缺的就是对失败的更多认识。   许道宁的意思,不是真的要弟子们故意去体会失败并夭折,而是希望弟子们将来能明白失败是个什么东西。   对唐昕云,对周大鹏等行天宗所有人来说,宗门覆灭,就是大家一起共同经历的巨大失败。没有那次经历的磨砺,唐昕云就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压力,什么是失败,什么是坚强。   谈未然的眉头渐渐深锁,凭这一路打听的情况来看,东武军处境很糟糕。几乎多数人都认为,东武军多半是要大败而归了。   须知,两个月前,东武军还在势如破竹呢,攻入霸天王境内八千里有余。结果短短两个月,就被霸天王给翻转过来了。   和前世相比,至少东武荒界的局势,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谈未然记得很清楚,前世这个时间点之前,霸天王就被爹娘给击败了。没想到,今生不知为何霸天王反而顽强的挣扎到现在。   显然,这变化是谈未然自己间接引发的,尽管他也不清楚。   一个巴山锋就摆不平,还谈什么一统天下,不能一统天下,那就万事休提。   对于一个有雄心的王侯来说,一统本土是最重要的事之一。其实,一句话就够了:古往今来,所有疆域跨世界的王侯,都是从一统本土开始。   跨世界远征的大前提是,必须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   “咦……”   唐昕云的惊诧,把谈未然从沉思里喊醒过来。定神一看,就见大批总显得有气无力的战兵们,拖着眉头略微显得散乱的奔跑过来,在街口分散为一队队挨家挨户的喊门:   “东武侯有令,霸天军即将攻城,此地将要成为危险的交战区域,请大家带好家当尽快迁移离城。”   “东武侯有令……”   大批战兵按照每一条街,每一个坊市,分成一批批的小队人马,走街串巷的喊门张贴告示,并且挨家挨户的劝说本地人离开本城。   男人女人的喊声骂声,小孩的哭声叫声,顿时就响在本城上空。有人破口大骂东武侯和霸天王不是东西,也有人大声追问士兵能不能不走!   战兵们的回答很简单:“不走,死了活该,别怪没通知。”   也有人跑来跑去,焦急的问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如果家中房屋物品丢失破损怎么办之类的。战兵们的回答依然简单,战事结束,安全了就能回来,什么时候安全,看布告就知道了。   城中百姓们,战兵们,纠缠在一起喧闹万分,仿佛到处都是哭爹喊娘的声音。   就算矜持觉得“东武侯占领本城又怎么样,大爷照样过快活日子”的大户人家,也少不得慌慌张张的收拾东西。未必怕劫掠,东武军在这点名声不错,霸天军也不差,关键是一旦打起来,那就没个轻重,谁都顾不得。   东武侯下令疏散城中百姓,分明就是下定决心打残酷的守城战。   思绪敏捷之人很快便想到了这一点,更是连忙离开,谈未然和唐昕云交换一个眼神,立刻加快步伐。   来到东武军的临时驻所,将母亲徐若素给的拜帖向守卫递过去。谈未然忽然有感,回首一眼,目光顿就定格在一群人当中的一名男子脸庞上。   一群人簇拥着一名黑袍男子,男子身穿的袍服正是王侯袍服,气度凝练,深深的埋藏在心底。像是一条抓牢大地的山脉,身体里边蕴藏着强大的精神力量。   论相貌,此男子并不出众,唯有脸孔线条分外透出几分棱角,显出十分男子气概,在众人之中反是凭个人独特气度最为引人注目的。   王侯袍服除了颜色之外,其他均有规制,凡是有见识的,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此时,此地,王侯袍服只能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父亲谈追!   谈未然的心脏一刹那一顿,头昏眼花的轻轻吐了口气,十分吃力才把澎湃激扬的心情给缓缓镇压下去。   殊不知,他自己的相貌气质一样引人注目。落入谈追眼中,只一眼就辨认出是自家的孩子了。   儿子来了!   谈追一舒眉头,凝肃神情被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欢笑给替代:“儿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谈未然发现自己早就想不起记忆中父亲的模样了,面目彻底模糊不清,只有一个标明是“父亲”的男人剪影在记忆里沉寂。   凝视现在气质内敛的父亲,一个令谈未然感觉生疏而且干涩的称呼,在喉咙里沉积一会,略微犹豫,终于缓缓喊出口:   “爹!”   其实,“爹”和“娘”这两个称呼,没那么难开口呢。   ……   不论是“爹”和“娘”这两个称呼,没开口前,谈未然心里有三分别扭,总有喊不出口的感觉。   毕竟,心有怨气。   他的前世今生加起来,数百年当中,在他有记忆的情况下,只见过这对父母四次,是加起来总计只有四次。简直就是一对严重不合格的父母,就像把孩子生下来就丢掉不管了。   心有怨气是很自然的,别扭也是理所应当。终究谈未然没真真的和爹娘亲密相处过,再说,他前世今生加起来,数百年没见过爹娘了,连爹娘的模样都想不起来了。   如果谈未然年少气盛,一定会和爹娘斗气,死都不见得肯开口喊人。不过,他到底不是真的未满二十岁。   第一声喊出口了,过了心理的一关,别扭的感觉顿就减少很多。   对谈未然来说,是几百年没见爹娘了。对谈追和徐若素来说,就只是七八年没见而已,谈追一眼认出儿子,可不仅仅因为谈未然像徐若素,也因谈追心里雕刻着儿子十一二岁时的模样。   是以,谈追虽察觉儿子有点不太适应,也以为是自己和儿子七八年没见,所以比较生疏的缘故。   粗略问了两句谈未然是怎么来的,谈追就率先关心好友的安危:“小然,还是没有你师父许道宁的线索吗?”   “有一点线索,师父肯定还在,就是下落不明。”饶是谈未然见多识广,也推测不出师父当时逃脱明心宗追杀的方法,因为在他所知的范畴里,能逃脱的方法是有不少,不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   愈多,就愈难揣测线索和下落。不过,人活着,就有希望重逢,同样下落不明的许道宁和傅冲都一样。   “那就好。”想起下落不明的好友,谈追一阵感伤。   他和许道宁是真的很投缘,年纪差不多,修为实力都差不多,乃至脾性也对胃。两人往来不多,尤其一个当了首座,一个争了天下后,多数是书信来往,可同样把彼此当做最好的朋友之一。   谈追零零碎碎的叙话,说一些零碎事,言辞之中分明把谈未然当做一个未满二十的少年郎,显然没有把谈未然当做成年人的意思。   谈未然无奈驻足,认真道:“爹,莫说零碎事了,我有正事要说。”   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谈追忍不住露出笑意,藏着不以为意的神情:“好,儿子,你说。”   谈未然笑了笑,言简意赅:“后方出事了,潞州万叛乱,勾结霸天王等外部势力截杀娘,统统已被铲平。江源曹趁势进攻云州,娘的意思是暂不去理会。于是,我们来前线支援了。”   始终稳如泰山的谈追终于动容色变,平复剧烈波动的情绪:“你们?有谁?”   “娘,还有明空老祖,师姐,倪周等等……他们都在东江对岸藏匿好,等待一次决战,以求毕其功于一役。哦,差一点漏了……”   谈未然指指自己:“还有我!” 第383章 父子   后方的事,谈追放心交给徐若素了,不过,也知道被万家和韩家利用药品暗算一把。   可是,潞州之战乃是昨日才发生的,发生得太快太突然。   从昨日到现在,短期内,不要说外人,就算是徐若素都不过将将才派谈未然来通知谈追呢。   潞州之战的过程和结局,这时,大概还在路上,来不及传播太远。   万家暗中投靠暮血国,截杀徐若素,乃是其中一部分,动用了两方人马,分别是万家和霸天王。当时三大神照中,除了万继山是万家的,其他两名刘月和关岭则一个算是霸天王的人,另一个则是霸天王的外援。   听闻截杀之事,谈追立时色变,重重一巴掌就把一个假山拍得粉碎,显然强忍怒意。再听闻曹家进攻云州,谈追神色又是微微一变,略微沉吟道:“你娘率一批强者在东江对岸藏匿?”   谈未然点头,谈追露出一缕会意微笑:“曹家乃是疥癣,放着不理会是对的。”   针对东武侯的一系列连环毒计,乃是暮血国皇子崔思雎的暗中谋划。   最可笑可悲的是,万家以为投靠了暮血崔,殊不知,只是一个很重要的棋子。一枚在必要时能成为垫脚石,丢出去吸引东武侯火力,从而暗度陈仓的棋子。   这些万尚持万光余端等人都知道,明明白白是万育善那帮嫡系人马的决策,把整个万家拖到死路。怒火冲天的旁系绝对是满怀被嫡系拖下水的愤怒,亲自出手抓嫡系去送死。   万家是一枚撬动局势的棋子,曹家就是一枚被暮血崔赠送的战功心法撩拨得野心膨胀的棋子。只不过,这枚棋子有更强烈的自主性,那边曹家进攻云州,这边曹明空马上甘冒奇险撺掇各大势力联袂对付徐若素。   无非就是想引诱各大势力站在东武侯的敌对立场,不论愿意和不愿意,都将成为曹家直接或间接的盟友。   如此种种!   当谈未然把潞州之战的前前后后一并娓娓道来,饶是谈追心志坚定,亦不由几次震惊色变。   若有一点行差踏错,谈追和徐若素辛辛苦苦数十年,白手起家打出来的江山,那就是覆灭的结果。   思量得更多更明白,谈追感到一阵阵冷汗搜搜而下,想着如果不是儿子带着一名老祖来临救了徐若素,那后果会是……   谈追不由深吸一口气,拍拍儿子的肩头:“儿子,幸亏你来了,救了我和你娘的两条命。现在总算好了,转机来了。”   没人想到,在短短两三天里边,竟然发生了如此惊人的一系列变故,转变乃至转折。   说是转机,堪称恰如其分。   谈未然的到来,本身就是一个转机。不过,这需要更多时间来发酵,并引发更广泛的影响。   和谈未然一起来的明空,就是多出来的一个强大战力。谈追沉吟道:“儿子,你说的明空老祖,他有多强?”   “很强,非常强!”谈未然想说,别看明空跟着宗门残众撤退逃跑,其实跟着跑,更多是为了不论生死都能和宗门在一起,明空在边荒地区是大名鼎鼎的散修。   如果他没有六阶金身,明空一剑就能斩杀他。如果许存真没学会他的“天机扭曲术”,估计和明空战力就在伯仲之间。想了想,发现缺乏一个共同的参照物,干脆换了一个说法:“把明空老祖当做一般破虚强者来看待,那就没错。”   谈追倒抽一口气,究竟是他小看了行天宗,还是行天宗一直在隐藏实力?   环顾一眼见假山绿水,谈未然取来一只储物袋,轻轻一拍就交给父亲了:“这也是转机。”   谈追心中一动,隐隐猜到是什么,不由语气发颤:“这里边是……”   正如他所想,这里边正是东武军极度匮乏的内外伤药。韩元至代表韩家第一个倒向东武侯,当然要巩固或者弥补,这些外伤药就是理所应当的。至于万尚持,那就更无需多说了。   谈追正要唤人来把药品分发下去,被谈未然阻止了:“娘说了,药品补足的消息不要泄露给任何人,小心奸细。章光就是奸细,投靠了暮血崔。”后一句是徐若素交代儿子转述的,显然十分熟悉丈夫。   一说谈追就愣住,他愿意相信部属,不过,他也明白,一如他在霸天王麾下里有奸细一样,霸天王在他的人里边肯定也有奸细。   谈未然个人补充一句:“更要提防暮血国。”   略微沉吟,谈未然沉声道:“娘托我转告,潞州之战暂不为霸天王所知,须以最快速度与霸天王发动一次决定性大战,愈快胜算愈高。”   潞州之战,乃是一个关键节点。   霸天王派遣的两大神照强者,统统栽了。本该被截杀的徐若素作为神照强者,率领一批灵游境和抱真境脱身出来,凭空多了一个强大得堪比破虚强者的外援。   实力上的此消彼长,加上霸天王丝毫不知情,这就是发动大决战的最大凭仗。   如此天赐良机,谈追岂会错失,露出一缕兴奋,重重挥拳一砸空气:“这一仗,就这么打!”   毕其功于一役,并非不可能!   ……   谈追和谈未然是难得的父子重逢,对谈未然来说,是一次时隔数百年的重逢。   群臣则已然哗然,带着惊喜交集的心情,陷入群情沸腾的欢呼中。   所有人的神情惊喜交集,也许有其他,只是含而不露,那就教人捕捉不到那些暗藏在兴高采烈之下的真实心情。   君上有子嗣?   对忠于谈追个人的人来说,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令人无比振奋的震撼好消息。对忠于这个势力的人来说,无疑,这依然是一个令人感到鼓舞的重量级好消息。   如果不是刚刚战败,群臣很可能会立刻带动全城将士为之欢呼起来。   即便战败当头,这条好消息,也一下子将大多数人心里的阴霾给冲走,仿佛晒了一场阳光。   谈追夫妇没子嗣,是一个令本方势力所有人为之困苦的事。尽管没有任何一个王侯会喜欢自己的私人家事被干扰,被拎出来说事,可是,有时必须承受,因为那不全然是私事和家事。   幸运的是,谈追夫妇白手起家数十年,比照修为,还算年轻。势力又没达到足够大的地步,所以,继承人的问题还不至于被臣子们时时拎着来追问。   其实,群臣要的是一个势力的合理合法继承人,谈追有没有子嗣,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不关心。只有林老等人,才是真的关心谈追夫妇的子嗣问题。   有直接和间接血缘关系的,如同侄子侄女外甥等等;没有血缘的关系的如收养的义子,认的干儿子等等。只要谈追夫妇亲自认可继承人的合法合理性,群臣就没问题。   因自家血脉后代不靠谱,而把继承权交给有才干的近亲的王侯,绝对不在少数。   令群臣吐血三丈的是,谈追和徐若素像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数十年来根本不见有什么亲族。就算作最坏打算,想从亲族里找一个合适的继承人都没得选。   无疑,包括路边茶馆的老板都知道,继承人问题,成了阻挠东武侯基业更上一层楼的主要问题之一,而且还是一个会愈来愈重要的隐患。   这个令群臣困扰的重要隐患,居然自动迎刃而解了,试问这些人怎么能不欣喜若狂。   一个嫡子,就意味着一个势力的最正统延续性。   众人欢声笑语的同时,一个突兀的话带来一丝阴霾:“就是不知,这个少主是有才能,还是有修为,如果是一无所有,那我们就……”   此人想着多嘴了一句,一名好友脸色一绿,急忙就在一旁把他嘴巴给掩上,恨不得对这位好友破口大骂。这个时候正该把这用来鼓舞军心,说这种丧气话,还要不要士气了!   东武侯有嫡子来临的消息,以飞一样的速度传播在文官和战将口耳之间。   有人为此欣喜不已,必有人满怀不高兴。   欣喜的人,为了同一些理由和心情而满心欢喜。不高兴的人们,则为了相同的事,但又各自不同的理由和心情而不高兴。   有人不动声色的来到一个无人之处,低声对自己的亲随交代几句,再亲自将一个密封的物体交给亲随,低声道:“去,把这个交到城外,一定要尽快知会皇子……”   也有人找了一个理由,行色匆匆的暂时离开众人,把一个消息带到一家酒楼,带给掌柜交代道:“谈追有儿子,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个消息带给巴山锋……”   人在东武侯麾下效力,却向霸天王通报消息,这些人各有各的理由。如果谈追知道,也绝不意外,因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世家脑残了什么事都敢做。   同样,有更多人们悄然将此事在心里过了一遍,把这个最有冲击力的重磅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各自所在的家族当中。   东武侯有嫡子,对很多人,很多势力来说,这就意味太多太多了。   谈未然以东武侯唯一继承人身份出现,所带来的冲击力正在酝酿和扩散。   最重要的是,这个时候,没人知道谈未然有多出色,哪怕最乐观的估计,也十分低估他真正的实力。   轰轰烈烈的震动,从空气和地面隐约有感,所有人不由扭头望向城外方向。   这时,谈追和谈未然终于从花园中徐徐漫步而出,感应大地的颤动,微微皱眉。   霸天军开始进攻了! 第384章 战兵之道   霸天军徐徐推进,散发着坚定不移的气势。   和那些精于训练,却缺乏实战的战兵相比,天然散发着一股子截然不同的强悍气质。这种气质来源于战争,一次两次三四次……东武侯和霸天王之间不匮乏战争。   久经善战的战兵们各自带着不同的神色,是凝肃,是冷漠,也有满不在乎。正是这些东西,构成了战兵们的强大气质。   艳阳当空,黄色军服令得霸天军轰轰烈烈,更平添几许耀眼的金色,绝对十分漂亮。   漂亮而危险!   一行行一列列的战兵,在空旷的荒野里,因地形不得不按照不规则的方式推进,论场面,显得并不太算整齐划一。不过,挡不住战兵冲霄的煞气。   纵使不太整齐划一,霸天军依然透着强悍气息,堪称声势浩大,保持着一定队列向前推进,十分惊人。   轰轰……轰轰。不知是否慑于战兵们的力量和威势,大地不由得颤抖起来,似乎在力量下的践踏下变得卑微了。   三三两两的灵游境飞翔在空中,时而升高,时而落下,各怀着不同目的和任务,也许是为了引导,也许是为了侦查城头的动静。   巴山锋凝视远方,用力的摩挲光秃秃的脑袋,这个光溜溜的脑袋显然是崭新出炉的,他很不自在,也很不舒服。   其实他不是和尚,并非佛家一脉。而是两个月前,霸天军在东武军攻势下一直节节败退,终于等来战略反击的时候,士气可想而知低迷到何等地步,巴山锋不得不找了一些由头来鼓舞士气,削发明志正是一种“不破东武誓不还”的体现。   “传令给冷徐,距离保持好,不要太靠拢。”   第一代王侯通常较为善战,甚至有杰出的军事才能,巴山锋恰好就是其中典范。观察战兵的队列,就发现了问题,马上就交代下去,重新抬头凝视,巴山锋忍不住低声默念一句:   “谈追!”   在他来看,谈追是有点幸运。正好赶上本土的诸侯割据时代尾声,趁着各大势力打得脑浆子都快被晒干的空白期,一举完成最重要的起步时期。   不像他巴山锋,是扎扎实实一步步打下来,再背负着“背主篡位”的骂名从幼主手里弄来的。   当然,巴山锋不得不承认,这个老对手在这么多割据势力的夹缝中白手起家,乃至令割据势力名义上俯首称臣,那绝对不是放放嘴炮就能实现的,而是需要一流的实力和手段,加上一点点运气。   数十年相斗下来,巴山锋就算最初有些什么藐视,渐渐亦变成了严阵以待。   光是一个谈追,就十足难缠。何况,谈追好命,娶了个贤内助。   谈追和徐若素!   想起这两人,巴山锋就不由有点牙根生疼。想起两人的儿子,巴山锋就涌起咬牙切齿的恨意。   恨意滔天!   巴山锋现在只想把满腔怒火,毫无顾忌的发泄出来,转头冷冷凝视东江,高高举起手重重挥下,扬起一阵大风:“传令……”   “攻城!”   霸天军训练有素,久经善战,而东武军一样不差。毕竟,这两支战兵互相之间常年都有摩擦交手,不论是在训练中,在实战中,均是敌视并把对方当做最大假想敌。   霸天王的黄龙兵,东武侯的飞云卒,乃是本土大名鼎鼎的两大战兵!堪称本土最强,就算有一点强弱之分,肯定也很微小。   当然,如果给谈未然宽裕的时间,充分的资源,培养出一批强大乌鸦铁骑,本土最强肯定就要被抢走了。   巴山锋恼怒之余一声令下,霸天军里的一部加快步伐,从和其他各部较为平齐的位置,加速突前。和城池愈来愈近的时候,这一部的统兵战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号令,一跃腾空蓦然扬起手来,!   刹那间,这一部战兵仿佛浑然一体,一道发出整齐划一的吼声,挥出一片片辉煌的金光。所有打出的力量似乎一下子聚集起来,被统兵战将如臂使指的集结在一起。   轰隆!   一道金光劈在城头上,城头上的东武军战兵由统兵战将统帅着一道招架,因人少的关系而不由闷哼闷哼一声。   一条条像彗星的光芒,从霸天军战阵中轰然射击,一波波的打在城头上,每一次打中总是会崩下一片片哗啦啦的碎石。   东江攻防战,开始了。   此乃残酷的战争,唯有亲自上来,才会明白其中的残酷。   残酷。对两军彼此来说是,同样,是一种延伸到东江的残酷。如果谈追没有下令疏散,也许真不晓得会有多少人会死在这种残酷的城池攻防中。   三百年前,两名渡厄强者交手时,错手一剑平了一个百万人规模的城池。   三千年前,玉虚宗率领众多宗派绞杀光明道之战,曾把数千里的地带打成一片焦土,死伤更多。   五千一百年前,八千三百年前……如果有需要,这些例子,随时随地都能举出若干。连最巅峰的渡厄强者都有错手的时候,可想而知,不是残暴,也不是有意杀戮,而多数是无意中的波及。   狭窄战场里,必要时投入数万战兵散落在城中激战,被波及的频率会大很多很多。   这就是守城战的残酷。   城头城下黄龙兵和飞云卒激战不休,两方不为所动,尽管此时打得很猛,显然双方都游刃有余,还不是投放精锐的时候。   此时,更多是一种试探。   一如现在城头上,谈追对儿子的指点:“莫看现在打得凶猛,其实是试探。巴山锋和我一样,都不想打守城战,伤害太大了。”   战场是最好的教学现场,没有什么比战场更快更直接,最令人铭刻难忘的战争教学。谈追希望谈未然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就一定不会错过这个绝佳的时机。   不想打守城战,这个心情谈未然绝对理解。   他曾遭遇过几次守城战,其中有一次被动参与。所谓被动参与,就是被攻守双方逼的,攻城方放言不投降就屠城,守城方则逼迫城中其他人参与守城,不参加就马上死。   那次运气不错,守下来了。另一次就没这么好命了,谈未然没参加守城,只不过攻城方伤亡惨重,攻下城池后找了个借口屠城泄愤,很不幸,谈未然就属于被屠城的行列,纯粹无妄之灾。   守下来,剩不了多少活人。被攻下,则有可能被屠城泄愤。   很多时候,守城战的终极形态,就是人财两空死剩把口。   战场上的现场教学,尤其令人铭刻一生,谈未然默默聆听这些半数他都听过,或在书本上看过的东西,蓦然想起后世兵家一门的天才统帅徐公瑾所说:   “战兵之道,在于聚散之法。”   所谓聚散之法,堪称直指战兵的核心战力。   所谓战兵,就是无数个练同一门战兵功法的士卒,由战将统帅,或聚或散,数万人或许分解为数千个小队,或者分为数十个队伍。交战时如臂使指,甚至能把数万名战兵的力量集中起来和更强者抗衡。   一个灵游境一剑斩杀一万名非战兵的观微境易如反掌,可如果是战兵,有五千观微境就足以和一名灵游境抗衡了。   古老相传,此乃天道赐予弱者的自保法门,是弱者联袂反抗强者欺压的终极之道。   一支战兵的修为,人数,距离,以及战将,是影响并决定战力的最主要因素。   其他都好理解,距离,也是字面意思。战兵之间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才能把力量串联起来,太远了,或者被什么给阻隔了,就连不上力量了。   谈未然心目中对兵法的自我认识,完全能浓缩为一句话:分割和反分割。   守城战,就是一个天然的分割战场。   不论多少战兵涌入,必然将会分割为无数个部分,形成事实上的战力压制。要知道,“守城战”这个词汇,指的不仅仅是守城墙,而是包括巷战。   惨叫声,鲜血和残肢飞舞,兀自有一道道绚烂的刀气剑气穿梭其中。   霸天军的战兵好像化身为一股股洪流正在拼命的撞击东武军构成的堤坝,如果撞不垮,那就会失去所有的力量,直到被扼住脖子再也喘息不来。   谈未然心知肚明,从某种意义来说,是对的。   东武军战败后撤到东江,不肯过江,反而疏散本城百姓。显然,不甘心战败的不仅仅是谈追,因后方错漏而导致前线战败,试问东武军上上下下谁肯顺了这口气。   要不是药品补给出事,东武军势如破竹,几乎都快要攻入霸天王的老窝了。   谈追不想打这种残酷的城战,可如果不打,军心溃散,整个东武军势力上上下下必将动摇,乃至丧失对他的信心。最重要的是,来到这一步,就算他想后撤回去,霸天王也不会放他安安心心的回去。   如果换了他是巴山锋,绝对会选择一鼓作气,尽量打垮对方。尤其是在巴山锋勾结暮血崔的情况下,自诩胜券在握,只等待刘月等人的好消息了。   尽管东武荒界很大,可到底容不下两个王者。   就在谈追不得不在战场上指点谈未然的同时,将将有一条最新的重要情报送抵霸天军。   “蓬……蓬!”   一张案桌瞬间就分崩离析,在巴山锋惊怒交集的奋力一掌之下,化为无数飞灰。巴山锋几乎把整个人丢出去,揪住对方的衣领,瞪大一双充血的眼睛令人惊怖,发出咆哮:“你说什么!”   这人冷汗嗖嗖而下,努力嘶哑道:“东江刚刚有人送来最新情报……谈追突然冒出来一个嫡子,姓谈,名未然,目前就在东江!”   巴山锋哈哈纵声狂啸,声音激烈无边:“哈哈哈,老天有眼,终于把这个小杂碎送上门来了!哈哈哈,老天有眼啊。”   “传令下去,全力进攻,一定要抓住这个谈未然!” 第385章 急人所急的好人霸天王   一道道黑色影子发出嗡嗡破风声,拖曳出漂亮轨迹,宛如像倾盆大雨又像乌云一样,互相倾斜在城外城头上。   城头东武军有城墙能多少抵挡一部分,而城下的霸天军,就唯有硬着头皮,冒着弩箭等防御物体的攻击向前推进。   一条条弩箭从城头猛然射击,构成铺天盖地的暴雨,倾洒而下,仿佛要把所有人给淹没,数以百计的弩箭一波波的带去了鲜血和惨叫。   “战兵,天生属于进攻!”   谈追神色凝肃,对儿子说道:“如非不得已,应尽量把自己放在进攻状态。”   这话谈未然听过,也在书籍里看过,是很多年前兵家的一代军神非常有名的一句话,可谓是用一句话就把战兵最强之处高度概括了,被后人奉为圭臬。   其实这话只是半句,剩下的后半句,则是被人为截掉了,没有只字片言流传出来,今时今日鲜为人知。直到后来乱世,各种秘而不宣的珍藏书籍流落出来。   谈未然微微一怔,不由轻声自言自语,把一代军神的完整话源源本本补上:“战兵,天生属于进攻。但是,攻防终有变化时。”   此话虽轻,落入谈追等人耳中,不由愕然。精于战争的谈追等人略微一思量,就隐隐能咀嚼出其中若隐若现的深意,可惜,谈追来不及深思,就被霸天军的手笔给震住了。   远方尘埃滚滚,俨然一条恢弘的土龙。由城头遥望,霸天军赫然裹挟着艳阳下的金光,漫山遍野的出现,并踏着轰动的步子,以飞快的速度向前增援。   粗略一眼,谈追等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判断出霸天军的大概增援数字,肯定不低于五千。   “难道,巴山锋疯了?”   众人无不大吃一惊,面面相觑的看着彼此,怎都想不明白,霸天王此举简直就太说不通了。   尤其谈追和谈未然,比其他人所知更多,更一清二楚,巴山锋这时的最佳选择,不是发动猛攻,而是保持态势,耗费时间来等待一个结果。   等!等候截杀的成败。   才是巴山锋最稳操胜券的决定。东武军药品补不上,是必然的,士气低迷不振,也是肉眼可见的,只需等待,并加上一定的攻势就够了。   可是,霸天军却出人意料的摆出一副不怕损失的姿态,发动猛攻!   磅礴的攻势像海浪一波波的施加过来,东武军压力渐大,不要说谈追等人,就是谈未然都看出来了,抿嘴不发一言,扭身环顾和父亲对视一眼,实实在在是忍不住心头的振奋和笑意。   先前还在绞尽脑汁的思考,要怎么办,才能把这一战打成大决战,乃至毕其功于一役。   毕竟,东武军士气低靡,显然缺乏主动攻击性。就算谈追鼓动士气了,发动大规模攻势谋求决战,也只是单方面,对方霸天军十有八九不会配合应战。   仍然是那句话,如果霸天军只需打打等等,就能赢得胜利,巴山锋就肯定不会应战。   没想到,巴山锋居然如此配合密切,马上主动发动更大规模的攻势了。   如此想人所想,急人所急,真是好人啊!   试问谈未然怎么好意思不高兴,没当场笑出来,已经是很有克制力了。   不要说旁人,就算是唐昕云都不由笑了出声来。她也知道徐若素的胶带,见霸天军增援加大攻势,顿时就想到了,不由噗嗤一笑,拍了小师弟一把:“这个霸天王,真不是一般的配合呢。老幺,看起来这个巴山锋好像不怎么聪明呢,怎么能和你爹僵持这么多年……”   此话一落,一旁听到的文官和战将中委实有人目光不善。   谈未然急忙把唐昕云拉到一旁,他倒不在乎师姐言辞里对谈追的一点怀疑,他知道师姐就是这个性子:“我的师姐哟,下次你说人坏话的时候,不要当着人家的下属说。不然,你尴尬,别人更尴尬。”   其实,尴尬事小,关键是惹祸。这种嘴皮子惹出来的官司,一言不合大开杀戒的大把都是。   唐昕云有点气馁,她不是真的有不恭之意,只是好奇而已。谈未然撇嘴一笑,见谈追正在聚拢文官战将们交代,索性和唐昕云走远一点,低声问道:“师姐,你觉得我爹有没有那个能力争天下吗?”   唐昕云瞪大明亮的眼睛,她和谈未然一样初来乍到,又怎么会知道。   一道道命令从谈追口中传达,大量显然士气不高的战兵们正在聚拢。一个个的战将各归各位统辖战兵备战出战,一个个的文官也肃穆蓄势。   战将是专属统辖战兵作战的,文官平时不上战场。必要时,也能作为强大个体参战。   千万不可小觑文人,尽管手无缚鸡之力是用来描述文人的,但那并非常态,而是因那是普通人所能接触的文人。恰恰相反的是,文人纯粹是一个身份标识,不管是渡厄强者还是人关境,都可以是文人。   像陆东篱一样强大,乃至更加强大的文人比比皆是。   谈追威严而自信,谈未然把目光收回。他看得出,尽管很多部属并不可靠,也并不忠诚,可父亲谈追在众人心目中依然建立了一定威信。   这很不容易。   ……   噗!噗!噗!   两军战阵之中,一阵阵的声响,一波波的残影,乃至于剧烈的空气波动。   无数攻防器械正在发动,你来我往的收割彼此的性命。同时,也有不少抱真强者穿梭在战阵当中,尝试着战场侦查,杀敌,防御,推进,掩护等形形色色的任务。   战兵和修士的配合令人眼花缭乱,如果没有合格的军事才干,连发生什么事都看不明白呢,遑论应对之策!   如果你认为,在战场上肯定是修士配合战兵,那就大错特错了。   战场上的配合非常复杂,有战兵之间的,也有和修士之间的,甚至和器具之间的,绝对花样繁多令人崩溃。缺乏军事才能的人,不要说成为一个统帅,就是作为一个战将都未必合格。   无数战兵在互相的厮杀中轰然倒下,鲜血汇流在一起,形成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溪流。   城头的火力渐渐增加,城下的损失渐渐也跟着增加。看着一批批染满鲜血的伤兵后撤下来,有的撤到一半,就被弩箭给钉死,有的则干脆被灵活穿梭战场上空的灵游强者突袭杀死。   巴山锋眼眉微微撩动几下,冷冷的凝视城头,挥手下令继续投放战兵,谈未然这个名字在他的嘴巴里反复默念,直到被嚼烂:“哼,你死定了!”   数十年前,谈追夫妇初来乍到,巴山锋已是本土强者,是一名诸侯麾下大将。各自条件不同,谈追和巴山锋两人所走的道路截然不同。   无所谓好与不好,只有合适跟不合适。   除去半割据势力,谈追的实际控制疆域不如巴山锋的大。巴山锋背负残暴恶名,却已经实现中央制度,不论人力财力等资源,都胜于谈追。   战前,东武军最全盛时期,有七万余三阶战兵,四阶战兵三千余。   霸天军战前有十一万三阶战兵,四阶战兵四千。   不过,不能漏了一点,名声好坏的差异,令得文官和修士更青睐于谈追,在抱真境灵游境这些修士的数量上,却略微胜过巴山锋。   尽管众所周知,战兵昂贵,最重要的是耗费时光。可巴山锋毫不在乎,三阶战兵而已,他牺牲得起。   只要能杀死谈未然,最好是抓住谈未然由他亲手来碎尸万段,再大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当又是一批战兵投放城下,立刻令得战场规模再一次扩大。   终于有人婉转提出反对:“君上,此事恐有不妥。”   “有何不妥。”霸天王冷冷回望,目光触及对方,顿时为之缓和。   反对者是一名身穿儒服的男子,从其容颜,便能看出其人年轻时必是风流人物:“君上只需等待刘月二人的消息,而不是急于立刻进攻。”   不等霸天王搭话,此人微微一笑道:“我知君上想为令郎报仇当然没错,不过,为此付出太大代价就太无谓了。谈未然再大本事,始终是一个小人物而已,覆巢之下无完卵,只要挫败谈追,谈未然自然就是君上囊中物。届时,想剥皮也好,想拿来炖汤也不在话下。”   等?要等到何时?   巴山锋不是不知这些道理,只是害死儿子的仇人就在城里,有一种名为复仇的怒火推动着他更迫不及待。   是谈未然害死他儿子巴宏图,他想把这个谈未然碎尸万段为儿子报仇。   他有数量庞大的三阶战兵,他不怕牺牲一部分。他也想毕其功于一役,一次解决掉谈追和徐若素这两个难缠的强敌。趁着东武军君心乱,士气低的时期,正是彻底击败这对夫妇的难得时机。   巴山锋冷冷看着战场态势,再一次咆哮下令增派兵力。   一批批的增援兵力,渐渐填满城下和城头的战场。把其他城墙和城门开辟为新的战场,愈来愈多的战兵被投放在战场上厮杀。   从艳阳高照到夕阳西下的时分,短短两三个时辰,整个东江城的西南方和正西方的长达数千丈的多段城墙上下,已有不下四五万战兵在激烈厮杀,鲜血和尸体,剑气刀气和残肢一道飞舞。   从天空俯瞰,数万东武军犹如黑色蚂蚁,铺天盖地的呈现攻防层次状分布在城中。和两三万霸天军接触的西南与正西的位置上,赫然就像是黑色蚂蚁组成的墙壁在抵抗着金色潮水的疯狂冲击。   数万人就在所有人眼皮底下厮杀,发出震天介的呐喊声,吼叫声,还有剑气破空。这一幕幕堪称壮阔浩大,气势恢宏。   双方凶猛纠缠在一起,残酷厮杀,勉为其难的保持着不落入更残酷的城中巷战。   数十名大小战将和修士在一起簇拥着巴山锋,神色紧张凝视着战场。   谁将取得先机?   巴山锋霍然回头,眼神落在先前的反对者脸庞上:“蒋澄宇,你们天机营的人该出手了。” 第386章 决战,盛放的暗夜之花   金色的怒潮奔腾向前,其状漫山遍野,令人心惊胆战。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似要将任何敢于阻拦在身前的事物统统轰击成粉末。   转眼的工夫里,金色浪潮将一切能占领的空间统统侵占,再肆虐着向前爆发冲击力。   直到,被黑色的铜墙铁壁给阻拦住。   黑色军服的战兵们像是永远压不倒冲不垮的铜墙铁壁,承受着来自金色怒潮一波波的疯狂,一次次的咬牙在震天嘶吼中撑过来。   每一段城墙都成为血肉磨坊,把双方一个个战兵黏在里边,再一个个的绞杀成血肉,将一段段城墙渲染出鲜艳的红。也许将来,会渐渐暗沉下去,乃至变作为暗紫色,直到被人忘却。   可至少今天,至少这里的人,注定难以忘却。   “是时候了,巴山锋要动了。”   谈追自言自语,全神贯注于战场,暂时已忘了儿子谈未然,飞快的在心里边盘算接下来的战术策略等等。   作为第一代王侯,尤其是亲自一手一脚打下江山的他,论军事能力,肯定比绝大多数第一代王侯更加出色。须知,他没有家族的资源能仰赖,人力财力都匮乏,出色的战将在任何地方都吃香,不会来投靠他。   能开创这份基业,那真是谈追亲自带兵打出来的。   谈追深深吸了口气,人在战场的感觉真好,这就是战场的味道!   谈追不知,谈未然同时来回扫视血淋淋的战场,也有相似的感慨。   这,就是战争的气味,多么似曾相识的味道呢!   一个念头转动,谈未然就想起了前世那些战场,还有战场之后的一幕幕……   像是一朵凋零的暗黑之花!   当一次次开辟新战场,谈追固然全神贯注,谈未然和唐昕云亦不由吃惊。   秉承教儿子的想法,谈追一直用血淋淋的战场给儿子做一次最扎实,也最印象深刻的现场指导,唐昕云也旁听了。于是,很清楚谈追的策略。   添油战术!   一边添油战术,一边开辟更长的城墙作为战场,从而稀释双方增添上来的战兵。如此几次循环,打到互相纠缠在一起,当投放兵力达到一定地步,就欲罢而不能了。   当然,谈追也没想到,巴山锋居然急人所急,十分配合这套战术,令他所准备的其他战术都变得没用了。   正因谈追的讲解,谈未然和唐昕云才心惊肉跳的发现其中凶险和奥妙之处。   从午时,一直打到现在,天色暗淡下来。天边的落日,已经快要落下地平线。   由于谈追要现场教学指导儿子,所以寻了一个高楼俯瞰全局。这时,将要没入地平线的一抹夕阳余晖洒在谈追半边身子上,竟显出一种低沉而有力的浑厚气势。   厚重的嗓音在空气中隐隐作响,带来几分威慑:“霸天军已经投放超过三分之一的兵力,如果达到一半,就意味诱导成功。”   “霸天军大肆出动四阶战兵,亦或,出动神照强者,同样是成功。”   诱导决战!   一旦发生决战,徐若素明空等人就是最意想不到,并且一锤定音的奇兵。   谈未然和唐昕云互相看一眼,坦然承认不懂,军事的相关一部分不太明白。严格的说,从后世那个乱世走来的谈未然,其实对军事有一定认识和了解,就是谈不上精通。   谈追轻拍儿子的肩膀,仿佛在询问谈未然是否长大成人了,是否有承受能力了,徐徐道来:“一半兵力,四阶战兵或神照强者出动,当三个条件达成两个,我们就可以分割战场,把巴山锋和霸天军尽量分割为两个部分。”   原来如此!   最大的奥妙,就在于把巴山锋和霸天军分割为两部分这一点。   “不懂就好好学,你爹带兵打仗很厉害。”一旁笑着插嘴的是张松陵,他的神情很自然:“别问我有多厉害,我不擅长这个,我们都不擅长,除了你爹。”   本势力三大神照中,徐若素是一个,苗庸是一个,而第三个正在张松陵。   相比较苗庸,张松陵还是文官,理所当然是东武侯势力最重要的几人之一。不过,两人另一个身份都是跟谈追有交情的好友,互相私下闲话自然言笑不羁。   谈未然心念一动,发现苗庸和张松陵都悄然来临。从高处俯瞰,见一些生疏的面孔正在悄悄的聚集当中,依稀想起正是父亲介绍过的一批灵游强者。   灵游强者?集合?   轻拽唐昕云并示意一下,谈未然若有所思,和眨巴眨巴眼睛有点感觉又好像不太明白的唐昕云对望一眼,不由嘿然一笑,心想师姐到底还年轻,经历太少呢。   “先和后,快与慢,时机很关键。”谈追打量谈未然,然后微微点头道:“一万三阶战兵兑掉一个神照强者,如果要你在三个呼吸中做出决定,你兑不兑子。”   “兑!”此乃一个用膝盖都能得到答案的问题。   “十万兑一个?”谈追咄咄逼人的目光施加着压力。   谈未然哑然失笑:“哪怕一百万,依然值得。”当然值,栽培出一个神照境,首先需要天赋,然后需要二三百年的时间。兑不兑得,这就无需多说了。   谈追微皱眉,眉头又舒展开,盯着谈未然施加压力的他始终把主要精力放在战场上,在战况有变化的情况下,迅速就察觉:“巴山锋动手了。”   一刹那,一道轰动气息从霸天军中释放,犹如实质一样凌压在众生之心头上。   从霸天军中飞出一条气息磅礴的身影,转眼就已经飞翔在半空中,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声,拔出光芒耀世的宝刀,一刀化作绝世璀璨的光辉,直欲将天地都劈得崩碎。   如果这一刀斩得实在了,下边城墙上的东武军起码有一万战兵都要化为飞灰。   仓促之下,一个沉闷的雷声炸得耳朵哆嗦起来。苗庸不知何时已经如鬼魅一样出现在那人身前,一拳凝肃轰得空气波动,眼见就要得手,突变再次发生!   两个强大的神照强者像是躲在云朵背后,一招化为绝世光芒直取苗庸身后要害。   第一个现身的人被苗庸势大力沉的一拳打得身上法衣崩碎,战甲撕裂,狂喷鲜血如炮弹一样轰飞。   此人竟是诱饵!   苗庸中计陷入两大神照突袭夹击之中,不慌不忙的一拳迸发亿万霞光,彻底放空后心,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几乎同时,张松陵人已经飞跃在最高,一剑指天洒下金色光辉。   一眨眼,苗庸从被夹击变成与张松陵一道夹击别人。   是中计?是将计就计?短短几个呼吸的交手,就暗藏了无数的欺诈和反欺诈,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此时的交手,放大在整个战场,更加是关键中的关键。   谈追深深看了儿子一眼,肃然道:“小然,记住了。真正的战争比书本上的描述,要复杂一百倍,一万倍。”话音一落,谈追就已化为一道飞虹贯破昏暗的天空而去。   正在和苗庸张松陵激战的神照强者怔住,乃至苗庸和张松陵也不由愕然望着飞来的谈追。   二十里外冷冷俯瞰战场的巴山锋一瞬间就睁大双眼,精神亢奋而充满错愕,喜悦,杀意,猛然混合在一起沸腾起来,像是快要爆炸了一样:“谈追?”   包括谈未然在内,所有人都没料到,谈追竟然亲自现身出手!   以身为饵!   一瞬间,思绪敏捷的人都明白了谈追的用意。这就是赤裸裸的以身为饵,谈追没打算瞒住任何人,他就是用自己作为诱饵。   想钓大鱼,就要有美味的鱼饵。想把巴山锋这头最大的鱼给钓出来,不妨给出更有诱惑力的鱼饵!   对巴山锋来说,谈追就是一个最诱人的鱼饵。其实,反之亦然。   没有什么能比一次性击败老对手,一统本土更有吸引力了,如果有办法一次性扫平对手,谈追知道他绝对不介意冒险。哪怕是一个绝世大美人赤裸裸的放在两人身前,也绝对会被视若无睹。   要么吞下鱼饵,要么吞下鱼钩。   当谈追以身为饵挺身而出,一霎,尽管暗夜来临,依旧阻挡不住他成为所有人眼里,感知里最耀眼,最明亮的那一个。散发着独一无二的气息,吸引着霸天军的人蠢蠢欲动。   杀了谈追,生擒谈追!   任何艰难险阻必将烟消云散,东武荒界将从此尽入囊中。   巴山锋毅然长身而起,不顾身后的蒋澄宇色变,不住在耳边劝说君上莫要冲动。想要找一个好一点的理由,蒋澄宇却是万万找不出来。   哪里还有理由。   巴山锋闪动着亢奋的光芒:“谈追你有胆色,敢用自己做诱饵,我巴山锋亦非浪得虚名!就看我是吞下你这个诱饵,还是诱饵下那根铁钩子。”   一声令下,神照强者和灵游强者轰然像是从地面爆发的流星雨,有巴山锋自己的,也有天机营派来的。   这一幕煞是壮观,怎奈何蒋澄宇在腹中发出一声哀叹,这次他没办法向崔思雎皇子交代了。   夜色来临,谈追像是夜色中的发光体一样,亲自投入战场的他,吸引了霸天军诸多强者前仆后继来搏杀的那个人。   谈未然面色如铁,转头凝声铿锵:“师姐,等了半天,终于该我们出手了。”   徐徐伸展的手掌,被重重的握拳在一起,狠狠的一拳抡下,空气发出轻微爆裂声,以别样的方式衬映谈未然的决心,以及在胸膛里燃烧的杀意。 第387章 墨家刺客   夜色刚来临,为人间染上深邃。   一条宽阔壮丽的大江从东江的东北方流过,像是一条镶嵌在秀丽山川上的玉带。可惜,再美好的夜色,终归是一时之景,孤零零的东江城里城外,震天的喊杀声终将喧宾夺主。   谈追以身为饵成为夜幕下最耀眼的存在,像是一颗散发光芒的发光体,吸引着无数飞蛾不住前仆后继。   战场两方的人们大战方兴未艾,一见这一幕,立时眼睛都红了,身不由己为谈追胆色而动容之余,恨不能立刻飞身扑上去。不论是为了杀死他,还是为了和他并肩迎敌。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谈追陨落,这意味什么。   一时间,两方所有人心头咯噔一下,不由自主的化身为潮水的一部分。只短短一会,就不知发生了多少遭遇战。   谈未然不是所有人,他和旁人的关注点显然不同。当察觉数道若隐若现的气息,飞速从霸天军中突来,谈未然不由眼神一厉,挺直腰板,凝神注视:“果然有来历不明的神秘强者!”   霸天军中有一批神秘强者,不属于霸天军,又为霸天军出战。最重要的是,对方很少暴露,更没留下什么线索,遑论在身份隐匿这一点,更是做得漂亮。   若然不是三四年前谈未然曾请黑楼传话,谈追未必就能察觉暗中有这么一帮外来强者在为霸天军出战。   正是有了谈未然的提醒,谈追几次试探后,终于抓住对方的一点线索。   可惜,线索不等于证据,对于改变东武势力的处境意义不大。这其中的相关,那就委实一言难尽了。   霸天军里激射飞翔而来的几条身影,被谈未然神念一波扫过,掩盖不住气息,索性加快速度,目标直指谈追。   谈未然眼神冷厉,对方是不是天机营,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死定了!   指头轻轻撇过嘴角的同时,谈未然有感,豁然抬头凝视,眼中浮现森然杀意:“终于来了!”   眨眼之间,一条身影快如闪电,显然并无遮掩意思,油然喷发的气息从大地到空中,就好像一朵乌云飞快的挪移并来临。   这是霸天军第三个神照强者!   终于出动了!   谈未然裂嘴一笑,犹如铁打的猛兽一样,散发着嗜血的气息。   ……   黑暗笼罩大地,一时时的绚烂光辉令这个夜晚变得分外印象深刻。   地上是战兵们的战场,成千上万的战兵,金色的和黑色的在蜿蜒的城墙上和城门口,发出歇斯底里的嚎叫声,一边狂呼一边厮杀。   天空是灵游强者,乃至神照强者的战场。一个两个三四个,数不清的强者飞翔在天空中,时不时的交错而过,凭着互相的配合,乃至于绝对实力打伤对手,并杀死对手。   人在千丈高空的谈追作为一个最出色,最有诱惑力的诱饵,成功的将敌人和自己人都引诱而来。以他为圆点,两方人马就在外围的偌大空间里激战。   一名神照强者的气息全开,在夜晚里,在若干强者中尤其显眼。   其势如破竹的一路飞掠而来,不论是谁,都仿佛不是其一合之敌,或是难以直面其锋芒。竟然在短短一会当中,就已是一枪嗡嗡发出低鸣声,犹如穿刺过时间和空间!   枪魄!足以撼动山岳!   神照强者凝练精魄是一种常态,没凝练精魄,才是怪事,而且是很少数才会发生。归根结底,能练就这个境界,实力就定然差不了。   谈追惊悚之余,好在早有准备,连续躲闪几下,将将是勉强躲掉。对方披头散发,遮挡了半边脸庞,也不知是想隐瞒身份相貌,还是纯粹个人打扮。   此人来势汹汹凌空飞跃在最高一点,整个人就已身与枪合。化为一道熊熊燃烧的火焰,像是一支最霸道最气焰万丈的火焰枪从天空轰然打下!   “火云天!”   熊熊的烈火折射出令人晕眩的火光,竟然将黑暗中的云朵都渲染得犹如火烧云。   好恐怖的一枪!   无数人不由自主的把眼角余光扫视而去,浑身冰凉的想着,如果换了自己能不能抵挡得住?   一种轻轻颤音就在这时钻入无数人之耳,一个个音符在空气里悦动,散发着令人变得心情宁和的悦耳声响。音符跳跃,散布的是一丝丝的奇异波动。   一刹那,无数人发现在自己耳边轻柔悦动的音节蓦然间消失无踪,不但如此,更仿佛把这世上所有的声音都给带走了,唯独剩下一种安宁的平静。   仿佛有一种禅意,伴着天地的呼吸,一道产生和谐的共鸣。   一道道璀璨雷光从谈追掌中宝剑迸发,凝结着把天劈开,遑论那一枪的枪魄!   剑魄!竟是剑魄!   火云一样的浪潮,被铺天盖地的音浪给席卷万物。那神照强者的耳边,乃至每一丝一毫空气里都充斥着一种呢喃,令人情不自禁的松懈,并且身心变得温和!   这名神照强者神色一霎恍惚,瞬间心神一震,惊骇脱口:“佛音?”   一霎的失神,令他掀动火焰浪潮的枪魄被一剑劈散,被剑气扫中,顿就轰然跌飞数百丈。这一幕落入无数人眼中,竟然出现了极为短暂的鸦雀无声。   一剑斩飞神照强者,所带来的威势更添几分。谈追环顾一眼,竟显威风凛凛,令人不敢直视。   能从一个没资源没人爱的旁系子弟成为谈家最强者,甚至单枪匹马闯荡外域成为东武侯,谈追岂是寻常,总有过人之处,而不仅仅只是会打仗。   巴山锋神魂扫描,把这一幕遥感尽收,不由发出一声冷笑:“谈追,你别高兴太早。”他没上阵,不是怕死,而是太混乱了,如果他再出马上阵,那就肯定会打成一场烂仗。   话音未落,一个若隐若现的波光悄然出现。   “嗯?”谈未然依稀有感,敏锐嗅到些许不安的因素。神念一动,在混乱中快速扫去,那份不安更加强烈了:“这是……”   发现一丝丝的奇异波动在某处空气里,战场上混乱不堪,无数人自保尚且无暇,更无心关注这些不相干的波动。而且,若不是非常仔细的观察,也根本就察觉不到这份波动。   是木系精气?   谈未然一瞬间瞳孔凝缩为针孔形状:“不好,是秘术!”   隐匿!刺杀!   若干个敏感词在谈未然脑海里掠过,声嘶力竭的震声狂吼:“爹,小心刺客!”   父亲是诱饵,可是,有天机营暗中相助的巴山锋其实是有实力吞下诱饵的!   出差错了,意料之外的纰漏!   谈追愕然的一刹,一股近在咫尺的力量爆发出来。用最结实的方式一剑刺中谈追,深得快准狠要诀,谈追极度错愕之下,甚至能看清从自家身体里迸射出来的那一蓬蓬鲜血。   蒙面刺客鬼魅般现身,看似平静的贴身一靠,瞬息间爆发移山填海的力量。无疑,此乃驾轻就熟的关键补刀之举,若被击中,谈追不死也重伤。   就算只被重创,后果和死是一样。莫忘了,数百丈外还有一个使枪的神照强者。   谈追死定了!蒙面刺客眼中流露一缕冷静和欢欣,几乎同时,有感惊骇扭头,眼角余光瞥见一名相貌俊美的青年凭空出现,双拳劈出雷霆之势。   这个长相好看的年轻人是从那块石头里蹦出来的?   刺客一霎时的眼神,突变为迷惑与费解。身为刺客,居然会被人无声无息的侵入,这才是一种最有杀伤力的藐视呢。   轰隆!   电光火石的刹那,白白嫩嫩的双拳抡出雷霆之怒,谈未然含怒一拳,凝聚着不可思议的肉身力量以及强大的拳魄!   蒙面刺客就算眼珠子都快要瞪爆裂了,也无法相信,这双拳头所蕴藏的力量竟然如此可怖!身子承受着一股子恐怖力量,几乎能把他撕裂了,简直能把他当做纸片一样打得稀烂。   此君打的是谈追措手不及,毫无防备之时。   谈未然一样打的是这个刺客毫无防备之时,不但如此,还是这名刺客完全无法还手招架之时。   饶是蒙面刺客有金身护体,未能尽数招架谈未然恐怖震荡的一招,眼耳口鼻皆冒出血迹,像流星一样飞出数百丈。整个人忽的一阵精气散发波动,鬼魅般的化作一股青气平空消失。   谈未然真气鼓荡衣衫在空中滑翔出行云流水之势:“娘,爹交给你了,杀巴山锋这种粗活,就交给我和明空老祖!”   徐若素化成一道快如闪电的光芒从黑暗里飞跃,凌厉一拳逼退持枪男子,闻言点头传音:“儿子,宁可失败,爹娘也要你安安全全的回来!”   “放心,我很快就回来!”谈未然知道父母关心的不是巴山锋的生死,而是他的安危。   挥袖间宽大的衣衫鼓动,他犹如一头滑翔在暗夜里的蝙蝠,转过一个无人能看见的山头,就侧身一个翻滚平空消失。   三十里外已无喧嚣,把夜色的宁静和美好呈现出来。和那边的血肉战场,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短短二三十里,就像是两个世界。   湍急的河水沿着流入大江,河岸一旁的空气里微微荡漾一缕木系精气,遁去的蒙面刺客跌跌撞撞的现身,一抹嘴角鲜血心有余悸:“东武荒界这个鬼地方!”   神照境刺杀一个灵游境,自当一帆风顺。可谁都没想到,居然撞上一个如此厉害的年轻人。   不能不承认,东武荒界果然底子厚有门道,凭这个厉害的年轻人,就堪称天才。尽管多年没出超级强者了,仍然不愧是一个有传统的大千世界。   蒙面刺客化为一道清风离去,飞跃在天空中,快得连影子都没有的他向最高的山峰冲去。   几乎冲上山之巅的同时,惊骇发现谈未然就这么从空气中走出,散发着犹如天神下凡的气势,屹立在山巅。   谈未然轻轻一甩,宝剑连鞘一起直插在石块中,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墨家的人。” 第388章 急转直下   神照境,乃是如有神照之意。   谈未然破空现身开口的同时,蒙面刺客就晃身一动,如鬼魅一样在黑暗里消失,唯有依稀可见的残影在夜晚里飘摇。   低沉的话音在空气里传荡,谈未然神色无一丝一毫变化,按着插入地上石块里的宝剑,一丝油然肃杀的冷酷挂在脸庞上,带着些许的慵懒,甚至像是要伸懒腰一样。   果然,谈未然徐徐伸展身子,伸了个懒腰。   插在地上的宝剑,已在这一霎随着懒腰一道出鞘,发出铿锵一声鸣响。犹如暗夜中的龙吟,带着摩挲的杀伐之音,转眼在空气里碰撞出令人心惊胆战的毫光。   宝剑所指,赫然处处隐约能见那一条条的残影。   此乃山峰之巅,鲜有高大树木,多是灌木,一阵阵的风吹得摇动不已,更是抖索出哗啦啦的树叶声。其中鬼影幢幢的一条条残影沿着谈未然洒了半圈,和谈未然的掌中宝剑在虚空中交错无数次。   竟连一次兵器交撞都未曾发生!   竟连一次突击欺身上前的机会都没有!   一霎时,蒙面刺客头皮发麻的发现,眼前这个敢于追杀他的年轻人,竟然防得滴水不漏,十足十是把严防死守这句话演绎到令人震撼的地步。   蒙面刺客敢发誓,他这辈子从没见过如此擅长防守的年轻人,或者说,防守得滴水不漏,竟然一丝一毫的机会都没留下!   不像是一个血气方刚勇猛精进的年轻人,更像是一个精于战斗老于江湖的老牌修士。   须知,他才是神照境,而谈未然是抱真境!   这小子究竟是谁家底子,绝对非同小可!   不论是作为刺客,还是作为神照境,蒙面刺客的速度都比谈未然快了太多太多。兜兜转转的一圈圈下来,蒙面刺客的速度堪称登峰造极,竟然快到只剩下一点黑影在拖动。   拖曳绕着谈未然一圈圈所带出的残影和气流,看上去像是一块黑色绸缎。   然而,纵然对方速度惊人绝伦,谈未然根本站在原地不为所动,活生生就像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偏偏蒙面刺客气得心慌意乱的是,谈未然就这么干,偏偏每每凭着经验封堵住他。   蒙面刺客再也按捺不住,一丝丝奇异的波动正在凝聚,排山倒海的灵气飞快席卷。   剑魄激荡!   最朴实的一剑,凝聚着恐怖的剑魄,刹那猛然爆发出来。   剑魄之下,焉有无事,看你死不死!蒙面刺客冷笑心想,心中为之一宽,也许有抱真境能招架得住一招剑魄,但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谈未然!   能施展剑魄,和能抵挡剑魄,是截然不同的领域和概念。   可是一转眼,扑面而来的紫色气息,宛如九天神雷一样轰然狂劈!   蒙面刺客错愕睁大眼,所有笑意和宽慰僵硬,喉咙仿佛也冻结了。   “剑……魄!”二字更像是从他喉咙里生生逼出来的。   丝丝雷电在空气中散布传导,整个山巅百丈内赫然冒出一阵黑烟,从一片绿色的花草树木悉数被雷电的力量波及为黑色。   最令蒙面刺客失魂落魄的是,看见了最璀璨的霞光。那是……六阶金身!   法则功法之十重金身!   无穷无尽的雷电剑魄,凝聚为一种霸道绝伦的威势,犹如君临天下一样横扫千军!   蒙面刺客的金身霞光被霸道的碾得粉碎,法衣破碎,一种极为强大的雷电力量侵蚀入体,把皮肤器官鲜血统统都灼烧到燃烧并且沸腾的地步。   吐出来的鲜血都在一转眼间蒸发掉大半,像一颗流星身不由己的倒飞数百丈。轰隆隆撞击在对面山脉的半山腰,镶嵌在石壁之中。   谈未然化为闪电突进在山崖里:“拳法化剑?你不是墨家的刺客!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拳法化剑,说白了就是把拳法当做剑法来用。反过来,剑法也能当拳法用。   好处是专精一项就够了,节省时间,不必去练别的招法技艺。但是,威力和发挥等等,那就肯定大为不如。修士普遍对这种等于给实力打折的方法持有怀疑和反对,当然,还是有人喜欢,也有人排斥,仍然是那句话,世界很大什么人什么流派都有。   墨家尽管有些没落了,可始终是最顶尖的流派,不可能会用出这种拳法化剑的方式。   蒙面刺客呕出一口热气腾腾的鲜血,惨白而惊惧的眼里充满愤怒,他是神照境,竟然被一个抱真境打到这个地步,如果传出去,简直丢人丢到天边去了。   此念一升,一个好比见风就长的庞然大物跃然出现,抡出巨大的钳子重重的拍打在他面皮上,顺势再吐出一串串的泡泡!   山崖发出轰隆的惊爆,蒙面刺客整个人都被拍得再次嵌入石壁中。蟹将军的泡泡只能阻挠一会,又岂会当真困得住对方多久。   对蒙面刺客来说,这一生七百余年来,从来没有如此不堪的经历,竟是被一个抱真境压着打!   一抹淡淡的银线骤然,在月色下丝毫不显眼。唯有水银泻地般扫来之时,才反射出一丝微光,一旦触及,顿时马上感到一股独特的寒气侵蚀,为身体覆盖一层浅浅冰霜!   水系秘术,冰封千里!   又是秘术?!   层出不穷的技艺令蒙面刺客脸色发青倒抽一口寒气,终于震惊陷入失魂落魄的反省,他究竟是惹了多么了不得的人或者势力!   剑魄!拳魄!神通!秘术!六阶金身!六品妖兽!   还敢再多一点,再变态一点吗?   当数不清的技艺聚集在一个年轻人身上,就只说明对方太可怕了!   他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一个年轻人能比谈未然更难缠!   留给蒙面刺客的最后一个景象是谈未然愈来愈显眼的身影,以及被月光衬映得纯净的紫色雷电剑魄!   ……   地上空中,战斗正在最猛烈的时刻。上到谈追和巴山锋,下到战兵,在战场上披着鲜血和敌人厮杀的无数人,也许已经战斗得麻木忘情了。但无论如何,很多人心知肚明,这是最重要的一次战争。   谁赢,谁就是东武荒界的王者!   东武势力从零开始数十年的心血,今后的荣华富贵和功名利禄,都将集中在这一战。如果不想倒在摘下胜利果实之前,就要为此全力奋斗。   事态的急转直下,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谈追被刺客偷袭重创,令东武军一方军心大乱。幸亏徐若素的威望仅次于丈夫,她的到来令东武军安心下来,慌张中想起君上有儿子,不怕没人继承,就基本安心了。   倒是谈未然施展云篆穿空术,近身搏杀逼走刺客的一幕发生得太快,几乎没人发现。   谈追这个诱饵差一点点就被吞得干净利索,双方沙场决战,斗智斗勇斗力到这个地步,真的很险。   令霸天军措手不及的,正是徐若素。   对巴山锋和蒋澄宇等人来说,徐若素这个时候本该已经被杀,或被生擒了。地点要么是潞州,要么是云州,无论如何都不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令人始料不及的是,徐若素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出现了。   徐若素在此出现,这意味所有针对徐若素的安排,已经失败!   刘月等两大神照强者,不是不回来,而是回不来了!   徐若素肯定留不下刘月等二人,一定另有所恃。所恃者,无非令两大神照强者俯首的强大实力。   巴山锋不愧为本土一代枭雄,震惊不已的他很快就明白:“中计了!”   惊心动魄的种种念头在脑海里转动,巴山锋不愧是个能征善战的,当机立断大喊:“传令下去,全军进攻!进攻!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拿下东武军!”   冲!冲!冲!   先前自觉胜券在握,怕打成烂仗的是巴山锋,此时此刻,他却转变得恨不得立刻把所有人不分敌我的填充在战场里,彻底的打成一场烂仗。   乱中方能求胜。   巴山锋毫不犹豫率领留守的灵游强者爆发最快的速度,埋头向战场狂飙突进,除了蒋澄宇等寥寥不多几人,很少有人明白他是为了求生。   谈追作为诱饵,成功引得巴山锋派出神照强者,把最后两张王牌悄然打出。   此时此刻,霸天军所有神照强者均在数十里外的战场,巴山锋身旁除了灵游强者,就一个神照强者也没有了。   这,是巴山锋最虚弱的时刻。   除非能冲上战场,重新和神照强者会合,不然,就解不掉这个虚弱的处境。   谈追把自己置身在一个危险而虚弱的处境里,所以能成为一个诱饵。   现在,轮到巴山锋了。   他也可以是一个诱饵,前提是他能安全渡过,不被吞掉。   他埋下在暗中的刺客,差一点就把谈追这个诱饵吞下了。谈追呢,又为他准备了什么致命的杀手锏?   月牙弯弯,皎洁微光透散,为黑暗带来一丝丝的微光。   忽然出现的璀璨光芒照耀整个夜空,犹如白天一样明亮而耀眼,散发着那些教人窒息的光辉。每一丝每一毫的光芒,都释放一种不可匹敌的锋芒,把一份威势衬映到登峰造极。   所有人睁大眼睛,仰望天际!   高高的天上,一袭白衣的明空散发孤傲气质,整个人犹如一把出鞘的绝世宝剑,哪怕只有一个眼神都充斥着一种剑气冲霄的意味。   他是明空!   一个地区三百世界最杰出散修之一!   忽然,明空消失不见,化出一条白虹身影。再分化为两条,然后四条身影……短短一眨眼,就已分出数百个白衣明空穿梭在一方空间里。   一千个,一万个明空的穿梭令空气扭曲波动,无处不在,发动犹如水银泻地一样的剑魄!   一霎时,巴山锋面若死灰:“我操!” 第389章 此路不通,把命留下   霸世一剑,夺天地之威。   一方天地里,犹如有一千一万个明空,幻化出最令人心迷神醉的幻想。每一寸波光都在扭动,令那些光芒扭曲出一种非同寻常的美感,奇异而充满危险。   霸世之名,堪称顾名思义,酣畅淋漓的把其中剑法奥义描述出来。   正是一剑倾盖天下的霸气。   宛如天神下凡一样,凭一剑盖世之威,照耀一方天地。刹那眩耀的成千上万条身影,纷纷刺出一剑又一剑,转眼就变成了像潮水一样的剑魄覆盖一切。   巴山锋内心掀动惊涛骇浪,和其他色变的灵游强者,一道奋力抵挡那一条条穿越时间和空间而来的坚强。   噗噗啪啪的声响持续不断,一道道惊人无比的虹光散布在空气里,犹如一条条飞龙。   “不好!”   笼罩在剑魄里的巴山锋等人,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   这不是一千一万剑,而是一剑!   堪称滔天大浪的恐怖剑魄,瞬间迸发出来,飞旋着毫无规律的把一缕缕剑气弹射而出。一道道气劲把花草树木削成灰烬,就是山岳也被劈出轰轰隆隆的一处处崩塌缺口。   巴山锋怒睁双目须发皆张,眼耳口鼻激射鲜血出来,发出一声凶暴的嘶吼声,竟充满了不屈和愤怒,像是在宣耀着一代枭雄内心最悍勇的一面。   这时,空气像是被锤子打中一样,发出咚一声闷响,仿佛敲砸在每一个人心坎上一样。   璀璨绝伦的剑魄把巴山锋劈得狂喷鲜血,整个人和山头一起被一剑劈得飞出数千丈之遥,像流星一样轰得一座山的对穿。   其周围的一票十余名灵游强者,因一道联袂对抗,多有被覆盖者。其中显然实力最弱的三人,更是凄凉无比的被一剑斩得身体被洞穿无数,鲜血的喷射声像一阵阵风声。   一时间竟令战场出现短暂的平静。   “霸天王?”   几名为霸天军出战的神照强者吃惊色变,和张松陵苗庸率领的一批东武军强者激战在一起,一时半会竟然根本脱不了身去救人。   蒋澄宇震惊不已,脸色惨淡,念头一转,就毫不犹豫向几名神照强者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吼:“快去救君上。”   若是换了别的时候,蒋澄宇根本不在乎巴山锋的死活。   可这次不一样,今次必须救巴山锋!   因为七皇子要的不是一个一统的东武荒界,也不是一个打烂的,而是一个战火纷飞,又控制得住局势的东武荒界。   平衡最重要。   谈追和巴山锋的两方实力,必须有一定平衡。像是一块跷跷板的两端,一时的胜负不重要,重要的是两方的平衡。   现在,明空以横空出世的姿态,正在摧毁这个跷跷板的平衡。   救人?说来容易,做来难。   那几名神照强者在心里骂了一句。   和平时的修士交手不一样,战场上那是真的很乱,而且很大规模。没人知道,下一个从身边飞过去的人是同伴还是敌人,也没人知道,自己下一刻会和谁交手。   这边使枪为首的几名神照强者虽强大,张松陵和苗庸也绝非弱者。更何况,随着谈追充当诱饵,麾下强者倾巢出动,霸天军却有一部分在数十里外压阵。   不过,总算这几人明白轻重缓急,互相扯动掩护之下,其中一个拼着挨了一下,闷哼一声就势如破竹的化为光芒突袭前去营救巴山锋。   只是,人将将来到半路上,就迎面吃惊发现一抹剑魄隔空千丈遥斩而来!   此人实力不弱。配合以一定的技艺,连续快如闪电的闪避掉几招。一旦再接近少许,来到百丈以内,就当头迎面是一招剑魄凝聚的霸世剑!   啵!啵啵!   哪里来的这么一个强者?这神照强者双瞳扩散,流露出惊悚目光,身子上传出啵啵轻微爆裂声。此人苦笑一声,就连人和山峰一起被霸世剑一剑斩飞,人一边喷血一边飞出十里,山峰却已是声势浩大无比的跌坠地上。   营救行动,已宣告失败。   张松陵苗庸等人不是木头人,不会再三给对方脱身的机会。   蒋澄宇木然,心里充斥着一个个硕大的问号。   如斯强大的神照强者,究竟是从什么鬼地方冒出来的?   巴山锋从一片碎石尘埃的废墟里挣扎起来,脸色灰败不堪的骂了一句,在胸膛上一条触目惊心的一尺三寸的剑痕上抹了一把上药,撑着大口喘息怀着同一个疑问。   比这更迫在眉睫的是,要怎样才能活下来。   向战场靠拢是一个好办法,不过……巴山锋想起明空那登峰造极的一剑,就不由寒毛卓竖。   明空一人一剑挟以盖世之威,可谓一夫当关,将巴山锋和战场隔绝开来。平日根本不值一提的数十里,成为最致命,也最难以跨越的天堑,变得可望而不可即。   正面过不去,那就走背面,走侧面!   蓬!巴山锋凶光一闪,双足一踏,人如火箭一样爆射而出。他究竟是一代枭雄,绝不会轻易认输。   身为一代枭雄,巴山锋不会,也绝不可能扔下基业逃跑。今日,他霸天军主要成员和基业都云集在此,跑了,就等于自己掐灭了希望。   打不过明空是一回事,巴山锋承认这一点。不过,认输是另一回事。   出人意料的是,明空悬在千丈高空,竟没有追杀的迹象,嘴角一拉,一抹笑意就在脸上荡漾开:“兜路是个办法。不过,前提是能过得了那小子的一关……”   “嗯,继上次这小子在小不周山出手,好像快要一两年了。不知他这两年来,实力有多大的提升呢?”   年轻修士往往是变化最大的,有时,才隔了两三年没见,说不准对方的修为和实力都飙升一两个档次。哪怕就是几年没见,有人从平庸变成同龄人最强,也丝毫不足为奇。   就是那句话,年轻修士正在飞速起步,当然变化最大。   对谈未然,明空怀有寄望。   ……   兜兜转转的巴山锋以最快速度绕路一百多里,从较为背面的大江穿过前往战场。   沿着这条奔流不息,不知养育多少人的大江,像飞一样的狂飙突进。巴山锋的速度放到最快,终归是率兵打仗习惯了的,随意扫视几眼就判断出地形。   从真正的东江背面穿插,那就是死路一条。   路,只走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一个衣袂飘飘的青衣人负手而立,在竹筏上轻飘飘的踏波而行,沿着江水潺潺而下,口中淡然吟诵:“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吟诵声随着黑暗低低传送,这一景象端的是写意非常,竟有几分诗情画意。尤其是鲜红的竹筏在夜晚的河水浪花里衬映出格外森冷,更增添了几分杀伐浪漫。   此子好气质!不失警惕的巴山锋收敛心神,专注凝视而去,顿时神色一变,发现竹筏上的鲜红竟是鲜血染成,而且有三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巴山锋正要不作理会的转身离去,忽闻竹筏上的青衣人吟诵变作吟唱,焕发出另一种独有的音律韵味,尤其高亢入云,几乎将夜色都撕裂了,几可穿云裂石: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杀伐之气,从高亢声调里酣畅淋漓的呈现出来,无处不在的充斥在空气里。   此人为我而来!巴山锋终于色变,一转身的同时,凝神一爪打出排山倒海之势,江水轰隆一下迸出恐怖的百丈浪头扑打而去!   毫无疑问。哪怕是一个真正铁打的人,都要被这汹涌的浪头打出痕迹来。   此时,一道飞虹之光犹如鞭子一样刷刷的甩荡在空气里。   一柄宝剑轻描淡写的在浪头之前,简简单单的一剑劈下。浩大的百丈巨浪轰然被劈得一分为二,从青衣人两旁擦身而过,轰隆拍打在对面岸头上,石头花草顿就成为烂泥。   “来而不往非礼也,也给你一个见面礼!”青衣人就是谈未然,一剑虚斩,左腿一踢。   巴山锋一爪捏掉剑气,一把抓住飞来的物体,正是竹筏上三个头颅之一:“是什么人?”   谈未然淡淡道:“某些一心保持现状的墙头草,恨不能把墙头草好好的永远的当下去,生怕发生任何意外影响他们的地位和利益。总有人不明白,这个世上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反过来。”   巴山锋一听就忍不住悲愤交集,以往每一次谈追有优势,总会有鬼祟的人冒出来当二五仔,通风报信乃至出卖谈追。所为的,无非就是不愿两方分胜负,而是保持现状。   可是,这次通风报信的人若能来早一点,早来一个时辰。不,哪怕半个时辰,他巴山锋也不至于落得这等狼狈鼠窜的境地。   为何不能早一点!   为何?   仿佛听到巴山锋在心底的哀鸣和咆哮,谈未然指指脚下两枚头颅,道:“没用的,我娘早已经想到这一点,也早已作出安排。巴山锋这次你就算不死,你的霸天军也要掉一层皮。”   巴山锋双瞳收缩成针孔,不动声色道:“听起来,你就是谈未然?”   谈未然点点头:“不错,我来告诉你,此路……不通!”   一缕凶煞之光在巴山锋眼底浮现,刹那就已化为一头猎豹散发一种冷冰杀气,势如疯虎一样狂扑而来,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啸:“你居然还敢在我面前现身。哈哈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   “今日,我就取你狗命,遥祭我儿宏图!” 第390章 霸天王之死   巴山锋犹如离弦之箭,像闪电一样破空,在空气里撕出惊人的风声。   乍见谈未然这个杀了儿子的大仇人,巴山锋立时怒火攻心,简直快要燃烧得令让失去理智。那些曾经关于儿子巴宏图的所有记忆,乃至相关的一切,纷纷都被注入痛苦和愤怒,令得怒火燃烧得更加猛烈。   加上战场失利的重挫,巴山锋虽为心机深沉的一代枭雄,也不由一霎就被勾起了心底最凶猛的杀意。   “巴宏图?!”   谈未然愕然,他是在剑池生擒了巴宏图。不过,后来因师父出意外,他仓促之下急于返回北海荒界,水麒麟急于去找大荒剑神,当时忘了巴宏图。   没错,是忘了,肯定没杀巴宏图。   那为何巴山锋口口声声什么遥祭,一派要亲自把杀子仇人碎尸万段的愤怒模样?   谈未然皱眉,弹剑出鞘化为一条飞龙,迸发一阵阵绚烂剑光。   剑气嗤嗤作响,人在半空中发出一阵阵交错声。一块块石头,一颗颗树木要么被剑气斩断,要么被暴怒的巴山锋轰碎。   翩若步和细柳身法,一个是大范围的腾挪身法,一个是狭小空间里的腾挪身法。   两者交替施展,谈未然时而飘摇不定,有时腰都要折成三截了似的,却偏偏无事。不但没事,反而愈发显得风度翩翩,真真把翩若步里最潇洒的一面呈现完整。   起初唐昕云等人多有纳闷,觉得老幺为何修炼这两门身法。是图翩若步施展出来十分好看,还是其他缘故?为此还私下打赌,再来求证过。   真相很朴素,只有三个字:最适合。   严格的说,需要多加两个字,是目前最适合。   如果是谈未然打不过的对手,就肯定跑不过人家。若是打得过,又何必去拼速度。不要说神照境,拼速度,就算和灵游境比,谈未然有多少条命都不够死的。   总之,翩若步和细柳身法的诡变灵巧,才是目前最适合的。   尤其一个擅长大空间,一个擅长小空间,配合起来相得益彰。经过谈未然对两门身法的细微调整,渐渐更产生强烈的化学作用,配合运用愈发出色。   急于亲自把谈未然碎尸万段的巴山锋,连续几招都未能得手,被谈未然诡变非常的身法给一次次躲掉大部分。心情立时就有点焦躁起来,咆哮:“小杂种,有种就不要躲来躲去的,敢不敢接我一招!”   和修为比自己强大的人交手,必须谨记的头等大事就是:避开硬碰硬。   有太上寂灭篇淬炼的强大肉身,谈未然有硬碰硬的资本。不过,这不等于他能轻率的和神照境硬碰硬了,那绝对是自取灭亡。   “老杂毛,有种你站着不要动接我一招!”谈未然嘴角泛漾一缕冷笑,他知道,巴山锋心急心乱了,不然不会慌不择言的说出这种话来。   轰隆一拳,拳意凝聚轰中大江。   刹那,就好像江底有一条恶龙在兴风作浪一样,掀动滔天巨浪,以至于大江竟然出现一时断流,能看见江底。   还不错的拳意,但不够好,作为灵游境马马虎虎,作为神照境就显然不够看了。谈未然心中评判,踏足而动,人已是充满潇洒的晃开,一招糅合三成剑意的霸世剑施展出来。   和明空施展的霸世剑不同,谈未然施展的朴实得堪称朴素,绝无花俏,更像是凝聚剑意的一招横扫千军。   把真气和剑意凝为一条线,从而无坚不摧。   一剑破开巨浪,斩得水花崩飞,巴山锋吃了这一剑,根本就没当一回事,连续踏着波浪,怒吼一阵阵的震荡在空气里:“混蛋小子,敢不敢站出来,你敢不敢接我一拳!”   神照强者对一个抱真修士说出这等话,那绝对堪称无耻之尤者。不过,以巴山锋此时怒火攻心,又急躁不堪的心情,委实能理解。   如果不能快一点杀了谈未然,他怎么去战场会合其他人。   几个神照强者都是外来者是合作者,唯独不是他的人,他不相信对方会为了他继续在战场上血拼厮杀到死。如果不能及时赶去,他绝不怀疑对方随时拔足就逃。   战场还能撑多久?   如果明空加入战场,就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等若在胜利天平上放下最有分量的一枚筹码。   每每一想到这,巴山锋就焦躁不安怒吼连连,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一样,发出噬人的吼声,终将黑暗仅存的一份寂静打得稀烂。   是时候了,和神照强者交手,是闪躲不了多久的。谈未然眉头一扬,像一把锋芒全开的宝剑,朗声长啸:“好,我就接你一招!”   巴山锋一拳凝聚拳意,轰隆的震鸣声里,仿佛大地万物随之震颤起来。一拳之威,竟令得江水倒而沸腾起来,震出漫天的水花。   见谈未然当真不闪不避,巴山锋欣喜若狂,满心滋生出大仇将报的无限快意,几乎笃定谈未然死定了。   按说,没错。   可惜,倒在谈未然拳剑之下的前几个神照强者,无不都宣告着一件事:谈未然是例外。   他有太上寂灭篇。   刹那谈未然嘴角泛漾一缕淡淡的森然,锵的一声宝剑回鞘,此举令巴山锋错愕。只见谈未然扭腰跺足,用一个动作将身体力量凝聚在双拳!   被踏中的石块,像是被钢铁铲了一下,顿时出现深刻的脚印。乃至,连地皮都跟着哆嗦了一下。   力量究竟要强大到何等地步,才会产生这等惊人效果?   巴山锋来不及深究,迎面一拳所释放并引发的灵气涌动,令他神色剧烈变化,流露不可思议的复杂神情。   拳魄,竟然是拳魄!   连巴山锋堂堂神照强者,尚且没凝练精魄,而比他年轻无数的谈未然竟施展出拳魄。   转眼之间,无数灵气荟在一块形成更大的威能。肉身的力量和拳魄的力量,糅合在一起四成有余,打出轰隆惊雷响彻天地。   “蹉跎手!”   两人拳头互相击中,两人各自脸色一变,沉闷的声响从身体上爆发出来,口中激射一道鲜血出来。   刹那爆发的气浪向四面八方冲击。花草树木被吹得干净利索,地面轰的一下崩裂出一条裂痕,再迅速扩大成为一个椭圆形状的大坑,把江水都掀飞出百丈巨浪。   谈未然做好受伤的心理准备了,可出人意料的是,他的伤势并不重:“巴山锋怎会这么弱?纵使之前被老祖打伤,也不可能这么弱,简直就像是灵游中后期,而不是神照境。”   巴山锋一刹那所承受的强大力量,完全超过想象,甚至夸张到依稀有一种被打死打成肉泥的错觉,方才发现力量肆虐势如破竹的打穿法衣和金身!   六阶金身的霞光,几乎亮瞎巴山锋的眼睛和内心,陷入绝对震撼之中。   谈未然张嘴,青莲吐息术!   刹那来临的一道青色光芒打击在巴山锋身上,正是一朵五瓣青莲势如破竹的摧残金身,钉入心口。   心口啪的一声爆出一阵金石之音,莲分五瓣,仿佛五片螺旋桨一样绞来绞去,喷爆出一阵阵的血色雾气。   “内甲?”筹谋的青莲吐息术未尽全功,令谈未然略感意外,信手一拍兽囊。   明空的霸世一剑,已经重创巴山锋。一招青莲吐息术更是雪上加霜,强大的主杀秘术将内甲都撕裂打穿,令巴山锋有一种被撕成五六截的错觉。   又黑又青的蟹将军张牙舞爪,抡着如钢似铁的巨大钳子砰的砸下来。巴山锋顿如钉子一样,活生生的被砸入地下,剩下一颗脑袋露在外边。   “杀了他!”谈未然意念一动,蟹将军兴奋得活蹦乱跳的再要动手。   这时,忽有一个话音隔空传音:“小然,暂不要杀他。”   “钳住他的脑袋,别让他动。”谈未然听出是母亲的传音,冷冷对蟹将军交代,转而看着伤重昏昏沉沉的巴山锋:“你若激发精血,那就死。”   徐若素像是知道他的疑问,柔声传音:“暂时留巴山锋一条命,是为了瓦解霸天军。就算死,也要放他过来,死在霸天军的眼皮底下。”   瓦解斗志,避免损失是其一,其二是瓦解霸天军。当然,若能收服霸天军则为最佳。徐若素没说最后一点,不过,谈未然依然懂了。   蟹将军的钳子夹住巴山锋的脑袋,谈未然沉吟道:“不管你信不信,巴宏图没死。”   上次问过柔蓝,柔蓝是半路发现巴宏图的,于是,随意路过一个大千世界的时候就把巴宏图给扔下。   “我不知道谁告诉你,我杀了你儿子巴宏图,但我知道,对方肯定不怀好意。”谈未然不疾不徐的把一些事娓娓道来:“暮血国私下给了曹家一部战兵功法,万家也悄然投靠暮血国。”   “当然,有人以为能在两方之间玩弄平衡,却不知,终于将会被平衡给玩弄。”   巴山锋面色灰败难看,闷气的呕出几小口鲜血,唯有眼帘微合之时,透出几许急速思量的意思。   谈未然沉吟一会,来回踱步道:“我不知道你和天机营有什么合作,也不在乎你被谁利用。其实……你肯不肯交代那些势力和名字,我也根本不在乎。”   “你和你爹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巴山锋牙关里全是鲜红的血迹,分外显得狰狞,连声线都变得莫名激烈:“我告诉你,不要指望从我身上得到任何东西!”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从泥土中飞射向天,犹如拔萝卜一样泥土飞溅。   赫然是一头金色妖禽拖拽巴山锋扶摇上天,神速无比的化为一道金光转眼就要逃遁消失。   一记引得风卷残云的粗大紫色雷电,瞬息间就把方圆百里照耀得一霎惨白,将天地之威演绎得令人发自灵魂的惊怖。   飞腾到最高的巴山锋从云端坠落,奄奄一息的而满是震骇的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谈未然,面无血色的感到最终的绝望。   先是拳魄,又是剑魄。   这个小子真的是人,而不是妖怪吗?   谈未然站定,温和道:“其实,对我来说,敌人的脑袋就是最好的战利品!”   噗嗤!   剑锋掠过,巴山锋身首异处,脑袋骨碌滚到谈未然脚边,死不瞑目的怒睁双眼。   一代枭雄霸天王,陨落! 第391章 成王败寇   霸天王死了。   干干脆脆,利利索索,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鲜血浸透泥沙,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并不显得比别人更高贵什么。   巴山锋也许死不瞑目,就算死,他大概也想不到,会死在老对手的儿子手上。就算死,他也想不到,谈未然是真的没指望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巴山锋应该死不瞑目,这年月的王侯争霸其实相对温和,不是一定要把对手给弄死杀绝为止,给对手一条活路走,也是一种王者之道。   谁没个兄弟姐妹,谁没个爹娘师父,谁没个三五好友?真要次次往死里弄,被对方一堆有关系的人惦记着,难免过得磕磕碰碰忐忐忑忑。毕竟,三千荒界很大,不全在一个人的统辖里。   现在没后来凶残,动不动赶尽杀绝。   以前的王侯争霸,往往有三四成的败者都能活下来,哪怕被活捉了,只要承诺永不再回来,永不再为敌,就有不少被礼送出境。   以后的诸侯争霸,成王败寇,输家除了失踪的臣服的,一个活着的都没有。   谈未然对爹娘的担心就是这个。   当然,此一时彼一时,这种变化不是单纯的风气,也不全然是因人在乱世变得铁石心肠了。所涉及的相关太广泛,委实一言难尽。   谈未然倾吐一口气,按他前世的记忆,霸天王本该两年前战败,然后不知所踪。因他的关系,带来的相关微澜变化,终于被压下去了一些。   “噗!”谈未然喉头一甜,呕出一口黑紫的鲜血,才觉舒服一些。   幸亏不知为何,霸天王这个神照强者有点名不副实,威能充其量相当灵游后期。不然的话,谈未然就算成功,也多半要吃大苦头。   一霎,一种独特的感觉涌上心头,谈未然神念一扫,厉声道:“是谁,滚出来!”   ……   东江二千余里之外,有一个荒山野岭的山区。同时,也是一个小型的妖兽聚集区域,平时鲜有人迹。   今夜,一个突如其来的气息带动空气的流转,令得此地的不少四五阶妖兽不安的骚动起来。不论是正在捕猎的,还是正在安眠的妖兽,忽然一下子就频繁感到一些些特殊的气息来临。   一丝丝强大得令低阶妖兽不太理解的波动,裹挟着神秘的力量来临。令此地的妖兽感到一些发自内心的恐惧,瑟瑟不安的在黑暗中逃窜,或者窥觑。   天色幽暗,天上云层像海上漩涡一样扭动,令人领教到天地之威对灵魂的震慑力。   一条身影夹着两人从云端漩涡里飞跃出来,其状犹如穿梭空间一样。   此人飘然落在最高山峰上,把夹着的两人一并放下来,一个赫然正是韩元至,环顾一眼道:“太叔公,这里是乱石山一带,距东江还有大约二千里。”   “飞过去。”须发花白的太叔公韩有德如此说道,令韩元至大急,潞州之战后,他把所知所见带回韩家,令得韩家迅速就做出了反应。   无疑,摆在所有割据势力面前的,是三条路。   一条就是敌对并顽抗到底。一条就是向东武侯释放善意,但依然保持割据或中立。另一条路,无疑就是放弃割据,真正意义上的投靠东武侯,成为其麾下臣子。   “太叔公,今次乃我韩家转而选择的好时机,我几经辛苦,甘冒大险才抢得第一个投靠谈追的位置。若然错失良机,那便将悔恨终生。”   “何况,谈未然凝练剑魄,有其师门强者……”   剩余的话,就不必多说了。韩元至焦急不安,他在潞州是凭着所知的一点消息,冒着风险抢先第一个投靠东武侯。   当然,韩家能选择和各大势力共进退,随波逐流也不是问题。就算谈追一统天下,杀鸡儆猴的棒子也落不到韩家头上。可他不想家族浪费他抢来的第一!   “我知道,元至,你想多了。”太叔公韩有德是韩家年纪最大,辈分最高的人,是韩家的擎天之柱,唯一的神照强者。岂会不明白第一个的好处,又岂会不明白这是一个改换立场的绝佳良机。   韩有德慢条斯理道:“我说飞过去,是不能从战场上破空出现。没和谈追等人商量就突然出现,也许会破坏他们的计划。”   “最重要的是,危险。”   神照强者能裂空,可因力量层次的关系,无法完全驾驭,施展裂空之时缺乏一定灵活性,很容易被人攻击奏效。   韩元至心情安定下来:“希望我们还来得及参加东武军和霸天军的大战,最好是大决战……”   末了,把脸转向一旁的年轻人:“惊飞,等一下若有战事,正好磨砺一下。和谈未然多接触……”   如果韩家不同意,就不会派三人来东江。   来了,就意味着韩家已有决定。   其实韩元至三人还不知,从潞州之战后,匆匆赶来东江的不仅仅是他们韩家的人,也有别家的人。   所不同的是,韩元至知道谈未然凝练剑魄,所以看好东武侯唯一继承人的未来。   而别人不知道,所以就有了想给霸天王通风报信,想当一颗维持现状的墙头草之举。   从潞州之战到此时,不过短短一天有余。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抉择,并且赶来东江的,毫无疑问,距潞州不太远,才能及时把消息带回去。而且,各自必有神照强者,才能靠裂空之法更快捷的赶来。   就像伏魔堂牛家。   牛韶山见机得快,虽然是个见风倒,可是对危险和机遇更敏锐,更敢于下赌注,伏魔堂牛家的反应尚在韩家之前。   当伏魔堂的擎天之柱牛烁一样带着两人来临,一样没有直接落在战场上。所不同的是,落点较为接近,当牛家三人用飞一般的速度驰行来到东江背侧面的时候,依稀就已经听到战场的轰天厮杀了。   最令三人惊骇的是,在半路上,确切的说,是在大江背面一点的地方,他们将将感应到谈未然和霸天王之战的尾声,剑魄纵横的气息太明显了。   飞一样赶来之时,恰好看见谈未然三言两语之后,一剑斩下霸天王头颅的景象。心底掀动的惊涛骇浪几乎能把三人的心神给摧毁失神。   稍具一定联想能力,就感到一阵子的头皮发麻。这种实力,也未免太骇人听闻了,牛韶山牛烁等三人忍不住就倒吸一口气,不论是否有帮手,这一幕都非常惊悚。   抱真境斩杀神照境?   抱歉,此地不是聚集九曲海三百世界年轻天才的演武之地。就算是,恐怕千年以内也找不出几个先例。   牛烁三人满心震撼之时,谈未然厉喝震天:“是谁,滚出来!”   “哈哈哈,谈公子,是我这头老牛。”   牛韶山哈哈大笑一派爽朗厚道模样,和其他两人一道现身,稍微介绍几句道:“因事起仓促,我们伏魔堂牛家先派了我们三个来做先锋,给君上助阵,稍后会派来更多人……”   牛烁神色间自矜身份之余,又通过恰到好处的尊重,也唯有这等老江湖才做得出:“老夫牛烁,听韶山说起谈公子,今日一见,谈公子果然是天纵之才。”   三人神态和眼神互动落入谈未然眼里,还以为年轻的谈未然肯定看不懂。却不知,谈未然暗暗好笑之余,也猜出他们的来意了,点头抓起巴山锋的头颅:“三位既然要助战,就随我一道来。”   “哦,把巴山锋的尸体一道带上。”   轰然跺足化为一道飞影,飞腾在最前,犹如离弦之箭一样飞快的穿梭在大江之上和山峦之间。   牛烁三人互看一眼,掩不住眼中的惊喜和暗骇。牛韶山忍不住伸长脖子,似乎炫耀的和牛烁交换一个眼神,似乎在说“看,我没有走眼吧”。   是没走眼,是捡到宝了。牛烁暗暗承认。   年约二十余,抱真后期,凝练精魄。   此乃毫无疑问的天才,放在演武大会上一样是天才。只不过,演武大会上天才聚集群星璀璨,才会让人觉得不算稀罕。   牛烁感叹着,低声道:“还愣什么,快跟上!”   来到一半,忽有三条身影从天空飞过。转眼,天上三人似是一顿,忽又折身飘摇下来,目光和谈未然一个触及,落在牛烁等三人脸庞上,两方人马立刻异口同声:   “你们韩家(牛家)怎么也来了!”   “我们牛家(韩家)怎么就不能来了!”   两方人怒目而视,互相之间颇有一种风头被抢走的愤怒和对立。谈未然在一旁翘着嘴角流淌一缕笑意:“韩家,也是来助战的?那就正好一路同行。”   话音一落,谈未然化为利箭飞出。两方人马狠狠的互相怒目一眼,也跟着一道。   谈未然心想,不论这两家是否知道些什么,不可否认,至少挺果断。   就目前来说,东武侯败象已露,显然被割据势力给隐隐孤立了。不是每一个势力都有勇气在这个关键时刻,下这么大的赌注。   谈未然显然没仔细想过,未必是果断,而是对韩家和牛家来说利益太大。   这笔赌注,太超值了!   相对寿元而言,谈追夫妇还年轻,堪称前途广大。错非白手起家和外域人的身份,走了一条为如今埋下无穷祸患的制度道路,霸天王原本是相争不过的。   这一点从投效谈追夫妇的强者数量更多就能看出一斑,比较年纪不小的霸天王,更年轻的谈追夫妇无疑潜力更大,前途更广大。   年轻的谈追和徐若素,居然私藏了一个堪称年幼的天才儿子。无疑,若然顺利,这个势力的寿命延续性将会非常出色。   按正常来说,一旦赌中,就是两千年乃至上万年的安宁和发展,这是致命的利益诱惑。   对东武荒界的任何一个势力来说,都必将是一个无法忽视的重要砝码。   当谈未然像暗夜的飞剑一样刺破夜色,重回东江战场之时,韩家和牛家的人呆若木鸡的望着眼前的浩大场景,早已经震惊窒息。 第392章 霸道不可失也   东江喊声震天,黑暗被燃烧的火焰给驱逐,在天边摇曳着散发爆裂和煞气的幽光。   “跟我来,快快,都他娘的跟上来。”   “废话少说,我这里要增援,快,叫后边的人快增援。不然老子死在这里,担保你们也没好下场。”   怒骂声,大喊声,种种声响荟萃在一起,形成了最喧嚣,也最激烈的战场音符。   大批战兵分成无数小股,分别穿插在这个已经显得混乱的战场里边。   城头,城门,乃至城里,到处都是敌我的踪迹,堪称乱麻。   少不了有将领发出怒声怨言:“这他娘的霸天军究竟是在打什么仗……”   问得好,霸天王为了求生向战场突击之前,下令全军总攻,恨不得打成一场烂仗。现在,霸天王的策略成功了,霸天军一股脑发动潮水一样的攻势,这时刻东武军显然不太撑得住。   一道绚烂刀光剑影,夹杂着令人失魂落魄的剑意刀意,一段摇摇欲坠的东江城墙终于倒塌。霸天军顿如蚂蚁一样,沿着这个破损的墙段就一股脑的冲了进来。   “人呢,人都死哪里去了,快找人来堵住!”   负责防线的战兵将领发出痛苦的呼声,可惜,再怎么喊都不一定会有多少援兵了。   换了平时,就算没有战兵救援,也会有强大修士来临时驰援,堵截一会,等待战兵来了再退。可这次情况大不一样!   今次是决战,大决战。   双方已把主要修士投入激战,很难腾得出人手来驰援各处。就算有宽裕的人手,也只能在主要地区给予支援。   幸亏,因战场环境的关系,霸天军的总攻不能把人马统统投放战场。不然的话,东武军以寡敌众,所面临的压力必将比现在的乱战更大。   也许霸天军上上下下预感到什么,也许纯粹是为了富贵荣华而努力奋斗。就和东武军很多将士所想的一样,只要这一次战击败对方,富贵荣华就算是到手了。   霸天军拼命的进攻,简直就像不要命一样。没错,对战兵来说,这就是争取荣华富贵的捷径,该拼命争取的时候,那就万万莫要吝啬。   东江乃是东拒东武军的主要二线据点之一,加上地处要道,城池从前朝时代就修筑得颇为出色。可也招架不住霸天军怒潮拍案的攻势,一段段城墙终于被冲击得轰轰然倒塌。   东武军和霸天军的战线呈现出犬牙交错的形状,你中我有,我中有你。   从夜空俯瞰,清晰无比的看见,部分东武军依然像钉子一样钉在多段城墙上,被怒潮一样的霸天军分割为无数个部分。   大部分霸天军从缺口处攻入城中,被城中形形色色的建筑和守军有意无意的分割为无数个部分。此乃城战中最为凶险的一部分,再强大的战兵,一旦被分割,其战力就必将被减弱。分割得愈多,就战力就愈弱。   势弱的东武军节节败退,亢奋的霸天军攻势如潮。   东江失守!   厮杀声方兴未艾,仿佛鲜血怎都流不干。   一个个军官率领着或多或少的战兵或护兵,一道在城头城里穿梭,到处增援和营救。   “药品呢,我操你祖宗,为什么没有药品,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自家兄弟就这么流血死掉,我操……”   悲愤交集的战兵看护着从抢下来的同袍在流血,却毫无办法,不由恶从胆边生,一把抓住一个医官郎中,暴怒之下把刀架在对方脖子上。   医官淡定的伸手把刀给推开,战场上这种事看多了,这些大头兵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真要把同袍治好了,跪着给医官磕头致谢的也大把都是。反正就是那句话,习惯就好。   这战兵再愤怒,终于也不能向医官下手,悲怆满怀的把刀往地上一砸,满腹怨言竟是无处发泄,只能蹲下来揪自己的头发怒吼:“我操操操!”   那些强大的修士就在上头的半空里交战,时而迸出的剑气剑魄等等,只要一昂头就令人心惊胆战。对于战兵来说,此乃常见的战场环境。   战兵,是战场上最天然的主角,在最危险的环境冒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摧残和敌人厮杀。   战兵理应享受好的待遇,譬如装备和药品。   而东武军匮乏药品,乃是众所周知的。   东武侯爱民如子,为他作战也是为自己的亲人争取好的未来,哪怕一时半会匮乏药品,东武军的确有怨言,可将士们也撑得住。   可是,如此旷日持久的匮乏,加上连场血战下来,再没有药品补充,不论身心还是承受力都已绷到极限了。   一个个战兵不忍目睹同袍的痛苦,有人放声痛哭,有人破口大骂,也有人抱着一根柱子拼命撞脑袋。   哭声,像是传染病一样飞快的传染给每一个战兵。   满含悲戚的哭声像病毒一样钻入唐昕云的心理,看着这些,她发现步伐前所未有的沉重,像是有人攥着她的心脏狠狠的拽了一把,快要呼吸不过来。   唐昕云发现唯一能做的,就是高高的举起手来,大声高呼:“药品补给来了!”   “医官,医官在哪里,快来接收药品。”   慢慢的喧嚣和哭声里,恍惚轰隆一下安静下来,无数目光投向唐昕云。   唐昕云望着医官,一句话没说,将储物袋里的药品哗啦啦的一并都倒出来,像小山一样堆在染满鲜血的门板上。   有救了!   与此同时,唐昕云不是唯一在分发药品的,到处都有人在临时分发充足的药品,崭新的新装备,纷纷被分发下来鼓舞士气。   谈追因伤势不轻,退守东江主持战局,此时一声令下,整个东武军悉数振奋起来。谈追收敛笑意,脸色惨白的他带着凝肃如刀的目光缓缓扫视众人,朗声震慑所有喧嚣:   “诸将,全线反击!”   谈未然从东江背侧面返回之时,赫然正是东武军发动全线反击的一幕,像是海天一线的怒潮,汹涌澎湃的怒吼奔腾。   谈未然不知父亲谈追怎么策动的,不过,他眼皮底下发生的,却是真正令人叹为观止的全线反击。   乍然一看,反击的东武军和攻入城中的霸天军一样,被地形和人为的环境分割为一股股。可是,反击的东武军却像小溪流一样每每汇流在一起,形成局部兵力优势,把一只只被分割的霸天军扫入垃圾堆里。   靠的是对地形的熟悉,靠的是果决推平房屋,靠的是东武军精锐的执行力。   很精彩的城中反击战。   细心一看就明白,这是打算包围霸天军。考虑东武军兵力较少,的确是好胃口。   敌我两方的将领不由自主的观察这个局势,倒抽一口寒气,果然好胃口。看来,渴望一战定乾坤的不仅仅是霸天王,谈追一样很腻味和巴山锋礼尚往来的日子。   城中巷战就像是一个一时半会挣脱不掉的泥潭,已经成功的把霸天军暂时陷进去了,能不能包围成功,就需要多种因素和力量来决定了。   是歼灭,还是收服?   又或者,是第三条路……突围?   如果巴山锋没事,活下来了,那么霸天军就必将突围成功,甚至有机会反客为主,反过来一口吞掉东武军。   谈追轻咳一声,握着徐若素的纤纤素手,忽然哑然一笑:“仗打了不少,不知怎的,这次我竟有些多余的紧张。你说,若是这一仗打输了,咱们怎么跟儿子交代,怎么跟你交代。”   徐若素嫣然一笑,反握着谈追的手,柔声道:“哪里要交代了,从来就没有人要你交代。我娘家那边的胡话,听过就算了,谁还会当真呢。我啊,就怕你交代不了自己的那一关。”   谈追凝视妻子,露出发自内心的爱意和微笑,互相轻柔握着手,道:“若这次败了……”   “败了就败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没必要为我娘家那边的几句话耿耿于怀,你若想争天下,若喜欢统军,咱们就去做,怕甚么,咱们家儿子多么出色,你这个当爹的还怕输不起?”徐若素微笑中掩不住她的自信和骄傲,仿佛一只最美的天鹅,又充分给予丈夫最大鼓励。   两人互相握着彼此的手相视一笑,给予彼此更多的信心,双双屹立高塔之巅俯瞰战局。   谈追仰天一笑,自然显出几分属于他自己的独有沉凝气质:“人活一世,胜也好败也罢,总要留下点什么,给自己交代点什么。”   微微一顿,忍不住道:“儿子真的没事?”   徐若素忍不住笑道:“放心,那是咱们的孩儿,当然厉害,反正比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加起来都要厉害。”   谈追有点头晕,他能接受自己有一个天才儿子。废话,自家的孩子不是天才,谁是?   话音落下不一会,两人就有感扭头回首,见儿子谈未然带着韩有德和牛烁等六人一道飞射而来。   韩有德和牛烁各率两人稍微停留下来,行礼大声高呼:“君上,我老牛(韩家)来为你助战来了,稍后我们牛家(韩家)会派来更多人来襄助。”   这两人不愧是牛家和韩家的擎天巨柱,这个人情送得干净利落。凭这一声高呼,对士气的提升就不小了。   谈未然飞掠上前,取出巴山锋的人头一亮,谈追顿时重重出了口气,有种说不出的怅然,这个老对手真的就这么说没就没了。甚至连一个轰轰烈烈的死法都没有,也许真有点不值枭雄的身份。   徐若素露出惋惜之色,可惜不是活口。   谈未然认真打量爹娘,道:“娘,我没按你的交代留活口。我认为,该杀就杀,无谓求个什么便捷。爹要对付霸天军,用巧计固然省心省力,又怎都不如堂堂正正碾杀,方能奠定威仪。”   谈追和徐若素互看一眼,双双在心里倒抽一口寒气,他们这个儿子究竟在哪里跟谁学的?把儿子放在家乡养大,真的没问题?   两人不知,谈未然有一句话没说。   如果一统个东武荒界都婆婆妈妈心慈手软,他就算绑也要把父母绑走,绝不让父母瞎搅合什么争天下。   行王道之时,霸道不可失也。 第393章 全胜,决战之终   谈追这个当爹的,终归没令当儿子的谈未然失望。   无疑,每一个孩子心目中的父亲,均是盖世英雄。谈未然不是没长大的孩子,不会这么去想,不过,也绝不愿见父亲表现差劲。   谈未然是真怕父亲不舍得,他初来乍到东武荒界不久,坊间传言东武侯乃是一个有慈悲心的诸侯,若有人质疑,每每则必有人能拿得出种种事迹为证。   其实,谈未然却是想差了。   爱民如子是真的,可这不等于谈追不敢杀人,不舍得牺牲。   能从无到有的打造出今时今日的基业,谈追又岂会是无能之人,纵是爱兵爱将,不想部下多有伤亡。一旦事到临头,终有取舍决断。   谈追的答案就是一个字:打!   打他娘的!   甭管什么取巧的手段了,只管堂堂正正的厮杀。名气是打出来的,威信更加是打出来的。   谈追露出坚毅之色,安慰的拍拍儿子肩头,跟儿子借了巴山锋的人头,转身就龙行虎步向东武军大步而去。   “娘,先前是我失言了。”谈未然对母亲道歉,徐若素自是一笑而过。   乍看之下,谈未然的话似对母亲有点抨击式的不敬,其实他没错,从来没有一个真正得到承认的成功王侯是一味靠钻营靠取巧而获得成功。   用计取巧是一种省心省力的手段,多数时候都派得上用场,谈未然不反对。许道宁教徒弟的是莫要多用心眼,而不是缺心眼。   不过,打硬仗和死仗是省不下来的,这个过程本身就是奠定威严的过程。   这个世上有爱民如子的王侯,但绝对没有不舍得杀人的王侯。   谈未然转头和母亲徐若素一道,凝望谈追一步步走去和东武军会合。身穿一身王侯袍服的谈追在数名灵游强者的陪同下,一道飞翔在天空中,仰天一声长啸惊天动地,仿佛一个信号一样吸引了无数人的视野。   “侯爷有话要说……我们且听着。”   “谈追想说什么,想坏我们霸天军的军心,没那么容易!”   啸声扶摇直上,如龙吟虎啸震动空气,传播在一部分战场上空。战场上的双方人马渐渐为之骚动起来,人人睁大眼睛和耳朵等待着。   谈追悬在半空,掌心迸发一点柔和光芒照耀了天空,再高高举起巴山锋的首级,朗声厉喝震撼不已:   “巴山锋已授首!”   “巴山锋已授首……巴山锋……授首……”   震撼的回音一直源源不断的在山林和战场上空回旋,声音并不特别大声洪亮,带来的震动却令人一时恍若鸦雀无声,乃是极度震惊的场面,仿佛把人心都给摧毁出一条条的裂缝。   有人震撼,有人麻木,有人不相信,也有人愤怒咆哮,同样有人在盘算着。一刹那所爆发出来的哗然声浪,几乎能把天都掀开了。   历经前朝,然后是本土诸侯年代,再然后篡位上位的霸天王,可谓把东武荒界这二三百年来的大事都亲自经历了一遍,就这么死了,一点也不轰轰烈烈,一点也没英雄气概的死了?   霸天王和谈追断断续续斗了几十年,没分出个胜负,这么突然一夜之间就死了。   “不可能!”有人怒火朝天的迸发一道道光芒,从半空中突击向谈追,发出最爆裂的吼声。毫无疑问,这些就是巴山锋的铁杆力量。   谈追人在半空,纵使伤势不轻,根本不闪不避,反而冷冷凌烈盯着来者,油然令人敬畏。在数名灵游强者的保护之下,区区仓促之下爆发的几个巴山锋铁杆,又怎能伤得了他。   连徐若素都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呢。   老爹,您真心霸气。谈未然有点服了,不能不承认,和本土坊间传言中东武侯那个慈悲宽容显得有点文弱温润的形象相比,谈追现在这个形象霸气多了。   传言虽有无风不起浪一说,不过,多有失真也是属实。   谈追始终屹立悬空,把自己交在所有人的视野里,成为东武军最能鼓舞士气的一面铁血大旗。同时,又是一个每存在一个呼吸就会多熄灭掉霸天军一分军心的烈日。   他多悬空屹立一秒,也意味着霸天军对他毫无办法,更加意味着迟迟没有给出反驳的巴山锋是真的完了。看在霸天军将士们的眼里,摧毁的是霸天军从上到下的信心。   一个势力若只有唯一核心,唯一支柱,一旦发生意外,则整个势力轻则群龙无首,重则土崩瓦解,此乃是人所共知的。   巴山锋建立的乃是中央制,把境内各大不服从的势力剪除得干净利索,令得整个霸天军势力只有他一个声音。这其中带来好处多多,而坏处也并非没有,像此时,巴山锋一死就自然凸显出来。   说军心涣散都是轻的。   当消息飞快在战场扩散,每扩散一点,就给霸天军带去无比惶惶然的军心动摇。此情此景,除非巴山锋活过来,不然没人能控制得住大局,就算霸天军战将出色,也充其量只能勉强控制住自己单独一部分。   可这时节,霸天军已和东武军呈犬牙交错状缠在一起,正在承受精锐东武军的全线反击,作为战场的一部分,谁都无能为力了。   无数大小股霸天军在战场上的渐渐后撤,后撤渐渐又演变出几分溃败迹象。   哪怕谈未然再没统军,终归是丰富的眼力和见识,一眼就看出霸天军军心已乱。也许有巴山锋的心腹愿为之效死,但更多的人则是首先考虑的是活下来。   谈未然环顾一眼,感叹:“霸天军完了。”尤其是看着牛家三人和韩家三人各走一个方向加入战场拼杀,作为生力军很快就斩杀了好一些霸天军修士。   战兵和修士,两个战线,霸天军正在陷入一个必死的僵局里,就算能撑得住一阵子,也不可能一直顶下去。   “我们完了,我们完了完了完了……”   此时此刻,任何有眼力的人都能得出同样的判断,霸天军上层不免有人声嘶力竭的大声呐喊。   其实,有人能看出来,东武军的全线反击注定是一锤子买卖。只要能顶过去,这一战就谁都没多余的气力再打了。   以欧文金为首的一批战将暴怒的抓住其他修士文官等人,大声怒吼起来:“你们吃君上的用君上的,现在不想为君上报仇,反而要临阵逃脱,你们要是谁不能生死与共,老子现在杀了你们。”   每一段战线都发生着类似的事,逃跑和崩溃,杀人和阻止,有人成功,有人失败。   “不!”   一名主要战将发出一声痛苦绝伦的嚎叫,眼睁睁看着几名不愿殉葬的修士和文官逃遁而去,却根本没有力量或者来不及阻止,只能痛苦的看着斗志全无的战兵们。   “乱了,完了。”   在另一端战线上,曹佩看着空荡荡的营地,发出无可奈何的一声苦笑,居然连上司都逃走了。看看当下形势,曹佩望向左右和手下军官,都是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神色。   曹佩用力的吸了口气,看着在暗夜的火色光线里飘展的东武军旗,尽量冷静道:“走,你们要是信得过我,就跟我一起……投降吧!”   东武军全线反击。   巴山锋死了,霸天军被分割了。   牛家和韩家两家都派人来了,而且来的都是擎天巨柱级的牛烁和韩有德两大神照强者。   哪怕徐若素要照顾丈夫,明空碍于外域人身份不便太张扬,依然单枪匹马牵制了霸天军多名强者,再有张松陵和苗庸等两大神照强者。   加上突然跑来的牛烁和韩有德两大强者,霸天军那边的修士承受的压力一下子就膨胀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坏消息像是泉水一样喷涌出来,释放最大的压力淹没霸天军的上层,仿佛一次次重拳把人给击倒。   战场崩溃,战兵们一个个主动或被动违反军规,脱离战线,像是漫山遍野的野猪一样被东武军追击。重获补给后,由谈追亲自指挥的东武军,释放出最大斗志和战力。   追击,分割,再追击,再分割,最后包围,生擒,投降……一切都在战场崩溃后源源不断的带回来。   引发战场崩溃的,一是巴山锋的死,二是战将和文官修士们的惶惶不安,乃至逃跑和投降。一处处引发的连锁反应,在战场上很快就体现出来,并呈现出巨大的变化。   往小了说,牛烁和韩有德是扎扎实实的两大神照强者,为东武军出战,带来的是巨大的压力。这意味着,霸天军在修士这个战线上的溃败。   剑气化出霞光,仿佛令得一方空间变得扭曲。霸世一剑惊天,斩天动地,直教天崩地裂。   明空一剑斩杀数名对手的同时,持枪的神照强者等几人无不大惊,再不敢多留,纷纷一咬牙就转身立刻逃遁。   明空正要追杀,谈未然已快如闪电的从地平线飞跃在半山腰大喊:“老祖,穷寇莫追,提防狗急跳墙。”   “今日你怎的好心肠了?”几人化光分散逃走,明空也索性不追,飘然落下,不无调侃道:“可只听说你杀人如麻,没听说你舍得放敌人一条生路。”   “跑了就跑了,这算什么敌人,没下次就行,今天是真没余力了。”谈未然苦笑,今夜连续斩了两名神照强者,已是精疲力竭,不敢贸然弄险走钢丝。   “再说,老祖,咱们是外域宗派不是,来了这里,得低调一点。”   谈未然眯眼促狭一笑,肆意放纵满怀的轻松和欢快。   这次大决战,总算是赢了。 第394章 练身练心   谈未然没说错。   当巴山锋陨落,所引发的就是霸天军士气全无,军心崩溃。   谈追指挥的全线反击凌厉绝伦,将霸天军打得节节败退,更是逐步陷入被包围的绝路上。谈追所呈现的,赫然正是一份欲将霸天军一口吞掉的淋漓尽致的气魄。   从士气散军心乱,到溃败,说穿了就是一线之隔。   兵家有言:兵者,诡道也。   此言是最恰当的描述,战场上瞬息万变,任何一丝一毫的变化和信息都会带来大大小小的变化,甚至重要的和致命的。   若是在修士被击败,乃至逃跑之前,霸天军还有一线希望。可是,当代表最强武力的修士,以及几名外来的神照强者纷纷逃遁之后,霸天军就注定再没有翻天的本事了。   两军交战,要么有武力优势,要么有兵力优势。如果两者都没有,那就算是名将,也未必能强求什么好结果。   谈未然和明空是亲眼目睹霸天军的溃败,然后,从一点一地的溃败,渐带动更大范围,变成大范围的溃败。直到最终,变成全方位的惨败。   五六万,七八万,也许更多的败兵漫山遍野的狼奔豕突,真真就像是一群群盲目的野猪。   败兵里边很有一些修为不错的人,头脑较为清醒的人,可是怎都架不住这么势大如浪潮的溃败,渐变得惶恐,在磅礴的气氛渲染下,怀疑自己的判断,渐渐无可奈何。就像是一波洪水来袭,就只能跟着随波逐流。   此乃大势。   所谓“大势”,是一种很妙的东西,很难用具体的言辞描绘。   就像裴东来死之前,青帝的大势就一直起不来。当裴东来一死,青帝就一下子起势,像见了风的火焰一样,甚至成为荒界第一人。   谈未然隐约有一些感悟,然而,更多是一种纯粹的触动。   数万败兵里肯定有强者,肯定有头脑清醒的。可是,在这个情况下却毫无办法,只能被裹挟着成为其中一份子。   “其实,最可怕的不是这个,而是……在这么庞大的败兵里,和惨败的气氛里,头脑清醒的人也渐渐跟着失去理智……”   谈未然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暗暗凛然警惕。   看着触目惊心的一幕幕,明空趁机在一旁肃容教导,此等种种乃是最好的一些教导时机。却不知,有些东西谈未然想的比他所教的更多,更深入。   东武军将士们亢奋的发出震鸣声,向着四面八方追击那些逃跑的霸天军战兵,大声怒吼着“降者免死”飞快的收拢败兵!   因霸天军的几名神照强者,死的死,逃的逃,剩下来的数量虽不少。张松陵和苗庸各率着人马到处围追堵截霸天军的修士,同样在喊着类似投降免死的话。   显然是谈追和徐若素的命令。   察觉这一点,谈未然和明空不由点点头。能一边追杀一边有这个命令,杀死反抗的,接纳归降的,此乃题中应有。   战场处处响动着“降者免死”的呐喊声,有人投降,有人反抗,战场各种喧嚣渐渐消褪。   望着天边一丝鱼肚白,谈未然呼出一口气:“天亮了。”   是啊,天亮了。   战场中隐隐约约的冲出“万胜,东武军万胜”的两三句亢奋而疲惫的吼声,当吼声渐渐扩散,渐渐有更多人响应,更多更洪亮的兴奋吼声冲破云霄,像是一把利剑斩开黑夜,露出一缕曙光。   “万胜!”“东武军万胜!”   随着吼声和哭声,谈未然和很多人终于在第一缕曙光来临之时意识到。   持续了半天一夜的东江之战,终于结束了。   ……   从某个角度来说,东江之战是一次非典型决战。   此战之前,不论东武军还是霸天军,双方都意识到,这会成为一次大规模城池攻防战。但是,双方又没意识到,这会成为本土两大势力的一次决战。   甚至,是最终决战。   无疑,谈未然是影响这次决战的重要人物。甚至可以说,没有之一。   若然不是谈未然抵达东武荒界,未必就会卷入万家韩家的药材之争。不卷入,未必就会有后边所发生的一切。   此时回想,谈未然是真有几分沧海桑田式的感触,他初来乍到算是不久,居然就发生了不少事。   药材之争的两家,万家死的死,没死的只能投靠东武侯。韩家更干脆,索性是冲着谈未然和其师门,而投靠了东武侯,或者说这是韩家的一种投机或者投资。   东武军从谈未然来时的势如破竹,变成节节败退。再到东江之战,这里头发生的事更让人感慨不尽。   东武军最终击败,乃至歼灭霸天军。   纵是胜利,对东武军来说,一样是一个艰难而充满血泪的胜利。不夸张的说,在外征战大半年多的东武军上上下下,这个胜利充满了染血的记忆。   受益于谈追一口气吞掉霸天军的作战策略,霸天军的溃败尽在掌握中,只有很少一部分侥幸突围逃去。剩下的要么反抗到死,要么统统弃械投降。   基本实现一口吞掉霸天军的作战意图,此前的包围策略,显然是谈追的有的放矢。   从这一点而言,谈追统筹打仗的能力的确不错。有他亲自指挥的东武军,显然不论军心士气,还是执行力都高了一筹。   凭着谈追的表现,也成功得到明空的承认,私下对谈未然表示了认可。   认可,就是明空不反对谈追成为新宗派的盟友,他是散修,对争霸不太了解。不过,明空年纪摆着,多少是有眼力来判断谈追的能力,至少谈追的表现过了他这一关。   新宗派不论是落地生根,还是发展崛起,必然不能孤身上路,必定需要盟友。   王侯势力,无疑向来是宗派势力的主要结盟对象。   当然,有谈未然这层关系,肯定不会要求太严格。可是,想成为新宗派的结盟对象,谈追的能力肯定要在水准以上。   所有人在忙忙碌碌的为东江之战扫尾,大大小小的相关事宜实在多不胜数,大的重要得无以复加,小的琐碎得让人想把自己的脑袋破开。   连谈追和徐若素都在忙碌,主持收拾残局等等,见重要的大小俘虏,安抚对象,并对重要的灵游境抱真境亲自劝降等等。   两人本想安排谈未然多接触,多熟悉一些相关事务。结果,谈未然哭笑不得的一口拒绝了,光是相对简单一点的宗门事务他都不乐意去管呢。   他是隐脉首座,新宗门领袖的事情,父母都还不知道,也暂时没这个余暇和爹娘详谈这些大事。   于是,东江上上下下所有人在忙得脚跟打屁股,唯有谈未然几人偏偏悠哉得令人艳羡眼红。   在外头转悠半会,唐昕云就不好意思在外边转了,干脆跑回来。实在没脸,所有人都有事,就连本地百姓得到谈追一定补偿后,在半城废墟上重建家园。   大家都忙得飞起,而她一个人在外边一副游手好闲的模样,太羞愤了。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轻悠悠的话充满自在,飘传在院子里。将将踏入院中的唐昕云不由好气又好笑,望着一脸悠哉闭眼半靠半躺着休憩的谈未然,走过去一掌重重抬起轻轻落下,她才舍不得真打这个小师弟呢。   “老幺,你怎么犯懒病了,这么好的天气,不好生练功,居然在这里躺着瞌睡。”   谈未然哈欠一下,舒展四肢,笑道:“师姐,你这就错了,我这就是练功。”   唐昕云闻言,马上给了小师弟一个爆栗子,斥道:“你练的哪门子的功,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懒。你不许偷懒啊,师父不在,就是我来监督你们。”   谈未然嘴角轻翘:“怎么不是练功,别人练身,我练心……”   练心?   唐昕云不以为然,谈未然嘿然一笑没再多说。唐昕云忽问道:“崔思雎是什么人,你好像很担心这个人。”毕竟是在一起生活好几年的师姐,她总能察觉到某些细节的不同。   崔思雎!   听到此名,谈未然忍不住眼眉一跳,沉吟道:“这人是强敌!”   微微一顿,谈未然伸懒腰站起来:“差不多是时候了。”唐昕云充满疑问看来,谈未然眨眼一笑,吐出两个字。   “云州!”   ……   江源,其实不是一个地名,而是江林州和河源州的两地合称。   这个合称,唯有曹家有资格冠之。盖因曹家是这两州的传统势力,是从前朝就存在的,那时节,曹家有人在前朝当点儿小官,算是在这两州勉强有点座次的势力。   后来,前朝土崩瓦解,遗留下来的大小势力割据地方,为野心而年年混战。期间的一百余年,这就是本土的诸侯年代。   江源曹家不是一个很有底蕴的家族,不过,运道好,得了前朝的遗留好处。加上两州的几个强大势力毁于诸侯乱战年代,其遗产被曹家给接收了。   “听你一说,曹家运道不错。”   几名男女走在河源州城的街头上,其中一人笑道:“有运道,加一定的实力,成就了今天的江源曹家,算是赫赫有名的地方割据势力。”   “公子,其实曹家在两州算是说一不二的存在,错非如此,私下操练战兵的消息,不可能一点不漏。”这人不知是辩解还是介绍情况。   那俊美青年微笑道:“乐影,我明白,我们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两州多是错综复杂的水道,处处有隐秘的沙洲等等,的确很适合私下悄悄练兵。”   一行人等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就来到曹家府邸。   俊美青年端详这个漂亮而大气的大门一眼,绽放一缕笑意,不知是否暗藏几分冷意:“等我上前去打个招呼,递个名帖……”   只稍微一顿,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地猛然震颤弹动,顿时就把整个河源州城的人们惊动了,纷纷把目光投去。   震动源头,正是曹家府邸! 第395章 翻不了天的曹家   轰!   隐隐一声震鸣跃空,把空气震的嗡嗡作响,所有声息沿着空气传出,飞快把这个轰动不已的巨声送向四面八方。   城中百姓听闻响动,纷纷站出来望向这边的方向,充满疑惑:“那边好像是曹家呢吧,怎么会突然有这等声响,莫非是有人动手?”   “怎会有人敢对曹家动手,岂不闻曹家是本地的地头蛇吗……”   有人产生一个怀疑,很快就自动掐灭了,怎么可能有人敢对付曹家。   所有人的猜想统统错了,充分证明惯性思维要不得。   今次,真有人对付曹家。   曹家两扇大门轰轰烈烈的爆碎,仿佛诞生了无数块飞镖一样,把曹家里院打得稀里哗啦的场景。   谈未然一脸悠然行走在曹家,走过的地方,留下处处可见的人影。不同的是,那些人是护卫,而且是躺在地下昏迷不起的护卫。   不必他出手,自然有唐昕云乐意抢着在前边收拾,多打打磨砺一下实战经验对她来说是一桩好事。   谈未然所谓的拜帖,就是一拳崩碎曹家大门,倒是够轰动了。   听着曹家各处隐隐的人声和风声吼声,谈未然摇头不已:“人多,强者少。”   “看起来,曹家把强者都派去云州了,为了野心,也算是够果决,敢于孤注一掷呢,是有点本事。”   可惜,曹家终归是赌不赢的,此乃注定的。   眼见一条条身影飞快从曹家内院杀出来,谈未然笑吟吟,仿佛鬼魅一样滑动着过去,拳头凝聚着力量,似乎每一下都能把空气打出强烈的波动。   啪啪啪!   一阵阵,不,衬着空气爆裂,更像是一波波的拳头冲击。那些曹家人甚至只看见一个俊美年轻人的模样,就剩下一个拳头的记忆,不大的拳头蕴藏着磅礴的力量。   像是一个万斤重锤,凡是抡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总会把人给砸得飞出去,像流星一样狠狠的把墙把房屋给砸得稀烂。最后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这几个不速之客闯入。   躺着在地上呻吟的众人里,终于传出一个虚弱的话音:“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你们知不知道做什么,你们知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此人话中夹杂着愤怒和茫然,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人跑来曹家胡作非为,而且还恰恰赶上曹家强者不在的这几天。如果曹家强者在家,岂会如此。   问我知不知道,何不问问曹家知不知道?曹家有自己的威严要捍卫。可是,东武侯同样要捍卫一点什么,而不仅仅只是威严。   谈未然哑然失笑,向后转头一挥手:“乐影,吩咐下去,动手吧。”   “是!”乐影兴奋的快速奔跑出去,然后取来一支烟花点燃了冲飞在天空中,烟花是红色的,一刹的鲜红绽放仿佛把天都渲染出一层淡淡的……红!   “那是什么?莫非谁家有喜事?”   城中百姓都一起骚动起来,仰望着那一点在白天显得不算璀璨的烟花绽放,无不兴高采烈。唯有城中有一点见识的大小势力,察觉烟花中的一丝丝独特波动,立时勃然色变。   烟花固然灿烂,然而,很少有人会知道,灿烂背后那一缕独特波动,才是个中真谛。   城外五十里的江岸上,一支船队速度缓慢的在江面上行驶,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刻意的放缓速度,被后边的船只纷纷超过去。   纵是相隔五十里,一处处的烟花迸发上天,仿佛烽火传递一样。船只上的人猛然察觉波动,立时扯嗓门大喊。不一会,倪周等人快速来到甲板上,仰望天空仔细感应那一缕独特波动。   “是公子的信号,传令,全速前进。”   倪周显然凭出色战绩和表现,已升官成为这支船队的统领,等待多时的信号终于来了。他一声令下,所有船只立刻飞速乘风破浪向河源州城浩浩荡荡杀去。   江源两地位于南方,水道交错,没有什么比行船更方便了。当倪周率领大批战兵轰轰烈烈的上岸,把旌旗一展,立时就令本地人大吃一惊。   在一路上本地人瞠目结舌的目光相送之下,倪周等战兵挥舞着旗帜浩浩荡荡的入城,战兵统统是刚从东江战场派来的,一身杀气的气场顿时带来一时鸦雀无声的震撼。   东江之战刚结束,谈追就把倪周和这一支战兵悄悄派出,来了江源两地。倪周岂会不知曹家进攻云州之事,又岂会不知派他们来的目的。   这几天等待中,倪周没白白浪费时间,此时一入城,马上就派遣战兵将州城各地要害部位占领下来,从而实现对州城的控制。   “居然这么轻松?”倪周纳闷不已,他本来已做好会有一场大战的心理准备,结果,没想到入城的前后堪称轻松,只和本城的部分守军发生几次小规模的冲突而已。   曹家始终是一个崛起不到二百年的家族,锐气盛而烈,不像老牌世家一样保守,也就是有锐气所以才敢于下赌注。其实这是好事,不过底蕴的确差了一点。   为了攻克云州,曹家是把能动用的主要力量都动用了,剩下来的就自然不多了。单纯说个人武力方面,曹家的确不错,可毕竟私下操练战兵,躲躲闪闪的到底练不了多少。   此乃谈未然,徐若素和谈追从头到尾都没太在意曹家的主要原因之一。   底蕴差,不能名正言顺,有时就很要命。霸天势力比东武势力有底蕴,明显的兵力差距就是底蕴带来的差异,而东武势力比起江源曹家,不但占有底蕴更强的优势,更有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优势。   对东武势力来说,曹家纯粹是疥癣之疾。   再怎么上蹿下跳,再怎么攻克云州,也没用。因为,曹家只能起到骚扰的效果,从来不曾具备改变局势的力量。   云州很重要,作为东武势力首府的云城更重要。可是,哪怕曹家攻克了整个云州,也不可能把那个地方都搬走,更不可能把那里的人都杀光。   确切的说,江源曹家是一个被崔思雎撺掇着跳出来捡便宜的。曹家是在赌博,赌霸天军击败东武军。赌赢,同时攻克云州的曹家就能顺势而上,乃至接管东武势力。   如果东江之战是东武军战败,曹家就有的是大便宜能捡,可现在,自然就蹦跶不了。   徐若素知晓曹家进攻云城,根本就没担心不理会,直奔东江,就是因为她很明白,解决曹家这个疥癣的关键不在云城,而是东江。   谈未然同样明白:“曹家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在背后撺掇曹家的那个人。”   “垂死君王”!   吼声,骂声,呐喊声,响彻天地,凝聚在州城上空,宛若阴云一样久久不散。   能在东江之战后,只稍作休整,马上就被谈追派出来江源两地,毫无疑问,必是其嫡系和精锐力量。加上出色的倪周统辖,此时虚弱的州城实实在在无法给这支战兵带来太多威胁。   精锐战兵分为多股人马,分别把曹家的地头和成员都围起来,形成外围人马。   无须太多太强大的力量,凭谈未然一行人,足够将曹家灭了。当然,有了这支战兵,就能尽量做到“一个都不能走漏了”。   “大局已定,曹家翻不了天。”   乐影等人和战兵配合将曹家成员一一围住再抓起来,谈未然环顾几眼就了然于心,曹家此时剩下的就是一些老弱病残,也算是野心勃勃想更上一层楼之余的一次孤注一掷。   倒霉就倒霉在谈未然斜拉里杀出来,令局势逆转,产生了对于东武侯敌对者最坏的结果。   曹家不是谈未然蹦出来后的第一个倒霉者,无疑,也必不是最后一个。   大批曹家老弱病残被抓住,粗略盘问之后,凡是有点身份的曹家成员都被押送过来,密密麻麻的竟然不在少数。从别处被押来,首先第一个看见的,赫然正是一个闭目不知在想什么的年轻人。   战兵和战将称其为“公子”,不夸张的说,这是一个应用很广泛的称呼。   但是,从一个王侯的嫡系战兵战将口中喊出来,显然就不是普通的称呼,而是添上了几分不寻常的色彩。若是发现这些战兵战将的神情,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谈追有儿子?!”   凡是有一点主动思考能力的曹家人,无不浑身一震,有人想得深入一点,立刻被一种颓然击败。此时此刻,这意味什么,已是一清二楚了。   显然,潞州之战里曹家居中挑唆,企图拖各大势力下水的心眼已激怒各大势力,不然的话,按各大势力盘根错节的关系,曹家的消息本不至于如此闭塞。   心在心口里七上八下,宛如在等待审判。   谈未然终于缓缓睁眼,恰像是画龙点睛一样,一双有神采而且明亮的眼神,令得整个人都平添了许多明亮色彩,话音低沉:“我话只说一遍。”   “你们当中,谁能为曹家做主,谁说了算。”   此话不算大声,也不算响亮,却低沉有力,钻入所有人心头猛然一震,隐约怀着忐忑。众人把目光稍微交错,其中的曹连昆一咬牙,长身而起:“目前曹家,我的话勉强能做得数!”   谈未然冷峻目光扫过每一人,像刀子一样刺过:“你们曹家是生是死,全在我一念之间……我要一个肯定,谁!” 第396章 屠城,上房抽梯   大雾萦绕青山绿水,云山雾罩之景,恰如一副充满灵性的画卷,分外使人望之而心旷神怡。   云雾之后乃是山峦,山下有一条蜿蜒河流,沿着山势夹缝而奔腾。河流之畔,又有一城矗立半山,可谓恢宏壮阔。   傍晚时分,落霞洒下,折射在云雾之中,分外渲染缤纷。   曹明伦一行人等踌躇满志的漫步在侯府后花园,恰恰是走在湖边,嗅嗅清新凉爽又带着一点湿气的空气,居高临下俯瞰下去,自有海阔天空的别外感触。   他很清楚云城的过去,此城之名为云城,正是取城在云中之意。   云城是云州的州城,因谈追奠基于此,更把云城地位提高许多,隐隐成为本土最重要城池之一。   云城风景素来极美,氤氲之中自是令人心旷神怡。若说起来,景致美丽,环境优雅,乃是尤为适合人居住修养的所在。   矗立在这里,这个本来属于东武侯夫妇的侯府里,曹明伦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怀,就仿佛他亲自坐在东武侯的宝座上,用王者的姿态俯瞰众生。   此乃一种豪迈的……王者情怀!   曹明伦不由生出一缕傲然,他相信当他坐在这个宝座上,一定会比谈追夫妇更出色。那是毫无疑问的,至少,他不会像谈追夫妇一样给各大势力割据的机会。   当年面临谈追的飞速崛起,从本土混战年代走过来,普遍陷入虚弱的各大势力有心无力,唯有无奈称臣。反过来,面临各大势力口服心不服的半割据,谈追因形式和力量而选择怀柔。   曹明伦等人不是不知谈追夫妇当年选择怀柔,是有一百一千个理由。可他和他们曹家就是相信,当他们在这个位置,就是肯定能比谈追做得好。   “哈哈,若非谈追怀柔,我曹家又怎会能有今日的机会与成功。”一行人等互相说笑起来,不由放声大笑。   踌躇满志之余,曹明伦眉宇中有掩不住的阴霾。不知为何,已经好几天没有潞州和东江的消息了,对曹家来说,好像周边所有的人和事情都一下子安静了。   是否真的安静无事?   也许,其实只是曹家收不到情报了?   曹明伦不知真相是情报被东武军和各大势力联袂截住了,把曹家的耳目闭塞了。但他究竟是一个家族的族长,能力比别人更强,劳心的地方更多。   想的,就自然比其他族人多。   下人把酒菜一一送上来,带着几分怯意,根本不敢多看多留。这些不知是得意还是狂妄的人,攻克了云城,就暂时成了云城的主人。   “五哥,就这般吃酒太乏味,不如找几个漂亮侍女来陪酒……”一行人中有一人面带几分暧昧之色,嘿嘿一笑:“听说徐若素那娘们身边带了一批姿色不错的小娘皮。”   曹明伦皱眉,此人急色,可偏偏是他的堂兄弟,修为实力不差,又是支持他当族长的主要人物。这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好色了。有心要训斥,话在嘴边,不由变得轻飘飘:“陪酒尚可,别的就莫要胡来。”   不一会,当被生擒的侍女们来了,人不多,却个个是徐若素悉心栽培的。容颜自然不俗,尤为令人心醉的是个个不同的气质,只是此时失手被擒的初柔等人无不面色木然。   见急色家伙恨不得把这几个侍女拖入房里的模样,曹明伦想起前晚咬舌自杀的那个女子,不由心神一阵恍惚,忍不住咳嗽厉喝一声,才令曹明风的放浪形骸稍有遮掩。   前晚自杀的,是徐若素的贴身侍女之一,是这几个侍女的同伴。   倘若徐若素没死,而且又知道她的贴身侍女险些被凌辱,而咬舌自尽……一个神照强者的怒火,淹没不了曹家,但肯定能让曹家付出代价。   众人吃喝玩乐的笑声在侯府后花园传出很远,间中伴随着其他女子咯咯媚笑声,唯有几个侍女没声没色跟一根木头似的,被最有兴趣的曹明风拉来拽去。   几乎没人能发现初柔这几个侍女眼中的冰冷……   除了曹明伦。他不动声色,忽然扭开头。   曹明风因为好色而不止一次给他惹麻烦了,这次被逼死的是徐若素的一个贴身侍女,下一次会是谁?很大程度上,正是那个侍女的死,把曹家的分歧亮出来。   摆不平曹家攻克云城后产生的分歧,他这个族长的位置就坐不稳。   从曹明伦的位置上,正好俯瞰小半城。云城在山峦之间,道路蜿蜒,从这里正好依稀见到远方一条淡淡的烟尘直奔云城而来,像是一头灰色的土龙速度飞快。   是灵马。是东江的消息?   曹明伦念头一动,马上就心中凛然,压在心头的焦虑一下子好像全涌出来。   按说,东江是前线,云城是后方,消息迟一点也是正常的。何况是战事当中,随时有所耽误。   曹家一丝一毫都没想到,自家耳目眼线也有被闭塞,被截断的一天。东江不是没有时局变化,如果曹家知道东江发生了什么,必定会屁滚尿流。   灵马飞驰翻山越岭向云城而来,转过山洼,很快就消失在视野里。不知为何,曹明伦隐约有一缕忐忑,似乎有一种感觉,那个骑士带来的正是一个重大情报。   一个也许决定曹家命运的情报。   这时曹明风拉拽着两个侍女使劲摸索,一边急色道:“你们就是这等木头模样,那怎么能行。徐若素那娘们把你们教成这个模样,莫非她在床上……”   话音未落的一刹那,初柔等人眼波锐利,煞气腾腾的疯狂向曹明风扑过来,像是几个疯女子一样眼眶泛红。   是徐若素栽培她们,不说敬若神明,也是尊重亲切。初柔等人怎能容得下旁人对主母的侮辱,若不是真气被禁,玉石俱焚又何妨!   初柔等人虽含恨而发,到底真气被禁,不能给造成多大伤害,反而被大怒的曹明风一拳击飞:“找死!”最当前的一个怎能抵挡这一拳之威,当场就七孔流血而死。   曹明风摸摸脸庞上的血痕,勃然大怒:“今晚把这帮贱人送入我房里,看我怎么折腾你们。我告诉你们,别说是你们这些贱女人,就算是徐若素那个臭娘们,我照样……”   “曹明风,你给我闭嘴!”   当曹明风转头过来,当头就是曹明伦暴怒一耳光,低吼:“徐若素那娘们……徐若素那娘们……你口口声声喊着,你他娘的知不知道她是神照强者,你知不知道我们曹家除了老祖一个,就没人是她的对手!你又知不知道,如果她这次没死,你逼死她一个贴身侍女,你这些话会惹来多少麻烦!”   “你是不是非要逼死她所有的侍女,逼她恨上我们整个曹家!”   曹明伦爆怒难当,令其他人无不瞠目结舌。见众人呆若木鸡,曹明伦心里怒火更旺盛,偏偏感到一种浑身无力的感觉。   这时,几条身影飞也似的狂奔冲入侯府,带着惊恐的神情冲来,带来一个犹如晴天霹雳的消息!   “不好了,霸天军败了,霸天军败了……”   这几人扯着嗓门干嚎出来,神情似哭非哭。吃酒的众人不知事情有多大,哈哈大声嘲笑不已,霸天军和东武军的胜负是时常有之,没什么稀罕的。   “巴山锋死了,霸天军惨败,被东武军歼灭了……”   当颤抖着露出歇斯底里形状的几人喊出这句话,一霎时鸦雀无声,这附近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稀薄了很多。   从曹明伦到曹明风等人无不长大嘴,像是一条条出水的鱼儿,张大嘴使劲的呼吸。所有人用膝盖都能想得到。没了霸天军,两强去其一,剩下的东武军雄霸本土,谁能阻挡东武军一统天下?   曹明伦一辈子有不少次直觉,有时对有时错,这次,他的直觉对了,先前的灵马的确带来了重大情报。可此时此刻,他宁愿是错的。   哗啦!不知是谁坐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张大嘴失神的模样尤其可笑。只是,死活没人笑得出来。   谁都明白这意味什么。   问一问详情,曹明伦顿时眼前一黑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差一点没一脑袋栽死。东江之战发生在八天前,今天才传回情报,这个时间能说明的东西太多了。   “八天,八天前……”曹明伦惨然不已,八天前一场注定轰动天下,决定本土未来走势的大规模决战,他曹家居然一丝一毫的风声都没收到。   这意味,曹家被坑了。   坑了曹家的,不是不约而同闭塞情报的各大势力,而是在背后撺掇曹家起兵谋反的那个势力!   崔思雎!   曹明伦的脸从青变白,由白变赤,咆哮震天:“抓住王谦!”王谦正是崔思雎派来的代表和联络人,曾拍着胸脯保证情报和力量上配合曹家。   曹明伦不笨,曹家八天来收不到情报,是因强者集中在云城了。王谦那边有灵游强者传送情报,没道理也收不到。   晴天霹雳后,曹家众人呆若木鸡,曹明伦暴跳如雷:“还愣着等死呢,快去找到王谦,抓住他!”   话音未落,轰隆一个猛然的爆炸从云城某处震动而来。   一转眼燃烧的火焰,竟然冲上天空数十丈,蜿蜒覆盖云城偌大一片区域,处处都是火焰和黑烟。   一道恐怖的刀气瞬间就扫荡了百丈,宛如一种可怕的冲击,一道光晕把百丈内的房屋建筑和人绞得惨叫连连。   更为惊人的是,无数曹家的战兵狞笑着在云城到处杀人放火,所到之处无不是留下一片火海和尸体。   短短一会,云城就沉浸在黑色云烟和血流成河当中。   曹明伦像疯了一样拦住一群杀人放火招摇过市的曹家战兵:“是谁下令让你们这么干的!”   所问得到的答案,纷纷指向同一个人。   “王谦!”   曹明伦睚眦欲裂,脸色瞬间赤红,惊怒交集一口鲜血狂喷出来。   王谦假传命令,下令屠城!   上房抽梯!崔思雎这背后一刀子,捅得好阴损。   这是要逼他们曹家和东武军死磕,互相流干鲜血啊! 第397章 一统天下,舍我其谁   “王谦!”   澎湃的吼声在山岭上来回响彻,饱含愤怒和痛苦,以及绝望。   一条身影快如闪电的穿梭在密林之中,染着一点点的水雾,裹着点点的水汽。不一会的工夫,就拖曳出一条长长的淡淡身影,在山林里提气纵跃,来到一个半山腰。   此人凌空折身,回头一眼瞄向黑烟飘摇的云城,恰好听到发自城中,充满仇恨和歇斯底里的怒吼声,不由露出一缕耻笑:“曹家?呵呵。”   啪的一声爆裂,此人跺足再次激射。很快就翻山越岭,来到一条山岭之巅,忽然驻足不去,屏住气息左顾右盼,神念一波波的扫描而去。   末了,此人轻飘飘的滑落在一棵大树下,吃惊而意外:“居然没人追来?是没人追,还是没追上?”   “如此看来,是真没人察觉了。”   此人正是王谦,听闻着怒吼,不由满意一笑。又稍等待一会,确认果真是没人追杀和跟踪,才放下心头大石,再次露出一个耻笑:“曹家?呵呵。”   王谦随手取来一枚易容丹,取了一点水化掉,在脸庞上信手抹了一把。换了一身衣裳,一转身,竟折返向云城而去。   此时此刻,云城处处燃烧烽火,曹明伦一眼凝望,只恨没能提前察觉把王谦给碎尸万段。   此人假传命令,下令屠城,凭这一点,此人就是死上一百遍,曹明伦都嫌不够。   一个王谦怎抵得过曹家举族老幼的生死!   若是真的来不及阻止,令得云城惨遭上规模屠戮,就算东武侯再仁慈,就算东武侯是他祖宗,也绝饶不了他,饶不了曹家。   你敢在云城举起屠刀,莫非以为曹家老幼就当真刀枪不入是不死之身呢。   崔思雎派来的王谦打的本就是这个主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要逼曹家结下生死大仇,从而被迫跟东武侯死磕到底。   曹明伦太明白了,像疯了一样对曹家人咆哮震天:“还愣着干什么,快阻止,制止战兵……”   吼声蕴藏丹田之气,震撼十里,若在平时,足以震慑一时。可惜,王谦显然是掐准算好蓄意为之,一心一意要逼迫曹家死磕东武侯,又怎会给曹家这等快速制止战兵为恶的机会。   此时,云城某处,乐影带谈未然等几人一道悄然潜入,没想到,一入城首先看见的就是这一幕,顿时脸色铁青。   正好曹明伦吼声震动飘散四方,落入正潜入城里的谈未然几人耳中,不由互相交换一个眼神,虽没弄明白发生什么,看来不像是曹家下令的。   谈未然仰望百丈外的一个冲天火头,喃喃自语:“还知道制止战兵,如此来看,曹家虽有人该死,也还不算无药可救。”   “各位,干活吧,有我们在这里,可别真让云城给毁了。”   谈未然一句交代,转身就飞驰在城中。   熊熊烈火在云城里燃烧,一栋酒楼变作了火海,扑扑的火焰推动着火星向四面八方飘送。   几条身影快速而匆匆的穿梭在街头巷尾,其中一人暗中运气,悄然无息的一掌轰出。整个燃烧成一片并波及四方的酒楼顿时被一种强大的柔和气劲给镇压为一个废墟,水行真气转化为寒气,令得火焰的温度迅速下降。   谈未然忍不住私下竖大拇指赞道:“师姐,你的水行真气真厉害,干脆专门救火吧。”   唐昕云用力瞪小师弟:“一边去,哪里有那么多火灾给我救,你以为我是灾星呢。”   “八成是崔思雎的人。”谈未然森然,一念转动就已猜出,屠杀之令多半和曹家无关,更有可能是崔思雎派来的人在其中捣鬼。   曹家有锐气有野心,尽管际遇差了一点,可到底不是没脑子,下令屠城这种坏名声的烂事多半做不出,也没任何一丝一毫的必要去做。   曹家是打算争天下,又不是打算和魔道中人争夺大魔头的光环。   “我们来晚了。”谈未然摇头惋惜:“如果早一些,兴许就能逮着对方的踪迹了。”   他们潜回云城,自然是设法里应外合。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一来就撞上这一幕。   “公子,现在怎么办?”乐影迟疑,幸亏谈未然这一行人重实力胜过数量。不然的话,若多来几个,恐怕早已经方寸大乱心急如焚,因为不少人多少有这么几个亲人就在云城。   此时都成这样了,还里什么应外什么合。   站在屋檐高处扫视上下方,谈未然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充斥着刺鼻的柴火味:“无论如何,先救人,再救火。”   乐影问道:“曹家怎么办……”   “事已至此,别管什么曹家,他们翻不了天。”谈未然转身从屋檐上落下消失,剩下话音飘荡:“如果碰到曹家的人,注意安全的同时,也不要怕。如果曹家人有一点点头脑,就知道他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唐昕云想都没想就立刻飞跃而去救人,剩下乐影几人互相看一眼,狠狠跺脚:“就按公子说的办,先救人,再救火……”   至于曹家,丢一边去吧。   谈未然一行人飞快在城里阻拦曹家战兵的杀戮,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统统阻拦下来。   同时,气急败坏的曹明伦同样率领着大批曹家强者分头阻止那些到处肆虐杀人放火的战兵。因云城本地人亦有救人救火的,一时之间十分混乱,竟没察觉有另一帮人。   王谦不动声色的混在城里,不时取来一枚易容丹悄然化掉,在脸上抹了一把变了些模样。悄然无息的一路细心观察,发现曹家竟然纷纷都在阻止战兵作乱,不由皱眉。   如果曹家有这么几个人稍微没脑子加上冲动,加入屠城的话,就铁定会和东武军死磕到底了。   这把屠刀,一旦举起,就很难顺利放下。   曹家有蠢人,也有冲动的人。可惜,曹明伦这个当族长的却不蠢,很清楚明白的严令下去约束曹家人了。   王谦真没想到,那个被权势熏得脑子有点发昏的曹明伦每逢大事,还能剩下这份精明。如果知道,他肯定要换一个方法来撩拨曹家死磕东武军。   可惜,错过了,这时他不方便在露面撩拨了,他若是露面,不要说谈未然,就算是曹家也定然不会放过他。   “七皇子要的平衡,恐怕就剩不下了……”王谦叹气心想,随手一把丢了火油点燃火折子,轰的一下火焰冲天。   巴山锋死了,霸天军灭了,东武荒界维持数十年的平衡就此轰然崩塌了。七皇子崔思雎的交代,尽管是耗费不少心力,可不知哪一个环节出的意外,居然是落空了。   若不是某个环节的意外令得东武侯脱出困境逆转局面,真按七皇子的意思来办。其实不会有任何一方覆灭,只会出现东武军和霸天军血拼,最终两败俱伤元气大伤的局面。   一个一统的东武荒界,不符合七皇子的预期目标。   王谦是在四天前得到东江之战的情报,尽管他至今想破脑袋都不明白,七皇子环环相扣的缜密策略究竟哪一环出了意外。可他从那时,就知道东武荒界的一统已是势不可挡。   不论名望还是威信,实力和武力,对谈追来说就是一句话:一统天下,舍我其谁!   阻挠不了,就给东武军多放点血,伤它一点元气也好。   轰!一缕火色在天边稍微膨胀一下,空气隐隐推来一些热浪。   谈未然拔剑噗嗤一道剑气,把一群曹家战兵斩杀成为一堆堆尸块,蓦然有感回头凝视,神念一丝丝的快如闪电扫去,一刹有感:“有人!是第三方!”   第三方!凑过来的唐昕云和乐影等人心神一震,这时出现的第三方人马,那恐怕就是……几人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异口同声:   “假传屠城令的王谦,那厮胆子不小呢!”   “崔思雎的人!”   几乎同时,一批曹家强者像蝙蝠一样从房屋上飞掠而来,目光一转就看见显然刚被杀死的战兵和谈未然几人,稍微迟疑,眼神交错擦肩而过,终于是没出手。   敌对的两方人互相擦肩而过,竟然安然无恙,如斯诡异的事,也唯有此时此地才会发生。   在谈未然心里,崔思雎比曹家重要十倍一百倍,鬼魅一样化为残影闪出:“别理他们,找出第三方人。”   飞过去的曹家几人中的为首者下令:“快通知族长,发现了另一帮人。估计……就是谈追的人。”   其实这不是头一次在救人灭火的路上遭遇,曹家不是瞎子,开始还以为是本地人,三番四次遭遇后就渐渐醒悟过来了。   这条消息向是一枚小石子打在湖水上,在所有曹家人心湖里泛漾涟漪。   可这时,已没人关心这个,因为曹明伦等人都怔怔的望着远方地平线,黑色的阴影从地平线不疾不徐的推进。   纵使相隔很远,依然能令人感觉到那股子扑面而来的战争气息。   呼啦一声响,一面面标志性的旌旗迎风招展!   东武军来了!   王谦的心脏猛然一跳,敏锐嗅到一种危险从身后迸发而来。刹那间,他猛然跌落城墙之下,一道锐不可当的剑气轰隆扫荡城头,无数碎石坠落向下。   王谦附身飘荡就重新跃上城头,当头就面临一个俊美少年和一个俏丽女子双双的凌厉夹击之势。 第398章 兵临城下   剑气横扫,城头上顿就是啪啦爆裂,大大小小的碎石向四面八方飞溅。   王谦一个凌空重新荡上城头之时,谈未然和唐昕云像是算好的一样夹击而来。   火行龙爪手!   谈未然如飞龙在天,一抓落下,一层淡淡火色从手肘覆盖到指尖。指尖竟在空气里划出火星的痕迹,一股股的热力逼人的气浪勃然推动,似乎要把所有焚烧。   千重铸浪掌!   从左侧夹击的唐昕云轻飘飘的一掌,看似缓慢的推动,然而,一刹那迸发出的鸿烈之音怒潮拍岸,就令人明白这一掌绝对不好接。   电光火石的一霎,王谦闷哼一声,竟然不闪不避的凭金身接下来。岂是好接的,王谦脸色骤然一变的同时,一口气瞬间吞吐而出,化成令人肝胆俱裂的尖锐声响。   此声,却并非向四面八方冲击,好似一种奇异的涟漪,发出一种独特的频率和音符,向着正面的方向爆发令人毛骨悚然的冲击力。   若是神魂感应,就能多少察觉,那些频率独特的音波宛如密集的水纹向两人冲击。   “不好!是音杀!”谈未然大吃一惊,他这个年纪的人很少有真真对音杀技艺有太深了解的。可他是例外,不全是因为他来自后世,更因九节雷隐剑。   “九劫雷音”和“九节雷隐”只有两字之差,差的却是天差地远。   曾经,他前世的家传剑法走的正是“九节雷隐”的道路,是融和音杀的剑术。尽管他前世的家传剑法卡在剑魄这一关过不去,有走错路子的嫌疑,可那未尝不是他身轮残破,令修为成为最大短板的关系。   若是修为达到,掌握了某种层次的力量,对于运用和领悟就不在是问题了。就好像没练出精魄的灵游境一抓一大把,到了神照境就很少了,任何一个破虚境都肯定掌握了精魄。   修为不够,力量层次不到,有些东西自然就卡着难有精进。   在东武荒界,恐怕除了谈追,就没人比谈未然更明白音杀绝技的厉害了。音杀绝技的奇诡和无孔不入,是极为鲜明的特点,堪称防不胜防。   想阻隔一般声音很容易,想阻绝音杀,那就真的太难了。   音浪扑面而来!   尖锐的频率,一刹那几乎把耳膜都快要肆虐得破掉。音浪像无所不在的暗潮一样,又如同飓风过境,眨眼之间谈未然身上无数毛孔迸发鲜血出来,眼耳口鼻饱受音波压力,浸透丝丝鲜血。   更为惊人的是,音浪所扑过的地方,无数物件纷纷支离破碎,就好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炸得粉身碎骨。   如此奇诡的一幕,实令人心有余悸冷汗不绝。   音杀之威非同小可,俨然一枚无形的暗潮炸弹释放骇人听闻的冲击力,把谈未然和唐昕云震飞百丈。   谈未然审视身体,暗暗松了口气,身体里处处都有些许小小的破损,从血管到其他身体器官等等,承受的是音杀制造出来的恐怖压力。所以,一旦毫无抵抗力的当头正中音杀绝技,表面看没事,身体里只怕早已经破烂不堪。   亏得是身怀六阶金身的谈未然,若是别的抱真境,只怕中了这一下算不死也要重伤。   谈未然一念而动就要弹射而起:“这厮的音杀没练到家,比我前世的水准是差多了……”   此时,一个传音钻入耳:“儿子,不要追了,放他走。”   “娘?”谈未然微微一怔,就一个踉跄闷哼一声,诈做伤势不轻,身形顿时一缓。   对上强者岂容得缓慢,缓得一线,无心恋战的王谦就像是一只蝙蝠快速的起伏落下,转眼就逃遁而去。   对王谦来说,东武军来了,他就没有在其中撩拨的余地了,留下来只剩下危险,当然要逃。   放长线钓大鱼?谈未然一念就想通娘亲的意思,飞跃来到一堆废墟旁边,把一堆木石扒开将埋在里边的唐昕云给挖出来,见她一动不动,顿时心头紧张:“师姐……”   连喊的几声,唐昕云才好像回魂了一样,怔怔的看着小师弟:“我没事,我没事……我没事。”   谈未然细心端详,就发现师姐不是失魂落魄,而是在一种正在凝聚忘我的状态,立时就张大嘴吐舌头:“不会吧?”   这好像是有所领悟的状态呢。   悄悄然退开,谈未然在一旁笑眯眯的给唐昕云护法,心头百感交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师姐肯定会有很光明的未来……就像四师兄一样。”   其实谈未然也知道,这么想是有点一厢情愿。不是有潜力,就一定能成才。   世上最宝贵的,就是天才。可世上最廉价的,也是天才。   因为天才的标准总是发生变化,影响这个标准的正是人和环境。   据说,以普通人为基础,通常一万人到几万人里边才出一个御气境。在无数御气境的基础上,才会有抱真境,然后是灵游境。不夸张的说,每一个灵游境都是从数量庞大的人群里脱颖而出。   这不是天才是什么。谁又不是天才呢?   能被一个宗派收录入门,不论在宗派里边的表现如何,本身就已是从成千上万人里先脱颖而出过一次了。   有潜力而发挥不出来的,从来不计其数。一个宗派里每一代都必然会有重点栽培的天才弟子,可其实最终能成才的寥寥无几,有时莫说十年一代弟子,就是连续一百年里的十代弟子里一个成才的都没有,那也是正常的。   当然,所谓的“成才”,各大宗派的标准肯定不同,这里头的东西真要扯三天三夜都不够。   一言概之,唐昕云是水灵体,修的是上善若水功,有非常强大的潜力。但能不能转化为实力,那就不由谈未然一厢情愿,笃定的偏心相信大师姐前途无量。   可是,在谈未然护法之下,唐昕云徐徐领悟凝练,浑然忘我的一遍遍挥舞双掌,挥洒出一阵阵的涟漪和残影。   短短一会,唐昕云挥出的铸浪掌渐渐有所提升,仿佛夹杂着海浪,又似乎她心有忐忑,若隐若现的海浪声始终无法稳定下来。   谈未然攥了一把冷汗,这会儿他是明白了,师姐肯定是因音杀而有所感悟:“师姐啊,你可千万别走错路。你这铸浪掌一旦掺杂音杀,多半发挥不了,没准会不伦不类。”   纵是练出音杀效果,海浪之威固然使人凛然,可海浪之声或许能一时慑人心神。可对上心志坚定的对手,这种小花招就没有意义了。   显然,唐昕云隐隐也有所察觉,从拳法中体现出那份忐忑不定和怀疑。   当云城里的火焰和云烟都渐渐散去,谈未然发现唐昕云脸色涨红,渐渐吃力,显然开始透支,立时色变:“不好,这么犹豫不决下去,师姐就算凝练了,也会伤元气。”   “叱!”谈未然不敢耽误,凝心静气,气运丹田一字像惊雷落在唐昕云耳边,宛如狂雷,霎时间雷音滚滚不断。   唐昕云震的头昏眼花,却是一瞬间捕捉到灵感,一拳凝聚拳意徐徐轰出,竟是排山倒海连绵不断,六成拳意呼之欲出。   “成了。”谈未然眉开眼笑,瞄了一眼远方,在心里补充一句。   看来,曹家是不打算顽抗了。   ……   谈未然没说错,曹家人哪怕有一点点头脑,就该明白自身处境。   他和师姐矗在这里,曹家人又不是瞎子怎会不知。开始曹家有较强烈的攻击性,这时反而没人表露攻击性,这就是一种表现。   其实当黑压压的东武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寂力量来临,所有长眼睛的人,首先在东武军身上嗅到的就是一种难以撼动的恐怖自信和自豪。   东武军也曾一度被逼上山穷水尽的绝路,未来的东武荒界必以东武侯为尊。经东江之战后,就是扎实经过一次刻骨铭心的洗练,为东武军注入更多百战不折的坚韧气质,以及强烈的自信。   这便是曹明伦等人站在城头骇然吸气,在东武军身上发现的那些令人动容和震撼的气质。   有理智的人都明白,曹家走投无路了。   曹明伦等人亦清楚。   不夸张的说,从东武军打赢东江之战,从谈未然等人一口气端掉曹家老窝的那一刻,曹家就注定在云城坐以待毙。   不说缺底蕴的曹家,就算是陶家牛家等千年世家,论实力真不如东武军。本土两强一说并不是吹嘘出来的,虽有徐若素的心计和手腕的关系,可是没有冠绝群雄的实力,怎么可能镇得住这些野心勃勃的势力。   真要动武,曹家肯定是死路一条。   归根结底,曹家的所作所为和命运用一句话就能总结:曹家赌东武军战败,赌输了。   东武军从东江之战后隐隐淬炼出一种别样的气质,与黑色军服搭配起来相得益彰。沉寂之时像是酝酿着爆发的火山,拥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气质。   轰轰的震动,没有多强烈,然而,矗立在城头上,隐隐能感觉从地面延伸的颤抖,曹明伦深深吸了口气,这一刻真切感觉到窒息。   曹明伦知道,他害怕了。   他不是怕自己死,他怕曹家死绝。   一旁曹家有人叫嚣着:“怕什么,大不了跟云城玉石俱焚,他谈追舍得牺牲一个云城,那我就不怕死,陪云城一起死又如何……”   曹明风就是如此叫嚣者之一,旁边有人轻飘飘说了一句:“你们有没有老婆孩子……我有。”   “我死不打紧,谁想连累我老婆孩子一起死,那谁就先死在我前边。”   按曹明风等人的叫嚣,大不了绑着云城一起玉石俱焚。这话喊的轻松,可云城有东武军的家眷,真要出事,曹家肯定是鸡犬不留的下场,就算谈追也阻止不了。   “闭嘴!”   怒斥声几乎震破耳朵,曹家所有人浑身一震,愕然望去。曹明伦整理衣衫,肃容缓缓道:“在下曹明伦,请君上出来说话!”   谈追徐徐从阵前飞行悬空,语气低沉有力:“说!”   曹明伦深吸一口冰凉空气,大声道:“我曹家愿献云城与家资,只求一条生路!” 第399章 放长线钓大鱼   云城紧闭的城门发出响声,一边吱吱嘎嘎像是不情不愿,一边无可奈何的给一种力量拽出一条缝隙。   然后,两扇城门中间的这条缝隙愈来愈大,一丝丝阴沉沉的气息,从城门里边沿着缝隙透散出来。   曹家屈服,提出有条件投降。   没错,谈追略微沉吟,就果断亲口答应了。   谈追的承诺可信度很高,他来了数十年,名声一向很好。这不是爱民如子什么的,也不是民间传诵的,而是实实在在通过数十年建立的东西。   若换了徐若素来承诺,敢于相信的人肯定不多。不是徐若素名声不好,而是她有心计,会耍手段。   有谈追亲口承诺,曹家绝大多数人都相信了,哪怕是不得不信,也至少是心理有点底气。   所有人屏住气息,当这城门打开的时候,就是曹家屈服有条件投降的时候。   只是,会不会有一方言而无信?   细心想起来,关己则乱的情况下,人人都变得思路灵敏无数,想到无数个可能。城里的人就顾着心惊肉跳,城外的人满肚子的忐忑不安。   云城必有一场大战。很多人对此坚信不疑。云城是东武势力的首府,曹家背后捅刀子攻占云城,扫的不光是谈追的脸,此乃对整个东武势力的挑战。   看到这一点的人,都坚信东武军不会放过曹家。   王谦就是如此想的,所以才不惜推波助澜,临走前故意推一把,尽量加大两方仇恨,引两方不得不拼命交战,从而达到给东武军多多放血的目的。   王谦临走前能挖这一坑自然不笨,就是眼界稍差。   作这般想的人必有一定眼光,可又缺乏更广阔的眼界,缺了一点全局观。   要杀鸡儆猴,收拾对东武势力不敬的人和势力,在潞州之战里扯进来的几个相关家族就是预备好的那几只鸡。多曹家一个不多,少曹家一个不少。   有东江之战作为背景,东武军无需再额外拿曹家来树立威严。斗了数十年的老对手霸天军都惨败而覆灭了,再拿区区一个曹家来树立威仪,实在没品位。   击败了霸天军,东武军俯瞰本土已经没有对手了,一统本土指日可待。这等大局之下,没必要再卖弄什么凶狠什么权威,反而正该好好的展露仁慈宽大的一面。   正因个人眼界和心胸的关系,很多人不明所以然,谈未然出人意料的非常理解。不夸张的说,没有比他更明白的了,他所想到的甚至是谈追都完全没想过的。   论其他的,或许旁人在某些领域胜过谈未然,若说眼界和心中格局,相信整个东武荒界也无人比得上他。   一个小小的东武荒界算得了什么?尽管不论从任何一个角度,东武荒界都绝对称不上小。可在谈未然心里,这个地方真的称不上大,格局太小也是不争的事实。   “老爹做的不错。”谈未然暗暗点头,从这一次就能看出父亲的心胸和容忍力不错。   答应给曹家一条生路,其实没有坏影响,只会对名声更好。就像前边所说的,东武势力到这一步了,灭不灭曹家都不会增添威严,反而会增添狠毒戾气的负面影响。   杀人容易,活人难。尤其,放的还是曹家,这么一个刚刚攻占云城扫了谈追脸皮的敌人。   谈追能做到,他就有自己的一些特质,某些时候,是会发光的。   未来诸侯各有各的当法,没有什么标准和教条。有的王侯喜欢一路靠实力碾压,有的王侯热衷不服就杀到服,也有一些王侯爱好利用计策来解决问题。   同样,尽量选择和平方式也是一种路数。   门缝愈来愈敞亮。   曹明伦一脸木然,捧着印信等物,缓缓率曹家众人一路出城。   东武军顿时骚动起来,谈追轻轻按下双手,渐渐喧嚣退下,变作平静配衬着谈追率领一行人向前。   场面肃穆,仿佛渲染着一层令人肃静的神秘力量。   两行人将要遭遇之时,曹明伦忽而站定,双腿一弯就推金山倒玉柱的跪下来:“罪民曹明伦率族人向君上请罪……”说着,哗啦啦就跪倒一大片下去。   罪民?谈未然哑然,事到临头玩这点口头小花招有什么意思。   果真,谈追也没在意这个小花招,也没搀扶曹明伦等人,只沉声说话。眼看谈追就要说到赦免放人等关键的时候,猛然一个惊雷般的话音震动入耳:   “主上,我有事要奏报,曹家曹明风绝不可赦!”   转眼间,话音震动空气的同时,几条身影快如闪电的从城头上发出一阵乒乒乓乓之声,一跃而下,人在空中就大声喊叫起来。   “初柔?”谈追一眼就辨认出来,正是妻子的侍女初柔等人,以及混入城里的乐影几人。   大事不妙!曹明伦心神巨震,看清初柔相貌的一刹那,立刻肝胆俱裂,他所担心的事果然还是没掩过去。   别人都有活路,唯有曹明风其罪难赦。初柔等人说是侍女,其实是徐若素栽培的,不多,就这么几个,结果死了两个,一个是今日被曹明峰亲手所杀,一个是两日前为抵抗凌辱而自尽。   这很要命,徐若素辛苦栽培的嫡系,就这么葬送了两个。   更要命的是,曹明风在侯府后花园吃酒的时候,那张嘴可是当众说过不少对谈追夫妇不敬的污言秽语。   曹明伦本是想蒙混过关,不过,这时能不被连累就算走运了。心里一刹那就不由懊悔,早知道还不如先把曹明风等几个人给交出去,个个都想保住,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一个都保不住。   “快走!”   一个传音落入曹明风耳中,他自然不蠢,知道他做过什么,一咬牙就伙同几个同样没干好事的人骤然暴起,势若疯狂的向人少的方向电射逃遁。   可惜,这几个在云城烧杀抢掠的人修为多是抱真境,向那些看似人少的地方,未必就能逃得掉。唯有曹明伦是灵游境,一眨眼就逃出很远,这个方向唯有聊聊两人在前。   一男一女,赫然年纪都不大。此时,东武军众人凝望而去,立刻吃惊色变。   一眼看见这年轻男子的模样和徐若素的相似,曹明伦心神一震,顿时欣喜若狂:“必是谈追之子,这回有救了!”   几乎就是年轻人一把将女子推得远远的同时,曹明伦像一阵风一样飞掠而来,一把抓住年轻人再按住其后心,顿时喜极狂笑:“哈哈哈,谈追,你儿子落在我手里了,我看你敢把我怎么样!”   他虽好色,却不笨,其实明白以他的修为多半是逃不掉神照强者的追杀。可这会儿抓住谈追的儿子,那就有了护身符了,东武荒界虽大,他还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一见小公子被挟持,东武军上下哗然怒气冲霄,若非军法,恐怕早有人冲来把曹明风碎尸万段。   他奶奶的,咱们东武军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下一代领袖,是将来领带东武军,并维持这个团体的一个重要纽带。谁敢动小公子一根汗毛试试!   老实说,没有小公子的日子,再怎么打得顺畅,始终有一点底气不足,心头难安。没有合理合法继承人,对一个利益团体来说就只有现在,等于抓不住未来。   突然的变故令人措手不及,曹明伦心头转念,一句话在喉头的同时,想起之前城里的一幕幕,立刻缩回去,大声怒斥:“曹明风,你干什么,还不放人!”   曹明风不敢置信,几乎怀疑五哥脑子坏掉了。他抓住的是谈追的儿子,有这张护身符,谁敢动他一分一毫。此念一动的刹那,忽然被一种奇妙的光华给笼罩住。   “这是……五阶金身?”   一股子磅礴无边的力量瞬间结实务必的印在曹明风胸膛上,咔嚓……骨头断裂甚至粉碎的身影,他听得一清二楚,也看见对面那些东武军和曹家人的错愕与惊呼。   “下次别犯傻了。”唐昕云笑嘻嘻走近,她真没见过比这人更傻更倒霉的,这么几个方向这么多人不选,偏偏就选了这边,选了像妖怪一样的小师弟。   长得一点不像护身符的谈未然抿嘴一笑,看似温和感叹:“曹家运气真不错呢……”   曹明伦等曹家人忽然不由打了个寒颤。   ……   云城之危,终以较为平和的方式解决。   当王谦获知云城消息,不由苦笑连连:“这次的打算是落空了,可惜,可惜了。”   他所作所为,就是为了挑唆两方死斗。其实若没意外,必定会有一场大战,结果居然没斗起来,令他和无数人都大跌眼镜。   错过这次,怕是没多少太好的时机来阻止东武势力的壮大了。   若说全然没有,那又大错特错。   王谦眯眼想起暗中相助霸天军的三股势力,一股是天机营,不是九曲海地区的,影响力有限。另一股是以他为主,崔思雎没派几个人,主要就是他和少数几个人在暗中出谋划策和挑唆。   还有最后一路人,关系若即若离的几个神照强者,就是由第三股势力派来的。   凭着一个谋士的感觉,王谦临走站在界桥前回望,隐隐有感。   “也许还有机会?”   当王谦的身影没入五彩斑斓的界桥,此时,界桥城一个阁楼里的人对一旁交代道:“速去奏报给东武夫人,王谦此人已离开东武荒界,我这便启程追踪……” 第400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云城之危,终以和平方式解决。   谈追对曹家的处置方法,无疑令人感受到真正的宽容。   须知,东江之战后,各大割据势力首次感到一种来自东武势力的强大威胁,笼罩在这份阴影里惶惶然。没人知晓东武军何时有了这等惊人实力,令各路割据势力不得不心惊肉跳的感到一种强大的危机感。   怕,太怕了。   如果东武军来进攻,怎么办?   稍有脑子的人就明白,完全能去掉“如果”二字。不是如果,而是一定。   害怕,恐惧,多疑,是东江之战后各大势力的主要趋势。割据了多年,他们很怕失去现在的一切,但更多人害怕的是被死无葬身之地。   巴山锋当年推行中央制,遭遇地方势力的强悍抵抗。巴山锋干脆是一家一家屠戮过来,是靠连根拔起才有后来的壮大,名气是臭了,可其实不论谁站在他的位置,都迫不得已。   如果谈追夫妇来这个路数,各大地方势力就是死路一条了。   云城之危,谈追的处置方法,令这些势力感到一阵安全感。   江源曹家在背后捅刀子,又攻占云城,甚至还差一点出现屠城。饶是曹家做了这些招人恨的事,坦白说,很多人在心里设想换位处之则多半做不到这么宽大,谈追夫妇居然肯放对方一条生路,这成为一个最重要的信号。   肯不计较曹家,大家就有活头有希望。   真亏得谈追答应给曹家一条活路,不然的话,真要和对方硬顶着杀光,只怕各大势力就难免不会再一次被逼迫得重新联袂起来。   谈未然私下问了问,从谈追口中知晓,原来给曹家一条活路这个决定,是他的意思。   “我还以为是娘的意思……”此乃一个很错愕的答案,谈未然以为是母亲的决定呢。   “怎么会,你母亲的意思……”谈追摇摇头,没说完,看着儿子思绪一转,又忍不住叹息:“你想知道,就去问吧。”   当然要去。   老爹谈追正处于天命帝典的考察期呢,谈未然当然要多多了解爹娘,最好是全方位的。于是,他跑去一问,徐若素哑然失笑,摸摸儿子的头发,道:“我的意思,就是诛灭曹家。”   “你父亲知道我的意思,可是,他不喜欢这种祸及无辜的做法。”徐若素看着儿子微笑道:“所以,遇到类似的事,我并不开口,你父亲也并不会来问我的意思。”   “他知道我的心意。”   谈未然想起坊间几个流言,其实东武军也曾干过诛灭地方势力满门的事情,发生过三次,一次成功两次失败。坊间传言,那三次都是徐若素亲自下令的,谈追根本不知情。   第一次诛灭成功了,是谈追不知情。第二次第三次失败,是谈追发现阻止了。   然后,东武军放弃动武扫平地方的策略,全面改为怀柔策略。   再然后,徐若素渐渐不再过问军务。   有些是坊间听来,有些却是徐若素亲口对谈未然讲述:“我退让,是不想再和你父亲就此发生争执。”   其实不像坊间的某些谣言,不过问军务,纯粹是一个妻子对丈夫的退让。   徐若素绽放一缕温和微笑,她的微笑显得很美好,尤其是儿子回来身边之后,她的心情仿佛一下子飞到最高。   云城之危所蕴藏的信息,很是一时为人瞩目,对某些势力有很强烈的安抚效果。   尽管如此,东武荒界当今最轰动头等大事,依然是东江之战。   其实不消说,这一战意味着什么,只要有一点基本判断力的人都很明白。说震撼说轰动,再添油加醋一倍来描述,也绝不为过。   对峙和相斗数十年的东武军和霸天军,终于分出胜负。   结果出人意料,东武军竟然胜利。   须知,这三四个月来因各种势力的推动,东武势力内忧外患,把几个主要矛盾暴露出来。从那时,有识之士就不看好东武侯。   东武军和地方割据势力的强烈矛盾,因地方的抗拒,因可靠地盘不大,不论人口等资源利用效率,都渐渐被霸天军拉开距离。诸如此类的大小隐患和矛盾,这几个月来暴露很多。   尽管霸天军和东武军一个独霸西边,一个占领东方,论真正有统治力的地盘,霸天军比东武军大了一倍。不论人口还是其他资源,都胜过东武军,作为中央制度,的的确确对资源利用更高效。   霸天军发展起来此消彼长,最多再有三五十年,就能完全靠实力碾平东武军。   错非谈追和徐若素年轻,个人潜力更大,名声好,最多再过二十年就会有大败的迹象。   从某种意义来说,不看好东武军是对的。   东江之战生动向世人展示:并非实力强潜力强,就一定会赢。   有时,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因素只有寥寥一两个。不过,胜负却往往是建立在无数个准备之上。   不论怎样,成王败寇。   东江之战令不少人跌落眼镜的同时,令世人重新刷新对东武军的印象。   十余年来,霸天军因地盘大,中央集权带来的效率,堪称高速发展。两边对比,似乎一下子就把东武军给比下去了,显得不但没发展,反而有退步迹象。   其实是错觉。   严格的说,霸天军还未达最鼎盛,其巅峰本该在三五十年后。东武军恰恰相反,现在就是发展到最巅峰的状态,再扩张不了,就会走下坡路。   东江之战的所见所闻,无不渐渐露出东武军之峥嵘。   有人担心东武军,认真研究东江之战所暴露的东西,才会发现里边的许多奥妙藏在乍看微不足道的细节中。   愈看,就愈是令人发毛。愈是消息灵通人士,就愈是明白这其中的内情和细节。其他人所知不全面,反而不清楚其中令人恐惧的种种。   因为知道,所以敬畏。   各大世家的人得到东江之战细节后,研究后不约而同发出复杂之极的感叹:“东武军一统天下,已是大势所趋……”   伏魔堂牛家,梧州韩家,本土两大世家不惜出动各自唯一的神照强者这种擎天之柱来参战,肆无忌惮根本不怕被察觉,这意味本土两大世家已经乖乖甘心为东武军所驱策。   当日旁观东江之战的不在少数,牛家和韩家不惜放下身段投效东武军的作风,极大震动大泽陶家等世家。   令本土势力震惊而心惊肉跳的,不仅仅是这,还有强悍的明空。   这些算是半公开的,私下不知震住多少势力。然而,在世人眼里真正成为焦点的,不是旁人,正是顶着继承人光环突然出现的谈未然。   以谈追和徐若素的寿元,两人实在算得上是年轻,所以,继承人问题的暂时不突出。不过,心里始终少了一点底气也是不争的事实。   谈未然就如此失惊无神的窜出来,扎实是惊到不少人。马上就有人放下身架,不论是光明正大的,还是私底下的,都纷纷想求见。   连谈追和徐若素都不曾想到,失笑道:“小然竟比你我更受欢迎,他们倒是好眼力,以我儿的实力,也没什么担不起的。”   谈追哑然好笑之余,对所有求见谈未然的人一概回话:   “我儿在闭关,闲人莫扰!”   ……   其实谈未然这会儿根本就不在东武荒界,而是悄悄率领乐影几人上路了。   闭关是唐昕云,当日云城有感之后,她就有了突破迹象。于是,索性就暂且闭关,以待修为突破。   当云城安全,东武势力上上下下都在忙碌为云城和东江扫尾,几乎鲜少有人知道这次大战里有“暮血崔”若隐若现的鬼影子。   霸天军被歼灭,死的死,降的降,擒的擒,从这批人拷问出的消息,证实了暗中向霸天军提供援助的有三股势力。   天机营是其中之一,它的存在,是谈未然早就委托黑楼转告谈追的。   天机营没暴露时还掩饰行迹,偷偷摸摸,暴露之后索性就半公开了。因为天机营不是九曲海地区的势力,真不要脸起来,谈追也只有无可奈何。   霸天军和天机营的合作是什么,大概除了死去的巴山锋,就没人知道了。幸好天机营虽强大,可到底太远了,隔空伸手很艰难,派不出多少强者。   从重要俘虏身上拷问一轮,居然没人知道另两股势力的来历。   直到其中一个名叫蒋澄宇的俘虏熬不住,又舍不得自杀,终于开口交代一些。所道来的真相,不仅谈追和徐若素震惊非常,谈未然也不由吃了一惊。   从此人描述来看,巴山锋似乎根本不知道有第三股势力。   这个蒋澄宇就是崔思雎派来的,假装为散修,故意被巴山锋笼络。崔思雎派来混入霸天军的几个人,统统是以散修名义,被蒋澄宇假装笼络来的。   当时徐若素和谈未然第一个念头就想起了一个人:“章光。”   可惜,蒋澄宇所知的就是霸天军这边的情况,真正代表崔思雎的人,很可能是王谦。   谈未然咧嘴一笑:“王谦!”   当天乐影以为谈未然亲自潜入云城,是为了云城和曹家,其实大错特错。唯有唐昕云明白,小师弟重视的是什么,亲自来为的是怂恿曹家谋反的那个势力,或者说,那个人!   崔思雎,才是东武军的大敌!   云城有崔思雎的人和线索,谈未然就去了。   谈追和徐若素重视的“暮血崔”,谈未然重视的是“垂死君王”。   当天放下长线,能不能顺藤摸瓜逮住大鱼,谈未然不知道,可他很有兴趣。能钓出大鱼最好,抓不住也要给崔思雎一个“情真意切”的回礼。   来而不往非礼也。   他谈未然是一个知礼节的人。 第401章 竹楼观雨,风吹云动   昏天暗地,暴雨倾盆。   整个世界宛如沉沦在一片黑压压的阴霾里,随波逐流,又怎都找不出脱离的办法。   一条扭动的银白色闪电,在霹雳声里扭动着向大地,一刹那就照耀出犹如白天一样的明亮。这时,山坡上的村寨人家有人发现,下边的官道上,竟隐约有人在策马飞驰。   在这种可怕的天气里冒雨飞驰的,正是谈未然一行人。   豆子一般大小的雨珠奋力打击在谈未然一行人身上,每每摔打出一瓣瓣的水滴,这时,声音从雨幕中传来:“公子,前边有一个村寨,要不去躲躲雨?”   “也好。”谈未然从善如流。   乐影率先策马扬鞭,引着灵马从斜坡山路飞驰向上。体态高大威武的灵马往往一跃少则数丈,多则数十丈,跃上山路并非多难。一点不夸张的说,灵马比起牙马,除了速度,最重要的价值就是翻山越岭。   乐影的突然造访给村寨带来一些骚动,很快就在金银下安定下来,谈未然一行人才不慌不忙的抵达。   一旁的牛庞率先翻身下马,急忙从谈未然手里接过灵马缰绳:“公子,这些粗活让我来吧。”   巴结鬼!韩惊飞在心里腹诽,心想这牛家果然就是拉得下面子不要。心里是这么想,真要他放下身段去讨好谈未然,他是真真做不到。   他韩惊飞放不下身段,牛庞能。   牛庞其实没想过身段不身段,他没多少概念,也不太在意这个。他除了在武道有天赋,打小就不是那种很有心计的聪明人,根本无心去东想西想。   再说,牛庞想起,他被家族派来谈未然身边的时候,族长对他有过三番四次的交代。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千万不要矜持,该做的粗活就抢先做,别顾虑什么颜面。   韩惊飞的腹诽有一定道理,牛家的确拉得下脸皮来,这大概是牛家一步一步发展起来的主要原因之一吧。   此番和谈未然一道的,除了乐影,就是韩惊飞和牛庞。   没错,就是那个名扬东武荒界的新一代年轻修士之一的韩惊飞。作为牛家大力栽培的新一代年轻子弟,牛庞一样在这份新锐修士名单上,只不过名气和风头都排在后半段。   韩惊飞是东武荒界这一代有名的年轻天才,拉不下脸皮放不下身段也是正常。   韩家和牛家参与东江之战,审时度势率先投效之后,第一时间就派出了韩惊飞和牛庞。嘴上说的是请谈追随意安排一个职务磨砺,其实几方都明白,年轻而有名的韩惊飞和牛庞就是来结交谈未然的。   派家族的未来结交东武势力的继承人,这是最合算的投资。   特别是,这个继承人未来将会继承庞大势力的同时,还有师门这个潜在背景,以及十分令人咋舌的武道潜力。   现在年纪轻轻的谈未然就是抱真境,凝练精魄。二十年,百年后,会有大的成就?不论换了谁来,都会强烈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划算的投资。   这必是一笔大赚特赚的投资。   乐影找村民借了一个竹楼,从竹楼望去,漫山遍野的树木里偶尔混有大片大片翠绿的竹林。   翠绿的竹林在暴风雨里随风飘荡,形成一波波的浪潮,就像是温柔而蕴藏力量的波浪,形成一种非常独特的精致。   谈未然出神的盯着随风摇摆的竹林,忽有一种感触,将思绪里想起的一首诗吟出:“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   韩惊飞眼睛一亮:“好诗,是公子所创。”   “不是。是在某书上看见的,亦忘了何人原作。”谈未然叹息,忽觉得乐影神色怪异,不由失笑:“我不是儒家弟子,只个人偶有喜好的诗词罢了。”   这个答案有点突如其来,不过,又是一个很有必要的解释。   如果我真是儒家弟子,大概只要吆喝一声,就会有若干儒家门人纷纷来投效。谈未然心想,不过,有得必有失,那就必然失去其它支持。   倒是忘了问爹娘是什么流派。谈未然暗忖,回去要问清楚。在这一点,他最好和父母保持很大的一致性。   从广义上来说,行天宗是道家一脉。   从狭义来说,行天宗究竟师承道家哪一脉,那就真的不得而知了。别说谈未然,就算曾经的宗主明空等人都不知就里。   谈未然不由失笑,举起刚刚温好的酒水,跟三人干了一杯。   他知道两家把韩惊飞和牛庞塞过来的意思,也没反对这个。他又不是白痴,人家有意卖好结交他,本没有冲突,能当朋友又何必做敌人。   接触这些天下来,谈未然已看得七七八八了。牛庞是个心思纯粹的,没什么心机,韩惊飞为人也不差,人也随和,就是有点放不下身段,放不下不是因为韩家身份,而是因为他的实力。   其实韩家和牛家派来结交谈未然的人,是宁可武道实力差一点,也不会放纵有性格问题的人。不然,那就不是结交,而是来结仇。   谈未然也知道,这几个算是父母给他安排的嫡系,能陪他一起成长的那种。放在任何一个继承人身上,这绝对是好事一桩。不过,对他来说就真哭笑不得了。   这些天一路同行,谈未然和牛庞韩惊飞相处得不错,算得谈得来,加上一个乐影,一来二去的熟稔了很多。   竹楼观雨,别有一番风味。   风儿吹动,雨水好像泼洒着,被吹得飘摇不定,从竹楼望去,真个是雅致得没边了。   吃着饭菜,喝点暖身子的甜酒,聊起今次之行。谈未然没说崔思雎,这个他知道父母知道就够了,无谓大嘴巴到处吆喝,他只说了两个字乐影三人就明白了。   “王谦!”   太明白了。乐影就咬牙切齿,他有家眷在云城呢。如果当天的屠城令没被阻止,真给执行下去,估计王谦会被仇恨撕成粉碎。   王谦是一条拖着线狂跑的鱼儿,会不会带出其他大鱼,谈追和徐若素不知道。同样,也不知这是七皇子崔思雎的个人行为,还是“暮血崔”的谋划。   暮血帝国是一个统治七八个大千世界的大国,隐瞒这些消息,无关信任,而是不想这个庞然大物吓坏自己人。毫无疑问,如果知道暮血帝国卷入此事,牛家和韩家绝对会缩卵子。   谈追和徐若素的意思是,追踪王谦,查出线索,掌握有证据。或者杀王谦相关人等,或者不杀而隐忍,总之,就是掌握主动权。   谈未然主动请缨,目的和父母截然不同。   如果他的记忆没错,最多一年内,崔思雎就要登基。届时,这次是个人行为还是国家行为,很快就不再重要。   “垂死君王”是未来的九曲海霸主之一,对待拦路虎,从来不是温柔的。而是擅长撕碎,把一切拦路虎撕得粉身碎骨。   前世,谈追和徐若素粉身碎骨了。   谈未然抿嘴,唇线微微下垂的同时,一缕如钢似铁的森然浮现又隐没。   今生,又如何?   ……   江云荒界,小江国王都。   大名鼎鼎的鲁家府邸,这一天忽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鲁兄,还是你在江云荒界舒坦啊。”   王谦对面是一个穿着华贵的男子,两人热了一壶酒,慢慢的自饮自斟。闲话一会,说起各自境况,王谦不由发出感慨。   鲁钫摇头道:“江云荒界怎比得上东武荒界,那可是个繁盛大地方,就算这些年沉沦了,底蕴也不容小窥……如果可以,我倒愿意与你换。”   王谦立时苦笑连连:“我吃亏就吃亏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底蕴,老兄,你当我乐意做丧家之犬一样的逃窜,我是不得不逃。若在江云荒界,以你我修为,足以自保。可在那个鬼地方……”   “不知怎的,跑出一个强大无比的神照强者,把七皇子的谋划布局给坏得七零八落。”王谦现在就恨底蕴这个词,如果换了江云荒界,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档次的强者。   鲁钫拍拍他以示安慰:“怪不得你,七皇子必不会怪罪。”   “我担心坏了七皇子的布局……”王谦解释:“此战后,谈追必一统本土,整合更大力量对抗。届时,反而耽误七皇子大事。”   鲁钫是个沉稳的中年人,沉吟一会,拂袖启动结界,轻声道:“听说了吗,陛下快退位了,传言将由七皇子继位……”   王谦眼睛一亮,颓丧的心情为之振奋,沉思道:“若是七皇子继位,他谈追再大本事,也没多少时间来一统天下整合力量。”   王谦和鲁钫互看一眼,掩不住洋溢的喜色。   只要七皇子崔思雎登基,就统统不是问题。以七皇子的雄才大略,登基后随时都能发动,凭过去的布局,顺水推舟的夺取几个世界。   两人的判断没错。   从谈未然前世的经历来看,崔思雎登基后,用半年暂时稳定内部局势。短短不到两年,就惊人的横扫包括东武荒界在内的四个大千世界。   这是四个大千世界,不是四个脓包。如果说没有布局,那是绝无可能。   什么布局?   别人不知,谈未然一清二楚。如果没有崔思雎暗中推波助澜,东武军和霸天军这一战肯定打不起来,因为双方都很明白现在不是决战时机,自己的胜算在将来。   暴风雨用力拍着谈未然的脸,为这张俊美脸庞添上风霜和阳刚。像风一样飞驰的他随着灵马颠簸,一边思量着,眼里流淌一缕淡淡的冷意。   界桥城在望,轮廓在暴雨里若隐若现。   马蹄声犹如雷声,像是旋风一样,像是狂风暴雨里的飓风。   界桥城有人察觉这些轰鸣的震动,不由伸长脖子望去。   风雨中,只看见一条条幻动的残影,拖曳着浮动的光影转眼在地上带起一蓬蓬的雨水。   地上有四条水花路线,白森森的拖住一条条轨迹,折射出最凶猛最快速的飞驰,令人心神为之所夺。   一眨眼,四名骑士骑着速度提到最高的灵马像是流星一样生生撞入“悦来居”。   轰……轰隆隆! 第402章 暴雨天,杀人夜   马蹄如雷声,一转眼飞驰而过,奔驰踏动四条沸腾的水花。   灵马作为最常见的战马,其冲击力不言而喻,谈未然一行四人化为旋风,甚至流星冲入“悦来居”,可谓轰隆隆壮阔不已。所发出的震撼声响,立时穿过雨幕回荡在天地之间。   轰!   “悦来居”甚至像被流星砸个正着,崩飞木屑和碎石无数。   这家在本地有点名气的“悦来居”立刻门面破损,简直就是犹如飓风过境。无聊的伙计们擦拭桌椅板凳,一边看着外边的大雨打哈欠,这时被巨大的声响填充,变得惊恐万分。   崩碎,一路崩碎。   灵马以血肉之躯强行冲撞,竟能把木头和青砖所做的房屋撞得稀烂,将灵马的强大冲击力展露得酣畅淋漓。令人不禁遐想,若是一百一千一万头灵马在一起同时冲击的场景。   面临突如其来的变故,伙计们吓得腿软,唯有掌柜和管事等少数人能不动声色。   几条身影从一片飞扬的尘埃里一跃而出,稳稳落在楼上。有俊美的,有敦实的,有没心机的,有瘦削而凌厉的……令掌柜几人感到惊讶的是,这四人显然都颇为年轻。   一块招牌在风雨中摇摆,仿佛随时会掉下来。谈未然扫视一眼,嘴角含着一缕淡笑:“悦来居。”   “杀了。”   平淡一言,令掌柜等人心神一震,厉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里是界桥城,你们怎么敢在这里……”   此人屁话的同时,乐影三人已飞射而出吗,噗嗤噗嗤的剑气一转眼纵横激荡,似乎要把整个酒楼都拆掉一样。掌柜等人大惊失色,以普通人身份怒叱连连。   谈未然微微一笑,只说一句话就令掌柜等人哑口无言:“听说王谦来过。”   “悦来居”是一家酒楼,乍然一看似是平平常常,可其实,此乃暮血帝国所安排的一处眼线。在不知就里的人面前冒充普通人,那是绝没问题,要在内行眼里冒充,那就纯粹是笑话。   对谈未然来说,重要的是,王谦来过。   掌柜脸上惶惶然之色收敛,张嘴沉声道:“阁下明知是崔家产业,还如此胆大妄为……”此人正要再说,就被体态和他一样有点富态,顺便敦实的牛庞给缠住。   伙计和两三名客人在一旁战战兢兢,谈未然摆摆手:“走吧。”   乐影身法灵活而快捷,显然适合较为灵活的战法。也难怪他投靠东武侯后,会选择当探子,这活计跟他的战法搭配倒是颇为相得。   韩惊飞的战法很常见,是拉出一定距离,凭真意剑气等来交手。此乃一种常见战法,相对较“软”,胜在安全,缺点就是有多少实力就发挥多少战力,没有太多以弱胜强的余地。   令谈未然意外的是,牛庞的战法竟是近战。近战乃是一种十分凶险的战法,如果除去神魂对决,那就完全能称为最凶险。   一旦近身,生死立判。这便是近战的凶猛之处,近战很少会打上几天几夜。   像是后世几大剑神的交手,动辄打上几个时辰,乃至几天,那就是韩惊飞那一种战法。如果换了近战,估计根本要不了多久,就会分出生死。   战法无所谓好坏优劣,只有适合与否的区别。就像谈未然,若施展剑法,多半是拉开来打。若施展拳法,那无疑就多数是靠近了打。   欣赏一会谈未然就暗暗点头不已,乐影韩惊飞牛庞三人的修为都不俗,实战也算发挥出不少。东武荒界新一代年轻天才之名,也算撑得住。   噗嗤噗嗤的声音,有时是剑气,有时却是剑刺入身体,有时更是鲜血喷射的怪声。   区区一地眼线,能有什么强者,乐影三人出手得短短一会,掌柜等几人就惨叫着纷纷倒下,眼看剩下最后一个,韩惊飞一剑正要刺入喉咙,忽被一根指头斜拉里杀出来弹开。   叮的一声脆响,蕴藏真气的宝剑竟被挡开三寸,刺入墙面恰好避开对方喉咙。韩惊飞一颤,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管事险些被一剑刺死,魂飞魄散之时,谈未然蹲下,道:“放你一条生路,是要你回去告诉崔思雎。告诉他,我叫谈未然。”   说完,谈未然率乐影三人转身下楼。   站在楼下,谈未然笑吟吟伸足向大地猛然跺足,地皮一震,从足底之处迸开蜘蛛网一样的裂痕,迅速荡漾到四面八方。一眨眼,咔嚓咔嚓声响不绝。   当谈未然四人牵着灵马悠然走出酒楼不到三丈远,整个地基和酒楼柱子轰然崩断,如同天崩地裂一样地面陷落,并且原地倒塌。   韩惊飞和牛庞回头一眼,心脏顿时加了一跳。   巧就巧在,这酒楼地基的陷落和倒塌,恰恰就在酒楼范围,根本没波及其他所在。能用一个跺足的动作,就轻易做出这么精巧的效果,实在惊人。   翻身上马前,谈未然忽然轻轻翻手摆动,一柄宝剑出现在掌心,出鞘的瞬间,爆出一道恢弘的剑气!   挥出一剑斩向虚空,谈未然头都没扭一样,和乐影三人相视哈哈大笑,策马扬鞭:“我们走!”   没有人能在界桥城肆无忌惮的出手!   一名灵游强者满怀不满和恼怒,多少年没有修士在界桥城胡来了?想着,他不由露出上下两排牙齿,心想既然有人忘了规矩,那就正好杀鸡儆猴重新再树立规矩。   此念一动,这黑衣灵游强者忽感一种被神念锁定的感觉,这是一种十分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不好!”   一条清浅剑气,像是一条涟漪波纹,蕴藏着令人动容的剑意,横扫天际。一刹那的毛孔里,这黑衣强者惊得冷汗狂飙,一股强大剑意所侵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头掠过空气。   隔空一剑竟有如此威能。黑衣强者心有余悸,掩不住惊惧之色。凝视在暴雨里飞驰的四人,只暗暗庆幸。   幸亏没交上手。   ……   “好大的雨,要我说,江云荒界改名叫暴雨荒界算了。”   韩惊飞抹了一把脸,抹得一手心的雨水,满是无可奈何。能擦掉脸上的雨水,难道还能把跟落汤鸡一样的全身都擦掉?   作为韩家嫡系子弟,没日没夜淋雨这种算不上苦头的破事,他真没体验过。从没听说过有怕淋雨的抱真修士,不过,不舒服是不争的事实。   谈未然不由失笑:“暴雨荒界?这个还真有。那个鬼地方其实雨水还好,就是一年有至少一半的日子都在下雨。”   乐影三人眼睛一亮,不由好奇心起立马追问起来。年轻人都很向往外边的世界,就是长辈不肯轻易放人踏出外域。   废话,外域又岂会是好混的地方。每年不知有多少天才修士,都在外域栽跟斗,乃至丢掉身家性命,世家的长辈岂会让小辈们轻率踏足外域,至少也要做好准备。   辛辛苦苦栽培一个子弟,不是用来随便丢到外域自生自灭的。   君不见,谈追和徐若素一个灵游强者,一个神照强者,扎根东武荒界数十年。可来自外域这个身份,至今都遭不少本土人非议。   联袂打一场后,关系更增几分,谈未然一笑点头道:“外域很不好呆,放眼皆虎狼,处处是凶险。不过,如果能在外域闯出一片天地的人,就算得上同辈中的佼佼者。”   韩惊飞和乐影流露一缕精光,就算没心机的牛庞都不由流露向往。哪一个修士不想去外域,去追求更强大的实力,更漫长的生命,更多精彩的人与事物。   那,就是修士的精彩。   “家族带我去参加过前年的演武大会。”韩惊飞流露一丝尴尬和无奈,还有一缕发奋:“去过一次,我才知道,我……在天才扎堆的地方,真的不算多好。”   “你好歹还入了第二轮,我才过第一轮。”牛庞垂头丧气,他也去了。   乐影忽然苦笑:“其实我也去了,是去看的。前年的演武大会,太……”太了一会,深深呼吸一口气,才接着苦笑:“太打击人了。”   “二十三岁的灵游境,凝练精魄……简直不是人。”   韩惊飞和牛庞不约而同的苦笑起来,他们是东武荒界的天才。可是,在参加九曲海演武大会的时候,他们不过是一堆天才里不怎么出彩的一部分。   乐影看了谈未然一眼,他觉得这位公子也有点不是人的苗头。抱真后期,凝练精魄,好像这一样很离谱。如果他知道谈未然的年纪,知道谈未然随时会突破为灵游境,大概会深以为然“谈公子的确不是人”。   演武大会是激励,还是打击,那就真的因人而异,见仁见智了。乐影三人嘴上能承认被打击,足见已经从这种打击力走出来了。   谈未然没意外,不参加演武的原因各有不同,不过,不参加演武,不等于不会去观看演武,拍拍这三人表示安慰:“我送你们一句话,先赢不算赢。”   其实,只要敢于拆桌子,先赢也算赢。裴东来被围攻而死,永远失去压制青帝的机会,就是被拆桌子的活例子。   一行人冒着暴雨赶路,一边闲聊着说说笑笑,也算自得其乐。   谈笑中,不知不觉关系增进,也终于来到小江国的王都。   暴风雨像是一路跟随谈未然一行人,也跟着来到王都,在王都上空染上一层重重的阴霾。 第403章 “告诉崔思雎,我叫谈未然”   尽管和东武荒界相邻,江云荒界和“强大”一词是搭不上干系的。   地方小,人口少,缺传统,武风不盛。此等种种,就是江云荒界强大不了的主因。   同为苍茫三千世界里的一份子,江云荒界的总体面积比之北海荒界尚且不如,又怎么能跟东武荒界相比。   当然,嘴上不能说,而实际存在的是:江云荒界先天不足,又处于强大世界的势力覆盖下,往往只能选择依附强大势力。   东武荒界就曾是这一带最强大的世界,多年来,来自东武荒界的势力往往轻易占领(帝王势力),或者把影响力覆盖周边世界(宗派势力)。即便如今东武荒界没落了,依然对周边世界存在传统影响力。   两千年来,暮血帝国曾大大小小发动过多次战争,企图打开这边的道路。这其中有三次堪称规模最大,也统统失败,值得深思的是,这三次失败都是无奈的在东武荒界推动下失败。   最久远的一次,是暮血帝国两千年前崛起时,自不量力来进攻,结果被胖揍一顿就乖乖回去了。   最近一次是三百年前,东武荒界的本土帝国腐朽不堪,暮血帝国本以为是一次机会。结果,东武荒界发挥影响力,令暮血帝国陷入泥潭,最终宣告失败。   不能说暮血帝国毫无存在感,至少正是因其入侵,令得前朝榨干了最后一丝活力,放掉最后一口气,苦苦挨了一百年,终于还是分崩离析了。   风水轮流转的事过去发生过很多,未来还将继续发生。没人知道,这个较为弱小的江云荒界在将来某一天,会不会诞生一个纵横天下的超级强者。如果有,就意味着名誉和地位,以及……保护。   就像青龙荒界,本不是一个繁盛的大千世界,正因后来的荒界第一人是当地人,所以才一跃而拥有了不可思议的地位。   其实,像江云荒界这种地方小,人口少,资源少,先天不足的世界,往往也只能靠着一个本土超级强者而雄霸一时。如果有先见之明,能奠定好的修炼风气,未必不能长期的强大下去。   可绝大多数时候,依然是中央荒界东武荒界之类的大世界为主。   不过,大有大的好,小有小的妙。像江云荒界这种小地方,是做不了第一,可是跟着强大势力屁股后边,反而更能安安稳稳过点好日子。   小江国是江云三国中最小,实力最弱的,恰因这一点,有时虽然处境尴尬,可日子反而比较舒坦。   鲁钫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江云荒界。   呆久了,鲁钫就想得明白,为何很多前人往往有所成功后,就会渐渐失去进取心。实在是因为他现在这种生活,太舒坦太安逸了,有时都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懒散了,提不起劲头来。   曾有大儒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鲁钫是小江国的一个非重要官员,严格的说,尽管身上有一个不轻不重的职务,其实他更像是一个散官。作为一个打着标签的外域人,收敛一下低调一点肯定不是坏事。   乡土情结,是谁都有的,也避免不了的。   即便鲁钫从某种意义来说,发挥的作用比较倾向于小江王的外事顾问,以及国家武力。作为投效才二十年的外域人,想成为朝廷的重要官员太难了,能做到这一步已是不错。   好在七皇子对鲁钫的任务要求,不算太严苛。鲁钫相信,他对小江王的对外政策有一定影响,此乃关键。   三百年前那一战太令人扼腕了。   他和王谦私下谈起,都暗暗承认,若有七皇子的布局,三百年前定然就不会无奈败退。   暮血皇帝的儿子不少,可在鲁钫和王谦心目中,七皇子崔思雎才是一个真正有雄才大略的那一个。可惜,因种种缘由,始终没有定下皇储,如今终于露出这个苗头了。   紧闭的那扇大门,终于打开一丝缝隙,露出一缕崭新的希望。   “希望七皇子顺顺利利登基。”   鲁钫深吸一口气,放下狼毫笔,捻起纸张看着刚写下的密信。沉吟一会,又取来毛笔在手,始终没落下笔,直到一滴墨汁垂在纸上,才惊醒过来,在能力范围内为王谦添上两句好话。   王谦来访,当然不是顺路来看朋友。鲁钫知道这位同僚兼朋友的来意,说好话是其一,想起其二就不由皱眉:“王谦那厮是为难人啊……”   “区区一个小江国,就只有一个神照强者,想拦谈追都拦不动。”鲁钫叹了口气,他能影响小江王的外事策略,可不等于能唆使这个国家无端端跑去两个世界之外跟东武侯莫名其妙的打一仗。   “若有拦住东武侯的办法,我也愿意,可是……真的没有啊。”   鲁钫轻轻放下狼毫笔,缓步走出,深深吸一口气,满鼻都是雨水和泥土的芬芳。他沉思着登上阁楼,凭栏远眺,黑压压的天气里,只看见整个世界都仿佛快要被暴雨淹没。   失神之下竟丝毫没察觉,一名青衣人屹立在阁楼之巅,不知何时来临,犹如鬼魅一样无声无息的屹立在其上,竟似一点气息都没漏出,就算偶漏出一些,也被这暴雨给尽数掩盖了迹象。   灰暗苍茫的天空下,青衣人相貌俊美和英气,那一份平素的阳光气息,不知是因天气的关系,还是因杀气满怀的缘故,已是转变为凌冽。   矗立暴雨里,青衣人缓缓抬头四顾,穿过雨幕依稀看见鲁府宅院三个方位各有三人若隐若现。再远一点的地方,能瞧见王都好几个地方都积水不浅,正在扩大成一场水涝灾难。   连近在咫尺的青衣人都没发现,鲁钫就更加发现不了其他三人了。   其实王谦没说错,东武侯若是一统天下,那就平添变数……鲁钫神色凝肃,谁都知道,不论谁对这一带有野心,东武荒界就是一个永远避不掉的问题源头。   王谦的任务,其实就是在七皇子登基前维系霸天军和东武军的平衡,令两强各有胜败,互相放血,拖住两强的发展和壮大,又不准给其他势力冒出来添加变数。   眼看老皇帝快要退位,崔思雎快要登基的前夕,居然发生这等变数。   阁楼之巅的青衣人默默聆听鲁钫的自言自语,忽如一片落叶,轻飘飘的像是一丝空气涟漪都不曾带起。如果不是有影子,当真就和幽魂一样。   鲁钫一刹那感到一种头皮发麻的恐惧,像是阳光一样铺在整个背上,涌出来的汗水立刻湿了全身:“唔!”   像闪电,也许比闪电更快,鲁钫疯狂的扭动身子冲在暴雨中,一身强大的灵游气息正要爆发,就被一道青色光芒穿过雨幕打在脑门上。   鲁钫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青衣人和剑。   人是一个很俊的人,一袭青衫,像是一种温润的力量。   剑是一柄看上去不漂亮,却绝对够锋利的剑。最重要的是,它能杀人。   嗤的轻轻一声就掠过鲁钫的脖子,猩红的鲜血随之一道喷溅在暴雨里,转眼就晕化在积水中看不出来。   良久后,一名仆人匆匆冒雨跑来:“老爷,您怎么躺在雨水……”   当仆人发现积水被鲜血染得泛红,老爷早已经不知何时咽气了,顿时就倒抽一口气。作为鲁钫的下属,他知道鲁钫是谁,来自何处,此时心惊肉跳的环顾一眼,在柱子上发现了一行一剑雕刻的文字。   “告诉崔思雎,我叫谈未然。”   ……   一时间,王谦成了灾星。   从他逃出东武荒界的那一刻,就成为一颗必将给同伙带来鲜血和死亡的灾星,所到之处无不变作血淋淋。   “悦来居”不是第一个被谈未然摧毁的地点,凡是王谦路过,去过的据点,谈未然一行四人一路上统统摧毁并杀死。当然,总会留上一两个次要的活口带话回去。   “悦来居”不是开始,鲁钫也绝不是结束。   杀戮,由王谦假传屠城令的那一刻开始,这就是一场杀戮对杀戮的报复。   谈追和徐若素以为儿子是愤怒屠城令,是为追查其他而来,却不知,谈未然的目标直指即将继位的“垂死君王”。   东武荒界在古代是个百战之地,即便没落,某些战略意义被替代,没人能否认,那依然是一个重要的兵家必争之地。   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谁一统东武荒界,谁就要在这个四战之地面临来自周边的无数强敌,强大而且危险。   唯有谈未然明白,所谓的强敌将在今后泰半变成了土鸡瓦狗。   所谓的强大势力,多半都腐臭,失去战争的勇气,失去了把家当砸烂了打仗的骨气。很多势力在强大的外力之前,就像前世的行天宗一样不堪一击。   不用等黄泉道和三生道来横扫天下,一个“垂死君王”就能令周边各大势力在高压下惊恐,并垂下自以为强大而且高贵的头颅。   这个时候,没有多少人具备这种远见。   东武荒界是战略要冲之地,周边强敌无数,可是,落入谈未然眼里,真正的强敌只有一个。   崔思雎!   这一带的各路诸侯在今后的岁月里,死的死,败的败,降的降。除了崔思雎,没有一个能笑到最后。   那个将在后世横扫九曲海,成为九曲海最大霸主,拥有八十个大千世界,拥兵八百万的“垂死君王”。 第404章 暮血皇帝   石林荒界作为“暮血崔”的发迹之地,成为暮血国的皇都所在地,无疑是这一带不能不提及的一个重要世界。   暮血国不是最大最强的国度,却一定是最年轻,最有朝气的强大国度。   暮血皇帝崔彦轲负手矗立阁楼之巅,一双冷峻的目光环顾四面八方,仿佛睥睨天下,又似乎在云端里俯视臣民。最后把目光收回,落在皇城本身的遥远一端,依然有未完成的迹象。   缓缓走在屋顶的琉璃瓦片上,暮血皇帝崔彦轲凝视远方,摩挲宝剑上的冷厉纹路,眼神恍惚。   皇城是雄伟壮观的,从地平线拔起,沿着一条不大不小的山脉,蜿蜒建造,像是一头盘卧在大地上的巨龙。   令人咋舌而惋惜的是,这头大地盘龙只有龙头和小半截龙身,剩下来的部分若隐若现只具备雏形,显然还未完工。若是建造完成,毫无疑问将会是一个不论从外形到内涵都无比宏伟的城池。   对外人来说,这头盘龙城池是一个未完成的遗憾。可是,这恰恰是令暮血崔这个皇族最引以为傲的。   不是暮血国缺钱,而是唯有在位期间有所建树的皇帝,才有资格修建一部分。这,就是暮血皇族进取心的一种强烈体现和激励。   崔彦轲在位二百三十九年来,城池一寸都没修建过。   对他,这是最大耻辱。   任他二百三十九年前登基那一天有多少雄心壮志,到底是成了皇图霸业一场空。   一条身影悄悄来临,在大殿下方行礼,沉声道:“陛下,那谈未然的身份已查出,据称乃是东武荒界谈追夫妇的嫡子,最近才现身,他……”   崔彦轲没回头,眺望远方淡淡道:“朕想知道,‘告诉崔思雎,我是谈未然’,这是什么意思。”   下边的黑衣人轻轻垂下脑袋,低声道:“或许是七皇子暗中插手了东武荒界,据查,东武荒界之前的一系列大战等相关,或许与七皇子有关……”   黑衣人的本事显然不差,竟把东武荒界这些日子所发生的大事大概婉转的表述一遍。   其实,“悦来居”不是崔思雎的眼线,而是暮血国安排的眼线。谈未然在那边所作所为,自然在第一时间就传入暮血国,并落入皇帝耳中,引发了皇帝的足够敏感。   尽管婉转,其实不妨碍黑衣人表达意思。皇帝虽要退位,其实并不老迈,一听就明白,是他的某个儿子在东武荒界暗中兴风作浪,激怒了当地霸主,引发强烈反弹。   或者报复!   没人察觉,皇帝握住剑柄的手忽然加大力量,竟至青筋暴起。凝视天边,皇帝眼底的一丝丝隐蔽的敏感和怒火压下去,才淡淡道:“来人,让小七入宫来见朕。”   皇帝崔彦轲微微昂头眯眼,不知是否阳光刺眼:“谈未然,谈未然……嘿!”   敢杀暮血国的人。谈追和徐若素的嫡子,果然好胆色。   重点是,牵扯上了七皇子崔思雎,暮血国对此无可辩驳。被杀的人,统统是王谦一路接触过去的,被视为同伙绝没问题,死了也没道理讲。   谈未然是何方神圣?皇帝一点不关心,这点小事不值得他发作脾气,他在意的是谈未然身后的谈追和徐若素。   严格的说,暮血皇帝崔彦轲真正在意的是东武荒界。   东武荒界是个强大的大千世界,有强大影响力,有实力底蕴,有庞大的人口和辽阔的土地,有四通八达的地理位置……任意一项都有重要的分量,加在一起,就意味着一个真正的兵家必争之地。   谈追和徐若素在外域有一定的名气,不过,和东武荒界相比就差远了。   哪怕是衰败的东武荒界,依然是顶在周边世界的肋上腰上,不一定是致命,却一定能让它们过得十分不爽不舒服。   在这一带不论做任何一桩跨世界的大事,东武荒界是周边任何一个世界都要面临的,跨不过,躲不掉,跑不了。   三百年前暮血大军进军东武荒界失败,主要就是因为来自周边各大势力的联袂威胁。   对东武荒界有染指之心的势力绝对不在少数,哪怕明知不可为,依然心存幻想的人同样不少。可是,周边各大势力心有余而力不足,想伸手又互相牵制着伸不出手。   一句话,谁伸手,谁挨揍。   原因很复杂,但很简单的一句话就足够阐述:谁打开了东武荒界这条通道,就将会有多个世界首当其冲的面临巨大的利益损害和战争威胁,暮血国就是其中之一。   所谓天下公敌,不外如斯。   暮血皇帝崔彦轲在位多年,梦寐以求的就是东武荒界。可惜,这同样是一个像泡泡一样的幻想,正因是他日思夜想的,他和他的先辈曾为此绞尽脑汁想方设法,所以才明白其中难度之大。   染指东武荒界的希望很渺茫,必须另觅一条扩张之路。   陷入沉思的皇帝没有察觉崔思雎的到来,直到被一声呼唤惊醒,才用冷淡的神色看着这个有点特立独行的儿子,其实,皇帝不太喜欢这个儿子。错非如此,他的继位人选不会到半年前才决定下来。   盯着这个相貌普通的儿子,崔彦轲心情复杂,把一份密报丢过去:“你先看了再说。”   密报上是什么,崔思雎似乎早就猜到,坦然道:“父皇,这是儿臣安排的。”   皇帝盯着儿子的眼睛,一种沉默中的威严足以把人压到喘不过气。可是,他这个儿子却坦然得好像什么都没察觉,什么都没做错:“你知不知道东武荒界有多么烫手?你又知不知道,对东武荒界动手,会引来多少强敌。”   崔思雎的眼神一动,平凡无奇的相貌顿就画龙点睛的多出几分独有魅力:“父皇,我们暮血国要扩张,就一定会陆续和他们分胜负,那是迟早的事,我们不该迁就他们畏惧他们。”   说着一顿,崔思雎不自觉的昂头:“我们暮血国本该碾平他们,战胜他们,欺辱他们。让他们来迁就我们,仇恨我们,恐惧我们。”   有才干有天赋,但是冒进而且好大喜功!这正是皇帝对这个儿子的看法,本以为这些年来已有所改变,没想到依然故我。   皇帝的眼神从冷淡变成冷漠,甚至酝酿着暴风雨一样的怒火:“如果你再如此冒进,朕会重新考虑换个人来继位……还不滚!”   最后一句咆哮,终于将心底的怒意泄露不少,天子之怒足令人心头震撼。   崔思雎神色不变,欠身行礼就要退下,忽闻父皇冷道:“这个谈未然的事情,是你惹来的,把麻烦解决掉。”   崔思雎应声退下,站定了发出一声若隐若现的叹息。终于是仰头凝望一眼,默不作声的一路出了皇宫,凝视着这座盘龙城未完成的那些部分。   良久,他忽然道:“父皇说,要重新考虑继位者……”   一顿,经过似乎很漫长的沉寂,才又道:“其实我真不懂,我的兄弟姐妹里,找不出第二个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的人了。”   崔思雎默然垂首,眼中凝着淡淡的雾气:“父皇始终对我心存偏见……”   随从们没人吭声,只有一个中年男子漫步从宫门里走出,一边发出轻叹,安抚的拍拍侄儿:“你是最不像你母亲,又是最像的……而你母亲,是皇兄最爱的那个女子。”   崔思雎眼里雾气蜕变为淡漠:   “请方大师出手,处理掉那个叫谈未然的麻烦。”   那个叫谈未然的麻烦只是一点点疥癣之疾罢了,什么东武侯之子,杀了就杀了,又如何。   想来,也不过是他崔思雎砧板上的肉。   ……   界桥城,丝毫不知情的王谦所路过的另一个“悦来居”,迎来了一批年轻客人。   顿时,整个充当眼线的“悦来居”陷入震撼之中,四个年轻人当中只出手了三个,就已带来了杀戮和死亡。   四个年轻人当中,倒有三个是抱真境,而且显然战力不俗。别说和悦来居没什么关系的人,就算有点关系,估计也心存顾虑。   须知,年轻天才有时是菜,有时却专门菜人。   “莽牛拳!”   轰隆一个震动,一条身影狂喷鲜血像流星一样砸在墙上。   谈未然点头暗赞,伏魔堂牛家的拳法真不赖,从拳法里的蛛丝马迹来看,显然有佛家拳法的痕迹。也不知是意外得来,还是牛家与佛家有点关系?   假如真有关系,只要不是嫡传,一般来说问题都不大。   再说,九劫雷音剑一样有佛家痕迹,谈未然估计爹娘的势力大概不会有太强烈的“门户之见”。   暮血国的眼线们激战中渐感绝望,这是三个年轻抱真境啊,这就是天才啊。其中一个一咬牙,一溜烟狂奔向谈未然这边,心想着赌一把,如果这人本事不大,那就有希望逃命……   此人念头一动狂奔而来的刹那,眼前一道光影晃动,赫然见那个俊美青年鬼魅一样晃过十余丈,看似轻飘飘一拳!   此人一拳疯狂轰出,和谈未然一拳对上,顿时咔嚓一声。从拳头到手腕再到手肘和臂膀,血肉模糊扭曲得不成人样,白骨森森断折为无数块,当场被一拳打得心脏炸裂而死。   照样是杀了暮血国的眼线,再把悦来居给毁掉。   谈未然翻身上马,一个唿哨就把乐影三人招呼回神:“都是一些小喽啰,别折腾了,走了。”   当谈未然一行人跃入界桥消失,围观众人里有一人轻悄悄的来到隐蔽处,凝视谈未然四人离去的方向,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小子,我们的人没这么好杀,你们死定了。”   取来一块双心玉牌把其激发,发出一阵阵绚烂而纯粹的光芒,像是一个讯号。   谈未然来了。   鲜艳的光芒红得像血。 第405章 那一拳的威势   韩惊飞三人不是第一次见界桥,可是每每踏入其中,总是惊叹其巧夺天工。   初次见界桥的人,总是为界桥的精美和神奇而震撼,怎都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或者什么样的宝物才能像界桥一样轻松把大千世界给一一连接起来。   谈未然哑然失笑,曾几何时,他一样如此好奇如此震撼。他一点不奇怪,界桥的确是一个伟大的存在,正因有了界桥,生活在不同大千世界的修士才能互相往来。   不夸张的说,没有界桥,各个大千世界的交流就将萎缩到一个几乎为零的地步。   没有界桥,不论宗派还是国度,都将很难跨世界。   一概言之,没有界桥,就几乎没有交流,就没有传播。   就像大千世界被一个盖子给盖住,然后用锁头给锁死在里边了。唯有神照境以上,才能安全如常的穿梭真空世界。   谈未然泛出一缕笑意,等见多了走多了,就习以为常了。像他从北海荒界一路赶来,经过了至少一百多条界桥,再好的景致都厌倦了。   当今修士们对界桥习以为常,熟视无睹之下不免渐渐习惯了疏忽了。   从界桥一端走出,谈未然深吸一口气,就听得韩惊飞三人在耳边感叹界桥真了不起云云。   其实要我说,制出界桥的人才了不起。谈未然差点一口气呛着,咳嗽道:“你们很少出行?”   问起这个,乐影还好,韩惊飞和牛庞就有点尴尬。身为世家子,起跑线一般是比普通人好多了,看着惹人羡慕,不过,责任和义务是共存的,有时履行责任不得不有所放弃也是必然。   韩惊飞和牛庞是韩家和牛家的这一代天才,是未来的希望,两家人不肯轻易放两人去外域冒险,那在情理之中。就算去,也要有一定保命的能力。   天才不是地里的野草,能一茬一茬的猛长。   三十岁以下的抱真境,放在韩家与牛家肯定是核心子弟,怎敢放纵两人像野狗一样在外域撒欢求虐找死。不过,两人好歹是来过外域几次。   韩惊飞刚刚傲然的表示自己不是乡巴佬,牛庞马上就承认:“是啊,我来过,跟家中长辈一道来的,真的很好玩呢。”   “哈哈!”谈未然和乐影互看一眼,忍不住放声大笑,韩惊飞立刻涨红脸怒视牛庞。   牛庞是和长辈一起来的,估计韩惊飞也差不多。   嘴上互不相让的说说笑笑吵吵闹闹,在界桥城吃了一些东西,四人在马背上随着灵马一道飞驰。出了界桥城,乐影凝重道:“公子,此地是暮血国的地头了,咱们要多加小心。”   此地是碧桃荒界,正是暮血国所统治的七个半大千世界之一,和东武荒界之间隔着四个世界。   凭经验,乐影猜都猜得到,在过去之前四个世界发生的事情,暮血国基本知道个大概了。如今再贸贸然踏入人家的地头,无论如何看待,都不像是一个好主意。   “也不知是不是龙潭虎穴。”乐影在心里嘀咕一句,他有心要劝,怎奈何牛庞老实,韩惊飞率性不以为然,谈未然则似乎一点不在意。   乐影是硬着头皮陪同的,他知道公子很厉害,能施展剑魄,能斩灵游强者。   可是,暮血国随便派一个神照强者来,大概他们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乐影想象力虽然不错,可他从来不曾幻想过公子这个抱真境能击败神照强者,那个对他来说实在等于天方夜谭。   “乐影没说错,都提防点。”谈未然有自信,依然交代一声。   随后当乐影以为谈未然要认真考虑他的劝说,却泄气的见谈未然半闭眼。看似假寐,其实沉入心神里接着推演,有时是“冰封千里”,有时是“云篆穿空术”和“天机扭曲术”。   莫要小瞧了这一点一滴的平素积累,少了这些积累,哪怕对一种技艺的感悟再厉害,再神奇,也缺乏成长的土壤,再好的天赋也就是空中阁楼罢了。   灵马的些许颠簸丝毫不影响他的推演,推演一番,顿有一种心胸被填满的充实感。谈未然吐出一口气,陷入苦恼:“我的实力如今显然受困于修为。”   达到瓶颈了!   除非修为突破,除非得到其他技艺,不然,实力基本能提升的空间很小了。   他是抱真境,十重金身和青莲吐息术练到六阶就是极限。指望神通有所突破,那就太异想天开了。   秘术不少,可不是木系就是水系。“双生金梭”倒是金系,可惜,暂时不是他所需的。“水纹扭息术”只在特定条件下有非凡效果,对战力提升不如“冰封千里”。   至于精魄……年轻修士练静不练全,始终是至理名言。他这几年一直专心练剑魄,就是出自这个缘由。   其次,他需要凝练出足够强大的剑魄,才能把无想玉剑的威能发挥到淋漓尽致。若能凝练真魂,别说破虚强者,就算渡厄强者也要头皮发麻。   当然,真魂绝非目前的他能凝练的,不说别的,修为根本就支持不住。   细心数一数就会发现,他是真的来到瓶颈了。   迎着似乎能把石头烧化的高温,谈未然默默暗忖:“等此事一了,我必须闭关练气,必须在三年内突破为灵游境。”   三年后,百里洞府开启。   灵马在宽阔的官道上飞驰,卷起一条条沸腾的土灰色长龙。两旁是杂草,灌木以及树林,渐渐有山有水,青山高耸。   远方山巅,两三名人眯眼盯着官道上若隐若现的四个骑士:“是他们。”   “他们果然来了。”   一旁的男子泛漾出嘲笑:“就不知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无知所以无畏。”   那一边在树下绿茵乘凉的妖娆女子一袭薄纱,里边的白腻身子似是若隐若现,指尖在红唇上抹了一把,顿散发风情万种:“几只好吃的年轻人,倒是有趣得紧呢。”   咕噜!两名男子忍不住吞咽口水,只觉嗓门在冒烟,身子快要燃烧,强行扭过目光:“盯着吧,这事儿是七皇子惹来的,听说陛下严令七皇子解决,咱们不好随便出手。”   这妖娆女子喝了口水,丝丝冰凉的水从颈项滑落下去,在炎炎烈日下,发腻的声音带来无尽的火焰:“那个什么谈未然看似年纪最小,莫不是什么童子鸡,不知道事后能否交给我来……”   那边的两人眼珠子都快要夺眶而出了,心知这婆娘的恶毒,急忙转开脸:“崔岚,莫要胡来,那是谈追的儿子,别怪咱没说,他母亲可是神照强者……”   童子鸡好吃?徐若素不把这娘们做成粉蒸肉才怪。   说话间,忽有发现:“咦,人呢,怎么少了一个。”   其他两人凝目望去,果然,在山峦和数目里若隐若现的身影只剩下三个。一时间三人心神一动,互看一眼:“难道……”   凝神环顾一眼,立时发现一条略显瘦削的身影快如闪电从侧背面的山下,像离弦之箭一样极速狂飙向山上突来。来人声势极隆,蹬踏之间就是爆出一波波的碎石和尘埃,眼神一扫,冷峻如电光:   “听说,你们在找我?”   三人一个照面就从俊美相貌辨认出来,顿时冷笑不已,这个谈未然胆子果然不小。   妖娆女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平添妩媚,尤其是亲眼见着谈未然俊美而温润的容颜,更是被一种情欲冲击得肌肤都快要变红了:“他是我的,谁敢跟老娘抢……”   “崔岚,小心。”剩下两人提醒,尽管来自东武荒界的情报还不太详细,可从某些情报里来看,这少年似乎不是什么好惹的。   崔岚翩翩然揉身而上,整个身子像是猪肉一样狠狠贴向谈未然。诡异的是整条胳膊,从臂膀到指头仿佛失去了骨头,变成绕指柔诡异无比的擒向谈未然身上要害。   看似柔和而平静,唯有亲自体会的谈未然才明白,这一下所蕴藏的拳意:“哦,这种拳意有点意思……”   犹如电光的刹那交错而过,爆出砰砰的震声!   谈未然和崔岚错身而过,纷纷闷哼一声。谈未然被扫中的地方,竟是一眨眼就红肿起来,连骨头都隐隐作痛,忍不住赞道:“好阴狠的拳意,不错,不错。”   “不知怜香惜玉的小混蛋。”崔岚赤红着脸庞,搓揉着高耸的胸脯破口大骂,先前谈未然一招当真是差一点把她的胸脯都打扁,堪称辣手摧花。   电光火石之间,谈未然犹如附骨之疽贴身追上,凌空挥手,一头金色狂龙若隐若现释放出一种令人畏惧的力量,赫然正是拳意的体现。   一旁的两名男子一左一右夹击而来,心里不住给自己鼓气加油,他们是抱真境,这小子不过是抱真境而已。   这个念头刚动,一触之下,顿时惊恐发现,一种堪称恐怖的力量瞬间发作出天崩地裂的声响,宛如浪潮一样奔腾而至。   一爪转为土行龙爪手,浑厚无匹的土行之力当头打下去,端的是好比晴天霹雳,那等可怕声响几乎将耳膜都冲得快要破裂。   然而,比这更为可怕的是当头压下来的一爪,几乎是天翻地覆。   就是右边那人被震飞的刹那,左边这人被这恐怖的力量当做钉子一样活生生的打得没入地下,整个山头竟然震颤几下。   噗嗤!   此人承受不了这等惊天力量,身子像是朽木一样迅速塌掉软掉。鲜血从身子毛孔喷爆出去,顿时整个人爆出一团向四面八方喷射的血雾,细如毫毛又密集。   如此,才真真当得起霸道一词的威势。 第406章 方天歌   转眼,和崔岚一起的两名男子,一死一飞。   周身毛孔尽数喷洒血色雾气,成为一对烂泥死掉的那一幕,竟有几许非比寻常的美感。   被一爪打飞的另一人目瞪口呆,忽有一种寒意从心底冉冉上升,游走全身每一个所在。浑身一震,发出一声厉啸,一跃势如疯虎般扑击而来,凌空飞跃就如苍鹰。   此人飞跃在最高之时,正觉心旷神怡之美,赫然见谈未然翻手间一柄宝剑在手,铿锵一声宝剑出鞘,一道灿烂绝伦的惊虹横空而现。   此人立时拦腰而断,身首异处,啵啵洒下的鲜血把下边的山林都染出斑斑鲜红,恰如红花绿叶共相映。   一个照面之间,两名抱真境尽数死于一个年轻修士之手。   崔岚充满骚媚的风情立刻如潮水般退去,荡然无存,唯独剩下满怀的骇然与冰凉。在她眼里的谈未然哪里有一点年轻的样子,简直就是个精于战斗搏杀的老江湖。   最重要的是,她这个灵游境恐怕未必就一定是对手。很多修士见识有限,她不一样,她知道少数年轻天才有多么可怕。   一念而动,崔岚像是成了一条鱼,扭动着迷人的腰肢一跃横空就逃遁而去。   同时,发出尖锐刺耳的厉啸,以延缓这个狠辣年轻人的一线动作:“大宗师,您来了!”   不能不说,崔岚看似风骚,实则聪明。千万句话里,她偏偏就说了这一句,如果说别的,谈未然真不可能受影响,唯有这一句,谈未然不能不本能的有所分心。   只因谈未然很明白,如果疏忽大意,不要说神照境,就算灵游境和抱真境,照样能杀了他。   崔岚故作一言,谈未然果然本能的分心,追杀的身形顿就一缓。意念催动,神念就如一层淡淡的看不见的涟漪扫描四面八方:“被诈了。”   转念豁然,谈未然不怒反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凝视飞翔在云中的光影,喃喃自语:“这个女人有点头脑。”   “算她运气好,我正需要一个能喘气的把情况带给暮血国。”   杀光了,就没有嘴巴能传话了。所谓杀人,所谓报复,总要让人知道你是为何而来,而不是杀得一头雾水。   谈未然一笑,按着的掌中宝剑慢慢滑落回鞘:“就不知,现在明空老祖怎么样了。”   此次前来是报复,也是力量展示,力求为爹娘争取更多时间。   要展示力量,最好的方法就是有人成为对手。基于这个角度,谈未然真不怕把事情闹大,杀得愈多,对方愈暴跳如雷愈重视,他就愈高兴。   从谈未然到谈追,再到明空等人,都没有做好马上和暮血国爆发战争的准备。可是,暮血国同样没有。   谈追需要时间来一统天下,整合力量。暮血国也需要时间,来顺利完成新老皇帝的交替。从这一点来说,哪怕迫切想扩张的崔思雎,当下的目标也绝非战争,而是……登基。   也许有人会觉得没必要得罪暮血帝国,何必与这种强国为敌呢。   这和得罪什么的毫无关系,谈追夫妇建立的东武势力就是暮血国扩张道路上的拦路石,是东武荒界天然卡住人家的喉咙。不是你愿不愿跟人为敌的问题,而是必然。   “小心!”   饱含惊骇的呐喊声漫山遍野的回荡,正从官道另一边绕路上山来的乐影三人,大吃一惊的看着一条势如奔雷的从远方激射而来,直指……谈未然?   一瞬间,谈未然清晰察觉,后背的汗毛仿佛察觉这种危险炸得笔直,犹如麦浪一样东倒西歪。后心像是直觉发现一种危险,竟然像有一种整个后背发麻的感觉。   发自本能的危险预兆涌上心头,令谈未然全神贯注。   绝对是神照强者!   崔思雎也算下本钱了。   谈未然深吸一口气,附近气流滚滚,似要将此地的空气都汲干了。一张口一闭口,一口气化成惊世绝伦的狂音,释放出像龙吟一样的狂啸,撕裂了空气。刹那所爆发出的冲击力,竟将大地的花草树木吹得疯狂摇曳。   方圆十丈内的娇嫩花草树叶,无不被一种神秘的音波力量震得一缕缕破碎不堪。   空中一道光影拖曳着长长的光芒,犹如炮弹一样轰击落下。真个是快如闪电一样,双臂交错一拳打在山崖上,砰的激射一块不下数十万进的巨石像流星砸向谈未然。   巨石发出呼啸声落下,啵啵数声爆裂,被斩成几块,其中一块几乎是擦着谈未然的脸庞飞过去。轰轰隆隆的落在山岭上,再翻滚着坠落下山,轰动之声震传八方。   来人落在一棵树上,忽然自我介绍:“我是方天歌!”   风吹草动,偏偏方天歌所立的树枝竟无一丝摆动,仿佛和他本人一样突然变成石头雕琢的,实在令人惋惜一个好名字落在这等毫无风趣的人头上。   方天歌?   乐影三人骇然色变,竟是一听大名就身不由己的退后三步。就连谈未然都不由眉头猛的一跳,暗暗倒吸一口气:“此人现在就是崔思雎的人了?”   果然出手不凡。   莫看此人辜负“方天歌”这等潇洒好名,看起来也像是一个丝毫不懂生活趣味的人。可这个人的的确确是一个武道天才,莫说言辞里的一丝傲意,就是再多,也绝不为过。   方天歌有绝对的理由自傲,他是九曲海最年轻的神照强者之一,是公认的天才修士,名头很响,风头强劲。   如果谈未然的记忆没出错,方天歌后来成为破虚强者,可惜,在成为半步渡厄后,相传因一个女人而被人重创打回破虚境。此后,就再难突破了。   此人乃是“垂死君王”最为倚重的重臣之一。   原来方天歌这时就是崔思雎的人了,谈未然若有所思。   方天歌话音暗藏一丝傲意,缓缓道:“既然知道我的名字,你们也算死得其所。”一顿,转而盯着谈未然:“你就是那个给七皇子惹麻烦的谈未然?”   “七皇子很忙,很烦,不喜欢你打扰他,更不喜欢你给他添麻烦。他让我来收拾你这个麻烦,那么,你就只有死,必须死。”   方天歌像一块伸长脖子的天鹅,只不过这只天鹅作风很一丝不苟,环顾一眼,道:“你们领死吧。”   足尖一点一踏,轰隆隆的震动从大地传开,引发天崩地裂一样的效应。只用一脚所迸发的力量,就把山峰蹬踏出裂缝轰然坍塌,这就是神照强者最堂堂正正的力量。   空气里的涟漪都带着一种威压的力量,面临方天歌的一拳,牛庞甚至几乎生不起抗衡的决心,有一种粉身碎骨的错觉。   一力降十会,此话用来描述相差两个境界的战斗,绝对才是最恰如其分。   只有出其不意,或者出色的技艺来弥补实力差距。不然,大多数时候就是被碾压的命。   像谈未然裴东来青帝等人,始终只是极为个别的特例。   谈未然击败或击杀神照强者,正是靠秘术和神通的出其不意,和金身剑魄等出色的技艺,来填补实力的差距。当然不能忽略的是,他的经验和心理。他前世就杀过多名神照强者,不论搏杀经验还是心理,都对神照强者熟悉而且毫无畏惧。   可即便如此,谈未然也心知肚明,他所杀的那些神照强者,基本是神照境水准以下,算是其中的弱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连精魄都没凝练的神照境根本就不具备正常实力。   若然碰到神照境中水准以上的,谈未然根本没把握。碰上其中像明空那样的强者,最多两三招就能要了他的命。   牛庞面对方天歌的表现,才算较为正常。初出茅庐的年轻修士,当头撞上大名鼎鼎的神照强者,就是这个不论从心里到生理都无法抵抗的表现。   一丝空气涟漪荡漾,吹得牛庞头发疯狂摆动,甚至刺痛。牛庞几乎绝望的看着方天歌的一拳,愈来愈近,甚至感到死亡气息的同时,一抹紫色光焰填充着视野,几乎是擦着他的鼻梁掠过。   紫色光焰从中间的狭小夹缝穿过,堪称精妙绝伦的激射扫荡。几乎同时,牛庞被这股剑魄余威故意扫中,轰隆飞出百丈,明白自己是被谈未然给救了,恐惧这时才涌上心头双手颤抖不已。   “剑魄?”方天歌神色一动,傲然之中流转几分好奇和兴趣,凌空转身放弃了牛庞这个目标,扑向谈未然:“那就好,我还担心白跑一趟,这下好了,终于有点收获。”   “接我一招,佛点头!”   双掌分合之际,方天歌微微弯曲腰身,隐隐竟似真化身为一座佛像微微弯曲点头向下,滔天拳意裹挟着令人震撼的气息轰轰烈烈的落下。   虽名“佛点头”,其实如佛像倒塌覆盖下来,端的是给人一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滋味。   不愧是后世名震一方的人物!谈未然吐出一口浊气,指头轻轻弹动剑柄,当拳意遮天蔽日的覆盖下来,他终于动了。   一刹那的绝美紫焰仿佛把整个天地都劈成两半。   凝肃庄严的拳意,被这耀世绝伦的紫色狂潮斩中。拳意中若隐若现的佛像,从额头蹦出一缕紫光,这条紫光垂直到丹田,似被一剑开膛破肚。   方天歌一丝不苟的脸孔终于色变! 第407章 师出有名   好生霸道的剑法!   “佛点头”竟被一剑斩裂,从中一分为二爿。从拳意里释出的一丝丝佛光,更如被放掉的气体一样消散无踪。   方天歌神色一变,大吃一惊。他受崔思雎之命此来,所为就是要谈未然的命,曾在心中不以为然,只道区区一个抱真境,何须他出马。   若换了旁人,未必不会自大轻敌。方天歌自身的经历就是少年扬名,武道天才,又是酷爱武道,一心修炼的那种人,虽然有傲然,却并不自大。   此时一招交手,方天歌略微放松的拳意,赫然被一剑斩得灰飞烟灭。莫说方天歌,换了任何一个有点经验的人见了这一幕,重则震撼,最次都会大吃一惊。   须知,这一剑斩破“佛点头”,靠的不是攻破绽之法,而是以力斩破!   莫要忘了,谈未然是抱真境,方天歌是神照境。   神照境施展的拳意,威能岂是寻常,根本就不是一般修士所能媲美的。少数神照强者没能凝练精魄,靠着强大的修为施展拳意,照样能凌驾大多数灵游强者之上,就是这个道理。   又一个少年天才!   方天歌化作一道残影飞速激射而去,心念急转,似乎从演武大会这几年来,年轻天才愈多也愈发出色了……   眼下这个少年似乎不差多少呢。   可惜,这小子似乎是七皇子的敌人。方天歌刚刚萌芽的一丝丝爱才之意,顿就化作了满腔的怅然和惋惜而去。   嘭嘭嘭!哧哧!   激烈的光芒交错在山林之间,发出一道道的光晕,更是时而迸出涟漪一般的光晕。像一波气浪,把周边的花草树木激得摇晃不已。   噗噗的碎石和尘埃一阵阵的伴随两人交手而爆出来。   与其说是两人交手,倒不如说谈未然是在被动挨揍,方天歌在身法速度上的优势实在太大了,谈未然必须“不动如山”。   不说花草树木,就是乐影等三人都有一种吃不消的滋味。两人交手时所迸发出来的气浪一波波的冲击,令乐影三人有窒息一般的错觉,竟发现难以抗衡。   甚至令人感觉自家是累赘,上去了也不见得能插得上手,乐影三人面面相觑。怎么办?   牛庞略微犹豫,一咬牙率先和乐影一起几个起落就冲上去,韩惊飞目光游动不已,在退和战之间迟疑不决,受两人影响,索性一摇头狠狠道:“死就死罢。”   以前天天跟家族求着要一个人出来闯荡,总不能真的出来了就东怕西怕。韩惊飞虽有迟疑,也算果决,跟着一道冲上去。   公子能和神照强者交手,我们未必就差多少吧。乐影三人心里边,未必没有一丝丝类似的想法。   谈未然目光一扫,察觉乐影三人冲来就要加入战团,一声大喊只来得及吐出半个字:“别……”方天歌所施加的压力太大,他竟是连说话的空余气息都欠奉。   单枪匹马一个人“围攻”谈未然的方天歌一丝不苟的脸上,浮现一缕不耐烦之色,瞬间在山峰上蹬踏一脚,就如闪电一样飞射而来:“不知死活!”   拂袖之中,暗藏一拳,迸出的拳魄席卷大地,把花草树木连根拔起。   乐影三人闷哼一声,倒抽一口寒气,生生面临这凌绝天地的拳魄,疯狂的压迫而来。三人奋力怒吼,全力一招接触,就几乎不分先后的闷哼着喷血倒飞。   谈未然心神一紧神念飞速扫去,察觉三人只是受伤,暗暗松了口气。   方天歌带来的压力太大,他连自己都快要照顾不来,遑论乐影三人。   其实,以弱胜强并不难。   众所周知,兵家弟子就是公认最擅长在战斗中以弱胜强的流派之一。很多人都承认,和兵家弟子交手会有一种很憋得慌的感觉,对方会找出你的弱点,抓住你的弱点穷追猛打,令你发挥不出全部实力。   拥有“天赋战体”的修士,以弱胜强才是正常的,因为“天赋战体”有与生俱来的战斗天赋和直觉,在战斗中能直觉找出对方的弱点,知道在什么时候出什么招等等。   宗门认为谈未然是“天赋战体”,其实谈未然知道他不是,他不过是身经百战罢了。   以己之长攻敌之弱,是克敌制胜的不二法门,放在何时何地,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至理。   和修为更强的人交手,就更需谨记。   和强者交手最大的要诀,就是绝对不要硬碰硬。其次,就是绝对不要和对方拼速度身法。   若能做到这两条,就有战斗的前提,不然的话,还是乖乖求饶或者逃命去吧。   裴东来青帝能做到,只因他们纯属特例中的特例,少数中的极少数,天才中的天才。不等于其他人能办到,不说别人,就算谈未然都吃力的领会到这其中的艰难。   被动的感觉,实在堪称痛苦。   不是谈未然不想动,而是他不能动,也不敢移动。   一动,就是破绽。   方天歌留下一条条残影,像是鬼魅一样飞速的绕圈,然后伺机出手。换成是经验浅一点的人,估计眼睛都花了。每一次方天歌快如闪电的突击而来,每每发出哧哧的声响,几乎把空气割裂,带出轰轰作响的震撼。   天上云朵滚滚,仿佛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吸引而来,牵动着一丝丝的紫色小闪电在空气里发出噼啪噼啪的响动,为数不多,却已令方天歌颇为慎重。   剑魄引而不发,防的就是方天歌。   “到底是修为不如,真气有限啊。”谈未然微微抬头,眼皮浅浅的掀开一下,以抱真后期修为施展剑魄,仍然消耗太大,须节省真气才是道理。   用神念捕捉方天歌令人咋舌的速度,心念急转想起燕独舞的家传身法:“如果有灵游修为,配合那个身法,大概勉强能和方天歌周旋了。”   谈未然眼前一花,方天歌已没了踪影,神念捕捉其身形,引剑在虚空一劈,似将空气都斩得排山倒海的向两旁分去。   “小子,接我一招,龙抬头!”   方天歌神色一变爆出更猛烈速度,乃至发出啪啪的爆裂声,犹如空中流星发出山呼海啸的锐利呼啸声。两下瞬间的碰撞,像是方天歌撞入紫色狂潮里。   “九劫雷音剑!”   刹那间,似乎连气流都凝滞了。   这这这……乐影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剑魄和拳魄两者以天地大冲撞的方式拼在一起,其狂暴的气浪如吞噬天地一样向外蔓延辐射,整个大地就如同地毯一样抖索着沸腾起来。   方圆百丈的花草树木悉数凋零,草木皆飞,乐影三人色变大户不好。仓促凝结力量护住身体,饶是如此,依然被这恐怖力量吹得身不由己的移动。   谈未然有意识的压抑着六阶金身,五脏六腑似乎变得灼热,一口鲜血喷出,竟是带着热气。强大的力量令他身不由己的成了一颗流星,轰然撞在山坡上。   几乎同时,方天歌闷哼一声倒飞天空,金身霞光闪动几下就熄灭,身上七阶法衣被斩中之处露出几条裂痕,分明是几乎被撕裂。   方天歌暗呼一声厉害,擦拭掉嘴角鲜血,心知倘若谈未然修为再强大一些,只怕未必就是这个结果。他神念一动,锁定住谈未然身形爆出惊人气息,一个起落就临近,徐徐伸手一招拳魄轰鸣天地间。   风卷残云之时,当这一拳快要落下,一个巨大的螃蟹忽然出现在视野里,伴着一双堪称巨型的钳子以及……一串气泡?   气泡?   不好,是秘术!   六品妖兽的秘术!   方天歌皱眉措手不及的被一串气泡给套住,蟹将军的这个秘术效果不错,但其实略显脆弱。方天歌只凝气瞬间一震,真气冲击之下,笼罩着他的气泡立刻就啪一声破灭。   可是,就只一眨眼,亢奋不已的蟹将军就抡着钳子把方天歌砸得霞光四射,闷哼一声飞向……谈未然。   妖兽的肉身之强悍,绝非人族所能媲美。谈未然心中一叹,率性一抹嘴角鲜血,一口气长长的吐出,嘴角翘着浅浅淡淡的笑意,眼里散发着淡漠,弹指一挥掌中宝剑出鞘!   一道闪电跃然于天际,照耀四面八方,把这个艳阳高照的压抑出几分森冷和恐惧。   “九劫雷音剑!我再斩!”   方天歌眼里被紫色填满,浓烈而狂躁的雷电剑魄肆无忌惮的肆虐纵横,把所有触及的事物摧毁成为黑色飞灰,将那份霸道演绎得淋漓尽致。   雷电剑魄正中方天歌,七阶法衣应声而裂,露出坚韧无比的内甲。   这时,一缕温润青光在狂暴里分外显得温和而可亲。   青莲吐息术!   仿佛横跨时空而来临,打在内甲上,噗嗤一下打穿,方天歌心口爆出一团血花,剑魄肆虐得五脏六腑翻腾不已。脸孔扭曲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毫不犹豫回身一击,化为光芒遁去。   临走前,方天歌蓦然回首凝视谈未然,似乎要把这个年轻而可怕的对手给篆刻在心上。   谈未然仓皇接下方天歌临走前的一击,再次闷哼呕出鲜血,苦笑着摇摇头:“幸好我按捺着几张底牌没用,至少底牌没暴露干净。”   衡量实力,他知道留不下方天歌,也杀不了方天歌。   不过,明空现在师出有名了。   谈未然咧嘴一笑,满嘴鲜血。 第408章 如何杀死一个皇子?   方天歌退了!   乐影三人顿就成了目瞪口呆的泥塑,几乎不敢相信眼睛。   大名鼎鼎的方天歌,竟然被逼退了?逼退他的,居然是一个抱真修士?   究竟是我们不明白,还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乐影三人拼命揉眼睛,揉得头昏眼花才再三确认,那个消失在天边的身影真的是方天歌。   乐影三人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亢奋,又或者是后怕,心脏噗噗狂跳,哆嗦着手脚,死活都站不起来,像是被窃贼窃走了所有气力。   刚才一拥而上,被方天歌漫不经心的一拳就轰飞的印象太可怕了。   那一拳就像是滔天火焰,把所有曾经属于他们的赞誉赞美,统统一下子在瞬息里燃烧成为灰烬。   如果他们是第一次来外域,如果他们是第一次遭遇神照强者,也许这一拳就能重重的摧毁掉三人的自信和天才的光环。也许能振作重新走出一条顽强的道路,也许不能,从此一蹶不振成为心理上的废人。   幸运的是,乐影三人多少都来过外域几次,东武荒界也不是荒凉的乡下地方,他们曾见过遭遇过,甚至被神照强者指点过。   哆嗦得无法站立,哆嗦得甚至连自家都控制不来。乐影三人心里明白,头先他们是真的以为这次死定了,这是后怕,也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东武荒界这一代三个有名的年轻天才,一招败于方天歌之手,其实并不丢人。   三人从来没有陷入如此大悲大喜过,等手脚哆嗦得不再那么厉害,三人跌跌撞撞跑去,用奇异目光端详谈未然,恨不得剖开来看一看眼前这个是不是妖怪,或者夺舍的。   “你怎么击退方天歌的,他是神照强者,是大名鼎鼎的天才修士啊!”   谈未然慢吞吞再服几枚伤药,奖励几枚妖丹给蟹将军,吐出一口浊气:“就因为他是天才修士,才能逼退他。”   牛庞抓头皮茫然的样子很憨厚,直言道:“没听懂。”乐影和韩惊飞连连点头。   谈未然沉吟:“年轻天才的长处和短处一样耀眼……”   长处不消说,且看谈未然这些年的变化,就不言而喻了。   年轻天才最普遍的弱点之一,就是金身。其次就是专精,但不够全面,说直白一点就是战斗的应对技艺太少太弱。   平时,这是短处。战斗时,这些就是弱点。遭遇谈未然这种身经百战的修士,就等于致命弱点。   就像谈未然,对别人不敢保证,对弱点明显的方天歌,他最起码能保证两败俱伤。不过,肯定留不住对方,也很难击杀对方。   这些短处都是显而易见的,归根结底,就是太年轻,还没有充沛的时间去修炼。   此类的相关说辞,不论乐影还是韩惊飞等人,曾多少听说过,就是所知不详。这会儿听谈未然说起来,不由全神贯注聆听下来,渐渐错愕,愈是深思就愈是觉得有道理。   废话,当然有道理,这些东西是古往今来千锤百炼得来的经验之谈。   乐影三人恍然大悟,可不就是,听说方天歌才一百余岁呢,对寿元高达一千二百岁的神照境来说,绝对属于响当当的年轻天才。   不过,能击退方天歌的人,会不会更了不起?   家族派他们来谈未然身边的原因,韩惊飞和牛庞多少是心知肚明的,眼神里涌现出一阵阵的兴奋。   东武势力的这个继承人,抱真境就能逼退方天歌,谁敢说他挑不动未来。   就地择一个所在,小憩休养半天。   众人都有一些恢复了,踌躇满志的看着苍天大地,问道:“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回去?”谈未然哑然一笑。   “接下来,你们回去。我去石林荒界找崔思雎……”   ……的麻烦。谈未然咽下这三个字。   ……   阴霾的天气里,雨水一丝丝一缕缕的垂下,恰如满天的纤细银丝,总有几分别样的美。   从楼台俯瞰,满天的雨丝将全城笼入其中,冲刷掉尘土,带来丝丝新鲜而冷沁的空气,并无处不在的充斥着人们的口鼻,令人精神振奋。   若有诗人得见此情此景,许是会忍不住作诗一首来赞誉和抒发心情。可崔思雎绝没有吟诗作对的心情,反而被一种错愕而且荒谬的情绪占领了。   方天歌被一个抱真境少年给逼退了。是逼退,而不是击败,即便如此,这依然不可思议。   他不是别人,是少年成名的方天歌,公认的天才修士。   真的很荒谬。   如果不是方天歌亲口所说,崔思雎绝难相信。如果方天歌不是他年轻时就招揽的心腹,他也绝不会轻信。   崔思雎的第一念头就是想笑,然后,真的就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同时在椅子扶手捏出一个轻轻浅浅的印子:“哈哈哈,又是一个年轻天才,这年月的天才真不少呢。”   方天歌分辨道:“那小子是一个真正的武道天才。”厅子几人盯着他,他仍然认真的为谈未然澄清了。   “又如何。死人是没有将来的,活得到那一天,再说不迟。”瓮声瓮气的语气裹挟着浓浓杀意飘荡在厅里,说话的是彭老虎,看似瓮声瓮气闷闷如老农的模样,实则是崔思雎最为倚重的战将。   不知是否杀意一冲的缘故,崔思雎的笑声渐渐淡去,带着淡淡的慵懒。可惜,他不是这种路数,这等神情出现在他的身上,就多少显得有点别扭。   崔思雎轻轻扣指,在茶几上发出啪啪响声,令几人都陆续沉寂下来,悉数把目光投向七皇子:“父皇要我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现在,难道要我请破虚强者出手?”   含着笑意的眼神扫视,那一缕笑意似乎带着一种令人羞愧的力量:   “要请破虚强者吗?”   真要请破虚强者对一个抱真境少年出手,那个脸皮就真的丢大了。丢的不光是他崔思雎的脸,还有整个暮血国,整个皇族的脸。   厅中沉寂良久,直到有一个咳嗽响起,打破这份尴尬。   “咳……殿下,这个谈未然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说话者正是一旁端着茶杯一直没发言的温又南,略微阴柔的话音入耳,就给人一种胸有成竹的感觉。见所有目光都聚来,他平缓道:“重要的是,那个谈未然有师门。”   有人不以为然,有师门又怎样,有师门的人一抓就是一大把。   “不但有师门,其师门长辈还是东江之战里一锤定音的力量。”   当温又南把最后一句话悠悠然道来,众人无不神色凝重几分。别人不清楚,甚至不知道东江之战,可崔思雎这边的人断然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和这相比,谈未然是不是少年天才反而不重要,没人关心了。   崔思雎微不可查的点点头,淡道:“借口已经有了,他的师门,会为他出头?”   肯卷入东江之战,那就说明太多了。一个宗派基本不太可能为一个非嫡传弟子出头,如果真发生了,那就必定是非正常情况。   当方天歌对谈未然下杀手,就等于亲自把理由送上门。谈未然的师门就算插手,也绝对师出有名。   暮血国当然不怕什么宗派,不过很可惜,崔思雎很明白他暂时代表不了暮血国,相反,他被方天歌代表了。除非皇帝有插手的意愿,不然,靠他这一方势力来迎战一个宗派,无疑是异想天开。   若说其他办法不是没有,能两全其美的,那就真一时半会想不出来。哪怕是彭老虎这种有点口无遮拦的人,就算心里有想法,也不会把“交出王谦”这种蠢话从自家嘴巴里说出来。   崔思雎扫视一眼,此处几人都是他的心腹,见众人苦苦思量的模样,哑然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入宫去见父皇。”   当崔思雎在侍卫的随行下,不多的一行人穿行在繁华大街上,忽有一种感觉萌生,扭头环顾一眼却什么都没发现。   一名青衣人神情淡漠,矗立在数里之外的一座高耸阁楼,衣袂迎风鼓荡,竟似要乘风飞了起来。   青衣人似居高临下的俯瞰,一眼就将数里外的崔思雎一行人扫入眼底,眉头轻皱:“这个皇子来来去去都不是一个人,身边总有强者,欲杀此人,实在极难。”   耐心等待这些日子,始终没有寻觅到好机会,他不能不承认,这个什么劳什子皇子的自我保护做得相当不错。   “话又说回来,此人只是一个即将登基的皇子,就算有几分心计,未然为何如此重视这个皇子?”   青衣人一双明亮得像宝剑的眼睛闪出一缕调侃,一丝疑惑。哪怕他不太理会别的,也知道这个劳什子的皇子,就是东江之战和云城之危的罪魁祸首。   除此以外呢?这个皇子有什么能入法眼?   青衣人就是明空。   其实崔思雎很少外出,尤其在这个他即将继位的关头,更是有出色的自我保护。不论人在何处,总有强者在左右随行,可谓谨慎。想杀此人,堪称极难,想在皇城杀皇子,更是难如登天。   明空真的好奇,谈未然为何重视,并一心想诛杀崔思雎。   他同样好奇,谈未然要怎么在暮血国的皇都杀死即将继位的下一代皇帝崔思雎。   五日后,谈未然来到石林荒界。 第409章 王见王   从踏入暮血国疆域,谈未然就一路细心留意各地,发现各地较为兴盛,国富民强的势头明显之余,武道之风也甚为热烈。   不能不承认,暮血国的确是一个强大的新兴势力。   说新兴势力或许有点过了,毕竟暮血国建立已有二千年。不过,相对周边一带的各大势力来说,的确是一个年轻而且强盛的国度。   如果给周边势力排一个座次,暮血国毫无疑问是能排在其中的。   三百年前,一心入侵东武荒界,而被周边势力联袂所阻挠。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暮血国的实力,如果实力不足,想请周边势力来干涉,人家都不乐意呢。   一如韩惊飞和牛庞曾说:“暮血国不是周围最大最强的势力,可他们是最年轻的……”其实两人所说多是转述家族长辈的话。   一语中的。谈未然暗暗点头,心想韩家和牛家的长辈里还算有几个有些先见之明。也难怪,见机最快转投东武侯的会是韩家跟牛家,而不是别家。   年轻,就是暮血国的最雄厚资本。   从暮血国境内各地的欣欣向荣,就能看出端倪。只要来暮血国境内游览观察,并稍微多加留意,就会发现,这是一个正在从成长时期迈向繁荣时期的国度。   从实际来说,暮血国一招手,潞州万家就乖乖在东武侯和暮血国之间选择投靠后者,其实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事了。相对来说,谈未然才是斜剌里杀出来的那个最不该发生的意外。   谈未然暗暗惋惜:“可惜,暂时没接触到暮血国的官僚和勋贵。不然,就能知道得更多更详尽了。”   值得一提的是,周边其他势力,少则有五六千年,多则有数万年的历史了。于是,在东武荒界的周边环境里,暮血国同样是这一带排得上档次的大势力里,最年轻的那个。   至于白手起家数十年的谈追,此前不过是一个地方小诸侯,哪里能排得上号。   暮血国欣欣向荣,暮血国国富民强,暮血国年轻锐气……   站在楼台上,明空听着谈未然一点点把暮血国的优势展露出来,渐渐锁眉。他对这一带的大环境没太深的了解,也没兴趣去深入了解,可是,凭这些他就知道会很棘手:“听说其他势力最忌惮的,恰恰就是这个?”   “是忌惮?还是敌意,又或者是……”尽管谈未然不善于政治,可他的眼界更开阔,思路站在更广阔的领域,一想就想起三百年前那次未能尽功的大战。   旁人只看到周边势力的震慑力,并洋洋得意,以为暮血国被打怕了。谈未然的思维站在不一样的高度和宽度,却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比如卧薪尝胆,再比如忍辱负重?”   “有些东西,压是压不住的。特别是……人心!”   谈未然的喃喃自语,令明空眉头锁得更紧,在旁边聆听的和煦中年是客栈掌柜,也是徐若素麾下的坐探之一。这个坐探头子显然意识到什么,脸色渐渐发青:“人心……”   坐立不安的坐探头子和煦之色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脸铁青。   明空转过脸来,打量着迎向阳光的谈未然。丝丝温润的阳光洒在谈未然的脸上,似乎把那些疲乏一扫而光,整个人如同裹上一层淡淡金光,在上下飞舞的尘埃里和阳光中熠熠发光。   他知道,谈未然没说错,这回麻烦大了。   人心是压不住的,压得一时,迟早反弹得更猛烈。这次,暮血国的心气和势头就像一堆刚点燃不久的火焰,正在熊熊上升的阶段,没人知道这些火焰什么时候会突然爆发,开始燎原并席卷天下。   横在暮血国之前的,就是东武荒界。   暮血国的地理位置决定它只有两条扩张之路,除非心甘情愿永远被堵在角落里,永远成不了大气候,不然的话,对东武荒界就绝对志在必得。   明空沉吟半天,没头没尾道:“是否要寻一个近一点的所在,便于互为奥援的所在?”   谈未然点头,宗门驻地不能太远,远了就没有结盟的意义:“等苏老祖他们都来了再从长计议,不能耽误了大事。”   一旁的坐探头子不懂两人的交谈,此时眼睛一亮,盯着数里外说道:“公子,崔思雎要来了。”   谈未然一个翻身倒转身子勾上楼台之巅,随手一拍衣衫,迎住阳光眯着眼睛。旁边明空忽道:“杀了这个明空,有多大帮助?”   “很大……”谈未然正要给肯定答复,想起崔思雎肯定不可能是一个人,话音一顿,才道:“大约会很大,这个崔思雎是力主东进的代表人物。如果他死了,东进战略就会遭遇重挫。”   “如果我所知没错,暮血朝中主流声音,推崇的是北进战略。”   坐探头子在一旁连连出声附和,发现这位年轻少主还真不含糊,居然对暮血朝中的事务都略有所知。这个可真的很难得呢,很多很多人都看得到眼皮底下这点东西,凡事能放眼外域的人可不多。   “嗯?”   端坐在马背上的崔思雎微微撩眉,皮肤在一刹那感到一丝丝毫毛一样的刺痛感,好在就在那一霎,很快就消失了。他不动声色徐徐抬头,眼中余光扫视四面八方,并无察觉。   “殿下,那事是我没处理好,不若等他现身,我就去杀了他,免生祸患。”方天歌叹了口气,满含歉意道。   “没关系。”崔思雎微微一笑,安抚方天歌几句。   一行人从长街穿过,向着皇城而去。   数里外的楼宇上,暖暖的风吹来,谈未然衣袂飘飘。   “动手吗?”   当明空开口,坐探头子紧张不已,真怕这位少主贸贸然出手。这可是人家暮血国的核心地带,在这里行刺皇子,能落的好结果?就算是主上夫妇亲自来,都没机会。   谈未然摇头,老祖没说错,崔思雎很谨慎,的确没有太好的出手机会:“要出手,但不是现在。”   “放弃吧,此事失败的机会在九成以上。”明空劝告,云城之危一解没两天,他就应谈未然的要求来了石林荒界,瞄准这个崔思雎伺机刺杀报复。正因来得久,才明白真的没机会。   这里是人家的核心地头。在这里玩儿刺杀,还是刺杀人家的下一代皇帝?真以为暮血国是吹气壮大呢。   谈未然微笑:“一成也值得拼一拼,来了,不拼搏一把,我心有不甘。”   说着悄然握着拳头,怎么能甘心呢。后世雄霸九曲海的垂死君王,这个雄才大略的王者如今还没登基,还没有登上那个最闪耀最能展示自我的舞台。   如今正是垂死君王最脆弱,最有机可趁的一段时间。一旦错过这次,将来就没有这么省事了,必须硬碰硬,王见王。   “成如何,败如何?”明空信手一抹,取来两瓶酒,扔了一瓶给谈未然。   “并非我所关心的,此事引发的事,自有我爹娘去处置。”谈未然嘿然一笑,浮现一缕狡黠之色:“若我爹娘处理不来,我自有收拾残局的办法。”   有爹娘在头上撑开双臂保护自己的感觉,真好。   谈未然动作数量,惬意的取开木塞子往嘴里倒了口酒。结果忘了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喝酒,噗嗤一口就呛出漫天水汽,咳得气都快要喘不过来,明空一愣立时哈哈大笑。   收拾残局的办法?   明空一怔,随机愕然想到:“你是说……”瞄了一旁的坐探头子一眼,对方很有眼色的招呼一下就先退下了。   坐在楼顶的瓦片上,谈未然笑笑,细细的抿了口酒,闭眼好好沉醉这份滋味。明空见他一副酒鬼模样,不由失笑,突然听到谈未然说道:   “宗门和我爹娘互为奥援,在这一带不难立足。想发展,要壮大,就有几个势力是宗门必须跨过去的拦路虎。”   “镜湖宫是这一带最大宗派之一,是典型的源远流长的名门正派。”   “涂海宗是一个历史颇为漫长的宗派,早年险些朽败,后来因暮血国的崛起而沾得势头,得以侥幸回春。涂海宗是暮血国最重要的盟友和后盾,没有之一。”   明空连连点头,要把宗门安在这一带,他当然了解过这一带的大环境。于是,也明白谈未然没说错,要发展,就一定会在这个对宗门来说完全陌生的地方,一头撞在拦路虎身上。   没有谈追这个盟友,行天宗连立足都很难。   谈未然话锋一转:“星耀宫是这一带最强的修士组织,崔思雎是宫主的弟子。”   明空微微颌首点头之际,蓦然听闻此事,顿时愣住。谈未然则继续道:“世人以为,崔思雎一定是拜入涂海宗门下,用以加强双方关系。其实大错特错,几乎没人知道,他是星耀宫某位宫主的弟子。”   “亲传弟子!”   谈未然咬字清晰无比,这四个字的分量绰绰有余。明空倒抽一口寒气,这个消息就有点惊人了。   坐探头子伸缩着脑袋,凝声道:“崔思雎出宫了,正要返回府邸。公子,听在下一句话,何必以身涉险,还是放弃刺杀吧。”   谈未然笑吟吟:“刺杀?放弃?谁说我是来刺杀的?”   “刺杀是杀,光明正大的杀,同样也是……杀!”   空气里飘传着冷凝的话语,谈未然带着一缕森然笑意像离弦之箭,从楼顶一跃腾空起起落落之间转眼就激射向崔思雎。   坐探头子呆若木鸡,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和下巴都一道摔在地上了。 第410章 借殿下颈上人头一用   皇都除了雍容奢华的皇城,还有官宅区和民宅区,一个幽静一个喧闹,恰好形成极为泾渭分明的对比。当然,也少不了坊市。   坊市有大大小小的商铺,有乡下农户牵着牛马怯生生的穿街过巷,眼睛乱瞟在心里琢磨要不要奢侈一下进次饭馆;有客商板着脸走过一家家商铺,审视并打听不同货物的行情;充满热情的商铺伙计大声吆喝,嘹亮的嗓门吸引人转头来看。   形形色色的人释放出各种各样的喧嚣,为坊市增添若干人的气息,这便是坊市,喧闹得有些烦人,又缺不得离不开。   方天歌牵着马不疾不徐跟在崔思雎身侧,坊市的各种喧嚣钻入耳中,这些平素都不放在心里的声音,忽然一下子变得令人烦闷。他瞧瞧旁边的几人,不由苦笑,从小就栽培的皇家侍卫果然不一样。   心态不一样啊。皇家侍卫就等于是把命卖给皇家了,又是皇家从小栽培,是铁铁的保镖侍卫命。方天歌心里烦躁的就是这个,他喜欢修炼,更胜于给人当保镖。   崔思雎似有洞察人心的眼睛,伸手拍拍方天歌的肩头,道:“天歌兄弟,曹大师,劳烦你们临时保护我,熬过这阵子就好了。”   方天歌满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士为知己者死,他少年成名就被七皇子招揽,能有今时今日,自然要感谢七皇子。那就熬一熬吧。   反正,就是熬过这半年,等七皇子登基了,就没事了。   崔思雎微微一笑,他很重视方天歌,只因方天歌有值得期待的天赋。扭头过去审视一路上坊市的各家商铺,粗略的留意各种境况,时而派人去询问几句。   暮血皇都很大很辽阔,有的是道路。他来往城中,有时刻意走坊市这条路,就是要看看坊市的境况,由小见大。   在崔思雎的眼里,坊市就是一个浓缩的底层小环境。以他的身份要想知道真正的底层百姓生活,那就太不现实了,从坊市来推测和了解底层环境,反而比较现实。   崔思雎不想当一个庸碌无为的皇帝。   穿过最热闹的坊市,一连穿街过巷来到一个较为安静的长街。没了那些令人烦闷的喧嚣和烟火气,似乎人也格外的优雅了一些。   一行人兴致勃勃的说起秋猎,众人精神一振,无疑,秋猎里的收获往往令人满意。   众人东拉西扯的说着打发时间,一边渐渐来到一个较为幽静的长街,一马当先的崔思雎微笑听着谈笑声,一边眼神陡然一凝向上遥望。   屋檐上矗立一个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屹立屋顶之上,怀抱双臂之态就如怀抱天下,俯瞰之姿就如诸天在上俯瞰苍生。   秋日的暖风并不强劲,只能在乱风里卷起衣角和简单的束发带飘零飞舞。乱,而又乱得很有独特的魅力。   一行人的马没有停留,只缓缓的走过长街,愈来愈是接近那个房屋,和那个看来年纪似乎不大的黑衣男子。   踢踏踢踏的马蹄声暗含着某种奇异的节奏,在石板路上发出“嗒嗒嗒”的声响。崔思雎眼神一收,若有所思的凝目再次望去,这次看得十分真切。   黑衣人是仪表堂堂的年轻人,俊美而带着刚硬的气息。   方天歌和曹金佩细心感应一二,就发现黑衣人的气血旺盛,给人的感觉就如同旭日初升一样,气血和生机还没有达到人生最鼎盛的阶段,而是正在强劲的上升阶段。   这就说明,对方年轻,也许很年轻。   凭经验和眼力,两人加上崔思雎等人也只判断出,这个年轻黑衣人的修为不差,至于究竟是什么修为,对方没出手没暴露真气气息之前,就很难有具体的判断。   但,最重要的是,方天歌认得这个人,轻声传音道:“殿下,我认得此人。”   “他,就是谈追夫妇之子,谈未然。”   是那个他曾经不太在意的家伙?   崔思雎心神一震,身不由己的抬头仰望,谈未然恰是站在背光之处,阳光照耀,给他身上笼罩出一层层的光晕,似乎是佛光,又似乎是杀气。   谈未然指掌轻柔摆动,一柄宝剑跃然在手,纤细得有点柔和的五指有厚厚的老茧,显然是练剑练出来的。此时,这只手正按在剑柄上,缓缓拔剑,一把犹如墨玉的宝剑出现在阳光下,折射出一丝丝独特的幽光。   宝剑似乎在阳光下散发一丝丝的黑气,如烟如雾,一丝丝一缕缕的萦绕其上。   谈未然的眼皮微微一动,注视正在接近的一行人,话在空旷里尤为清澈:“崔思雎?”   崔思雎勒住马头,略显方正的脸庞上带着几分严正气质,道:“正是我,阁下有事?”   “有事。”谈未然指头在剑身一抹,嘴角似乎一翘出三分讽刺,可话一出口又变得心平气和。   皇家侍卫正要一拥而上,崔思雎带着一缕慎重示意不要动,自己则再上前一些,淡淡道:“请讲。”   谈未然一点也不知客气为何物:“我想跟殿下借一个人,那个人叫王谦。”   崔思雎神态沉稳,看着谈未然,忽然笑了笑,说不清是嘲弄还是怜悯,道:“我不交人。倒是阁下,你既然来了,那我也跟你借个东西。”   “借我的性命来要挟我爹娘?”谈未然失笑。   崔思雎认真点头:“正是如此,牺牲你一个,就省了打仗,少死了人,就少了兵祸。”   谈未然不由失声大笑起来,笑声震在空气里,隐隐传播:“如果殿下不肯把王谦借给我,那在下就只好借殿下的项上人头用一用。至于理由嘛……就按殿下刚才所说的,为了避免打仗,少兵祸。”   话音未落,谈未然就消失不见了。   只见一道灿烂绝伦的光芒,从太阳处被引得绚烂当空,凌厉的气息似乎覆盖了天地,剑光所遮蔽之处,顿就是房屋和门墙的分崩离析,就如烈日下的冰雪一样消融,并瓦解为无数碎块。   “放肆!”方天歌一跃而起,凌空一拳轰在空气里,一个波动变成了震荡,竟释放出惊人的爆发力!砰!   那些灿烂的阳光,竟然被这裹住空气的一拳一并打得烟消云散。   几名皇家侍卫涨红脸庞,暴喝连连,蹬踏出惊人的震荡声,转眼就势若猛兽一样扑击而来。方天歌一刹那不由本能的缓得以一缓,他终归是修士,对脸面多少有点顾忌,不像皇家侍卫只求结果不择手段不问过程。   他一缓就给了谈未然时机,抽身而退,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般充满美感。   剑尖凝一丝丝独有的招法真意气息,剑身有流光浮动。当数名侍卫势如闪电奇袭而来,刀光剑影里,谈未然不慌不忙一剑挥洒,一道最灿烂的剑光闪耀天际,几乎令人感到眼前一花就失去了视觉。   很闪,很亮,很锐不可当!   剑意挥洒,恰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所荡漾的一条水波涟漪,所到之处不论花草树木房屋门墙,皆尽从中拦腰一截两段。数名侍卫闷哼一声,腰身喷爆出几朵血花,身不由己就轰飞。   如流星一样跌撞在房屋上,房屋的门墙柱子随之轰然断裂倒塌。若然细看,就能发现这些门墙柱子都有一条惊人的光滑切口,显然被剑意所断。   “果然厉害!”崔思雎目不转睛,出言赞许。年轻的抱真境,又凝练出剑意,放在大多数地方,的确是天赋出色。   话虽如此,却没有一个敢于掉以轻心。从崔思雎到曹金佩都深悉,如果这个谈未然只有这点本事,还真没资格逼退方天歌。   重又落在屋顶,谈未然微微抬起掌中宝剑,淡淡剑意流转,指向下方众人簇拥的那个人:“崔殿下,莫非你要在身边强者庇佑下躲一辈子?何必缩头缩脑躲在别人后边,站出来接我几招如何。”   崔思雎伸手把属下的怒斥压下去,饶有兴致的打量谈未然:“我并非武夫,何来庇佑,何须亲自出手?方天歌他们既为我效力,那便是我的一部分力量,我御使之又何妨。”   不愧是爱实利不爱虚名的垂死君王。   从黄泉战争等一系列大小事之后,崔思雎这个特点渐渐广为人知,曾惹来世人诟病。儒家就是因此而与之合不拢,因此很少有儒家弟子为其效力。   激将失败,谈未然并不失望,摩挲下巴道:“你说得有道理……”一顿,他侧身抱拳,微笑道:“老祖,想必您也听见了,这不叫大欺小,请吧!”   霎时间,遥遥隔空一道星光迸发。似乎把天空都打穿了一样,用快过闪电的速度飞射而来。   始终含笑在一旁的曹金佩,这时神色大变,一个晃动就一跃在前,凝神一枪牵引得风云齐至,瞬间和那星点的光芒交撞在一起。仿佛一种无形的力量被释放出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种绝强的冲击力。   此人好强!神照后期?一点剑魄交错,曹金佩双手竟被震得一时虎口裂开,闷哼一声嘴角流下一缕鲜血,眼中浮现惊骇之色。身不由己倒飞出去,在整个民宅区撞击出一条笔直的深深壕沟。   几乎同时,谈未然神情冷凝,爆出最登峰造极的速度化作光芒恰到好处的冲过这个缺口。   宝剑如墨玉,一丝丝的雷电剑魄凝聚在剑尖,犹如身剑合一凝聚在一抹剑光之中。   向前十五丈,就是崔思雎! 第411章 杀了崔思雎,就没有……   当剑尖一扬向天,刹那爆发的紫色光华,遍撒四面八方,似把这方圆一切都染上一层淡淡的尊贵紫色。   谈未然如离弦之箭,势如奔雷从屋顶扑击而下,化为一道其势足以冲击心灵的剑光,整个人仿佛融入其中,俨然身剑合一。   剑芒飞舞,激荡天地。   恰是一道剑芒伸缩吞吐,爆发直取崔思雎。   杀了崔思雎,就没有后来的垂死君王;杀了崔思雎,就没有后来的九曲海霸主;杀了崔思雎,就没有星斗宗的再度崛起;杀了崔思雎,就没有与青帝合流之事。   电光火石之间,谈未然思绪凌乱,面对这个在后世令修士心惊肉跳的崔思雎。勾起若干记忆,无数的回忆,无数的大小事突然一下子像喷泉一样涌出来。   崔思雎是星耀宫嫡传弟子。可是,谈未然没告诉明空的是另一个重大隐秘:   星耀宫,是星斗宗的隐脉。   没错,就是和明心宗一起镇压宗长空的那个星斗宗。   后世的星斗宗曾在黄泉战争里损失惨痛,又因某种未知的劫难而宗门崩溃。星斗宗一度险些不复存在,苟延喘息之余,才迫于残酷现实而开启隐脉,重新续上道统。   正因星耀宫名气颇大,所以,在知晓其几位宫主是星斗宗隐脉之时,可谓震惊一时,掀起不少哗然惊呼声。   星斗宗能在宗门覆灭后,重续道统之余,再次迅速崛起,后来那个机会到处都是乱世大时代是主因,而崔思雎统率的暮血帝国绝对也是一个重要砝码。   传言正是星斗宗有暮血帝国这枚重要筹码,才得以和玉虚宗谈拢条件,才会发生崔思雎向青帝请降归顺的轰动大事。   如果没有崔思雎统御的暮血帝国,青帝的势力绝对达不到冠绝天下的地步,想一统天下,想击败孔雀王,未必就这么快这么容易。   崔思雎必须死,有太多太多的理由。   对谈未然来说,青帝和星斗宗之类的再多理由都是次要,都属于遥远未来的,他甚至懒得去关心。   真正理由是:杀了崔思雎,爹娘就一定不会重蹈前世覆辙。   没人知道,这一刹那的电光火石之际,谈未然究竟想了多少。唯有那一缕凝聚在剑尖跳跃不止的紫色火花,才能彻底把他的杀意展露无遗。   杀意滔天,犹如凝结为实质一样,铺天盖地的随着谈未然而压来。如果有胆小一点的,如果有心志不坚的,这时恐怕必会心神崩溃。   “杀!”   剑尖的一缕紫色火花跳跃,牵引得空气里所有的水汽都蒸发一空。引动空气里的一丝丝灵气,刹那所凝聚的灵气,转眼就已经沸腾起来,用一种排山倒海的方式奔涌。   好似风卷残云,空气里的灵气滚滚如潮,凝聚在剑魄之中化作无穷威能的一部分。   说来看似话长,实则仅仅是那短暂也许不到一两个呼吸的事情。那一缕从剑尖跳出来的火花,瞬间就伴随着真气和灵气膨胀爆发,才令人看得真切明白。这哪里是什么火花,根本就是无限微缩后的小闪电。   先前的小闪电已变成了气势恢宏的雷电剑魄。   紫色狂雷所掠过之处,无不一片片斑驳的焦黑。不论花草树木,不问假山柱墙,更是荡然无存,萦绕出一阵阵黑烟和黑色飞灰,激荡在这浩然霸道的剑魄里。   如此堪称可怕的剑魄即将驾临,崔思雎神情竟无一丝一毫变化,沉稳得难以想象。双瞳折射为紫色,似乎将双眼填满,又似乎将他眼中的另一层奕奕光彩给覆盖隐藏下来。   “殿下小心!”   震耳欲聋的吼声从几名皇家侍卫口中喊出来,抢在前边挡住一心挡住这看起来十分惊人的一剑。   几名抱真境的皇家侍卫将将挡在崔思雎身,就当头迎上这足以令人肝胆俱裂的剑魄。几人发出源自心底的吼声,有恐惧,有软弱,有眷恋,有强烈的求生意志。   可惜,话才刚一出口,就被狂暴的紫色风暴绞得粉碎。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几人一身涌出鸡皮疙瘩,一种心悸的颤栗从灵魂里滋生,并蔓延。当风暴扫荡而过,几人的金身和法衣就如鸡蛋壳一样啪啪脆弱的爆得干净利索,皮肤和骨肉飞快焦黑,乃至变成一层黑灰飞扬而去。   凌绝天地的剑魄,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要把整个皇都给吞没了。无穷无尽的狂风,无边无际的雷电,生生是将这一带给犁出一条焦黑平坦的空白地带,赫然正是被剑魄波及。   轰轰隆隆的雷电剑魄释放出最惊人的光辉,砰的一声空气震荡。只见一道光晕如水纹荡漾向四面八方,激出战团之外,就形成了强劲无比的暴风。   如此霸道威能震撼全城,莫说整个皇都的人,就算是在一旁阻截住方天歌的明空,也不由暗暗心惊。   当所有氤氲紫光烟消云散,崔思雎神色不变纹丝不动,身上有一丝残余金身气息,和先前一刹那爆发又消失的拳魄气息,都是一般无二的令人若有所思。   谈未然……不见了?   其所立之地果真是没有人影,像是突然消失了,化成飞灰了长翅膀了。   这时,和明空交手的方天歌眼角余光扫视,赫然见谈未然如鬼魅一样转动着,无声无息的靠向崔思雎,不由心中一震,狂喝:“殿下小心他的秘术!”   喊?来得及吗?谈未然面无表情,弹指一挥,啵的一声空气爆裂,一道剑意瞬间呼啸而出。   霸世剑!   背对谈未然的崔思雎蓦然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噗嗤!麾下灵马立时爆出一团血花,被一斩为二。崔思雎浮现一缕怒色,凌空折身一爪隔空轰击。   谈未然双臂格架,只觉一股子真气打透入身体,耳边出现各种妖魔鬼怪的狂呼声,嘴角喷出一缕鲜血就闪电一般退却,一边退去一边心念急转:   “糟了,他果然达到神照境!”   崔思雎就是这几年突破为神照境,正是这个重要砝码,皇帝崔彦轲成也在皇族的压力下放弃摇摆不定的态度,最终选择了这个他不太喜欢的儿子。   崔思雎不惧雷电剑魄,实实在在是底气十足。   尽管现在崔思雎名气很小,出了皇都也没几个人认为他是天才。可是,很快就会有人明白,这个人是当之无愧的天才,不比方天歌差的天才。   前世,当崔思雎继位并横扫周边,处于人生巅峰之时惨败于一个灵游境,然后,他就会意识到自己缺乏的东西。到那时,就是一个天才向绝世天才的蜕变。   心里若干念头转动,丝毫没影响谈未然像闪电,宛如猎豹一样绕着崔思雎转圈。不住的在周围房屋和花草树木上蹬踏,每每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一念至此,忽然心中一动:“没错,这时的崔思雎身上有典型的天才病,缺真正搏杀经验。”   所谓“天才病”,就是散修的某些怨念所形成的戏言罢了。上辈子的谈未然是有怨念的散修之一,这辈子的谈未然估计自己要成为被怨念的对象之一。   说白了,就是缺乏时间和经历的双重磨砺。有实力又发挥不出全部战力,甚至连五成战力都发挥不出,在散修眼里就是天才病的普遍现象。   现在这个崔思雎,还不是后来那个神挡杀神佛阻灭佛的渡厄强者!   现在的崔思雎,缺乏搏杀经验。   没错!谈未然心意已决,化身为苍鹰从天空扑击,掌中宝剑激出一条条剑痕,在地上墙上划出一条条阡陌纵横的痕迹。配合着快速而且灵活的翩若步和细柳身法,几乎令人防不胜防。   错非崔思雎乃是神照境,根本就捕捉不到谈未然的身法,神情冷淡而沉稳,凌空一爪轰然,宛如晴天霹雳一样灌入耳中。更为惊人的是,当拳魄沸腾,竟有妖魔鬼怪之声。   “炼狱手!”   谈未然和一处房屋当场被轰得土崩瓦解,闷哼一声,中了炼狱手隐隐有幻听和幻觉,他却不怒反笑:“炼狱手虽厉害,可远不如后来,估计这会儿连自创的想法都还没有。”   垂死君王的炼狱手!   经过崔思雎演变和自创的炼狱手,才是恐怖的顶级绝技。若在前世,绝对是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存在,败于炼狱手之下的成名强者不计其数。   相传炼狱手一分为三招,身轮炼狱,心轮炼狱,以及最强的魂轮炼狱。只想一想,就使人战栗不已。   “老祖,来一剑配合!”   明空饶是和方天歌以及曹金佩相持不下,依然闻声抽身刹那,一剑蕴藏剑魄斩杀而去,破空发出惊人呼啸。人在两大强者围攻下的仓促一剑,当然不会太强,也绝非崔思雎所能视若无睹的。   崔思雎神色一凝爆出漫天光华,更夹杂着金身的霞光。   谈未然险些笑出声来,思忖:“果然是个奢侈的菜鸟。”   方天歌还未察觉,老辣的曹金佩却一霎有所察觉:“不好,这是破绽。”   金身是护身救命的技艺,却不是无敌的。最重要的是,一旦施展出来,落入极少数身经百战的强者眼里,多少会有那么一刹那的破绽。   不过,曹金佩的心头不安马上平息下来。这个谈未然如此年轻,不可能察觉这种破绽。别说这么年轻的小子,就算很多闯荡几百年的老江湖一样捕捉不到这种转瞬即逝的破绽。   就算捕捉得到,也掌握不住战机。   没有几百年道行,不是杀人如麻身经百战,是断然做不到的。   曹金佩心念刚动,几乎就是同时被颠覆,一种木系的秘术气息油然激荡。   一道青色光芒几乎擦着金身霞光,奇异的势如破竹哔啵打在崔思雎的腰背上。 第412章 万剑齐出   青色的柔光,青色的莲花。   青莲吐息术!   一朵灿烂娇艳的血色鲜花,从崔思雎的腰背上绽放喷溅。   五瓣青莲绽放,分解为五瓣,就俨然是五把没入身体里的钢刀,不住来来回回的在身体里搅动。如果无从破解,如果无法抵挡,则会被五瓣花绞杀得体内器官等,必死无疑。   若抵挡不了,则多半一招必杀。   这,便是主杀秘术的强大威能。不要说见过,就算听,恐怕绝大多数修士也不曾听说过。   “是什么秘术!”崔思雎不知这是主杀秘术,但他敢发誓,这恐怕是他所亲眼见过,杀伤威能最强的秘术。   崔思雎听说过,但从未想象过,也从未亲自体验过。一霎时,腰背传来的撕裂痛感,如潮水一样几乎淹没了他。那份撕裂的钻心之痛,令人痛不欲生。   金身护体功效的确出众,不过,不是有了金身就能高枕无忧了。   进退转化之间,就是破绽。   这一点,凡是在外域闯荡多年的老修士,往往普遍心里有数。放在崔思雎这个有天才病的人来说,这个破绽简直就太明显了。   这个独特的破绽名气很小,基本知道的人多,但放在心上的人寥寥无几。如此一代代流传下来,以至于成为一种口头上的经验之谈,快要没人在乎了。   因为想抓住金身一涨一退之间的破绽,实在太难了。就算知道,也不见得有这个眼力和经验来判断,就算有,也不一定有这个实力和能力,以及战斗力去抓破绽,去利用破绽。   就算知道,也几乎利用不了。   谈未然是个例外,他很熟悉这个破绽,他有足够的搏杀经验,也有足够的眼力和判断力,甚至于实力。最重要的是,这个破绽在后世再次渐渐被散修挖出来,谈未然就曾利用来杀过骄傲自大的强敌。   凡是善于控制金身的修士,就一定不会出现这种破绽。能在崔思雎身上出现,实实在在是因他有点天才病。   控制金身,是一个脚踏实地的修士所必备的能力之一。   放任金身自动护体,那碰上一般修士就算了,真要撞上老辣的那种修士,就纯粹是自取灭亡。   不论跟任何人交手,谈未然从来不在非必要的情况下施展金身。所谓的非必要情况,对谈未然来说,就是指重伤和九死一生,有时宁肯拼着重伤,也避免施展金身。   不是怕暴露,而是为了留着金身救命。   金身不是无穷无尽,硬接敌人几下,照样会被打穿会暂时耗光金身的力量。   当崔思雎中了青莲吐息术,闷哼着飚出鲜血,一刹那崔思雎目光一凝,带着几许疯狂的血红眼神,一身毛孔里喷射出强大的神照境气息。   听着没有声息,看着却仿佛给人一种心神上的剧烈轰炸,以崔思雎为中心,气息爆向四面八方,如同飓风过境。   “中了。可惜,又是法衣和内甲!”察觉青莲吐息术给崔思雎造成的伤势不重,谈未然心情无悲无喜,这一幕早已经在他意料之中,身法丝毫没有迟滞。   一边心念急转:“我的青莲吐息术已是六阶,威能媲美一般神照初级的奋力一击,依然受阻于法衣和内甲。难怪世人多是求稳,而不求一击必杀这种弄险战法……”   谈未然势如奔雷,把一条条残影甩在身后。翩若步和细柳身法配合施展,腾挪跃迁之间,更是千变万化,大有鬼神莫测之感。一时间,残影幢幢,人影似是无处不在。   崔思雎腰背伤口那种撕裂的痛楚一波波的涌来,他吃痛不过,平素的沉稳之态已是变出几分狰狞,恰如受伤的虎王一样,仰天狂啸,啸声震穿惊天动地。   似乎被谈未然一招创伤,是打出了几分潜在的凶戾之气,肉眼捕捉谈未然的方位,凌空气息震爆,一拳凝聚着天地间的灵气,凛然似要把整个空间都轰击得崩塌一样。   嘭嘭嘭!   空空如也的空气里,竟然爆出一连串的闷响,在天际化出无数妖魔鬼怪的嘶吼声嚎叫声。   有稍近一些的人们听到这等诡异的怪叫声,竟是渐渐变化出痴迷,恐惧乃至惊骇之色,如同置身幻境。渐渐眼耳口鼻流出鲜血,活活被这一拳余波给震杀。   一拳凛然仿佛把整个空间装入一个炼狱,耳边充斥着各种恶鬼的惨嚎声。如果有心神意志差一点的人,恐怕会被些声音夺取心志,乃至闻风丧胆。   这便是炼狱手!   谈未然暗暗心驰神往,真难想象,等经过崔思雎演化自创之后,炼狱手一分为三招会强大到何等地步?此念在心底荡漾,如墨水一样花开,心底滋生出一缕比较之意!   刹那举剑,一剑隐隐横空,恰恰是一条银色的闪电,谈未然口绽春雷:   “九劫雷音!涤荡妖邪!”   心中更有一较高下的熊熊烈火:前世我身轮残破,无力和你垂死君王等绝世天才试比高,而今我重活一次身轮完好,不如来试一试看谁更强!   不论你是垂死君王还是旁人,我定然不输你!   狂风骤然而起,雷音滚滚之际,随着一剑辉煌,铺天盖地的紫色雷电似乎从九天降临,轰轰烈烈的将所有异响轰击为粉碎。居然,游刃有余,转眼就涤荡为晴空万里!   九劫雷音剑,居然对炼狱手有极为显眼的克制效果。   谈未然大吃一惊,随即恍然哈哈豪笑:“是了,九劫雷音剑是堂堂正正的雷电剑魄,本就是强破万法的路子,又取之雷音为辅助音杀,从招法精魄角度,恰好克住这招炼狱手。”   扫眼见神色凝肃的崔思雎,谈未然身如闪电,心里只想趁他病要他命。不趁着垂死君王最弱小,最脆弱的这段时间杀了他,难道还等他坐大为患?   谈未然绝没这般迂腐,他有君子的一面,却从来只对自己人展现,吝于向敌人呈现。一边极速飞翔,宝剑悄然滑落在掌中。内视金府,其中缩小无数的龙象拳套催动,隐隐罩在双掌之上。   “嗯?”谈未然一霎有感,望向沉吟发呆,显然气势凝练的崔思雎,顿时色变:“不好,崔思雎这是……”   似乎感觉藏在谈未然胸腔里的滔天杀意,崔思雎蓦然一震,神色冷厉毫不犹豫一步踏上前,一伸手就赫然昏天暗地,有遮天蔽日的拳魄异相:   “炼狱手!”   一样是炼狱手,此时所施展出来的气势却隐隐有了不同之处。比之先前,多了几分凌烈肃杀之气,而不是先前的妖气鬼气。   临阵突破!   璀璨和森冷的杀气与光辉交错着,谈未然闷哼到飞连续撞塌几面墙,崔思雎同样被一道惊天剑魄劈得身不由己的飞上天空。   一样是九劫雷音剑和炼狱手,显然已没了先前那么可怕的克制效果。   从飞扬的尘埃里一跃而起,谈未然咳出一缕鲜血,暗暗吸了口气:“如此快就能灵光一闪就重新有所领悟,不愧是翌日必将留名史书的绝世天才。”   轰!谈未然双足一跺轰然激射向天空,盯着半空里的崔思雎,胸中杀意膨胀得快要爆炸。   剑尖凝着点点紫色火花,不住的跳跃,活跃得欢快,令人绝难相信这是堪称可怕的剑魄,在天空滑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呈现引而不发!   能不能一击必杀?   此乃暮血皇都,不可能给他多少宽裕时间。他甚至感应到,已有一批强者的气息从四面八方飞速接近。   或是,已有强者抵达了,只是暂时没插手。否则……明空对付曹金佩和方天歌,不会腾不出手。   五成剑魄正在凝聚,等待引发一场倾覆天地的风暴!   天机扭曲术是最没把握的,谈未然的神魂强大得十分出色,可是,和神照境的崔思雎最多不过是伯仲之间。没有神魂的优势,天机扭曲术就变得鸡肋了。   “杀!”   杀音冲上云霄,似乎要把苍穹都顶破了,肆虐在每一个人的心灵上。   谈未然和崔思雎一个冲上天,一个悬在天空,互相目不转睛的看着彼此,丝毫不掩饰彼此的杀意。   堂堂暮血国的天才皇子,被抱真境的谈未然逼到这等狼狈境地,试问情何以堪。崔思雎再是沉稳,终归有自己的骄傲,只要有强烈得不容践踏的自尊心,就不会放过谈未然。   两人之间一触即发,气氛凝肃而独特。   就在这时,一种强烈的危险警兆从心底滋生。谈未然的汗毛猛然炸直,如同晚秋的麦子一样随风掀动麦浪:“有强敌!”   几乎想都没想,谈未然本能的凌空折身,同时把翩若步和细柳身法施展到极致,横住宝剑!   一道快如闪电的刀芒蕴藏着令人骇然色变的剑魄,就像是汪洋大海里掀起的滔天巨浪一样当头轰来。   电光火石之际,谈未然想起娘亲的交代:“儿子,如果没有十足把握,就不如暂且隐忍。”   对崔思雎,若不能一击必杀,不如引而不发。   谈未然思绪明白,念头再通透不过。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就把神魂里酝酿的天机扭曲术给散去,仰天激啸如雷动,声势登峰造极的一招九劫雷音剑劈出毁灭万物的一道恢弘的两成剑魄。   震撼出手之时,五成剑魄隐去,变成了两成!   既然不能一击必杀,那就无谓把底牌暴露出来,隐藏一些底牌更为有利。   “滚!”一声厉喝似乎从天际震下来,震入耳中,一道恐怖刀魄直将谈未然劈得狂喷鲜血,如流星一样飞坠数里,轰然被无数房屋废墟掩埋。   明空愣住,一双明亮眼睛里充满错愕,以及瞬间被点爆的滔天怒火!   只见明空仰天呀的一声,张口就激荡出一个撕裂万物的啸声,饱含能焚烧万物的滔天之怒。   空气刹那扭曲,明空身边左右涌出无数光剑,一千,一万?也许是……无穷无尽。 第413章 意外!徐若素到来   明空身旁出现若隐若现的气场,泛漾一丝丝涟漪般的光晕,一旁光芒凝聚骤然出现无数宝剑。   若仔细一数,竟有不下成千上万,乃至于数不胜数的庞大数量。无数宝剑受明空气机牵引,半空中忽上忽下的漂浮,密密麻麻的场景几乎令人头皮发麻,有一种发自肺腑的恐惧。   此情此景,明空赫赫犹如九天战神一般,气势凌天,锐不可当的个人气度几乎就如绝世宝剑一样,令人看一眼都会受伤。   明空一指向那个偷袭把谈未然打飞的神照强者,一双怒火澎湃的眼睛盯着对方,似要把对方的模样雕刻住。须发激舞之中,一声狂啸震撼九天,含怒一击!   “滚的是你!”   霸世一剑斩在空气里,那一道灿烂的剑光,瞬间就引发天崩地裂一样的轰动效应。   有修为强大的神照境和破虚境来临,恰恰是能察觉到,这一剑斩在空气里,竟然令得本土的空间都隐隐有一种将要被撕裂撼动的恐怖错觉。   霸世一剑所挥出的剑魄,凝聚在天际之上,竟爆出一团白得发亮白得刺眼的光芒,仿佛阳光普照一样照耀这一方天地。   谈未然没看错,明空就是个锐利如剑的性子。人是这种人,剑法也取这种锐意进取的剑魄。   斩!   这堪称惊天一剑,就令暗中几人倒抽一口寒气,最为令人大骇色变的是,几乎一剑引动那成千上万的宝剑,像是狂风暴雨一样激发出最令人战栗的场面。   所有萦绕浮动在明空身旁的光剑,呈现扇面形状铺天盖地的激射。一道道霸世剑剑魄所凝结出来的光剑,几乎所到之处无不被斩得分崩离析,不剩分毫。   偷袭打飞谈未然的张禹眼里在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心情,反而变作凝重,暗暗叫苦不已,怎么会惹上一个如此强大的修士。   张禹又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怎么会不明白,哪怕神照境和神照境之间,也有天壤之别。   此时,明空含怒一击,化为滔天光剑淹没而来。   一方天地里,唯独剩下这无穷无尽的耀眼光芒,唯独剩下那宛如九天斩下的惊天剑魄。似乎那一道剑魄,牵引着所有光剑,裹挟着凌绝苍生的力量震撼落下。   轰……轰隆隆。大地不住震动,仿佛波浪一样抖索着,天空中一枚枚耀眼白光闪动。   烟消云散之后,众人才发现,张禹闷哼一声,从眉心向下迸出一条隐隐血痕,如流星坠落。看来倒是没有性命之虞,旁边多出的一个持乌黑短枪的男子就没理会,不远处更有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女人。   “幸好崔尊者及时出手相救,不然……”   见了这一剑威能,强如方天歌这等天才也不由暗吸一口寒气,委实是明空霸世一剑太过狰狞肃杀了,实非寻常神照境能接得下的。   这雍容老女人指着掩埋住谈未然的那堆废墟,道:“阁下门下弟子并无性命之虞,贸然下次毒手,恐有多生是非的嫌疑。”   明空没扭头,他知道谈未然肯定死不了。废话,他又不是不知道谈未然有六阶金身,先前挨那一下护体的才是四阶呢,还有心思隐瞒底牌,这说明谈未然心里有数。   明空晃动来到废墟里,问道:“如何?”   “还行。”谈未然灰头土脸的应了一声,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星子,掀飞压在上头的一堆碎石,一身全身泥土和尘埃的一跃而起:“咦,不打了?”   “打不下去了。”明空眼里锐意一闪,伸手一摊,他又不是破虚境,怎么可能一个打得过这么多修为都不比他差多少,甚至比他强的人。   谈未然环顾一周就明白:“老祖,走?”   “且慢!”   雍容老女人语气一沉:“我们暮血皇都,不是什么人都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阁下在皇都酿制如此祸端,再怎么说,哪怕阁下来头再大,也要给个交代。”   环顾四周,赫然处处都是倒塌的房屋。若从天上俯瞰,就能看见这一个区域就跟被狗啃过一样,一个好端端的区域东缺一块西边花了一团。   谈未然摸摸下巴,想起来的路上乐影说过,暮血有个叫崔景兰的老女人,看来八成就是了。   崔景兰是个老女人,是暮血皇族的一份子,但,她更是破虚强者!   偏生明空一言不发,交给谈未然这个未来的宗主多多尝试待人接物。谈未然只微微一笑,擦拭掉嘴边血迹,目光顿在崔思雎的脸上:“不知这位尊者大人,你想要什么交代呢。”   谈未然嘴角笑意愈浓郁:“有交代如何,没有交代如何?”   语气恰到妙处的一顿,顿出三分悠远:“莫非,要开战?”此话钻入心中令所有人心神为之凛然。   这话究竟是对谁说的,那就唯有各人心照了。谈未然的眼神像钢针一样刺来,似乎是警告,又似乎是一种兆头,崔思雎沉默一会。   崔思雎不笨,不但不笨,反而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谈未然这一眼的意思,就算不知道,他也不能不慎重。   此事太大,一旦掀破,就是……开战!   刺杀暮血下一代皇帝,暮血国当然不会放过对方。可是,如果暮血对谈未然下毒手,你以为谈追夫妇就会放过暮血国?   当然,崔思雎担心谈追夫妇未来坐大,而不是现在。真真的关键是,谈未然所在的宗派。   只须崔思雎一句话捅破,把今日之事定性为谋害,结果就一定是开战。   稍有见识的人,想深一点就不由暗暗心惊。   会开战吗?崔思雎会怎么选?   谈未然默不作声,细致打量沉思的崔思雎。如果是旁人,他不敢肯定对方会怎么选,现在是崔思雎,他相信那个只爱实利,不爱面子的崔思雎会选最符合利益的。   把事情捅破出来,闹大了,绝对不符合崔思雎的利益。   向东!向北!此乃暮血国三百年来最大的分歧,区区一个向东向北(其实三千荒界不存在东南西北的方位,更多是修士的习惯用语)的差异,实际上是暮血战略国策的重大转移。   当代皇帝崔彦轲是铁杆北进派,崔思雎在东武荒界的布局前些天就把皇帝给激怒了。如果这里再闹出大事来,甚至迫使暮血和东武荒界开战,崔思雎还能不能继位都是一个巨大的疑问。   一言概之,此事真要捅出来挖下去,所能带来的坏影响绝非一点两点。   一旦开战,继位的事就黄了一半。一旦开战,胜负也未必就是一定的,须知,周边各大势力警惕暮血国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开战?开玩笑还差不多。   谈未然暗藏一缕冷笑,凭他所知的几个关键信息,就知道崔思雎是下不了这个决心的。如果不能继位,就算有再大的雄心,一切都无从谈起。   崔思雎沉思一会,抬头盯着谈未然一会,眼波闪烁着汹涌的杀意,一会就平静下来,向崔景兰道:“太姑婆,先前是我与谈兄弟的……切磋。”   “是友好切磋。”崔思雎放下心里负担,对着谈未然流露微笑,只要他继位,就能荡平东武荒界,就算给谈追一家三口几年发展,也发展不了多少。   东武荒界不过是砧板上的肉,笑一笑暂时放着几年,又有何妨。   “是切磋。”谈未然煞有介事的说道,他的眼力何其老辣,怎会看不出崔思雎在想什么。   崔思雎,别人不知道你的跟脚,我知道!   此时,几个杂乱声音传来,而其中一个熟悉的女声飘入耳中:“小然,你正该跟七皇子多多亲近……”   谈未然闻声望去,目光触及飘然现身的几人中的一个女子,顿时目瞪口呆,彻底风中凌乱了:   “娘,您怎么在这里!”   徐若素招手道:“儿子,过来拜见暮血国至尊。”   一个“至尊”一词,就令崔景兰等人暗皱眉头不悦。崔思雎等人认出皇帝崔彦轲,纷纷上前见礼。   皇帝崔彦轲端详着行礼的谈未然,眼里凶光一闪就敛去,似乎春风一样和煦,拂须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谈夫人,你和东武侯后继有人呀。”   “陛下过誉了,犬子怎及得上七皇子雄才大略,深谋远虑,更是绝代武道天才。”徐若素一眼扫视过去,也不管某些话落入崔彦轲耳里是不是分外刺耳。   乍然一看,和和睦睦,似乎所有冲突都没发生过,都是幻觉。   然而,脚下就是激战后的废墟。   ……   徐若素和崔彦轲为首的交谈,看似和煦,其实没滋没味之极,同样虚伪至极。   刚刚各自的儿子才生死搏杀了一场,再好的心情都会变得恶劣,没立马撕破脸再打一场,能没滋没味的勉强口头应付着,就算徐若素和崔彦轲很有外交家的职业素养了。   君不见,徐若素总是不动声色的把谈未然跟对方隔开,根本没给对方任何机会。崔彦轲不太喜欢崔思雎这个儿子,依然用眼神请崔景兰有意无意的盯着明空。   干巴巴的互相应付几句,崔彦轲就率众扬长而去。   谈未然迫不及待问道:   “娘,您怎么也来了。”   徐若素疼爱端详儿子半天,恼怒道:“我先问你,你说的不是追杀王谦吗,怎么变成跑来这里杀崔思雎了。此处是暮血皇都,强者如云,根本不会成功,你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谈未然认真道:“娘,我知道不太可能成功,但我就是想试一试。不试一次,我就是不甘心!”   “这个崔思雎是最坚定的东进派,此人不除,您和父亲的安危就一天得不到保证。”   徐若素意外看着儿子,被儿子关心是一种巨大的温柔,能填满心湖,能令一个母亲得到满怀开心。 第414章 从开始就准备撕毁的盟约   暮血皇帝崔彦轲安抚了神照强者之后,就示意众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无须陪着。   旁人能走,崔思雎却不能,他必须亲自向皇帝对今日的事做出解释。   崔彦轲不疾不徐沿街行走,似乎在亲自检验自己多年治政的成果,一直来到皇都最有名气建筑之一的飞雁塔。   飞雁塔很有历史,是皇城里历史最悠久的建筑之一,曾有无数强大修士和文人,都来瞻仰过。种种相关轶事趣闻不胜枚举,从某种意义,飞雁塔本身就是历史的一部分。   登上飞雁塔,极目远眺,一眼首先看见的就是令人心旷神怡的白云蓝天,令人产生一种矗立空中的错觉。特别的是,这里尤其安静,仿佛与世隔绝。   直到被一个呼唤打破这份宁静。   “父皇。”   耳边的安静容易得来,心灵的安静一旦失去就难以找回。崔彦轲怅然收回目光,扫视一旁,所有侍卫等等均是转身撤开,剩下这对关系不佳的父子。   “父皇,徐若素所为何来……”崔思雎顾不得语气有点唐突,和谈未然一样,他同样满腹疑团。   最重要的是,随着徐若素的到来,崔思雎隐隐有一些预感,敏锐的他,从这件事已经嗅到不怎么好也不怎么安心的兆头。   崔彦轲缓缓道:“徐若素代表谈追,愿意支持我暮血国……”他没说完,只看着这个儿子。   崔思雎思绪转动,不一会就猛然睁大眼睛,又惊又怒的把皇帝没说出来的两个字给说出口:   “北进?”   “她徐若素和谈追,有什么资格说支持我们暮血国北进!所谓东武侯不过就是个地方诸侯,就是个乡下土豪,就是个狗屁。父皇,我们暮血国绝对不该理会她。”   如果方天歌在,一定会发现,这时崔思雎的气急败坏,绝对是其很少很少发生的失态。对于一个素来沉稳的人,这么失态的情况,真的十分罕见。   落入皇帝眼里,这恰恰就证明,崔思雎从来不是什么北进派,而是彻头彻尾的东进派。   飞檐上的风铃随风摇摆发出叮铃声,也掩盖不住崔彦轲看着崔思雎,渐渐面无表情的那句话:“此外,徐若素还希望能结盟。”   “父皇,万万不可。”崔思雎急躁反对。   崔彦轲只说了一句话:“为何不可。”   崔思雎就当场愣住了,是了,为何不可?他是东进派,皇帝是北进派,凭什么要皇帝来顺从东进战略。   从某种意义来说,倘若暮血国执行北进战略,和趋向一统的东武荒界结盟的确非常精明,甚至是必须的策略。不然的话,东武荒界都不必亲自出马,只要稍微允许别的势力大军路过,就是暮血国的痛苦。   东武荒界和暮血国的地理位置决定,要是北进,就是最好的盟友;若是东进,就必是死敌。   以前东武荒界没一统的时候,不论谈追还是霸天王都没资格来跟庞大的暮血帝国谈论合作与结盟。现在东武侯勉强具备资格了,自然就能谈一谈了。   于是,徐若素就来了。   恰好就是崔思雎先对谈未然动手,令此恩怨从公事变成了私仇的微妙时机;凑巧就是崔思雎必须为引来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宗派为强敌(明空和行天宗)的错误,而向皇族做出解释的微妙时机。   “父皇,此事绝对不可答应啊。”崔思雎声嘶力竭的苦苦劝告。   崔彦轲转身,打量这个儿子,他知道这个儿子有心机有智慧,会是一个不错的帝王。他也知道,这个儿子是个非常出色的武道天才。但并非出色,就一定能赢得他的欢心。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给我一个不答应的理由,你有吗。”崔彦轲语气一顿,耐人寻味道:“两个时辰前,你曾有这个理由,可是,被你亲自放弃了。”   崔思雎愣住,霎时有一种吐血的强烈欲望,生平头一次理解什么是自作孽不可活。   如果两个时辰前,他选择捅破刺杀,选择开战,那么,东武荒界和暮血国就绝没有合作的基础。   正是他,亲自丢弃了那个最牢固的理由。   崔彦轲转身,留下一个背影:“朕要考虑七天,七天后,朕会答应结盟。”   ……   想来是知道了那场“冲突”,鸿胪寺把徐若素安排去了皇都城外下榻。   也是,刚发生谈未然跟七皇子“友好切磋”的事。真要把徐若素安排在城里下榻,那就等于把人家外宾放在摇摇欲坠的危墙之下,就不合规矩太过分了。   和母亲徐若素一席话后,谈未然就基本明白了,不由张大嘴吃惊半天:“娘,您这……”   徐若素绝对是有备而来。   谈未然和明空亮过肌肉了,徐若素后脚跟来,恰恰是据此为震慑力,顺便表达合作与结盟之意。   徐若素的来意,就是要给东武势力争取时间,对所有人来说绝非秘密。   徐若素来了,一手拎着萝卜,萝卜,就是合作与结盟;一手抓着棒子,棒子就是谈未然和明空,以及行天宗所亮出来的肌肉。   归根结底,徐若素就是崔彦轲表达了一个意思:我们东武势力不怕战争,要打,那就周旋到底,看谁吃亏。   从某种意义,徐若素利用了儿子和明空,此时看着苦笑的儿子,满怀歉意:“小然,娘不是有意的,只是形势如此……”   “没事,等回头我跟明空老祖说一说。”谈未然吐了口气,先是无奈,后是忍不住笑起来,这算哪门子事啊。   所谓的结盟与支持,不全然是空话。   一如徐若素所说:“如果暮血国北进,我们东武荒界是能够提供某些方面的支持,粮食装备等贸易往来的相关大小支持。”   “至于结盟,也有无形的好处。”徐若素沉吟一会,就娓娓道来其中内情。   周边势力很忌惮暮血国,私下一样忌惮东武荒界的再度崛起。   东武荒界曾经是这一带的中心,即便现在,依然是这一带重要而不能忽视的一个世界,是这一带影响力最大,实力最强的大千世界之一。纵使这些年来衰败,仍然有底蕴有传统能重新崛起。   徐若素明澈的眼睛含着一缕冷笑,转化为微笑对儿子道:“如果不是你和明大师突然来临,恐怕有些势力会暗中喜闻乐见,推波助澜的推动我们和霸天军的对峙。”   以前,东武荒界没有一统的趋势和状态,周边势力就无所谓。如今,一次东江之战后,隐隐大局已定,无疑,随着东武势力壮大,迟早会再次成为周边势力的眼中钉。   “结盟,就有暮血国顶在前边,分散压力了。”   等听完母亲的思路和讲述,谈未然暗暗皱眉不已。必须承认,他不熟悉这一带的情况,徐若素的思路给他上了一课。   端详儿子皱眉的模样,徐若素内心满是疼爱,其实这许多情况十分复杂,绝非三言两语说能阐述得明白的。   就像她说的:“选定崔思雎继位的人,不是崔彦轲,是皇族里的东进派……”   说穿这一点隐秘,就不难理解,崔彦轲和崔思雎的关系了。   在皇储的人选上,皇帝和皇族都有话语权。   须知,不管崔思雎后来是多么雄才大略的“垂死君王”,可现在,他不过是一个苦苦干熬着等待继位的皇储,没有皇族东进派的支持,凭崔彦轲的不喜欢,他就注定没有继位资格。   东进和北进!是暮血国最重大的国策分歧。其中牵涉的人和事,种种复杂因由,绝对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清楚。   一言概之,请求结盟,并支持暮血国北进,无疑是相当出色的外交策略。重则安抚住蠢蠢欲动的暮血国,轻则撩拨皇帝和崔思雎的矛盾,可谓举重若轻的一笔,就给暮血国带来新一波纷争。   在即将新老交替的关头,会不会引发延迟继位,甚至令崔彦轲乘势要求改变继位人选的事情,那就真的没人知道了。   当徐若素讲到这,谈未然就摇头掐灭母亲的希冀,断言:“皇储之位不会有变化。”   “暮血国如旭日初升,在崛起阶段,人心还没被私欲占领。皇帝不会蠢得放弃一个出色的皇子,哪怕他不喜欢。”   谈未然说着,就不由把目光投向犹如盘龙的恢弘皇都,沉声道:“崔思雎,此人极为出色,是武道天才,更有绝对出色的帝王之资。此人,就是我们今后五到十年内的最大强敌。”   以崔思雎的布局,一旦登基,肯定会首先发动雷霆攻击,夺取东武荒界这个战略要冲。   哪怕谈未然不太懂军事战略,也看得真真切切,暮血国若是不能一鼓作气拿下东武荒界,周边势力一旦反应过来,暮血国马上就会陷入四面楚歌。   正是因此,徐若素此次前来主动要求结盟,才显得意义不同。也许徐若素本身不知道有多么重大的意义,可谈未然一清二楚。   此次可谓天时地利人和,样样都在己方。甚至气势和道理,还有武力威慑,统统都在己方。   唯一破坏结盟的机会,被崔思雎亲口给放弃了。   此次结盟必成。   当然,将来不用三五年,盟约必定被撕毁。   对行天宗来说,三五年足矣。重建宗门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必将焕然一新。 第415章 两连击   缔结盟约是一桩大事。   如果结盟对象是东武荒界,那就是一个能对暮血国国策产生重大影响的事件。暮血皇帝崔彦轲就是有所倾向,亦不会轻率就做出最终决定。   崔彦轲的所谓考虑七天,无非就是给崔思雎七天时间,不论是尝试挽回,还是做点什么别的。   说是给崔思雎想方设法的时间,是因为皇帝崔彦轲很明白,东进派作为一个整体,不会在这方面太过尝试激怒一个皇帝。   皇帝崔彦轲快要人退政息了,还不准人家发发脾气?   谁让崔思雎犯错了。   袭杀谈未然,引来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宗派,险些为这个国家新添上个莫名其妙的强敌,这就是崔思雎犯下的错。   不管真相是什么,也不管是对是错,从表面来看,崔思雎派人袭杀谈未然,惹来私人恩怨,令明空和行天宗师出有名,是众所周知的。   这个私人恩怨,因崔思雎这个麻烦源头,差一点更进一步成为一个宗派和一个国度的恩怨,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暮血国不怕什么宗派。不过,不怕不等于脑残非要去招惹,非要去把私人恩怨升华为宗派和国家的大战,把对方逼成死敌。   当然,这里有一个前提就是:对方足够强大。   如果对方不够强,打了就打了,杀了就杀了,又如何。难道堂堂暮血国七皇子要几个敌人的小命,还需要向谁做解释?   当天袭杀大战后,崔彦轲私下问起,崔景兰自承没有把握能留下明空。明空呈现的是绝不逊色破虚境的实力,令暮血国误判了行天宗的实力。   和暮血国的人谈起盟约,徐若素成熟而雍容的面容上浮现一缕淡淡而飘摇着三分讥诮的色彩。   几天下来,与其说是在谈盟约,不如说是在她单枪匹马在经受东进派的质疑。崔彦轲显然没有和东进派撕破脸的打算,也不打算在盟约上帮忙说话。   儿子谈未然曾断言,皇储之位不会有变化。徐若素是半信半疑的,不是她不信任儿子,只是谈未然太年轻了。   正是冷眼旁观这几天下来,徐若素发现儿子基于各方面境况所得出来的判断,很有可能是真的。她不知道,儿子谈未然在前世见多了兴衰起落。   盟约的内容一点都不难,也没人有兴趣质疑这个,主要质疑的是各方面,怀疑东武势力另有居心之类的话都当着徐若素的面撩出来过。   徐若素很好脾气,每逢有人当面发出恶劣严重的质疑,她总是微微一笑表达出一个完整的意思:   东武军是条小船,小船好调头,小船也不怕打烂,就算打得稀巴烂,打烂了再重新来。她徐若素和谈追一样能轻而易举的脱身而去,然后,再造一条小船又何难?   如果不想成为盟友,那就当敌人,准备战争吧。   如果婉转表达这个意思之后,还有人要为难,徐若素就会很云淡风轻的补上最后一刀。   明空和行天宗。   就算是一心找茬,希望崔思雎及时并顺利继位的东进派,也不能不慎重对待。从明空的实力,暮血国再瞎也猜出,这个宗派有破虚强者。   于是,东进派退缩了,大局为重啊。   是崔思雎行事不当犯错在先,惹恼了皇帝,又引来了一个潜在强敌。为此,平复一下皇帝的脾气,有些事缓一缓也不是问题。   崔思雎在皇帝给的七天里,到处拜访东进派,拜访皇族长辈,想要令皇帝放弃这个盟约。   否则,盟约一成。再怎么找借口,一两年内都不可能向东武荒界动手。   皇帝给崔思雎七天,就是给崔思雎一个宽裕时间去想方设法去挣扎,令皇帝放弃这个盟约。从这个角度来说,皇帝崔彦轲对盟约显然并不太上心。   向皇帝表态反对盟约的东进派不少,可惜,始终没有能拿得上台面来说的正当理由。   众人都看得出,这是皇帝对崔思雎和东进派的一次间接惩戒。毕竟这两者之前太过咄咄逼人了,还没继位呢,就开始布局推翻老皇帝的国策了。   当徐若素不亢不卑的意思婉转表达出来后,东进派的呼声一下子就几乎烟消云散了。   几天下来,暮血国关于盟约一事上的各种曲折变化,令谈未然叹为观止,简直就是一次最生动的政争教学。   若不是母亲亲自讲解,谈未然觉得自己不一定能弄得清楚这里头的人物关系,更不要说某些举动里所蕴藏的意思。若没有母亲点出来并说明,谈未然绝对不会放心上。   徐若素很有耐心的向儿子讲解,显然是把这当做一场教学,来教儿子在将来如何处理类似的事务。   一旁冷眼旁观的明空几次想要阻止,在他来看,谈未然是要当宗主,不会来集成什么王侯事业。不过,想起宗主也必不可少的要跟外部势力打交道,明空就又觉得谈未然学一学也好。   一国之君和一宗之主有不同之处,不过,也有不少东西是相通的。   察觉母亲的用意,谈未然苦笑着暗暗耸肩,心想自己忙宗门的事都来不及呢。   再说,爹娘还正年轻呢吧,正是做事业的时候。谈未然兴高采烈的如此心想。   七天之期一过,崔思雎找不到人和理由来反对。至此,缔结盟约一事终于入了轨道。   就像是崔彦轲丢出一根肉骨头,然后马上抽身而去,在一旁隔岸观火笑看风云。当所有反对者再也拿不出合适的理由反驳,崔彦轲才慢条斯理的站出来,顺手就把盟约的事敲定下来。   盟约的内容一点不重要,不论是否公正公平对等,都不在重要。   凡是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北进派不可能有动作了,与其说是盟约,不如说是徐若素有意无意送来给崔彦轲惩戒东进派的借口。   妙就妙在,徐若素这个充当借口的盟约来的时机太巧妙太微妙了。   当盟约缔结成功,这就是对东进派的一次挫折与打击,所有参与者各自都有不同的心情和滋味。   崔思雎神色暗淡,显然滋味绝不好受。如果他不是这一代皇子里,武道修为和天赋最出色的那个唯一,并且具备出色的才干,东进派会不会继续支持他,都是个未知数。   仍然是那句话,崔思雎是未来的“垂死君王”。然而,没坐上皇位,登上那个舞台前,他不过是皇子中的一个,看起来是最出色的。仅此而已。   辗转反侧的思量数日,崔思雎渐渐将那些烦躁摒弃,把经历变成经验沉淀在心里,等待下一次的发酵。最终,这些沉淀的经验也许会散发掉,也许会成为“垂死君王”辉煌的一部分原因。   崔思雎忽然问道:“听说,谈未然还没走?”   “殿下,谈未然恰好就是今天要离开,鸿胪寺请人去护送了。现在赶去,大概来得及。”   崔思雎转悠,再转悠,不知不觉的在庭院里兜圈子好一会,仿佛下定决心:“去看看。”   方天歌等心腹不由色变,道:“殿下,盟约已成,就不便再强行出手了。”哪怕方天歌不太懂政治和外交,也明白盟约刚成立,短期内绝对不能乱来。   崔思雎沉吟,带着一种难得的平静道:“你们弄错,我是想再看看那个谈未然。”   彭老虎和方天歌等人面面相觑,殿下是怎么了?   旁边扇动扇子的温又南笑道:“那就去。”   在众人陪同下来到城门,出人意料的没看见人影,稍微询问一下才知道是按照使节团的待遇,刚刚送出皇都不久。   急忙又骑着灵马一路追赶而去,望着崔思雎出神的模样,温又南连续数声才把他喊回神。崔思雎扭头,眼神从心腹部下脸庞上一一扫过,忽然道:“我素来自负,这次,我却连败……”   见彭老虎等人要说话,崔思雎稳稳一笑:“莫要安慰我,我有自知之明。我是神照境,当日拿不下谈未然那个抱真境,就是彻头彻尾的败绩。我一败给谈未然,二败给徐若素……败得很惨。”   徐若素轻描淡写的一纸盟约,就瓦解了崔思雎想要快速拿下东武荒界的愿望。甚至于,令得崔思雎半年内继位的可能性都降低了很多。   可谓巧妙,可谓举重若轻。   “徐若素,是个厉害的女人。都说东武军一半江山是她打下来的,都说她的威望不低于谈追……”崔思雎看着天边那轮冉冉升空的旭日:“如今,我信了。”   温又南这个军师皱眉,隐隐察觉到什么。崔思雎沉声道:“我打不过他,是我很弱,还是他很强?”   方天歌等人面面相觑,崔思雎本来也不需要答案,自己点点头,不再吭声。   不一会,就隐隐看见了大批战兵护送的痕迹。崔思雎勒住座下灵马,没有再追赶,只踏足像一阵青烟冲上半山崖。从这个断崖俯瞰,恰恰能看见蜿蜒在官道上的队伍。   从这里只依稀看得见人影,人影成为一个个的小点,分辨不出谁是谈未然了。   当温又南彭老虎等人跟着飞上山崖,崔思雎头也不回道:“此事一了,我会请求父皇延期退位,待一切安排妥善后,我会亲自去外域历练……”   “我是神照境,本该击杀抱真境易如反掌。而不是被抱真境击败,甚至击杀!”   众人无不大骇欲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愈来愈是遥远的队伍里,徐若素侧脸看着儿子突然频频回头,不由诧异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谈未然笑笑,他没说,隐隐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   谈未然有一种直觉,那个人似乎就是崔思雎。 第416章 两难,天命在谁?   崔思雎闭关修炼的事,介于半隐秘之间。大约一个来月后,石林荒界才有一定的零星声音。   当东武势力的探子收到风声,再传回来,传入谈未然耳中,便又是一段时日了。   “嗤,闭关修炼?”   谈未然哑然:“怎么可能,崔思雎这个时候绝对坐不住。”   总之,他不太相信这个闭关的说法。他曾在皇都亲自见过坐探头子,又是少主,很清楚在此之前,自家父母对暮血帝国并不上心,派出的探子纯粹是为了收集一些基本信息,根本没有刺探情报的活。   以前缺乏警惕,是因不论东武侯还是霸天王,纯粹是一个大千世界的地方诸侯,根本就没有和暮血国对话的资格。夸张一点的说,连被窥觑的资格都欠奉。   当然,如今就不一样了。父母弄清暮血国的居心和上下其手的程度,就把警惕给一下子拔高了无数倍,简直当成头号大敌。   随着谈追夫妇的重视,对暮血国的情报能力肯定会大幅度提高。不过,那也不是三五年就能一蹴而就的,谈未然不相信这个消息绝对有道理。   “继位的事给搅合了,崔思雎怎会有心情闭关,他不是坐以待毙的那种人。我觉得,他这会儿最该去考虑的,是怎么才能顺顺当当的继位……”   说崔思雎修炼,我倒是会信。这个人表面沉稳威严,其实内心颇有骄傲,不然,前世也不会发生一次惨败后,才蜕变为绝世天才。   念头在心里流过,谈未然心里想着,忽然愣住:“前世崔思雎是一场惨败,输给一个灵游境,正是输给一个如此修为低于自己的人,发现自己空有修为缺乏战力,才发生蜕变的。难道……”   难道这一世给崔思雎重挫震撼的,不是那个灵游境?而是我。谈未然心神一震,愈想,就愈是隐隐感到极有可能。   闭关是假,修炼是真?   听他一说起来,唐昕云等人不由动容。怎么能不动容,崔思雎的年纪好像不过百岁,就有如今的修为了,可谓少见的天才呢。   如此天才,如果再把实力给磨砺出来,那就可怕了。老幺这岂不是招惹了一个随时来报仇的强大神照强者?   一旁的周大鹏眨眨眼,突然道:“别为老幺担心,他马上就要突破了。他抱真境就能收拾对方,等他灵游境了,没道理收拾不了。”   旁边的王铁等人连连点头,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对哦。”   年轻就是资本。   起点低,同样是一种资本呢。   起点低,就意味着进步飞快。很多修士往往去外域游历一圈,转悠个二三十年回来,没准离开时还穿开裆裤的熊孩子修为都比自己高了呢。   “我们也一样。”王铁想了想冒出这一句。   众人呆了呆,忽然不由自主的点点头陷入沉思。可不正是,他们一样年轻,起点比谈未然更低呢,这要是专心进步,肯定也快。   见唐昕云周大鹏等人都一时有感,陷入自己的思考里,谈未然一把拉住想要说话的伊蕊儿,用指头在嘴唇上按住比划一下,示意蕊儿不要惊扰大家,慢慢退到一旁。   和伊蕊儿在一旁看了一会,见一群人没有醒来的迹象,谈未然索性牵着蕊儿的小手慢悠悠的转出院子,沿着精心修筑的竹林小道漫步而行,时而逗逗伊蕊儿,见她小脸红扑扑的,也是趣事。   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坡前,凭栏远眺,谈未然抱起了小蕊儿坐在栏杆上,小蕊儿看了一会,就不由用力的抓住哥哥的胳膊道:“哥哥,好漂亮的云朵啊……”   云城的景致堪称一绝。   蕊儿很激动的看着那些云雾哇哇大叫,激动了好一会,才渐渐平复下来。抓着栏杆努力坐稳了,忽然仰头:“哥哥,我也要修炼,我什么时候才可以修炼。”   谈未然愣住,拧了拧蕊儿肉呼呼的脸蛋,笑道:“就快了,就快了。”   “嗯。”蕊儿乖乖点头,看着缓缓变化的云海,轻声自言自语:“爹!娘!等蕊儿修炼了,就来看你们。”   ……   蕊儿、王铁等人是这两个月当中陆续抵达,与之一起的还有许存真等人。   仍然还没抵达的,就只有苏宜和燕独舞。   是来迟,还是不会来了?没人知道,也没人能做出断言。   矛盾是没了,不过,如何安置燕独舞,无疑是众人的一个心病。别的就算了,燕独舞口无遮拦和争强好胜,都是大家见识了的,不好办。   燕独舞的确是一个十分惊人的天才,像这样的天才,任何一个宗派都只会嫌少而不是嫌多。   也许,燕独舞不来,才是最好的结果?   撇下燕独舞一事不说,别的一切都还不错。王铁和周大鹏很遗憾来迟了,没赶上大战,觉得少了一个磨练的机会。   这是一种很好的心态。强者的无畏无惧,就是这么来的。   谈未然私下也曾暗暗遗憾,如果许存真早来两个月,未必就不能联袂要了崔思雎的命。这点遗憾,就是心头念了一下,转眼就给丢到一边去了。   对他来说,这次杀不了崔思雎,虽有点失望,其实纯属意料之中。毕竟,那是人家的地盘,有神照境破虚境,可谓强者如云,想杀下一代皇帝,无异于登天。   上次杀不了,下次未必不成。   正如周大鹏所说,现在谈未然是抱真境,三五年后,他一定能达到灵游境。这次杀不了,三五年后就难说了。   当天发现杀不了崔思雎,谈未然马上就放弃施展神通,不惜被对方打伤,把真正实力给隐藏起来,是极为敏锐并且聪明的举动。   谈未然知道这个人有多少雄才大略,有多少能撑得住雄心的武道前途。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更了解崔思雎能做多少,能有多大成就。   可是,他不能不承认:未来是未来,现在是现在,绝不能混为一谈。   这个人一天没有登基,就一天没有那个发挥才能的空间,就只是一个等待继位的皇储。   就好像裴东来和青帝,如果一辈子缩在一个大千世界去不了外域。再伟大的绝世天才,也不过是落得在巴掌大的小地方称王称霸,并混吃等死的命运罢了。   一纸盟约成立,暮血国想动手,就算不要脸,最少也要一两年后。   这是一份双方都没打算要履行多久的盟约,也是一份知道的人不多的密约。不过,从石林荒界带回密约不久,缔结密约之事马上就暴露,甚至连内容都隐隐约约有所流传。   密约是谁泄露的,这完全不必去费心想。连谈未然都敢断言,除了暮血国,不可能有别人。   抖落这份密约,就是想把东武荒界顶在前头,成为周边各大势力忌惮的对象,为暮血国分担压力和注意力。   除此之外,这份密约对于有心人来说,无疑就是一个鼓舞。鼓舞了东武军本身,鼓舞了支持投效东武势力的人。理所当然的,鼓舞了哪些反对东武军的人和势力。   可惜,那些推测出暮血国迟早会进攻东武荒界的势力,倍受鼓舞士气高涨之余,却没有令实力也高涨的“神奇手段”。负隅顽抗的同时,在东武军的沉痛打击下灰飞烟灭。   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两个月,对谈未然来说,是在潜心修炼,是在等苏宜和燕独舞,是在筹谋宗门重建。同时,没人知道他也在细心留意,并观察着另一件事。   这份基业对爹娘的意义有多少?   “有多少?”谈未然想过直接询问,每次话在喉头,就想起父亲在东江之战统帅大军决战时的威武,就想起母亲在石林荒界纵横辟阖的神采。   两个月来,谈追率领东武军在前边横扫千军。徐若素在后边徐徐跟进,采取许诺、交易、武力震慑等各种手段扫尾,收服或者杀戮反抗的地方势力。   就是这种方式,扫平了大片割据和半割据的地方势力。   谈追和徐若素的配合,默契得天衣无缝,令人不忍心破坏。   轻拍腰际触及寂空界石,想起放在里边的“天命帝典”,谈未然就不由重重吐了一口气:“天命帝典,天命在谁?”   爹娘辛辛苦苦经营数十年的基业,如果放弃……   也许,放弃的不是一份基业,而是对努力和心血的一种残忍抹杀。   有时,不放弃也是一种残忍。   苏宜并不知道谈未然陷入进退两难,可若说起来,她一定深有同感。正当谈未然为爹娘的基业纠结,没人知道,苏宜正为了徒弟的未来苦恼。   燕独舞是个好徒弟。可惜,她同样是个骄傲自信的小公主,就像是一只骄傲的小仙鹤,和世上绝大多数人合不来。   别人就算了,跟谈未然唐昕云等人处不来,合不了群,那就要命了。   那是她苏宜梦寐以求能返回的宗门,那里是她的根,落叶归根的那个根。尽管人事皆非,根子里不变的是道统传承。   处不来,不合群,都不打紧。世上如此多的修士,各种怪癖层出不穷屡见不鲜,只要不对别人造成太大影响,一个宗派没理由没有这份容忍力。   燕独舞是骄傲的小天鹅,她的骄傲和不通世情有时看上去就像一种能把人刺伤的傲慢。   是让这只小天鹅回家?   还是带回宗门?   在这个通向东武荒界的界桥前,苏宜看着徒弟犹豫了。 第417章 归宗   燕独舞一事很烦人,无论是苏宜,明空,乃至许存真都想起就又高兴又头疼。   燕独舞天赋绝伦,可惜,性格太成问题了。   大家头疼的问题,就是不晓得怎么安排这个人。   强如明空,是当过首座的,又是苏宜的徒孙,想着都觉得满头的包,不好安排,也不好处理。   说矛盾谈不上,一年多前解除掉偏见和误会后,就不剩下什么矛盾了。   说反感,肯定是有,唐昕云不介意表达这一点。不过,始终算得上是同门,相处下来的点点滴滴积攒,要说有多大的恶感也谈不上。   严格的说,主要的问题多半还是处不来,合不了群。   骄傲的小天鹅不合群是理所当然的,真要太合群了,以她的修为实力,铁定就有很大的几率竞争宗门领袖的地位。到那时,估计大家就该为谁当新宗门领袖而困恼了。   为此困扰是小事。一个宗门,两个领袖?就怕将来闹出更大的事端来。   所以,燕独舞稍微不合群,其实是好事。可是,燕独舞这不是和不合群的问题,而是跟人相处处不来的问题。路上段志平(陆东篱的学生)曾围着她转悠过一段日子,后来也吃不消她的性格,干脆败退了。   一切统统不是问题。有怪癖的修士多如牛毛,只要不影响别人,偌大的宗门没理由容不下。   令人头疼的恰恰就是这点,燕独舞天赋惊人,性格也惊人。不是宗门容不下,是找不到令大家都满意的合适定位,尤其她还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公主呢。   你不稀罕人,人家家里稀罕啊。   以她的性格,想要在宗门有一个令宗门满意,令苏宜满意,令她自己满意……最后还能令她的家人没话可说的定位,那就真的难如登天。   其实,对她是有安排的。   苏宜想起一年多前分头赶路前,谈未然曾私下找她详谈,当时他坦诚直言,他对燕独舞归宗一事,是怀有无所谓的心情。   “她若愿归宗,那自然好。不愿,也由得她。老祖,我不妨直言,多她一个固然好,可如果她频频给宗门带来祸事,带来不团结,那么,我情愿少她一个。对我们行天宗来说,团结,归属感,才是最重要的。少她一个,我们行天宗死不了,也耽误不了。”   至今,苏宜仍然清楚的背得出整句话,她没怪谈未然,她知道这才是对的。   正是那次交谈,苏宜知道,谈未然对燕独舞准备好了几种安排,几种定位。只不过,她当时就反对了。   当时谈未然只说:“不打紧,老祖,您想一想,也给她一些时间来想一想。”   每次回想,陷入思绪里不能自拔。苏宜不能不承认,这个年轻首座是一个很率真的人,说的也是大实话。   这次各自分头前来东武荒界,隐隐就是一次选择。与其说是给燕独舞,不如说是交给她这个当师父的来抉择。   决定燕独舞是去是留。   不知不觉一年多了……苏宜和燕独舞会合后,来到了临近东武荒界的地方,感叹着陷入巨大犹豫里。   “听说东武侯了吗,这次东武侯玩大发了……”   “那是,我听说了,东武侯不但有了儿子,而且还要一统天下了……”   界桥城里最近最流行的话题,无疑就是东武侯夫妇,或者说,整个东武势力。消息灵通人士不断吹嘘着刚刚来自东武荒界的点滴消息,引人羡慕的同时,又对东武侯的势力羡慕不已。   酒楼的喧嚣入耳,娇艳的燕独舞嘟着小嘴把玉筷放下:“师父,是他,对吗。”   谈未然没说和东武侯的关系,来了,听到了,就没道理猜不出啦了。苏宜瞪了弟子一眼:“吃你的,吃好了,我们就出发赶路。”   “嗯。”燕独舞乖觉的应了一声,垂着脑袋吃饭,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悠,显然心不在焉。   是他。一定是他。   他是东武侯之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家里统治的地方,比东武荒界又大又多呢。   ……有什么了不起的……有什么了不起的!哼哼,哼哼!   燕独舞看着心不在焉的师父,张嘴想说点什么,忽然闭嘴把话缩了回去。她平时有点注意力不集中,她不会观色察言,不懂人情世故。可是,她不笨。   她知道,行天宗的那些人里大部分不太喜欢她,又舍不得她的天赋。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才不稀罕,一个……宗派,一群修为差实力也差的……人。   “……宗派”,“……人”,是苏宜多次的教导和强调,令她尽量多留意一下嘴巴,像师父说的一样,不要不小心蹦出什么不合适的话。为了师父,她会尽力而为。   至于这些省略号代替的是什么,那就当做填空题吧。   她知道,她的去和留令师父很为难。   她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又缩了回去,跟着苏宜一道。吃了饭后,略微小憩,苏宜就带着她一道飘飘然来到这个界桥前,在此凝视良久。   踏上这个界桥,过去,就是东武荒界了。   良久,苏宜矗立着一动不动。仿佛过了很久,才终于重重的吐了口气,示意道:“云儿,走吧。”   “哦。”燕独舞有点无精打采的跟着,忽然对师父强烈的归宗意愿生出一丝怨言,她真的不明白,一丝一毫都不明白。可是,走了没两步就错愕发现师父没走向界桥,而是走向来时的道路。   重新一路返回来到来时的那条界桥,燕独舞惊呆了,忍不住惊呼:“师父!我们不是要去东武荒界吗。”   苏宜神色里有迟疑不定,思绪里忽然涌出谈未然的话,摇摇头:“不了,为师送你回家。”   回家?燕独舞再次惊呆,恍惚了一下道:“师父,您也回去?”   苏宜的目光落在燕独舞的脸庞上,她很不舍得这个最有天赋的弟子,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把云儿带在身边指点一辈子。可是,她软掉的心一下子就变硬了:“云儿,为师也要回家……”   燕独舞的心脏猛然一跳,忽然预感到什么。   苏宜似乎做出决定,心情反而平复下来:“为师的家就是宗门!走吧,送你回家后,为师再回宗门。”   “走吧。”   当苏宜在前向界桥走去,燕独舞在后边一动不动,心底那一缕怨言烟消云散,变作满腔的暖和与感动。她再笨,也知道师父为了她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   这个决定里面有苏宜放弃掉的理想,有牺牲掉的愿望,同时放弃了很多很多……   察觉她没跟上,苏宜回首道:“云儿?怎么不走了。”   燕独舞轻声哽咽着,发力奔跑上去像是没娘的孩子一样一把死死抱住苏宜,道:“师父,我们去东武荒界吧。”   苏宜大吃一惊:“别说昏话了,你不是不太乐意归宗的吗。你现在说什么傻话,将来要后悔呢。”   燕独舞扭捏不已,一下下的拽着裙角,道:“师父,其实呢,也不全是不情愿……”   她有十条一百条理由不满意不愿意归宗,和宗门那些人搅合在一起。比如宗门的人对她不算友善,也没多少好感等等,真要说起来,诸如此类的理由,随便就找到十个八个。   可有时候,一的分量比十比一百都重。她不相信她不如谈未然,她一心一意要超过谈未然,这是她愿意归宗的理由。这一条理由,就足以击败前边的几条几十条。   只此一个就够了。   谈未然私下对苏宜坦诚,燕独舞归宗是好,不归宗也无所谓。燕独舞在这一点的态度出奇相似,归宗也可以,不归宗也无所谓,对她来说,两个选择都有合适的,说得过去的理由。   其实,还有一个理由分量十分重,是最重要的。   为了……师父!   归宗,是苏宜的愿望,是她燕独舞天然的立场。甚至于,是她失去师父的可能……   燕独舞不通世情,不是很敏感的人,她迷糊懵懂之中所能想到的很多很多,都包含在这一个理由里边。   ……   很有趣的是,燕独舞归宗一事,两个关键人物的心态有异曲同工之妙。   徒弟肯归宗,有意愿,并且不抗拒这件事,那就足够了。苏宜自然不胜欢喜,带着燕独舞来到东武荒界。   外域流言缤纷,有胡说八道的,也有较为真实可信的。各种流言里,总是会被提到的就是谈未然。当然,在九成九的流言里,他连个名字都没有,被“东武侯之子”这个简单的名称就代替了。   其实以东武侯而今的声势,有没有联络方式,苏宜想找谈未然也不难。不过,有约好的联络方式,就更为方便了。   当互相联络上,苏宜和燕独舞抵达云城之外,来迎接两人的赫然只有周大鹏。   一见之下,苏宜就愣住,须知,以她的辈分,明空或谈未然亲自来迎接都是情理。若非几次和谈未然坦率交心,知道这个年轻宗主是有话就说的性子,险些就以为是一个下马威了。   苏宜不讲究这个礼节,也能察觉不对劲,神色一变:“怎么回事,明空呢,未然呢,人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周大鹏咬牙切齿也压不住澎湃得快要爆炸的滔天怒火:“回老祖,今日我们和小师弟在一起修炼的时候……”   “忽然有一个神秘强者从天而降,把小师弟给掳走了!!” 第418章 失踪,谈未然被掳走   谈未然被掳走了?   此消息成为震撼的冲击波,令苏宜心神剧震,脱口而出:“怎么会,此地不是他父母的势力吗!”   此地是东武势力老窝,怎会轻易就被人掳走谈未然。莫说一般势力,就算是外来人士,想在云城劫掠一个人,而且是东武军的少主,也绝对没那么容易。   更何况……苏宜心中咯噔一下,更何况,谈未然的修为实力,她是心知肚明的。哪怕这一两年来一分一毫的进步都没有,也绝对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击败他,更不要说公然掳人。   这时,旁边的燕独舞发出一个奇怪的嗤笑声,像是把幸灾乐祸和其他情绪混杂在一起。被苏宜瞪了一眼,她才觉得好像这个时候嘲笑谈未然弱小被人掳走似乎不太合适,又慌忙掩住嘴巴。   嗤笑一入耳朵,周大鹏就红着眼睛怒目而视,一边愤怒而担忧的快速将整件事给说了一遍。   此事说来简单,真真就简单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今日周大鹏等人就像平常一样在练技艺,谈未然也在,和平时一样一边练剑法拳法。就是众人练得起劲的时候,忽然就有一个灰衣强者从天而降,一个照面之间,众人连个反应都没有,谈未然就被掳走了。   实在泛善可陈。   苏宜深锁眉头,心中涌出庞大的疑惑:“就这样就没了?以谈未然的实力,任何人想这么抓他个活口,绝没这么容易。”   除非……对方强得令谈未然完全没有抗衡之力。   没有强者会无端端的跑来掳走谈未然,细究起来,也未必全无猜测。不过,猜想终归是猜想,做不得准,尤其这会儿最要紧的不是玩儿猜谜游戏。当务之急是找人,把谈未然救回来。   苏宜很明白年轻首座的实力,绝非一般人能掳走的:“大鹏,快带我们去。”   周大鹏的心情就像是坠落深渊,像是被一种焦虑的火焰燃烧在身体里,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甚至每一个毛孔,都在穿梭着一种名叫躁动的怒火,快要撑得爆炸了。   柳乘风说他是个闷人,许道宁说他大智如愚,谈未然说他外表憨厚,心里亮堂。其实都没错,至少有一点是大家都同意的,他是个有点闷气的本分人。   周大鹏外表憨厚,为人勤恳,从来兢兢业业。当然,他是闷气了一点,说他什么就憨憨一笑就当没事,有时,也会跟同门说笑。说他老实肯定没错,就是一个本分人。   这么一个本分人,如今已是为了失踪的小师弟而双眼泛红了。   如果掳走谈未然的人这时出现,周大鹏撕碎对方用来喂狗的心都有。   一路飞快,发现云城丝毫没受少主失踪的影响,甚至连搜索之类的都没有,苏宜不由诧异相询。   “许老祖说,对方是强者,修为低的人帮不上忙。所以,就没跟云城的人说……以免引发对方的杀心。”周大鹏咬着牙根,发出近乎磨刀的声音,就算苏宜听了,也不由感到一丝寒意。   谈未然被掳,坐镇云城的许存真第一时间就有安排。不要知会太多人,以免带来不好的影响和骚乱,须知,这时的东武军正在犁庭扫穴呢。   其次,就像许存真所说,对方是强者,修为太差的人加入搜索是毫无意义,姑且不说机动性太差,就算找到了也等于送死。   问清大概情况,苏宜只一想就果断跟周大鹏交代:“大鹏,若明空来了,告诉他我也来了。还有,你和昕云你们不要乱跑,安心在云城等候消息,小心对方调虎离山……”   “云儿,随我来。”   苏宜和燕独舞一前一后化为两条逆行飞天的彗星飞向远方,心情再凝肃不过,心想宗门好不容易迎来一两个天才弟子,难道就要因此而陨落?   撇掉以前的偏见,纵使她来不及对谈未然有太多的了解,亦不得不承认,以宗门的境况,谈未然的确是最合适的那个年轻领袖。她相信上代首座许道宁给宗门留下了最重要的希望和种子。   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宗门的未来就……想到最坏的情况,苏宜的心脏就像被一只大手揪着生疼。   飞翔在天空上,苏宜一念扫描像涟漪一样一下下的荡漾化开老远,一边对爱徒少有的厉道:“云儿,你注意,莫要离为师太远了。”   听到师父严厉的话,燕独舞不想掉以轻心。尽管她一开始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情绪,不过,那纯粹是看谈未然出丑的嘲笑。不论是出自一较高下的竞争心理,还是为了师父,她都并不希望谈未然丢了小命。   就算谈未然那个坏家伙要输,只准输给我,就算倒霉,也只准在我手上倒霉!   燕独舞心想着,神念如雷达一扫而过,飞快的扫描了数百上千里路程,忽然大喊一声。苏宜闻声而来,一念扫描:“云儿,我们下去。”   当两人落在群山中的一个山峰上,正在山上的明空急忙上前行礼,异口同声道:“师祖(明空),有没有发现谈未然?”刚问出口,两人就苦笑不已。   细说起来,明空就神情凝重,他,许存真,还有陆东篱各朝一个方向,一路搜了方圆千里,一直没有发现,这无疑是一个很要命的消息。   连苏宜都明白谈未然对宗门的意义,明空和许存真就更加一清二楚。   在这一点,燕独舞和谈未然根本就没得比,连苏宜都承认。相比之下,燕独舞更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从宗门崩溃,到大撤离,半路反截杀。然后,是横跨上百个世界的大迁徙,期间还有小不周山等等一系列大小事,已经令人对谈未然产生信心了,也证明谈未然是这个宗门的希望。   上能得长辈的信赖,下能得同辈的信服,除了谈未然,现在的行天宗绝对找不出第二个了。   “有没有怀疑对象?”苏宜想从另一个角度来寻找谈未然的下落。   “有……”明空苦笑起来,他和许存真岂会没有想过这一点,干脆掐着指头一个个的数下来:“想要他命的人和势力很多,暮血国,明心宗,东武荒界很多个大小势力、三生道、黄泉道……”   还有落霞宗,星斗宗和光明道……等等。明空在心里补充,永恒武域、造化天晶、宗长空、无边真空锁等均是宗门最重要机密,暂时没跟苏宜说过,也曾对苏宜坦言表示是担心燕独舞口无遮拦,不是故意要瞒你排斥你。   时机不密的后果,苏宜没道理不懂。   明空掐指算下来,苏宜目瞪口呆,突然发现谈未然至今活蹦鲜跳,绝对是奇迹。   其实多数和行天宗有仇,和谈未然个人有私仇的真没几个。真是个人私仇的话,谈未然基本很快就会解决,外人未必知道真相,恨也恨不到他头上。   就像他在剑池杀了明心宗弟子,明心宗估计至今也不知道是他干的。   明空吐出一口戾气,一边神念扫描搜索,一边把他的揣测娓娓道来:“若说私仇,估计是暮血国,或是黄泉道。”   其实还有一个:金钱楼。   谈未然在小不周山之战当中黑了金钱楼一把,金钱楼若查出来会怎么办,谁都无法预料。   若是落在暮血国手里,九成九是死路一条。相反,落在穷凶极恶的黄泉道手里,才有活路。   永恒武域“大光明剑”就是一张护身符。   细细分说一会后,令苏宜心头有数了,又分头搜索。众人各自分头行事,沿着搜索不知多远,一直到夕阳西下,缓缓坠落地平线,依然毫无头绪。   亦是众人愈来愈揪心之时,燕独舞像一只高速飞翔的燕子,飞来飞去的搜索。她是认真的,她曾输给谈未然,她要扳回来,并且她坚信她能扳回一城。   “谈未然,你可千万不能死。不然,你就是耍赖皮,故意不让我赢你。”燕独舞心想,她乐意看谈未然出丑,又不想谈未然倒霉甚至死掉。   不知是燕独舞的运气更好,还是她那份独一无二的自信更特别,当她从山峦上空飞速掠过,神念像涟漪一样飞速扫过,从下边一个环山的山谷里折射出不同寻常的画面。   山谷中有人。   是……谈未然!   神念一清二楚的扫过谈未然,对燕独舞来说,这个唯一击败过她的同龄人是可恨可气又暗暗值得佩服的,在她的印象里是刻骨铭心的。   她记得那张俊脸上,有时悠然,有时冷峻,有时凶戾,有时阳光。   现在,这张脸上涌现着浓浓的嘲讽。   当燕独舞像蜂鸟一样极速狂飙轰然扑击向下的时候,谈未然的神情变成错愕与瞠目结舌,此时此刻,他思绪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疯姑娘!你能不能不要粗心大意到这个地步。   谈未然拍拍脑门,他相信,燕独舞这个疯狂的姑娘就算注意山谷里还有其他人,也肯定没想过这几个人是不是她能对付的。   此地除了谈未然,还有一个人,穿灰衣的人。   燕独舞像蜂鸟一样极速,也许像声音一样快,转瞬就至。若说速度,实在极为惊人。   灰衣人却视若无睹,一双眼睛仿佛没有瞳孔,只一眼就会令人感到发自内心的颤栗。这个灰衣人抬起手来,并指如掌,平平淡淡的扬起,就在快要落下的同时,忽然耳边灌入一个叹息。   “唉!”   谈未然发出轻轻一声叹息,在这电光火石之际抬头,眼神收敛得犹如铁石一般顽强硬朗:“放她走!”   “或者,我死!”   话音未落,谈未然掌中忽然出现一把宝剑,反手刺入自己的心口! 第419章 对峙,九幽死气   剑是六阶宝剑,谈未然平素用它刺入多少人的心脏里,不知杀了多少对头。   此时此刻,谈未然毫不犹豫的把这柄宝剑刺入自己的身体里,剑尖没入心口,没有因为是自己的剑,自己的身体而安然无恙。宝剑就这么轻易的刺透进去。   鲜血从剑身的血槽流淌出来,快速而且散发着滚烫的气息。   然后,谈未然握紧剑柄,仿佛被一剑刺中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块猪肉,就像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痛楚。他的神色没有一分变化,只微微昂起头,透出冷峻和平静:“放她走!”   一霎时透出的决绝,足以令人心悸动。   哪怕是瞎子,都能读出这份平静语气下所蕴藏的决心,一种绝对会玉石俱焚的力量感,就像是惊涛骇浪一样的力量和意志。只要听见,看见现在的谈未然,就绝对会相信,并且明白这一点。   灰衣人不由动容,掌刀所凝的真气减下无数,云淡风轻的信手遥遥隔空一掌扇动,当真是一丝烟火气都没沾染。   当力量强大到一个地步,就必然掩也掩不住的,灰衣人根本不屑去掩饰这份强大。或许在他来看,人在蚂蚁面前,实在没必要掩饰什么,他们不是敌人,甚至连当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燕独舞在为人处世上有点粗心大意,在武道领域却很是敏感,一霎就察觉到一种强大到无可匹敌的力量排山倒海的轰鸣而来:“是什么人?”   一股子绝对可怕的力量轰击擦过山峰,轰隆隆的震撼中,半截山峰就像冬季屋檐下断折的冰棱一样声势浩大无比的倒塌。   燕独舞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扇个正着,宛如流星一样倒飞十里,方才坠落并在大地上犁出一条长达百丈的笔直沟壕。   砰的一下从泥巴和碎石堆里冲出来,燕独舞脚下踉跄,灰头土脸并脸色惨白的张嘴呕出小口鲜血,眼中充满惊骇的望去,唯有她才最明白先前那一掌究竟强大到何等地步。   绝不是神照境!   破虚二字从脑海里涌出,燕独舞的鲜血一下子就仿佛轰的被某种亢奋的斗志给点燃了,几乎忍不住就要冲去再次大战的同时,忽然一个灵光闪动:   “能生擒他的人,肯定很强……”   她嘴上喊着不一定输给谈未然,其实明白谈未然的实力。对方能生擒谈未然,再额外抓她一个活口又有多难?   “我应该去找师父来救这个笨蛋!”燕独舞心想着,跺足轰然冲天而去。   谈未然端坐不动,心里只希望燕独舞这次聪明一点。   “她死不了。”   灰衣人盘坐不动,似乎整个过程对他来说,就是抬抬手的小事而已。转脸看着谈未然,眼里有一分难得的欣赏之色,这份机敏,这份狠辣,这份同门情谊,谁又能否认?   要挟别人,很容易。敢于毫不犹豫刺自己要害一剑,拿自己去要挟的人,就恐怕不多了。   “多谢。”谈未然看都没看燕独舞的方向,哪怕一眼都没有。看起来,似乎他一点都不关心燕独舞的死活,实际上他知道既然对面这个灰衣人说了,燕独舞一定死不了。   不是他不关心燕独舞的死活,而是他实实在在不敢也不能分心。   在这个灰衣人面前,如果他稍有分心,死的就是他。   灰衣人的五官很普通,相貌给人一种出人意料的出众印象,仿佛在样貌之外有另一种东西令他普通的五官平添了许多生动,许多非同一般:“她不死,你未必能活。”   此人言辞里有一分难以描述的淡漠,却吓不住谈未然,笑笑道:“从大尊亲自出手抓我的那一刻,我就当我这条命没了。生也好,死也罢,不过尔尔。”   灰衣人浮现一缕奇怪的笑:“你小小年纪倒是豁达,不过,生和死,哪一样都不简单。死了,也并非结束,兴许是另一个开端。”   谈未然笑笑:“我是一个小角色,对大尊来说,等于蝼蚁,大尊何必吓唬我。”   灰衣人不置可否:“有的人是天生的大人物,有的人则要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从小角色,变成大人物,从小弟子变成大长老,路就是这么走出来的。见了我不害怕,不战战兢兢的人不多,你小小年纪就能如此神色自若,将来未必不是大人物。可是……”   “可是,如果你死了,就再没有未来。”   灰衣人淡淡道:“每一代都有若干天才,每一天都有此类天才陨落,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谈未然叹气,十分诚恳道:“其实不管我是大人物,还是小人物,我的命都不能和大光明剑相提并论,不管是一百个我还是一万个我。我很明白这一点,从始至终都懂得。”   “所以……”   谈未然语气一顿,聚精会神道:“这个世上只有我知道大光明剑藏在哪里。”   灰衣人微微皱眉,这不是他刚发现这个年轻人的难缠了。从他把人抓来就发现了,这个年轻人头脑清醒,有自知之明,并不是会轻易被恐惧动摇心志的人。   从谈未然坦然面对他,面对死亡威胁,也不肯交出大光明剑,灰衣人就知道很棘手。以他的实力,按说这个世上实在没有多少解决不了的事情。这一次,他真的撞上一个了。   入夜后,山谷里的鸟兽偶有出来活动的,鸟鸣兽呼虫子叫,交织在一块儿分外给夜晚注入一些新鲜。   灰衣人忽的有感,蓦然扭头,眼神扫视向东边,一双似乎没有瞳孔的眼睛几乎给人一种能看穿山岳的错觉。   他不是没有眼瞳,只不过眼瞳是灰色的,灰得令人毛骨悚然。   谈未然神色不变,心头咯噔:“不好,必定是老祖他们。燕独舞突然在这里出现,一定是跟老祖他们来找我,现在人肯定在往这边过来……”   此处,却有一个要拿走大光明剑的超级强者。   灰衣人眼瞳流转玩味之色,从天空挪回:“你是个聪明孩子,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霎时间,谈未然后心全是冷汗,把衣物都浸透,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有劳夸奖,我知道大尊想干什么,我也想提醒大尊一句,这本来可以成为一次交易,而无须动武的。”   灰衣人眼神一凝,神情微微有凝重。谈未然语气一顿,聚精会神道:“在这笔交易里,你们能得到大光明剑,而我们能得到重建宗门的物资。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交易,而是我们整个宗门上上下下每一个人的交易。”   说着说着,谈未然的语气中夹杂了金石之音,渐渐挺起腰杆,像是岩石一样坚硬,一咧嘴,就透出一股犹如猛兽的凶悍。   几乎同时,谈未然感到两波熟悉的神念从身上扫过,激起全身汗毛炸立。   来不及了。   是明空和苏宜的神念!   既然来到灰衣人这样一个超级强者眼皮底下,就决计难以逃走了。   黑暗的天边飞来三条身影,当中的燕独舞飞快一指,神念几乎不分先后的扫描到山谷里的情形,明空和苏宜脱口而出:“找到了!”   人在暗夜里爆出惊人的光华与速度,犹如三枚从九天坠落的陨星。身在九天之上,明空眼里锐利光芒如剑气一样逼人,一剑发出铿锵脆鸣,隔空遥斩,一道明亮的剑气遮天蔽日爆发。   光芒耀眼绝伦,一霎就似穿过时间和空间。   苏宜在一旁不由暗暗佩服,这个徒孙的的确确是宗门长辈里最强大,将来成就最高的那一个。燕独舞一眼就看得呆住,眉飞色舞激动之余,又觉得自己如果有明空的年纪,肯定会比明空更强很多。   明空的强大超出神照境的范畴,灰衣人神情上浮现一缕意外之色,又平静的看着谈未然,徐徐抬起手来掌心迸发一层淡淡水晕,霸世一剑斩来竟是被消弭于无形。   最后剩下一缕惨白剑气,落入灰衣人掌心合拢指头就把剑气给掐灭,看着谈未然,反手一掌劈向天际,淡淡声音回荡在天际:“我也送你一掌做回礼!”   平淡的一掌劈下,隐隐用肉眼就能看见空气的涟漪。唯有眼力足够的人,才能捕捉到空气涟漪中那一丝丝的空间波动。   燕独舞看不出,苏宜和明空怎会发现不了,一瞬间就毛骨悚然。强如明空一剑势若雷霆斩去,依然被一掌劈得闷哼一声飞出二十里,狠狠坠落在大地上,仅仅是那些残余力量就把大地轰出龟裂形状,蔓延数百丈。   灰衣人冷冷没有表情的转脸看着谈未然,连声音都带着淡漠:“如何。”   谈未然笑笑,想也不想就翻手一剑刺入自家身体里,鲜血潺潺而流,剩下平和话语飘荡在空气里:“你要杀他,我阻挠不了你,但,我可以让你们黄泉道永远得不到大光明剑。”   灰衣人皱眉站起来,伸出手里,掌心里冒出一把宝剑,弹指间一道幽光凝聚:“冥河剑!”   一剑倒挂,仿佛冥河从九幽涌出,倾泻整个天空大地,将万物覆盖。   哪怕是在黑暗里,一样能看见,从灰衣人身前一道灰白阴气以扇面覆盖大地,带去了绝对死亡的气息,所到之处竟是全部变得死气涌动。   苏宜和燕独舞大骇欲绝,发现根本无法抗衡这堪称可怕的一击,双双从天空坠下,从肌肤到瞳孔,均是隐隐覆盖上一层淡淡的灰黑之色,夺取了所有光泽。   那就是九幽死气。 第420章 黑脸白脸,巧取豪夺   灰衣人爆发一道幽冷的光芒,凝聚着空气里排山倒海的灵气。   此灰衣人一剑斩出,给人一种轰的震动感觉,就像是一剑劈得空间都被撼动了。   更为惊人的是,方圆十里,也许数十里的所有灵气化为奔腾的潮水,凝聚并随着幽冥气息转化为精魄的力量,令一招冥河剑铺天盖地蔓延而去。   晚秋时节,山峦起伏里,依然有花红柳绿的痕迹,淡淡的枯黄和浅浅的绿意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五颜六色却已萧索的秋季。   然而,当冥河一剑斩出,霎时间所有的红蓝绿紫一应色彩,被一种阴冷的灰黑所覆盖。能清晰的发现,这份灰黑像是阴影一样飞快的蔓延,并将那些色彩和光泽全部消弭掉,覆盖掉。   眨眼之际,就像是改天换地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饱满的泥土变得贫瘠,坚硬的岩石变得腐朽,漂亮的鲜花变成了阴冷的绝望。仿佛被死亡的河流给冲击过,被冲刷并染上了那些不安的阴冷。   强如苏宜和燕独舞,依然没能接下,哪怕只是一剑。   一剑所释放出的剑魄,就把苏宜的金身给劈得崩溃,霞光仅仅来得及闪动一下,就荡然无存。剑魄加身,那份阴冷的九幽死气侵袭入体,如痴如醉的缠着两人。   燕独舞白嫩的肌肤甚至因九幽死气而变成了一种灰黑岩石的颜色,正在用最快的速度失去弹性和光泽。   那份九幽死气就分外痴缠的侵蚀在身体里,是一种想吐血都吐不出来的滋味。   没交手前,看不出灰衣人的修为,只隐隐感觉此人厉害。一旦交上手,不论明空和苏宜,也都统统明白灰衣人究竟是什么人了,心底早已经掀动了惊涛骇浪。   将将站稳,苏宜神色凝肃,罕见的厉声喝止弟子:“云儿,别动!”   燕独舞身子一动的同时,周身肌肤就感到若隐若现的针刺感,被一种阴冷气息笼罩着。这分明是被剑魄锁定了,燕独舞面色刷的一下惨白。   这种锁定,就等于被红外线瞄准器不加掩饰的公然锁定。代表对方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代表对方觉得你怎么都逃不出五指山,通常也代表对方比你强大无数。   无论是对方的实力,还是对方的无视,都只说明一件事。   心底的惊涛骇浪,正在发酵膨胀,苏宜和明空遥遥对视一眼,能看出彼此的震骇:“是渡厄强者?”   当然是渡厄境。   谈未然神色似乎亘古不变,心里转念无数。除了渡厄境,一般修士想把他逼上这个地步,也绝非那么容易,一招“云篆穿空术”足以纵横求存。   可惜,“云篆穿空术”再好,以他的修为,在渡厄强者面前绝对玩不转。   他乖乖被掳走,乖乖在此盘坐与灰衣人对峙,实在是没有一分一毫的把握。   灰衣人一剑镇压明空三人,看向谈未然,仿佛示威,仿佛以求震慑,同时又像是挑衅。   谈未然反手一剑刺入心口,精准无比的擦着心脏透过,从后背突出剑尖。他的身子连一次颤抖都没有,用最平稳的语气道:“大尊何必矫情,你不会杀他们的。”   谈未然咧嘴一笑,看似在笑,眼神依然古井不波,似乎真的没有什么能令他动摇意志:“我带领宗门,必向他们负责。若有伤亡,我必不独活。”   “我和黄泉道之间本有交易,如果我死了,就是大尊令大光明剑得而复失。这意味什么,大尊明白,而我……”谈未然的眼神突变得深沉:“我也明白。”   灰衣人冷冷盯着半晌,忽然消融为一缕似笑非笑,伸手一招把燕独舞给隔空擒过来,叉住她的脖子悬在半空中:“你说,你明白什么?”   燕独舞的喉咙被叉住,气都喘不过来,呼呼的张大嘴巴拼命的扭动,像一头在半空中拼命挣扎的倔强小鱼。   燕独舞嘶嘶喝喝吸气,谈未然似乎视若无睹,平静道:“我不知道你们黄泉道有什么问题,但我知道,如果一件本来能拿到的东西,因为你而失去,你会承受什么?”   说着一顿,谈未然抬头望去,分明能捕捉到灰衣人眼里的一缕惊悸。他心里涌出一缕苦笑,看来真是对方的内部矛盾,至于是争功?还是私怨?他就猜不出来了,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灰衣人凭仗实力已经打上门来,逼他交出大光明剑。   谈未然并不怨天尤人,实力不如人,就是挨打了也没话说。如果有实力,这灰衣人有打上门的胆量,他们行天宗就照样有把灰衣人剁碎了喂狗的勇气。   灰衣人似笑非笑的和谈未然对视半天,在谈未然的眼里,灰衣人找不到一分一毫的心虚,也看不出一丝一缕的惧意,只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平静。   这份平静,甚至令灰衣人有一种心悸的错觉。   不敢吗?   真的不敢杀吗?   明空和苏宜铁青着脸,捏着各自的兵器和一把冷汗,面对一个敌对的渡厄强者,这份压力足以令一个正常人感到心力交瘁,甚至崩溃。   谈未然心情出人意料的平静,没有怒火,也没有悲愤,更没有软弱。只因他知道,只要承受住对方的压力,坚持强硬到底。灰衣人凭仗实力的所作所为,就统统是恐吓和威胁。   如果承受不住,他的强硬里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就会被对方抓住,然后恐吓与威胁变成真的。   因为对黄泉道来说,任何人的性命都抵不了大光明剑的价值。就算是一个宗派,也未必抵得过永恒武域。   大光明剑得而复失的罪名,就算灰衣人的渡厄强者,也绝不愿承担。   燕独舞悬在半空拼命挣扎,脸庞渐渐变得发红,变成紫色,眼见就要停止呼吸。灰衣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谈未然,和谈未然对视,苏宜的心情一下子被揪住,即将忍不住的同时。   灰衣人将一缕惊悸压下去,终于撒手,把燕独舞掷给谈未然:“怎么交易。”   谈未然正要一把接住燕独舞,余光扫视灰衣人,忽然心中一动,拂袖一把把燕独舞给暗暗震飞向苏宜。一霎时,灰衣人眼里流露一丝说不出的惋惜,掌心里一缕隐隐吐出的剑尖徐徐又缩回金府。   谈未然语气平静得古井不波,有种使人心悸的空寂感:“找明理空来,我只和他谈!”   明理空?   灰衣人皱眉,终于按捺不住一丝冷意,冷冷看着谈未然。灰色的双瞳和灰白的眼白混在一起,仿佛没有眼瞳,令人一看就激得一身白毛汗。他在揣测这个意志顽强的强硬年轻小子是不是猜到什么了?   明空和苏宜从先前的话语里就推测出几分端倪,忍不住互看一眼,传音问道:“黄泉道也有内部分歧?是争功?”   “哪个势力没有内部分歧?”谈未然反问,有人的地方,分歧这东西从来是一抓一大把。所以,有分歧从来也不是问题,如果没分歧就意味人人所思所想各方面都是一样的。   那才是可怕。   “是不是争功,不好说。”谈未然冷笑,争功?只怕未必,一半一半就是了,白脸黑脸的把戏一样做得出:“总之,此事你们不要过问,不要插手,由我一个人来就是了。”   苏宜还不知来龙去脉,明空也没说。事关永恒武域,知道的人愈少愈好,这无关信任,而是为了安全考虑,苏宜岂会不懂这其中关窍,自然问都不问。   灰衣人察觉几人在传音交流,冷哼一声,沉吟半晌,翻手一抓从一只玉盒里取出一枚光梭,把光梭打向天空,化作一个光点消失不见。   灰衣人转头扫视一眼:“等。”   此人神色里没有特别的不屑,也不曾特别的鄙夷,这种视若无睹的做派,恰恰才是一种赤裸裸的轻蔑,分外的令人感受到心底的怒焰。   怒焰滔天又如何。对方是渡厄强者,纵横天下所向无敌的超级强者。   谈未然裂嘴嘿嘿一笑,他前世今生行走天下,在这方面只相信一句话“技不如人,挨打了就不要怨天尤人”。   想揍人,想杀人,这不是请客吃饭,最后一定要拿实力来说话。   在这方面,和气是没用的。挨打总比死掉好,死了,就算想打回去都没机会了。   等待一个多时辰,漆黑的夜晚里,天际上忽有一种震动感。转眼间,天上风云齐至,渐渐形成狂风,一个云层漩涡撕裂出一个若隐若现的裂缝,两条身影从云层里跃迁而出。   果然迫不及待呢。谈未然不由在嘴角添上一缕嘲讽。   来得如此之快,多半就是黑脸白脸的把戏了。这个灰衣人扮了演黑脸的,现在也该演白脸的登场亮相了。   天上两条身影如流星滑落下来,夹杂着风雷声转眼落在大地上,拂袖激起一阵狂风,其中一人抱拳向灰衣人行礼喊了一句易老祖,就转脸向谈未然:“许久不见谈兄,不知谈兄近况可好?”   此人正是明理空。   这灰衣人姓易?谈未然眯眼,忽然舒展眉头:“死是死不了,能不能活下去,倒要看你们黄泉道给不给活路了。”   易千军?   谈未然想到一个名字,立刻心神剧震。   明理空笑道:“此话怎讲?”   谈未然淡淡只用一句话,就令明理空笑不出来:“这笔交易,我打算八年后再履行。”   不但明理空笑不出来,就连灰衣人等两人全部一瞬间神色陡厉,煞气惊天! 第421章 击掌为约   八年后再履行?   谈未然一言就激怒了对方,这姓易的灰衣人和另一人震怒不已,一霎的煞气冲击,给人一种死亡临头的滋味,仿佛乌云盖顶一样毫无阳光,毫无希望。   两大强者可怕气势下,谈未然眼前一黑金星狂涌,身不由己的翻滚出去,就如同神魂被冲击,来自神魂里的各种痛楚令他难受之极。   重新盘坐起来擦拭掉鼻血,谈未然泰然自若,就如同眼前两个不是超级强者,而是普通修士:“看看,所以我不愿和强者谈事,一旦有一丝一毫的不高兴,吃亏的永远是我。”   “我不敢跟两位谈,是因我怕稍有一点令二位不满,我就会被一巴掌轰杀成渣。”   不是嘲讽,却胜似嘲讽。   姓易的灰衣人和另一人就是脸皮再厚,也不由眼有一丝讪讪之色。此时豁然大悟,就想明白谈未然为何非要跟明理空谈判了。   明理空和谈未然修为相似,就算谈判有多少不满意,也会从交易的角度来解决,而不是诉诸武力。   这不是劫掠,不是绑架,而是谈判,是交易。   当然,明理空上次亲自谈下了十年之约,对于这笔交易,对于谈未然这个人,也算得上熟门熟路,这也是一个原因。   察觉两大强者的讪讪之色,谈未然咽下无数冷嘲热讽,缓声道:“如果二位愿意,我希望跟他谈……”一指头,就恰恰指着一旁屏息静气的明理空。   坦白说,能成为渡厄强者,绝对是聪明人,像乌龟一样活了多年,自然也不失老辣。按说没问题,可惜,聪明是聪明,老辣是老辣,差就差在心态。   习惯了纵横无敌的人,很难做出跟人谈判妥协的事来。   姓易的灰衣人和另一人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略微思量交换一个眼神,微微颌首决定还是让明理空来谈。   和明理空谈,就显得和气,没火药味,正常多了。   交易,本来就是有得有失。谈的过程,就是决定得失的过程。   两位强者最少活了几百年,不是不理解这道理,只不过对方是一个年轻抱真境的时候,就没有这种交易心态,也不会把谈未然放在对等的位置上。   倘若能省心省力,谁会愿意多耗费心力呢。一般人都会这么想,何况他们!   和明理空谈,就是唇枪舌战,明理空指责谈未然不讲信用。谈未然的反驳令人无话可说:“我和你们黄泉道的交易,约定的是十年之期。如今,才过去两年多。”   明理空等人都愣住,是了,当初因行天宗境况未定,结果才约定为十年内履行这笔关于大光明剑的交易。   当时行天宗一派树倒猢狲散的景象,溃散的溃散了,脱离的脱离了,迁徙的也已上路。临走前,和在半路上,又先后给了明心宗和三生道惨痛的损伤回忆。   若不是这笔交易,明心宗就罢了,三生道当时多半不会放过他们。   “缓兵之计?”此时回想,明理空语气一沉:“如此说来,你们分明是利用……”   利用?谈未然浮现一缕冷笑,现在才来说这个:“说什么利用那就差了,交易是约定了,有缓兵之计的意思,我就不信你们当时没看出来。若非当时情况迫于无奈,你道我会交易大光明剑?”   嘴巴一翘,谈未然此时的神色里分明写满了“你就发梦吧”,曲着指头一个个的扳动:“无量道,苍天道……若非无奈,我跟谁交易不好。好处是你们黄泉道得了,现在就莫要在翻那些旧账……翻多了,会被看不起的。”   明理空见此处说不通,就望向两位老祖一眼,得了同意,才转向其他角度。   明理空生性一丝不苟,有逻辑有条理,而且思路细致,毫无疑问是个出色的谈判者。   论口才,谈未然多有不如明理空,他更擅长一阵见血直指要害的风格,而不是细致条理的风格。可谈未然却是一个意志很强大的人,此事他既然想好怎么做了,明理空就极难动摇。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愈走愈偏,不知不觉来到一个水潭边上。此处之前被一招冥河剑余波冲击过,留下了淡淡的九幽阴冷气息,就连水潭里的水都变得幽深。   两人走得再远,依然在两大强者的神念感应范围内。姓易的灰衣人先扫视躲在远方的明空等人,再看另一人一眼,发出一个无声冷笑:“十年,这就是你们的办法?”   带着明理空一起现身的韦亿霜收回注意力,冷冷道:“你缺这十年?”   冷冷的一句话反驳,令这个显然不擅长言辞的易姓灰衣人哑口无言。这话没错,身为渡厄强者,几百年几千年都活下来了,少也少不了十年,等个十年又何妨?   等十年,总比一点希望都没有得好。   如果站在中立角度来看,易姓灰衣人私下承认,十年之约比硬抢可靠多了。   韦亿霜眼里闪过一缕冷意:“你若真的相信硬抢能抢来,就不妨去把谈未然的爹娘抓来杀了,再把他宗派里大大小小的人都抓来杀了,且看他会不会交出大光明剑?”   不等易千军开口,韦亿霜就自言自语道:“如果是我,我绝不会交。反正,最大是个死……”   易千军听得出,此话背后还有一句话意犹未尽。易千军脸色难看。他又不是瞎子,又不是没有判断力,对上谈未然这样一个毫不犹豫就敢于拔剑自戕的狠人,硬抢是成不了,抓人要挟都没用。   话又说回来,以谈未然的硬朗和决心,恐怕明理空去谈的效果也不会多好。   说是八年,大概就差不多。   两人神念扫过水潭边的两人,心里固然在盘算着得与失,也发现比起一无所获,八年总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对黄泉道来说,重要的是大光明剑。相对来说,十年八年这点时间,对他们真不算什么。   这个关窍,谈未然一样很明白,所以他咬定十年之约:“怀璧其罪的道理,我懂。带着大光明剑到处跑,你们真以为我有很多条命吗?”   “不履行交易的后果,我也懂。”   事关大光明剑不适合招摇,其次苏宜不知内情。于是,明空三人格外避开了,在远方眺望这一幕,看着谈未然一个人跟两大渡厄强者周旋,不由把心都提到喉咙了。   “偌大一个宗门,居然是他跳出来跟人周旋……”   苏宜的话带着尖锐,仿佛钢针刺在心头上。不知不觉就想起之前,被易千军打得落花流水,生死完全不由自己掌握的一幕,明空和苏宜悄然无息的握紧了拳头,忽有一种非常强烈的危机感。   对明空和苏宜来说,这种催人变强的危机感已经很多年没有体验了。可此时,却非常紧迫的揪着心。   两人都没察觉到,燕独舞凝望着天边发呆,用力咬着嘴唇,眼里跳跃强烈的斗志。目光投在谈未然身上,恍惚想起谈未然在渡厄强者威逼之下不屈不服,最终坚如磐石一样举剑自戕,鲜血喷溅的那一幕幕……   并不悲壮,也并不惨烈,可是充满了令人动容的坚决,饱含着坚不可摧的勇气。   她这次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是同门。   ……   事关永恒武域,不能不说,此乃一笔十分重大的交易。   谈未然没把大光明剑带在身边是铁一般的事实,真要带着那玩意,有多少条命都不够丢。韦亿霜等人很清楚这一点,没有大光明剑,交易延迟就是必然。   答不答应,延迟交易都是必然的结果。   大光明剑是永恒武域这消息给人知道后,这东西就太烫手了,行天宗根本扛不起撑不动,怀璧其罪在先,吃亏是一定的。   “吃亏,我接受,但这不是白送。”谈未然强调,并沉吟着半晌,再把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一书写在纸上。   沉吟一会,谈未然眼里泛着冷意:“上次我在三斗回廊,被你们派来的人袭杀,这笔账要算。”   明理空盯着谈未然半晌,他不知此事。不过,韦亿霜和易千军都知道,确有其事,上次那个本该在暗中盯着徐若素的女子冒失出手。   见对方神色不对,谈未然笑笑:“别急,我们一笔笔的算。”   私心里说起来,韦亿霜多少有点埋怨。派遣那一男一女两个神照境前来,就是为了盯着谈未然的父母,目的是把握谈未然的消息和行踪,从而履行那笔交易。   冒失袭杀谈未然,是那女子的个人所为,绝不是黄泉道给的任务。   永恒武域值多少?   不需知道太具体,谈未然清楚宗门重建所需的资源就够了。条件一一提出,和明理空来来往往的唇枪舌剑大半天,在细节上磨蹭。   严苛的说,其他细节上的条件都还好,唯独是“赔偿”和“提前支付”这两条谈不拢。   显然,这两条是为了行天宗重建,为了拖住有点过节的三生道,这些条件里自保的涵义很明白,明理空都看得出,韦亿霜和易千军就更不消说。   明理空是一个极有耐心的人,磨得谈未然不耐烦:“我不妨直言,我需要这些资源来重建资源,提前支付对大家都有好处。我重建了行天宗,你们想找我就更方便。”   言下之意,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韦亿霜和易千军互相交换一个眼神,沉思一会就点头答应了。以黄泉道的实力,不可能会担心谈未然出尔反尔,行天宗摆着重建了更好找人,这里头的道理谁都想得清楚,无须赘言。   最后一条,在天色朦朦亮之时,也终于点头谈拢。   谈未然抹了一把脸挥散疲惫,目光灼灼又似蕴藏某些深意,伸出手:“击掌为约!”   明理空眼神深邃而冷静,带着一缕十分隐蔽的会意微笑,扬起手来。   啪!击掌声清脆悦耳。 第422章 不破不立   旭日初升之时,韦亿霜等三人飘然而去。   剩下谈未然在一片死寂的荒原里,仰脸目送之际闪烁一缕幽深光芒,金府拼命运转起来。悬在金府里的小玉剑游走身体经脉,从垂下的掌心里缓缓涌出来。   无想玉剑,鲜艳如血!   剑身释放一缕深沉的气息,如同墨汁一样晕开在空气里,迅速的扩散,给人带来极为强大的压力,仿佛令人呼吸不过来,又像是被一座山岳压着心口一样。   此乃无想玉剑里的力量,是万载以来历代隐脉首座蕴养出来的磅礴能量,这里边的力量超乎想象,是能媲美渡厄强者的力量。   如斯庞大的力量,如果动用,绝对能给易千军一个教训,并留下深刻记忆。   如果能,就太爽利了。   “呼……呼!”谈未然看着隐隐泛蓝的天空,连连吐气。摩挲剑身,柔和的毫光流转其上。积压在胸膛里的不忿火焰膨胀得快要把胸膛都撑爆了,幸亏吐出这几口气,令他感觉松缓了不少。   纵跃过来的苏宜铁青着脸,话语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欺人太甚!”   短短四字,就把所有人的心情阐述得淋漓尽致。   明空脸上全是凛冽怒意,就连话音都充满一种刺人的锋芒,正是那两大渡厄强者的欺人太甚刺激了他:“他们真以为我们面对渡厄境就毫无还手之力了。”   “如果刚才动手,未必不能把这口气打回去……”   话音一落,不论明空还是苏宜都不由把目光聚集在无想玉剑上,他们曾任隐脉首座,也曾蕴养无想玉剑。自然认得,也明白那里边有多强的力量。   某处云层一道光芒坠落下来,悄然无息的落在众人身前:“明空,你少胡说八道,先前的情形不能动手。”   这人正是许存真,他闻讯赶来之时是半夜。许存真目光扫视,两大渡厄强者欺人太甚,不说明空,就是老辣圆滑如他,也一样大感憋屈心里有火。   一缕缕的柔和光线洒在谈未然脸庞上,眼瞳折射出几许刺眼的明亮。旁人没看出来,可他的确有不下七八次都差一点按捺不住要动手了,好几次连无想玉剑都滑落在掌心里了,真的就是差一点。   谈未然扭头一甩,似乎把杂念和情绪都甩掉:“明老祖没错,对方欺人太甚。许老祖也对,不能动手把好事变成坏事。”   明空用力挥手,愤怒大喊一声扭头过去,其实他也知道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不动手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忍着这口气,他又气不过。   谈未然抿嘴,露齿森然:“今日之屈辱,是技不如人,我无话可说。与其悲愤痛恨,不如想一想要做什么,才能在将来双手奉还!”   众人一愣,心里纷纷暗下决心。苏宜更是把目光投向了被她视为希望的爱徒,发现燕独舞目光呆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圆百里的山野,受冥河剑剑魄影响,已成为灰突突的荒原,从天空俯瞰,就像是一块难看的疤痕。   好在这些剑魄侵蚀的力量不会残存太久,总会有消散并恢复原状的一天。   返回的路上,谈未然心知不能再当没事一样,索性向苏宜讲述来龙去脉,讲到“永恒武域”之时,请求苏宜务必保密。   苏宜又尴尬也明白谈未然不是担心她,而是担心燕独舞的口无遮拦:“你放心,除非得你们的同意,我不会告诉云儿。不过,永恒……大光明剑是我们行天宗的主要武道传承,难道就这么割舍掉?”   “怀璧其罪!”许存真在一旁点了一句话,就令苏宜彻底明白,不是谈未然乐意割舍,而是不能不割舍。   没有黄泉道,就有三生道。没有三生道,还有明心宗呢。若不能果断割舍掉,天大地大,也终将落入无路可走的地步。   谈未然心想黄泉天子剑的事暂时还是秘密,不好拿出来说,沉吟道:“彻底失去大光明剑,是我意料中最坏的结果。只要不是最坏,就必然有机会重新拿回来。”   “怎么拿?”苏宜吃惊不已,九幽天在什么鬼地方都不知道呢,何况对方还是黄泉道。   谈未然笑笑:“我们实力不如人的时候,被别人巧取豪夺。不要悲愤痛苦,安安心心壮大我们的实力,将来亲自去抢夺回来,再顺便把对方给抢个精光就是了。”   苏宜不能不承认,能用必然丢失的大光明剑换回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大量好处,真的是靠谈未然。上次发生什么她不知道,这次她亲眼目睹谈未然顶住了渡厄强者的威胁和恐吓,不惜自戕才拿到的。   把条件清单交给许存真,谈未然吐一口气:“过阵子,他们会把清单上一半的物资送来我爹娘这里……”   清单上列出的物资和数量,对黄泉道来说不算什么,对即将重建的行天宗就是非常重要,又相当庞大的一批资源。没人会计较多少,能争取来,就是谈未然拿命拼出来的。   谈未然补充:“清单比照上次多了两成,根据协议,每推迟一年,就清单上的物资减少一成。我会尽量在五年后履行交易,咱们一定要未雨绸缪。”   众长辈陷入沉思,如果允许,他们希望有宽裕的时间,来给谈未然这批弟子顺利成长壮大。可惜,对头永远不可能配合你。   “和黄泉道的交易,保密排在第一。”谈未然沉声道:“黄泉道三生道露出入侵之态,我打听得消息,其后援正在地大。不消十年,一定会给荒界带来祸端。”   入侵的苗头是有一点点了,不过这个结论依然显得太武断太震惊。众人大吃一惊,好在听谈未然说过类似的观点,旋即就明白为何要保密。   “五年恰好完成交易,再隔断关系,以免被坏名声,乃至被连累。”谈未然细心解释,把黄泉战争大规模席卷天下的时间换成他的“推测”说出来,众人都觉有一定道理。   “重建宗门,一定要考虑未来……”细心讲解自己重建宗门的思路,是谈未然认为很重要的一桩事。   未来的形势和格局会产生剧变,以现在的思路和目光来重建宗门,八成会不合适。   旁的不说,单单只说黄泉战争带来的冲击,就会带来剧变。无数个大小看来很强的宗派世家,也许将在后来灰飞烟灭,然后剩下的就是大片空白得惊人的版图。   若能在重建宗门的思路上结合这些认识,就有机会把握住千载难逢的绝佳时机,抢先入主那些空白的版图。哪儿像现在,不少新兴宗派世家的发展会有重重阻力,会需要几代人旷日持久的努力。   一个青年向长辈细细讲解的画面很违和,可这一幕除了苏宜暂时有点不太适应之外,不论许存真还是明空都不抗拒。就连燕独舞也从这些相处里依稀感到了一种名为“为了宗门”的热情……   幸运的是,谈未然曾亲自经历,给行天宗的重建带来了超前的意识和思路,令新宗门从一开始就拥有了非同凡响的基础。   同样幸运的是,隐脉长辈们拥有非凡的广阔胸襟,放手给了谈未然施为发挥的空间。   不破不立。   正因有这样的胸襟,这样的热爱,这样的全心全意,一个宗派才有了最初的也是最核心之一的凝聚力。   ……   重建宗门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工程,所牵涉的种种绝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明白。   其中首要解决的,就是宗门所在地,也就是俗话说的“山门”。   册子记录了几个地点,分别位于几个不同的大千世界,是谈未然认为适合作为“山门”的地方。   “山门”所在地,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选择,轻则影响宗门的发展,重则影响宗门的生死存亡。也许有人觉得太夸张,其实一丝都不曾夸大。   一山难容二虎的道理,就是不要把行天宗的“山门”和实力差不多的宗派凑在一个地区。   另一个重要的参考标准则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选定“山门”之前,一定要考虑清楚,对自己有威胁的势力有哪些,或者,自己将要威胁到的势力有哪些。能不能和平共处,什么时候会产生威胁等等。和“一山难容二虎”道理相似,但又不同。   玉虚宗就不会觉得行天宗有威胁,可换了明心宗试一试,下场绝对不同。   人口和粮食,矿物等等,则是另一方面的重要因素。   当风尘仆仆的许存真一行人漂泊在东武荒界附近的各个大千世界,一路搜索,一路寻找合适的“山门”,一直来到某个大千世界的某个小县城时,当场基本就否决了这个地点。   县城很小,错非有县衙的存在,许存真一行人绝对会误以为是个小镇。小县城里唯一的酒楼显得简陋,连灵食都没有,不过,想吃点像样的热食,也只有勉为其难了。   转悠小县城一圈,从许存真到苏宜等人都不由萌生一个念头:“这一带真有适合做山门的地方吗?是不是谈未然弄错了?”   谈未然假借父母名义,所交给他们的几个地点是专门给其中一个地点打掩护。   那才是他属意的重建宗门的地方! 第423章 大胃王   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   见了云城一带的群山,就会发现这句诗文简直就是为此所创出来的。强劲的寒风从天边吹来,带来铺天盖地的凌冽寒冷,把每一缕风变成了刀子,给人的感觉就仿佛刀子割在脸庞上一样。   显得狂躁而凌厉的寒风刮到云城,那份能钻入骨髓里的阴冷已十去七八,就连呼啸来去的大风都似乎被云城中和了狂躁,变得温和不少。   这就是云城,一个风景动人,极为适宜居住和休养的地方。   别处所说的冬暖夏凉,云城是没有。不过,夏有夏的景致,冬有冬的美妙,用温和的姿态享受四季的独特景观,这就是云城的美好之处。   云城缺乏军事价值,也没有太大的经济意义,从实际来说,根本不太适合成为一个势力的都城。据说,之所以能成为东武势力的大本营,正是因为徐若素喜爱此地的环境和景致。   人们是把这当做有关云城的一个趣闻轶事来说,当然,真有点见识的人大体都知道多数是牵强附会。   可谈未然隐隐觉得没准是真的,这些日子来,以他对母亲的了解,母亲是一个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会不自觉的讲究生活品质的人,奢侈而又低调。   就像他身穿的衣裳,就是母亲亲自选购的,是一种独特的蚕丝所制成的布料,穿在身上非常舒适。   谈未然思忖:“据我所知,这种布料很少会有普通修士去购买,因为除了舒适,对修士毫无意义。很少会有人做这种纯粹追求舒适的事,就算一般世家都没有这种奢侈的爱好……”   母亲徐若素奢侈而低调的点点滴滴,隐约透出不寻常的出身,谈未然这个当儿子不但不是瞎子,而且久经世故眼光老辣,自然能看出几分端倪。只是爹娘都不曾提起,谈未然就不便去询问。   “不管娘是什么出身,她都是我娘!”   想通这一点,谈未然就暂时把母亲的神秘所带来的困扰给甩到脑后了,潜心修炼。   没有比修炼更要紧的事了,如此想的不是谈未然一个,而是很多。就连明空这几个长辈,因上次黄泉道易千军一事,不但憋了一肚子的怒火,更是深受刺激。   当日易千军旁若无人的轻易击败他们,要不是谈未然以大光明剑为要挟,拼命以自戕的方式来威逼对方,结果绝对是人死道消的下场。   宗门三大强者许存真苏宜明空,是因谈未然这个小年轻才艰难的保住小命,是真真刺激了几位长辈,不说锐气的明空,就算许存真和苏宜都拼命的修炼。   “木行蹉跎手!”   一爪轰击半空,气流猛烈爆出来,不愧是从五行龙爪手演化而来的,呈现一种暗劲方式轰在空气里,发出奇怪的嗵嗵响声。   “金行蹉跎手!”   地上的枯黄树叶激荡起来,仿佛爆出一阵阵的气劲,偶尔有树叶突兀的被切割为碎片飘零落下。   金木水火土!一轮练下来,谈未然重重吐气,心想:“看来是不成,我自创蹉跎手有两三年了,至今还没进展。是蹉跎手没找准方向呢,还是我平素练得太少了?”   没找准方向,其实就是没有领悟。   “重意不重招(式)”这话就是这么来的,领悟了招法中的真意或精魄,招式就无所谓了。就像九劫雷音剑,演化为一百一千招都没问题,浓缩为一招也一样,施展出来的精魄不变。   细心思量,谈未然承认两种可能都有,领悟这种事暂不去说,他平时很少练蹉跎手,把心思都主要花在九劫雷音剑上了。   他需要专精一门技艺,比起蹉跎手,剑魄五成的九劫雷音剑有更深厚基础。于是,他就暂时放弃蹉跎手,全力潜修九劫雷音剑了。   对谈未然来说,技艺无所谓优劣,只有合不合用:“等我突破到灵游境,拥有一门专精而强大的技艺,才能把战力挖掘出来。”   他随时会突破,这就是未雨绸缪。   换了别人,八成不会逼着自己踏入这个高强度的高度节奏,他没得选,也没多余时间去准备。   因为,三年后就是百里洞府之会。   镇压宗长空的一色是破虚以上强者,谈未然若达不到最少七成剑魄,就连营救宗长空的资格都没有。   谈未然目光一利,凝神挥舞宝剑,身法和着剑光,偶尔的激荡出一缕缕的紫色光华。刹那身形一顿,掌握宝剑屈身轰然一击,紫色光辉轰鸣而过,空气似乎扭曲了。   地上树上白皑皑的积雪如同盐粒一样沸腾满天,激荡得在天际漫天旋转飞舞。   一块竖立的练功大石顿变为焦黑形状。   跃上前去伸手触摸一下,练功石表皮碳化,可惜太过粗糙。谈未然指头像钢爪一样挖深,只见焦黑碳化深入练功石半尺,就是显得稍微散乱了一点。   又散了。   剑魄打入练功石里,马上就有崩散迹象,这足以说明很多了。   谈未然吐出一口浊气:“剑魄五成,卡在这里就是没有进展,差不多两年了呢。”   修炼任何技艺,一定是易学难精,开头容易后边难。学会“招法之势”较轻松,练出“招法真意”就很难,想凝聚“招法精魄”,那是更上一层楼的难度。   一次演武大会就是聚集三百个世界至少一半的当代年轻天才,却只有极少数的那十来二十个年轻修士凝练出精魄,是何等的易学难精,由此可见一斑。   多少灵游强者到老,都未必凝练出精魄。多少神照强者到老,也不一定能把精魄提升到哪里去。   一言概之,凝练精魄往后,就一步比一步更艰难更坎坷更险峻。   错非是重活一世,谈未然绝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凝练出五成剑魄,并自创拳法。   两年没进展算什么,有的神照强者卡在一个点,两百年没进展都是一抓一把。   一念至此,谈未然反而心怀豁然,不由自嘲一笑:“是我矫情了,才两年而已,我前世养成的耐性去了哪里……”   思绪流转,谈未然心下凛然不已:“倒是提醒我了,莫要被今生的些许武道成绩给蒙蔽心灵,变得毛毛躁躁,那才真个叫做鬼遮眼呢。”   一口气吞吐转换之际,摒弃百般杂念,平心静气如同波澜不惊的湖水,谈未然身子翩翩然晃动,脚下步履有条不紊,丝毫不见混乱。   翩若步是很潇洒自在的一种身法,由一袭白衣的谈未然施展来,尤为相得益彰。就是和细柳身法互相配合施展的时候,偶尔会有一时的别扭,有时也会跌跌撞撞。   练得一会,有时的别扭能在修炼后渐渐消退,有的却是消不掉。谈未然不能不承认:“翩若步和细柳身法能互相配合,也能融合,不过,始终有一部分是互不相让的。”   毕竟,是两种来路不同的身法呢,总会有磕碰的地方。谈未然也明白这点,就是有点惋惜,这两门身法融合后有相当出色的反应,可惜没达到那种产生质变的地步。   两门身法均是精魄级,典型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若有质变,就有很大机会提升到真魂级。   “说起身法,我缺一门速度身法,对敌时有一定弱点,将来得想办法弥补。”谈未然沉吟,想起方天歌凭仗惊人速度对他形成四面围攻的那个场景,真真印象深刻:“好在我如今和未来一段时间内,暂时对速度身法要求不大,还有宽裕的时间去弥补。”   练了心法,再练了剑法和拳法,又练习身法。如此一番下来,就是半天过去了。   修为愈高,修炼所耗时间愈多。如今的谈未然,想要把练气等全排上一轮,一天下来刚刚够。   抛了种种杂念,平心静气的进入思绪里,在思绪里先后推演“天机扭曲术”“云篆穿空术”。神通不愧是最难提升的,和过去一样一无所获的专心推演秘术“冰封千里”。   须知,秘术靠的是身轮精气,身轮强大才有饱满精气施展秘术,修为不强,身轮又哪里强得了。修为不到,强练秘术就是自寻死路。   谈未然是抱真境,“青莲吐息术”来到六阶就是顶点。和金府有关的东西很隐秘,他所知也不多,修为没提升前,他不敢也不能再提升“青莲吐息术”。   威能最强,杀伤力最大,底子最厚的“青莲吐息术”是谈未然修炼秘术的第一选择,而今不能练了。剩下三门秘术里,“冰封千里”就是第二选择。   用心来推演秘术,从而一点点的提升秘术,除非有精血和身外物辅助,不然就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功的。不像练气,人是愈练愈精神,推演这个是非常伤神,很容易疲乏。   心无旁骛的练完一轮,谈未然返回住处,再悄然启动一个小结界,才把名为“小奴”的灵奴从木窍里放出来喂食。   浑身泛着青色毫光的小奴像是一个小小人儿,与之接触之时意念传来很简单的兴奋,一边进食一边在屋子里乱串一番,最后再偎依过来,显然正在形成依恋。   谈未然总是尽量抽一定时间,不但给小奴喂食,也是给它活动,并和它交流培养感情。此时不由乐呵呵,挠了挠小奴,自言自语:“小奴,你吃得比我还要狠十倍,大胃王啊。”   “再这么下去,我的全部身家就要被你吃光了,养不起了……”   和小奴交流一番,刚把小奴收回木窍里,外边就传来唐昕云等人的奔跑声,衬托出那些饱含兴奋的杂乱大喊:   “老幺,老祖他们回来了,要你速速去见他们!”   谈未然一愣,旋即绽放灿烂微笑。   回来了?看来是找到那个地方了。 第424章 一份见不得光的“礼物”   没有宗门的日子,就像一群孩子落的无家可归一样,人固然在漂泊,心更是空落落的。   有宗门,就有家。   唐昕云等人的兴奋,正因快要有一个家了。谈未然看着兴高采烈的一群人,不由被一种激荡的情绪填满胸膛。   唐昕云唧唧喳喳的设想,宗门会在哪里。旁边牵着小手的蕊儿小脸蛋上写满了“好奇”二字,问起宗门是什么样子,有多少人。   旁人都没留意,只有谈未然的心微微一沉。有多少人?他答不上来。   许存真三名长辈把一路寻找过的地点给描述出来,唐昕云等人在一旁聆听着,浑然不觉他们作为一群年轻晚辈,长辈怎会突然大喇喇的放任他们旁听这种宗门大事。   此等讲述,自然是次要的,关键的仍是地点,以及三位长辈的相关描述。   “凤竹荒界,舜钦荒界,陌上荒界……”   这三个大千世界,乃是许存真三人一路亲自走过看过,所发现并确定过的,适合作为宗派“山门”的地方。   苏宜眼神投在谈未然脸上,心神一时恍惚,却是想起他们三人亲自走过,一番比较下来,心里自然就有一两个较为属意的地方。   她本来的意思是,就说一个地点就是了。反正,那是他们三人心里较为满意的地方。   结果许存真和明空当时反对,认为要多列几个适合的地点出来做候选。苏宜没明白为何,这是毫无意义的事情嘛,候选不候选,归根结底还不是他们几个有经验有见识的长辈来做出最后的决定。   是明空轻轻的对她说了一句话:“师祖,这和辈分无关,未然是首座,将来是宗主。不管最后的决定是什么,都要有他点头。宗门自有规制,如果一开始就坏了规制,将来败坏得就更快。”   最后,明空犹豫的补充了半句:“师祖,我们是长辈,但在‘新宗门’,我们也只是长辈……”   后半截话,明空没说出来,苏宜却在一愣思量后,就明白过来。她这个徒孙,是在暗暗劝她放下所谓的长辈架子。   时代不一样了,环境也不一样了。宗门要的不是摆架子分离并动摇人心,而应该是团结一心,要的是长辈们一心一心的提携后辈,为后辈保驾护航,并把大大小小的力量拧在一起为重建宗门努力和奋斗。   连许存真和明空也能放下身段,和谈未然合计大事。她再端架子,用长辈身份干扰宗门事务,就不合适了。   修为强,辈分高,却不代表能跨过谈未然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不管最后决定是什么,首先这种大事一定要和谈未然商量。不然的话,你苏宜不把宗门领袖放在眼里,后辈就能有样学样。   如果规制从一开始就被破坏了,距离崩溃就不远了。   看着一脸和煦的许存真和明空,想起平时两人每逢大事就要跟谈未然合计的情形。苏宜默默然,她知道明空没错,她也许是该习惯一下了。   谈未然根本不知道三位长辈的私下交流,也不知道许存真和明空的考虑,更不知道苏宜的心理变化。实际的说,他也不关心不在乎这个,他有心眼,可他的心眼主要是用来防备不被算计,而不是用来琢磨这些。   说他不适合当宗主,绝对是毫无疑问的。不过,许道宁看人极准,显然是看中他的冷酷果断决绝,才用他来作为率领宗门走出绝境的领袖,用现在的境况对比四五年前宗门覆灭时的境况,无疑就衬托出来了。   此时此刻,谈未然绝没想太多,只皱眉:“舜钦荒界?凤竹荒界?”   “来人,把附近一带的界标图和地图都拿来!”   “是,公子。”一个纤细女子身影在外边现身出来,然后匆匆赶去。   又是她?谈未然愕然揉揉脸,满心无可奈何的瞧着其背影。这女子名为初柔,是徐若素悉心栽培的侍女之一,云城之危里险些为免被侮辱险些和曹家的人拼得玉石俱焚。   徐若素爱护儿子,本想把那批侍女抽一半安排在儿子身边。结果谈未然自然哭笑不得的拒绝了母亲的意思,这批侍女修为实力都算不错,可问题是他哪里用得着呢。   初柔就是徐若素不顾儿子拒绝,为儿子的衣食住行而安排过来的。   其实谈未然不知道,徐若素就是为他栽培这批侍女,作为他长大成人后的心腹力量,也算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尽管人不在儿子身边,总也是少不了惦记和担心,为儿子考虑一百种一千种的未来之路。   把杂念抛在脑后,整理一番思绪,谈未然沉声把所知的关于这两个大千世界的情况给介绍出来。莫看他来东武荒界未满半年,可这几个月来,他不全然只在修炼和空等,也在尽其所能的了解形势。   对于这两个世界,千言万语只需化为一句话:“舜钦荒界的天明国很强,作风趋于霸道,本土容不下其他强大势力。”   “凤竹荒界武风不盛,崇商主义盛行,大环境不合适!”   谈未然三言两语道来:“凤竹荒界不能去,若去舜钦荒界,不用三五年,首先就会和天明国有一场大战。”   不一会,婀娜多姿的初柔把界标图和地图一道拿来。谈未然当中铺展在地上:“若把眼界放大一些,放大到九曲海的一半地区作为整体来看,东武荒界就是个四通八达的交通要道。但,也意味四面八方都有强大势力。”   几名长辈没吭声,反而是唐昕云等人细细聆听着,流露恍然大悟的神情。谈未然又道:“宗门和东武势力作为盟友,必须互为奥援,因此,彼此距离不能太远。”   又不能太近!三名长辈暗暗在心下补完一句,谁都没想到,谈未然竟把这种不好直说的话给坦言出来:“同时,也不能太近。”   唐昕云等人暗自纳闷,为何不能太近?   谈未然笑笑道:“牙齿都有磕碰的时候呢,盟友的利益也不是总能一致。今天我把话说明白了,以免将来宗门大了人多了后有人说我徇私,一边是我爹娘,一边是宗门,我不想两边产生太大矛盾。”   许存真三人互看一眼,苦笑心想他倒是坦率敢说,想一想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按老幺的意思,周围好像没几个地方。”多听少说的周大鹏细心看了一会,粗眉渐渐拧在一起,又吃惊又恼怒:“周围到处都是强大势力,根本没地方。”   唐昕云王铁等人大吃一惊,连忙垂首查看一会,渐渐有一种窒息感觉。如果东武荒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这种密不透风的包围下,大概真的会窒息。   “有地方!”   突然的话吸引众人,只见谈未然指头重重一戳在界标图上:“陌上荒界!”   示意初柔把陌上荒界的粗略地图展开,谈未然用笔画来画去:“陌上荒界有好几个势力都派人来坐镇,当地大大小小豪强不少,年年乱战。愈是如此,就愈是机会。”   笔尖在地图上画出一块块一片片的势力范围,把陌上荒界分割为无数个部分。周大鹏等人愕然不已:“这也太见缝插针了。”   谈未然霍然长身而起,散发出斩钉截铁的气质:“他们在陌上荒界设立的是分支,我们是把宗门全迁过去,他们没有我们的决心,没有我们能拼命。因为,他们能退,而我们……”   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视过每一个人,谈未然有一种如钢似铁的毅然:“我们退无可退!”   ……   陌上荒界是和谈未然合计后的最后决定,也是许存真三人暗暗属意的地方。   一次两次三四次后,苏宜不能不承认,尽管谈未然这个宗门领袖年纪很嫩,不过,不管是眼力还是眼界的开阔程度,似乎不比他们这些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家伙差多少。   一番详谈交流里,谈未然向三位长辈坦率直言了重建宗门的整体思路。   交流中也存在分歧,不过,谈未然坦诚直言的方式令人错愕之余,也渐渐感染这种作风,使宗门的人在交流时更能坦率。   重建宗门是个庞大的工程,前前后后会有大量工作要做。许存真挺身而出,把前期包含大量琐碎小事的准备工作给一并揽上身,他却只有一个要求,要求谈未然等人安心修炼。   用许存真的话来说:“我一把年纪,修为再有突破的可能太小了,这时不为宗门做贡献,难道你们还想要我早早就去混吃等死?”   前有邹野,如今该是他用脊梁和时间来给后辈撑起天空的时候了。   苏宜和明空都要求参加,不过,许存真只答应苏宜,把明空驳斥了一顿,令得明空留下来专心修炼。   数日后,许存真和苏宜飘然而去,剩下谈未然等人个个埋头修炼,恨不得两耳不闻窗外事。   实则身外并无大事,整个东武荒界当前最轰动的大事,就是东武军向四面八方势如破竹的碾压,就如同滚雪球一样,飞快的吞并壮大,呈现横扫天下的王者之相。   埋头修炼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当黄泉道所派来的人悄然抵达,并给带来了谈未然正在期盼的东西。   同时,也带来了明理空赠送的一份见不得光的“礼物”。 第425章 震撼五十亿   黄泉道此番派人送来的,就是提前支付的一半条件。   不能不承认,那是一批庞大的物资,黄泉道的人也没敢掉以轻心,把物资押运送来的人赫然正是破虚强者。   虽说黄泉道势力滔天,究竟不是在九幽天,而是三千荒界。黄泉道的人是动用飞行法器,从天外真空世界直接穿梭飞行,方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   从天外真空世界赶路,是公认的“高速道路”,不必像穿街走巷的路过各个大千世界,不必绕路,自然省时省力。可惜,一般来说也只有神照境以上强者,才有实力上这个浩瀚无边的“高速道路”。   谈未然笑笑:“我本以为,韦大尊会亲自再来一趟呢。”   此番派来的三大破虚强者,而很有趣的是,应答的人从头到尾都是其中唯一的女子夏蓉:“韦大尊没空,我等护送货物前来也一样。”   “是吗?”谈未然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三位姑且等一等,我找人来的清点货物。”   派了绿儿和初柔去把人都给明空等人都请来了,谈未然耸肩向夏蓉三人道:“夏尊者,准备交接吧。”一转头向唐昕云等人道:“师姐,你们还等什么,点货!”   明空在一旁盯着,以免对方搞鬼,剩下的唐昕云等人就连忙点货。一旁的绿儿和初柔两个侍女大眼瞪小眼,这会儿,耳边传来谈未然的话:“绿儿,初柔,你们等什么,也帮忙点货。”   喊人点货,倒不是谈未然故意找碴撒气,而是一笔交易应有的。说是点货,毕竟都是有规格有数目的,所以,多数是在检验货物的品质,这就是明空在场的意义了。   整个交接过程,黄泉道三人里其余两人始终不发一言,就好像所有的对外交流都交给了夏蓉一样,带着冷漠而且傲气的神情。   偶尔一两眼扫过黄泉道三人,谈未然眯眼一下迸出一缕光亮,念头在心底打转:“按说,这会儿黄泉道和三生道的后援,应该是来得很不少了,不然,不会轻轻松松就抽调出三大破虚强者派来。”   如果你以为黄泉道三生道在三千荒界的入侵是人多势众,那就大错特错了。   恰恰相反的是,黄泉道三生道在从“乾坤道标”入侵而来的阶段里,其实最不稀罕的就是渡厄强者。因为首先派来的就是渡厄强者,自然是为了防备“乾坤道标”被摧毁。   占领北海荒界等地后,才有大量破虚强者,神照强者,乃至于数量庞大的战兵作为后援抵达。若不是这些后援,黄泉道和三生道的来头再大,在三千荒界也是孤孤单单的陌生外来者。   “看来后援差不多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动大规模攻势……”   想起霍乱天下的黄泉战争,谈未然的心情就沉甸甸。玉虚宗曾派钟岳去小不周山地区,拜会了谁,商谈了什么?   蛰伏多年的光明道为何突然冒头,突兀的连连掀动震撼大事?   真的没人预料到这场大规模入侵吗?未必吧。念头一转,就重新沉在心底,谈未然收拾心情。   交接很顺利。   谈未然笑眯眯道:“我还以为,韦大尊会突然出现呢……”这话前后衬映一番,讽刺一下子就迸发出来了。   这批物资虽然庞大,在黄泉道来看,其实九牛一毛。可惜,韦亿霜等人代表不了黄泉道,上次在本来谈拢条件的情况下,搞出幺蛾子玩了一手“放狗出闸”,私下放任易千军来找碴来当黑脸,韦亿霜当然扮演的就是白脸。   堂堂两大渡厄强者如此白脸黑脸的扮来扮去,所为的八成就是交易中的这批物资。   两大破虚强者怒色一现,夏蓉一回头瞪眼,飞快掩盖一缕情绪波动,回头淡淡道:“韦大尊不会来,倒是本尊,从今日起就要留下在此地了,还望谈小友将来多多配合。”   语气一顿,夏蓉眯眼,眼神如同霜寒一样冷厉刺得谈未然皮肤隐隐生疼:“请谈小友莫要随意失去行踪,不然,本尊固然不好交代,谈小友只怕更不好交代……”   黄泉道提前支付了一半的交易物资,当然有理由派人来盯着他,或者说他谈家一家大小三口。不然的话,哪怕他随便一溜就跑掉几十几百年,黄泉道这笔交易就亏大了。   盯着谈追和徐若素,不一定是有恶意,主要是为了保证交易能履行。说实话,也没有比这更方便的办法了,谈未然也给不出更可靠的保证。   谈未然皱眉,读出其中意犹未尽的涵义,又微微点头:“无妨。欢迎夏尊者来到东武荒界,对于一个出色的外来者来说,东武荒界有很多精彩,五年到八年很快就会过去。当然,我希望不会再发生上次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盯人就盯人,做好隐形人的角色就是了。如果敢于插手和干扰任何事,甚至像上次盯人的那女修士袭击我,那就会付出代价。   夏蓉显然是一个性子较为温和的人,也算能稍微放下身段,微微一笑,轻轻一点头:“正需谈小友互相合作。”   黄泉道也精了,不想再派那种急躁火爆而且我行我素的人来惹是非。   ……   完成交接,黄泉道的夏蓉三人飘然而去。   如果没意外,夏蓉将在随后五年到八年里,坐镇东武荒界,盯着谈追和徐若素,尽量把握谈未然的行踪,确保谈未然会履行交易,并且是准时履行。   目送三人消失,谈未然紧缩的眉头轻柔舒展,一旁传来明空的话:“你怎么看?”   天色苍茫,谈未然收回目光,沉吟:“有一定诚意,不太像是麻痹我,渡厄强者的信誉毕竟不是抹布。当然,对方会不会动手,主要还是看我,只要我不掉以轻心,他们就没希望。”   “没错,他们动不动,关键在你。你明白这道理,心里有戒备就行了,无须我多说了。”明空欣慰一笑,心想这小混球真不愧是少年老成,明明没多少阅历,怎么有时就表现得像是成精了一样老辣。   转头转身望去,被蕊儿当玩具一样叠在一起,晶莹剔透,仿佛流转着毫光的各种宝贝。谈未然和明空都像唐昕云周大鹏等人一样有点晕眩,一时仿佛呆住:“好美!”   坦白说,这笔交易从头到尾都太难了,之所以一直磕磕碰碰。实在是太难建立信任,以及对等的交易身份了。   一方是九幽天最强道门之一的黄泉道,一方却是一个无家可归四海漂泊,连山门都被打烂的一群人。没有信任,没有对等的身份,哪里会产生交易,只会有巧取豪夺。   相对能有无数个方法施加压力,并恐吓威胁的黄泉道,谈未然只有一个应对的方法:就是告诉黄泉道,他有能力有意志令黄泉道永远得不到大光明剑。   我不怕死,我不怕爹娘也跟着死,不怕宗门所有人死,不怕你们黄泉道杀光整个东武荒界北海荒界的人。我知道怀璧其罪,可如果没有付出好处,任何人都永远拿不到大光明剑。   当他表现出最坚定的勇气,最顽固的意志,屡次证明这点,才有了正儿八经的交易。   这真的很难,比虎口夺食难一百倍。   桌案上的灵石熠熠发光,七品灵石,七品灵石,甚至九品灵石,一切令人晕眩,使人感到呼吸急促。   须知,一块七品灵石大约价值一千块一品灵石,一块八品灵石则价值三千块一品灵石,一块九品灵石价值约一万块一品灵石。今次提前支付的一半里,仅仅九品灵石就有五十万块。   即是:价值五十亿块一品灵石。   想一想就令人发狂,谈未然好不容易才把眼睛给挪开,平心静气下来一会,一心一意在这次交易的物品里寻找良久,挨个的找下去,终于在密密麻麻的若干物资里找出明理空的“礼物”。   明理空的“礼物”是一个消息和一本册子。   反复查看一番,谈未然绽出一缕轻快的微笑,绷住的身体松弛下来,吩咐道:“绿儿,你和初柔且下去。”   绿儿闻言瘪嘴,她想和少爷多呆一会呢。初柔名字柔顺,人却烈性,用力跺足昂着脑袋和绿儿一道退下去。   唐昕云用力一巴掌拍在小师弟背上,为绿儿出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能当着绿儿的面说?”   “有三师兄的消息了,逍遥侯很好,三师兄很好。”谈未然眼眸里放肆的挥霍开心,把一张细小的纸条递给唐昕云。   “真的?”从唐昕云到周大鹏一瞬就激动得跳起来,抓着纸条大喘气,乐得傻掉,连话都讲不利索了,只会呵呵笑着所:“那就太好了,那就太好了……”   看着唐昕云和周大鹏瞎激动,平素冷酷如谈未然,也有如此傻乐的时候。众人无不感到心头一暖,被一种心底窜出的热流流转全身,带来一种振奋和渴望,也许是羡慕。   如此真挚的同门情谊,令人心下向往呢,生死与共又何妨。   傻乐半天,谈未然才想起剩下一本册子,取来看了一眼,马上发出咦的一声。粗略的翻阅完,谈未然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按捺不住颜色中的喜悦:“老祖,你看。”   明空诧异接过来,只用一眼就瞳孔蓦然收缩,脱口而出:“幽冥剑!”   “三生道的功法?!” 第426章 小奴突破   没错,正是三生道的功法。   粗略翻阅一下,谈未然就辨认出一个大概了。   众人顿时大眼瞪小眼,显然有点糊涂了,真是三生道的功法?为何会记在一个册子上。莫非三生道是来传播武道事业的大好人,不然何以解释这本册子。   敝帚自珍是各家各派一贯的做派,严禁泄漏宗派功法技艺,乃是各大宗派一致的门规之一。严苛一点的,更是有大大小小无数惩戒。就算宽松一点的,也肯定会有绝对不能,绝对严禁泄露的功法技艺。   见众人大吃一惊的模样,谈未然顿时失笑:“上次见面,我问明理空索取黄泉道的一些功法技艺……没想到,他给我送来的居然是三生道的。”   向明理空索取?难道是威胁,难道是掌握明理空的什么把柄了?不然的话,凭什么“索取”啊。   唐昕云等人无不敏锐发现话里的关键字,又陷入呆滞。谈未然猜得到他们在想什么,哈哈一笑,:“你们想差了,不是要挟,是交换吧了。”   交换?明空眉毛一挑,谈未然急忙摇手:“老祖,不是用本门的交换,算是我和明理空的私人协议。”一顿,谈未然笑道:“说起来,我们真得感谢明理空,要不是他,咱们未必能活到现在……”   几年前,行天宗覆灭前,明理空悄然私下接触谈未然,把大光明剑是“永恒武域”一事抖落出来。当然,那是明理空的计策之一,不可否认的是,错非他抖出此事,行天宗绝对想不到大光明剑就是“永恒武域”,也完全不知道什么是“永恒武域”。   事关永恒武域,这些东西谈未然都没说,只有明空是个明白人,在一旁不住点头。果然,若非如此,行天宗上上下下估计真的会一个都逃不掉那个天罗地网。   谈未然耸肩一笑:“我和明理空接触几次下来,算是有一个‘你帮我我帮你’的默契。不然,你们以为我上次向黄泉道要求明理空参与谈判是为何。”   所谓“你帮我我帮你”,明理空显然是诱之以利,顺便拉拢一下关系。不是想经营人情,而是他需要参与大光明剑一系列的事情,以体现自己的能力和才干,提升自己在黄泉道的地位,尽量得到更多重视。   只不过,明理空是聪明人。宁愿割舍一部分利益,也愿和谈未然达成一个默契。毕竟,谈判是双方的事,大光明剑又在谈未然手里,自然有分量……   明理空今次亲自再次参与谈拢这笔交易,他回去后受更多重视就是必然的。   唐昕云几人瞠目结舌,互相看了又看,发出一声老幺太坏了的感叹。倒是一旁的明空想了一会,给予肯定:“很不错,这个默契对我们也许会有好处,如果你有心情,不妨保持下去。”   这个默契显然是成功的,正好各取所需,互补所求。此事一了,将来还会不会有用,谁都说不清。   显然,明理空是个精明能干的,怎会将把柄交给别人,只肯给出三生道的些许粗糙功法技艺。   明空细看一会就索然无味的发现,这上边所记的几门功法技艺显然很粗糙很普通。坦白说,估计放在九幽天稍微有点实力的宗派,大概也没多少人去修炼的那种。   搞不好干脆就是给外门弟子修炼的那种,要么是先天不足的粗浅功夫,要么就是不补全就没出头天的删略版本。   别看各家各派想方设法的敝帚自珍,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此类粗浅的功法技艺,各家各派其实都会多多少少流传出去一些,有的是被动,有的则干脆是故意外传。   为什么主动外传?练的人多了,宗派的底层影响力就上去了。   明空瞧不起这些粗浅的功法技艺,认为毫无价值。谈未然却心知,这些正是他所需的,他需要更多不同的功法技艺,不在乎是什么宗派的秘籍,有多精深有多浅薄。   来自九幽天的功法技艺,再浅薄也会带来不一样的角度和感触。   ……   大光明剑是祖师爷传下的,把它给卖了,换回了一笔庞大资源,这笔交易究竟值不值,就纯属见仁见智的事。   不管值不值,上到许存真,下到王铁,没有一个指责,也不曾流露任何的其他情绪,平素也提不愿多提此事,生怕给谈未然增添哪怕一丝一毫的压力。   毕竟是行天宗祖师爷传下的,一朝失去,一个不小心就会留下“宗门罪人”的名号。   众人不知道的是,此事绝不会给谈未然带去一丁点的心理压力,他才不会像宋慎行变得进退失据。他再清楚不过,失去祖传宝物信物根本不算什么,那些统统都是身外物,能失去,就能夺回来。   唯有道统,唯有同门,才是最要紧。   况且,交易会不会履行,连谈未然也不好断言呢。   最坏的结果,就是五年到八年后,把大光明剑交易给黄泉道。一旦落入黄泉道手里,八成会被带去九幽天,将来就几乎不可能夺回来了。谈未然一再的施展缓兵之计,就是为此。   当然,不管黄泉道要大光明剑做什么,在其心目中黄泉天子剑绝对是第一。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方法……虽有强敌无数,想从他手里巧取豪夺大光明剑,也没那么容易得手。   很多打算谈未然没说,放在心里等待着时间和时机的发酵,等到某一天,那些打算中或许就会突然等来启用和成功的重要时机。   “绿儿,绿儿……”   喊声在雪地上空飘荡,不一会,就见绿儿呵着长长的白气从树林里一路小跑回来,掌心里也不知捧着什么,兴奋道:“少爷,少爷,你看,好漂亮呢。”   如同白玉的掌心里散布着淡淡的血色,一朵小巧的蓝色小花正在倔强的盛开,散发一缕芬芳,在寒气里分外提神。就是双掌脏兮兮的全是泥,显然,这朵小蓝花是连同泥土一道被绿儿挖出来的。   “我还以为你要说‘好吃’呢。”谈未然悠然调笑,想起小时候的绿儿总是像吃不饱的野丫头一样漫山遍野的跑来跑去,也不知怎的总能弄到吃的:“原来啊,我的绿儿是爱漂亮的大姑娘了呢。”   变成亭亭玉立大姑娘的绿儿俏脸顿时就红了,显然也想起了从前,红彤彤的脸蛋又挤弄出一个鬼脸,吐吐舌头一溜烟跑得没影了,夹杂着嬉笑:“少爷就很漂亮呢。”   谈未然一跃而起,气急败坏:“胡说,少爷我这是英气,不是漂亮,肯定不是。”   “就是就是,气坏你。”绿儿忽然冒出来做个鬼脸,嘻嘻一笑又跑掉了。   “果然改不了本性,就是个野丫头呢……”被绿儿的欢快感染,就算是万物蛰伏的冬季,谈未然心里依然装满开心,比起受到约束的绿儿,他就是喜欢绿儿这么活力四射的野丫头模样。   悠然躺在靠椅上,用红炉慢慢温酒,再自斟自饮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酒浆,放纵酒浆在肚里翻江倒海,谈未然惬意的吐出一口浊气,似乎把这些日子,这些年来的疲乏都在一口气里散发掉了。   今日的寒风并不强烈,站在白皑皑的山峰上,恰有一种俯瞰天下的豪情。不知是寒风,还是酒浆的力量,令谈未然的脸燃烧一抹绯红,心念一动把木窍里的小奴放出来。   轻柔摩挲小奴渐渐成型,渐渐具备形态的青光身体,谈未然拂袖之间,灵石从储物腰带里掉出来,堆积如小山:“小奴,你这个大胃王有福气了。”   小奴似乎察觉他的情绪,亲昵的凑过来蹭了蹭,轻飘飘的把灵石吞掉。小奴汲取的方式是用身体包住灵石,然后一下子就汲光了,谈未然看得手都哆嗦了。   灵奴是先天灵体,汲取灵气比起修士那是快了无数倍。谈未然很清楚这点,也明白要留意汲取速度,不然真的会“吃撑”。先天灵体可不像人类,吃撑了等消化就好,先天灵体吃撑了会出大问题的。   “跟无底洞一样啊!”谈未然脸绿了,有一种辛辛苦苦拼搏八百年,结果一夜之间变成穷鬼的感觉。   任何人见了灵奴汲取灵石的场面,都会有一种肉疼被吸血的感觉。任何人若养了一只灵奴,就会明白变成穷鬼的滋味,就算再豪阔,也会堕落为穷鬼。   这些天给小奴喂食,谈未然尝到了财产每天疯狂缩水的滋味,太惊心动魄了,他忍不住怀疑:“这么培养下去,我不得先穷死了?”   灵奴很强,灵奴很费钱很费心血很费资源,这些是公认的。   印象中这几年似乎将有另一只灵奴出世,谈未然本在考虑到时有没有机会火中取栗,现在他不得不慎重。   培养一只灵奴就如此艰难,如此耗费资源。倘若再来一只,那还了得!   此时,小奴传来一个近乎本能的感觉,渐渐变得强烈起来。   谈未然微微一愣,陷入欣喜若狂的心情里:“太好了,小奴终于要突破了!”   凝神静气,谈未然毫不犹豫的从金府里调动一滴精血,缓缓从指头浸透出来,再把这滴精血打入小奴焕发青光的嘴巴里。 第427章 谈未然的“亮相”   一条条游丝般的血光在小奴青光身体里荡漾,如同活过来一样游走在其中,然后化入其中。   当精血化入小奴身体里乃至每一个地方,就意味小奴感染了谈未然的生命气息,这就是谈未然和小奴能心意相通的原因。   细细观察一会,谈未然不慌不忙取来三生造化石给小奴喂食一番,再从寂空界石里取出“千年玉髓”等宝物,陆续喂食一番。这些宝物有些是路上购买的,而“千年玉髓”就是问爹娘讨要的。   感应确认小奴的状态十分好,而且喂食的各种宝物里,所蕴藏的灵气和其他生命能量都非常饱满了,谈未然才一挥手令小奴变成一道青光返回木窍里。   “就是不知道,这次小奴的蜕变需要花费多少时间。”谈未然念头一转,洒然一下,接下来就是安安心心的等待小奴蜕变。   心神沉入储物腰带,再沉入寂空界石,纷纷查看一番,谈未然顿时满心苦笑:“养灵奴真的太耗钱财和宝物了,如果不是灵奴够强,肯定不会有人干这种蠢事。”   钱财就罢了,毕竟只是灵石。关键是药材和其他的天材地宝,修士所耗的心力。坦率的说,一般修士真养不起。   培养小奴所需的药材,以及宝物,错非谈未然有隐脉的储备物资,又是一路晃荡着见着什么好东西就尽量购买下来,有爹娘又有黄泉道这笔交易,未必就能这么快就凑齐了。   然而,在所有人来看,豢养灵奴最大最令人心疼的损耗,其实是精血。   精血是生命元气所凝,是独一无二的,用自己的生命能量浇灌,自然而然的就为小奴烙上最鲜明的个人印记。   此类栽培方法较为发乎自然,成效自然出色。哪像镇压妖兽,强行种下“神魂烙印”,结果就是妖兽随时随地造反,连提前开启灵智的蟹将军都曾三番四次造反,靠本能行事的那些妖兽就可想而知了。   精血,是喂食灵奴最好的生命能量之一,还能洗练灵奴的灵体,比同类同阶灵奴更纯净透彻,与主人的契合度就愈高。从某种程度来说,喂食的精血愈多,灵奴就愈优质。   精血这玩意修士们从来只觉少不觉多,当然没人会如此浪费精血。错非必要,没人会消耗精血,如果可以,修士们绝对只愿给灵奴最开始的一滴精血。   奈何,对灵奴的精血喂食又不能太少,太少,就会影响契合度。契合度太低,灵奴就算再强大,也发挥不了多少。   究竟喂食多少精血,才是比较合适?这就看法纷纷了,有认为灵奴蜕变三次就喂食一滴的,也有认为一次蜕变一次喂食的。至于究竟如何,纯粹是见仁见智。   世上所有修士都不及谈未然的一点,就是世上唯有他的精血是双倍分量。知道灵奴栽培好了,会有多么强大的他,自然不会吝啬精血。   谈未然也很好奇:“就不晓得,在我这等不惜精血的栽培力度下,小奴将来能有多强大!”   绿儿蹑手蹑脚的过来,脸蛋红彤彤,散发一丝丝的热气,悄悄来到躺椅后边,忽然大叫一声,把冰冷的双手塞入谈未然温暖的颈项里,顿时冻得谈未然蹦了起来哇哇怪叫。   白皑皑的山峰上顿时飘荡着绿儿得意的咯咯笑声,显出无邪,又充满欢快。   ……   冬季的寒风吹过云城,带来冬的气息,令这一带的山峰覆盖了半截白皑皑的色彩。因为云城的地利关系,寒冷却只从云城上空飘去,并没有把那种犹如刀刮的寒意施加给云城。   寒冷则有,却并没冷到令人不悦的地步,令人能更恰好的享受冷天的别样风致。   今年对云城人来说,是个不太一样的年头。上半年,东武军攻势如潮,霸天军节节败退;年中的时候,就突变为霸天军反击全线押上,打得东武军大肆后撤。那时节,谁都觉得东武军要惨败了,要倒霉了。   结果风云再起,下半年的一场东江之战从一次守城战打成两大势力的大规模决战,霸天王惨死,霸天军惨败,大战结果令世人震撼。下半年的诡谲风云,所有人实实在在看不明白。也许,真正能明白的,也就只有那聊聊几个人。   牛家和韩家在东江之战中出手相助,成为有心人关注的重大事件,就某种意义来说,此举演变为一个重要的风向标,影响着各地世家的投降和屈服。   率先屈服的牛家和韩家得到了非常成功的投资回报,也的的确确发挥了事实上的作用,令得东武军在这段时间的扩张变得较为顺利。   不管怎么说,在东武侯治下百姓心里,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年头,尽管诡谲非常,纵使惊心动魄,可至少结果不错。   胸无大志的本分人所看见的是东武侯没输,百姓们所享受的好处也将持续。   有上进心的人看见的就是东武侯即将一统天下,正是建功立业的最好时机。   有远见的人看见的就是东武侯夫妇有继承人了,而且据说那个叫谈未然的小公子是个不输韩惊飞等人的小天才。如果是真的,则东武势力后继有人,未来可期,就该是时候做个抉择了。   有关谈未然的传言纷纷流传,有传言,有谣言,有说谈未然是真天才的,有说谈未然其实是假天才的……有心人自然要从中甄别真假,从这个继承人来推断这个势力的未来。   令无数人发出遗憾叹息的是,谈未然很少露面。其实不是很少,而是基本不抛头露面,基本不见外人。   尽管谈未然来了东武荒界半年,还没有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露面”。造成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他,都纷纷想要拜见他,可谈追夫妇就是一直没有带出来公开亮相过。   陆东篱就戏言道:“如今你算是名动一时了,一心想拜访你的人不计其数。前几日,我听说佛道儒都有这个意思。”   “佛道儒?”谈未然一笑置之,那些人当然没资格代表佛道儒,不过始终有一定的标志性:“如今我才不会表露太强烈的个人倾向,其实我的问题不大。”   “这很重要,须慎重。”陆东篱不由端坐正色,他就是“杂家”门下,是个较为友善的学派。   王侯的个人倾向,对儒道佛和各种派别的友好、排斥、敌视,必将产生很大影响。如今很多外人想拜访谈未然,一则是为确认谈未然的实力和能力,其次就是想弄清他的个人倾向。   行天宗是道家较温和的一脉,并不主动排斥其他思想学说。若说谈未然的个人思想,隐脉和许道宁的影响非常深远,是根本;受前世乱世影响很大,这是手段。   两人笑看一眼悠然碰杯,喝了半杯酒,惬意仰面呵出一口气。想起推荐陆东篱后,陆东篱自动去做个小官,谈未然不由笑道:“陆先生,你不会打算就这么浪费才干呢?”   “不急。”陆东篱微笑,拈住一粒花生丢入口中:“我喜欢从下而上步步登高,正好熟悉人和环境,以免被排斥,顺便从底层给你爹娘挖掘一些人才,那才是你爹娘最需要的。”   谈未然点头,他知道陆东篱是能人,不会贸然去干扰对方的意愿。以陆东篱的才干和个人实力,脱颖而出是迟早的事。   其实陆东篱没说错,谈追夫妇最缺的就是人才,不是缺一点两点,和所有短时间内白手起家的人相似,都是全方位的缺人才。陆东篱与其贸然登上高位惹来排斥,不如在底层发掘人才。   又是骤然扩张,又是底蕴不足,各领域的缺口之大可想而知。幸亏如今和行天宗结盟,物资和最强武力这两点暂时不是问题。即便如此,心腹力量的缺乏依然是个不争的大问题。   各大家族有的是人才,可那些人谁又敢放心用?   从前世今生来看,谈追和徐若素显然明白自身的弱点。只是前世实在缺乏心腹力量,被迫启用这些投降归顺的人。即便启用得十分谨慎,也没料到会有崔思雎登基带来的意外,东武势力在强大外部势力驾临的同时发生崩溃和叛乱,才导致落败身亡。   今生谈未然带来行天宗,并把带来一纸盟约,成功的将谈追夫妇所承担的外部压力给分担掉一半,给了一个安稳的环境。没了外部高压,谈追夫妇完全能一一理顺内部,栽培心腹力量,那种一个势力大规模的崩溃和叛乱,已经不可能再发生了。   一切的一切唯有谈未然心知,他暗暗很满意自己带来的改变。   而他所带来的改变和影响,必将持续扩散。   冬季来临后,东武军的扩张渐渐放缓,直到年前,夫妇二人从前线双双返回云城。   谈追夫妇此次返回云城非常瞩目,各路人马,各地家族纷纷亲自或者派遣使者向云城飞速赶来。   不管是屈服投降,还是合纵连横,所有人有目共睹的是,东武军一统天下的大势已经形成。连崔思雎和暮血国这个意外,也被谈未然提前扼制住,连意外都不会发生了。   无数人从四面八方汇流而来,并汇聚在云城。有来自本土各地的,也有来自外域的,信任和怀疑同时共存,友善和敌意一起共舞。   所有人都知道,此次那个神秘的谈未然一定会公开亮相。 第428章 国宴上的演武   大年节,是一年当中分量最重的节日,就算高高在上的皇帝通常也要公开露面表示与民同乐普天同庆。   谈追不是皇帝,也暂时还没有称王称帝,不过,就实际来说,说即将一统天下的他是“东武王”,相信没人会反对这个说法。于是,他的出席几乎就是毫无悬念的。   不管是为了民心,还是为了接见各路使者,谈追就是有天大的事情都得放下,来参加这个盛宴。   徐若素的影响力和威信不输丈夫多少,她必将参加。在一个如此微妙的关头,谈未然哪怕还有一口气在,爬也要爬着来参加亮个相。   不管是“天地君亲师”,还是“天地亲君师”。大年节是一家团聚的日子,哪怕是皇帝,在大义的名义下,也不好剥夺臣子和家人团聚的日子。   所以,大年节后第三天,东武侯大宴群臣,邀来各地乡老来参加的日子。   整个云城灯火通明,犹如天上的星辰连接成一整片,形成一条条交错的银河,倒映在大地上分外辉煌与震撼。   这不是谈未然头一次参加类似的宴会,却是头一次以半个主人的身份参加。亮相的过程一点不轰动,也不特殊,就是亦步亦趋的跟着爹娘,在群臣面前露个脸。   露这个脸,就算是拎出来亮相了。有心人自然会留意这个信号背后的涵义,在这等正式场合,谈追和徐若素绝不可能大声粗气的把谈未然的身份和安排告诉大家。   “有点无聊。”谈未然像是大家闺秀,笑不漏齿的嘀咕一句。   徐若素在前边微微扭头,斜眼瞥了儿子一眼,红唇轻启:“儿子,忍一忍就过去了,在这种正式场合走流程总是无聊,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   礼制就是掐掉不合适的太出格的东西,把剩下的规制和礼节给规范起来,谈未然的亮相当然不可能多特殊,甚至很隐晦。   听娘亲的意思好像也感到乏味?谈未然意外的咧嘴一笑,和爹娘一起在城头走完一整套亲民流程,赐下无数,以表示与民同乐。   留意着谈未然的人们,不约而同做出一个一致的第一眼评价:“相貌倒是不错。”   不能不承认,谈未然主要得自母亲的相貌很是出众,倘若是早几年的时候,完全能用“漂亮”来描述,俊美得多少有点娘气,有点阴柔。   幸好这几年磨练下来,把那份相貌中的稚嫩和阴柔给磨掉大半,把骨子里的凶悍和冷峻散发出来,整个人多了许多男子气概,刚毅英朗之余,那种“漂亮”的感觉是愈来愈少。   外域使者的席位上,几人交换一个冷厉眼神,其中一个冷笑低道:“男子汉生得好看有什么用,他是男子,又不是女子,男人讲的是个拳头硬。”   一名中年使者笑吟吟低道:“这个谈未然的气血很新很旺盛,年纪肯定不到三十,听说他是抱真境。如此年轻的抱真境,我们大周国也不多见呢,还是小心一点。”   那冷脸汉子瞥一眼,一丝冷意飘过,一言轻描淡写就反击回去:“关兄,何必出言挑唆,你们大周不敢去做,我们燎原国做了又如何。”   冷脸汉子垂下眼帘,淡淡道:“反正,今晚肯定得有人掂量这个谈未然的分量,就算我们不做,也一定会有人去做……”   两人不约而同的微微扭头,看着身后自己带来的锐气勃发年轻人,显然战意凛然。   若然细心察看,就会发现除了这两人,不少人带来了年轻人,甚至本身就是修为出色的青年修士,盯着行为举止中规中矩的谈未然流露战意。   显然,有心掂量谈未然的人绝不在少数,今晚是一个绝好时机。   东武势力即将崛起之际,所有人都看得明白,谈未然是这个势力的唯一合法继承人,他的存在就将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砝码,是一个隐性因素。   有人想把谈未然看真切一点,通透一点,才能更准确的判断要不要臣服,或者投靠东武势力。也有人考虑的不是这些,而是东武势力的崛起究竟会带来多大威胁。   热烈而欢乐的国宴上人人穿着华丽,处处是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却又飘散着一层怪异的凝肃氛围。   东武一系的人们是最留意最关注谈未然的一批人,没有人会希望向一个无能的人效忠,不夸张的说,谈未然的存在和强弱,是与他们息息相关的头等大事。   张松陵并不掩饰欣赏之意,一挑眉头:“我说过他很不错。”   张松陵和苗庸互相看一眼不由失笑,他们这些参加了东江之战的人,是唯一真正接触过谈未然的一批人,对谈未然的印象或多或少都比较好。   若细心观察就会发现一个很妙的事:对谈未然印象愈好的人,愈认可谈未然的人,通常是接触较多,见识过谈未然实力与能力的人。   几名重要官员不动声色:“且看看,治国的事,行还是不行,就不是一天两天能看出的。”   张松陵流露不耐,淡淡一句把这群心情不同的文官堵得脸色变幻不已:“如果他治国能力出色,将来的宰辅之位就是摆设。”   低调的谈未然是私下所有人最关注的焦点,频频有眼神一再的投过来,似乎把他当成一种新奇动物来打量。   有敌意?察觉一缕含有敌意的目光,谈未然微微皱眉。耳边时而传来母亲的调侃:“吃不消了?习惯就好,我和你父亲都是如此习惯的。”   不习惯?谈未然微微一笑,他是有些不适应,可更多是因为他前世是散修,是头一次承担这种奇怪的身份和职责。散修习惯逍遥自在,而不是做一个在礼制重重约束下的“殿下”。   今天的亮相都属必然,不管将来乐不乐意继承这份基业,都必定会有这个亮相。安抚并激励东武一系,增加这一系人马对东武侯夫妇的信心,这是最为重要的。并且,尽量收拢中立者的投靠,震慑敌对方。   有实力,就表现出来,给那些追随你的人注入更多更强悍的信心,收拢更多人的追随。否则无亲无故的,凭什么要求别人无条件追随你,无条件对你忠诚!   初柔和乐影十分低调,在谈未然身后默默跟着介绍各人,两人是徐若素专门安排给儿子的,一内一外,配合得恰到好处。不管谈未然想不想知道的人,都被陆续介绍出来。   “那是洛千枫,是政事厅主要官员,是法家门人,有一定影响力。张松陵大师的第一职务也是文官……”   “这位是程林,是军务厅的,主母说他能力较为平庸,胜在执行力出色……”   “苗庸大师算是武略厅的,不过,大师只挂名,不担任实职。”   两人的介绍很敏锐,令谈未然用很快的速度,就弄清了大概的人物关系,以及立场等相关。   很多本土诸侯一旦争霸有成,往往就会迫不及待的称王称帝,虽说没问题,落入外人眼中就显得有点太小气,太急切了。谈追做不来,也暂时没有这个的打算。   其实,没称王之前,礼制做不到太规范。   所谓礼制不太规范的一部分意思,就是东武势力的各个部门职权是那些职权,名称却不是正儿八经的那些名称。   想弄清并不难,东武势力就是一个小朝廷,其组织和部门就是一个中央朝廷的雏形,从这一个角度来看就一目了然。   一言概之,就是政务,军务,修士三大块领域。   三千荒界之大,不管是多大的国度,不管是多强大的朝廷,这三大块划分几乎是一定的。不管东武势力官署和官职的名称正不正式,职权肯定出入不大。   复杂的人势关系,谈未然略微一想,就干脆利索的放到一边了。   一统天下在即,随时会有大洗牌,人势关系再复杂,根本是次要的,毫无参考价值。其次,和他干系不大,短期内他的重心在宗门那边。   扫眼环顾,国宴上人人都似在欢快饮酒,和不同的人低声说笑,谈未然嘴角轻翘,那些人这会儿说的没准就是合纵连横的大事。   忽然不知是谁,蹦出了一句话:“如此喜庆佳节,若只饮酒作乐,不免少了些什么。”   此声一出,给人一种脱颖而出,压住其他喧嚣,令得整个国宴大厅里蓦然静了一静的错觉。   不知情的人在尽情享受国宴,知情的人则在暗暗等待谈未然另一种方式的“亮相”。   现在来了!   当场就有一个笑眯眯的胖使者站起来,向四周抱拳道:“东武侯武威天下,正好演武一番,以壮声色。关某倒是正好带来了一个青年俊彦,就是缺了一个演武对象……”   冷脸中年还没接话,就有人自觉自动的挺身而出,为试探谈未然这个共同使命而努力:“刘某人恰好也带来一个出色年轻修士,请侯爷允许我等为侯爷演武为贺!”   谈追神色淡淡,似乎喊着一缕笑意,又似乎是冷凝,没人看见他眼里闪过一缕关爱,嘴皮微微一动,话就钻入谈未然耳中:“小然,准备好了?”   谈未然笑笑,答非所问:“我准备好多年了!”   谈追长身而起,一眼扫视令所有人有种被盯着的错觉,朗声宣布:“好,既然诸位有心,那我便准了!”   此时,无数上怀着不同的心情,释放出一缕狞笑。   他们带来的统统是出众的年轻天才,今天必会探出这个谈未然的底! 第429章 还有谁想挑战我   宴会上杯觥交错,喧闹非凡,似是欢笑和喜气散布,演绎出一幕幕和和美美君臣相宜的景象。实则混杂着一缕浅浅淡淡的冷凝,暗地里重重潜流,仿佛刀光剑影。   似乎人人举杯高歌,不管不顾一些的失态,和旁人相谈甚欢,时而击掌放声大笑,把身心里的快活都展示出来。只是这些一幕幕落入谈未然眼里,却把心情化为一声嗤笑。   那些割据地方不愿归降,迫于东武侯的强大又不能不斟酌的势力代表使者假笑着,明明心里恨不得谈追死上一千八百次,可就是满脸堆笑的假装快乐。   那些早已经加入东武势力为其效力的某些势力,明明心里不服东武侯,恨不得东武侯马上倒霉换他们来上台,没有归属感,谈不上一丝一毫的忠诚,可就是在假装卑躬屈膝的拍马屁,顺便释放灿烂笑脸。   那些外域势力的使者,明明心知东武侯崛起不是一个好事,反而是意味一个潜在强敌的渐渐诞生,可为了达到引谈未然出场的效果,依旧绝不吝啬的在脸庞上堆出笑脸。   假笑得很像发自真心的笑,笑,本来一个很宝贵的东西,忽然变得十分廉价。   扫视这些笑,谈未然心里感叹:“这些人的假笑,实在太有技术含量了,明明知道是假笑,看起来就和发自肺腑一样,这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办得了的。”   如果要他这么假笑一辈子,他情愿粉身碎骨。   如果假笑是一种令人不舒服的力量,那么宴会上充斥的假笑,大概能把他反复杀死十次八次。   相比之下,尽管演武双方实力有点不入法眼,谈未然还是觉得演武比较能打发无聊。   刚开始的演武首先是两名年轻御气修士登场,拳来拳去,脚来脚去的噼里啪啦打得落花流水。没人会太把这当真了,所谓演武助兴,不过是个抛砖引玉的由头,宴会中的人们心知肚明。   真真矛头所指是谈未然。   很快,演武渐渐变得有点认真起来,所派出的青年修士实力越来越强,当双方均是抱真境之时,更是有板有眼的激战在一起,渐渐也吸引了愈来愈多人的目光。   当抱真境登场,就是转头丢够了,该引玉蹦出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坊间传言里的谈未然恰好就是抱真境。韩惊飞和牛庞互相交换一个眼神,暗暗浮现一缕幸灾乐祸的冷笑。   想刺探谈未然的实力?先做好心理建设吧。   旁人不知谈未然实力,他们两个接触过的人岂会不知。当初前往石林荒界的半路上,他们和谈未然可是一道被名震一时的天才修士方天歌截杀过。   当日他们亲眼目睹,谈未然是如何把方天歌给逼退。须知,方天歌可是成名多年的神照强者,那绝对是非常了不起的惊人战绩。   他们返回家族把亲眼所见报于长辈,震撼了牛家和韩家,能击败方天歌的抱真修为,那该是多么出色?东武势力的下一代继承人,该有多么光明的未来!   正是因此,当东武军前段时间大扩张,牛家和韩家毫不犹豫就派遣了家族强者出马助战。很大程度上,东武军的横扫千军就有牛家韩家的一份功劳。   想刺探谈未然的实力深浅?那好歹得有真正拎得出手的年轻强者,不然,一般修士还真没这份实力。   韩惊飞和牛庞满腹幸灾乐祸,两人是巴不得见到那些陌生的外来者倒霉出丑丢人。听说徐玉雄和凌宝儿这几个年轻天才,也对挑战谈未然这个事情有点跃跃欲试,就不晓得会不会蹦跶出来。   当一场演武打完,冷脸中年站起来抱拳,冷脸上拉扯出一种怪异的笑脸,清晰的咬住几个关键字:“接下来,就由我燎原国的杰出青年修士为侯爷演武助兴……”   一名俊彦不凡的青年修士缓缓站出来,站在场中冷然环顾一眼,似乎带着自信,最后目光落在低调的谈未然脸庞上,盯着他目不转睛,字字铿锵:“在下杜威,只想向小侯爷讨教一番!”   “胡闹!”冷脸中年假意叱责一声,又转脸向谈追:“杜威不知事理,冒失挑战令郎,请侯爷恕罪。”   徐若素微微颌首,突然插话,话音淡淡而蕴藏厉意令对方微微色变:“刘使者如此一说,倒教我儿不好拒绝这个‘挑战’了,果然不愧是能做使者的人,言辞就是锋利。”   谈追转头看了儿子一眼,微微点头,言简意赅:“准了。”   “是,父亲。”谈未然安然放下银筷子,悠然起身迈步向场中,耳边正在传来乐影急促的介绍。   “公子留意,燎原国虽是老朽,当代皇帝却是加以变革,正是锐意进取,是侯爷崛起所需面对的威胁之一。而且,燎原国受华阳宗控制。”   “至于这个杜威的名字,请恕我没有听说过。”乐影沉默一会,又补充了这一句。   东武势力是一个本土势力,不论实力还是规模都较为有限,对外情报能力十分普通。坦白说,若不是谈追有雄心,又有徐若素的亲自统辖,在外域的情报能力绝对会下降不止一个档次。   杜威此人是燎原国新近崛起的一个天才的青年修士,此番被带来就是历练。声名鹊起的杜威冷然盯着谈未然,勉强还记得一点礼节,做了个请的手势,就一脚踏出一个隐隐震动,一拳仿佛大船乘风破浪。   “破浪拳!”   拳法之中自带着一种哗啦啦的海浪声,一拳凝聚力量,如同一片怒浪掀飞起来轰然拍向谈未然。   宴会上不少人当场动容:“七成拳意?!”   年轻的抱真修士练出招法真意,是一个按部就班的正常成就,如果能凝练七成,绝对算是相当出色,已经是百里挑一了。毕竟能在这个修为境界就凝练出精魄的,始终是极个别。   突然的一个龙吟声扶摇响彻,从大地猛然一下飞起来,轰然挤爆在那片怒浪之中如鱼得水的穿梭靠近……   水行龙爪手!   谈未然咧嘴一笑,你玩水?那我就陪你玩水。一抓腾空,宛如一条神龙在云中穿梭并腾云驾雾把破浪拳给破掉,一刹那爆出的气浪似有万般水浪爆发,把杜威推得闷哼飞出。   不多不少,恰好也是七成拳意!   众多宾客意外的看着这一幕,忽然发现谈未然如风中杨柳一样摆动起来,一个晃动就已是欺身上前,裂嘴亮出亮眼的牙齿,一爪轰得空气发出惊人的爆裂。   冷脸中年一霎微微色变,一丝惋惜在眼里流转:“杜威要输了!”   几乎就是同时,一爪含着浑厚的土行力量,重重轰中杜威格架双手,如同山岳一样结实有力的印在心口上。全亏谈未然无意下狠手,饶是如此,杜威也绝不好受,咬着嘴唇不甘心道:“我输了。”   今天场合不一样,别做出格的事。谈未然暗暗提醒自己,中规中矩施礼就要返回座位,忽有一个声音飞扬起来:   “且慢!”   众多宾客中有一个青年长身而起,此人虎背熊腰,给人一种浑厚的感觉。这青年一站起来,就令不少人流露错愕之色,连谈追和徐若素也不由微微皱眉,心想怎么会如此冒失?   却没人察觉,这青年身前的长辈错愕之色更浓郁,显然绝没想到自家带来的晚辈会当众在一个不恰当的时间做出一个不恰当的事。   这人是谁?谈未然疑惑。乐影似知他的疑问,恰到好处的传音:“他就是俞马堂徐玉雄!”   俞马堂就是徐家的代称,割据三州之地,是最大最强的地方势力之一,曾是谈追的心腹大患。不过,随着东江之战,东武势力不论实力还是气势都呈现气吞山河之势,俞马堂的威胁不再。   和今天在场的绝大多数使者来意相似,俞马堂必须在东武军大军压境之前,做出臣服或决战的最后抉择。   挑战谈未然,是外域人干的活,绝对不在徐家的计划之中。   “儿子,别杀这个徐玉雄。”   话一入耳,谈未然扭头就见母亲向自己微微点头,轻吐一口浊气,转面向徐玉雄:“你要挑战我?好,我应战。准备好了,我来了。”   一言未落,谈未然就三步并作两步,身影幻变数下就来到徐玉雄身前,刹那一爪轰出。恰如飞扬起来的神龙,一种金辉色泽从手臂覆盖到指尖,赫然在各种光线里焕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金行龙爪手!   当真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眼就来临的一招拳意轰然裹挟着磅礴力量,徐玉雄眼睛一亮沉住气息仰天狂喝,一拳竟是轰出连绵不绝的惊爆声:“奔马拳!”   名字是普通的名字,拳法真意却一点不普通,整个大地和空气就恰如一百头一千头灵马在飞驰,轰隆隆的合并着力量爆发并且冲击而至。   九成拳意!   难怪徐玉雄洋溢自信,突兀发起挑战。众多宾客自以为是的恍然大悟。   一霎时,谈未然气势暴涨,双爪一分就犹如把那无数灵马活活给撕裂了一样,甚至隐隐约约之间连那份血腥气息都充斥鼻息之间。   不管你是一百头还是一千头灵马,我只管一拳,统统打杀!   谈未然蓦然发作的身体力量,糅合入其中,一爪当头落下正是泰山压顶,锤出惊人的霹雳声:“接得下我这一招,就算你赢!”   徐玉雄招架的一瞬间就脸色狂变,那股子力量竟然是如此可怖,当场就如大山一样压得他双腿跪下去,把地板叩得粉碎!   一眨眼,胜负立判。   谈未然平复气息,吐出一口苍茫白箭,再徐徐环顾一周:“还有谁想挑战我?” 第430章 凶猛,演武克敌   “在下宁国于敖,愿与小侯爷切磋助兴!”   此声蓦然而起,一名青年一跃现身在场中,抱拳行礼的同时,眉宇之间分明神采飞扬,踊跃着强烈的自信。若非此人性格如此,就多半是少年得志的那种天才。   于悄然间把“挑战”重新扭回原本“演武助兴”的轨道,果然本事。   谈未然心情一冷,眼神幽深扫过四周,落在外域使者席位时微微一顿,心想:“果然是有备而来,看来,这次这些来自外域的混蛋不太友善,是一心一意要刺探出我的实力和潜力了。”   岂止不太友善,简直是敌视,简直是狠毒。旁人听不出,谈未然岂会听不懂此举里边所暗藏的东西。   倘若他的实力普通,潜力普通。只需派人击杀谈追,继承人实力和能力不行,就不能服众,其结果必然是东武势力自然而然的轰然崩塌。   一个斩首,就能轻而易举的决定一个团体的命运。   说来可笑,可这就是谈未然曾眼见耳闻无数例子的事实。不少充满欣欣向荣的诸侯势力,哪怕由十分强大的强者率领,照样往往就是因此而轰然倒下。   如果他这个继承人有实力或能力,就意味东武势力增强了抗风险能力。上到张松陵苗庸,下到乐影初柔等人,之所以发自内心的欢迎他的出现和到来,就是因此。   谈未然相信,如果今天他的表现若差了,将来父亲的崛起触犯了周边势力的利益,对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派人谋求一举击杀父亲。   有时必须亮出獠牙,才能震慑不怀好意的人。   一念之间,无数思绪在心里转过,谈未然微微眯眼,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一丝丝淡漠的冷光落在这青年脸上,耳边传来乐影的介绍:   “于敖,是宁国有名的少年天才,少年成名,据五年前的消息,他大概是抱真境初期。可是,据去年演武大会的消息,又应该是抱真后期,凝练了至少八成拳意,并且,他似乎已经开辟金府了……”   “公子,比照一般国家,宁国勉强算是一个大国,关键是它临近东武荒界,素来有野心,有敌意,是侯爷所需面对的主要对手。”   又是主要对手,东武荒界果然不愧是四战之地呢。谈未然指头摩挲下巴,跺足一脚,人已腾挪变化,转瞬化出重重残影。   “好快的身法。”有人忍不住赞道。   “快?”倪周不同意,摇摇头低声道:“怕是说错了,这不是快,是灵敏和机变。”   其实不少有眼力的人都能看明白,这不是快,是灵巧。于敖是不是明白人不知道,可把他带来,要他出手的人一定有这份眼力。所以,当谈未然鬼魅一样出现在于敖身侧的同时,于敖就反应过来了,反手一掌呼啸,炽热的风飞旋。   “千星掌!”   “是火行?”谈未然微微锁眉,金木水火土,各有不同,火行力量无疑很强大。   蹦跳的火光在场中呼啸来去,那些热烈四射的温度似乎将谈未然给包裹住,把他当做烤炉里边的那只烤鸡一样。如果长此以往,没准真得变成烧鸡呢。   热浪席卷逼人,于敖双掌之间迸发出更磅礴的热量,令得空气都变得扭曲了,见谈未然左闪右避皱眉,脸上洋溢的自信似乎更加强烈了。   砰的一掌交错,谈未然和于敖互相身子微微一震,互看一眼都有了判断:“这个谈未然只有抱真中期修为,那就活该他不是我的对手了!”   于敖飞快扫向宁国使者,发现一个手势,顿时一惊,又变成一缕兴奋和冷酷:“刘大人要我重伤这个谈未然?既然是刘大人的意思,那就怪不得我要踩着这个谈未然成名了,办好此事,我的好处必定更大。”   其实谈未然没施全力,而是有所保留。有裴东来为代表的无数前车之鉴,他又不是白痴,表现出相应的实力就成了,没必要把全部实力暴露出来,怎都要留下几张底牌。   真真要把全部实力给抖落出来,估计他会成为周边势力的眼中钉。   一交手谈未然就判断出于敖是抱真后期,也不觉太意外。从乐影先前所说,这个于敖似乎在九曲海演武大会有一定成就,修为肯定就差不了。   两条身影幻变出幢幢影子,时而迸出些许光芒,于敖的千星拳拳意催动到八成,逼出更炽热的温度,似乎把空气都蒸发了一样。   修为太低的人根本就难以察觉两人的交手有多块,短短一会拳脚交击多次,爆出噼里啪啦如爆豆的响动,察觉于敖招招直取要害,谈未然心念急转:“这个于敖想伤我?”   转身之际,目光扫过外域使者席位,谈未然心中一动:“不是于敖,是宁国使者要重创我,就会激怒爹娘反击。届时,不管宁国是亲自出手,还是施其他办法,东武军的战略必将因此发生改变,从一统天下变成收缩。”   “如此一来,宁国不需太大成本就能阻挠,乃至干涉东武荒界一统本土,进而威胁到宁国。”   谈未然想得通透,没人察觉他眼里一抹凶光闪现,既然玩火,那就玩个够,双掌轻轻一摊开,刷拉一声,指尖扫过空气,和于敖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什么狗屁的千星拳。千点火星所构成一种拳法真意,你当我真的察觉不了吗?   看我的火行龙爪手!   我就是要用火来灭你的火。   看似白嫩的双手指尖赫然迸出火星,五爪所划过的空气里,赫然燃出沸腾一样的火焰,仿佛驾驭着飞天的火龙一样,吐出令人望而生畏的火光,裹着可怕的身体力量轰击!   瞬息爆出的火光,令于敖和宁国使者骤然色变,于敖厉喝一声应身双掌轰击。却是身子一震,被一种强悍的力量侵入身体,被火行龙爪手灼烧出四五条焦炭痕迹,从双掌蜿蜒从手腕到手臂处,最后落在心口上。   漫天的火焰瞬间收缩,化出无数火星灰飞烟灭,凝聚为一爪轰在于敖胸口,于敖一口鲜血喷出来都是滚烫的,当场就倒飞并重伤昏迷不醒。   唯独剩下一个谈未然矗立场中,火焰在指掌之中燃烧,手腕抖动,那些火光呼啦一下敛入指掌里消弭于无形:“不好意思,没把握住出手的轻重。”   谈未然裂嘴,牙齿雪白又锋利:“谁叫我年轻,又没经验呢。”   宁国使者不怒反喜,虽然于敖无能没办好,可结果不同,效果却是一样。一巴掌正要拍案而起表达愤怒,忽然一双冷如剑锋的目光扫视而来,犹如当头一盆冰水令其感到浑身冰冷。   这眼神里蕴藏着一种极为澄澈的神魂力量,当头压来,其中赤裸裸的杀意毫不掩饰,令宁国使者颜色狂变,心神剧震,嘴巴张了张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东武一系的心腹力量无不睁大眼睛欣赏完这一幕幕,担心变成了完整的欢喜,少主年轻而实力出众,这意味着东武势力的未来有保障,没有比这更能令他们安心的了。   忠诚和信任不是平白无故就会产生的,更加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   如果谈未然今次表现差劲,丢的根本不是脸皮,而是损害东武一系对谈追夫妇的信任与忠诚。   忽然一条身影飘然窜出来落在场中,赫然是一个虎背熊腰的青年修士,话音低沉有力:“在下项国雄五,一时兴起,想向小侯爷讨教!”   谈未然点头:“好!”   就陪你们玩一玩!   话音未落,他人就像战马一样气势又猛又快的直取对方,每一脚踏出,赫然竟令地面一次次的颤抖起来。和先前的飘逸相比,此时呈现的正是截然不同的凶悍气质。   凶悍,就如一头四肢蹬踏着飞扑而来的猛兽!   雄五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一种扑面而来的凶煞气息,就像是野兽爪子上和血盆大口里的那种令人心惊胆战的血腥气息。雄五迅速色变,狂吼一声双拳轰出,顿有拳意化出狂风席卷。   狂风再狂,又岂能撼动大地!   土行龙爪手!   浑厚无匹的一爪打出空气震动,顶着雄五拳意,堂堂正正的双爪化作土龙碾压而去。雄五只伸手一接就知道不妙,那股子可怕的力量加上拳意如山一样当头碾来,他的脸色变得赤红,仿佛鲜血要从毛孔里被挤爆出来。   这时,乐影的介绍才落入耳中:“雄五是战兵出身,骁勇善战,抱真境后期,凝练十成拳意……”   雄五落败!   一名蓝衣青年轻飘飘的一跃落在场中,抱拳道:“在下赵国常听风,善使剑,不知能否向小侯爷讨教!”   “请!”谈未然二话不说,一个请字之后,一脚跺足,地皮颤抖哀鸣着。   蓝衣青年常听风掌中宝剑才刚刚出鞘,谈未然呈现出气吞山河一般的气势,一口气息吞吐转化,就是凌空扑击向下如苍鹰扑兔,一声狂喝声如霹雳:“给我破!”   噗嗤一道饱含剑意的剑气呼啸而来,被谈未然竟是不闪不避,双爪一挥消弭掉部分,霞光迸发出来被剑气劈中爆出噼里啪啦的轻爆声。   “金身?!”   不知多少人盯着这一幕,锁住眉头发出惊呼声。   谈未然气势凶悍无匹,若是在生死搏杀里,这绝对是以伤换伤的打法。常听风志在必得的一剑就生生被破掉,脸色瞬变之余,当头硬着头皮被一爪金行龙爪手轰中。   常听风闷哼着就如炮弹倒飞,掌中四阶宝剑更是承受不足力量,当场乒的一声从中断裂。   剑尖飞在最高点,再落下来……谈未然气势浑厚,头也不抬,指头一弹,一指头竟然弹出了凌厉绝伦的呼啸声。   断掉的剑尖破空呼啸,擦着常听风的脸庞钉在墙上,兀自发出嗡嗡嗡的颤鸣! 第431章 风中凌乱了   随着宴会结束,宾客们陆续从侯府出来,首先扑面而来的就是寒冷,充满突然性,令人一张嘴就灌满了冷沁的冷风。   此时人多,倪周没急着走,不觉得冷的他习惯的跺脚取暖,对身旁的人道:“别急,这会儿人多,扎堆在一块太吵闹了。”   “你还怕吵闹?”身旁一个文官打扮的男子笑了起来:“你是住在军营,天天都和几百号战兵打交道的。”   倪周笑骂一句,从台阶上盯着宴会结束,那些正在陆续离去的宾客们,轻声道:“我上次说得没错吧,咱们这位少主可不是一般人,绝对没问题。”   这文官显然有点冷,像倪周一样多交取暖,点头又摇头:“小侯爷的实力是不差,不过,就不晓得能力怎么样。”   倪周露出不忿和耻笑:“老高,你跟着那些文人读书读多了,把脑子给读坏了。能力?这是什么光景,这是打天下的时节,小侯爷有实力才能服众。”   他本想再说,看看好友老高的神情,不由叹了口气,努嘴向一个方向:“看见那帮人了吗,那帮来自外域的都他娘的不怀好意。侯爷还没一统东武荒界呢,这就被外域多少势力给盯上了。”   一丝丝的寒风吹穿堂而过,老高修为平平抗寒性较普通,忍不住用力拢住衣领,心想谁叫东武荒界的地理位置实在太微妙了呢。   一群群外域使者一边走一遍低声讨论,倪周眼里充满敌意,落在外域使者背影上,忽然笑了起来:“老高,你说小侯爷的表现会不会吓着他们。”   老高和倪周是少年时的好友,只不过一个从了军,一个读了书,忍不住笑了:“小侯爷今天表现很好,按你说的,只看实力的话,小侯爷很了不起,连徐玉雄都不是他的对手,将来估计修为不会低于侯爷和夫人。”   许存真和明空对谈未然的期许绝对不止这,绝对比这高。不过,放在一个大千世界的环境里,神照境无疑是相当高的期许。   想起谈未然今天在宴会上,用毋庸置疑的姿态连续击败多人,那些人里有本土的年轻天才,也有外域的年轻天才。就是老高也身不由己的被一种强烈的振奋感染全身,特别是最后一战里,谈未然一指头弹射断剑差点钉入常听风的脑袋上。   常听风一张脸皮当场变得惨绿的模样,东武一系的人马无不记在心里,感到满怀舒坦。   叫你们这些外域的家伙来欺负咱们,这下子撞到铁板了吧。   亢奋得脸色涌现红潮,很快一波波的冬季寒风吹来降温,令得倪周冷静不少,眺望黑暗:“前天侯爷私下问我,愿不愿去小侯爷麾下效力。”   “我现在有决定了。”   寒冷的风吹散了这句话,却吹不散倪周的期待和决心。   灵马拖着马车缓缓前行,速度不快,却是在石板上踏出嗒嗒嗒的清脆响声。路上偶尔会有没扫掉的积雪,被马车碾过,发出闷闷的声响。   不一会,一群人骑着灵马擦着马车就要过去,忽然马车里传来一个耳熟的邀请。一群人中的为首者隐约辨认出声音,向手下做了个手势表示没事,翻身下马就上了马车,微微一愣:“是你们。”   马车上的空间很宽敞,一只炭炉上烧着酒,散发的温度足够暖和马车里的空间了。其中有两人分别笑着,当中一人看来是马车主人:“王使者,请。”   马车上的两人赫然是大周的刘使者和燎原的关使者。刚上马车的宁国王使者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两人的意思,抱拳致意就坐下,流露一丝狡黠:“二位邀我上来,不知有何指教?”   刘使者笑眯眯道:“以王使者之见,谈追如何?”   王使者自斟自饮一杯,惬意的眯眼,再摇头表示不予置评:“我对谈追不熟悉。”   “我们都不熟。”姓关的冷脸中年抿了一口酒,眼里闪过一缕不屑:“如果不是他谈追击败巴山锋,露出一统东武荒界的势头,谁都不会认真理会他。可既然他办到了,走到今天这一步,咱们再不熟悉他,也必须得熟悉。”   冷脸中年的话是大实话,在此之前,鬼才关注谈追呢。一个地方小诸侯,连一统本土都没做到,有什么资格能入得那些统治多个大千世界的势力关注?   可如今就不一样了。众人都知道为何,东武荒界这个战略要冲之地若是崛起,首先威胁的就是周边势力。   周边势力对东武荒界都存在野心,不过,正因互相的牵制和忌惮,反而谁都成不了事。索性就放任东武荒界的局势糜烂,乃至暗中引导。   冷脸中年微微一顿:“我不熟谈追,不过,我知道如果他现在死了,谈未然再大本事也扛不起,东武势力就完了。”   王使者和笑眯眯的刘使者暗暗点头,心知此乃必然,对于话中的某些暗示就只听见而不表态。   解除东武势力这个威胁最直接最简易的办法,就是杀了谈追。   问题是,谁去杀?   刘使者笑眯眯道:“如果谈追不死,死了谈未然,就是断根。”   王使者身子一颤,脑海里浮现宴会上那一双凌厉如剑带来极大压力的眼神。转念明白这两人邀请他的意思,忽然笑了起来:“连于敖也不是他的对手,我不能不说,这个谈未然很强,寻常人奈何不了他。”   此话一出,三人不由各在心底冷笑反问。   谈未然很强吗?很出色吗?   这纯粹是见仁见智的事了。   乍然一看,三人讨论谈追父子的生死,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如果外人看见,没准以为是谈追的忠诚,可谁又能想到,这三人全是来自潜在的敌对势力。   杀谈追?谁去杀?   杀谈未然?又是谁去杀?   谈未然拜入某个宗派,据说曾求来师门长辈参与东江之战,所以导致霸天军惨被逆转大溃败。此事不是太大的秘密,不少人都听说过,也纷纷印证过。   三人看似一团和气,实情如何,就唯有他们自己心知肚明了。想撺掇别人,或者被别人撺掇着去动手,都绝没那么容易,三人能被派出当使者,看起来都不像是那种蠢人。   你聪明,别人也不蠢。   敏锐的三人热切的寒暄把想表达的东西表达清楚了,就各自分道扬镳而去。剩下一个刘使者从笑眯眯收敛,变得一丝笑都不留,赶着马车向前一会,一条黑影悄然钻入马车里。   对此人的突然到来,刘使者神色不变,摩挲酒杯轻声道:“没有一二百年时间,谈追成不了气候,威胁不到我们大周,为何要我放出风声说服引诱别人对谈追父子动手?”   “有谈追牵制,说不定对我们大周的好处更大,我们更该暗暗支持谈追的。”敛去笑意的刘使者变得肃容,有一种浑厚有力的气质。   刚上马车的黑衣人端着酒壶,一口气就把热气腾腾的酒喝干,打了个酒嗝惬意道:“爽快!”   黑衣人指指天:“此事不是陛下的意思,是上边的授意。”   刘使者脸色微变,低声说出三个字:   “星耀宫?!”   ……   对谈未然一家子来说,想凑在一起吃顿饭也不是一件易事。   修为不同,修士的时间观念和节奏有或多或少的差异。好比抱真境练气一次动辄两个时辰,神照境练气一次则最少一天半天的,这怎么能一样。   对一个年轻人来说,三五年很漫长。可对于破虚境乃至渡厄境,三五年真的就是闭个小关,给人的感觉是一闭眼一睁眼就过去了。   倘若一大家子都是修士,想凑在一起吃顿饭,那估计得是一两年才能赶上这么一两回。好在谈未然一家子就三口,时间观念和节奏相差没那么大,互相迁就一下就行了。   徐若素很关心儿子的生活,总是照顾得细致入微,似乎唯有这样才能弥补过去,或者抒发心底对儿子的疼爱,安排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就是一种表达方式。   “过阵子,你搬去军营,亲自练一只战兵。”   谈追不是一个喜欢多话的人,在饭桌上的话就更少,令气氛显得略微生硬,吃着吃着突然冒出如此一句,令谈未然愕然不已。谈追的话没完:“我派倪周给你,要人有人,要钱给钱,但你必须练出一只战兵。”   旁边的徐若素夹了一块细嫩的鱼肉在谈未然的碗里:“小然,你爹是为你好,要想别人服气你,只靠你是你爹的儿子,这不够,得拿出让人服气的本事。倪周有一定练兵经验,是个领兵打仗的好手,最重要的是,他年轻。”   不会吧?谈未然张大嘴傻眼,他觉得好像猜到什么了,又觉得很荒诞。   徐若素微笑端详像自己的儿子,忍不住补充:“武道有韩惊飞牛庞,政务有陆东篱,军务有倪周,你再各挑一个,就勉勉强强凑合了。”   谈追有一种沉凝气质,虽是话不多,却给人一种力量感:“你将来要继承我和你娘的事业,很多事不妨先做起来熟悉一下。”   这个节奏不对啊。   谈未然立刻茫然无助风中凌乱了。 第432章 震惊的开诚布公   一国之国事分为三大领域:政务、军务、武道!   陆东篱是谈未然带来的,是最天然的班底。   倪周是东武军年轻一代战将里最杰出的几个之一,其参加三斗回廊之战以来的一系列战事,和谈未然较为熟悉,有一定交情。当然,最为重要的是倪周年轻。   韩惊飞和牛庞是本土年轻天才,根本就是所在的韩家和牛家看好谈未然,所以才把家族的杰出子弟派去给谈未然差遣效力。   政务有陆东篱,军务有倪周,武道有韩惊飞和牛庞。有这几个人打底,就差不多能构成儿子未来的三大块班底。   毫无疑问,谈追和徐若素正是这个打算,先给儿子安排一个合适的班底,首先熟悉军政武三大块的事物,再由儿子亲自编练一支可靠的战兵出来。   虽说在谈追和徐若素来看,儿子似乎很有武道天赋,不过,经营一个势力绝非一个人就能玩得转的。   早给安排班底,多接触相关事务,以免事到临头两眼一抹黑,发生驾驭不住的可笑事。驾驭不住一个国家是小,驾驭不住部下才是大事。君不见巴山锋之位就是从幼主手中篡夺而来。   真真可怜天下父母心!   为了儿子,谈追和徐若素也算煞费苦心了。莫看谈未然来东武荒界半年来,这对父母很少在云城,多是在外征战忙碌,可那是因时机不能错过,其实心里边惦记着儿子。   上述所说,正是两人在几个月里想好脉络,再陆续合计,打算给儿子安排的路线。   其实谈追和徐若素本不想把儿子太早卷入这些杂七杂八的事物里,以免干扰儿子的武道修炼。不过,今次大年节宴会上,那些外域使者的表现令两人心绪一阵波动,不能不做最坏打算。   只要把儿子安排妥当,就算发生最坏的事,两人也安安心心了。   见儿子傻乎乎张大嘴吃惊的模样,徐若素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不由就想起儿子刚出生那会儿的小模样,看着长大的儿子,忽然就被一种慢慢的幸福给填满了。   更有一丝丝说不出口的歉疚。   当年怀上儿子的时候,东武势力不论里里外外都不太稳定,心腹力量很少。那时张松陵和苗庸都还没来,她徐若素是当时东武势力唯一的神照强者,是最强的支柱力量,而当时正面临一场硝烟弥漫的大战。   把刚出生不久的儿子送回家乡,一是怕霸天王出阴招,二是处境危险,担心战败。   还有一个始终没办法说出口的理由:刚出世的谈未然在当时的情况下,的的确确是一个累赘。须知,巴山锋不是什么善人,他是个不择手段的枭雄。   徐若素母爱再泛滥,当时在丈夫和儿子之间也只有被逼着做一个稳妥的抉择。她忍着心如刀割的痛楚暂时和儿子分离,把儿子送回丈夫的家乡,选择全心全意襄助丈夫。   当年真的很危险,幸亏大步跨过来了。   从今天来看,当年的抉择是最稳妥的。   谈未然却不知父母一个眼神交错之际,勾起了多少回忆,他只觉得这个节奏肯定不对:“爹,娘,你们……你们一定弄错了。”   谈追有一种沉凝气质,犹如山岳一样巍峨厚重,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古板人,此时就和妻子一道笑吟吟的看着儿子手忙脚乱的模样:“我和你娘弄错什么了?”   经过一开始始料不及的错愕,他谈未然看得出爹娘的安排是什么意思,不由皱眉沉吟一会,心中一念转动:“索性是爹娘谈到了,那我就正好谈一谈那件事。”   天命帝典,此等法则功法,总不能一直闲置不练。   乌鸦铁骑的功法,也该有其用武之地。   宗门对东武势力这个盟友的支持力度应该有多大?   此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相关疑问,很多很多,也统统卡这里悬而未决。   不管未来怎样,不论结果如何,总要弄清爹娘的心意。   是时候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了,别让爹娘成了最后一个才知道儿子在什么的人。谈未然摩挲下巴,渐渐收敛笑意,他早就想找爹娘谈相关事了,只是这对父母一直忙碌,想谈都没时机。   今天爹娘有心谈论,那就正好一并说一说。   思绪一番转动便有决断,沉吟一会,谈未然抬头道:“爹、娘,孩儿知道您二位的安排是为了孩儿好,不过,编练战兵收拢班底等事,恐怕孩儿没时间去做。”   “没时间?”谈追和徐若素互相看一眼,流露一丝复杂的疑惑。   “是的,没时间。”谈未然坦然承认:“在未来一段时日,孩儿的重心是在陌上荒界,恐怕顾不上东武荒界这边。”   “如果没意外,当春天来临之时,孩儿就暂别您二位,要去陌上荒界了。”   谈追和徐若素顿时大吃一惊,互相看一眼,眼里的疑惑愈是浓郁:“小然,你说实话,行天宗的新山门为何不放在东武荒界,而是放在陌上荒界?”   “陌上荒界不小,人口也不少,不过,又怎么及得上东武荒界。莫非偌大的东武荒界容不下行天宗?又或者是……”徐若素眼波流转中暗藏一丝厉色:“你们宗门避忌我和你父亲?认为我和你父亲容不下……”   剩下的话没说完,就被谈未然打断了:“娘,那是我的建议!”   徐若素错愕之下干脆轻轻拧着儿子的耳朵,叱道:“你把你父母看成什么人了,连一个宗派都容不下吗。在你眼里,我和你爹就是这种人吗。”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谈未然苦笑,不等二人说话,直言不讳:“孩儿听说,玉京宗控制的六十余个大千世界,一个能相提并论的势力都没有。其山门所在的那个大千世界,更是好比被梳子梳过一遍,一个宗派都没有。”   “东武荒界很大,但,绝没有大到能容纳两个强大势力的地步。倘若行天宗和爹娘在未来能达到各自掌控十个世界的规模,东武荒界就显得太小了。”   起初,谈追和徐若素怀着好笑的心情,当谈未然三言两语道来,两人渐渐相顾失色。   以谈追的沉稳,徐若素的心计,不会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也不是没考虑未来的发展余地。只不过没谈未然的胆子大,想到掌控十个世界,乃至更多个大千世界的规模。   没错,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规模小的时候,察觉不到威胁,等规模和实力强大了,领地会愈来愈大。像玉京宗那种档次的宗派,其山门所在的大千世界,更是连一个哪怕微不足道的杂毛宗派都容不下。   一边是左手是爹娘,一边是右手是宗门,谈未然不想看见两边起冲突。谈追和徐若素交换一个眼神,忽然明白儿子的心意,会心微笑。   谈追提醒儿子:“陌上荒界太远!”   可谈未然一清二楚,最坏最好的大时代已经来临了,道:“稍微有点远,不过,是当下最合适的。”   周边哪有太多空白地带,陌上荒界已是见缝插针找出来的最佳选择。最重要的是,他知道陌上荒界和东武荒界一样都有好东西等待发掘。   谈追一想就透,轻拍儿子的肩头以示鼓励,和徐若素互看一眼,清晰感觉到这个未雨绸缪之举当中暗藏的儿子的关心,眼里均有不胜欣喜之色。   一个为了事业,一个为了丈夫,把儿子丢在遥远家乡近二十年,因路途遥远,连探望都没几次。谈追和徐若素心里岂会没有内疚,怎会不担心儿子不亲近自己。   东江之战后,东武军很快乘势发起一场扩张大战,未尝不是谈追夫妇因尴尬和内疚而暂避谈未然之举,给谈未然一些时间来纾解怨怼。   如果换了前世这个年纪时倔强得像毛驴的谈未然,八成会二话不说马上转身就走,根本不搭理这不合格的父母。直到成熟,或者后悔得肝肠寸断……   谈追和徐若素的幸运是,他们遇见的是经历过一世的谈未然。有过怨怼,有过愤然,有过憎恨,最后对父母的情绪一切归于平静和思念的那个谈未然。   正因此,徐若素恨不得儿子永远在身边哪里都不要去:“行天宗要迁去陌上荒界,那是他们的事。儿子,你留下来陪我和你父亲,也不耽误什么。”谈追没说话,目不转睛的眼睛却透着一般无二的关怀和期待。   是时候公开了。谈未然心头一热,一股有人关心的暖流窜在心口很舒坦,眼神坦然迎向父母:“爹,娘,您二位有所不知,宗门的事就是我的事。孩儿有些事早就想跟您二位说说的,现在说也正合适。”   “孩儿是见性峰首座。”   吞下一口大气,似将整个一方空间的空气都汲入胸膛,谈未然语气肯定而有力:“见性峰是宗门隐脉!”   什么?首座?隐脉?什么首座?什么隐脉?谈追和徐若素脑子里嗡的一下似乎炸开锅了,彻头彻尾的怀疑耳朵听错了,哗啦一声长身而起目不转睛盯着谈未然。   “是的,孩儿就是行天宗的现任隐脉首座!”   谈追和徐若素浑身剧震终于回过神来,却震惊得目瞪口呆犹如雕塑一动不动,呈现彻底失态的模样。 第433章 堪比生死   儿子是隐脉首座?!   谈未然道来的事实,像钢铁战车一样冲击得谈追和徐若素双双呆若木鸡头昏眼花,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气都快要喘不过来的感觉。   太令人意外了!太使人震惊了!   突如其来的一下子面对这样的震撼消息,强如谈追和徐若素也扎扎实实一时感到心乱如麻,竟然不知所措。   震撼余波在谈追和徐若素心神里轰轰隆隆的响彻,仿佛被重锤砸着心神一样,一次次的陷入震动。二人的心情沸沸扬扬,倒像是飞洒着漫天尘埃的天气,又像是飓风过境的废墟。   纵使二人心志坚定,也花了好一会才把不知是惊是喜,总之乱糟糟的情绪给平复少许。怀着复杂的心情,二人表情古怪互看一眼,沉吟道:“小然,你说说是怎么回事,从头到尾的说一遍。”   原来爹娘也有不淡定的时候。谈未然暗暗好笑,点头:“好,那我就从头说……”   从明心宗来袭行天宗为分界线,此前的事,林伯和绿儿都略知一二,相信父母也知道大概情形,倒是不用多提。谈未然就说的是那之后的事……   从明心宗的袭杀,到行天宗疏散和覆灭,然后是撤离。从撤离到迁徙,又是迁徙路途上的遭遇……   路途上的遭遇,不论是小不周山演武的大小事,还是光明道还是浮生宗和玉虚宗等等,此类事都颇为紧要,未必不是事关重大。谈未然对这些事也不加隐瞒,统统都尽量详细的道来。   小不周山演武事小,光明道乃至玉虚宗等相关却是重大。再者,多了解这些信息,对爹娘始终是有好处的,旁人不知这些东西的好处,谈未然岂会不知。   多知晓一点,就多一点见闻,多一些知识,总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不一定就会在什么时候,就能救命。   事无巨细一应如是娓娓道来,加上谈追和徐若素间中偶尔插嘴询问一些细节。饶是谈未然言辞尽量简练,等得讲完,也已是大半夜了。   一壶茶反复冲泡两三遍,已是冲得没了味。   喝着没了茶味的茶水,谈追和徐若素想着的是儿子这数年来的经历,岂是一个惊心动魄就能描述的,又岂是他们坐着在这里就能设想的?   玉虚宗,浮生宗,明心宗,星斗宗,乃至光明道,黄泉道三生道……   一个个和儿子谈未然搅合在一起的名字,代表的是一个个如山岳一样庞大而且令人感到沉重压力的势力。不夸张的说,这些名字在三千荒界的威慑力就等于挥不去的阴影。   而谈未然所面对的就是这些。   徐若素心头一阵酸楚,眼中涌出晶莹的泪花,将儿子用力搂入怀中,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母爱都拿出来安慰儿子:“小然,这些年爹娘没在你身边,苦了你了。”   “我没事,多一些经历,就是多一些历练。没了历练,我也没现在的实力。”谈未然心平气和,又怎么能不平和呢。   二人再好好的端详儿子,发现这张俊脸上的微笑发自内心,才感到一丝丝安慰。二人不由苦笑,心想我们这当爹当娘的是不是做得太差劲了?   “这都大半夜了,饿了吗。”徐若素柔声问道,向外边交代了一句。   不一会,林伯就亲自领着几个侍女端着热气腾腾八宝灵粥入内,其实林伯和绿儿回来后,按徐若素的意思,是打算让林伯好好安享晚年的。只是林伯说还没那么老,就暂时在侯府先做着副总管。   寒冷的夜里能有一口热气腾腾的粥,感觉十分惬意。含着灵气的粥入腹后,暖洋洋的散开在身体里,更是令谈未然眯眼享受,顺便将灵气给炼掉。   一边悠然的品尝香粥,一边无聊的哈出一口口白气,谈未然不急于一时,爹娘需要一些思考,他不介意等待。   谈追捏着汤匙沉吟不语,他和妻子徐若素一样陷入沉思。儿子是行天宗的隐脉首座,而且隐脉已经启动。这意味什么,两人不会不明白,就是明白才知其中的复杂性。   隐脉启动后的情况,各有不同之处,总的来说,当代首座一般会顺理成章的成为新宗门的宗主,谈未然显然就是这种情况。   一旦成为一宗之主,很多事就变得棘手而复杂。此事对谈追夫妇来说,究竟是惊是喜,那就一言难尽了。   谈追细心回忆往昔,请好友许道宁收录儿子谈未然为徒,结果儿子一个不小心就被许道宁指定为首座,然后隐脉启动。当年就是打破脑袋,也绝没想到会发生如此崎岖波折的事,此时此刻想起来,恍惚有种沧海桑田的错觉。   忽然一个传音入耳,谈追意外抬头看向妻子,听着传音渐渐皱眉,流露强烈的不同意神色,悄然传音反驳。短短一会,两人就传音交换数十句,言辞渐渐激烈。   传音?谈未然哭笑不得看着这对在自己面前玩传音的父母,不管在讨论什么,索性收回目光只当没看见,悠然踱步转悠。   亲自送茶入内的林伯扫视一眼,顿时一笑,低声安慰:“少爷别担心,你爹娘经常争论,通常是争而不吵。”   谈未然顿时来了兴趣,好奇问起来:“林伯,我爹娘是不是经常争吵?”   林伯瞄了一眼那对传音争得面红耳赤的夫妇,忍不住笑了:“只是时有争论,小姐是大家闺秀,有时的看法和做派会比较……有别常人。”   有别常人?谈未然细心咀嚼一番,觉得林伯对母亲的称呼很有趣。   谈未然不是瞎子,从母亲的雍容贵气和低调的奢华做派,他隐约能猜出,母亲兴许是豪门世家出身。   徐若素从没提及这个话题,又似乎数十年来没和亲族来往过,这其中多半有点问题。当母亲的徐若素没说,当儿子的谈未然就懒得去探究了。   不管母亲是不是豪门出身,有多少亲族,她都是他谈未然的母亲。   别的?别的谈未然才不在乎。   传音暗中争得一会,两人似有不耐,徐若素转头望向儿子,柔声道:“小然,如果娘要求你不要去当那个首座,你肯不肯放弃。”   和徐若素一样,谈追转头向儿子,沉声道:“小然,要想清楚,问本心再回答。想一想,你的师父许道宁,想想你的师兄师姐,还有你的长辈……”说到最后一句,渐渐声色俱厉:“你是男子汉,你是首座,就要勇于承担责任。”   谈未然愕然不已:“娘,为何要我放弃?”   徐若素冷哼道:“行天宗太危险,听你一说,简直四面树敌,娘可不太放心你跟着行天宗的那帮人跟明心宗三生道黄泉道为敌。”   几乎同时,徐若素和谈追察觉到一种强大气息油然焕发出来,宛如君临天下一样飘散着,释放着令人窒息的压力。察觉气息来源双双转头望去,惊愕交集的发现,那种恐怖的强大气息竟是来自谈未然掌心的一柄小巧玉剑。   无想玉剑!   鲜艳通红的无想玉剑激出一道剑芒,照耀了侯府的夜空,谈未然吐出一口充满无奈的浊气,对母爱泛滥的母亲道:“娘,这是隐脉首座的九阶灵器,师父失踪前把它留给我。如果师父带着它,本来是绝不会出事的……”   谈未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对师父的牵挂,眼眶却已不自觉染上一缕雾气:“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虽未必是大丈夫,却知有些事总是要去拼的,就像您二位的现如今的基业,岂不也是拼杀出来的。”   此言一出,谈追徐若素立时有感沉默无言。   许道宁指定谈未然为首座,把九阶灵器交给谈未然,此乃托付和信任,是重用,也是一种无形的赞誉。行天宗上下信服,并包括许存真和明空等长辈都纷纷俯首,表态愿听从号令,这是更上一层楼的信赖和托付,是把整个宗派交托给谈未然了。   如此信任,如此托付,如此同门。除非狼心狗肺,否则怎能辜负?   徐若素纵有溺爱之心,可谈未然却是习惯了尸山来血海去,凭双手拼杀出一个未来的人,又怎会把自己放在父母的羽翼之下扮成鹌鹑呢。   凝视天边,天是漆黑的,收回目光来落在爹娘脸上,谈未然话锋一转:“爹,娘,我有几个十二万分重要的疑问,一直想请教。”   谈追和徐若素挥散杂念,互看一眼,能察觉出谈未然言辞中的认真和凝肃:“你说。”   谈未然盯着父母半晌,眼里的凝肃犹如实质给谈追夫妇带去压力,眼神充满澄澈:“你们的雄心有多大多高?”   “你们对这份基业有多认真?愿意为这个江山投入多少时间和心血?”   谈追和徐若素这对夫妇顿时愣住,看着气息凝肃的谈未然,这不是玩笑,他们在他眼里找到了前所未有的肃然与认真!   这是一些很怪异的问题,令谈追和徐若素感觉愈是古怪,不知该如何作答。在两人来看,奇怪的还有儿子的态度,似乎把这当做了堪比生死,也许胜过生与死的头等大事。   谈未然目光轻柔落在父母脸庞上,心平气和道:“如果我请你们放弃这份基业,你们愿不愿?”   “不用急着告诉我答案,在我去陌上荒界之前告诉我就行了。” 第434章 心中灵动,体内气涌   谈追和徐若素有多大多高的雄心?   诸如此类的问题,若是旁人来问则罢了。由谈未然这个做儿子的来问,本身就不太合适,可谈未然再清楚不过,这一问是再所难免。   此问关系重大,涉及很广,不能不问。   不问清了,又怎知宗门该向东武势力这个盟友提供多大的援助,这层盟友关系应该是亲密到什么程度?作为隐脉首座,宗门的新领袖,本来就该谈未然代表宗门来详谈个明白。   几个问题,谈未然提得是慎之又慎,心平气和问出来。代表宗门,更代表他自己,作为一个儿子对父母的关心。   只因谈未然很明白,倘若父母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会遭遇什么。   青帝?   不,谈追夫妇若能在数百年内率领东武势力迈出九曲海,才有机会遭遇青帝。在此之前,首先要成为九曲海的一方霸主,若想达到这个目的,垂死君王等九曲海的地区霸主,是无论如何都硬碰硬的。   东武势力现在连一个大千世界都没能完成一统,说和青帝碰一碰太不现实,就算和镜湖宫星耀宫硬碰硬都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若不是有谈未然率领的行天宗支持,谈追夫妇打造的东武势力连和暮血国一战的资格都恐怕有点欠奉。   在这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谈追和徐若素所走的这条道路,将会十分艰险,会比所有人想象的要更为险恶十倍,百倍。   如果可以,谈未然真心期盼爹娘能放弃拼搏这份基业,好好的潇洒人生也未尝不是一桩美事。   “希望爹娘放弃,希望是吧……”   默默在心里祈祷,谈未然个人能从平时的蛛丝马迹,察觉父母的心意,他对答案的期待不是很大。连他本身就此事上摇风摆柳,始终拿不出一个准主意,不知是该鼓励呢,还是请求放弃呢。   心事重重的琢磨半天,蓦然思绪通透:“不管爹娘的决定是什么,反正我这个当儿子的只管紧跟就是了。肯放弃最好,省去了未来和青帝等人为敌的麻烦事。不放弃,也不是什么令人接受不了的事,更不会使人哭着喊着非要如何如何。”   “如果爹娘一心一意要继续走这条路,我就得放下杂念,安安心心的帮他们尽管顺顺利利的一路走下去,走到他们厌倦,或是走到终点。”   “我堂堂男人大丈夫重活这一回,难道连爹娘都照看不了?我就不信了,左右不过是个拼杀,大不了把爹娘的那份也一并拼出来。”   想个明白透彻,谈未然就放下曾纠结的心事来,安安稳稳的和唐昕云等人潜心修炼,等待许存真那边的消息。   外头的消息没有,倒是此次宴会生出一些波澜,外域使者出了很大风头,乃至有点喧宾夺主,把东武一系和外域之间若隐若现的潜在冲突摆上台面。   不论此举是否故意所为,的确成为一个重大焦点,令不少不甘臣服的人或野心勃勃的人产生足够的联想,并且浮想联翩。   很多人变得忐忑不安,准备投降的打算重新观望,观望的觉得可以再抵抗一下,打算抵抗的干脆野心再一次被点燃……在外域势力的干涉下,局势似乎一下子糜烂了,令人觉得东武军摇摇欲坠马上就要完蛋了。   东武一系上到谈追,下到下级官员,一个都没对此表态吭声,似乎真的默认了。   直到宴会后第五天,东武一系上上下下不吭声默认的表现,给了无数人强烈鼓舞,一个灵游强者在酒楼大放厥词:“什么谈追,什么谈未然,什么东武军,马上就要完蛋了。”   “相信我,东武军完了,大周宁国这些势力,他谈追有什么本事去招惹,随便来一个他就蹦跶不了。不信你们看,这些天东武军连个屁都不敢放。”   酒楼热闹,客人不少,充满好奇的看着这人。这个灵游强者顿时就来了劲头,尽量表现出自己的“狂放不羁”,口口声声把贬低东武军和谈追,将之踩在脚底下。   此人口水横飞热情洋溢,源源不断的当众宣传“外域势力干涉了,东武军完蛋了”,直到口中言辞愈来愈是粗鄙愈是污秽,一道冲天的剑光轰然爆发!   “嘴贱,找死!”   一道锐不可当的剑魄蓦然隔空斩来,闪耀天际的同时,这个口沫四溅的灵游强者连恐惧的时间都欠奉,当场就爆成一团血雾。   什么灵游强者,照样一剑斩之!   凡是察觉这一幕者,无不噤若寒蝉。   察觉这一剑,谈未然仰头一眼,佩服不已:“明空老祖潜修这些时日,一招霸世剑倒是愈发神妙了。”   不论外间怎生议论,怎么干扰,不论宴会有多少波折,有多么喧宾夺主,都改变不了一个铁一般的事实:此次大年节宴会唯有一个真正作用,就是谈追把儿子谈未然给推介出来。   一个实力出众的继承人意味各方各面的利益延续,坦白说,不光是为谈追夫妇加分很多。重要的是,令得东武一系的凝聚力和忠诚都更上一层楼。   从谈未然宴会首次公开亮相,展现出众实力后,谈追夫妇一夜之间像是变成了磁铁,前来投靠的个人和势力,双双呈现上涨之势,这就是最显著的改变。   此处所说的来投靠的人,可不是说普通百姓,而是或多或少算是修为有成的修士,从御气境到灵游境都不乏其人。   强如神照境,未必就没有。只不过实力强修为高的修士,有更多资本来耍矜持,慎重一点,打算等一等看一看,而不是像别人一样急迫的非要抢着在前头赶来投效。   像是在三斗回廊之战中生擒的刘月,见了如今东武势力的大势之后,就已经在私下为谈追夫妇效力了。   东武军近来招募战兵之时,所得到的反响就十分热烈。   这许许多多大小事,即便谈未然埋头潜修不太关注,也略知一二,毕竟不是闭关潜修呢。绿儿是个活蹦鲜跳的姑娘,除了少爷,本就不太关心别的,就是初柔时而提及一些,谈未然也无心听取。   王铁初时纳闷,觉得谈未然怎么好像不关心父母的基业。看起来闷闷的周大鹏一语中的:“情况好得很,老幺没必要多上心。”   明空听到了,不由连连点头,对谈未然道:“你这个四师兄,也不是表面那么憨嘛。”   谈未然翻白眼:“老祖,你这看人就太以貌取人了。大鹏师兄是大智若愚,要我说,我这一代里,没准大鹏师兄才是成就最高的。”   周大鹏的话是粗糙了一点,道理大抵如此。如今东武势力的情况好得很,谈追和徐若素也安好,哪里需要谈未然费心。真要上心,也该对自己的修为实力上心。   修为实力变强了,对父母的帮助才大。   不理身外事,一心修炼的好处是专注,专注为周大鹏和王铁都带来了修为实力上的突飞猛进。唐昕云眼睛都羡慕得红了:“为什么我就没有突破……”   谈未然忍不住翻白眼:“大师姐,你想得太美了,好像你几个月前才突破为抱真境呢吧。”   周大鹏和王铁的突破是典型的起点低,进步快的结果,相比起来,谈未然和唐昕云起点高了,所需时间多,进步自然就慢。   “都几个月了。”唐昕云用饱经沧桑的口吻一说,谈未然没忍住噗嗤笑出来,被恼羞成怒的师姐当街踢了屁股。后边的周大鹏和王铁没能维持住一本正经的模样,结果被追得满街哇哇大叫。   谈未然等一行人当下并不是在云城,因闷头修炼太疲乏了,于是外出走走权当散心。   修炼一事,本该张弛有度。该猛时猛,该松时松,一味勇猛精进是不成的。   一行人一路说说笑笑,颇为逍遥自得。   人在城外,荒野之中一呼一吸均是那新鲜不过的空气,仿佛带着泥土的芬芳,夹杂着春的气息。与人隔绝的久了,来到城中却正好是捕捉到人气,任凭四周人声鼎沸,把自己当做一条小鱼放在这个鼎炉里融为一体。   天地烘炉,一张一弛,心旷神怡,豁然开朗。   隐隐约约的感到一种波动在心口里诞生出来,如同一种心血来潮的方式,令谈未然分外感到蠢蠢欲动的滋味,像是要乘风飞去之前的那种跃动。   所不同的是,这时的这种跃动,是来自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犹如无数个欢乐精灵。   蠢蠢欲动的是心绪,欢乐的跃动是发自身体本能。   谈未然绽放微笑,只因他知道,一缕突破契机,已是悄然来临了:“心中灵动,体内气涌,这是征兆啊。”   现如今,距灵游境那可是真的触手可及。   谈未然悠然一笑,把所有丢在脑后,搜寻一番在坊市的某个冷僻角落里找到看来历史悠久的一家店铺,端详着破破烂烂的招牌,嘴角翘着一个玩味的微笑:“果然不愧是黑楼啊!”   大步迈入店里,购买了一批情报,谈未然正要支付灵石。店家笑了笑,把灵石给退还回来:“谈先生有金刀在手,无须如此。”   果然呢!   一次轻松试探出来,谈未然心念微动,也不客气,把灵石给收起来飘然而去。   取来情报看得一眼,谈未然瞬间心神剧震:“怎会如此!” 第435章 天命归属   一群黑压压的人们围在一起,目不转睛的盯着某处,不知是谁忽然率先大喊:“好!”   喊声一下子引发了人们的情绪,人人突然神情激动的放声大喊,一边伴着哗啦啦的掌声,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哄堂叫好声。   “好,真好,演得可真好。”   “那可不是,人家是梨花班呢,名气可不小。要不是知州大老爷派人请来,咱们那儿有这眼福……”   “你们是不知道,我听说,知州大老爷请来戏班子和郎中这些,那是为了给侯爷募兵呢,人多了热闹了,投军的人才多。是这个道理呢!”   一群打扮得花团锦簇的戏子们在戏台子上表演,一声声或凄苦,或深情,或是威武的表演引人入胜。   台下黑压压的百姓攒在一块,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声的叫好声。兴许是梨花班这个档次的戏班子是真演得极好,甚至有那些个戏迷,看着看着太入戏竟是被引得或哭或笑。   唐昕云混在人群里边瞧着瞧着入了戏,就眼眶泛红了,旁边的周大鹏和王铁究竟年岁不大,尤有几分少年贪热闹的心性,这会儿瞧得是眼花缭乱,更是兴高采烈的大声鼓掌。   就算不太合群的小天鹅燕独舞,也是一双眼睛澄亮的盯着戏台子目不转睛,眼里是满满的好奇和欣喜。   等得一台戏咿咿呀呀的唱下来,众人心情愈是激烈,怅然若失之余,不由送出更猛烈的掌声,简直有种快要把天顶子都给掀开的热烈。   “真好看,真精彩。”唐昕云等人咂咂嘴,修士平时的消遣也不多呢,互相看一眼,不由踌躇:“要不,咱们干脆别走了,就在这看吧?”   周大鹏看得有滋有味,想了想提议:“难得今天本土这么热闹,先转一转看一看有没有别的。老幺呢,说去去就来,怎么还没来。”   唐昕云环顾一眼就找到了不远处的谈未然,努嘴示意要过去,想了想又张口招呼了人潮里的燕独舞一声,心想燕独舞不合群是她的事,只要她没做错事,咱们不该拒人于千里之外。   唐昕云好歹是大师姐,虽是曾因过去的事而对燕独舞略微不喜,可仍然能够顾全一下。   众人一道过来时,均发现谈未然的脸色不太好,张嘴问起来。谈未然吐出一口浊气,似要把心底攒的所有气息和力量都吐出来,凝住声线:“三生道开始进攻了。”   唐昕云几人除了燕独舞外无不一愣,然后身躯一震流露一缕痛苦之色。   北海荒界是落入三生道手里,说起三生道,就不能避免的想起家乡,那个曾经美丽而如今却不知变成什么模样的家乡。是她唐昕云的家乡,是谈未然周大鹏王铁的家乡,也是苏宜明空的家乡……   是行天宗绝大多数门人的家乡,那个难忘的地方。   把在黑楼取得的纸张交给唐昕云几人轮流看了一遍,几人心情沉重,像在心坎压了一块大石。他们是一群漂泊在外域的游子,一天不能归家,就一天尤有割舍不掉的思念啊。   唐昕云等人终究不明白其中的凶险,谈未然却懂得,也许没人比他更清楚,三生道后援抵达,已正式向三千荒界发动大攻势。这是一个开始。   黄泉道占领的是另一个大千世界,距北海荒界较远三生道磨刀霍霍,黄泉道肯定不甘人后,会很快或者已经发动战争。   狼烟四起,天下大乱,绝非危言耸听。   向黑楼买的情报,是一年内发生的大事简报。不但有三生道进攻的消息,也有光明道再次作乱的消息,情报上称之为“拦江之战”。   “拦江之战”是光明道伏击仇敌,以击杀一名渡厄强者和多名神照破虚强者而震撼收场,震惊天下的同时,却和谈未然的记忆里“拦江之战”的结果截然不同。   天下大乱,也不知要苦了多少人。苦了修士,更苦了那些无力抗拒的普罗大众。   “阿爹,娘说你要去投军,投军好不好玩,阿爹带牛儿一起去好不好。”   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妇和一个健壮男子牵着一个蹦蹦跳跳的小男孩的小手,小男孩吃着麦芽糖,好奇的一路左看看右看看,又抬头看看高大的健壮男子。   健壮男子蹲下来,给小男孩整理一下衣襟,低声道:“牛儿,投军不是玩儿,等阿爹回来,再带牛儿和你妹妹去玩好不好。”说着,他看了妻子微微挺起的腹部一眼,希望是个女孩儿呢。   “嗯,阿爹,我答应你。”小男孩做出一脸威武的模样,却发现这种平时总能逗笑父母的做法,今次似乎没效果。   那苍白少妇一边给健壮男子收拾着本来就整理好的行李,显然强颜欢笑,看了一眼远处的募兵站,语气带上几分哭泣:“咱们不如别去投军了,安安生生在家就挺好。”   健壮男子眼圈泛出一缕红色,握住少妇的手低声道:“别说了,咱们不为自己做打算,也得为牛儿的前途做打算,投军是有些危险,可也能挣功法和灵石攒着将来给牛儿修炼用。”   “咱们再没能耐,总不能世世代代的穷困下去。咱们享不了福,总不能让牛儿也跟着咱们吃苦,咱再没本事,累死累活也得把儿子的前程给挣下来……”   说了一会话,少妇泪眼婆娑牵着小男孩的手,紧巴巴的跟了几步来到募兵站,看着健壮男子报名入内,顿时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步履蹒跚的往回走。   走着走着,小男孩忽然摇曳母亲的手,脆生生道:“阿娘,不如我们也去投军呢……”天真童趣的一句话,引得当母亲的一阵泪水涟涟。   一大一小两个背影蹒跚而去,在周围的喧嚣热闹里,却格外显得孤孤凄凄。   站在路边安静的看着一幕幕,从唐昕云到周大鹏和王铁或是眼眶泛红,或是扭头过去,也许是在逃避那份凄苦,也许是在享受那份感动。   也许是知州的手段有用,也许是东武侯较得人心,今天的募兵站颇热闹,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有单枪匹马一个人来的,也有拖家带口一并前来的。类似于先前一家三口的情况不少,喧闹声,哭喊声,争执声不绝于耳。   有锐意飞扬的少年对苦苦相劝的父母自信洋溢,大声道:“爹,娘,你们别担心,如今东武侯正是用人之际,建功立业就在此际,我此去投军定然会闯出锦绣前程。”   这对父母拽着儿子不肯放手,眼泪直流:“我儿,侯爷是好人,可打仗的事哪里有什么道理,又哪里是什么好事,万一有个什么玩意,你教我和你爹怎么活啊。咱们不求你建功立业,安安生生的讨个生活就是了。”   少年用力挣掉父母的手,冲了出去,一边回头充满自信的大喊:“爹!娘!我要是继续呆着在家,那就一辈子荒废了。不如去投军闯一闯,我肯定会衣锦还乡,到时一定让你们过上从未有过的好日子。”   当爹娘的身影快要从眼前消失的时候,少年才突然感到一阵强烈心悸和不舍,用力向爹娘挥手。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怎都擦不干。   可以预见,这些投军的人们也许会被淘汰,也许会成为合格战兵,然后陆续经历一场场战事。会有人战死沙场,会有人退役还乡。   发生在募兵站前的一幕幕落入眼中,又悄然无息的掉入心里,令人心情恍惚。   谈未然昂着头看着天,想起毁于黄泉战争的那些人们,那些城市,那些大千世界……   我们为何拼搏,因何而战?   ……   有时,初春比起冬天还令人受不了。寒冷的风拂动春的气息,所夹杂的冰冷又湿润,轻而易举能把人灌个透骨寒彻。   云城却不同,依山建在半山腰,四面环山的同时,南面和西南面一代的山峰较矮一些,构成一个恰到好处的地形,令得寒气和湿气在云城上空留不住,很快就会被带走。   冬去春来的时节,云城处处可见新枝绿芽,散发着涩而嫩的新鲜气味,令人感到一个冬天积攒的懒散都被从骨髓里驱逐掉。   绿儿发出欢声笑语,在园子里奔跑来回,谈未然怔怔看着活力四射的绿儿,心想侯府的园子虽又大又宽畅,比之野外到底是太狭隘了,不够绿儿折腾奔跑。   一路“江山风月剑”中的风剑练下来,谈未然闭上眼沉淀一番心得,忽觉绿儿笑声全无,诺诺低道:“小婢参见侯爷。”其中还混有初柔悦耳声线。   谈追的话传出,挥手示意,绿儿吐吐舌头和初柔一道退下:“小然,我和你娘考虑了很久,不知那几个问题是你想问的,还是另有其人……”   年纪和经历摆着,上次的几个问题的确不像出自谈未然本身。难怪谈追和徐若素会觉得“另有其人”,误以为是行天宗几个长辈的问题,那也很正常。   见谈未然张口要说,谈追摆摆手,一笑置之:“是谁问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答复。”   谈追断断续续几句话,有一种莫名的气场,令得谈未然几次张口要说话,都被这种独有的气质给压着气势。当谈追说完,谈未然才长长出了口气。   这一霎,看着气质渊渟岳峙的父亲,就明白父母的答复了,轻轻浅浅的一声叹息从谈未然口中发出:“爹,我明白了。”   闭眼收拾心情一会,谈未然悄然翻手取来一块黑色印章一本册子递给谈追。   今天,天命帝典和乌鸦铁骑,终于有了崭新归属,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充满湿气的云雾飘荡,带来铺天盖地的苍茫之色,似乎令得一切都变得若隐若现。   方向何在?前路若何? 第436章 春年花开时   丝丝春雨遍洒人间,便是春暖花开之时。   一个寒冷的冬天过去,在冬天里上蹿下跳的各地势力渐渐或悲壮,或悲哀,或是无可奈何的发现,一整个冬天的祈使和努力荡然无存,谈追和他的东武军活蹦鲜跳得很。   不管是外域使者有意把和东武侯的矛盾摆上台面的做法,还是各地势力的暗中串联的阴谋,都只能一时吸引人,远远不曾达到预期的效果。   换一个说法,是根本无济于事。或者,干脆是起了反作用。   何为反作用?   有识之士均明白,外域和东武侯的所谓冲突,其根本是外域和本土的矛盾。不管壮大的是西武侯,还是北武侯,倘若东武荒界要崛起,就必定冒犯外域的利益,这才是根本矛盾。   当有些势力在冬天极力上蹿下跳,拼命想要拉拢外域来共同抗衡东武侯,触动了乡土情结和本土利益。给谈追带去麻烦的同时,那些势力也成为一个反面教材,间接促成不少人和势力的抉择。   乡土情结从不是重要砝码,分量很轻,却能在恰当的时机偶尔发挥令人惊讶的效果。   不少本土散修正是因此而投效了谈追,几个地方势力当机立断向谈追屈服。而其中最令谈追高兴的,就是来自霸天王主要残余势力之一的臣服。   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对一个正在高速扩张的势力来说,无疑是一个很重要的季节。   去年征战了几乎一整年的东武军趴了一个冬天以为休整,并在绵绵春雨来临时,重新舒展日渐庞大的身躯,向世人展露明晃晃的獠牙。   这个冬天对谈追很重要,令他推出谈未然安抚人心,靠着谈未然的出众表现,更赢得更多的忠诚和信心,把内部更多人吸纳成为真正的东武一系的力量。   从实际来讲,这个冬天谈未然等人在埋头苦练的时候,谈追和徐若素绞尽脑汁的完成了一系列里里外外的内政外交,令得东武势力逐渐有了更强的归属感和信心,并渐渐焕然一新。   抹去了去年积攒了一年的疲惫,东武军爆出惊人的力量和气势,在短短半月里,西南和西北两条战线向前狂推二千里,不是望风而降,就是一战而下。   震惊天下!   经过去年一整年一波三折起起落落的征战后,尤其是一次奠基式的东江大战后,东武军仿佛磨砺出更深层次的气质,而今一个冬天蛰伏与休整后,似乎已经完成一次蜕变。   连谈追亦有些吃惊和意外,又很是满意。须知,此次的前线统军大将不是他,而是他有意识的交给了麾下的倪周等将领来指挥作战。   以东武军的声势和兵锋,除非宗派插手,否则如今在本土的的确确没有任何一个势力能抗衡。就算是串联起来,照样不堪一击。   募兵正在后方轰轰烈烈的进行,谈追名声好,又加上有了继承人,顿时吸引力大增。投效的散修不计其数,愿意投军冒险建功立业谋个前程的人,一抓就是一大把。   徐若素、张松陵、苗庸、以及被生擒后审时度势选择投效的刘月,加上韩家的韩有德,牛家的牛烁等人。东武势力所拥有的神照强者,在短短一年当中膨胀了一倍多。可以预期的是,这个数字必将愈来愈大。   如今,显然已成旭日上升之势。   局势之好,比起去年凶险时,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谈追没办法不满意。尤其是霸天王三大残部之一,派人万里迢迢主动来投,更是令人振奋无比。   霸天王一死,和所有缺乏继承人的势力一样,迅速土崩瓦解为三股势力,如今其中一股陷入艰难处境,又判断出大势已去,果断把一家老小都送来,也不管是充当人质,还是希望亲人安全,足见其心。   这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心情大好的谈追把张松陵等几个好友请来,在湖面上的亭子里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着春雨如丝的景致。说起往事和现在,同样百感交集。   就像苗庸说的:“那会儿,谁想到你这份基业真能闯到这步,那时我是觉得难得相识一场,谈老兄你要疯,就陪你疯一下。”   张松陵在一旁连忙点头,谈追指着两人就骂了几句,又忍不住放声大笑。一群好友在一起私下喝酒说话,自然没什么好讲究的,只管喝得自在聊得高兴就行了。   各自离去的时候,张松陵一把抓住相送的谈追的胳膊,一脸熏熏然,轻轻拍拍臂膀:“谈老弟,你今时今日真得谢两个人,一个是阿徐,一个是你儿子。没你儿子,去年就挨不下来了。要没阿徐,你又怎么挨得住一辈子。”   “你不容易,阿徐也不容易啊。记着,别听那些不三不四的瞎话,也别搞那些乱七八糟的……”   谈追闻言苦笑不已,这话有来由,近来私下有流言,认为他应该多娶妻生子,最不济也该是找个几房妾室云云……   谈追也知道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流言怎么来的,随着壮大,投靠的人愈多,带来的也有一些蝇营狗苟的投机者,一心想见缝插针的投机上位。毫无疑问,这就是某些人的试探。   把醉醺醺的好友纷纷送走,转身见徐若素神情,谈追不由苦笑:“纯粹是一些投机者的瞎胡闹,你可别当真。”   徐若素似笑非笑,道:“你要是真没那想法,我倒是能不当真呢。”   谈追忍不住笑起来,轻轻握住妻子的手:“你吃醋了。”   徐若素白他一眼,眼波流转自是妩媚动人:“我就是吃醋了。就怕啊,我将来有喝不完的醋呢。”   温柔的扣着妻子的手,慢慢悠悠走在湖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要一直慢慢的走到老相伴到老:“你啊,也只有你才把我当宝,别的女子哪里会看得上我呢。我啊修为又差,实力更差劲,特别长得不怎么好看,还没什么眼力,脖子又太硬低不了头……”   看了丈夫一眼,徐若素眼角蕴着笑意,甜蜜充满心底,他这些话是她生平对他说的第一句话,那时他们都还不认识的呢。   “这次咱们是奠定基业了,你想不想回家一趟。”   “别理他们,他们就是一群狼,迟早有嗅着味跟来的时候,那时也许有咱们后悔不完的事……”   细雨如丝,洒落在脸上肌肤上,带来一丝丝凉沁沁的感觉。扩散着淡淡的雨雾,偶有一两只飞燕归来,扑腾着悄悄落在屋檐下的巢穴里。一幕幕如诗如画,令人平添几许诗情画意的情怀。   徐若素轻柔偎依过去,在丈夫的怀里分外的舒坦,慢慢的轻声细语,在雨丝里释放浪漫。谈追凝望雨雾,忽然叹道:“如果小然在就好办了,谁说的这话破坏我们夫妻感情,就专门交给儿子去收拾……”   一边说一边觉得如果真发生了,一定会很有意思,谈追和徐若素忍不住都笑起来:“如果儿子在,一定会揪出来,再亲自打上门去吧?”说着,脸色微微一沉,带着三分无奈七分不舍:“可惜,小然去陌上荒界了。”   谈未然一行人已离去一个多月了。两人再不舍,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暂时眼看着此事发生,谁让自家孩子是人家行天宗的隐脉首座呢,该承担的责任,总是要勇于扛起来的。   做父母的,没能看着照料着自己的孩儿长大,就很令二人心下愧疚了。结果儿子长大了,亲自来了,仍然是聚少离多,这就太令谈追和徐若素没奈何了。   “真不知,儿子是在哪里得来的‘乌鸦铁骑’。”其实问过,谈未然笑而不答,如今想来肯定不轻松,甚至冒了很大的危险,没准就是专门为他们这对父母而弄到的。不然,谈未然要战兵功法又没用。   乌鸦铁骑,可是练好了就能抗衡破虚强者的五阶战兵功法!   据说,六阶战兵功法若是练好了,更是惊人的能比肩渡厄强者。   须知,东武军战兵所练的,也不过是四阶而已。   “培养‘乌鸦铁骑’的物资很贵,但终归是值得的,我已派人去外域尽量收购了。”徐若素美丽的容颜上很少见的露出无奈之色:“不怕花钱,就算花光,也值。儿子临别前跟我说,等他和长辈商量,就会送来大批援助。”   徐若素和谈追互换一个眼神,从彼此眼里看出对儿子的歉意,以及一丝丝的无奈。他们虽有心要当出色的父母,可惜,他们的儿子长大了,太出色也太独立了,不需他们的帮助,总是反过来帮助他们。   如此出色的儿子令人省心省力,值得骄傲,可也着实令谈追和徐若素缺乏为人父母的感觉,自觉对儿子来说太没有存在感了。   如今才知,少了那个看着孩子长大的过程,是永远也拼不上的一生遗憾。   双双一声叹息飘荡在雨幕里,谈追取来一块黑色印章:“上次儿子交给我的,还有这块黑色印章,我一直没弄清这是什么,你见多识广,你看看。”   徐若素接过印章在掌心端详,尝试好一会,真气再注入其中,她心中一动,再一个意念灌注,变故突生。   转眼间,黑色印章竟生生融化为一团的黑色光芒钻入徐若素的身体中。   一刹那,徐若素就惊呆了,声线竟然颤抖:“这是,这竟然是……法则功法!”   法则功法?是什么玩意。   谈追一下子懵住了,他从没听说过。 第437章 突破?灵游!   “不晓得爹娘现在怎么样。”   踏上前往陌上荒界的路途,谈未然心里仍然牵挂着父母,哪怕明知父母的境况很好,可想念就是想念,牵挂就是牵挂。   这和相思一样,不是说打算不想,就真的可以不去想。   那是他的父母,他不牵挂,谁牵挂?   “‘乌鸦铁骑’很昂贵,希望爹和娘没有因培养起来太昂贵而放弃练兵。不然……”   谈未然哑然一笑,自家父母绝非短视之人。如果他没猜错,爹娘肯定会不惜代价培养“乌鸦铁骑”,“乌鸦铁骑”十分强大,若能培养出个一万八千的,就是有了一份令人不能不正视的雄厚资本。   “嗯,等去了陌上荒界,要和许老祖苏老祖合计,在钱财方面对爹娘大力援助一番。”谈未然想得明白,此事由他提出也是无妨,既然结为铁杆盟友,互相援助本是应该。   暂时来说,东武荒界当下不会发生上规模的大冲突了。   东武势力和暮血国缔结盟约,此事被抖落出来,令得谈追承受了来自外域的指责和压力。不过,间接的好处就是令得外域各大势力不得不忌惮,并谨慎处理这份外交关系。   莫看暮血国困在一角,其实如日中天,不论朝廷还是民间都有非常强烈的扩张欲望,令各大势力极为忌惮,绝不愿把东武侯逼到暮血国那一边。   谁都知道,要是没了东武荒界顶着暮血国的喉咙,暮血国马上就能直接对各大势力产生最直接的威胁。   所以,冬天的大年节宴会上,外域使者上蹿下跳又恐吓又利诱瞎折腾半天,奈何谈追夫妇咬着牙顶着压力死活不肯松口,外域势力也只有暂时抓大放小了。   对周边势力来说,防着野心勃勃的暮血国才是最要紧的。至于东武荒界一统本土的威胁,反而是其次的,暂时能放在后头再来处理。   细心琢磨一番,谈未然暗暗颌首:“如果没意外,爹娘应该有少则两三年的时间来一统本土。在此之前,外域势力顾虑重重,很难出手直接干涉。”   即是说,今后两三年内,东武势力和外部的争斗冲突将会很少,会是一段最佳的埋头发展安全时期。谈追和徐若素只要有哪怕一点远见,就绝对会避免冲突,而是全心全意的谋求发展以及一统本土。   是以,这也是行天宗努力扎根生存,重建宗门的绝佳时机。   想着心思不由转到天命帝典,促狭暗自一笑:“不晓得爹娘认不认得出那块黑色印章就是法则功法……”   嗯,他估计,父亲谈追不太可能知道法则功法,父亲是北海谈家出身,又不是妙音谈家。倒是母亲徐若素似乎是豪门出身,兴许听说过。   “有了天命帝典,如此顶级的功法,爹的修为必定更上一层楼。”   谈未然双瞳锐色一闪,父亲谈追是北海谈家的旁系子弟,以如此出身,又习惯单枪匹马闯天下,尚且能在不满二百岁的时候就有灵游巅峰修为,显然不缺天赋和努力。   当然,不能说被北海谈家拖累,那就太过分了,谈未然和谈追没那么忘恩负义。毕竟谈追能有今天,家族的培养肯定是重要原因。   可是很显然,是北海谈家的实力困住了谈追的修为和实力。譬如缺乏更高效的练气心法,给不出更强的技艺,拿不出更好更多的资源等等……   有了天命帝典,这些问题就解决了大半。   天命帝典是帝王类功法,谈追一心要走这条王侯之路,这门功法就是最适合他修炼的。   谈未然很好奇,父亲修炼天命帝典后,能释放出多么闪耀的光芒。   也许一个不留意就释放出万丈光芒?谁知道呢。   也许未来最强的诸侯里会多出一个东武侯,也许未来和青帝杠上的不再是孔雀王,而是东武侯。今生多了一个征战天下的东武侯,没人知道会带来什么变局。   这个世上,没人比谈未然更清楚,父母坚持走这条王侯之路,会遭遇什么。   可既然父母想走这条路,谈未然就会陪他们走下去,如果撞上拦路虎就杀了那头老虎,如果撞上铜墙铁壁,那就奋力把墙给劈开,劈杀出一条血淋淋的道路。   即便这条路充满鲜血,铺满尸骸。   可有些人总会令你悄然变得无畏无惧,愿与全世界为敌!   ……   从东武荒界到陌上荒界,间隔六个大千世界。若说路途,则要稍微兜一下路,要经过十一个大千世界。   谈追和徐若素认为距离太远,不方便他们,或者儿子来回,其实有一定道理。就连许存真等人也曾提出,认为离东武荒界太远,不方便帮助盟友。   唐昕云等人私下问起,难道不担心来不及援助东武荒界?谈未然只笑了笑,这事不好解释。   其实,近有近的好,远有远的妙。   坦白说,东武荒界是这一带数十个大千世界当之无愧的核心地区之一,有六条界桥,加上微妙的地理位置,是这一带最重要的交通要道之一,也是最重要的战略要冲之地之一。   也是这数千年来,东武荒界的某些战略价值渐渐被取代部分了。若在五千年之前,上述一系列根本不存在“之一”。   谈追不过是刚打完东江之战不到半年,刚露出一统本土的势头,就马上迎来了大量外域势力的干涉和忌惮,从此就能看出东武荒界的地位和影响力究竟有多大。   东武荒界是四战之地,情况非常复杂。行天宗把宗门放在别处抽身而去是为最明智,能避免直接卷入风尖浪口,去了外域,才能令谈追的一盘棋更活得开。   就好比纵横家提出的“远交近攻”自有它的道理,这其中各有优劣,也无须赘言。   纵然在路途中,也没人会太放松了修炼。   像谈未然一样时不时见缝插针的修炼,就连骑在马背上都能专心修炼,那就较为少见了。一般人真不会这么干,不是方法有多么特殊,而是一般人根本就没这个意识。   除非是经历过寿元快要到头却只能坐以待毙的人,或者有过类似的经历,不然很少会有人产生这种时间紧迫的意识。   如此见缝插针,能抢回的时间其实不多。一般人真不在乎,也有点得不偿失。就算真这么做了,也很难长期坚持下去。很多时候,连谈未然也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这么干,纯粹是前世的习惯在起作用。   实际上,谈未然讲求的是张弛有度,也的确做到了。平时花费在修炼上的时间很多,休息游玩的时间也绝对不少,认真的说,他用于修炼的时间分配,绝对称不上勤奋。   但是,绝对更合理,更专注,也更高效。   年轻人嘛,有时跳脱一点坐不住才是正常。   这份跳脱并不表示就一定是坏事。这话是许道宁说的,谈未然记得很明白。   明空曾亲自监督,指导众弟子修炼,要求很是严格,容不得松懈和分享呢。是谈未然私下向明空转述了这番话,令明空错愕之余不能不承认,他似乎没有什么名师的资质。   唐昕云等人都明白,此乃宗门用人之时,他们必须努力提升自己,才能为宗门做出贡献。   “老幺,你休想把我们拉下太多,我们一定会追上你!”   唐昕云和周大鹏用力的挥拳,展示自己的决心,偶尔眼波一转,凝向山崖上练剑练得紫电交织的谈未然,隐隐又觉奇怪:“小师弟修炼的时间不比我们多,甚至更少,为什么他的修炼效果就如此好?”   以前他们缺经历,看不出。而今唐昕云和周大鹏却是察觉了,肯定不全然是天赋的关系。   向明空一请教,明空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这和天赋还真没关系:“未然修炼时比你们专注,他比你们用心。”   此乃正解,谈未然对修炼时间的分配更合理,更合乎自己的条件。其次他修炼时更专注,往往忘了身外物,更用心,更一心一意,所以才能修炼时间少,效果却更为出色。   就是明白这道理,唐昕云等人也绝对学不来多少,还是那句话,他们太年轻了。不像谈未然能熬,能耐得住性子,能沉得住气,能明白自身情况。   就如此刻,在路途中的修炼,当谈未然收敛了心神,专心一意的盘腿练气,一呼一吸之间,汲取附近的灵气,从而带动了空气的流动。   细细一感应,谈未然顿时暗暗又是欣喜又是叫苦:“不是吧?”   一吞一吐之际,真气隐隐跟着这个突兀的节奏缓缓而涌动。   时而,又伴着一种强烈的心悸,犹如过电一样令人感到全身一霎时的半麻痹或舒坦,独特的感觉涌在心头挥之不去。   这便是心有灵动,体内气涌的滋味,这便是向灵游境晋升征兆,往往再有一个积蓄的过程,就是时候了。   世上不计其数的抱真修士一生一世卡在这里,死活没办法再向前一步。   可有时,当心动气涌的征兆来了,当真就是挡也挡不住的这个突破的步伐。   一路上,谈未然自问已是极为克制了,依然招架不住,真气一波波如潮水一样沸腾起来,沸腾的力度愈来愈是猛烈。   更为明显的征兆是,神魂蠢蠢欲动,徐徐一点一滴的时时透传出不能安定的感觉。   心动,气涌,神不安!   此乃抱真蜕变为灵游的三大征兆。   谈未然本想等挨到陌上荒界再突破。现在看来,他想按都按不住了。可现在?   那就不熬了。   一霎时,谈未然眼神锐利,收束心神,放开压制,纵容身体里的真气完全如怒潮一样沸反盈天。   突破?就是现在! 第438章 神不安,收不住   谈未然能察觉,丹田里的真气如沸水一样滚沸起来。   气涌!   恍惚间,似有一种沸水造成的噗噗声,来得格外汹涌,也格外清晰。给谈未然的感觉,不是在耳边响动,更仿佛是在心底响动。   倘若把真气比喻为水,此时绝对是沸腾得犹如喷泉一样。如此异状,给人的感觉,就怎么看都不像是好路数呢。   如果是旁人在突破,一定会为体内的状况而心惊肉跳。除非有过经历,不然,即便知道会有这等征兆,也必定会被吓得面青唇白。   除了会玩夺舍的清修士,正儿八经的武修士谁会一而再的经历这种事?偏偏谈未然就是,他有晋升灵游境的经验。   谈未然对真气沸腾浑然不加约束,更是视而不见,完全保持一种放纵的态度,实则因为这本就是突破的必然步骤之一。严格的说,此时他所关心的,并不是真气的沸腾,而是“神不安”。   心动,气涌,神不安!   意随心动机缘到,指的就是心动。一霎的感觉,当你敏锐的察觉,并确切的发现了抓住了那个似乎怦然心动的感觉,那便是突破的契机来临。   气涌,就是真气的缓慢躁动,然后在一点点的熬成接近沸腾的状态,便是气涌,便是真正突破的时机。   “神不安,才是从抱真境到灵游境最有象征性,最实质性,也最为重要的一关啊!”   谈未然在心里轻叹,同时,他也明白,这是最为棘手的。   心动是感觉,气涌是身体和真气的自然变化,唯有神不安是突破过程必须要面对的。   谈未然盘坐山崖边,偶有一阵风吹得他衣袂飘飘,似乎随时会随风掉落山崖,可每每却是始终巍然不动。唯有衣衫下,忽而悄然稍稍鼓荡,怎都无法贴身了。   他身上所穿的天罗蚕丝所织的内衣尤为贴身舒适,可这时却忽有一霎时的无法贴身,犹如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给逼得跟皮肤隔开一会。   噗噗!   若然仔细聆听,便能察觉非常轻微的风声,竟似从谈未然的身体上传来。若是再仔细查看,就会发现这些轻微得正常人根本听不到察觉不出的风声,竟是从谈未然的身体毛孔中喷出。   喷射出来的,竟是真气!   这些喷出的真气很微弱,节奏不算快,只偶尔来一下。也非常驳杂不纯,像是包含了无数的杂质一样,只能把身边的花草打得东倒西歪。   谈未然心神沉入其中,暗暗感到一种全身被无数根针扎的苦楚,偏偏其中又掺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仿佛连骨髓里的杂质都被祛除了一样,整个人骨头都如同被灌入蓝天白云一样惬意:“舒服!”   又是痛苦,又是飘飘然,两种感觉掺在一块儿,果真一半海水一半火焰。若是意志力和分辨力差一点的人,兴许都会闹出精神分裂吧。   当真气沸腾,首先自动逼出的就是真气里的杂质。   像是真气的自我提纯一样,通过沸腾状态排斥掉那些驳杂不纯的部分,令得真气在晋升后变得更为精纯。   每一次的突破,都会令真气蜕变得更精纯。但是,没有比这个抱真境晋升灵游境的蜕变来得更猛烈,来得效果更好。很多修士疏于修炼,敢于拼命靠嗑药提升,很大程度就是仗着这时的蜕变。   但是,谈未然深悉,最美妙的部分到此为止。   最凶险的步骤,马上就来临了。   “神不安!又岂会是灵魂不安定这么简单呢。”饶是有经验的谈未然,也不由全神贯注,小心翼翼。   武道之途,从人关境到渡厄境,虽说每一个境界都重要,是不可或缺的一环。不然,谁有本事试试能不能从御气境直接蹦跶到灵游境?   可其实,总会有轻重缓解之分的。   各流派各学派的教义和思想不同,所提倡和重视的环节,就必然不一样。普遍来说,你问清修士,清修士百分百不把人关境当一回事。你问魔道中人,人家魔道之人才不在乎御气境死多少人。   不管是哪一个流派和学派,灵游境往往就是最受重视的之一。   灵游境,就是灵魂力量能释放离体。不管在什么流派里,几乎都是标志性的阶段。   所谓神不安,就是灵魂力量的蜕变,并自然而然的冲出体外,向体外延伸。   曾亲自经历过的谈未然太明白了:“不是神魂不安宁,而是稳不住啊。如果不能在真气漏光之前收束住神魂,那就真的要倒霉了。”   其实,在神照境之前,应该称呼为灵魂,而不是神魂。   从抱真境到灵游境的凶险,谈未然明白,世人都明白。   “真气沸腾,首先排出驳杂不纯的真气。然后……会一直持续,流速愈来愈快,直到把真气漏得一丝不剩。所以,收不住灵魂力量,那就等死吧!”   所有宗派和世家的长辈,一定会不惜十次百次的向可能听得耳朵生老茧的弟子们强调过,御气境和灵游境的凶险之处。   不过,就算再怎么强调,没有亲自经历过,始终是难以真真明白其中令人惊心动魄的危险。   御气境很危险,不过,灵游境比之更为凶险,动辄就修为全失,乃至要命。   古往今来多少抱真修士,就是这么折在这个过程里,其中绝对不乏惊采绝艳的天才,哪怕是天才中的天才照样有可能在这个过程里悄悄然的夭折掉。   致命的是,因为灵魂力量是自然而然的冲出体外,所以,收束不住灵魂力量,就意味死。   想着惨淡的后果,谈未然就不禁冷汗飕飕,愈是集中心神,全神贯注的尝试收束灵魂力量,解决掉“神不安”的问题。   若是失败,则有七成的人会当场死掉。   这个数字蹦在脑子里,谈未然忽的咧嘴一笑,对他来说,此次突破失败就等于死。不,比死更惨,更不堪。因为,他还有父母,还有宗门,这些那些被他捍卫和保护着的珍贵人与事。   感受真气在沸腾,像喷泉一样在压力下从十二万九千六百个毛孔里持续不断的喷溅出去,速度愈来愈快。   此是最令人心惊肉跳的,即便听长辈描述过十次百次,当真真体验到,很少能有人安定得住当没事一样,总免不了心慌意乱。现在的谈未然却做到了,视若无睹一般,十分淡定,就像漏掉的不是他的真气。   不理真气,只心意始终如一,默默催动心法收束心神,别让灵魂力量持续发散。   当谈未然努力去收束灵魂力量的时候,却发现大错特错,一刹那心惊肉跳:“糟了!怎么回事,我竟然控制不住了……”   对旁人来说是一件有点难的事,对温养过神魂,施展过神通的他来说,却成为一桩十分艰难的事。因为他的灵魂力量比正常的抱真修士要强大许多,不论是强度还是容量,都刚刚介于灵游巅峰和神照初期之间。   正常抱真修士的灵魂力量,会像丝线一样发散出体外,相对脆弱,而且并不算强大。可是,谈未然的灵魂力量却非常坚韧,非常强大……   正是因此,他惊骇发现收不住了。   灵魂力量缓慢而坚决的冲破约束力,冲出体外,像洋葱皮一样层层剥落,一点一滴的正在消散在天地间。   ……   “风来!”   绿意盎然的山林里,一声喝声传开,呼呼不绝的风声猛烈起来。周大鹏和王铁立刻神色严肃,严阵以待的挥拳轰击空气,仿佛在拼命招架着一种无形的波动。   大荒剑神的江山风月剑!   竟沦落至此!明空看得直摇头,堂堂风剑给练成这个模样,真惭愧啊。   等他们练了一会,明空抓着唐昕云去一旁,把自己对风剑的理解娓娓道来。他这个长辈,除了自己的修炼,最重要的就是关注晚辈,并指点晚辈们。   不是一定要碰的头破血流,才叫磨练。   “如果那小子也能多多请教我们,那就好了。”令明空很没成就感的是,谈未然很少向他们这些长辈请教:“下次你们好生揍他一顿。”   唐昕云发出银铃般笑声,其实嘴上放两炮倒是很自在,明空心里是极满意谈未然那小子的,能有一个在各方面都如此老练而出色的晚辈,他还能指望什么?   说说笑笑之际,明空满脸笑意忽如潮水退去,眼里流淌心惊肉跳的厉光,飞快如闪电一样晃身几个起落就来到谈未然身前,脸色瞬间惊变:“突破灵游境?”   太突然了!   如果谈未然清醒,他恨不得破口大骂,怎么能这么冒失。如果有宗派和长辈的准备和护持,则会安全一点,也有把握一点。   晋升灵游境之重大和凶险,谁舍得让弟子乱来?以谈未然的出色程度,放在任何宗派绝对是当时的重要大事,甚至惊动渡厄老祖来亲自护持也丝毫不值得惊奇。   哪有像谈未然如此冒失的,这根本就是散修的做派。   明空很惊奇谈未然的神魂力量之强大和凝练,却更紧张谈未然突破无限接近失败的状况,把心都提到喉咙了。   只因为他已敏锐察觉,谈未然磅礴强大得出奇的神魂力量正在体外逐渐一丝丝的剥落。   “突破失败?”   四个字从脑子里蹦出来,明空的脸一瞬间就惨青了。当机立断伸手向谈未然肩头,手刚搭上去,就是浑身一震,闷哼一声倒飞三丈! 第439章 灵游之境   陡峭山崖边上,谈未然端坐如磐石纹丝不动,看似安然无恙。然而,一身的真气正在飞快的从毛孔里倾泻出来。   身旁的草木从一开始被驳杂不纯的真气吹得东倒西歪,再到这会儿,已经如被刀砍剑削过,在身旁形成一个一丈内寸草不生的地带。   明空暗暗心惊,一搭手就被震飞,好精纯的真气!   饶是谈未然的真气再精纯,就如此倾泻出来,也迟早会有流逝个精光的时候。到那时,就算侥幸一条命,一身修为也算全废了。唐昕云等人不知个中凶险,明空又岂会不明白。   一边暗恼谈未然冒失,要突破了,也不知会一下。有他这个长辈,有宗门提供的帮助,多少是会有帮助的,也好歹能提升一点成功率的。   纵有一些埋怨,此时再说其他已追悔不及,不如绞尽脑汁想办法挽回。细心察看一番,明空按捺下心头的焦急和紧张:“是哪里出问题了?”   从抱真境到灵游境的今生过程,实实在在是潜在危险的步骤不少,要不怎么说灵游境最凶险呢。   “心动气涌神不安……难道没有发生,是他强行突破?”明空马上摇头,不太可能,行天宗的相关典籍有的是列代前辈的相关心得和介绍,宗门典籍和秘籍都由宋慎行交给谈未然了,谈未然不可能不知道。   重新冷静下来,明空很快压下关心则乱的情绪,发现了关键:“是神不安。谈未然这小子没收住灵魂力量!”   没道理啊!   抱真境就能施展神通术,那就说明,谈未然在抱真境的时候,灵魂力量就已经足够成熟而且强大了。有什么理由会约束不住灵魂力量?   为什么收不住?   缘由很多很复杂,譬如是被夺舍的,灵魂力量不够强的等等,这其中的相关种种很复杂,而且事关灵魂力量,古往今来都有不少东西没弄清,实在一言难尽。   明空担心得直跳脚,唐昕云等人已经匆匆赶来,不知凶险,见状就纳闷道:“老祖,未然怎么了?”   燕独舞晃身出现,冷眼一瞥就明白了大半,也不知是在提醒还是别的:“也只有他这种自大狂人,才会像傻子一样一个人突破,再不解决,等一会真气就要流逝得一点不剩了……咦,问题不是真气流逝?”   唐昕云等人顿时色变望去,明空沉吟道:“如果是真气流逝,那反而勉强有几个小办法。”   燕独舞暗自点头,她突破的时候花费在收束灵魂力量上的时间较多,也曾出现真气大流逝的问题,好在她不是一个人战斗,是有准备也有人护持的,成功减缓了真气流逝的速度。   谁都说不准自己突破的时候,会不会花费太多时间,导致真气漏得精光。所以,只要知道这其中的凶险,又知道那几个小办法,就总是会做好准备,请人来护持一番。   哪儿像散修那么孤孤单单的凄惨相啊。   “奇怪,太奇怪了呢。”燕独舞像骄傲的小母鸡一样昂首挺胸踱来踱去,想靠过来,又觉得好像显得太过于关心这个竞争对手了,使劲绷着脸,偏又忍不住频频望去,显然也在想办法。   唐昕云等人的心都拎到喉咙了,揪心的喃喃自语:“突破?有危险吗,看起来倒像老幺又散气了?”   正当此时,如是平空有一道灵光跃然打入脑子里,明空抓住要点一念贯通恍然大悟,毫不犹豫张口朗声吟唱:   “肉身不朽,神魂不灭!”   八字朗朗入耳,生生是被明空传来如同印刻在心神之中,使得谈未然心意一动,正如洋葱层层剥落并消散的灵魂力量忽的一滞,瞬间被一种发自内心的明悟给填满心怀:“没错,没错,肉身不朽,方能神魂不灭!”   “身为器,神为液。身若毁,则神必失。这不是清修士的大道,却是我们武修士的长生武道。”   转念之际,谈未然豁然明朗,如同遮天乌云里漏出一缕阳光,将乌云的缺口撕得愈来愈大,越来越敞亮。   岂可忘了,我的肉身强大,只要发挥出来,就装载得住灵魂力量,不会令之漫溢而去。如此一来,灵魂力量再飞,又能飞往哪里!   细想一番,不由心下嘿然一笑,心底爆出一种莫名的力量和坦荡:“给我收!”   一霎时,冲出体外散逸的灵魂力量一滞,竟徐徐有缩回之兆。身体和灵魂似乎千丝万缕密不可分,互相之间呈现一种天衣无缝浑然一体的奇妙存在。   同时激发一个念头,紫金文字自灵魂里跃然而出,太上寂灭篇的重新出现,带动了并将身体机能呈现得淋漓尽致,令得灵魂力量如风筝一样被拽着回归身体。   谈未然思绪微动:“果真有效,如此说来,神魂和肉身果然是密不可分,缺一不可,一如太极两仪。就是不知,若神魂强,而肉身弱,会如何。反之,又会怎样?”   “看来,清修士的道路不全然是对的,有走极端的嫌疑。我辈武修所求,似乎是一条正确的长生武道之路。”   谈未然心想此番所悟不少,纵有疑惑不解,不妨等日后在来一一印证。   现在嘛,专心突破吧!   对他来说,只要明白疏漏之处,领悟其中道理,不论是收住灵魂力量,还是其他的一切都统统变得易如反掌。   轰!   谈未然身旁的空气轻微波动,然后,从真气流逝停止下来,并转变为一种蓬勃的生机和汲取力量。引来此一带的灵气,如同无穷无尽的潮水一样从毛孔和呼吸里席卷而入身体里。   这一下的转变之快,之凶猛,乃至带动大风刮得蕊儿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明空大吃一惊:“如此之快?”燕独舞虽没吭声,突然睁大的清澈大眼显然流露出同样的惊讶。   “好了,你们小师弟没事了。跨过这一关,就安全了。”   其实,真气流逝才是最危险最常发生的,收不住灵魂力量的事才较少发生,偏偏在谈未然身上反过来了。   从唐昕云到蕊儿,以及明空自己,都情不自禁的松了卡在喉咙里的那一口气。放下揪心的情绪,想起宗门马上多了一个灵游强者,众人不由相视大笑得欣喜异常。   宗门马上就有两个年纪未满三十岁的灵游强者了,那还了得?放眼三千荒界,又有多少宗派豪门能达到这等惊人的地步呢。   一个像行天宗这样的宗派能有一个如此杰出弟子,就算瞌睡都会笑出声来。若然给外人知道,恐怕想一想都会情不自禁的倒抽一口凉气,觉得行天宗潜力无可限量。   可惜,谈未然和燕独舞的关系不太和谐。并且,燕独舞入派一事未成定局,其中尚存变数。   不然就太完美了。   众人各有所思,若说明空是瞧瞧谈未然和燕独舞,流露遗憾之色。唐昕云等人同样时不时的看向两人,心里边却是一而再的大受刺激,暗暗发了狠去一旁专心修炼,努力赶超小师弟。   当众人等待之时,谈未然浑然忘我的沉入心神里,渐渐完成了此次蜕变。   “成了!”   细心感应,谈未然微微一笑,感应变得更纯粹的身体和真气:“终于灵游了!”   当更磅礴并更精纯的真气,像海洋一样积蓄在丹田里,游走在经脉里,谈未然刚露出一缕喜悦,犹如从九天之外渐渐回魂之际,寂灭金册悄然出现在神魂里,发出涤荡全身筋骨的音节,带来无穷无尽的万般滋味。   像当头一瓢冰水,把喜悦淋得熄灭,彻底溃散。   练气本是一件很舒服很惬意的事,尤其晋升后的滋味更是飘飘欲仙。可每每在他最愉悦时,寂灭金册就会悄然出现,把他从飘然云端打入痛苦泥泞。   寂灭金册哗啦啦的翻页,释出独有音符涤荡身体,迫使真气强行从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每一条经脉里穿透出去。最后,再从毛孔里裹挟杂质散发出去。   谈未然眼皮一翻,身子一哆嗦,发出一个充满哀怨的呻吟:“又来了,它也太准了,比女人的月事还要守时……”   又是太上寂灭篇对肉身的一轮痛不欲生的洗练!   又是一次散气来临!   ……   太上寂灭篇什么都好,就算洗练肉身时的极端痛苦,谈未然也不太在意。唯独是这个“每个大境界散气一次”的后遗症,着实令他总有点说不出的尴尬。   人家突破,是变强。他突破,是习惯性散气。弄得唐昕云和周大鹏都很淡定了,谈未然这次一说“我散气了”,两人就是抬头翻个了白眼,不慌不忙说“哦,再练回来呗”就作数了。   “大师姐就算了,连四师兄都变得冷漠了啊!”谈未然感叹,这算什么?一点都不关心他这个小师弟呢。   理所当然的,这话被唐昕云听个正好,结果他就相当被动的和大师姐切磋了一番。   大师姐说是切磋,那就是切磋。不管你信不信,谈未然得信。   呆了几天,重新上路十来天后,一行人方是穿过界桥城,来到下一个大千世界。   行色匆匆的在界桥城吃了一顿饭,就租借了灵马匆匆上路,直奔能连上下一个大千世界的另一个界桥城赶去。   明空谈未然一行人并没察觉,当他们到来时,有人悄然打开画卷,对照了谈未然的相貌,眼睛一亮就认出来:“没错,就是这个人!” 第440章 必杀,最弱的谈未然   “老幺,灵游境有多强大?”   随着马背起伏,唐昕云笑吟吟的看着旁边的小师弟问,谈未然立时脸色一黑,急忙打马向前奔驰。   唐昕云眉角都笑得扎在一块儿成月牙儿了,扯着嗓子大喊:“老幺,你别跑啊,羞涩什么嘛,我就是问问你灵游境有什么特别和稀罕的地方。”   愈说,谈未然就愈是飞驰得快,一副仓皇逃窜的模样,拉着一张脸发黑,恨不得扬天长叹。堂堂新出炉的灵游强者,居然饱受戏谑摧残,实在惨无人道!   灵游强者也是人,怎能禁受得住如此犀利的言辞摧残。谈未然就差没有两眼飚泪给师姐看了,他觉得就算真的飚出来,估计也不是大师姐的对手。   没奈何,在亦姐亦母的大师姐面前,他和柳乘风周大鹏都会有一种矮了一截的感觉。   听凭唐昕云言辞戏谑,谈未然只好叹气,哎,散气的人哪有什么人权啊:“大师姐,我错了……”   “错在哪儿。”唐昕云笑吟吟,后边一点的周大鹏等人无不暗暗窃笑。   一袭青衣飘洒的谈未然故作垂头丧气,忽然抬头,闪动狡黠之色,疯狂驱动灵马逃窜,一边逃一边大喊:“小弟错就错在上次切磋时,没把大师姐你打趴下。早知道大师姐你这么欺负人,我就该更凶一点的……”   “好啊,老幺你是皮痒痒了呢,看我来执行家法门规。”唐昕云顿时气得跳脚狂追而去,一边追一边分辨:“有本事现在来切磋,今天看你师姐我教你个聪明。”   “这招就叫做,趁你病要你命。”   两人一个嘻嘻哈哈,一个气急败坏,一前一后一追一逃,在旷野中发出各种各样的喊声,也着实平添许多乐趣。   王铁等人瞧得是脸皮抽搐,等两人跑远了,才忍不住哄堂大笑出来。便是缀在一旁的燕独舞,也情不自禁的掩口而笑,又觉不太妥当,鬼祟的左右看一眼,见没人发现,才收拾表情重新板着脸哼了一声。   也不知是哼给谁看,兴许是给她自己的安慰。当然,她眼里的浓浓笑意,就是怎么都掩不住的。   尹蕊儿发出悦耳的格格笑声:“唐姐姐太坏了,就会欺负谈哥哥。”   欺负一个处于散气状态的谈未然,那还不容易?别管是不是刚突破的灵游境,就算是渡厄境,也只有乖乖被欺负的命。   谁让他平时切磋时,一个能力敌除燕独舞之外的众人相加总和呢。   谁让他是平时最强,这会儿却最孱弱呢。   尹蕊儿兴高采烈的童言引来更多欢乐,想起唐昕云的“颠倒黑白”,众人不由感到荒谬,又是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声在荒野里飘传很远,竟显悠扬。   当一行人等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路过一个城池,一名蓝衣人倚在酒楼一角凭栏俯瞰,端着一杯酒,头也不回的问道:“是他们?”   旁边的一名男子低声道:“许大师,是他们。谈未然就是那个骑着黑马,穿着青衣,长相俊美的小家伙。”   说话间,谈未然一行人恰好来到楼下,正在蹬蹬上楼,显然是要吃饭顺便小憩一二。   很年轻,的确长相俊美,据说修为也不差,可惜了。许文宗看了一眼,就点点头重新收回目光,示意对方继续说:“和谈未然一路同行的这些是什么人?”   旁边的男子放下筷子,扫视谈未然那边一眼,传音道:“我们半路上就派人打听调查过了,如无意外,这群人似乎是谈未然的师兄师姐,修为也不太高,大约只得御气境。”   许文宗眼神一转扫去,和明空的眼神在半空中碰了一下。察觉明空眼神的锐利,他忍不住问道:“还有这个人,这人不简单。”   旁边的男子垂首,神情凝肃:“此人极可能便是谈未然的师门长辈,是参与东江之战的那个神照强者。陛下已请了李踞李大师出手,相信很快就会抵达……”   嚷嚷着干脆杀掉谈追一劳永逸的人不少,可惜,这话基本是别人在干放嘴炮,真要说实际行动,恐怕稍微掂量一番之后,估计也没有哪个国家会如此冒失。   杀谈追夫妇的最佳时机,是东江之战前后。现如今,想在东武荒界的地盘上杀这对夫妇?绝非易事,就算这些年势头最凶的暮血国也不愿承受那个损失。   大年节宴会后,就有一个“杀谈未然以遏制谈追”的微妙建议悄然无息的流传,估计这几个月来,也不知被人暗暗斟酌了多少次。   这个恶毒建议,究竟是谁提出的?许文宗不知道,可他很清楚,绝对有人怦然动心了。   对付一个年轻抱真修士,乍然一看,对各国来说根本就不叫事儿。只需稍花费一点时间和人手加上一点注意力,就能对动摇人心,遏制谈追的势头,何乐而不为呢?   虽派人暗暗活动并盯人,谈未然的此次出行太突然,事前没露出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这是完全各路人马意料之外的事,闹得各路探子手忙脚乱鸡飞狗跳才反应过来。   等谈未然一行人过了几个世界,才算是被人按图索骥的逮着行踪,许文宗就是临时匆匆赶来的。   当谈未然一行人饭后重新上路,许文宗瞥了几眼,马上就发现谈未然有点脸色惨白,给人的感觉像是大病初愈:“抱真境?不太像。”   每个人的气息都不同,就有点像指纹,用气息来辨认一个修士,比用脸来辨认可靠多了。风吹雪赠送的“水纹扭息术”,就是能改变个人气息的一种秘术。   气息还有一种妙用,就是由此来判断别人的修为,这是修士的一种本能,是一种简单方便的好方法。   不过,一旦抱真,个人气息的自然泄露就会减轻很多。平时自然而然的情况下,修为愈高,个人气息的泄漏就愈少。当然,那是平时,如果一出手,很多时候就难以掩饰气息了。   谈未然散气而不散功,真气全无,偏偏功架仍在。从一举一动之间,加上气息,自然而然就表现出来。   落入许文宗眼里,只觉得古怪非常,按些许气息来判断,像是一个人关境。可从其他角度来看,显然表现截然不同,把见多识广的许文宗都给弄糊涂了:“究竟怎么回事,这个谈未然到底是人关境还是抱真境?”   谈未然一行人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不一会就来到一个乌云滚滚的山峦里,下着绵绵小雨,骑着灵马翻山越岭的飞驰穿过一个山谷消失。   许文宗如闪电一样斜斜冲上百丈山峰,贴着地面快速穿梭,很快就来到视野开阔处,恰好能看见谈未然一行人蜿蜒在路上飞驰远去,渐渐成为一个个小黑点。   “拖家带口的干什么?”许文宗满脑子疑问,一群年轻人在一个长辈的带领下穿过几个世界,究竟是要干什么?历练也不是这么个历练的。   许文宗没急于追上去,而在后边默默等待,神念扫描并未发现其他追踪者:“会不会有鬼,别被利用才是真的。”   不是他太多疑,而是各大势力一贯尔虞我诈,惯了互相阴来阴去的缠夹不清。   杀谈未然遏制谈追,是非常狠毒的一招,有头脑的人多少能看出借刀杀人的味道。   忽然察觉一条身影贴着地面飞快向前,许文宗身子一震,大喜过望,跺足一下激射向来人:“李兄,你既然来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来人名为李踞,和许文宗本是来自同一个国家,笑道:“陛下听说那个明空也在,就令我也来配合一下,先要了谈未然的命。难得出手,总不好出纰漏。”   如此最好不过了。许文宗大喜,此前的顾虑立时消散,有他和李踞,取一个谈未然的性命,易如反掌。就算有人想弄鬼,凭二人实力,也足以无惧。   “取了谈未然的小命回去报喜,走。”   两大神照强者一个照面,杀心坚决,马上各自激爆速度,翻山越岭不在话下。   灵马速度出类拔萃,即便二人亦花不少时间才追上,来到一个山巅居高临下才依稀看见。谈未然一行人正去到一个峡谷,中间有一条宽阔河流如玉带一样穿过。   “动手!”   许文宗和李踞互相一点头,眼里均是燃着熊熊杀意,心想用两大神照强者来收拾一个谈未然,绝对是谈未然的荣幸,也算死得其所。   有了继承人后,东武一系的凝聚力和势力逐渐蜕变,已经今非昔比。   东武侯谈追在过去数十年里,以一个外域人的身份,成功挑战了东武荒界的原有秩序。而现在,则表现出了挑战更大利益秩序的潜力,这无疑使人忌惮。   熟知历史的人都一清二楚,若东武荒界崛起,便不单单是触动周边势力的利益,对很多人的权势来说,无异于一场灾难。   哪怕谈未然是少年天才,今日也免不了一死。要怪,就怪他是谈追的儿子,唯一的继承人。   两人一转念,杀意弥漫释放出来。一个动作势如狂风,一个穿梭山林如猎豹,速度绝对惊人。短短一会,两人就跨过十多里路,一个从天空扑击,一个从地上疾驰。   两大神照截杀一个抱真境,即便有明空,在两人来看悬念也不大,两人索性连埋伏的姿态都懒得去做,根本不加掩饰,赤裸裸的释出气息,一种无形冲击波油然爆发。   两大神照夹击,果真是必杀之势。   当强悍气息冲击,谈未然的皮肤敏感的鼓起鸡皮疙瘩,敏锐嗅到一种莫大致命危机近身,暗自狂吸一口气催动真气,却蓦然落了个空。   丹田里空空如也!   顿如一盆冰水当头泼下,谈未然浑身透心凉,终于想起自己的一身真气刚刚散掉不久。 第441章 神通无敌,好运无双   李踞在天空,许文宗在大地,双双化为离弦之箭。不,更像是一道流光,挥洒出令人望而生畏的拳魄和刀魄。凌人气劲铺天盖地,犹如实质,几乎能把人压得窒息。   转瞬之间,就能把谈未然绞成肉酱。两大神照如此合力一击之下,兴许连一点残渣都不会剩下。   可谈未然的丹田空无一缕真气,因为……他刚散气。   对修士来说,练气是最重要的头等大事。而每一次练气晋升,均是修士的一种蜕变。谈未然亦然,却又因修炼太上寂灭篇而带来不同,平添了一个散气的副作用。   没有散气重来,大概就没有独一无二的双倍精血。   可是,人家练气晋升,将会是很爽很痛快,很飘飘欲仙的一个过程。对他来说,却是一个各种滋味轮番上阵折磨他的过程。   重要的是,人家练气晋升,会马上由弱变强。而他,却会在一瞬间从最强到最弱。   “是啊,从最强到最弱。我怎么能忘了,这个时候的我,每每就是最弱小的时期……”   两大强者突然暴起的截杀,一个气势磅礴一个阴森并且堪称必杀的夹击,谈未然挡无可挡,避无可避,脑子里一刹那蹦出无数个念头,穿梭在思绪里:“如果我能早一点正视这个问题,那便好了。”   不是他没意识到,只是这个阶段不长,轻轻松松就度过了,也从没遇到任何一丝一毫的危险,所以以前对此缺乏足够的正视。   现在不会了,今后都不会了。   眼睁睁看着一个来自天上一个来自地上的夹击,明空流露惊怒交集之色,扬起手来发出一道淡淡的光华,宛如一道璀璨刺眼的光亮,企图斩杀或是阻拦,甚至围魏救赵。   眼角余光扫视众多人,发现唐昕云周大鹏等人面露惊恐,放声嘶吼着老幺快逃。发自内心的关心和紧张令他们的面容变得扭曲,却散发着一种独有的品格魅力。   就算是燕独舞,也身不由己的流露出一丝隐蔽的关心之色,三步并作两步爆出最惊人的速度闪电一样扑来。   只是,都已来不及。   谈未然念头飞转,捕捉思绪里的一丝灵光,目光重又坚如磐石,心想有这么多关心我的人,我又怎么舍得去死。   一缕锐利精光重新踊在眼里,谈未然一口大气吞吐,脸庞上浮现一种使人悸动的倔强与坚韧,如同怎么锤都不会烂掉变形掉的钢铁。   “师姐!”   当一声震耳欲聋的呐喊落入唐昕云的耳中,几乎绝望的看着许文宗和李踞轰来,尘埃和空气滚滚如浪潮一样,掀动的气劲吹击而来令得唐昕云等人逼得有种陷入狂风暴雨里的错觉。   “不!”   从唐昕云到周大鹏等人无不面色惨青,双眼几乎能喷出火焰,口中迸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呆呆的看着谈未然和座下灵马被淹没,在光芒中扭曲着波动着分崩离析。   一个诡谲,一个凶猛,一个拳魄一个刀魄,纵使明空一霎呼啸斩空,也只拦截得一部分。剩下的气劲力量转眼就淹没了谈未然,那一霎所轰出的气劲,撼动了大地,令得大地轰鸣着似乎在卑微的颤抖。   更为惊人的是,刀魄一斩而过,小半条山峰轰轰隆隆的像豆腐一样被劈得坍塌下来,无数硕大碎石呼啸坠落,翻滚着弹跳着砸出惊天动地的动静。   当真是天崩地裂一样的威能。如是平时,如此威势必令唐昕云等人见之而色变,可此时众人却只剩下失魂落魄与仇恨。   爆速冲刺的燕独舞刹住步伐,呆呆看着那些飞扬的尘埃,粉红的唇片不为人知的隐蔽哆嗦了几下,心想自己没击败他之前,他怎么可以死,他有什么资格去死。   老幺……没了?   难道,老幺就这么没了?不可能。像小师弟这样的天才,本该有天大的前程,不该是这样的,不该的……唐昕云失魂落魄的后退一步,她也好,周大鹏等人也好,也许今日的这一幕会对他们有某种提醒,某种激励。   目睹这一切令唐昕云心神受挫,几乎同时,依稀听到一个似乎是小师弟的声音,声音风中飘传,被吹散了不少:   “师姐……救命!”   此声是从……头顶传来的?唐昕云猛然抬头,立刻就见到如流星一样从半空坠下的小师弟,伴着喊叫声,尽管被风吹散不少,依然愈来愈清晰:“师姐,救命!”   糟了,小师弟的真气!唐昕云像仙鹤一样,婀娜身形飚出平时绝对达不到的速度,在半空一把接住掉下来的谈未然,就听谈未然语气急促而不容置疑:“师姐,听我的,快走!”   “你们和燕独舞向东,我和老祖留下对敌!”   唐昕云微微一呆,不愧是大师姐,当下就懂了小师弟的意思,不管小师弟是怎么逃得一命的,当机立断应声道:“明白,好!”   她不明白,谈未然为何突然出现在她头顶的天空上,可许文宗和李踞又岂会一无所知。是秘术?还是神通术?   此念一起,两人隔空互看一眼,想起之前的一丝神魂波动,就再也掩不住心头剧震,如山洪一样爆发,并冲击着他们的内心:“是神通!”   会神通术,就非常令人动容了。世上强者如过江之鲫,能接触神通术的本就不多,会的人就更是稀罕。   如此小小年纪,就能施展神通?简直不可思议。   一念再起,死死盯着被唐昕云接住飘落的谈未然,许文宗仰天厉啸:“去杀他,这个人交给我!”话音未落就一爪凌天,仿佛五座大山当头落下,拦住明空的去路。   明空暴怒,眼中杀意犹如实质,一剑颤鸣斩出刺眼光辉:“挡我者死!”   霸世剑!   空气里噼里啪啦的一阵脆爆,如山的一爪拳魄竟被一剑生生斩裂。许文宗强接这一招竟是喷出一口鲜血,身不由己的被暴怒的明空一道剑芒遥遥劈得倒飞三里,掀起滔天水花,以至小河断流。   这边当李踞狂笑着如闪电一样激射而来,裹着令人颤栗的力量和气势。谈未然大喊一声催促师姐燕独舞等人先躲开,凝神贯注,徐徐伸展四肢,右拳绝无一丝一毫花俏的当胸平推而去。   这一拳不含一丝气劲,连一缕清风都没有带动!   李踞露出一缕讥笑,狂笑声震苍野:“哈哈哈,老夫纵横天下几百年,从未见过如此弱小的一拳,哈哈,简直可笑,简直送死!”说到最后一句,话音充满杀意:“去了九幽莫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谁让你是谈追的儿子呢,哈哈啊……”   “是吗?”   他是真气散掉了,神魂却好得很。   不,严格的说,此次突破后,他的神魂力量和强度都更上一层楼。   从实际来说,这的的确确是他最孱弱的时候,可是,也绝非毫无抵抗力。因为,谈未然咧嘴一笑:“我用不了真气,却能用得上神通术。”   他神情云淡风轻,一霎化拳为指,带着一种独一无二的冷凝肃杀气质一指虚点空气,一抹神魂油然激发:“放心,我保证你死了也去不了九幽黄泉。”   天机扭曲术!   指尖如有一种独特魔力,轻柔一点,便令得李踞冲来的一方空间变得迟滞,并且缓慢,连同李踞的急速都缓下来,渐渐变得清晰,最后如被冻结起来一样。   “神通?又是一种神通!”   困入一方天地犹如琥珀里的蚊子一样的李踞和跌落河流的许文宗,几乎眼珠子都凸起并险些掉下来,自信满满的眼里充满了血丝和惊骇,再镇定的心情,也抵挡不住此时的惊涛骇浪,失声狂呼:“年纪如此之小,怎么可能会两种截然不同的神通!”   陷入一种犹如被冻结的状态,什么都做不了的李踞几乎疯狂,和截杀前的轻松自在心态,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李踞神魂疯狂肆虐,和谈未然的神魂一下碰撞,双双闷哼一声眼前一黑,李踞顿时绝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小子的神魂怎么可能如此强大,怎么可能达到神照初期的境界。   这哪里是截杀一个抱真境少年天才?简直就是一趟奇迹和发现之旅,如此强悍的少年天才,整个三千荒界找遍了也屈指可数,他们居然就这么自信满满的当头送上门来。   这是多么叹为观止的运气啊。   “老祖,此人是你的了。”谈未然凝神封住一方空间,头也不回的放声狂呼。   明空化为一道电光,整个人犹如人剑合一一般激射而来。配合谈未然的天机扭曲术,迸射最闪耀的光辉,李踞又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怎能抵挡明空全力施展的一招。   当场就被凝为一体的剑魄拦腰斩得尸身两断,谈未然运起人关境的一丝真气,一把就把对方残魂给搓成空气。果然是应了他的诺言,让李踞死了连九幽黄泉都去不了。   人当壮年的明空有媲美破虚强者的战力,年轻的谈未然的实力在同龄人里几乎强得世所少有。   李踞一死,许文宗惊得汗流浃背,再无恋战之心,从河水里掉头一跃就仓皇激射天边。   “来都来了,还想往哪里走,把命给我留下来!” 第442章 万载一剑,剑出无想   许文宗像一只狂飙飞行的大鸟,在山峦之间极速狂飙,纵横起伏,心里只想逃跑。   太惊悚了!太可怕了!   年纪未满三十的一个年轻修士,竟身怀两大神通术,此事堪称恐怖。发生在许文宗眼前,那就是扎扎实实的一次惊悚之旅。   须知,世上虽大,会神通术的人绝对为数寥寥。会神通术,而又能施展出来,偏又如此年纪的,恐怕放眼三千荒界,也绝对就是那些个天之骄子。   即便是玉虚宗玉京宗,肯定有神通传承,也绝不会轻率的传给修为不算太高的年轻人。   绝大多数修士见都没见过的神通术,有人会一种,哪怕只凝出一成神通力量,也足以纵横一生。可谈未然会的不是一种,而是两种。   尤其,其中一种干脆在明空配合下,轻而易举斩杀了李踞。其实能一招杀了李踞,也有一点各方面的巧合缘由,谈未然最明白不过。   可许文宗不知关窍,这个结果就太令他震撼,太使人心里发毛。他很熟悉李踞,李踞是老资格神照强者,最擅长自保,手段繁多,又有精血做底牌,想杀这种人,真的极难。   许文宗擦着一个山头飞过,跺足轰然落在另一个山头上,一回头全是惊惧之色:“这个谈未然的这个年纪,加上他的修为,会两种神通术,并能施展。就不晓得,他有没有开辟金府,什么时候开辟。”   “又是一方势力的继承人,甚至还拜入一个强大的神秘宗派……”上下联想一番,他整个人身心如坠冰窟,几乎气急败坏,差点破口大骂起来:“他娘的,疯了,疯了,真他姥姥的疯了。”   纵横天下多年,许文宗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可这时仍然忍不住心惊肉跳,为了他的子孙后代们担忧,为了他的君主而担忧,为了他的家乡而担忧。   这样一个放在三千荒界哪里都必定最抢手的少年天才,堪称要个人实力有个人实力,有师门背景,有父母势力。今天既然已经得罪死了,那就一定赶尽杀绝。   否则,将来等谈未然成长起来,死的不光是他许文宗,谁都肯定逃不掉。   他许文宗一定要逃回去,一定奉劝君主调动所有力量,不惜与别国联手,也一定要除掉这个谈未然!   不然,谁都没活路。   他下定决心稍松一口气的同时,忽然有感回头,顿时头皮发麻的见明空持剑,双手一扬气劲震爆,整个天际都被一种恐怖绝伦的气息所压制,宝剑焕发耀眼绝伦的天华之光。   神魂透体,如乌云一样扩散,触及许文宗的一刹那,马上就锁定。   神魂锁定!   许文宗一边激射逃窜,一边感到一种令他浑身一凉并刺痛的神魂力量加身,立刻大惊失色。   明空遥遥一剑劈在空气里,看似平淡无奇,明空却是神色从未有过的凝肃,犹如把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专注都灌注在这一剑当中。   似慢又快,给人一种凝滞,偏又锐不可当的感觉。   远方的山峦和树木一震,然后齐齐震动沸腾起来,如被一道无形镰刀割过去,赫然正被一剑斩出十里,不论树木山石均是留下一块光滑的切面。   一道璀璨剑芒吞没了许文宗,其中迸出一个凄厉的惨呼声。一转眼,许文宗身子上在剑芒下跳跃出血色花朵,胸腹之间被斩出一个极深的剑痕,如喷泉一样洒出血迹。   一边如流星坠落,一边脸庞涨得赤红,一张口就噗嗤呕出大口热血,像是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砸在陡峭山坡上。   明空拧眉如一双宝剑挂在眉头上,更给人一种指天飞斩而去的感觉,极有个人特色,一边徐徐收剑,一边道:“不能让此人活着离开,不然就会演变为你的麻烦。”   谈未然暗暗点头,向远方的燕独舞唐昕云等人摆手,示意她们暂时不要过来,就在那边比较安全。   明空见众人安全,一把抓住谈未然肩头,跺足飞去,说道:“你今日暴露了会神通术,一旦此人把消息带走扩散出去,你必成许多人的眼中钉。不是什么时候都允许你犯下同样错误的,这些经验道理,你要记住。”   他知道谈未然聪明,知道这个晚辈少年老练。可这不是他偷懒的理由,不管谈未然现在懂不懂,他都要抓住每一个实例讲解透彻。这,是作为师长的责任。   “老祖,我明白了。”谈未然真懂,甚至很清楚,如果对方逃走,他会连累父母亲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   明空神念扫过去一瞬颜色大变,抓住谈未然厉喝:“此人没死,抓稳了。”   几乎就是同时,狼狈不堪,满头满脸鲜血的许文宗藏头露尾的在山林里穿梭,当神念扫过身子,他蓦然回首就知道被发现了。   既然被发现,那就不遮掩了!许文宗从一条河上一跃而起,投向天边。望着后边狂追不舍的明空和谈未然,心知再不出底牌,恐怕就逃不掉了。此念一生,许文宗一咬牙把心一横,意念催动:“这下,我看你怎么追!”   他的双肋骨处伸展出一双薄如蝉翼的翅翼,呼啦啦的一下子舒展竟有三丈翼展,双翅一闪赫然狂飙五百丈,比飞行更快更惊人,回头看着愈来愈远的谈未然和明空,阴森森冷笑不已。   “秘宝?!”   明空惊怒交集,凝神一眼就知道对方速度惊人:“糟了,想不到此人实力平平,居然身怀秘宝,恐怕追不上了。”   以对方秘宝所提升的速度,绝对追不上了,谈未然知道,明空更知道。可是,此人是绝对不能放走的,明空当下毫不犹疑的厉声大喝:“谈未然,请出无想剑!”   谈未然顿时愣住:“老祖,你没弄错吧?那是无想剑,怎么能随便……”   明空一双剑眉更是竖起来,几乎能飞刺出来,声色俱厉暴喝:“此人若是活着离去,你和你父母必定后患无穷。请出无想剑,放下你的顾虑,你是首座,你有这个权力!”   “记住,不要背负太多包袱,不要想太多,它是信物,它更是九阶灵器。”   明空的话语一字字犹如带着一种雷霆般的力量,在狂喝声中震入谈未然的内心:“你曾几次问我,你为何剑魄五成后的三年来迟迟没有突破。此刻,我只问你一句!”   “可有保留?可曾酣畅?”   此言犹如雷霆,轰得谈未然心灵震动,字字在内心拷问,怔怔出神的回忆过往,不知不觉惊得一身冷汗!   多久没有尝过酣畅淋漓滋味了?   和风吹雪斗剑之后,再没人能逼他到那种程度,他就再没有把剑法施展得身心酣畅淋漓的愉悦地步。   莫说和风吹雪那种把人逼迫到极致的斗剑,就算五成剑魄,他也很久很久没有在实战里施展了。   身心不诚,怎能酣畅?   没有触及,又怎能有所突破?   心念里的一丝丝尘埃,似在当头棒喝之下卷去无踪。一点尘埃蒙心思,若不能透彻,迟早会慢慢的愈积愈多,渐渐形成大滞碍,直到未来某一年一念点通,或是抱憾终身。   所谓一念领悟,大抵便是这个由来。   “请出无想剑!”   此音震入心里,谈未然浑身一颤,从明悟中醒来,耳边狂风汹涌,发现正被明空带着极速狂飙。明空一掌拍击在他背上,厉声狂喝:“去!斩!”   后心涌来一股磅礴力量,瞬息间把谈未然送得离许文宗更近。如鲲鹏一样扶摇而上飞临最高点,伸臂舒展时,一抹鲜艳的红徐徐从掌心透出来,先是剑尖,后是剑身,最后是剑柄。   娇艳的红,挚爱的红,刻骨铭心的……红!   无想玉剑!   如海一样,不,比大海更浩瀚,更澎湃的力量从紧握的剑柄源源不断的涌动,比怒海的沸腾还要澎湃,似乎要和老天比个天高地厚。   此剑经过万载以来,前前后后一共六十三代隐脉首座的温养。间中,或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形形色色的首座,却从未间断过,剑中所蕴藏的是六十三代首座的精气心血。   紧握着它,就像感觉到一种代代相传的精气神,就是一份一代代流传不变的……信仰!   一道道从四面八方卷来的狂风,围绕着谈未然激烈的吹拂,四方天地如海洋一样浩瀚无边的灵气化为潮水涌来,凝聚在剑尖成为一抹最神秘的紫色氤氲。   谈未然昂头挺胸,衣袂飘飘展现最炽烈的态度,最激越飞扬的气质。当他完全放松身心,以肆意纵容的方式把掌中无想玉剑一指弹动,心灵里所有领悟灌注其中,悠扬透彻的音节悦动天际。   “九劫雷音剑!”   此声穿云裂石,此剑如从九霄落下,天地为之所开,风云色变。   “雷!”   如同天崩地裂,撕裂了空间一样。一缕紫色从天降临,像是飞火流星一样,飞速的膨胀变大,瞬间陡然加速变成一道最骇人的雷电光芒劈中逃窜中的许文宗。   “啊!”许文宗嘶声狂吼惊动无数飞禽走兽,面容扭曲,从皮肤到骨肉蒸出一股热气。几乎不敢相信相隔三十里,这一剑能斩来,竟还有如此惊人绝伦的威能。   就让我今日彻底忘乎所以的放纵一次,酣畅淋漓一次。谈未然绽放一缕痛快淋漓的微笑,一剑斩落,口绽春雷:   “劫!”   轰隆隆的空气震爆中,一道恐怖绝伦的雷电凭空斩中许文宗的头顶,犹如强行把这一道可怕之极的雷电剑魄从头顶灌入,令许文宗感到一种几乎来自骨髓,几乎来自灵魂的撕心裂肺:“不!啊!”   整个人赫然就在狂雷风暴中,从头到肩再到上半身,一点一滴的变作了飞灰,被相伴的狂风吹得飘零不知去向。   倒是湮灭前,忽而爆出一波像雨水的雷电浆液飞溅四面八方,像是紫色的喷泉,在天空喷出来,炫目至极。 第443章 陌上荒界   这次许文宗死透了。   紫色电浆在天空喷溅,把星星点点的紫色电光洒向四面八方,就俨然是最不可思议的烟花一样美丽动人。   飞跃天际的一剑堪称石破天惊,一剑纵是杀了许文宗,也掩不住谈未然处于散气状态的尴尬。于是,他无奈的从天上坠落下来。幸亏明空接住他,落在一座山峰上,不然真不知会不会闹出活活摔死的大笑话。   明空一眼瞥来:“恭喜你,你差点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把自己摔死的灵游修士。”显然,他亦想到其中滑稽的地方。   能御气飞行的灵游境,居然差一点被摔死,这的确很有一种令人没办法描述的喜感。   当然,肯定没有谈未然至今还不会游水这种尴尬事更出糗更好笑。   见谈未然一脸发窘的模样,明空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下次再散气,我看你还是哪里都不要去,就猫在宗门或是家里学女人……”   明空充满促狭的补上一刀:“有身孕的女人。”   谈未然气急败坏,有这么夸张吗?有吗,怎么可能有。   见他的神情,明空干脆放声大笑飞掠过去,笑声才渐渐停下来。搜索一会,很快就从数个山头上飞过折返回来:“你那一剑抽了无想剑多少力量?”   谈未然心神一凛,急忙握住掌中无想玉剑,细细感应其中浩瀚如海的磅礴能量,并未匮乏多少,饱满依旧。衡量一番,很快就判断出来:最多半成。   此次施展了半成能量,就意味着,无想玉剑的最强爆发力减弱了半成。减弱一分,抗衡渡厄强者的力量就少一分。这正是谈未然始终不肯动用无想玉剑的原因。   这是六十三代首座温养万年所得的力量,是宗门的力量,本该用于捍卫宗门。   曾经,他是如此想的,却忘了,他本身就是宗门的重要一份子。   一如明空此时所说:“往后少用,但若有性命之虞,用一用也无妨。记住,你会是新的宗主,你有出色的天赋,有光明的前程,你对宗门很重要,你能活着并成长一路走下去,对宗门是很重要,也很有意义的事。”   明空神色一顿,语气变得轻快:“再说,无想剑这东西,本来就是用于危难时。你明白了?以后不要再为此受到羁绊了。”   什么是危难时?现在就是。   无想剑再好,再宝贵,究竟只是一个代代相传的灵器。不管在它身上赋予了多少意义,它本身的最大意义,就是在某一天被人施展出来,而不是作为摆设一样一代代的再次流传下去。   谈未然沉吟,声线沙哑道:“老祖,我是担心,如果动用无想剑里的力量,将来若是遭遇渡厄强者,宗门就没有相抗衡的能力,只能束手待毙了。”   “你的考虑没错。可,那就是个屁话。”明空冷冷的眼神逼视过来,字字如刀:“你记得邹老祖当年说过什么吗。”   “邹老祖说,既然你是隐脉首座,是得到大家认可的新领袖,那么,就不要怕率领我们走错路。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尸山血海,我们也心甘情愿由你率领着继续前进,直到粉身碎骨!”   一番慷慨激昂的话从明空道来,分外充满一种激越的力量。谈未然抿嘴沉吟,思绪微微的发着呆,忽想起邹老祖牺牲自己和渡厄强者拼个玉石俱焚的一幕。   谈未然默默消化一会,已有几分明悟,他明白邹野和明空的话中好意,急忙认真向明空行礼。   明空失笑,话锋一转:“你那一剑,是否有收获?”   说起这,谈未然绽出一缕畅快:“多谢老祖指点,确有收获。如无意外,再精研一段时日,应该会有所进步。”   这小子果然悟性出色。明空暗暗惊叹,手腕一抖抛出两个物件给谈未然:“接着,这是从那家伙残剩下的,一个是储物腰带,另一个很珍贵,先放在你的寂空界石里,安全。”   储物腰带也罢了,剩下那个物件落入掌心的时候,谈未然心头一激灵险些脱口而出。   秘宝?!   幸亏他克制力好,紧紧闭上嘴。不然的话,真不好解释他从何处知道的,或者见过。秘宝,可不是一个来自冷僻偏远的北海荒界的一个年轻修士所该知道的。   明空没察觉,正在娓娓道来:“这就是秘宝。秘宝是一种珍贵而稀少的宝物,有种种妙用。不过,不是人人都能用的,其中有几个限制,首先要开辟金府,其次要开辟‘七情窍’……”   这枚秘宝从许文宗身上得来的战利品,是一双小巧而精致的小翅翼,薄而半透明,仅有二指大小。只看形状大小,绝难相信这就是先前许文宗疯狂逃窜时的那双长达三丈的翅翼。   一心介绍秘宝,向晚辈传授知识的明空其实不知道,对于秘宝,谈未然了解得绝对比他只多不少。   一场激烈大战下来,不知不觉偏离唐昕云等人一百多里路程了。神照境的战斗范围之大,令修为低的人咋舌不已。   折返百余里,找到唐昕云燕独舞等人,略微考虑,就毫不犹豫的马上重新上路。   今次两大神照强者的截杀,显然就是冲着谈未然来的。   谈未然虽不知某个恶毒的借刀杀人的流言,也猜得出大概,戏谑道:“某些势力以为派人就能捏掉我这个软柿子,却不知道,对明老祖来说,他们才是小菜一碟。”   谈未然说得轻松风趣,众人不禁莞尔一笑。今日的凶险,想一想就令唐昕云等人汗流浃背,恰好撞正小师弟散气阶段,如有一点闪失,那就真是挽不回小师弟的性命了。   杀了一个谈未然,就能轻易撬动时局,堪称一本万利的好事,谁都明白。   此时散气的谈未然是软柿子,可惜,明空却不是。某些打着一本万利心思,顺便被人利用着借刀杀人了一把的势力,想杀谈未然,真没那么容易。   今次的人是谁派来的不重要,东武荒界四通八达,周边势力极多,猜都没办法猜。   坦率一点的说,纵使知道是谁派来的,谈未然也暂时没心情专门去报复回来。重建宗门,是比报复更迫不及待,更重要的头等大事,接下来有得他们忙碌的呢,哪有心思理会别的。   说着,谈未然眨眨眼,坏笑道:“再说,今次吃亏的又不是我!”   众人一愣恍然大悟,难怪对外作风凶残的谈未然肯放弃报复呢。   丢了两个神照修士性命,对某个势力来说,大概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对剩余那些鬼祟的打算捡软柿子的势力,肯定会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震慑。   如果不怕接着丢命,那就继续派人来呗。   一如谈未然嬉笑所说:“杀人这活计,我太擅长了。大不了,就当割韭菜,我就不信割完一茬还真能再马上长出一茬。”   大家顿时轰然大笑,一旁的明空也不禁哑然失笑。   其实谈未然想得一清二楚,在宗门重建的关键时期,他这个没心情,也这个没必要,和一堆今后注定要在黄泉战争里灰飞烟灭的势力缠夹不清。   ……   当谈未然一行人离去半天后,终于有人形状鬼鬼祟祟的出现在这一带。   来人是本土人士,并无恶意,更多是忐忑的心情。因白天的一场大战,而揪着心来这边探听一下情况,鬼鬼祟祟的模样,自然是怕被白天的强者误伤了。   发现人已离去的时候,来人不由把吊着喉咙的心给放回去,擦拭一把冷汗:“他奶奶的,看来白天是有路过的强者在这里交手。嗯,是路过的……”   此人带着消息回去,不数日,这个消息七转八转后拐去外域,引得某些有心人悄然抵达这个曾经大战过,如今却已静悄悄的地带。   有的势力不愿被借刀杀人,却很乐意让别的势力冲在前边代劳。   显然,答案不是各大势力想要的那一个。   陆续来临的人们在这里用神念扫描来回,始终没有找到第二具尸体。当然,一个化为灰烬的人是没有尸体的,即便如此,也足以令某些人推测出当日发生的遭遇战。   谈未然一行人不认识李踞,不知其来历,却有人认得,沉默着掀起满心滔天巨浪的同时,更令不少人感到一种心有余悸。   “这个是李踞,另一个应该是许文宗吧?想不到连他们也栽了。”   幸亏出手的不是自己,不然倒在这里也许就是自己了。   所有人自言自语的时候,语气都非常干涩:“那个叫明空的人,竟然如此战力,其师门岂不是……”剩下的便意犹未尽,留给各大势力自己回味了。   显然没人想到谈未然在诛杀两大强者的过程里发挥了什么作用,在所有考虑里,这个战绩都叠加在明空头上,成为一个不小的光环。同时,也令新行天宗还没在九曲海登台亮相,就意外的获得了相当高的评价。   像是被高挂起来鞭尸,仿佛时时刻刻都在用李踞和许文宗的死,提醒并震慑着某些势力,有些事并非意料中的易如反掌一本万利,而是需要成本的。   两大强者袭杀不成反被杀的消息,悄然在有心人中间的小范围流传时,谈未然一行人终于顺顺利利的抵达了陌上荒界。   踏上陌上荒界的土地,从谈未然到唐昕云,然后是明空等人,欣赏着阳光明媚的天气,深深吸一口气。   终于能安定,不再漂泊了。   这必将是一个崭新的起始,新的世界就在我们的双手! 第444章 前世的桎梏   一场倾盆大雨为世界洗去尘埃,留下一个焕然一新的新世界。   雨后的山林散发泥土的芬芳和雨水的清新,混合在一起成为一种新嫩空气,带着某种独特的活力,令人不自觉的精神振奋,分外愉悦。   正是:残云收夏暑,新雨带秋岚。   群山连绵起伏,直如山岳的海洋般几无边际,一波波云涛冉冉绕山而转,平添几分超凡脱俗的仙气。这数也数不清的山峦,却有一个山峰别样不同。   此山乃在群山之中,平素只见野兽和妖兽奔驰如飞,鲜有人迹,而今的山上却多了几栋不大不小的房屋,并时不时的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   “老四,你弄错了,哎,亏你还自称农家子弟呢。”   “老幺,你别想偷懒,你敢跑的话,就等着晚饭啃石头吧。”   “还有你,王铁,你笑什么,赶紧把那块原木给弄好。蕊儿乖,别理这帮无法无天的家伙,等一会我带你去玩……”   此起彼伏的喊声在山峰上来回响彻,一个秀丽女子流露一丝恼火,叉腰指点江山的模样委实有莫大的威能,令得其他人等无不多添上几分认真神情。   秀丽女子是唐昕云,被训得屁滚尿流的自然就是谈未然等人。   忙忙碌碌的众人很快便找到了新话题,重又说笑起来,在忙碌劳动的过程里,一边流汗一边努力,实是一种别样的满足感。   “给你。”   王铁在下边丢了一块原木给房顶上的谈未然,谈未然在心里盘算一下,算好这块原木的位置,才小心翼翼的搭建上去,急忙扭头向下:“如何?”   “这头矮了一点。”王铁端详一眼就看出来了,比划手势。   最后一根原木落下卡住,再涂抹了一些浆液在上边黏得死死的,谈未然和王铁顿时流露出满意神色,一个房子的骨架算是做好了,剩下的就是屋顶和墙壁等等。   终于好了。谈未然惬意的躺在屋顶横梁上面,翘着腿美滋滋的翻身,瞥了一眼忙得脚跟不沾地的众人一样,不由嘿然直乐:“我的建议真不赖呢。”   王铁搭一把就跃上来,顺势看一眼,笑道:“未然,你太坏了,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建议把我们给害苦了。弄得我们这些日子,天天都在修建房子。你说这是正常的,我老是觉得不太对劲,哪有全靠自己来修建房子的宗派啊。”   的确没有。谈未然嘿嘿一笑,旋即叫苦连天:“少来,最苦的是我。你们也看见了,我提出那个建议后,可被大师姐虐待得惨了,晚饭啃石头还是喝西北风,你喜欢你来,我才不想要。”   “大师姐一天一个款,我可吃不消。再说,我堂堂隐脉首座啊……”谈未然一副悲苦莫名的神情,仿佛一擦眼泪,仰天长叹:“我堂堂首座本该被你们当大爷一样伺候着,结果你看见了,我失身了啊!”   “啊?”王铁和远处的明空顿时震惊得无以复加。   谈未然一本正经道:“有失身份,简称失身。哎呀……”正说到一半,就被一个突然飞来的暗器击中摔下横梁。   “老幺!你有什么身份,还大爷呢,我看你是作死呢!”唐昕云的吼声从牙关里挤出来,透着凉沁沁的味道。   一跟斗摔得满脸的泥,谈未然呸呸吐掉嘴里的泥,悻悻道:“师姐,你就抓紧时间欺负人吧,等我练回真气,你就再没有机会了。”   众人不由轰然大笑,发自内心的爆发出欢声笑语,就算是眼高于顶的燕独舞,也不自觉的露出笑靥。   雨后放晴的新世界,入眼皆是花红柳绿,正是接天绿叶无穷碧。偶有星星点点的其他色彩,杂在绿意一片里,恰到好处的点缀出别样风情。   众人热火朝天的忙碌着,或是种田,或是建房,除了谈未然和许存真,没人知道这些本该是请人来修建的。其实,即便知道,也没人会在乎这个,在这个过程里,他们得到了更多。   谈未然认为,重建宗门的过程里,大家都应当全部参与进来,并亲力亲为的努力贡献自己的一份劳动和心血在里边,这有助于提升凝聚力和归属感。   不管他谈未然是新宗主,许存真是老祖,燕独舞是暂没归宗的,在这个大家一起亲力亲为来建设新山门的过程里,统统都一起努力贡献,洒下热汗和鲜血。渐渐会不分彼此,其中所诞生的情谊和团结,才是最为至关重要的。   所以就有了现在大家忙得热火朝天的一幕幕。   所修筑的房子,未必有多牢靠,这一段经历的喜怒哀乐却必融入心灵,这段经历亦必将成为日后难忘的回忆之一。   不管是修筑房子,还是开荒种地,一点都不简单。   宗派建筑需要十二万分的牢靠,绝不可与普通建筑混为一谈。不然,一场随便的切磋交手下来就倒塌了,那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宗派所需的田地未必用于种植药材,却一定会用来种植灵植的。人不一定吃药,却总是要进食的,一个宗派不一定种植药材,种植灵植却是必须。   行天宗是典型的武道宗派,除了修炼,不管是炼药还是炼器,御兽等领域,都绝非所长。   坦白说,其实根本不会。   没那个必要强求什么都会,即便是对一个宗派来说,器装丹符都是十分深奥的单独领域,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描述,也绝不是说深入就能深入的。   哪怕是一个看来最简单的种地,也绝不是一般修士就能玩得转的,还需专业人士。   若非凝聚人心,为了归属感,为了其他种种,谈未然等人才不会贸然自己来修筑房子。即便如此,他们所修建的也是用来居住的宅院,而不敢对宗派重要建筑胡来。   即便自己来修建,也每天只花一两个时辰,主要还是修炼。   “重建一个崭新的宗派,真难。”谈未然百感交集,才来陌上荒界不久,他就深有体会了。   “是又难又琐碎。”明空面露苦色,用一种磨牙齿的语气道:“琐事一大堆,比跟人拼命还要吃力十倍。”   谈未然觉得最少一百倍,转头会瞥向燕独舞。坦白说,即便曾经愤恨的王铁,也不能不承认,燕独舞是一个真正的天才,你会不自觉的对她怀有很大希冀。   谈未然对她同样怀有期待,又并不会对此寄予厚望。此次是一次绝佳的融入机会,从某种程度,也是他给燕独舞准备的。   能融入最好,未来的宗门不能只靠他,若能多一个强有力的臂膀,绝对有莫大好处。   一眼瞥过专心涂抹浆液的燕独舞,她认真的时候并没有那种刺伤人的东西,反而平添几分别样的美。谈未然暗暗思忖:“其实,能不能融入,这根本就不是问题。”   问题是,她愿不愿。   谈未然闭着眼睛就能想起,上次他遇险时,这姑娘冲过来救他的举动。   她是一只眼高于顶的骄傲小天鹅,她的骄傲会不自觉的随时随地刺伤周围的人们。即便,那不是她的本意……   ……   每日在一起劳作完了,谈未然会端坐在最凶险的山崖边,仿佛一阵风就能把白衣飘飘的他吹下陡峭悬崖。   谈未然念头无数,纷沓而至,千万念头归咎为一个呼之欲出的东西:“九劫雷音剑卡在五成剑魄,迟迟没有突破,是瓶颈?还是迷障?”   是瓶颈?不。   上次得明空一句点醒梦中人之后,他便已洞彻其中关窍,更领悟剑法中的更深奥义。如今,三个月过来了,剑魄依然是五成。谈未然不知道哪里有问题,但他知道有问题。   是心有迷障!   许道宁教徒弟,是先教做人,先练心性,再授武道。先抑后扬,令得弟子渐问道理,直求本心。   许存真等人只看见谈未然一个人修为惊世绝伦,却不知在许道宁五弟子中谈未然纯属例外的那个唯一。   君不见,唐昕云练了上善若水功后,修为奋起直追快要抱真中期了,几年没见的柳乘风未必差多少。哪怕貌似驽钝的周大鹏也一点一滴的奋进,达到了如今的御气境。   哪里差了?   唐昕云三人是许道宁亲自细心栽培的半成品,经过许道宁妙手雕琢,三人的本来性情补上弱点后各具特色,隐隐凝聚着不同的气质。不论性子沉淀还是心性磨砺都堪称佼佼者。   这其中正有许多点点滴滴透着许道宁的风格与哲学思想。   想起师父许道宁所教导的种种,谈未然心中一定若有所思,喃喃自语:“先见性,再问心,最后明澈?”   见性?问心?   然后明澈!   谈未然嘴上反复默念,一遍又一遍,仿佛中了魔一样:“王铁,是我们几人当中天赋和悟性都较为普通的,可正是小不周山的经历照见他的性情,令他问出本心。正在走出一条道路,所以修炼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我呢?”谈未然流露复杂神色,有许多其他描绘不出的复杂,有迷惘有渐渐明悟:“前世我把九劫雷音剑练到五成剑魄,也就止步于五成……”   是前世的桎梏。   必须打破它,轰碎它,才能极目天下。 第445章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在谈未然等一众人的亲自奋斗下,一幢幢的宅子从无到有的兴建起来。   宅院并不奢华,也不追求豪阔,只安静的矗立在山峰上,成为连绵群山里最特立独行的一道风景。   建成完工的那天,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相视一笑,雀跃着发出欢呼声,体验那份发乎内心的灿烂心情。纵使是燕独舞,也不由的一整天笑容满面。   所有的疲乏,所有的不以为然,统统化为乌有,变作了最大的快乐,使人释放彻头彻尾的欢喜。   转悠一会,欣赏着亲自参与建设,并凭双手一点一滴从零开始,在这个原本遍地杂草灌木的地方令得一座座宅院平地拔起,这份亲自参与创造的满足感,绝不是寻常所能媲美。   从这一会,许存真等人就明白,谈未然的这个一起亲自努力奋斗的建议,究竟给宗门带来了什么。   就像是一个重大而圣洁的仪式,排斥了杂念,洗涤了心灵,令得所有人一下子有了一样的经历,有了一样的信仰,心灵上更靠近彼此,信赖彼此,并诞生了一种特殊情谊。   因为,他们在此亲自奋斗过,为此流血流汗过,亲历过这个过程里大家的喜怒哀乐,在完工的一霎统统转变为一种最强烈的满足感,一种最美好的共同经历。   这是无可比拟的财富。   须知,“像一盘散沙”,是对任何组织势力来说,都绝对致命的一个要害。   对一个启动的隐脉,像行天宗这等境况,若是出现一盘散沙的现象,那绝对是彻底完蛋的信号。   若然问谈未然,要如何主持宗门,他真的不太会,两眼一抹黑则未必,充其量一知半解,估计最后干脆当个撒手掌柜是必然。可若是问他,见过多少宗派的倒下,多少隐脉的崛起,他绝对能说得头头是道。   当年撤离北海荒界时,谈未然要求宗门残部尽量在十年内抵达三个指定地点。   不是他不想给再多一点的时间,而是再多的话,就会耗光那些宗门残部的热情,动摇信念,并将其中一部分心向宗门并怀有较强感情的人心给一点点消磨掉。   所谓十年,就是一个不是太多,也不是太少的时间,刚刚好是人心将散未全散之时,不至于彻底沦为一盘散沙。   谈未然允许接纳一部分人归宗,在许存真等人来看是各有优劣。好处是人多力量大,没办法,人少是隐脉的天生弱点。坏处就是,旧人可能把坏习惯和不良作风给带入新宗门。   各有优劣,是正常情况。没人比谈未然更清楚,在接下来黄泉战争席卷天下的大时代里,多一批忠于宗门的强者意味什么,只要有一点脑子都能想得到。   “亦是说,在接下来的时光里,新宗门的主体是隐脉。不过,也会有一部分人来自旧宗门,一部分新收录的弟子,来自本土或东武荒界。当然,还有一部分是来自隐脉长辈的个人传承……”   说着语气一顿,谈未然瞄向苏宜。众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绽出一缕会心的笑意,像苏宜这样的隐脉弟子漂泊在外边时收徒弟,是很正常的行为,没人会指责什么。   许存真在外域也收过弟子,只不过弟子死得早。明空是正当壮年,暂时还没有迫切的个人传承意愿。   “光是宗门未来收录的新弟子,也会有来自陌上荒界和东武荒界的分别。”许存真和众人想了想就同意:“人员很杂,若处理不好,会令人对新宗门失望。”   东武荒界是新宗门理所当然的弟子生源地,和谈未然无关,纯粹是东武侯对盟友的责任和义务。   谈未然环顾一眼,朗声道:“正因预见到未来所要面临的难关,新宗门需要更强的凝聚力,以免成为一盘散沙。”   不像有的宗派动辄数万年历史,隐脉多次重续道统,实践起来有相关的经验。行天宗虽有万载历史,可的确没有相关的经验,重建一个宗派是一个很复杂的事,许存真等人再是老江湖,也不免有所疏漏。   谈未然前世眼见耳闻几十几百个隐脉重启,或失败或成功的案例,若说经验之谈是一抓一大把,曾经听都听腻味了。正是有经验,他才清楚其中的难处,并能提出办法。   一番详谈,许存真为首的三位长辈同意了谈未然的宗门建设规划。   谈未然的规划并不复杂,就是不要急于求成,也不要追求恢宏浩大,把对宗门的整体建设构想分解为几个步骤来慢慢走。包括建筑一道放缓,等其他人逐渐参与进来,有利于提升同门情谊和凝聚力。   “收录新弟子,应暂时贵精而不贵多,莫要急于大规模的铺开摊子来收录新弟子。”想铺开摊子大收弟子,首先就要把名气给打响,谈未然的意思就是连带一并否决了,名气对现在的宗门来说并无额外的意义。   苏宜想了想,不愧是曾当首座的,思路一旦打开就马上能有出色的补充:“鉴于未然所说,我认为在外的时候,可以打出新宗门的名号。不过,正式开宗最好再等几年,等宋慎行他们来了再举行。”   “同意。”明空毫不犹豫。   此事对宋慎行那些失魂落魄的旧人来说,却将会意义十二万分的重大。   一个个的问题,一个个的难关,在众人的合计商量下陆续解决。渐渐的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也是众人讨论过无数次,却始终没有决定下来的问题。   新宗门叫什么?   众人把目光一道投来,谈未然轻吐一口气,气定神闲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就叫天行宗!”   从此刻起,世上少了一个隐脉,多了一个天行宗!   ……   天行宗是个很好的名称,有传承,有寓意,也有辨识度。   谈未然相信,师父许道宁一听到这个名字,大概就会该来哪里找人了。   就个人来说,他更喜欢“众生宗”。   思量着,谈未然哑然一笑,思忖:“不管叫众生宗,还是叫天行宗,始终不改本质,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山门。”   “我们”是师父,是谢安民师祖,是傅冲太师叔祖,是许存真,是他谈未然,也是尹蕊儿的共同“新家”。有的人来了,在这里了,有的人却还没来……   “少爷,天气有点凉呢,我给你多加一件衣裳。”   绿儿的话从身后传来,谈未然吐出一口苍茫白气,专心思考的他淡淡道:“放着吧,我不冷。”   卡在五成剑魄,有好些年了。   区区五成剑魄,可发挥不出无想玉剑全部的力量,指望这来抗衡渡厄境?哪怕再乐观的人也讲不出这种程度的天真笑话。   是剑道上的瓶颈。也是前世的桎梏,心灵上的迷障。   明空一句话当头棒喝,令谈未然一战领悟,突破剑道瓶颈。奈何,前世的桎梏,却非外力所能破除的,只能靠自己。   前世,他练的是九节雷隐剑,五成剑魄。   今生,练的却是九劫雷音剑,同样是五成剑魄。   仿佛前世今生的时光在他身上发生了一种奇妙的交错,带来了一种额外的桎梏。说不清是时光的重叠,还是剑道本身?是施加在心灵上,还是蒙蔽了思维?   怎么破?   谈未然浑然没了方向感,重活一次这种事谁都没经验。想来想去,只能像他平时常说的莫要急于求成,姑且安心下来,思索并谋求解决之道。   专注思索的他并没察觉,身后的绿儿没走,而是一双铮亮的大眼怔怔发呆的看着他,眼里渐渐飘出阵阵雾气,给那双清澈得好似清泉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水汽。   少爷疏远她了。   从少爷和她再见以来,待她越来越冷淡,她觉得渐渐的和少爷的距离正在愈来愈远。   少爷抵达东武荒界后,没有马上来找她。她当时甚至不知道少爷来了,而是过了好一段时日,才见到少爷,那时就觉得少爷对她不像以前那么亲近了。   绿儿咬着唇瓣,心下有浅浅的绞痛。也许,那次在北海荒界就不该和少爷分离的呢,不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绿儿听说,人长大了,就会变得不一样,有时候会变得面目全非,令身边亲近的人都认不得。   她不想变,她也不想少爷变。看到少爷现在对她渐渐疏远,渐渐不理不睬的模样,她就像被人闷棍了一次又一次,心脏绞痛了一回又一回。   如果能把以前那个少爷还给她,那就太好了。   这时,谈未然转身过来,一眼见着绿儿发怔的模样,不由诧异:“绿儿,你怎么还在这里?”   犹如当头一枪,正中心脏。绿儿心口一疼眼前一黑,眼眶的水汽凝聚成为泪花,闪烁的泪花折射出阳光,刺痛了谈未然,就此愣住。   绿儿有点期待有点怯生生的看着他,脸色有份描绘不出的苍白,泪花中闪动着一种倔强,用力而坚决的把衣裳向前一递,把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少爷,天气有点凉了呢,我给你多加一件衣裳。”   一刹那,谈未然心灵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的击中,忽然明白了什么,整颗心变得柔软无比。流露一个温润如玉的微笑,顺从的舒展身子让绿儿帮着穿上衣裳,整洁而且暖和。   然后,谈未然像从前一样充满亲昵,轻轻捏了一下绿儿的挺翘鼻尖:“你是我的绿儿,以后不许胡思乱想,也别想一个人悄悄的离开我。”   眼泪在错愕的绿儿眼里打转,微微昂着脑袋,看起来像是被巨大惊喜给吓呆的漂亮大头娃娃。 第446章 道家一脉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向悬崖,落在谈未然的脸庞上,照出一层淡淡的金黄色光辉。   盘坐在悬崖最远端,亦是最边缘的一块半悬空的崖头上。谈未然吞吐一口气,口鼻之间喷出两道浅浅的白色气体,如箭一样飞出老远,然后才渐渐消散掉。   一块七品灵石被握着在谈未然手里,浮动着一种氤氲浅光,渐渐失去光泽。随着他的气息愈来愈强烈,愈来愈凝练,淡淡气息萦绕一身上下。   良久后,谈未然身子一震,气息突然收敛得无影无踪,蓦然睁眼,一道内敛的精光在眼里飞掠:“终于,把真气给练回来了。”   真不容易,半年了呢。   谈未然展颜一笑,尽是解脱烦恼后的轻松愉悦,长身而起矗立悬崖边,回忆御气飞翔的各种诀窍和技巧,毫不犹豫的跺足纵身扑向悬崖外,整个人顿如称砣一样掉下悬崖。   正过来的绿儿一眼见到,顿时发出惊吓叫声:“啊!少爷!”   当绿儿惊恐的飞奔而来,趴在悬崖边慌慌张张的向下望去,赫然就见一道身影飞快的冲上来,忽然伸出手把她给一把抱住,直冲云霄而去。   突如其来之举令绿儿被吓得小心肝砰砰直跳,好一会感受熟悉的味道,绿儿惊喜交集的稍微转头大声道:“少爷,是你吗?原来你没事,吓死我了。”   绿儿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目瞪口呆而又惊喜的看着上下左右,兴奋大喊:“哎哎,少爷,我们现在是在飞行?!少爷,你太厉害了,你太太太厉害了!”   这个绿儿,以后得要她多念书了。谈未然忍不住哈哈大笑,他估计啊,绿儿指的厉害是能飞,而不是他这个年纪就有什么修为,这傻姑娘的心思才不在这上边呢。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御气飞行,谈未然心情大好,尝试着他所知道的形形色色的不同御气方法与技巧,变幻着方式飞来飞去。   御气飞行不是陌生记忆,可那是前世的经历。今生的他如此年轻就有了这个修为,比照前世就强得太多太多了。而今的修为实力,是当初意料不到的,可也绝不轻松,是经历了无数凶险的崎岖和拼杀才换回来的。   是动力,亦是压力。   御气飞行亦有技巧,有时快,有时慢,有时讲求灵活,有时却追求速度。修士的需求不同,自然会区分出各式各样的技巧出来,谈未然懂的却是一点不少。   绿儿时而被吓得俏脸惨白,时而又激动地放声尖叫,有时又险些给太过惊险的飞行刺激得到差点呕吐。尝试的花样繁多了,这姑娘渐渐忘了慌张和害怕,反而愈是兴奋的大喊大叫起来。   见绿儿亢奋得小脸通红的模样,谈未然眼皮一翻心想这姑娘真的太活泼开朗了,真不晓得有什么能吓得道她呢。嘴巴上是如此说,心里却很喜欢绿儿在身边,她的快乐和开朗会传染人的。   谈未然哑然失笑,带着绿儿一道落在山崖上,绿儿脚踏实地后,又一副心虚的模样马上用力跺跺脚,旋即道:“少爷,少爷,下次什么时候带我飞呢。”   谈未然马上板脸:“哪有下次,想飞靠自己,赶紧去修炼,等你灵游境了就能飞了。”   本以为绿儿会一脸委屈,结果没想到这姑娘居然认认真真的点头,转身就走:“我要好好修炼,少爷,你要等我灵游境,然后我陪少爷一起飞。”   她认真的?谈未然一愣,看着绿儿的背影心头微微一暖,有这傻姑娘在身边,平时笑都会多笑一点呢。   微微一笑,谈未然重新锁住眉头,没人知道他心里的一丝丝潜在担忧:“真气是练回来了,我又能御气飞行了。可是……可是,此次散气,是花了差不多半年,才把真气练回来。”   人关境散气时,只用一天就练回来了。印象中,通玄境是三四天,观微境似是十余天。   御气境大概是一个月,抱真境的两个多月,然后是灵游境……半年!   下一次练气突破,会需多久才能练回来?一年,两年?   倘若是破虚境,乃至渡厄境呢?从现在来看,无疑,每往后所耗费的时间一定会愈来愈多。   散气后,是谈未然最虚弱的时期,这个时间拉得愈长对他的坏处就愈大,甚至是致命的。不管他平时一个能打几个,在他散气后最虚弱的时候,一个普通人都能捏死他。   不要说不可能,上次的巧合充分说明了,这个世上没有不可能。   上次来陌上荒界的路途中,两大神照强者的截杀是一个巧合,却也极大的提醒并告诫了谈未然。令他明白,今后必须正视这个虚弱期所带来的巨大危险,不是每一次身边都有同门陪护的。   散气是特点,虚弱期是弱点。   不管是特点被针对,还是弱点被针对,都往往是死路一条,谈未然不能不正视。   前世的裴东来,堪称单打独斗天下无敌,照样被玉虚宗针对。据说,玉虚宗把裴东来诱入一个世界,然后用特殊方法加固了这个世界的空间壁障,令裴东来的一项神通无法撕裂空间逃遁。   裴东来轰轰烈烈战死收场,他的死,成全了青帝。   尽管那一战向来讳莫如深,可最少有一点是心里亮堂的:裴东来就是死于玉虚宗的针对性手段。   当然,从谈未然所知的后来来看,裴东来若不死,青帝想要号称荒界第一人,哪怕有玉虚宗撑腰,也只会被人嗤之以鼻。   谈未然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双手垫着后脑勺若有所思:“如果早知道爹娘的决定,我当初就不该卖那个人情给钟岳,而是应该顺水推舟的把钟岳往死里坑,坑死一个算一个,免得以后难对付。”   “青帝!玉虚宗!”反复念了几遍,谈未然眼里凶光一闪:“看来,未来有可能成为敌人!”   是敌是友?   谈未然暂时还没有定论,不过,从爹娘决定走争霸之路的那一天,不论将来和玉虚宗和青帝是敌是友,他均有充分的心理建设。   掐指一算,谈未然暗暗思忖:“距百里洞府开启,还剩下不到三年了,我得抓紧修炼了,不然赶不上就太糟糕了。”   ……   据谈未然所知,行天宗是道家一脉,可是否有道家传承,就不得而知了。   没奈何,对创派祖师爷的来历所知很少,宗门典籍里基本就没怎么提及过,也就无从推断。不过,从典籍经义来看,显然是道家一脉,但不敢自称有道家传承。   剃个光头吃斋念佛,就称得上佛门一脉。但,没有传承就是没有。   谈未然太明白了,就好像你穿一件儒服,然后口口声声都是儒家经义,并且严格要求自己,你就称得上是儒家的人。可那绝不等于你能舔着脸皮冒充儒家真传,没有传承,那就不是真传。   什么是传承?   玉虚宗就是得了无量道的传承,无量道就是道家传承之一(特别强调,本书里的道家,更近乎于天道大道的道)。   尽管儒家和佛家的情况很复杂,一言难尽,可是,道家才是最令人挠头的,包罗万象之余,分出无数种大大小小的流派,乃至于思想学派,纵使三天三夜都不够说的。   好比“清静无为”,就只是上清道的核心。   无量道的道法经义则能高度浓缩为“尽有生之法求无量之境”。如此轻率阐述无量道的经义,虽嫌草率,也并不全面,意犹未尽之余却勉强能阐述几分。   同为道家一脉,无量道和上清道根本就尿不到一块。   无量道座下的玉虚宗对光明道大打出手,也绝非无的放矢。   昔日的行天宗是道家一脉,不过,宗门道义推崇中正平和,并不追求极端。如今的天行宗,继承了这个宗门道义,并由许存真三名长辈分别轮流向众人讲道,不,是讲学。   每次讲学前,三人很有自知之明的申明:“我们所讲的,并不纯粹,在外域漂泊多年,早已经不知不觉染上了其他流派的经义。是以,你们要领悟本门经义,还需你们亲自把讲学和典籍结合起来,自行参悟所得。”   “别担心,本门经义很宽和,容纳性很强,只要你能谨守本性,就能容得下别的……”   谈未然本以为许存真年纪最大,人又较为平和,对本门的经义认识最深。结果,几次讲学下来,才惊愕发现原来对本门经义认识最多最深的,居然是明空。   明空讲学时,一次次详解下来,再三强调到“谨守本性”。虽是不免掺杂了他们的个人经历在里边,带着一定的主观色彩,可是对唐昕云等年轻弟子来说,依然听得津津有味,并有收获。   一次次听在耳中,谈未然不由心中一动:“明空老祖的性情最是锐利了,这会不会是谨守本性的一种体现?”   许存真和苏宜年迈,岁月消磨去,是否不知不觉中磨灭掉少许的本性?谈未然反反复复思量一会,隐隐若有所获之余,也多有不解之处。   有时思来想去,少不了对祖师爷的来历产生疑惑,禁不住叹道:“如果知道祖师爷的来历就好了……”   “大光明剑!光明道!”   “最好谁来告诉我,它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谈未然咂咂嘴,一笑了之。 第447章 七十三刻度   宗派不是一天能建成的。   即使用十年,百年来建成一个宗派,也在情理之中,丝毫不值意外。   从人文礼制,到宗门制度等等,均不是一天能决定的,而需经过时光的考验,从而渐渐完善。从此,耗费十年百年来完善,一点都不值得奇怪。   好在行天宗的制度本就较为良好,经过谈未然等人的讨论,就干脆沿袭了行天宗的主要规制,根据实际情况的不同,在细节上做出一定改变。   也许你会质疑,行天宗覆灭前烂透了,那制度还好意思叫“良好”?   可莫要忘了,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制度。正因人们懂得这道理,也明白天道循环,所以才创造了隐脉,通过一次次的浴火涅槃来延续道统。   所谓千年一小坎,万载一大关。   行天宗的制度维持这个宗派顺利运转一万多年,一共六十四代人,其中有超过三分之二的时间屹立于本土之巅。纵使覆灭前,也是北海荒界最强宗派之一。这就是这套规制“良好”的最真实证明。   再良好的制度和规矩,也不会盲目的全盘照搬,需要根据天行宗的实际情况来调整或者改变,这是众人都一致点头认可的。   细想琢磨,谈未然不能不承认祖师爷的睿智,没有祖师爷开创并立下的制度和规矩,行天宗作为一个全新宗派根本撑不到万年之久。   有时想想,就愈发感叹,这个睿智得很有远见的祖师爷到底是什么出身呢?   撇去门规和制度等这些专杀心思,需要绞尽脑汁来思考的东西不提。   杀钱袋子的就是宗门建设,资源挖掘,宗门防务等等各方面。普遍需要大量的财富或人力投入,才能达到一定的效果,若想源源不断,则需持续不断的投入。   哪怕是看来最不起眼的宗门建设,也绝非表面来看那么轻而易举,其实不是把建筑修建好就完事了。须知,像谈未然或许不能轰塌一座山峰,轰掉一个山头则不在话下。于是,必须耗费巨资投入。   好在天行宗不缺钱,很多必须耗费巨资的投入,做了也就做了。就像宗门防务是必不可少的,不夸张的说,一个宗派若没有防御手段,那便没有立足根本。   幸亏天行宗不缺钱,从外域买来一个七阶侦查法器,配合行天宗原有的一个七阶防御法器。按许存真的意思来说,先勉强凑合着。毕竟,八阶和九阶法器平时很少有,不是摆着在货架上专门等天行宗去买。   谈未然倒是有一个九阶法器,可惜,是和造化天晶一起从金钱楼抢来的。金钱楼像山上的野花一样开得到处都是,这东西还是暂时不要露面为好,不然一旦被发现,肯定会跟造化天晶联系起来。   九阶法器是赃物,不能张扬。   小秘境是自家的,它很贵重,需要低调。   的确,宗派不是一天建成的。不过,有些东西却是必须抢先建成。   譬如小秘境。   小秘境绝对是各家各派心目中的绝世宝物,其时间倍速各有不同,不管倍速多少,谁家若有都必然当做至宝,是任何一个势力当之无愧的核心宝物。   不夸张的说,行天宗所以能始终屹立北海荒界之巅,固然主要是因为制度和规矩,小秘境令得宗门武力保持得较好,不失为另一个间接的缘由。   当天行宗把小秘境安装架设好,谈未然等一行年轻弟子就全入了小秘境,就连绿儿也因谈未然的请求并为她支付一笔灵石,而得了允许入内修炼。哦,未满十二岁的蕊儿小姑娘除外。   本来许存真等人的意思是允许绿儿入内的,不需要交什么灵石。按唐昕云的嘀咕就是:“绿儿这么可爱,又是你的人,让她进入修炼还要收钱?咱们宗门丢不起这个脸。”   面对众人,谈未然只说了四个字:“公私分明。”   众人顿无话可说。是的,他是宗主,就更要公私分明。今次若让绿儿免费入内,就是开了一个坏头,他这个宗主若当不好上梁,就不要怪后边的一代代弟子败坏风气。   “反正我不缺这点灵石。”谈未然向唐昕云和周大鹏眨眨眼,嘿然一笑。   人在小秘境,修炼就专心多了。   入小秘境前,正好给绿儿,也给小姑娘蕊儿测了一下天赋。   绿儿是木灵体,可惜,天生经脉只有五十九度,算是较为普通。蕊儿没有灵体天赋,天生经脉却高达七十五,即便考虑她年纪很小,也堪称十分出色了。   如果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人吃五谷杂粮,估计等到能修炼的时候,肯定会有一定程度的下降。可谈未然等人再穷,也少不了蕊儿平时吃的那些灵米灵植,令得蕊儿尽量维持经脉的通畅。   看到七十五刻度时,谈未然心里咯噔一下,马上就产生强烈意识:“蕊儿,真是那个尹蕊?!”   眼前可爱的蕊儿,隐约和谈未然前世所知的那个尹蕊重叠在一起,大吃一惊之余,不由哑然失笑。不管他所知的那个尹蕊做出多少轰轰烈烈的大事,都和现在这个可爱的蕊儿无关了。   她才不是那个为报父母血仇而奔走,几番波折后率领战兵为青帝征战天下。把光明道打得屁滚尿流之余,把几个涉嫌害死她父母的宗派和世家屠得干净,结果被扣上凶残屠杀滥杀无辜的帽子,并当众处决。被卖得精光,给青帝换回好名声的那个尹蕊。   蕊儿的人生轨迹已变,她是天行宗弟子,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   现在是,将来也是。   “不知道我修炼太上寂灭篇,身体洗练过几次后,现在的天生经脉能达多少?”   怀着好奇的心情,谈未然借来测试工具,私下里个人测试了一把,当他轰的一拳砸在测试柱子上,看着光芒在从一到一百的刻度上飞快的冲上去。   当光芒冲上六十的时候,速度才稍微减缓一分,来到六十五的时候才显然放缓。当冲过六十六,再继续一点一滴向上攀升的时候,这已令谈未然目瞪口呆,暗暗又是震惊又是欣喜若狂。   昔日,他在入门考核中,测出的成绩是天生经脉六十六刻度。   此时此刻,当光芒冲到极限,再也冲不动的时候。谈未然眼神在刻度尺上瞄一眼,马上就呆住了,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口气,用力握住拳头满是兴奋:“竟然是……”   七十三!   竟然从六十六,冲上了七十三。这八年来,经脉疏通程度上涨了七个刻度,别小看七个刻度,这意味一次性爆发力的巨大提升。   一般来说,两三个刻度的差异,就存在能察觉的爆发力强弱了。须知,五个刻度就是一个档次的分别,若是七个刻度,几乎就是完全压倒性的爆发力。   一个天生经脉七十的灵游境,正常来说,能和经脉五十的神照境相抗衡,甚至击杀对方。   细心盘算一会,谈未然恍然大悟:“估计两个刻度是我修炼时疏通出来的,剩下五个刻度,大概就是太上寂灭篇功效。算一算,好像正好散气过五次,难道寂灭篇每次洗练肉身,都能提升天生经脉不多不少一个刻度?”   很有可能。谈未然不是一个轻浮的人,可这会儿他笑得嘴都快要合不拢了。尽管他早猜出自己的天生经脉提升不少,可真的证实了,实在是太巨大的惊喜了。   冠以“天生”一词,就充分说明了多么困难。所有修士都一清二楚,实在是它太难提升了。凡是能提升天生经脉的天材地宝,没有一样是便宜货,说价值连城绝不为过。   凑巧的是,谈未然正好有一种能疏通经脉的天材地宝。   气脉云竹!   因为是三人一道取得的,谈未然取了一半四节,剩下的苏宜和燕独舞各收了一节。犹豫一阵子后,苏宜把她分得的一节交给谈未然保管,算是她个人上交给宗门的。   其实很不好分。谈未然也挠头过,干脆曾在来陌上荒界前,把两节和天命帝典一样交给了爹娘。   他个人剩下两节,还有三节气脉云竹,算是他和苏宜进献给宗门的。此次测试后,谈未然沉吟一会,心想气脉云竹这东西用了才有效,索性就一道分了出去。   唐昕云三人,加上谈未然自己和绿儿,恰好够分,不多不少。不给蕊儿,是因她太年幼了,还没开始修炼呢。   啪的一声轻响,真气灌注其中,气脉云竹的竹筒子里散出一丝丝乳白色的气态游丝,泛着淡淡的青色。谈未然缓缓一口气就把这些乳白色又发青的游丝之气吸入鼻中,很快就随着真气在经脉中游走。   一缕缕游丝在经脉里像是箭头,又像是消融掉那些淤塞在经脉里的杂质,各人体质不同,效果各有不同。   气脉云竹对绿儿的经脉疏通效果最好,快要两个刻度。对唐昕云等人的效果都有一个刻度多一点,谈未然的效果最差,大概只有七八分刻度。   经脉愈来愈粗壮愈是畅通。不但令得真气输出变大,形成更强的爆发力,也使得对体外灵气的汲取速度更快,消化的效率更高。   林林总总,经脉的效用之大,不消多说。   这便是各家各派把天生经脉当做取材最重要标准之一的根本缘由。   放眼整个三千荒界的取材标准,六十刻度是个分水岭,往下就属于普通。往上,六十五刻度算出色,七十刻度才是天才。再往上?那就罕见了。   荒界的整体取才标准,比行天宗之类的地方标准要高出不少。 第448章 天才标杆   说取材标准,差别可就大了。   各家各派出身和流派不同,条件各异,取材标准自然显得参差不齐。就像儒家宗派的取材条件,就有一条或多条跟书本有关的标准。除了武道天赋,各家各派多少会有一些很有特色的相关潜在取材标准。   坦白说,各家各派的取材标准都有一定主观色彩,也许儒家的天才在佛家眼里就平平无奇。与之相较,天才的标准就一致多了,得到普遍认可。   据谈未然所知,有句自古相传的老话是这样的:二十的御气,四十的抱真,八十的灵游,二百的神照!   此乃荒界标准。   此外,还有一个缩减的天才标杆:二十的御气,五十的抱真,百二的灵游,三百的神照!   首先要说明的是,所谓二十的御气,不是指二十岁,而是二十年,指的是修炼了二十年。需要强调的是,这二十年也包含了小秘境的时间流速。   不管是五十的抱真,还是八十的灵游,都是以此类推。   前一条被描述成“严苛过分”,又不得不承认“更可靠成材率更高”,的确是世人心目中的荒界标杆。像是明空,像是成名后的青帝等等……   后一条相对宽和一点,主要用于各个大千世界的地方天才标杆。像是牛庞和韩惊飞等等……   想严苛一点,用荒界顶尖天才标杆里衡量自己,和顶尖天才相比?没问题。想自在一点,用宽松的那个标杆来衡量自己,也不是问题。究竟想用哪一个,纯粹是很私人的事。   古老相传的两句话是经验之谈,总结了前辈们世世代代的智慧在其中。经验告诉谈未然和世人,凡是能达到前一条的修士,往往总是能更上一层楼。   明空突破为神照的时候,未满二百岁。以此来看,几乎必入破虚境。   修炼二十年就达到御气境?很好,你就是这个御气境行列里的天才。你接下来要是修炼超过四十年才到抱真境?很抱歉,你和天才这个词没有关系了。   一码归一码,你在御气境是天才,在抱真境则未必。简单的说,这是呈现阶梯状向上直线攀升的一条天才标准。   谈未然总相信大师姐三人均是武道天才,固然有强烈的个人情感色彩,可也绝对是因为唐昕云三人在小秘境修炼的时间屈指可数。   谈未然知道,这是一个天才辈出的年代。甚至因大量闪耀天才的踊跃,令得未来重新改写了天才的标准。   从某种意义来说,百里洞府就是一个重要时机,被后人视为新一代天才开始跃上舞台的标志事件。   此次将要参加百里洞府的少年修士很多,是从荒界各个大千世界精心筛选出来的年轻天才,是在杰出年轻修士中百里挑一,甚至千里挑一所得出来。   绝不夸张的说,此次的参加者均是少年天才,几乎全符合天才标准。   比演武大会更高端,更天才荟萃,来自更广阔的天地。在别处很难见到的年纪轻轻就有抱真修为,乃至灵游修为,在百里洞府将会动辄一抓一大把,绝不罕见。   把其中随便一个放在随意一个大千世界,必定是本土最出色最强大的年轻修士之一。也许,根本就没有之一。   想知道自己在同龄天才中有多强?去参加吧。那里将会有青帝,有夜春秋,有雪千寻,那些谈未然记得,或忘却了的名字将会从此开始闪耀。   并渐渐成为荒界的恒星,或者是……流星!   “我要去!”   谈未然对自己说,他不是为了印证自己有多强,有多出色,而是为了别的。   不是企图成为百里洞府的时代标志一部分,他去,是要探究百里洞府的时代意义这个表象之外的内涵,那些深层次而不为人知的奥秘。   究竟玉虚宗在此次百里洞府开启的前后得到了什么?   据谈未然所知,百里洞府前前后后闹出不少风波,演绎出一出出勾心斗角分分合合的悲喜剧,玉虚宗亦曾一度灰头土脸。显然,暗藏不为人知的重大隐秘。   后又谣言四起,相关猜度层出不穷,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什么风马牛不相及的无稽之谈都有。大约,掩盖真相的同时,也搅浑了一池水,令人猜不透看不明。   也许真像某个说法一样,此次百里洞府发生了某些秘事,对今后的三千荒界产生了相当深远的影响。   谈未然喃喃自语,不管是对自己说,还是对三位长辈说,都充满斩钉截铁的意味:“三年后的百里洞府之会,我去定了。”   黄泉天子剑,他想拿到手!   宗长空的被镇压之地,他想找出来!   青帝!夜春秋!   我谈未然,马上就能顺便来领教那些天之骄子了。   一念动,谈未然身子贴靠一下,轰隆一个猛烈震荡使得山峰晃动几下,在光滑的山壁上险些撞出一个人形,崩落不少碎石。   “五行蹉跎手!”   轰!轰!一声声的震撼,一次次的贴靠,仿佛钢铁之躯一样,靠着拳头和身躯的力量爆发,轰得这个山峰一时时的震颤不绝。   在一次次的修炼里,正在尝试驾驭肉身的力量,尽量精确的控制住它们,并正在一点一滴的融入拳魄中。   就如谈未然当初在近身战中完全不是丁应龙对手,差点被打成菜瓜一样。修炼寂灭篇的人,若是把肉身力量糅合入招法之中,融入愈多,就愈是恐怖绝伦。   若能演绎到极致,近战无敌则绝非幻想。   九劫雷音剑有前世的桎梏,是心灵迷障,不是埋头苦练能解开的,未必不会愈练就愈死板的卡在这里。   既然如此,索性退而求其次,专注蹉跎手等其他技艺。从蹉跎手,到身法,从秘术到是神通。反正谈未然别的没有,就是会的各种技艺多,可以修炼的也多。   糅合,糅合,糅合力量,融入拳魄!   轰!轰!轰隆隆!   甩动在空气里的一拳,像鞭子一样发出呼啸声,又结合着肉身的力量爆发,打出天崩地裂的轰鸣。令得同样在小秘境修炼的周大鹏等人无不侧目,为之瞠目结舌。   察觉身体中一丝流转的舒畅,仿佛令得整个拳头都变得流畅许多,谈未然身子一震,马上露出一丝喜色:“三成了!”   融入三成了!   啪啦,轰!铁拳凝着拳魄,从山壁上轰下无数碎石和龟裂痕迹,那些碎石给人的感觉就像一颗颗的炮弹蕴藏着无穷力量激射,谈未然气沉丹田,暴喝:“不够!再来!”   年轻修士如初生牛犊,底子白起点低,进步快锐气足,重要的是特点十分鲜明。于是,有人专精身法,有人专精剑魄,有人专精防守。像风吹雪一样提剑能裂山岳,赤手空拳则被揍成猪头的年轻天才不计其数。   厉害的时候,像嗑药的绝世猛将一样能一个打十个,越境界杀敌不在话下。被克制的时候,就像被踹了下体一脚,哪怕十个加起来都打不过一个。   正是许存真三位长辈的忠告:“有时狭路相逢,活下来的不一定是战力最强的,而是弱点最少最隐蔽的。”   一味狂飙单行道,速度倒是狂飙突进了,可是却转不了身回不了头,只能硬着头皮撒欢学莽牛一样埋头单行前冲。   那是他们的路,不是谈未然的。   对一个年轻修士来说,他很全面。继续走这条路,需要大量时间来堆砌。   幸好,对一个刚刚练气突破不久的灵游修士来说,谈未然只要有心有意愿,他就有这个寿命去追求一条更广阔的武道之路。   “啊啊啊!”   声势若狂的吼叫震耳欲聋,所有人身不由己的被吸引着转头望去,赫然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见到一个似乎发狂的谈未然和一座山峰对轰。   熊熊燃烧的火焰,这是火;啪啪震爆的暗劲,这是木;坚硬锐利的光芒,这是金;绵绵无穷的气劲,这是水;浑厚无边的力量,这是土!   金木水火土!轮流迸发,混乱发作出来,激发响彻天地的声音。霎时间,谈未然双手之间似乎出现一个黑洞,将声音和光芒都吸走了。   精魄在双拳凝聚,并提升着,最终凝重而又释然的推出!   震天的爆裂,令得整个山头摇摇欲坠,如推金山倒玉柱一样浩浩荡荡的崩裂,被蹉跎手崩出漫天飞舞的碎石。   五行蹉跎手,凝聚二成精魄!   如斯威能,如斯境况令得燕独舞唐昕云等人全都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气:“提升了?老幺自创的拳法,居然真的提升了?!”   不可思议!   他真的是人,而不是妖怪?   燕独舞眼神忍不住转投向那边那个马上闭目沉淀心得的谈未然,骄傲令她马上就收住了满怀惊叹,用力的磨磨牙,轻声自言自语:“我也可以,我肯定也会自创,迟早的事。”   她真的很自信!即便,她的竞争对手是强悍的谈未然,似也很难撼动她的信心。   身为大师姐,可不能被小师弟甩下太多呢。唐昕云凝视俊秀的小师弟,下定决心大喊口号:“小师弟,你师姐我一定要赶超你,你休想恃强凌弱!”说着哼了一声,好像藐视一个强抢民女的土豪恶霸一样,一甩秀发英气十足的去修炼了。   剩下谈未然惊愕莫名,不小心还以为自己做了多么罪大恶极的事呢。恃强凌弱?说起这个就满满的血泪,大师姐,你不是把话反着说呢吧!   众人沉浸在小秘境中,一晃两年就过去了。 第449章 突飞猛进   人在小秘境是心无旁骛的好时光,往往给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从小秘境出来,唐昕云周大鹏等人情不自禁的学着小师弟的动作,深深吸气如青龙汲水。让那一口清凉,而且新鲜的空气,在胸腹之间流转,焕然一新的感觉从头到脚。   “终于出来了!”   周大鹏充满感情的一句话百感交集的道来,马上就令唐昕云王铁等人险些热泪盈眶,好像出狱一样的感觉,实在太喜悦太冲击心情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起来,把满腹憋屈一一道来。谈未然在旁边嘿嘿一笑,作出一个找刺激的表情:“酸,真酸呢,不晓得的还以为咱们闭关八百年呢。你们敢不敢再酸一点呀!”   此话马上引起众怒,以唐昕云为首的大魔王果断向谈未然伸出了魔爪。结果,谈未然被挠痒痒差点掉在地上打滚,一边扭来扭去躲开,一边求饶:“哈哈……哈哈……师姐……你们太凶……哈哈残了!”   “说我凶残,我就凶残给你看!”唐昕云和周大鹏大喊,王铁和绿儿也参与进来,剩下旁边的燕独舞眼中流露很隐蔽的一缕光亮。   外界的两年,就是六倍速小秘境的十二年。   唐昕云等人不是第一次入小秘境,却是头一次在里边呆这么久,比以前的总和都要多。难怪会一出来就马上心情开朗嬉笑怒骂,实在是在里边憋坏了。   若没有一颗专注的心,若没有对长生武道的虔诚,十二年定然是一段很煎熬的时光。幸亏谈未然有,唐昕云等一众人漂泊至此地,又怎会缺了一个虔诚的心。   如果能专注一心,小秘境则是极好的修炼之地。   撇去时间流速不说,小秘境其实有强烈的闭关性质,只不过多了几分交流和热闹。有人一道潜修,则不至于把年轻修士闷坏,憋得心理出毛病。   修炼修炼,然后把自己给练坏了的人并不稀罕,此事古今皆有,书籍里屡见不鲜。   所以,众人从小秘境出来,明空马上就交代:“接下来几天,暂时不要修炼,统统停掉,只管好好的游玩散心,安心休养。”   众人嬉笑着轰然应诺:“是!”   见众人呐喊着兴高采烈的一哄而散,许存真三人哑然失笑,看着这些代表新宗门未来的年轻人,心情很好:“今次潜修,他们的进步很大。有他们,宗门才有未来啊。”   苏宜和明空颌首微笑,论修为,是他们强。可是,一个宗派就像一个民族一样,根本在于薪火相传,才会有一代代的年轻人成长起来,并努力带动这个宗派步步攀升。   许存真笑指明空:“你也年轻,未来也是你的。”说着,话锋一转:“今次花在小秘境的那些灵石,是真的值了。”   “不错,太值了。”苏宜和明空露出一缕欣喜之色,苏宜更是充满感叹:“我本以为云儿是绝世天才,后来觉得咱们宗派能出谈未然一个如此的天才,就是诸天所赐下的极大惊喜了。没想到……居然惊喜不断!”   没错,唐昕云等人的表现对许存真三人来说,的确惊喜不断。每每想起许道宁这五个弟子的出色天赋和惊人成材率,就是大吃一惊并瞠目结舌。   因许道宁的有意为之,唐昕云周大鹏等以前只在小秘境潜修过两三次,累积时间没耗多少。显然为如今唐昕云等人的突飞猛进,预先准备了充分的余地。   需要指出的是,人在小秘境的时间倍速总和,不能超过当前的年岁,否则就会极大的损害寿元。   上次和黄泉道交易所得到的物资,令此时成为行天宗或天行宗最阔绰的时期。许存真等人为了培养年轻一代不遗余力,其中包括品质卓绝的灵石和灵液,以及各式各样的丹药等等,只要需要就提供。   此外,又有谈未然个人提供的少量天材地宝,譬如气脉云竹,三百年份真空绿液。一块烈火之精留着,可一块青木之精却是给了绿儿。   众人是亲眼目睹宗门覆灭,一路漂泊而过无数个大千世界,才凄凄凉凉的来到这里。可谓人人都有坚定的求道之心,人人都经过了一番心路的磨练。   如此出色条件下,两年来众人修为突飞猛进其实很正常。   唐昕云气势汹汹喊出赶超小师弟的口号,许道宁过去的要求和教导对她是一种磨练,令她心性渐定,成为见性峰五弟子中继谈未然之外第二个修为大爆发的。几年来练气节节突破,经过小秘境潜修,更已达到抱真巅峰,凝练出十成拳意。   几年前在小不周山磨砺个人心路的王铁,入小秘境前就是御气中期,如今赫然是刚刚才突破的抱真初期。不过,最令人满意的是他已凝练出剑意,实力增长很快。   绿儿是木灵体,得了谈未然给的青木之精,修炼效率倍增无数,堪称一日千里,从观微境达到了御气后期。   旁人不太清楚燕独舞的进步,可以肯定进步不小。最大的好处是,小秘境相处十二年,关系总算有了较大的改善。   周大鹏的御气中期不差,可跟大家一比,差距就出来了。须知,他可是被王铁和绿儿后来居上的连续反超过去的。这修为成绩落入众人眼里,不免就显得沉沦,令大家私下好生一次次的安慰。   连许存真三人私下说起,亦一致认为周大鹏的武道之路会很艰难,是没什么希望了。在三人来看如果没有意外,灵游境甚至抱真境,大概就是周大鹏的宿命。   唯有谈未然清楚,所有人都走眼了,也低估了四师兄。   周大鹏一次次沮丧,一次次重新悄悄振作,像一块百折不挠的钢铁。旁人只看见周大鹏的沮丧,见他是五弟子中最弱最拖后腿的,却没看见他的意志力,没看见他每次都能振作,依然故我始终如一的修炼。   谈未然对四师兄周大鹏的天赋坚信不疑,有的人就是大器晚成,就是要经过磨难才会打磨出最灿烂的天华。   几天的休养,令得众人纾解闷在小秘境十二年的憋闷。   山林里鸟语花香,果子成熟挂在枝头,再憋坏的心情也渐渐豁然开朗。渐有尽情酣畅的欢笑声,回旋在山峰和山谷之际,平添许多灿烂色彩。   躺在暖暖的太阳下,和师姐师兄谈天说地的胡说八道,直到差点被晒掉一层皮,直到在河边发现谈未然像称砣落水一样,终于响起大家哈哈大笑声。   又或是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兴奋,陪活力四射的野丫头绿儿和蕊儿在这个金秋时节满山乱跑,摘取野果吃,惹了马蜂或妖兽被追杀得满地打滚,开开心心的大玩特玩。   亦是此时,谈未然辞别众人,决定启程前往百里洞府。   谈未然要去参加百里洞府开启,此乃两年前就跟大家说过的。此时就上路,大家是觉得突然了一点,不过,百里洞府距离颇远,早上路也好。   从深山出来,所见所闻都是增加对本土的认识。   首先不能不说的是,陌上荒界地大物博,虽不如东武荒界辽阔,却仍然是这一带最大的世界之一。令人艳羡的是有三条界桥,不如有五条界桥的东武荒界,却也勉强称得上通达。   陌上荒界民风尚武,无疑是一个宗派较为满意的环境。   怎奈何,陌上荒界有很多不太适合普通人居住的山区,崇山峻岭一抓一大片,以至于人口衬不上土地面积,年年饥荒不断。按照目前的见闻,显然是附近几个世界里相对较为穷困的那个。   穷困的罪魁祸首,不全然是地势,也因诸侯并立带来的对抗,甚至战乱。   陌上荒界的上一个中央王朝要追溯到七千年前,从此就是诸侯时代,受各大宗派的影响和控制。   天行宗插上一脚开宗立派,绝对会招来各大宗派的敌视。   从一路上的迹象来看,估计是因为天行宗人太少,又把山门设在深山里,本地诸侯显然还没发现天行宗的活动痕迹。   正好回东武荒界看看父母!谈未然打定主意来到东武荒界,在界桥城打听消息,租了一头灵马就飞一样直奔云城。   ……   “这个要带,这件衣裳就不带了。”   绿儿在一堆杂物里挑挑拣拣,想想又跑去私人小厨房把厨具收入储物腰带:“少爷喜欢吃……新鲜饭菜,唔,我得把厨具准备好。”   绿儿想了一会,才发现谈未然对食物并不挑剔,酸甜苦辣样样都能吃,也没有独特口味。咸菜头他能凑合着啃,锦衣玉食他照样能有滋有味的享受。   如果非要挑一个喜好,偏好新鲜饭菜勉强算一个。   “少爷最坏了,说什么下次带去我一起去,次次都骗我。”绿儿愤愤的挥动小拳头,好像谈未然就在眼前:“少爷,这次我才不要你带,我会找到你,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要陪着你。”   绿儿满意的收拾好行囊,趁着这个没有星光月光的夜晚,悄悄独自溜出山。不一会,半路上却有一条身影飞快的追上来,和绿儿擦肩而过,然后这身影掉头回来。   “你是要去哪里?”   绿儿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样一副黑衣人打扮,一样偷偷摸摸出山的燕独舞,晕乎乎道:“我,我去找少爷。燕姑娘,你呢。”   燕独舞的眼神好奇而兴奋,毫不犹豫道:“我也去百里洞府。”   百里洞府?天才汇聚?她才不管。   谈未然去,她就去! 第450章 跨界作战!   谈未然突然回来,令谈追和徐若素惊喜交集。   得知儿子要远行,今次是特意路过来探望,最多逗留几天就要重新上路,徐若素担心之余马上就放下手头事情来陪儿子,亲自做饭菜给儿子吃。   徐若素做饭菜有点生涩,显然很少来厨房重地。即便如此,谈未然暗笑着陪娘亲在厨房里摆弄半天,仍然亲见母亲乒乒乓乓的做出一顿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其中红烧白脂鱼等两道菜,落入谈未然眼帘时忽然想起,两年前母亲私下问自己喜欢吃什么,其实他对食物没有多少偏好,就随口说了红烧白脂鱼等。   只是没想到,被母亲给记住了。谈未然心底涌现一股激流,热烈的奔腾在身体里鼓荡着,淡淡的雾气飘摇在眼眶里。   等到谈追回来,难得一家三口凑在一块儿吃顿饭,索性把一旁伺候的侍女都挥退了。   谈未然吃了一口红烧白脂鱼,入口就化,口感极佳,真觉得有点意外,没想到母亲平时一副低调奢华的作风,居然做的饭菜真好吃,赶紧竖起大拇指:“娘,您做的菜……好吃。”   徐若素流露心满意足的笑容,谈追刚坐下就哑然失笑:“别夸,夸不得。你娘这辈子就会做这几个菜,反复再反复的做,浪费了多少食材,怎么能不好吃。”   徐若素神色不善的瞪了一眼,谈追温和笑道:“不过,你娘做这几个菜,全是我最爱吃的。”一顿,问道:“儿子,喝酒吗?”   就会做这几个菜?谈未然愣住,脑子里飞快掠过一个念头:“难道,红烧白脂鱼这几道菜也是……特意为我才去学做的?”   可真难为娘了。   徐若素一看就是个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为了做儿子这些喜欢吃的菜,可是费了很大的工夫和心力特意去学习怎么做,怎么才做得好吃。   像谈追说的,徐若素为了做得好吃,让儿子吃到自己一个母亲亲手做的菜,私下都不知道反反复复的试了多少次,浪费了多少食材。   “爹,我有。”恍惚一下,谈未然醒过神来,急忙从储物腰带取来一小坛酒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这是方寸酒,我这还有几坛。”   谈追和徐若素动容,方寸酒极有利于修炼,就是秘方太独特,产量又太少。若是拿出去拍卖,估计这么五斤一坛子拍出数十万灵石不在话下。   二人有所不知,这方寸酒真就是谈未然当年在金钱楼和造化天晶一道弄来的,四坛给了明空三位喝着过瘾,大家在小秘境潜修时慢慢喝掉两坛子,如今还剩下四坛。   一顿饭吃得很是有点儿平民一家三口过生活的味道,平平淡淡,却又真真切切。   次日清晨,谈追找到谈未然,直接说道:“小然,跟我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完就带着谈未然飞驰百里,来到一片崎岖起伏的山林。尽管秋色撩人,偶见纸条挂满成熟果实,沿着一条道路向里,渐渐戒备森严,沿途明里暗里无数守卫。   一路偶尔察觉灵游境的气息时而流露,谈未然神色微变,收敛玩笑之心,道:“爹,这是什么地方?”   “等一会你就知道了。”谈追淡淡一笑。   持续在山林里一会,又越过一条险峻山岭才视野辽阔,渐放光明,谈未然当场像条木头桩子一样定在原地,呆若木鸡的看着山岭下开阔的深谷景象!   一轮红日像是突然从地平线跳出来一样,跃然在眼眶里,骄烈的阳光照耀着深谷里一排排一列列的盔甲骑士,如同金色战甲极为辉煌而震慑人心。   当这些宛如天人的金甲骑士们策动着麾下黑色坐骑发起冲击,激发出轰轰烈烈的铁蹄声回荡不绝,冲击得心灵摇曳。   “这是,这是……”   谈未然瞠目结舌,思绪紊乱,冲口而出:“乌鸦铁骑?!如此快就练好了?不可能吧!”   看着儿子扭曲而怪异的表情,谈追忍不住流露笑意:“正是乌鸦铁骑,有装备有坐骑,算是初步组建成功了。”骑着灵马向山岭下慢慢赶去,一边道:“要说上战场,恐怕最少还要十年八年。”   这还差不多。谈未然心有余悸的拍拍心口,他是真的差点被吓着了。五阶战兵哪有这么快就能培养成功,并形成战斗力的,光是挑选合适人选就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君不见,谈未然来的路上经过的城池都在大肆招募修士。这普遍被认为是东武军要继续扩建的信号,却不知那是在为乌鸦铁骑招募士兵。   和谈追一道下了山岭,转头环顾一眼,谈未然就发现显然这个深谷是经过改建扩大的,谈追介绍道:“外界没人知道我们正在培养五阶战兵,事关重大,能隐蔽哪怕多一天就多一天的优势。不然,倘若泄露,恐怕马上成为众矢之的……”   深谷陆续有人上坡相迎,为首者是程林和苗庸。谈未然粗略一眼扫过,还发现了乐影等人,深谷里正在训练战兵的赫然是倪周,顿觉纳闷不已。   互相见礼后,陪着两人下坡,程林百感交集:“君上,如果我们以前有这样一批五阶战兵,哪怕只有三千,霸天王也不过跳梁小丑罢了,岂是我们的对手。”   众人听罢想起和霸天王纠缠相持的数十年,复又苦笑连连,不胜唏嘘。五阶战兵正常情况足以抗衡,乃至横扫五倍到十倍数量的四阶战兵。如果撞上一个兵家门下的名将,打出二十倍战绩也不足为奇。   谈未然等人的到来没太大影响,训练正在继续,程林一边陪同一边介绍训练情况:“如今,装备和坐骑都已配上一千八百四十二套有余,练乌鸦功法的将士有五千余,装备和坐骑都有很大缺口……”   程林继续道来的情况令人兴奋,望着强大的战兵骑着坐骑轰轰隆隆的发起冲击,令得一座山坡轰轰震动,此情此景落入眼帘岂会不令人心生期待!   深谷本就很大,又隐蔽,经过改建后扩大许多,增添了防备窥觑的防御法器等等,俨然成为一个非常重要的庞大军事基地。   当程林的介绍告一段落,谈追侧脸看向儿子:“小然,你怎么看?”   谈未然牵着坐骑,重重一巴掌拍上去,这是一头乌黑的乌头犀,身上乌黑的皮层就像犀牛又硬又厚。偏偏体型又像牙马,马嘴更是突出四根如匕首一样的獠牙,一旦冲起来,寒光四射的獠牙能把人撕成碎片。   乌头犀嗅到陌生人气息,暴躁的嘶吼用脑袋拱过来,被沉思的谈未然一巴掌拍得轰隆倒下,尘埃弥漫中,谈未然沉吟道:“人太少,装备太少,坐骑太少。”   这还少?不少人眼睛都凸一凸。要知道这些练成了,一统本土根本就不在话下。   谈追点头露出一缕微笑,对程林道:“程兄,我没说错吧,一统本土有四阶战兵就足以。五阶战兵的对手,肯定不在本土。”见程林苦笑,谈追转脸向儿子:“你认为要练多少?”   “愈多愈好!”谈未然斩钉截铁:“百万不多,十万不少。”   连谈追在内,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却不知并非玩笑话。日后凡是能上得了台面的荒界诸侯,麾下战兵动辄数十万,数百万之庞大。孔雀王极盛时拥兵八百万,照样被神庭来人打得溃不成军。   青帝如日中天时,五阶战兵有不下数十万,连渡厄强者都要绕路,不愿正面直撄其锋。   谈未然觉得很莫名其妙,毫无道理的被父亲谈追带着在此处转悠半天,看一看了解情况,见了倪周等人。直到回去的路上,谈追才重新提起这个话题。   谈未然嗤之以鼻,冷冷点醒道:“爹,以我看,不能只顾着盯着本土。才操练数千五阶战兵,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我就问一句……东武军能派出多少战兵跨界作战!”   跨界作战!   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问题,瞬间把谈追给难住了,张口结舌半天无法回答,对东武军的骄傲与自豪被摧毁殆尽。   御气境才能过界桥。   跨界作战,最次也必须是四阶战兵。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三阶战兵”一说。不能跨界作战的军队,充其量是本土守备军,没有资格被称为“战兵军团”。   纵使这两年来,东武军扩张飞快,四阶战兵激增,可缺乏训练缺装备缺时间,其中真正能跨世界作战的最多一万。在本土是一股值得侧目的实力,征战外域纯属送死。   不是谈追答不上,是答出来的数字太小,小到毫无意义。   衡量一个国家的实力,除了登峰造极的个人武力,就是跨界作战的能力。   据谈未然所知,黄泉道第一批战兵,就是由段白骨率领的清一色的五阶战兵。在未来号称白骨大帝的段白骨率领下,再有多名强者配合,直接就推平了一个大千世界。   后援来齐的黄泉道和三生道如今已经发动如潮水一样的攻势,率领强大战兵,通过界桥攻击一个个大千世界,像是黑色灰色的蝗虫一样蔓延而且覆盖掉所有的色彩。   没人比谈未然清楚这是一个正在剧变的时代! 第451章 剧变的时代   数日后,官道上响起密集的马蹄声像一条线被甩在身后。   啪啪啪的响动伴着飞溅的土灰色长龙,谈未然像旋风一样骑着灵马飞奔着翻山越岭,向界桥城赶去,一路沉思着此番来东武荒界的所见所闻。   他必须承认:“过去两三年,爹娘这份基业发展飞快。”   很大程度是得益于某些因素和条件,从而创造出一个空窗期。这过去两三年,凭着一纸盟约,把外域势力的主要注意力转移向盟约另一端的暮血国。   同样是一纸盟约,令暮血国暂时压下高举“北进”主张的声音,迫使崔思雎犯错,并延迟登基。   当然,谈未然的强悍实力给崔思雎带去的震撼和压迫力,令得这个胸有大志的皇子甘愿去外域历练,这就是意料之外的事。   正因种种能说的不能说的缘由,东武荒界短期内形成一个较为空白的时期,外域势力要么是根本不在乎,要么是没注意,要么就是没实力,来关注这个以往最忌惮的世界。   于是,过去两三年成为东武势力发展最快,最重要的时期之一。期间,东武一系的凝聚力得到极大提升,谈追有了更多可用可信的心腹力量。   从一个地方诸侯一跃龙门,在制霸本土的道路上风驰电掣,向着一界霸主的方向前进。   能在东武荒界一个如此复杂有历史有传统的世界,夫妻二人赤手空拳只用短短数十年里闯出现在的声势和基业,实在令人震惊。倘若传出去,大概会成为一个白手起家的典范呢吧。   如果换做是一个年纪较大的,或是雄心小点的,大抵会心满意足,收住野马奔驰的野心,会顺势建立一个中央王朝作为一份基业,并一代代传下给子孙后代。不会再去奢想更多更广阔的天地,从此失去向前的动力。   或者野心尤存,可是对外一次两次的重大挫折,就会打掉野心,重新把脑袋缩回老窝,再也不肯伸出去。   其实很好理解,年纪大了,心满足了,拼搏一辈子,该有的有了,该是享乐的时候,那些美人美酒,那些曾经在自己生命里错过的一切,都正好用自己的余生来享受。   从古到今很多诸侯就是止步于此,很多困守一个世界的中央王朝就是失去前进动力后,就这么诞生的。   “但,这不够!”   谈未然微微昂头,他知道,这远远不够。   爹娘必须做得比这更好十倍,一百倍。如果有一万倍,那就一千倍,一万倍!   幸亏谈追和徐若素很年轻,尽管连儿子谈未然都是大人了。可按寿元来看,他们的确正当壮年。如果修为能有突破,这个鼎盛期会轻易的再延续数百年之久。   年轻,就是有斗志,有进取心。   年轻,同样意味谈追和徐若素有足够充裕的时间,去努力实现自己的雄心。   可谈未然此番来东武荒界所见所闻,不满意的正是这点。谈追和徐若素自认年轻,熬得住,稳打稳扎的扩张,把重心和心力放在一统本土这件事上,最糟糕的是完全没有进军外域的心理准备。   用谈未然的话来说就是:“这是在浪费好时光,挥霍机遇。”   年轻不等于能一直无节制的挥霍。   这是一个正在剧变的大时代!   曾经千载难逢的机遇,马上会伴随着前所未有的危险一道降临。幸运的人会得道从天而降的好处,有实力的人则能凭双手得到更多更广阔的机遇。   太稳就抓不住机遇,不冒险,就追不上时代脚步。   一统本土,整合本土资源和力量壮大自己,是很好的一步棋,没错。可谈未然认为在此之外,当务之急是必须做好随时进军外域的准备。   稳打稳扎,所求的无非是少犯错。问题是此一时彼一时,谈未然认为父母实在没必要太矜持太求稳,该冒险就冒险,该伸手就伸手。没什么不好意思拉不下脸面的,天行宗这个盟友不是当花瓶摆设的。   乌鸦铁骑的强悍毋庸置疑,可装备和坐骑也十分昂贵,令谈未然哭笑不得的是,父母想尽办法只凑出了一千多套,居然从头到尾都没考虑过向盟友求援。   天行宗和谈追之间缔结的本就是互援互助的平等盟约,有谈未然这个核心人物充当双方的纽带,不论是利益还是情感,完全不需要考虑别的,堪称双方浑然一体。   就像谈未然对父母所说:“你们别客气,需要的时候就伸手,当成自己人就是,别担心影响我。”   父母的差错就是错在没把天行宗的实力算入己方。   东武荒界底蕴深厚被忌惮,被围追堵截,外域又没有能立足的空白地域,进军外域看似九死一生。然则,算上天行宗的实力,未必就是九死一生,未必就没有这个跨界的实力。   最重要的是,谈未然一清二楚会发生什么,黄泉战争会马上像蝗虫一样席卷天下。   那时能不能捞好处,抢占几个世界是次要的。能否及时的突破封锁,进军外域才是最关键。   所有人都知道,一个势力最艰难的一道关卡,不是从零到有的开始,也不是草创阶段,甚至不是壮大阶段,而是跨越世界的那一关。   如何突破本土,跨越世界,是一道最凶险最致命的关隘。   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一道关隘对任何人与事,任何势力都公平存在。冲不过去,就一辈子被按着脑袋,成为一个世界池塘里那条鱼儿,永远冒不出头。可是,一旦冲过去,就从此海阔天空……   就像行天宗,纵使实力不俗,奈何,没有冲出本土,那就一万多年来只是一个本土宗派。   像是一个灵游修士总是在本土活动,那就永远是一个只会在本土耀武扬威称王称霸的土鳖,去了外域可能连一个抱真境都打不过。   “幸好,爹娘从善如流。”谈未然洒然一笑,他给的建议,父母都认真听取并认可了。   如无意外,东武势力的未来重心肯定是向突破封锁,外域进军!   想得清楚明白,谈未然抿嘴含着一缕微笑,很快变得清浅,带着凝肃思绪起伏。父亲谈追不是青帝,没有强大的玉虚宗在背后撑腰,有绝对雄厚的资本,因而能后发制人。   谈未然眼里光芒收敛,转过一缕厉色,用力握拳发出咔一声响:“必须先发制人,抢先一步做好准备,才能有更多资本,对爹娘对宗门才是最有利的。”   不论在当前,在可预期的未来,有谈未然这个核心纽带相连,谈追和天行宗必然是一体的,俨然就是一个连体人。不管谁变好变强了,于对方都会带去同样的好处。   宗派壮大,等于谈追的势力膨胀。反之亦然。   对谈未然来说,不必两边兼顾,许多事会简单而便捷。   飞驰来到界桥城,谈未然转头回首向云城方向留恋一眼,这里有爹娘,也从此有了他的牵挂。   “也该出发了!”   一眼恍过正转身离开的几骑,依稀两张似曾相识的脸孔在视线里一晃就过去没了踪影。   “这几人好生面熟,一个很像燕行空,另一个是叫谈……谈矩?”   谈未然暗暗心想,跃入界桥消失在五彩斑斓里。   ……   “燕兄,这边。”   一个青年男子在路口招呼,燕行空闻声重又跟上,频频回头向界桥望去,心想着先前一眼撇见的那个年轻人,侧脸低声问道:“我刚才好像瞥见一个黑衣人,很像一个人……”   “徐未然!”   不等身旁的谈矩发问,燕行空加重语气把这个绝对名震一方的名字道来,谈矩立刻动容。这个名字在小不周山地区的响亮,绝对令人羡慕嫉妒。   燕行空二人绝不是那些知其名不知缘由的人,上次参加演武大会的人不少都知道响亮的不仅仅是徐未然这个名字,还有那个鹤立鸡群的强悍实力和天才。   一个实力冠绝同龄人的年轻天才,怎能不引人震惊,怎会少了关注。如果徐未然没有宗派出身,估计当时会有不少宗派为争抢收他为徒弟而抢到打架。   只是,徐未然?他怎么会在这,要知道小不周山离这里隔了大老远。   也许是认错人了。   燕行空和谈矩把此事放下,笑着跟上前边几人说说笑笑,:“柳兄,我们是头一次来东武荒界,本土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可就要仰赖你们来指点迷津了……”   几人中一个青年笑着大赞本土,众人七嘴八舌的很快参与进来,谈矩和燕行空听得津津有味,倒是渐渐对这个有名的东武荒界有了粗略的认知。   从好吃的好玩的到宗派世家,再到本土格局,几人使劲的吹嘘大赞自家的宗派如何厉害,虽令人有点厌倦,可到底是年轻人心性,纯属正常。   免不了要说起东武侯,近年来说起东武荒界,这就是一个绝对跳不过去的人物。燕行空和谈矩光是在界桥城一路过来,就听人提到不下数十次了。   “东武侯?算什么,什么都不是……”众人聊得酣畅淋漓,不管不顾的说下去,其中有没有夹杂主观色彩和吹嘘成分,那就无须多说了。   “东武侯是运气好,我们各大宗派懒得过问,根本没人去管那些世俗的杂事。不然的话,他哪有现在……”   众人兴奋的絮絮叨叨述说着,掺杂水分的吹嘘着,说起谈追是外域人,说起谈追的修为还没妻子高……   听着一会,谈矩渐渐来了兴趣向燕行空耸肩表示一下,低声传音:“这个谈追有点意思,我打算去拜访他。” 第452章 来自谈家   毫毛一样的细雨慢慢的洒在云城一带。   徐若素凭栏远眺淡淡的雨雾,心下惦记儿子的行程和安危,又想起丈夫,忽觉得心里满满的幸福,就连带着丝丝清凉的浅风也仿佛带来了暖暖的气息。   她的心就像一个池塘,最先容下了丈夫,而今又存下了一个儿子,就再也放不下别的人了。   徐若素不是一个小女人,也不是那种埋头在厨房的寻常妇人,她本是世家子弟,有见识有眼界有格局。可是,对一个女人来说,有一个爱自己的丈夫,有一个健康的孩子,这是最美满的事。   幸好她不是小女人,不然,没了她的心机,没了她的手腕,东武势力想获得发展壮大,可没那么快那么容易。外界传言没错,这份基业是有她一半的功劳。   想着丈夫和儿子,徐若素不自觉的微笑着,容颜每一处都散发着一种名为幸福的美丽圣光,这种名为幸福的物质更为她添上一种令人悸动的魅力,似乎有一种光芒。   她安安心心的眺望云城独特的雨雾,安安静静的聆听着来自某处的声响!   噗!噗!轰……   响声时轻时重,轻的带着一种随风潜入夜的温柔,是温润的,像是一个儒雅内秀的人。重的却好像雷霆一样凶悍气质外漏,像是一个霸道蛮横的人。   此时,一个相貌清秀的侍女入内,轻声道:“夫人,洛千枫大人有事求见。”   徐若素微微蹙眉,头也不回就表示请进来。不一会,一个儒服穿戴的中年男子入内,行礼道:“夫人,芦笛关家再次派人来传话,要求我们把五羊李家给放了。这是第三次了,芦笛关家的意思是如果再不放人,就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徐若素不恼怒,也不激动,平淡道:“今日有芦笛关家要求放掉他们的姻亲,明日又会有华阳宗来索要门下弟子的家族,再后来就会什么妖魔鬼怪都跑来向要人!”   东武势力有一统本土的声势和实力了,可不等于你有实力人家就会怕,就会投降。就算怕你谈追徐若素,人家耍无赖当个钉子户死活不肯投降,或是厚颜无耻的索取好处。   对付这种人和势力,一棍子打死是个好办法,实力这东西有时就是这么用的。可惜,有时一棍还没落下去,就会发现对方有本土的关系,外域的关系。   师门、亲族、恩情、分支、姻亲……这里边的关系,一辈子都理不清。这种烂事没人管就没事,一旦有人插手就会处处都是人情关系,阻力重重。   即使谈追和徐若素很明了,其中有一半是外域势力指使有意添堵,企图拖延住东武势力发展壮大的步伐,依然无可奈何。   此事很棘手。   徐若素含着一缕冷肃对洛千枫道:“告诉五羊李家,或是一个月后处斩,或是自己斩断和芦笛关家的姻亲关系。这话,也告诉芦笛关家……”   幸好,有谈未然作为纽带,许存真和明空马上就要代表天行宗,轮流来东武荒界坐镇,为盟友撑住腰杆。如此一来,软硬兼施不在话下,应对手段就增添了许多。   当交代完,洛千枫走了一会,徐若素聆听着从空气里传来的声音,还有一种奇妙的波动。   轰!轰!轰!   雷霆之音充满震撼的力量感,乃至从空气里震来,一次次的强烈而凶猛,间中偶尔夹杂着一声声温和内秀的噗噗声。蕴藏着一种独特的波动,声息渐渐淡去,直到似乎天地间所有声音都被收取了。   陷入一种令人舒适的安静里,如同回到母体,天地间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声息。唯独剩下一缕韵律,像是天地巨兽的一呼一吸一样,蕴藏着某种奥秘的韵律。   徐若素美丽大气的容颜绽放灿烂,想着丈夫和儿子,把自己的美满肆意的摆在面容上。一旁缺乏存在感的侍女,也在某种波动的感染下,想起了她作为战争孤儿,吃到生平第一次饱饭的那一天那一刻的幸福……   如痴如醉的沉浸在美好里,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又似乎是电光火石的刹那。叮一声余韵悠长,化作金石之音蓦然响彻天地间。像是心神上被重击一下,从美好回忆里被生生的踢得苏醒过来。   一下子激荡在耳边的音节带着一种波动钻入心底,乃至于灵魂之中,使人眼前一黑,金星乱窜,难受得几乎忍不住要呕吐出来。   这是什么?怎么回事?   徐若素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一缕微笑却含在嘴角,再浅浅的翘了起来,晃身一动就消失了:“成了!”有时谈未然的笑和这如出一辙,真不愧是母子。   来到一个空旷的练功场地,正见谈追气息焕然带着一种肃穆的力量,又自然而然的散发着沉凝,对妻子露出一个轻松的笑脸:“我练成了。”   话音未落,谈追凝神弹剑,一缕淡淡的剑魄激荡,发出绵绵温润的音节,刹那回旋在天地间,带着一种波动气息令得万物变得软化。石壁噗噗轻响,赫然如被一种无形的音波力量刮下一层层的粉末飞扬漫天。   “你凝练了……三成剑魄!”徐若素大吃一惊,惊喜交加:“怎么办到的?”   谈追点头之际眉宇中流露强烈的心有余悸,没人比他更清楚这其中的艰辛,苦笑着源源本本道来:“这回真得感谢儿子!”   谈未然凝练了五成剑魄,比老子还强,真个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说起这,纵使谈追性情真率,为儿子的出色而兴奋开心,也不由有点难言的尴尬。   父子二人练的同是家传的“九节雷隐剑”,所不同的是,谈未然因领悟不同,练成了“九劫雷音剑”。不过,依然是系出同源,私下演示了一番剑法。   一如谈未然所猜的,北海谈家是妙音谈家的分支,所传下的九节雷隐剑显然有所保留。令得谈未然前世练不下去,而谈追的剑法同样处于一种毫无寸进的迷惘中。   几次演示九劫雷音剑,令得谈追思路豁然,渐渐驱散迷惘产生新的领悟。可是,又陷入了一个十字路口。   一边是九节雷隐剑的道路。   一边是九劫雷音剑的道路。   凝练剑魄之时,谈追陷入了选择的困惑。一条路是他苦练多年的,一条路是儿子走出来的,堪称强大无比。令得谈追这个当老子的都深受影响,心生向往。凝练剑魄时,思绪在其中摇摆不定,几度险些就完全倾向走这条路。   幸好,他凭着自己多年的领悟和积累,最后一举冲击凝练出三成剑魄,走出他的一条路。   他有感觉,此次剑法突破给他带来不同的感悟,要不了多久,就能一鼓作气的冲击神照境了。   从某种意义,没谈未然,谈追真不会有这次突破。   谈追道来其中关窍,徐若素嗔笑中有不加掩饰的开心和自得,满满的全是作为一个母亲的自豪:“那可是咱们的儿子!”   话音一顿,徐若素一双秀眉挑起,分明流露一种说不出的促狭之色,竟有几分俏皮,这俨然就是旁人所看不到,唯有丈夫谈追能看到的一面了:“儿子如今是灵游境了,你这个当父亲的再不努力,可就要被超过了呢。”   谈追顿时无言以对。   这时,侍女轻盈而至,轻道:“有一个人连续几日来拜会侯爷,只是侯爷一直在练功。那人自称谈矩,来自妙音谈家!”   “妙音谈家?!”   谈追和徐若素顿时愣住。   ……   深夜,人们安睡的时分。   谈未然懒洋洋的坐在屋顶,一双腿垂悬不住晃悠。此时天地漆黑,万物静籁,夜风带来清凉,吹得他惬意无比,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差一点就打瞌睡了。   “怎么还没来?”嘟囔一句,谈未然一边哈欠连天,一边从储物腰带取来刚买的《锦瑟录》和《遗珠录》,详细的阅读一会,发现熟悉的名字就点头回忆一下,又偶尔的翻翻白眼。   诸如《锦瑟录》此类的名录,普遍是分区域的,毕竟荒界太大了。一般来说,就是按照十大区域来分,分为“锦瑟录之中央荒界”,“锦瑟录之小不周山地区”。   像谈未然的本名和化名“徐未然”,就只收录在小不周山出的版本,纵使会有少量流传往别的区域,也不会引起多少注意。谈未然的名字没在东武荒界引起联想,显然就是因此。   名录中的名字,绝大多数是谈未然不熟悉,没印象的。本来也正常,能被他记住的,要么是亲眼见过,要么是名气达到某个程度了,那可不容易。   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谈未然忽的扭身飘然去了屋檐背面。刚刚是他躲开之时,一条黑影从夜色中飞一样窜出来,足尖连点如蝙蝠一样滑翔着观察一会,飘然滑落下去。   黑衣人潜入这个宅院中,如鬼魅一样穿行在庭院里,驾轻就熟的来到一个屋子里,无声无息的在其中翻箱倒柜的找了一会。忽然找出一物,发出一个充满喜悦的低低呼声。   东西到手!   黑衣人转身鱼跃出了屋子,发力跃上屋顶,忽有一道明亮惨白的刀光从天而降!   有意思!谈未然眼睛一亮,来了! 第453章 慕九变   两个身影在漆黑一片的夜里激战,时而错身,发出一次次的闷哼,迸出一朵朵幽暗的血色玫瑰。   饶是杀意释出,做最凶险的近身战,双方像是心有默契一样不约而同的不发一言,依稀显出心怀鬼胎的一面,显得两人来意不善。   谈未然半卧在屋顶上,一袭黑衣将他融入黑暗中,颇有兴致的盯着这一幕,眼角余光时不时的扫视黑暗背后的宅院:“今晚似乎有点热闹呢。”   眼下来的两人显然都不是宅子的主人,看来宅子里的人暂没察觉发生在自己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究竟是谁?此番来此,可没想到会发生这等变故。   嘭嘭嘭!拳拳到肉,刀刀见血,竟是在不大的空间里打出了几分惨烈气息。黑暗里交手的双方闷哼飙血,各自身不由己退下忍着疼痛,压低声音杀机四溢:   “阁下是谁!”   “你为何而来!”   此话一出,双方一言不发,蒙着面巾的脸上唯有两双精闪的眼睛盯着对方,闪烁出惊疑不定和恼怒的情绪色彩,企图从对方的一举一动哪怕一个眼神里找出对方的身份和来意。   两个黑衣人盯着对方,心里怕是百转千回了不知多少年头,暗暗的搓揉着或是擦拭着伤处,警惕而恼恨的盯着对方,杀意在眼里一闪而逝。   可是,一番交手已令双方都明白彼此实力,想在不惊动宅子主人的情况下无声无息的杀死对方,那是不太可能。黑暗中两人深沉的眼里萌生退意,其中一人沙哑低道:“朋友,不如罢手,各走各的路……”   另一个黑衣人眼里闪动光芒,思考一会,眼波扫视终于点头:“好,各过各的桥。”   两人就各自背对一个方向,一边盯着彼此,一边慢慢退入黑暗。   瞧着两人充满戒备的身体语言,谈未然差点笑出来,嘴角翘出没心没肺的欢乐味道,心想大半夜的莫名其妙和陌生人在别人家的地盘上打一架,大概会很心虚呢,要是这会儿他突然出手一定会很好玩。   翻身躺下仰望星辰暗淡的苍穹,谈未然轻吐一口气,经过这两人的一番折腾,他的心情十分好。扫视不远处的宅院一眼,里边的人们依然没察觉什么,像个沉睡在黑暗里的怪兽。   两个黑衣人有一个的来历,谈未然或许能猜出来。可另一个的来历和来意,他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一丝一毫能作参照的蛛丝马迹。   会是何方神圣?   在前往百里洞府道路上的谈未然,此次所以在这个世界暂时逗留,并来此熬夜等候,是为了一个人。   一个在后世大名鼎鼎的人!   慕九变!   ……   谈未然不知今时今日的慕九变叫什么,可他敢肯定,这不是本名,是融入名号被人传诵,叫着叫着就成了慕九变。   在谈未然所经历的那个前世,慕九变无疑是众多闪耀天才中的一个,比起很多天才,他的经历更有传奇色彩,他的崛起更令世人感受鼓舞。   慕九变出身贫寒,家中没钱给他买心法来修炼,别说拜入各大宗派,就算吃饭都成问题。资质不错的慕九变百般无奈下唯有选择另一条能改变命运的道路,那就是投军成为一个战兵!   他从一个普普通通的战兵飞快变强,并在战场渐渐崭露头角,展现出令人惊叹的军事才华。于是就这么,慕九变的传奇开始了。   在战场上一次次的挥洒才华,一次次的胜利积累出他的名气和地位,渐渐成为一方统帅,为自己的主君横扫六合八荒,率领战将们南征北战,为他的主君打下了一个偌大的江山,堪称“一个人打光了一个国家的战争”。   战场上的慕九变诡变多段,所以得到一个“九变”的名号。   传奇的另一部分是,慕九变的起点是普通战兵,却最终成为一个破虚强者。要知道,战兵功法因需求的关系,多有缺陷,一般来说是很难修炼到灵游境以上的。这为他增添了满满的传奇色彩。   遗憾的是,慕九变功高权重,主君终归是产生了变化,心胸变得狭小,容不下这个慕九变。最终,一桩君臣相宜的美谈还是走到了尽头,君臣不和令得一个偌大的国度陷入动荡,走向末路。   慕九变后来不得不改换门庭,可他的个人传奇还在继续。   既然经过慕九变的家乡,谈未然又恰好知道这个人,有什么理由要错过这个传奇呢。   谈未然相信,爹娘肯定不会嫌弃。俗话说得好,战将易求,名帅难得。能独当一面的军事统帅永远很少,像慕九变这种能一个人撑起一个国家的名将,堪称少之又少,每出一个都极为瞩目。   对面宅子,就是慕九变的家。谈未然打听过,主要是其亲人住在其中,慕九变本人平时都在驻防地,因路途的关系很少回来,至少现在慕九变不在家。   这时,一团墨色从黑暗中脱出来,显出一个黑衣人的形状,隐约正是先前两个黑衣人中的一个。黑影默不作声像鬼魅一样徐徐深入,在宅子里转悠来到一间屋子,轻轻敲了敲。   忽然有一盏灯火被点亮,照出依稀在窗上晃动的人影,传出悉悉索索的声响,一个须发半灰白的老人看到着门外的黑影,并没有害怕,反而压低声音问道:“小张,您有事?”   黑影轻声道:“慕老先生,刚才有人偷入此地,虽被我逼退,可对方来意不善,也许随时会再来第二次第三次。你一家子最近最好谨慎一些,尽量少外出,以免出事影响了小慕先生。”   慕老先生脸色微白,显然被吓了一跳,说起一家子的安全就马上连连点头。他虽是乡下人贫民出身,可也知道现在的一切是因自家小三子才得来的,急忙道:“你说要怎么办?”   这黑影低声安慰,言辞中的自信感染了老先生:“老先生别担心,我自有办法,此事和我的身份,你一个人知道就行了。其他的统统交给我们,我们必会保住小慕先生一家大小的安危!”   两人低声商谈一会就各自散去,黑衣人左右四顾来到一个屋子钻入其中盘腿坐下,合住双眼休憩了。决然没料到,这番话从头到尾被人听得再真切不过。   屋顶上躺着的谈未然直起上半身,流露一丝疑虑:“小慕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以为是两个黑衣人,结果不速之客只有一个,谈未然摩挲眉心,从对方言辞来看,显然是冲着慕九变才在暗中保护慕家。   是家丁?是护卫?   不,一定不是,对方太客气了。   这个时期的慕九变是本土某个国家的战将,因崛起而挡了别人的路,取代别人的机会,被政敌联手陷害,把他给生生逼得黯然离去。这成为慕九变一生当中最重要的转折点之一。   凡是知道慕九变这个人的,都知道慕九变的这个轶事。也会知道,慕九变因此而跳出狭小的环境,等于从小吃糖去到了广阔的大江里,被追杀到外域为后来的主君所救,知恩图报投入麾下,迈向一条彻底展露军事才华,最终名震天下的道路。   “有趣!”谈未然仰天咧嘴一笑,他本以为来转一转,抓住某个机会救下慕九变和其家人,就能顺理成章的挖走这个未来名帅,结果看来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   一连数日,慕家没有动静。谈未然索性在此城转悠,详查发现本土特产中有一种名叫珠光草的药材,是一种能用于配制疗伤药和胭脂的药材,不由心中一动大肆购买。   珠光草是一种较便宜的药材,用它来炼疗伤药的药方目前还是某个家族的独门配方。只是随着黄泉战争带来的破坏和战乱,令得药方在后来流传出来了,连谈未然都记得。   对于珠光草提醒自己想起那个药方,谈未然很满意,没人比他更清楚战乱带来什么,除了战火和死亡,就是各种物资的价格飞涨:“嗯,多一个药方,购买药材的选择余地就大多了。”   幸亏他来之前,就交代过宗门和父母,尽量把灵石都花掉,把不需要的处理掉,换成最稀缺的战略物资,有多少就储备多少。   “可惜,灵石还是太少了!”谈未然挠头不已,别看上次和黄泉道的交易很大,真要到花钱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纯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穷鬼,想买的不少,就是灵石太少。   谈未然悠然一想,不无惋惜:“如果我们天行宗有渡厄强者,再不会赚灵石,最少可以把小秘境开放出去,一年赚个一两亿就跟玩儿似的……”   升龙城就是这么干的。   一缕夜风吹拂黑暗,企图为夜色添上几分意趣,一条蓝影与夜风为伴悄然而至出现在慕家附近,令谈未然感到一丝寒冷:“是强者!”   “终于来了吗。太好了!”谈未然洒然一笑,收敛住所有气息:“我倒要看看,此事有什么内情,是谁想赶在我前边把慕九变给拐走!”   蓝衫人像影子一样晃动着出现在慕家宅子,那个姓张的黑衣人被惊醒后,看清眼前人马上倒头就拜:   “弟子张华拜见师叔祖!”   此话一出,谈未然瞬间色变! 第454章 先下手为强,拐带慕九变   当张华倒头就拜,口称师叔祖的一刹,谈未然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   被人先下手为强了!   小慕先生就是慕九变!   两个来自某宗派的人在慕家出现,暗中保护慕家的人,这除了是为慕九变,谈未然想不到别的一丝一毫的可能。   怎么能有人比我更快更早,怎么能有人抢在我前面捷足先登!?   按说这时慕九变虽已经崭露才华,可应该还没达到惹来大宗派关注的程度。谈未然轻轻吐了口闷气,凝神聆听,希望能从蓝衫人和张华的交谈里捕获一点线索。   可惜,蓝衫人行事谨慎,和张华的主要是传音交流,嘴上偶尔漏出一两句话,也无关紧要。   不动声色的谈未然收敛了气息,像一块黑暗中的岩石,冷冰而又自然的存在着。偶尔闪耀的星光照不出他的存在,他把连心跳和血液流动等身体机能都放缓许多,以免被人察觉。   追杀和反追杀,藏匿和反藏匿,向来是一门生存学问。幸好谈未然在前世常常被追杀的艰难日子里,用生命来对这门学问积累了足够出色的经验和手段。   蓝衫人的谨慎令谈未然一无所获,不免有些失望。就在此时,蓝衫人身形一摆显然打算离去,一边交代道:“张华,这几日你要安抚住慕家人,就是这些日子的事,别出岔子。”   “等小慕回来……此间事了,就能安心!”   兴许是要走了,所以蓝衫人临走前的几句话倒是没有传音,给谈未然依稀听个正好。蓝衫人神情中有意犹未尽的意思,显然有些话在嘴边,想想又给吞回去了。   当蓝衫人飘然而去,谈未然心中一动:“这个蓝衣人身份更高,估计知道的也更多……”脑子飞快转动念头,足尖发力轻轻如夜枭一样贴着房顶无声无息的悄然跟上。   我倒要看看,是谁抢在我前面捷足先登!   重要的是,谈未然真的不懂,因为舞台太小,这个时期的慕九变展露的军事才华绝对没后来耀眼,为什么会被人抢在他前面先下手为强?   也许,慕九变已经拜入这个宗派的门下?   此念一生,谈未然不由锁眉,思绪一个清明马上就弄清疏漏的地方了。他是看中慕九变的军事才华,可这个宗派则未必……   考虑慕九变后来能成为破虚强者,武道天赋被某宗派看中,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百般思绪在心里,谈未然吐出一口浊气,可他隐隐最担心的不是这些,而是慕九变身上发生的事,和前世所知的情形开始不一样了。   “这个改变,是我带来的影响?!”谈未然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严格的说,从他改变自己,改变见性峰众人的今生轨迹的那一天,他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他的作为所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影响与改变,像涟漪一样荡漾传播,迟早会愈来愈大,直到面目全非。   纵使有心理准备,这一天突如其来的来临,隐隐把一个慕九变的人生轨迹扳到另一条线上,谈未然依然感到一种无法描述的心悸!   贴着房屋,尽量掩盖着气劲,神念轻快扫去,像是一点水波涟漪,不,更像是一缕光晕忽然荡漾涟漪。一个神念涟漪扫过去就心里明白了,小心翼翼的避开对方,以免被察觉。   城池虽高,也挡不住蓝衫人和谈未然,化身为暗夜的一头大鸟滑翔着就飞去城外。悄然来到城外,一转眼,就依稀见到蓝衫人在荒野无人处跺足发力激射飞天。   谈未然暗暗凛然:“果然是神照强者!”   追赶一会就没了踪影,谈未然恨不得仰天长叹,没办法,速度不如人有一半是修为带来的差距,剩下一半自然就是身份的优劣和练得有多精湛。   就如此放弃,可不是谈未然的风格。索性看准方向继续追赶,如果路程不是太远,方向没错,就有相当的把握能追上对方。大不了,就当是瞎猫乱找死老鼠好了。   黑沉沉的天把大地染成漆黑,带来一种深沉的力量,幸亏还有闪烁的星辰结伴,总是在苍穹之巅和谈未然一路同行,给他飞奔向前的道路洒下自身微弱的光华。   飞赶半晚,谈未然生出几分疲意,正想着是不是跟错路子了,干脆找个地方好生休息一会的光景,一刹那间一种凉沁沁的滋味像凉水一样覆盖着皮肤,谈未然瞬间大惊:“不好!神念!”   神念素来如此迅捷而突然,当你察觉的时候就来不及了。一缕神念像水波涟漪一样从谈未然身上扫过!   可以明确的表明,谈未然暴露了,就像暴露在阳光下,赤裸裸而且毫无遮掩的完全暴露在神念扫荡下。   谈未然一缕真气酝酿着,丹田里的真气沸腾起来,放佛烈火一样流转在经脉里。宛如一支利箭穿空飞快掠过一座连绵起伏的高大山岭,赫然就依稀能见七八里外的山岭下有若隐若现的营帐和灯火。   此时,一条身影从山岭下的营帐里气势凶猛无匹的激射升空,几欲噬人的气势隔空盯着这边飞掠而来的谈未然。   几乎同时,谈未然真气滚滚鼓荡,乃至于发出激烈的呼啸声,对方气势不减反增。气息暴涨正如两个火药桶,眼看就要一触即发之际,谈未然敏锐捕捉一缕异样:“不对,这是试探!”   万般思绪流过心底,谈未然一个激灵恍然:“对方刚才的神念扫描目的是为侦查,根本不是冲我来的!如果是冲着我来的,根本就不会瞪我,而是杀上来了!”   如此说来,他在对方眼里不是一个跟踪者,而是一个……过路的修士!   谈未然飞掠之势嘎然放缓,释放出怀疑和警戒的目光,并鼓荡真气表明自己绝对是有戒备的。再缓缓向前飞,速度不快又刚好能表明自己是个路过的,不打算惹麻烦。   路过的修士,就该有个路过的样子!   过路的修士无端端遇到麻烦的事不少,有时是主动,有时是被动。随着习惯和积累,也渐渐形成一套行为准则,来避免互相误会并擦枪走火的事情。   像谈未然在做的就是一套很标准的举动,是表明“我是路过的,我不想惹麻烦,可阁下要想做一场,老子也不怵”。   来人显然读懂意思,嘴皮微动传音给到营帐里的人:“看来是路过的人。”   营帐里蓝衫人传音道:“一个不相干的过路修士,谁知道他有什么来头,没必要为一个路人多生是非,放他过去。”   蓝衫人的应对不出意料,这本就三千荒界通用的,井水不犯河水。   就因过路修士的一点点嫌疑,就杀人灭口?别傻了。为这点小事这点嫌疑犯不着,做成了没甜头,做差了吃排头丢小命。   此人和谈未然互相监视着徐徐退开,表示没有敌意,此人目送谈未然没入黑暗走远了,松了口气飘落回到营帐:“刚才那人瞧来年纪不算太大,倒是颇为老练。”   此人话锋一转:“慕师弟,宗门对你期望很高……”蓝衫人拂袖一抹从储物腰带里取来一个随身小结界,启动后就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传出去。   营帐里有三人,除了蓝衫人和另一人外,剩下独坐一旁的是个便服青年,其相貌并不出众,唯独举手投足均有一种军旅气度,显然正是慕九变。   “宗门为了你的安危,是派了好几人来为你效力。如今更是把李师叔祖都请来保护你,慕师弟,这份重视便是师兄我也羡慕得紧。”这瞧来三十余岁的灰衣人嘿嘿直笑:“指不定将来有一天,师兄我得靠你拉一把呢。”   如今慕九变还不叫慕九变,叫慕云,轻轻摩挲着右手掌心一个被洞穿的箭痕老伤,表情沉郁:“宗门待我不薄,我自然明白。只不过……除了打仗,我别的都不会。”   蓝衫人李青城淡淡道:“要的就是你会打仗。咱们宗门里,能单枪匹马在大军中杀个七进七出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能指挥战兵打胜仗的就只有寥寥几个,你又其中最出色的。”   慕九变沉默不语,他最初的时候不但不叫慕九变,甚至不叫慕云。他能拜入宗派,很大程度是好运的被一个强大修士青眼有加,指点了几句。那个修士恰好是这个宗派的老祖,于是,机遇就这么不期而遇。   李青城言辞掺杂淡淡傲意:“对你来说,对宗门来说,你所在的这个势力太小了。一个地方诸侯而已,如果宗门有心,伸手就能捏死,你在这种连四阶战兵都没几个的势力胡混下去能有什么前程?”   慕九变眼睛一亮,又神色黯然,他承认目前所效力的势力不大,可是这里是他开始的地方,有他割舍不掉的人和情感:“可是,是大将军提拔我,信赖我,甚至……”甚至起意把孙女嫁给他。   灰衣师兄真诚道:“师弟,除了在大将军麾下效力,你还有八十种方法能报答大将军的知遇之恩,何必把自己的大好前途给葬送了……”   “对方对你栽赃嫁祸在即,你的时间不多了,早做决定早安心。”   慕九变垂首良久眼神深沉,声线竟突然变得沙哑:“那些人这次对我的栽赃嫁祸,其实有宗门在暗中推动,目的就是逼我离开本土!”   “对吗?!” 第455章 诡异,历史重演   乌云滚滚遮住了天,给下昌国京城笼上一层阴霾。   渐渐的京城上空雷鸣闪电,狂风来袭,轰轰轰的雷声响起来,时而有一两条扭动的硕大银蛇在乌云里闪耀出令人心悸的光芒,宣耀着自然之威。   街上坊市中人人都急急忙忙的奔跑起来,不知是为了躲避即将到来的大雨,还是为了那令人心惊肉跳的天气。渐渐夹杂了一份与众不同的声响,带来地面的隐隐震动,仿佛连空气里都渐渐充斥着一种凌厉肃杀的因子。   吹来的大风平添几分萧瑟冷厉,宛如摇身一变成为一把把钢刀。附近一带的民众发现气氛不对,急忙躲会家中忐忑不安。   当一记摧枯拉朽令天地色变的狂雷轰然打击得天地同鸣,暴雨终于哗啦啦的降下之时,一批批战兵步伐坚定在轰轰轰的脚步声里显露身形,组成一个个队列带着如钢似铁的气息来到一个不大的宅院。   数里外的塔楼之巅,谈未然拎着一壶暖暖的美酒兴致勃勃的自斟自饮一杯,惬意赞道:“好!”也不知是赞酒好,还是赞话好。   这几日谈未然眼花缭乱的看到了慕九变是怎么被栽赃陷害的,从而倒台的。   撇去种种黑心手段不说是,此事令人见识了为何无能的多数派总能倾轧并排挤掉能力出色的少数派,为何一个王国总是没有一个宗派来得长寿。   这种把历史故事放在眼皮底下按部就班重演一遍的事,在谈未然来看格外有意思,悠然自得的遥敬一杯美酒,兴致勃勃的欣赏事态发展。   这时,几名劲装打扮的修士骑着灵马,陪着一个面无表情的战将来到宅院大门。   战将没有一丝表情,转脸扫视众多战兵,再把目光投向一个脸色发白的官员:“你,进去宣读陛下的意思,告诉他,自缚双手出来投降!”   如果说这官员刚才的脸色像洗得发白的衣裳,这会儿就像被白漆在面皮上刷了整一遍,腿肚子哆嗦着战战兢兢退开没闸住的大门就迈入院里。   一道雷电照耀得暗沉沉的天空发白,顿时间,噼里啪啦一个雷鸣响彻!暴雨如珠子一样铺天盖地的打下来,打在披甲战兵身上发出金石之音。   此时,先前入内的官员像是一头会飞的猪一样,从院子里轰隆一下撞塌墙飞出来,挂在墙面似极了年节的年画儿。   像一张木头脸的战将没有一丝一毫的吃惊和意外,好像这本来就在意料之中,又或者是他本来就没把这官员放在心上。一手压着骚动的灵马脑袋,望着院中:“慕云通敌叛国,心存贰志,我等奉命捉拿!”   暴雨中一言不发的战兵,像是一块块林立的石头任凭雨水从身上冲刷,此时终于动了,随着战将向前轰隆隆的发出一个震耳欲聋的呐喊声,把四面墙摧枯拉朽的轰塌掉。   墙壁轰然倒塌,露出矗立庭院里的慕九变,如今还叫慕云的慕九变垂首没看合围的战兵们,缓缓伸手拔出一把泛光的刀:“此刀名尽忠,乃大将军所赠!”   “在下不愿执此刀伤同僚,今日就将此刀还给大将军!”慕九变蓦然发力把刀往地上一掷,顿没入地下,只剩下一个刀柄在外,整个人已如莽牛一样奔跑起来,其势竟如百人百骑令人色变!   轰隆!慕九变凭一人冲击之力,竟将前面的战兵冲得身不由己倒飞。   “如遭拒捕!”战将微微昂头,便连下巴都充满了一种冷艳:“则格杀勿论!”   大批战兵轰然上前一步,不论战将是感到志满意得还是兔死狐悲,都震声高呼,跨马向前,一刀扬起来串联着众多战兵,一刀竟似把所有的雨水都劈得荡然无存了一样。   一转眼的工夫,打得是风生水起,轰轰烈烈令得这一带的地面都震动不已。   慕九变涨红脸闷哼一声,怒吼连连:“替我转告大将军,卑职受人栽赃陷害,不愿束手待毙,是我令他老人家失望了!”   每一声都充满了令人心酸的悲愤,字字都仿佛带着鲜血一样的悲壮。   悲壮的呐喊伴随空气飘传到数里外,谈未然负手屹立一个塔楼之巅,将数里外发生的变故尽收眼底,眯眼流露一丝冷芒。   来自政敌对慕九变的栽赃嫁祸,居然和前世一样,又发生了!和他所知的经过,一模一样。   太没理由了。谈未然暗藏笑意,舔舔很干的嘴唇,嗓子眼有点儿说不上的火燎,如果因他带来的影响和改变,令得慕九变意外的拜入某个宗派,就没道理会发生此事。   此事绝对有诡异!   扶着额头沉吟一会,总有想不透之处。谈未然哑然心想,就算莫名其妙重演此事,也没理由慕九变会单枪匹马的沦入这等被围攻的境地。   那个叫张华的人,还有那个师叔祖,总不会是幻觉。   那边的战斗已是趋于更激烈,更凶险。腾挪纵跃之间,慕九变显然已有危险,处处迸出血光来,偏偏又为了实践对大将军的诺言,怎都不愿亲自格杀同僚。   如此一来,慕九变伤势愈来愈多,处于包围中,处境愈发艰难。转眼的工夫,斜拉里杀出几个护卫打扮的家伙,怒吼着浑身浴血的厮杀出来,竟然生生是冲出了一个缺口,向慕九变声嘶力竭大喊:“将军大恩,我等无以为报……”   慕九变一咬牙从缺口逃出,一边泪水纵横的回头,和着鲜血分外凄楚,尤其悲愤,使人心酸万分!   当真是听着伤心,闻着流泪。   谈未然的眉头紧皱,简直能夹死一只苍蝇,自言自语:“居然没有那个宗派的同门来营救?是慕九变做人太烂了,亦或,是我太多心了?”   谈未然抿嘴一下,忽想起上次追在半路差点遭遇对峙的一幕,顿时若有所思。后来他稍微一打听就确认,那几个营帐的人就是率护卫返家的慕九变一行人。   所以,上次他追踪那个“师叔祖”的方向没错,显然,对方就是去和慕九变会合,当时说不定就在慕九变的营帐里。   肯派人去暗中保护慕九变的亲人,肯派一个神照境的“师叔祖”,绝对是内门弟子乃至核心弟子的待遇。又有什么理由放任慕九变一个人被栽赃陷害,然后又单枪匹马的被围杀?   此事,愈发诡异了!   谈未然眼里闪出一缕森冷,喃喃自语:“希望是我多心了!”   说着就像鬼魅一样晃动,然后消失在黑压压的暴雨天气中。   ……   接下来谈未然没跟踪慕九变,尽管慕九变在京城突围后,马上就被下昌国追杀得像一头狼狈逃窜的野狗。   瞧来慕九变是真把政敌们得罪狠了,再不然的话就是政敌们发现他的才华,并害怕了。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如此不依不饶的非要做掉这小子。   常言道: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对头。   像慕九变这样的人,倘若成为对头,不杀了对方,想来是安不下心的。   就像玉虚宗对裴东来一样!   就在被谈未然独辟蹊径,悄然来到慕九变的家乡,重新来临并准备潜入慕家之时。赫然发现慕家大门紧闭之余,分明贴着官府的封条。   “动作很快呢,居然被查封了。”谈未然挑眉,随意打听一下,马上听到更多详细的内容。   京城抓捕慕九变,和查封老家府邸是几乎同时进行的。不同的是,慕九变似乎仗着几个据说是“报恩”的家伙突然杀出来,从而突围逃了,可他的父母亲和兄弟姐妹却是被逮了个无一漏网。   慕九变逃了!他的亲族却被逮了?   如果不知道慕九变拜入某个宗派了,此事当然极为合理。可问题是,谈未然很清楚,慕九变拜入某个宗派了,得到真传弟子的待遇,甚至派出神照强者来活动……   不管对方是什么宗派,谈未然只想对对方说一句话:你当我是白痴呢!   看着前世的某些事一点一滴的重演,并且出奇的一模一样。谈未然有一种被慕九变和其宗派联袂耍了一把的感觉,毫无疑问,从现在来看,被耍的不止是他一个,而是全世界。   也许所有人看见的,本来就是某个宗派希望他们在慕九变身上所看见的。   愈是接近真相,谈未然就愈是一目了然的明白,施恩并笼络慕九变已成泡影,对方九成九不可能为东武军效力了。   本来以为是自己带来的影响和改变,令得慕九变拜入某个宗派。谈未然想着就流露一种充满讽刺的微笑,显然,也许他就是唯一知道慕九变有师门的人!   必须承认,他带来的改变暂时还没那么强烈,波及面暂时还没那么广。   “本想来笼络慕九变,没想到有了一个如此……有趣的,并且惊人的发现。”谈未然自言自语,忽然翘着嘴角:“如果把此事捅出去,必定石破天惊,所有人的反应一定会十二万分有意思。”   真相若隐若现,已经呼之欲出。   谈未然抿嘴一缕冷芒在眼底闪过,想知道慕九变和其宗派的目标?那简单。只需再去一个地方,印证最后一件事,就能确信无疑了。   慕九变和未来主君相遇的地方! 第456章 十二重楼   界桥城一角,一间店铺柜台等摆设又黑又旧,很有几分穷酸相,一眼瞧起来就像是一个抠门的当铺。   有点上年纪的店铺老板蘸蘸口水分开两页账本纸张,眯着眼睛一边瞧着,一边把算盘扒拉来回的打得噼里啪啦作响,把一副精明老板的形象展露无遗。   一边打算盘,一边翻账本这种事,对店铺老板来说像是人生仅剩的一点乐趣了。即使反复再繁复的算来算去八百次了,他依然乐此不疲的把这当做一种享受,直到被一个声音给打断:   “给我一份最新的荒界消息。”   一个穿着青衣的年轻人悄然出现,此人显得俊美之余,又隐隐散发着一种阳光气质,一点锋芒在眼底闪过,很快就被一种温润气度给覆盖。   店铺老板对着账本和算盘恋恋不舍,充满诧异的抬头一眼,二话不说就伸手。冲着“黑店”来的人,九成九是为了销赃,真是为情报来的人极少,店铺老板就很少遇到。   毕竟,“黑店”在整合资源以前,其情报能力就是马马虎虎。   这青年人似很懂行,一笑置之,马上取来一些灵石。略微思量,重又一抹取来一把小巧精致的金色小刀,强调:“我要全面一点的,详细一点的消息。”   店铺老板一见金刀,眼神立时微变,绷住的脸皮松弛下来,颌首致意。一边翻箱倒柜,一边扫视这个年轻人一眼,心下暗暗吃惊不已,他可是很清楚,别看小金刀像玩具摆设,却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黑楼赠送银刀,就代表对方入了黑楼眼界,往往被认为是值得长期关注的对象。   倘若赠送的是金刀,则代表被黑楼常常保持关注,并在必要时提供援助的对象。店铺老板心知,以这年轻人的年纪,能得到金刀,最次亦会有惊采绝艳的一面。   就不知,这年轻人是哪一面被黑楼看中。   翻找一会,店铺老板按下心头的一点好奇,把一份最新最全面的情报交给了这个年轻人。也就是这人拎着金刀,换了别人,根本就不要指望得到“最新最全面”的情报。   年轻人瞧了几眼,流露一缕满意之色,很快又沉吟道:“顺便打听个事,本土有没有出色的炼器师。”   店铺老板想了想,端详年轻人一眼,道:“有,不过,算不上大师。如果问炼器大师,兴许有一个,听说这几年有一个炼器大师恰好在清远荒界逗留。”   “据说想请那位大师出手炼制,需要天材地宝。正是因此,那位大师虽在清远荒界几年,居然没什么人敢去找他炼制。不过,十二重楼这几天要连开几次拍卖会,估计会有天材地宝,你不妨去试一试运气。”   年轻人露出思索神色,点点头表示谢意,再问了问一些细节,方才转身飘然而去。   “年纪好像不大,居然被我们黑楼赠送了金刀,这小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店铺老板自言自语惊叹一句,动作飞快的把相关信息给抄录下来,嘿然一笑:“得尽快把消息给发回去才是!”   各地黑店一旦发现金刀持有者,就马上要把对方的行踪信息奏报上去,此乃规矩,目的就是令黑楼能时刻保持关注对方,不管是从帮助还是其他角度来说,对黑楼绝对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   当然,如果是银刀持有者,就只需保持一定关注就行了,无须向上奏报。   年轻人穿街过巷,一边流露淡淡微笑:“此次百里洞府之行,只怕杀机四伏,黑幕重重。干脆漏个行踪给黑楼也好,免得有事都来不及求助,互惠互利就对了。”   年轻人正是谈未然,心想黑楼还是有用的,如果能卖个好,也许在某些时候不失为一个臂助。   哪怕不贪图黑楼什么,也没立场去化友为敌,对不对。再说,黑楼今后的情报能力的确是水涨船高,别看这年月没人看中黑楼的情报,那是暂时的现象,纯粹是黑楼以前在这方面不成。   是这几年才刚刚整合,等把遍布荒界的黑店资源整合完毕,黑楼的情报能力才会一跃突飞猛进,成为当世一流。   最重要的是,和某些组织势力相比,黑楼的节操还没掉光。   想想心事,摸摸肚子,来到一家酒楼寻了个位置,点了些饭菜。再取来方寸酒,悠然的自斟自饮,一边翻看这本记录着消息汇总的册子,上边多是来自荒界的大事件。   黑楼的近期荒界消息里,正有一条是提及东武侯谈追和东武荒界。不是谈追有多大名气和声望,而是东武荒界底蕴太强,过去的名气太大,捎带着谈追被人所知。   当今轰动大事不少,各有各的着眼点,在旁人为光明道气势汹汹和玉虚宗等势力针锋相对而震惊时,谈未然首要关注的早已经是黄泉战争的消息。   黄泉战争从三千荒界的边角地区点燃战火,一步步的蔓延灼烧而来。还没烧上身之前,没人尝到被灼伤的滋味,不知道个中痛苦。有很多不知所云的消息来源,连侵入者是谁都没弄明白。   黑楼靠谱一点,总算查出对方是黄泉道等来自九幽天的势力,连黄泉道一方有一个段白骨都查出来了。   段白骨!白骨大帝都登上舞台了,熟悉的那些人和事还远吗?   谈未然没来由的忽然心情沉重,啪啦一下合住册子,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干一杯酒,琥珀色的酒液冲入胃里,暖暖的气流和灵气犹如实质一样令全身都通透而舒坦,张嘴呵出一道淡褐色的气箭。   “好酒!”   邻桌一名看上去白白胖胖,给人的感觉像是蚕宝宝的青年男子瞧着这边冲口而出,谈未然愕然一转脸就看见此人一副心痒难搔的模样,索性瞧着顺眼,哑然失笑道:“兄台既然喜欢,不如移座过来同饮。”   “恭敬不如从命!”青年男子拱手为礼,干脆利索的丢下两个同伴坐过来。等谈未然倒了一杯琥珀色的酒,不客气的端起来细细品尝一小口,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回味无穷:“这就是方寸酒吧?果然绝世佳酿!”   方寸之间自有天地!   方寸酒正将这句话演绎得淋漓尽致,便是一滴,也能品尝出独一无二的滋味。错非如此,怎能被酒国中人因为酒中珍品,区区十二坛方寸酒能上金钱楼的重要拍卖会,足见一斑。   白白胖胖的青年男子迷醉其中,痛心疾首道:“好酒需配好菜,老弟你太浪费了,何其心疼,何其心疼啊!”谈未然哭笑不得。   这青年男子哎哎叫几声,恋恋不舍补充道:“老弟,收起来吧,就这么喝太浪费了。今儿先喝我的玉液酒,不如方寸酒,搭配下酒菜正合适。”说着向一男一女两个同伴招手。   一杯杯的互相对饮,果然比一个人喝有滋味多了。颇为昂贵的玉液酒,居然短短一会就被两人喝掉了几坛子,颇有点熏熏然的你一言我一语。在别人来看很珍贵的方寸酒和玉液酒,两人从头到尾都没跟对方客气。   不是失礼,而是根本没当回事。   钱财乃身外物,瞧着顺眼,喝点酒又算得了什么。   谈未然和此人闲聊一会,居然颇为投缘,实因两人都有一种把钱财当身外物的大气一面。   喝得熏熏然之际,聊得也正是兴起,这白白胖胖的青年男子拉着谈未然的胳膊嚷嚷道:“老弟,今儿哪也别去了,和哥哥我好好喝酒。”   干脆就直接把整个酒楼给包了下来,在里边喝个痛快,高兴就好。用这青年人的话来说就是,难得有缘,又是互相投缘,就该凑在一起好好的喝喝聊聊。   这份慨然正对了谈未然的脾性,一顿酒索性两人是喝得天昏地暗,直到天色蒙蒙亮,谈未然才熏熏然晃悠悠的离去。   若说能令谈未然一聊就觉得投缘的人实在不多,哪怕和风吹雪也是先打了一场才不打不相识,一下子打成了知己好友。   可这青年人是白白胖胖,给人的感觉就是纯粹绿色无公害,较有亲和力,很容易给人好感。不像谈未然虽是年轻,仪表堂堂,却谈不上亲和力,好在不是生人勿进的气质。   最要紧的是那人的言谈举止爽快,并不矫情做作,并无太多机心,显得较为真诚。   次日想起此人此事,谈未然不禁欢畅大笑:“这个人有点大气度,值得一交。”   心下生出结交的意思,匆匆赶回酒楼去稍微询问一番,才知道对方也走了,顿时大感遗憾。可惜,喝了一晚上的酒,互相居然连名字都没有报过,想来着实有趣。   若有下次再见,要问问他的名字,好生认识一下。   可叹,荒界太浩瀚了,有时一次分别就是永远。   谈未然感叹着把身上好好收拾一番,把酒气等气味掩盖掉,焕然一新的悄然转出客栈。来到城外无人处换上一身宽带衣袍,用易容丹在脸上搓揉变成了另一个模样,再戴上一个遮头盖脸的斗笠。   改头换面掩盖了个人气息,再施施然重回界桥城,来到十二重楼改变声线粗声道:“我来参加拍卖会!”   “我也是来参加拍卖会的!”   一个声音随之响起,谈未然扭头向一侧扫去,心脏猛然一跳,竟然是此人?! 第457章 雪花莲,压轴场   察觉一道暗含审视的眼神,李青城冷冷一眼扫视前面这个遮头遮脸的怪人,充满警告意味。他可不喜欢被人盯着看,尤其是在“十二重楼”这种地方。   真的怪人!   把头脸都藏起来,恨不得把全身藏在黑色衣袍里,一丝气息不漏,一点相貌都不亮的怪人。如此怪人在十二重楼从不鲜见,主流的非主流的,只是各有各的怪罢了。   在十二重楼被一个如此不肯露相的怪人盯上,多半就等于你是对方眼里的肥羊,接下来免不了在离去的道路上要十二分加强警惕。   想起十二重楼的特色,李青城不由皱眉。换了平时,他自然不以为意,可此次他别有使命,不好多生是非。说不得冷冷逼视这怪人一眼,释出一缕神照气息震慑对方。   藏在宽大衣袍里的谈未然无声冷笑,就是这家伙对慕九变先下手为强,想一想就令他感到恼火。尤其是,对方伙同慕九变欺骗了全世界。   问题是,这会儿慕九变应该正在上演“被老东家追杀”的大戏,这家伙本该在暗中保护慕九变,而不是失惊无神跑来这里参加一个拍卖会。   除非……   谈未然沉吟不语,看着李青城一言不发的取来一袋灵石,给眼前这个十二重楼的人过目,此举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入场消费的资格。默不作声取来一袋子灵石效法之,顺顺利利的通过。   对方派出一名御气境下人在前引路,谈未然眼波扫过察觉这个管事的修为,不由暗暗凛然。一个地方管事能有灵游修为,由此可见十二重楼的底气。   尽管谈未然不是头一次和十二重楼打交道,也不是头一次知道对方的实力。可每一次看见依然会萌生几分寒意,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也不晓得十二重楼次次派强者坐镇,是不是有宣示力量的意思。以十二重楼的风格,缺了一点力量来震慑,分分钟就会闹出人命官司。   十二重楼是一个很庞大很神秘的商业组织,走专做拍卖的路子。   相传乃是三千荒界各地的十二个大势力所组成的商业组织,此处所说的大势力可不是那种在一个世界称王称霸的,而是最少横跨十个世界的大势力。而据说,升龙城就是其中之一。   尽管是谣传,也不是没有根据,毕竟无风不起浪。作为一个行事风格较为藏头露尾的商业组织,十二重楼能把触角延伸到荒界大多数世界,显然有某些势力的看顾。   再说,多年下来也总有一些端倪露出来。   金钱楼也做拍卖,不过,会尽量保证买家的安全。   十二重楼不担保!   从走出拍卖会场的那一刻,生死各安天命,被抢了被杀了被轮了,和十二重楼无关。因此,在这里看见像谈未然一样藏头露尾的怪人,千万不要奇怪,蒙头蒙脸不见得是恶意,多数是为了自保。   人性奇妙之处就在于此,十二重楼的生意偏偏很好,屡屡有人愿将宝物送来这里拍卖,而不是交给金钱楼拍卖,也屡有外界看不到的宝物出现。   一个个形象各异的修士陆续来到会场,有人藏头露尾,也有人不忌讳露相,有人一言不发,也有人高声谈笑,有人孤独一个,也有人三五成群。   会场有淡淡的残余脂粉气味,认真一琢磨就猜出来,大概是十二重楼在本地暂借一家青楼来作为会场。   很合十二重楼的作风,以其背景之深,别说一家青楼,哪怕找一个皇宫做会场相信都不在话下。   拍卖会还没正式开始,不过,已在拍卖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热热气氛。不一会有下人送来茶水和点心,谈未然看都没看一眼,金钱楼的茶水和点心吃一吃喝一喝没问题,十二重楼?那纯粹是作死的路数。   掐着时间来的好处,就是不必等待太久,没一会,拍卖会就正式开始。   拍卖的第一件物品就很有分量,是一个晶莹如水晶,形状又如雪花的莲花。   “雪花莲!”会场马上响起嗡嗡的议论声,夹杂着些许惊叹。   不是雪莲花,是雪花莲!   此物晶莹通透如雪花,能洁净肉身,亦有疏通经脉功效。可惜,此物只对孩子有效果,年纪愈小就愈有效,是以被视乎为给孩子洗髓伐毛的奠基之物。   能在这里喊价,当然是修为有成的修士了。问题是,谁没有个把疼爱的晚辈呢!   谈未然年纪不大,还疼爱蕊儿,想弄到手给蕊儿带回去呢。   此物作为开场,迅速带动第一股热潮,短短一会,雪花莲就飙升到三百万块灵石。   气氛顿时一滞,坦白说,这个价钱差不多了。雪花莲药效出色,可它没那么稀罕,重要的是,它的价值是视乎人而定。而你永远不知道,对服用它的人有多大价值。   如果能成为破虚强者,别说四五百万,就算四五亿千值万值。可若只能成为御气境,别说四五百万,四五万都纯属浪费。   叫价还在继续,渐渐飙升到一个令不少有兴趣的人感到得不偿失的价码:“五百三十万。”   “五百五十万!”从某处飘来的话透着一股子志在必得。   可惜别人也不是穷鬼,马上就有人喊出另一个惊人的价钱:“六百万,还请大家高抬贵手!”   这时,一个嗓音新加入了竞争,喊出一个新数字:“七百万!”   谈未然微微侧耳,这个声音距他不远。沉默一会,才有先前一人沉声喊价,可惜新加入这人摆明和谈未然一样打算后发制人,当价格交替上升,来到九百万的时候,就吓退了大部分人,剩下最后三人。   其中一个果断道:“一千万,这是我的最后一个出价!”从口风来看,此人显然也不抱什么希望。   某个房间里,一个富贵青年果然冷哼一声,道:“阁下还是不要出价为好,我出一千一百万!”   会场中的众多修士已是哗然,在绝大多数人来卡,花费如此庞大的一笔灵石来购买雪花莲,简直就是败家子的行为。须知,这已相当一个宗派的一整年常规花销了,没准还有多的。   气氛一顿,这富贵青年露出一缕自得,对身旁一个修士道:“东西到手了。”   话音未落,就响彻一个温润的喊价声:“一千二百万!”此人的表情立刻僵住,流露怒色,马上就发现声音是从不远处传出,向那修士一个眼色示意。   这富贵青年磨着牙齿,满腹恼火的大喊:“一千五百万!小子,不管你是谁,大爷我有的是灵石!”   谈未然抿嘴,端着一杯酒慢慢喊出一个新价格:“一千六百万!”   富贵青年出着粗气,气得几乎咆哮起来:“两千万!小子,有种你就继续跟我拼!”   轻微声响从屋外传来,谈未然微微皱眉,淡淡道:“二千一百万!”   “我出三千万!”富贵青年怒容满面,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你敢跟我斗!哈哈哈!”   疯了,绝对是疯了!诸多修士瞠目结舌,确信现在拍的是雪花莲,而不是别的?   谈未然眉头加深,指尖扣了扣,缓缓道出:“三千二百万!”   那富贵青年神情微变,不怒反笑,志满意得的哈哈大笑:“雪花莲而已,你以为是什么宝物呢,没见过世面。哈哈哈,我不陪你玩儿了,东西是你的,嘿嘿……”   此话一出,不知多少修士把同情的目光投向谈未然所在的房间,显然是被阴了。   被坑了!谈未然转念就明白,洒然一笑。雪花莲不是太稀罕,但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天材地宝,能恰好在蕊儿年纪合适时遇到就是好运,贵了一点不算什么。   这种在特定年纪才有效果的宝物,错过才是最大遗憾,就如谈未然。   再者,雪花莲价格上不来的关键,就是你永远不知道它对特定某人有多大价值。没人能预料一个孩子的未来成就有多大,可谈未然却知道蕊儿是谁,能达到什么高度,雪花莲给蕊儿用的,绝对超值。   能卖出三千多万灵石的雪花莲,这绝对是个火爆的开场,马上点燃了气氛。   就是富贵青年很不忿,很有劲头,因为开场的较量盯上谈未然。接下来谈未然偶尔有喊价,很快就会被对方跟进,好比吊靴鬼一样贴着专门搅局。   察觉这点谈未然暗暗皱眉,每每喊价变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终归是拍下了一块火雷钢和一些丹药。好在他知道十二重楼的套路,对这些杂七杂八的物件不太上心。   熟知十二重楼的人都明了,重头戏在后面!   十二重楼的生意从来不是仰仗这些市面上就能买到的拍卖品!   当一件七阶灵器,以及七品丹药,以及压轴的一枚八阶精血符箓给卖掉。一名蒙面女子飘然现身悬浮半空,眼神淡淡环顾一周,人人都有一种被盯着的错觉,道:“诸位,接下来有个压轴场!”   压轴场?不少修士一阵骚动,显然没听过,同样有少数志在压轴场的修士精神大振。   蒙面女子眼睛流转着一种令人敬畏的精芒:“我按规矩说一遍,想参加压轴场,诸位每一位必须拿出一件珍品!”   “我不会说压轴场有什么,但我会告诉诸位,压轴场的宝物是你看都没看过,听也没听过,花再多灵石也绝难买到的……真正的珍品!” 第458章 珍品会,火行秘宝   此蒙面女子显然是强者,语气虽淡淡,能被其称为“真正珍品”的宝物,只需动一动脑子就能想到绝非凡品。   一转念,就有若干修士砰然心动。压轴场的东西,真有这么好?   马上就有一个青年人一跃而出,神色洋洋自得,不知是好奇还是怀疑,亦或是图个露面:“在下风扬国风为理,只想问一句,压轴场的东西真有这么好?为何我以前没听说过!”   此青年虽有一点扬名的意思,可话是说到很多修士的心里边了,很多人的的确确是没听说过十二重楼还有一个压轴场。   当然,没听过不打紧。关键是这蒙面女子的口风听起来像是只有少数人能参加,绝大多数修士估计了一会,都隐隐觉得自己多半不在那个少数人的行列,顿时就应声鼓噪起来。   “正是正是,我等都没听过,此次须得让我们也参加才行。”   “可不是,哪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今儿这可不是只有一个两个,那是数百号人,这都是生意。不就是灵石吗,咱就不缺这个!”   众人鼓噪的杂声渐渐充斥,各式各样的怪话一时间都冒了出来。   怎会如此?谈未然诧异不已,暗暗琢磨一会就明白了。多半是笨人洋洋自得的冲在前头放嘴炮,聪明人混杂在其中推波助澜,未必就一定是不知压轴会的。   须知,压轴场是凭珍品宝物入场,这入场资格可不好弄。   蓦然间,一个冷哼如惊雷炸响,令所有声息统统被压制下去,剩下一个声音冷冷回荡:“小子,你不知道是你孤陋寡闻,再罗里吧嗦的耽误工夫,老夫就扇掉你满嘴大牙,风扬国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显摆!”   那青年人顿觉脸皮挂不住,挺身方是正要说话,只说得一个我字,就听得:“聒噪!滚出去!”被雷鸣般的斥骂声震得如滚地葫芦一样生生的滚飞出去。   堂堂一个抱真境,竟然被一个喝声就震飞,何等可怕的修为!众目睽睽下,大多数修士身不由己的寒颤一下,这才想到能有入场资格的人,又岂会是寻常人!   过程里一言不发的蒙面女子这时才发话,淡淡道:“诸位请了,有珍品就有入场资格,拿不出珍品的朋友,还请下次!这次,请回!”   此时,某个房间传来一个充满不耐烦的声音:“还不快走,留下来找死呢!”一个房间里释出排山倒海的破虚气息,宛如乌云滚滚一样从天空压下来,仿佛压在心头上。   破虚强者!磨磨蹭蹭的修士们瞬间色变,这是绝对惹不起的对象。马上乖乖的好像小绵羊一样满脸堆笑的站起来,乖乖的离开此地。   蒙面女子向那个房间抱拳示意:“多谢高前辈。”   “以你的修为,原也不在话下,只是不免浪费大家的时间。”听起来那个高前辈倒不是脾气很坏。   “莫非是江山城的高前辈?”   “如此说来,此次压轴场倒多半不会令我等失望了。”   议论杂声隐隐传入谈未然耳中,有人为了能有好东西而兴高采烈,能有如此强大的修士参与,多半会有令人啧啧称奇的珍品,同样也意味着危险。   珍品有多好,危险就有多大。此乃十二重楼压轴场常见的,简直快成惯例了。   谈未然把一丝暗暗的戒备收敛在心底,细细聆听一会,从议论杂声里辨认出一个声音,赫然是先前和自己争夺雪花莲的那个年轻人,不由微微皱眉:“那家伙也在?不会又挑起争斗吧,希望不会,不然想弄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就要平添麻烦了。”   等其他修士陆续离去,蒙面女子重新出言确认一遍:“诸位都要参加压轴场,都拿得出珍品,是吧?”   此话一出,只要不是头一次参加的修士多数都笑了笑,大概会有人心存侥幸,打算蒙混过关。可十二重楼经营这行当已有若干年,有的是办法来对付,或者说是手段……   十二重楼可不是什么善人君子,这会儿想要蒙混过关的,泰半没什么好果子吃。   一个能把生意做大到横跨荒界大多数地区的商业组织,首先它就已经把无数同行给踩死踩扁了,这能是什么好惹的主?当初若不是造化天晶太重要了,谈未然才不会在金钱楼动手呢。   不一会,就有一个婀娜女子微笑着来询问谈未然要拿出来的珍品是什么,这是为了甄别货物够不够珍贵。不够的,当然还是拿不到入场券。   谈未然沉吟,发现自己有小奴和法则功法,造化天晶和无想玉剑等好宝贝,可真要说能拎出来交易的,似乎真没几样。   原本剩下的六滴三百倍速真空绿液,对灵游境的他来说效果不大,所以分给了绿儿蕊儿和师姐等人。   在小不周山金钱楼弄来的青木之精给了木灵体的绿儿,至于烈火之精反而暂时排不上用场,也够不上珍品。方寸酒是绝世佳酿,对练气有很大好处,可惜更主要的意义是一种奢侈品。   当初的炼神丹,生龙丹和活虎丹,如果落入有需求的人眼里,大概勉强算得上珍品,毕竟是能在必要时救命的好东西。可惜,谈未然也凑不全这三样了。   思来想去,谈未然愕然发现,唯二能拿出手的,居然只有三生造化石,以及三年前去陌上荒界被截杀时所获的一件秘宝。   秘宝太罕有,看来,唯有三生造化石了!   ……   “东先生!名单送来了。”   当名单送到某个房间,交给一名气度渊渟岳峙的男子审查,判断谁的东西能取得入场卷,谁不能。东先生扫眼看下,顿时定格在某一行,眼里化出欣喜若狂,竟不由自主的转圈:“三生造化石?好,太好了!”   这男子看看上边所记录的房间,略微沉吟,自言自语:“三生造化石可遇不可求,此物未必是最好的,可就眼下来说,却是必须拿下!”   来到谈未然所在的房间外,这东先生敲敲门听得里边一声进来,方才推门而入,入眼的赫然是一个把全身藏在宽大袍子和斗笠下的神秘人,不由语气一顿道:“先生,本人乃是十二重楼的大管事,有一事欲于先生商谈。”   大管事?谈未然心中一紧,心知所谓的商谈是拒绝不了的,不动声色道:“请讲!”   他的语气格外低沉,也掩饰不了一缕属于年轻人的清悦。东先生实际年纪不晓得有多大了,一听就知道眼前这个藏头露尾的神秘人年纪不大,自信三生造化石十拿九稳了,索性开门见山:“先生提供的一枚三生造化石,我们十二重楼要了,先生打算交易什么,不妨直说,我们十二重楼尽量满足。”   所谓的尽量满足,就是暗暗告诫谈未然不要提出不知所谓的要求。   谈未然又怎会听不懂,沉吟道:“在下打算拿出来交换对练气有好处的天材地宝,或是……”一顿,又补充道:“在下听说清远荒界有一个炼器大师,想换一件宝物请大师出手。”   东先生神色古怪的笑了起来,信手一抹取来一块质地特殊的牌子丢给谈未然:“年轻人眼力不错,季大师正是此道大行家。正好欠了一个人情,你拿这块牌子去找季大师,他会无条件帮你炼制一件灵器。”   这还真巧了!谈未然哑然失笑,取来一枚三生造化石交给对方。东先生转身要走之际,忽然扔来一支玉瓶:“这笔交易我们十二重楼占了你一些便宜,瓶中有三枚六阶练气丹,当做补偿。”   是补偿,也是封口。   谈未然了然于心,如此急着要三生造化石,显然是用于治疗某人的神魂伤势。   打开玉瓶嗅了嗅,一股子令人心旷神怡的芬芳钻入鼻中,谈未然满意点头:“嗯,是用千年肉菇为主药炼制,不错。”   虽是强买,这笔交易总的来说算是各取所需,谁都不亏。   练气丹这名字普普通通,可其实大抵来说,世上多数对练气有增益好处的丹药,统一都叫练气丹。名字普通,药效却绝不普通,一枚六阶练气丹通常抵得过三年练气。   “破虚强者果然出手不凡。”谈未然淡淡一笑,下面主持压轴会的蒙面女子是神照中后期,这所谓的大管事绝对是破虚境。   大管事?   十二重楼根本就没有这个职务。   此乃一次各取所需的交易,谈未然满意,东先生也很满意。三生造化石这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能换到手,他没什么不满意的。   最重要的是,三生造化石能治神魂伤势。   这时,一个婢女轻轻出现,低声道:“东先生,一百六十四号房的客人补了一个物品!”   东先生一边把玩三生造化石,一边审查名单上的物品,随口问道:“哦,补了什么?”忽想起一百六十四号房就是和他交易的那个神秘年轻人,顿时诧异。   婢女慌忙把记下来的纸张递来,东先生只看一眼就不由色变,倒抽一口寒气:“火行秘宝!居然是秘宝,竟然舍得把秘宝拿出来做交易!”   东先生神情阴晴不定,那小子年纪不大,就能拿出三生造化石,又马上拿出秘宝。究竟有什么来头?   须知,秘宝可是能当做一族之宝代代相传的宝物! 第459章 翼虎骑   压轴场的第一件拍品便是八阶练气丹,当场就令众修士情绪热烈起来。   众人不能不暗说一句佩服:不愧是十二重楼,屡屡能有超人意料的大手笔。   难怪参加十二重楼的拍卖会风险重重,也屡有买家被截杀的消息传出,却总是不乏踊跃参加者。或许,一个踊跃还不足以形容人们的热情,很多人一心想弄一场压轴场的入场券都未必能弄到手呢。   实在因为十二重楼的压轴场屡屡有大家都弄不到的宝物,所以即便有一定的风险,也愿意来参加。就像八阶练气丹,正常情况是绝买不到的。这东西就算送人换取人情都好,大概都没人会拿出来卖掉。   别看“练气丹”名字土里土气,其实几乎清一色是取天材地宝炼制而成。只不过大家的配方太多太繁复了,所以才根据药效统一叫“练气丹”。   八阶练气丹,是能对破虚强者产生练气增益效果的丹药。如此丹药在外界是绝对看不到的,偏偏十二重楼能拿出来,并且愿意当众拍卖。   换了谈未然,换了任何一个修士,凡是能增益练气修为的宝物,从来只嫌少,绝不会嫌多,更不会拿出来卖掉换灵石。   当然,市面上有天材地宝的出售,可仔细看就会发现,基本很少会有增益修为的那一类。   增益修为的天材地宝,不论谁得了,当然自己用。自己用不了,也考虑给亲人或同门用。哪怕不用,也情愿拿来类似压轴会的地方交换同档次宝物。   换取灵石?那是排在末尾的选择,无疑也是最烂的选择。   八阶练气丹是好东西,谈未然怦然心动,心想这正是许老祖需要的。   可惜,连续三个不同修士的喊价,令谈未然险些发热的大脑一下子就冷静下来,好比被当头一盆冷水泼中一样,马上就明白了:“这东西就算我能幸运的买下来,估计也没命带回去。”   谈未然索性沉寂下来,默默等待第一波拍卖完毕,很快就有一个婢女送来一份交易名单,粗略一数就暗暗吃惊:“名单上有四十七种珍品,这说明,最少有四十七名修士参加了压轴场。”   其中有多少神照强者,多少破虚强者?谈未然默默的给自己泡了杯茶水,慢慢查看交易名单。   名单上全是珍品,是参加者所提供的。如果不愿拿出来拍卖换取灵石,那便由十二重楼汇总名单,交给每一个压轴场的参加者来自行互相交易。   即是说,每次压轴场也是一个十二重楼充当中间人的修士交易会。   不能不承认,这个中间人的角色非常有利,谈未然舔舔嘴唇,暗暗点头:“如果能在这门生意插上一脚,对宗门的未来发展有莫大好处。”   此次参加的修士很多,光是破虚强者就有最少三四名,所提供的珍品也隐隐比平常更上档次,更难得更罕见。   交感果!秘藏花!   谈未然目光一凝,舔舔嘴唇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垂涎。往下再浏览,眼神再一次慢慢的呆滞住,屏住气息慢慢的一直看下去,直到看完整,整个人的呼吸似是停顿了,好一会才吐出一口粗气,低骂一句:“他奶奶的!”   真他奶奶的好多宝物!   真他奶奶的好穷!   一份珍品名单,马上就令谈未然有摇身一变成为绝世穷人的感慨。姑且看看上边的珍品,千年肉菇是较为平常的,八百年份真空绿液都不太能见人,九华玉露也不过如此。   真魂级的拳法和剑法!八阶灵器!   六阶练气丹,七阶练气丹,五行之精!   令谈未然险些窒息的是,其中居然有辛金元精,这可是和灵液真果一样对金府有莫大好处的天材地宝。   一份秘术传承当场就令谈未然眼晕半天,这不是空空如也的秘藏花,而是正儿八经的秘术传承。交换到手,马上就能学会的一门秘术。   看到名单末尾的“神通符箓”,谈未然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几乎把眼睛瞪圆。不会吧,这等保命的好东西也舍得拿出来交换!   也就是这几年,黄泉战争还没波及过来。否则的话,估计想换这些能增益修为,能保命的宝物,那可没那么简单呢。   可惜,没好东西是换不来的。   谈未然用力握得茶杯咔咔响,一杯热茶狠狠灌在嘴里,险些把舌头都烫熟了,急忙狼狈的连连吐气吐舌头。也就是在压轴场,不然的话,在别的地方绝难一次性看到如此多的顶级珍品。   名单上的珍品大多数是谈未然想要的,如果有条件,他恨不得统统扫掉。   凡是对修为有好处的宝物,他统统都想要,不过,他首先考虑的依然是练气丹。辛金元精,他也想要,可至今对金府修炼毫无头绪,要来没那么大的意义。   思绪转动谈未然就有了决定,这次首先扫掉练气丹。没有比练气丹更合适的了,他需要,宗门也需要,所有修士都需要。   想着就暗暗皱眉,火行秘宝是一等一的珍品,却和雪莲花一样,价值不由本身而定,而是视乎买家。撞上一个需要的,再多都能换回来。   一口气把茶水全灌入口中,就听得茶水在肚子咣咣作响,谈未然吐出一口气,把练气丹统统圈下来表示是自己想换的,嘘气思忖:“要想法子,多弄一些好东西了。”   他身上宝物不少,可能拿出来交易的,除了火行秘宝,也就唯有三生造化石了。   数十名修士的以物易物,通常很复杂,会牵涉多人的连锁交易。趁着这会儿把挑选好的交易对象送去,大家都需要一点时间来斟酌思考,压轴场的拍卖继续。   一件七阶灵甲在激烈争夺中轻轻松松拍出了上亿灵石的价格。   这不算惊人,接下来的十二重楼提供的一点九阳天火,瞬间引起众多强者的哗然。谈未然一边倒抽寒气,一边冷眼旁观着价格疯狂飙升,暗暗摇头表示他玩不起这种竞拍游戏。   当九阳天火以五亿多灵石的价格成交,亲自主持压轴拍卖的蒙面女子淡淡道:“恭喜恭喜,而我们十二重楼的下一件拍品,相信不少朋友都是为此而来,等待了很久。”   蒙面女子从托盘取来一本册子,向所有人展示,淡淡道来一句话:“五阶战兵功法,翼虎骑!”   “起拍价,五亿一品灵石!”   轰的一下声浪忽然爆开,掀动向四面八方,并在这个青楼里回荡不绝。谈未然猛然长身而起站直了一把抓住窗台,咔嚓一下就把窗台抓成一团木屑。   战兵功法!   五阶的!   一霎时,谈未然眼前仿佛重新闪过一条条身影,一条身影是慕九变,一条身影是李青城。后者同样参加了拍卖会,就不知道有没有留下来参加压轴场!   此时此刻,若干个房间里的人们都不由自主的精神大振,苦苦等待的拍品,终于出现了。   今次持珍品取入场资格的人出人意料的多,所提供的各色珍品令谈未然垂涎三尺。从实际来说,不少人就是冲着这部五阶战兵功法而来的。   “翼虎骑!哈哈哈,我要定了!”   某个房间里的富贵青年孔霖磨着牙齿,炽热的目光盯着那部战兵功法,毫不掩饰志在必得的神情:“以我孔家声势,只要取得这部战兵功法,则必能更上一层楼。”   野心像闪亮的光芒,在孔霖的眼底迸发出来,不无狂傲的放声大笑。他毫不怀疑,只要能把这部战兵功法带回去,就是他说服孔家保守派,令孔家踏上争霸之路的第一步。   孔霖的冷傲高呼瞬间回荡整个拍卖会场:“我出六亿!”   远处另一个房间,李青城在房里端坐不动,眼观鼻鼻观心,大多数时候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人。直到这时才蓦然睁眼,眼里闪过一缕精光,充满玩味和凌厉:“五阶战兵,呵呵!”   只是缓缓一顿的光景,价格就飙升到接近七亿,李青城嘴角流露一丝讽刺,平稳送出话音:“七亿!”   一转眼,不知多少人色变抽寒气,这才多会的工夫,就飙到了这个价格!莫非今天,这本五阶战兵功法还要拍出一个惊人的价码。   荒界乱象已有零星征兆,总有嗅觉灵敏的人能察觉,也总有雄心勃勃的人敢于提前下赌注。   想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这本战兵功法的人,怕是要大大失望了。   对有了五阶战兵功法的势力来说,多一种不过是锦上添花。对没有的势力来说,这就是一个如虎添翼的巨大蜕变,足以令人产生雄心勃勃。   “七亿三千万。”“七亿四千万!”   喊价声此起彼伏,一本五阶战兵功法轻易挑动很多人的心情,为这个临时拍卖会场注入几分热浪,令得每一个喊价者都感到一种特别的炎热和紧张。   价格交替上升,节节攀高,令不少人都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某个房间里,一个白白胖胖的青年翘着腿慢悠悠的喝着酒,忽然叹气:“我有些想念上次那位老弟了,方寸酒真是绝世佳酿啊,又有益练气,又有绝佳口感。可惜上次跟那位老弟喝了一晚上的酒,却连个名字都没留下。”   这青年咂咂嘴,一脸惋惜之色,就不知是为人还是为酒。   当价格喊到九亿,他眼里迸射一道非凡亮光,神色间有份描述不出的大气,毫不犹豫的放声喊出一个新价格。 第460章 潜流,谁是冤大头   “十亿!”   一个突如其来的陌生声音喊出一个堪比分水岭的价格,令得不少对翼虎骑大有兴趣的修士神色一僵,突破这条界限,价格就真不晓得要上到什么地步了。   想捡便宜的某些修士,不能不放弃了打算。而真的冲着翼虎骑来的人们,则是各自挠头冥思苦想,如果价格继续飙升到某个地步,究竟还要不要接着喊价。   “声音熟悉!是谁?”谈未然抿抿嘴,神念轻轻正要释出,忽的心念一动,立刻收敛住神念。既然隐藏着身形和头脸,索性就大方的站出来向那个喊价十亿的房间看去。   可惜什么都没看见。谈未然并不失望,来参加的压轴会的人大多清楚事后危险,除非有自信有实力,没人会轻率的暴露自己。   “这声音真的很熟悉……”谈未然想了想,又隐约觉得有印象,却好像缺乏记忆。   一口十亿的价似乎喊出大家的豪情,就在他沉思之时,价格已经交替冲上了十二亿,就是先前那声音再一次喊出一个价格:“十三亿!”   电光火石之际,此声终于和依稀的记忆重叠起来,谈未然大吃一惊,又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没错,应该就是那天喝了一晚上的那个白白胖子。那天大家喝得熏熏然,整个晕头转向的,难怪是有印象可又找不出多少记忆。   谈未然哑然失笑,本来估计是没有再见的时候,没想到才几天的功夫呢,就马上在这个拍卖会上撞上了。看了看那边的房间,他想了想不由失笑:“等完事,再找他去喝一顿。”   翼虎骑再强大,对东武军来说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倘若价格便宜,谈未然兴许还有捡便宜的打算,可这一会都冲过十五亿了,那是绝对毫无兴趣了。   这东西就和火行秘宝一样,落入合适的人手里,那就是如虎添翼,价值连城。落入不合适的人手里,那就是多看一眼都显得没必要。   火行秘宝再珍稀再罕见再强大,谈未然没开火窍。从许存真到明空苏宜,从谈追到徐若素,就没有一个是开启火窍的,想送都送不出去。   翼虎骑再好,也只有雄心大志的人才会在乎。这玩意落在一般的散修眼里,估计平时除了垫屁股,还不如拿去换酒喝呢。   翼虎骑的价格交替上升,渐渐超出正常,乃至喊价的频率和增幅均比平时有相当提高,令不少有意的人心生退意,觉得为此花费如此庞大的一笔灵石大为不值,索性陆续退出竞争。   剩下为数不多的人在竞争,来自不同地方的这几个竞争者状态不同,当价格冲上十八亿,有人感到压力,渐渐焦躁。也有人淡定始终,仿佛对他来说灵石什么都不是。   白白胖胖的青年不叫白胖子,他叫傅永宁,不动声色的聆听着一个个喊价,心里盘算着其他竞价者的心思,轻松喊出一个全新的震撼价格:“二十亿!”   几个房间的竞价者脸色大变,暗暗盘算一番,拒绝着傅永宁从头到尾始终没变过的语气,苦笑着怒骂着放弃了竞价打算,少补的再补骂两句疯子。   没错。疯子。除了疯子,谁会扎堆在一起用这种价钱买战兵功法?   这次得不到,下次在谋求机会就是了。   不少退出竞价的人均是如此在心里一边怒骂别人一边安慰自己,却不知这次得不到,等下一次或许也没问题。只不过,中间缺少的发展时机,那就是必然缺乏了,是再多灵石都买不来的。   “他娘的!”孔霖神色微变,终于感到一种压力,细密汗珠从毛孔涌出,再浸透衣衫。定定神,重新喊出一个价格。   把大多数竞价者逼退后,就是少数几人的角逐。傅永宁是一个,代表孔家的孔霖显然也是一个不愿放弃的。   有需求,少见。正是翼虎骑价格狂飙的两个主要原因。   需求这个东西是无法解决的,有人就有野心,有野心就有需求。关键是少见,市面上基本不会有五阶战兵功法,花再多灵石也买不到,坦白说,即便十二重楼也十分罕见此类货物。   竞价来到这个地步,挑战的就不是谁的灵石更多,而是谁更花冤枉钱。   孔霖已是汗水滚滚而下,把一张脸皮烫得又灰又白,看看身旁的人,咬牙喊出一个价格:“我出二十四亿!”   傅永宁目光一凝,正要喊价。忽然来自一个房间的声音发出一个不同的喊价,带来了石破天惊一般的震撼效果,令傅永宁一霎时面色煞白!   “三十亿!”   平平无奇的话音在整栋楼里来回飘荡,带来了震耳欲聋般的效果,所有人目瞪口呆。疯了,这个价格绝对是疯了!   一个房间里跃出一个中年男子,脸皮上全是愤怒和嫌弃:“他奶奶的,你们这些疯子,为了一本战兵功法浪费这么多灵石,大爷不陪你们这些疯子玩了。”说着就头也不回的激射离去。   “不玩了,不玩了!”有人眼神发呆的从房里走出来,望向那个大喊价的房间,全是愤怒和嫌恶之色,就像看着一个疯子。   这个喊价太癫狂了,瞬间就击败了几乎所有竞价者。之所以是几乎,是因傅永宁还在踌躇,孔霖显然正在挣扎,此外的两个中年竞价者一个在房中大汗淋漓,一个则是犹豫不决。   这个价钱绝对挑战了众人的心理极限。再接嘴喊价,那就不叫豪阔,那叫冤大头。   此时,突然的一个声音响彻全场:“三十一亿!谁想和我争,只管站出来喊价,且看谁能撑到最后!”   听到熟悉而有印象的嗓音,傅永宁一下子就呆住。   还真有人敢跟下去啊!众人倒抽一口寒气,纷纷把目光投向那个喊价的房间,看见的是淡淡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却没有人影站出来。   “咦,这人好像之前没对翼虎骑喊过价,怎么突然就……”   “我知道了,那家伙估计是睚眦必报,是在故意给那个孔霖抬价呢。你没听出来?那几个喊价的人里边有一个好像就是孔家的那个天才孔霖嘛。先前孔霖不是坑了这个房间里的人一次吗,现在正好还回来!”   众人先是愣住,然后一琢磨就觉得找到答案了,嘿嘿笑了起来:“那小子胆色不小,公然抬价一次得罪几路人的事都敢做。”   别人能想到,孔霖没理由想不到,只愣了一下就暴跳如雷,所有积攒的火气和压力如同火炉子一样瞬间爆发出来:“混蛋王八蛋,你这个浅草的杂碎给少爷我滚出来!”   转瞬就如闪电般直扑而去,眼见一道气劲鼓荡将要袭中房间,蒙面女子眼神冷酷的从下激射向上,一爪就把孔霖甩得犹如陨石一样生生轰入地面石板里:“如果不知道十二重楼的规矩,我教你!”   和孔霖一道的中年男子一跃落下,凛然大喝道:“请手下留情!”   蒙面女子目光放缓,此时,房中端坐的谈未然语含讽刺:“在下头一次来,也知十二重楼的规矩。不知为不罪,倘若明知而故犯,又如何?”   那作护卫打扮的修士脸色一变,躺在地上痛苦不已的孔霖更是一霎心神剧震,满腔怨毒对这房里没露面的谈未然而发。   几乎就是谈未然一句话刚说出口的同时,蒙面女子目光陡然冰冷,冷酷之极的一脚抽在孔霖身上。法衣和金身光芒迸出,被摧枯拉朽的踢中,整个人发出咔嚓咔嚓的骨头断裂声,如炮弹一样轰飞。   孔霖一口鲜血狂喷出来,痛楚到极点的滋味从全身处处传来,也不知全身究竟被踢断了多少根骨头,这一霎他顿时恨极了那房间里的谈未然。   那修士接住孔霖,冷冷而怨毒的目光盯着那个房间,折身跃回房中,一口大气压下心头怒火,大喊:“我出价三十三亿!”   傅永宁凝视谈未然所在房间,垂首沉吟,模糊不清的自言自语几句,忽然喊道:“三十四亿!”   李青城看着傅永宁所在的房间,眼中闪过一缕诡异之色:“三十五亿!”   白胖子没听出我的声音?不可能。谈未然指头在桌上轻叩,昂头眼波一闪:“我出三十六亿,想和我争?尽管放马过来,大爷我有的是灵石。”   和孔霖一道的修士脸色再变,咬着牙齿喊出一个三十七亿。李青城等待一会忽然绽出一缕微笑,喊出一个价,纵使马上就被谈未然毫不犹豫的压下去,似也没影响他的微笑。   傅永宁不知为何沉寂下来,没再出价。和孔霖一道的修士脸色灰白,出价三次后,再也承受不住飙升势头,愤怒而焦躁的只能放弃。   李青城再出价两轮,终于沉寂下来。   坦白说,这个价格在任何人来看都有非常强烈的冤大头成分。对好些竞价的势力来说,不是出不起,而是不舍得充这种没头没脑的冤大头,会被嘲笑一辈子的。   如此一来,最后的价格,竟是谈未然所出的四十二亿!翼虎骑竟被异军突起半途杀出的谈未然以一个如此惊人价格生生从虎口中截下来。   这绝对是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价格!没人能想象一本五阶战兵功法能卖出这种离谱的价钱。   当十二重楼的人把翼虎骑功法册子送来,目光灼灼的看着谈未然,示意交易的时候,谈未然却悠然一笑做了个手势:“我暂时没那么多灵石,请稍等一会,马上就有了!”   像是响应他的话,房门咄咄被敲响,十二重楼的人神色一变蓄势以待的同时,谈未然摆摆手促狭一笑:“说到就到,送灵石的人来了!”   屋外的人正是傅永宁! 第461章 以宝易宝   “四十二亿,嘿嘿!”   东先生一脸惬意的微笑起来,他也没料到一本五阶战兵功法,竟能拍出如此惊人的价格。   须知,功法本身不罕有,纯粹是市面上罕见。   四十二亿一品灵石,相当于四十二万块九品灵石。尽管在玉京宗等一流大宗派来看,不是一个多大的数字,可除了渡厄强者的任何人来看,绝对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这房里悄然多出一个娇俏的女子,发出银铃般笑声:“我从没想过,一本战兵功法能卖出这个价。是东叔你操作得好,组织得好。”   东先生能组织起来,看准时机拿出一本战兵功法,拍出如此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价格,自然显出了他的能力。   东先生端着茶壶斟满两杯茶,自得一笑:“这是别人有野心,打算轰轰烈烈的建功立业。再不然,也是别人有眼光,知道这世道渐渐有些不太对劲,打算多攒点实力。”   女子虽是年纪不小,可相貌娇俏如故,一言一行的气质又分明就散发着一种使人怦然心动的韵味。东先生一笑,话锋一转,轻轻一巴掌就把一枚细小而温润的石子拿出来放在桌上:“叫你来,可不是要听你赞我,你看。”   女子一见此物迅速动容,流露欣喜之色:“莫非是……三生造化石?”见东先生点头,顿时大吃一惊,又振奋不已:“此物从何而来?”   东先生微微一笑,指尖在珍品名单某一行一点。这女子顿时明白,东先生流露一丝自得,又有一些懊恼:“我本来以为那小子能有一粒三生造化石就是撞了大运,可没想到,他这会儿还能拿出来交换。”   女子神色微变,蹙眉道:“还有三生造化石?正在交易?”见东先生点头,她便叹了口气,知道想拿到三生造化石就没那么容易了。   乍然一看,十二重楼组织修士的交易会,似乎没好处。可真的好处是在不着眼的地方,就像首先知道交易信息,能抢先买下来,甚至强买也不在话下。   可那有一个前提,就是得在货物没亮相之前下手。像这时,交易名单传出去,大家的交易都开始了,这会儿还来抢先买,那就太容易得罪人了。   交易会是你十二重楼组织的,你占了一些信息优势,那是你应得的,别人除了羡慕嫉妒就没话好说。可若是一再贪得无厌,那就不是得罪一两个,而是犯众怒。   能拿出珍品来参加拍卖会的人里面,从来不缺那种来头很大的人,别说破虚强者,就算渡厄强者偶尔都会不为人知的来参加拍卖或交易自己所需的宝物。可以说,谁都不好得罪。   娇俏女子明白东先生的意思,点头飘然来到一个房间,冒充参加交易的修士。   三生造化石能温养神魂,是炼制炼神丹的主药,作为一种罕见的宝物,它有多大价值,就无须多说了。想要的人有多少,东先生猜都不必猜也知道会很多。   如此宝物,一旦遇上就没人愿意错过,宁可有备无患。在众人眼皮底下,想把此物拿下,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李青城盯着珍品名单上补注的三生造化石,心中马上砰然,迅速体验到其中压力。   灵石,他有的是,是为购买翼虎骑而带来的,此时省下了。可问题是,他自己都不相信用灵石能买到三生造化石,想了想摇头不已。   和一帮破虚强者竞争三生造化石?他李青城没准备那么多能交易的珍品。   一行行的扫视下来,李青城腾的一下子站直起来,死死盯着其中一行,双手轻轻一下发颤,如同从嗓门里挤压出来的巨大惊喜:“火行秘宝?”   一种强烈的欲望光芒在他的眼底迸发出来,亢奋的火焰在胸膛里跳跃,自言自语:“如果能得到这件火行秘宝,不管是什么功效,我的实力,或保命能力能增加不少。”   此乃秘宝最令人垂涎的地方。   对三生造化石和火行秘宝心存渴望的人绝不止东先生和李青城,前者是一能疗伤,二能炼药,拿下来就是真正的有备无患。把目光瞄准后者的人不多,可一旦有心,就却个个怀有志在必得的心。   嗡嗡嗡的议论声悄然响彻,不一会,很快就有人大喊出声,这宣告修士之间的互相交易正式开始。   “莫看此时喊的大声,其实没多大意义,愈早结束的交易,通常较为冷门。愈热门的珍品,交易的复杂程度就愈是上升。”一声声呼喊传来,傅永宁乐呵呵的往嘴里灌了一口酒,一边笑着简单减少:“因为价值不对等,一笔热门交易通常会涉及几方。所以,你不必急。”   其实谈未然知道,和傅永宁对饮半杯,心情愉悦大笑:“傅兄,从上次一别,我还以为见也难见了,惋惜咱们难得投缘呢。没想到……”   傅永宁也乐了,感叹道:“没想到,这回是真没想到。我乍一听到你的声音,还险些给弄迷糊。要不是你出价的时候多说话,我未必就能辨认出来。”   “我故意多说话。”谈未然哈哈大笑。   傅永宁也笑了,他当时猜到了,所以才放弃向志在必得的翼虎骑出价:“老弟,你当时突然连着出价,是想提醒我有问题?还是别有隐情?”   这个傅老哥挺敏锐的啊!谈未然收住笑,沉吟着摇头道:“有些事还没发生,我暂也不好聒噪。不过,我只能告诉你,今日你就算花再多灵石,很可能依然买不到这本翼虎骑。”   谈未然伸手在翼虎骑册子上拍了拍,充满意味深长,傅永宁心中顿时一凛,沉思一会听到喊声渐起,话锋一转:“有人对你出价了,看来你的三生造化石和火行秘宝必定会极受欢迎。”   这时。杂七杂八的喊声已少了很多,渐渐安静不少,接连有两三个声音传音过来,向谈未然提出了交易条件。谈未然一撇嘴:“几枚练气丹就想换三生造化丹?真会异想天开。”   “在破虚强者眼皮底下捡便宜这种想法,本身就很是异想天开。”傅永宁妙语连珠。   撇掉一开始如同玩笑的交易条件,渐渐把谈未然当傻子的人愈来愈少,互相不断的通过传音来交换交易的条件,渐渐接近谈未然的心理底线。   “沉住气!”傅永宁沉声提醒。   不必提醒,谈未然知道这一点,因为他察觉到暂时没了其他交易,或是交易完了,或是暂停了。为何某些人暂停交易?那是在等待他这笔交易出炉。   谈未然的交易条件很简单,按先后依次是:六阶练气丹,五阶练气丹,七阶练气丹,然后才是其他的各种天材地宝。   于是,不管想拿下三生造化石还是火行秘宝,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搞定练气丹。没人会有那么多练气丹,可拍卖会场的修士们有,林林总总的拿下预定就有了。   商议着一会条件,所提出的条件大大满足了谈未然的期待值,沉吟一会,谈未然搓搓脸,见傅永宁指着名单做了个手势,就明白差不多是对方的底线了,毅然点头:“成交!”   和一个青年人模样的男子碰面,从彼此手上拿到交易品,顿时双双大感满意。   对方看似年轻,其实谈未然猜都猜出对方绝对是破虚强者。火行秘宝对谈未然没用,落入一个破虚强者手里效果就惊人了。   对谈未然来说,用一件短期内谁都用不上的火行秘宝换回十二枚五阶练气丹,八枚六阶练气丹,以及三枚七阶练气丹,捎带锐金之精,五滴八百年份真空绿液和一株木笼草,是千值万值了。   接下来用一枚三生造化石跟一个同样没有遮住面容的娇俏女子,换回了四枚五阶练气丹和两枚六阶练气丹,外加两枚三色三花果。   “如果你肯换别的,肯定收获更大。”傅永宁惋惜不已。   换别的?谈未然洒然一笑,他知道,可这时节,增益修为的宝物才是最重要。活着,才有资格谈论别的。   当谈未然变着嗓音宣布交易完成,某个房里的孔霖脸色惨白,却怎都阻挠不了他一身散发的怨毒气息,看着那个护卫打扮的修士:“叔父,帮我找到他……我要杀了他,我要亲手杀了那个杂碎!”   “放心,霖儿,我已派人跟住他。”这个修士垂首看着受伤的天才侄儿,孔家的未来希望,语气淡淡的绽放出一缕阴森:“那家伙死定了。”   “一件火行秘宝,一粒三生造化石,谁知道那家伙换回了什么?肯定有人渴望知道。”   ……   李青城面无表情的从拍卖会场离开,明亮的光线赫然说明是第二天了。   饶是阳光照耀带来的暖意,也挥不去李青城心底的一丝愤懑和懊恼,心底的一丝丝自怨自艾的怒火膨胀着变得心烦意乱。   他错过了火行秘宝!   没有比这更难受的事。秘宝不是大白菜,不是法衣,而是真正可遇不可求的宝物。机缘就在眼前,可他李青城竟死活拿不出对方想要的练气丹去换。   为什么要练气丹?为何对方非要练气丹!   李青城几乎咬碎牙齿,他有珍品,可偏偏不是对方想换的。这种堵得心烦意乱的愤懑和怒火,几乎快把他的内心焚烧得通红。   此时,两条身影悄然出现,盯着李青城的背影,淡淡道:“傅兄,如果我没记错,先前与你争翼虎骑争到最后的,便有此人。记住此人吧!”   与我争?争到最后?傅永宁愣住,渐渐若有所思。 第462章 鸳鸯大盗   烈日炎炎下,谈未然把整个人藏在黑色的宽大袍子里,俨然炎热的温度被一层笼罩的黑色隔绝了。   街上行人纷纷打量这个打扮奇异的怪人,发现这个黑袍人的穿着密不透风,莫说头脸,就是身板都没露出一丝一毫来,就像是一个恐惧阳光的怪人。   沐浴在许多看怪人的好奇眼神里,谈未然眼皮都没抬一下,步履始终如一的来到城市的一个坊市里。人还没入坊市,就涌来一些复杂的气味,令人鼻息不由的一窒。   粪便的味道,草木的味道,豆子等饲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很特殊的气味。   沿着坊市,有栅栏上拴着零零散散的马,有牙马,也有形形色色不同品种的马。一些些的伙计忙碌的跑来跑去准备给马喂食,马主盯着一个个过往的客人,想在其中找出潜在的买家。   再深入一些,渐渐便有灵马被栓在坚固的主子上的,各种各样的牲畜被拴好,等待被人购买当坐骑或者家畜。偶尔能见几头嗷嗷嚎叫的妖兽被困在牢笼里,也许会被买去做成菜肴。   人的交谈声,马的嘶鸣声,各种牲畜的叫声混在一起,像是一层无形的乌云笼罩在这个坊市的天空桑。   一路看过来,谈未然半转身低沉道:“租一匹灵马多少钱。”   问好价,挑好灵马,给了灵石,谈未然牵着马不疾不徐走出坊市,才一跃上马飞驰而去。两条身影隐匿在暗中悄然看着,此刻面面相觑:“这人是抱真境?”   能拿出两件珍品参加十二重楼压轴场的人,居然不是神照境,不是灵游境,是抱真境!   灵马飞驰,像旋风一样在官道上留下一条烟尘痕迹,谈未然轻轻捏了捏脸,想起此次压轴会的收获,满意的微微一笑。   秘宝是可遇不可求的,他清楚这点,更清楚他三五十年内估计都用不上这件火行秘宝。   用一件短期内肯定用不上的火行秘宝,加上还有剩余的三生造化石,换回了总计二十余枚练气丹,另有其他宝物。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个令人满意的成果,也是时机好,若换一个时机,则未必能换回这么多。   二十余枚以天材地宝炼成的练气丹,能对唐昕云等人的修为有极大的促进效果。   盘算一会,谈未然眼角余光向后面扫视一眼,目光迅速扫过两侧,终于绽出一缕冷静的淡笑:“果然,贪婪之人到处都是,十二重楼尤其不少。”   十二重楼不保护买家这一点,又屡屡提供珍品这一点,很大程度上总是招蜂引蝶的吸引来某些人的贪婪,或者是临时起意,可有时蓄意如此的也不在少数。   因此,十二重楼每一次压轴场后,总是会发生一些刀光剑影。至于生死胜负,那就各安天命。   嗖嗖嗖的破风声从官道两旁飞速后掠,两条身影宛如吊靴鬼一样遥遥跟住谈未然,想着谈未然在压轴场换取的宝物,不由心中滚烫气息急促起来:“干成这一票,咱们就算是做了一票大的了,要不就返乡吧。”   “没出息!”一旁的女子冷笑着闪出一缕炽热光芒:“你就安心一辈子停留在灵游境?你就能安安心心当个地方土豪?我可不愿。我情愿过现在的日子,每抢掠一个人,就意味我们有了变强的希望……”   这女子说着说着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对杀戮的描述似乎勾起了她心底的某种欲望。   来过看过外域的精彩,又有多少人会心甘情愿的回到原状,做一个安守本分的土鳖呢。   道路前方是一个断岭,非得要翻山越岭。这一男一女的鸳鸯大盗互看一眼各自点头,骤然加速追赶上去。岭下有峡谷,峡谷有一条湍急的河流,鸳鸯大盗做类似的事已有丰富经验,环顾一眼就找出合适伏击的地点。   “就在这送那家伙去九幽。”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其中的女大盗急速狂奔而去,消失在峡谷弯角处,男大盗像一条鱼儿潜入河流中消失不见。   当谈未然翻过山岭腾云驾雾般奔驰向下时,将将见到一个狼狈不堪的女子从峡谷转角处兜转出,一脸惊恐的飞速沿着道路讨论,似乎有什么恐怖人物在后边追逐,极度惊怖之下似乎浑然忘了些许春光从破损的衣衫露出。   那女子胸膛两团绵软的软肉上上下下的蹦跳着,谈未然大老远盯着其衣衫破损处时现时隐的春色,喃喃自语道:“好大的……杀气,好汹涌的气势!”   女子从对面冲来,充满惊慌失措的情绪,看着谈未然的身影不但没露出喜悦,反而在举止里透出一种忌惮,心里却在默默倒数……四!   三!二!女子跑到桥边的同时,谈未然正好骑着灵马上桥,这女子脸色顿时一变,冲口而出:“你……”   一!   湍急的河水如妖兽一样裂开大嘴,吐出一条势如奔雷的身影爆出惊人气势,轰然引得河水暴烈汹涌,竟如一头巨大的蓝色鲤鱼在半空一跃,正是鱼跃龙门之势!   竟是十成拳意!这对鸳鸯大盗能屡战屡胜,并闯出一片天地,的确有其不俗之处。   瞧着将要把这个藏头露尾的黑袍人轰中的刹那,忽见黑袍人微微昂头,虽看不见容颜,却给男大盗一种对方洒然一笑的错觉,顿时心头一惊。   咚!空气猛然一震,一种强大的力量镇压而来。那头鱼跃半空的拳法真意竟被镇得完全跃不动,如同泰山压顶,转瞬就崩碎为无数星星点点的光辉散掉,男大盗如炮弹轰得沉入河里。   土行蹉跎手!   哪里是先前推测的抱真境,分明就是灵游境气息,根本就是拳魄!   几乎同时,女大盗知道撞上铁板了,电光火石之际竟神色一定如虎狼般扑击过来,呈现夹击之势。整个地面忽的震颤一下,掀动得狂风卷起尘埃飞舞,竟似带着一种能撕碎一切的刀意!   谈未然再厉害,也不能在这条件下应付正面和背面的夹击,不由暗赞:“好漂亮的伏击!好果断的决定!”对方显然把人心和环境都算到了。如果他真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没准真的会把小命丢在这里,最少也会大吃一亏。   幸亏,他不是懵懵懂懂的菜鸟。   交手的余力没有,做点别的则不在话下。被忽视的灵马被谈未然一把拍中,轻巧一跃飞翔阻挡在他身前,扬起双蹄重重的蹬踏出一种强悍的气势。   刀意噗嗤一声将灵马劈中,女大盗也在瞬间被蹬踏中,势头一缓,再也强忍不住神色狂变。她不蠢,她知道能在瞬间做出如此准确反应的人,绝不是普通修士。   不是身经百战,就是天赋战体!   女大盗瞳孔流出恐惧和冷静,出人意料的果决,发现谈未然强大地超出预期,马上就做出了逃窜的决定:“走!”一刹那冲入河中,和从河里一飞冲天的男大盗双双冲向天空。   “厉害,当真厉害!”谈未然大吃一惊,信手挥出一拳之际,这鸳鸯大盗身上迸出一缕精气,显然是某种秘术令得蓦然增速许多,一招蹉跎手竟是落空。   想逃?没那么容易。谈未然掌心忽的一抹出现一把宝剑,按着卡簧把剑拔出一半就哗啦一下重新塞回剑鞘,流淌戏谑之色。   此时,半空中响彻一个冷冷话音:“滚下去!”   崩出一道绚烂刀芒,刹那凌空一斩,鸳鸯大盗躲避谈未然来不及,怎能提防。顿在雷鸣般的响动里惨呼了两声,双双化作陨石一样跌坠大地,不顾骨头都断了不少,一边狂喷鲜血一边向谈未然发出请求:“联手抗敌!”   “厉害!”   难怪谈未然第三次发出惊叹,这对鸳鸯大盗太会审时度势了。此时在这个荒山野岭出现的强者,除了冲着谈未然来,恐怕再没其他可能了。对方能一击劈飞两大灵游强者,不合作不联手,似乎真是死路一条呢。   “联手?”三名蒙面人从天边飞来,带着一种森寒的冷酷气质,盯着谈未然的目光似乎全然不含一丝一毫的人气,轻蔑道:“砧板上的肉再联手,也是待宰的命。”   为首者对鸳鸯大盗冷冷一眼扫过,居高临下的盯着谈未然,语气不含一丝温度:“交出东西,乖乖的束手就擒,如此还有一条活路。”   谈未然眼神幽深,扫过来意不善的蒙面人们,道:“你们是为翼虎骑来的?”不等对方答话,突然轻笑道:“你们确信一定能得手?如果我没记错,从拍卖的激烈来看,想要翼虎骑的人可不少。”   蓝衫蒙面人冷哼一声,若不是为了拦截别人,来到这里的绝对不止他们三个。懒得多废话,刹那就已晃身鬼魅般扑向谈未然,厉声狂喝:“交出东西,束手就擒,我就饶你一命!”   黑袍下的谈未然微微昂头,翻手一抹取来一本册子高举,藏在黑袍下的脸孔浮现一缕诡异:“就是我愿交,你觉得……你有命拿得到吗!”   电光火石的刹那,一道绝美的剑芒仿佛无中生有的隔空出现,裹挟着锐利的气息斩得蓝衫蒙面人仰天倒飞!   谈未然信手把册子向后一抛,笑眯眯道:“这东西太烫手了,会要命的,是你的就交还给你!” 第463章 纷纷格杀   一本灰扑扑的书册在天空翻滚!   翼虎骑!   倒飞的蓝衫蒙面人神色巨变,怒吼一声,震耳欲聋:“机不可失,快拿下!”   从这个藏头露尾的灵游境怪人手里抢翼虎骑,总比在其他强者手里抢夺容易。   剩余两名蒙面人踏破地面,转眼化光激射,面巾下咬牙切齿的死死盯着在半空旋转飞舞的书册。其中速度最快的那一个,在电光火石之际,一伸手几乎就快要抓住,却在一瞬间双瞳流转惊怖之色!   一缕精魄气息从天而降,宛如一匹银光灿烂的白布从天撒下来,恰似银河九天落,无声无息之间给人一种轰轰烈烈的震撼感,吞没了这个蒙面人。   蒙面人闷哼一声,全身喷洒鲜血,惊惧闪电狂退,一边厉声质问:“尔等是谁,为何阻挠!”   只一眨眼的工夫,数条身影或是从天而降,或是从远山激射,纷纷现身而至,竟与对面的人一般无二,统统都戴着面巾遮掩住了相貌。   想伏击我?那就看看是谁伏击谁吧。   谈未然转头扫视,喃喃自语:“都蒙面?难道说今天突然一下子就流行这个装扮?”   其中一条身影轻而易举的上前轻巧一跃,就成功的一把抓住翻滚之势到尽头正在落下的书册,书册封面赫然正是“翼虎骑”三个大字。   新来的蒙面人嗤之以鼻:“你们孔家想要翼虎骑,不惜出手抢夺,难道就不许别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路你妹,拔你妹!蓝衫蒙面人心里破口大骂,心神一震惊疑不定的打量一番,又飞快冷静下来,冷声一口否认道:“什么孔家,胡说八道。你们半途杀出,又能有什么良善心思,我奉劝一句,你们最好还是交出战兵功法,不然……”   蒙面人眯眼,忽然带着一缕笑意:“不然如何?”   “翼虎骑,对我等极为重要,可谓志在必得。”蓝衫蒙面人一眼扫过书册眼神变得炽热,落在对方脸上,又变得冷酷:“不管你们是谁,抢走翼虎骑,就是和我们为死敌。动手!”   嘭嘭嘭的震动声里,蓝衫蒙面人等三人冷酷的直扑而来,转眼就和这边新来的蒙面人交手在一起,一边激战一边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酷厉啸:“不管你们有什么来头,我们会查出你们,杀死你们。除非,你们放下功法……”   “真想不到,孔家的人竟有如此痴心妄想!哈哈哈,传出去定然极为有趣。”乒乒乓乓的激战里,这几个蒙面人虽嘴上哈哈大笑,却分明含着一丝丝嘲讽。   这批人和孔家有梁子?   谈未然马上得出一个直觉判断,转脸向走来蒙面人传音发问,蒙面的傅永宁诧异:“你不知道?”只一顿立刻恍然,这个新结交的老弟一定是外域人,难怪他老是觉得谈未然的口音有点怪。   等傅永宁娓娓道来,谈未然便恍然明白了。   傅家是三代崛起的新锐力量,是正在飞速崛起的家族,孔家一样是个较为蓬勃的势力,相对有底蕴。本来两家不是在同一个大千世界,根本风马牛不相及,奈何两家都在崛起。   傅家和孔家暂时还没有大的摩擦,不过,又很明白,彼此是实实在在的竞争对手。   “哼,他们孔家绞尽脑汁弄战兵功法,就是为了将来和我家的冲突做准备。”傅永宁哼了一声,到底年轻气盛,一时忘了他傅家弄战兵功法恐怕也有未雨绸缪的打算。   数名强者交手,战况激烈,傅永宁瞧得目不转睛,谈未然却对神照境的交手兴趣不大,拍拍肩头道:“傅兄,此地不宜久留,我先走一步!”   傅永宁感激的拍拍谈未然,尽管他不懂谈未然关于翼虎骑的某些话有什么涵义,却也领会得到来自这个新朋友的友善提醒,沉声道:“我欠你的情,记得事后来找我喝酒!”   若非谈未然奇峰突起半途拍走翼虎骑,在有孔家这个竞争对手的环境下,傅家未必就一定能拿到,最次也是傅家省下了大批灵石。这个人情,欠的可是不小呢。   把翼虎骑交给了傅永宁,此地的战斗就和谈未然无关了。   傅家伏击孔家得手,如此若是再拿不下,那就太没道理了。   环顾一眼,谈未然愕然发现鸳鸯大盗没了踪影,想想那对聪明而极会审时度势的鸳鸯大盗,不由哑然一笑,转身就背对着激烈战斗扬长而去。   可惜先前的坐骑灵马被劈死了,不然就省力不少。   御气飞行对灵游境来说比较耗费真气,而且飞行速度不是太快。单枪匹马的灵游修士很少会选择一直飞行赶路,不然,万一耗费真气太多,又临时遇事就等于丢了半条小命。   先前的鸳鸯大盗误判他的修为,并非他有意误导。不入神照境,他情愿靠坐骑,或靠双腿,非必要的情况下不选择御气飞行。   山岭和绿色重重叠叠,谈未然穿梭在其中,时而有毒蛇猛兽,时而也有妖兽窜出,偶尔能见河流潺潺,在炎炎气候里散发清凉。半天后,就已穿过几条官道,估计很快就会来到一个城市。   一边飞奔着翻看地图,谈未然一边跨步飞跃山岭飘飘落下,看准方向,西北百里有一个繁华大城……   谈未然人在半空霍然有感,身形瞬间舒展扭动,山岭下密密麻麻的绿色海洋里迸出一点绿痕。   枪!枪意!   一条毒龙从绿色地毯下窜出来,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躲无可躲!   一缕绿色打中谈未然,毒龙宛如飞腾向天一口将谈未然吞下。毒龙之后的一个蒙面人掌中泛着幽幽绿光的钢枪震颤枪意,顺势一把抹掉脸上面巾,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我还以为是个什么玩意,原来不过……如此!”   一股庞大力量从枪尖蔓延而来,摘取面巾下露出的一张俊脸流淌出一种极度不可思议的震惊,然后惊慌发现身不由己的被枪上传来的绝强力量给反挑起来。   本该被毒龙枪意吞噬的谈未然右手覆盖上一层灰黑光泽,一看就给人坚不可摧的强烈感觉,当五指舒展轰出一爪只取天灵盖。   这俊脸男子几乎嚎叫着双手带着钢枪格架,轰隆一个剧烈的震撼声响席卷天地间,这男子一刹那就感到一种绝对强悍无匹的力量当头落下来,伴随着拳意,生生是在一刹那就把钢枪打弯曲。   双爪一分一撕,一阵地动山摇!   指头洞穿俊脸男子的天灵盖,噗嗤一下被撕得脑浆四溅。死!   一个照面之下,当场格杀。   这时,对方的三个同伴终于姗姗来迟的从绿色大地地毯下冲出来袭,一边来袭一边出言企图瓦解谈未然斗志:“交出你在拍卖会上所得的东西,我们便绕你一命!”   不料按照事前计划的节奏来伏击,却是来迟了。一冲来就被同伴的脑浆和鲜血喷溅了一身,三人齐齐色变。   不是他们太慢,是谈未然太快。   落在一株树上,踩踏着树枝谈未然面无表情的就像离弦之箭,发出破风声,带着一缕缕的残影直扑而去,舒展五指扬起手释出金灿灿的光华,声如霹雳惊爆天地!   金行蹉跎手,一成拳魄!   精魄!三人再次色变,为首者的蒙面人眼神一敛,厉声高呼提醒同伴:“小心!”凝神之间,一刀劈杀化出滔天巨浪,赫然正是一成刀魄!   也有精魄?谈未然微微挑眉,细柳身法飘忽而诡异的穿梭在气劲里,专门挑中气劲的薄弱处,鬼魅般在两三步之间转来到左侧的抱琴女子身前,绝无一丝多余情感的金行蹉跎手当胸轰去!   抱琴女子面无血色的把琴一横,纤柔五指弹动,迸出无数个音符,瞬间爆出恐怖气浪逼得谈未然竟无法近身。叮一个音节跳跃,滔天气浪瞬间灌注在其中,刷刷刷的音浪把正面三十丈的花草树木全绞为粉末。   “这招音杀厉害!”谈未然闷哼一声大吃一惊,如果他稍有一点大意,就一定会吃一大亏。好在他金身了得霞光骤然闪耀,不退反进,戴在右手的龙象拳套瞬间爆发其威能:“破!”   嘭!一拳轰在抱琴女子的高耸酥胸上,妖娆的容颜上浮现恐惧,牙关格格颤抖,颤声告饶:“饶命……”   一音未落,红唇微启喷溅出更猩红的血色,绝好的姿容流露不可置信的神色,垂首发现整个心口霍然被无动于衷的谈未然一拳打得贯穿娇躯。   求饶?对方一言不发就冲出来杀人劫掠,显然不是头一次了,显然令人连告饶的机会都没有。既然出来劫掠杀人,就要做好被人杀的心理建设。   就一眨眼的工夫,赫然被杀了两人。剩下两人心惊肉跳,心知撞了铁板,本就是一个劫掠团体,此时哪里顾得上别人,想也不想拔腿就欲逃。   “想走?没那么容易!”谈未然嘴角挂着一缕淡淡清冷杀意:“冰封千里!”   陌上荒界潜修的两年,是小秘境的十二年。十二年下来,大家的修炼成效明显,谈未然亦有进步,冰封千里达到四阶就是其中之一。   拂袖之间,淡淡的苍茫白雾悄然席卷大地,剩余两人身子上覆盖少许淡淡的白霜,转眼就化掉,似乎从不存在。短短一滞,谈未然如猛兽般凶悍之极的追上一人,双拳引发雷音滚滚轰碎一人天灵盖。   染着鲜血的谈未然没追另一人,冷峭的猛然抬头,眼神如绝世宝剑穿上云端。   蓝天白云上一名白衣人面色一紧,被发现了? 第464章 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   白衣人从云端俯视,神色微凝。   谈未然昂头姿势不变,眼神依稀带出锐不可当的光芒,几乎如剑气一样直插云霄,竟给白衣人一种发自内心的不愿对视的感觉。   空气似乎一下子凝固了,一缕缕若隐若现的剑拔弩张正在油然萌生,点点火星在眼里跳跃着,没人知道何时会澎湃为烈焰。   凝视下方的谈未然,白衣人有一种直觉,纵使他藏在白云里,依然被发现了。   被发现了还继续跟着,那就太无礼了,换一个脾气火爆一点的来理解,那就是挑衅。   于是,白衣人略微思量就有打算,晃身落下,凝望着一身裹在黑袍里的谈未然,抱拳诚意道:“东先生感谢阁下,情知必有人窥觑,所以派我来暗中保护。”   轻巧的一句话,就把跟踪变为保护。这话有显然示好的意思,谈未然听得出。   “有劳大师。”谈未然语气浅浅淡淡,一动不动的看着对方,抱拳道:“请大师替在下向东先生转达谢意。”   婉拒之意很明白,白衣人肯下来就心中了然,沉吟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东先生若是有意,又该如何联络阁下?”   谈未然微微眯眼:“不敢当,在下姓谈。若说联络,则就不必了,生意而已。”   白衣人心知也问不出别的了,点点头不以为意的转身激射天空,很快就消失无踪。   剩下谈未然一个眯眼,保护?是看有没有趁火打劫的机会吧。   沉吟一会,谈未然收住纷纷杂念,蹲下来检查尸体。先前企图劫掠他的三人,死了两个,跑了一个,跑掉的那个运气好,是有白衣人在头顶上盯着,不然照样死路一条。   从尸体上摸索出储物腰带等物,谈未然神念一波扫过就重新上路,一边赶路一边检查储物腰带。其中除了一些丹药,就主要是灵石,还有水和食物等杂七杂八的东西,令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是散修。   “散修……”默默叹了口气,谈未然有些淡淡的兔死狐悲之感,尽管人就是他杀的,可他前世就是散修,他知道散修的苦与悲。   散修的江湖,就是如此残酷,有时就是如此悲哀。   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   此乃对散修这个群体的最贴切描述。   不争就没有灵石,就不能入小秘境,就没有增益修为的练气丹等等宝物。对散修来说,这些东西不会从天而降,也不会有人平白无故的给他们。   想入小秘境?对散修来说,机会很少。而且所需缴纳的大批灵石和魂晶,散修得靠双手挣出来。   想买练气丹?各大势力自己内部消化了,散修的机会可不多,哪怕多付出灵石和宝物,也只有咬牙去拼。   闯荡!拼杀!磨砺!   谈未然很清楚,曾经的数百年散修生涯,给他带来了强大的意志和坚韧的心理。   缅怀了曾经的散修生涯,轻轻叹了口气,抹去杂念收起心思,谈未然飘然化作离弦之箭穿入山林里消失不见。   ……   此时,充当十二重楼拍卖会场的楼房,有人指挥着一些人重新挂上“飘香院”的招牌。   场地本就是借来的,拍卖会结束后就恢复为原汁原味的青楼原貌了。妖娆的青楼女子们不断的挥洒着活力和性感,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纷纷,吸引得大批路人来围观,惹来香风阵阵。   各种各样的妩媚声线回响在整个青楼里,唯有一个临窗的房里却仿佛与世隔绝,东先生端坐听着报上的一串串数字,露出满意微笑:“大家做得很好,今次的成绩很不错。”   摘去面巾的蒙面女子是一个面容有依稀皱纹的女子,显然带上了岁月的痕迹,毫不客气的向东先生伸手:“我交代要的拍下的东西呢,我答应来主持,就是为了这个。”   “阿姐,你太急了。”东先生哈哈大笑,从储物袋取来一物交这女子:“坏不了你的事。”   这女子横了一眼,情绪低落叹息:“我一把年纪,是不指望破虚境了,就想着能给我儿子和那个还不知何时才有的孙子留下点东西……”   “阿姐,可怜天下父母心。”东先生也叹了口气,拍拍这女子的手,想安慰都不知从何说起。他和这女子的年纪差不多大,可他是破虚境,对方只是神照后期,寿元差距一下子就拉大了无数。   此时,房中众人神色微动,房门被一个白衣人推开并入内。东先生诧异看着这个本该在跟踪那神秘人的白衣人:“你怎么回来了?那小子身上还有没有三生造化石?”   “被发现了。”白衣人言简意赅,倒了一杯茶水慢慢的喝了一口,沉吟道:“叔祖,您说那家伙年纪不大?”   东先生微微点头,凭声音来推断,他认为对方年纪不会超过五十,甚至更低一些。白衣人神色一肃,大大的吸一口气:“那小子会拳魄……”   众人不以为然,凝练拳魄又如何?会这个的多了,再年轻的都有。可当白衣人把他的见闻娓娓道来,讲到谈未然先是以一敌二击退鸳鸯大盗,又是一敌三两招打杀两人,而逃走的那个亦是凝练精魄了。   鸳鸯大盗的名气颇为响亮,盖因那两人胆子大,会用巧计,又够聪明,能靠抢掠出名,可见那对夫妻档的战力绝不弱。   两招打杀两个灵游境,同样是不得了的事。上了灵游境,想要一招击杀同境界的修士并不容易,因为大家都有绛红精血。   堪称战力惊人!   若是加上估计低于五十的年纪,那就委实有点可怕了……要知道,具备修为,又具备实力,同时还擅长实战的人,在年轻人一代当中从来比较稀罕。   白衣人讲到被发现,然后露面出言示好,东先生沉吟肃容道:“处理得好!此子同时有修为有实力,显然出类拔萃。像这样的年轻天才,正是最易于结交的时期,不妨多多示好,拉好交情。”   渡厄强者也是从年轻时代走过来的,对不对。   ……   暴雨哔啵哔啵的打在芭蕉叶上,令人心烦意乱的揣测这泼天大雨何时方休。一个道观在黑暗里被暴雨刷掉灰扑扑的光泽,露出虔诚气质。   傅永宁等一行人入了道观,纷纷跺脚甩掉泥土,虽说道观有点残破,依然来到神像前合十上香行礼。道观主持见怪不怪,也从此举猜出,这一行人多半是道家一脉。   道家门人敬自己的神,佛家弟子礼自己的佛,儒家门徒则拜自己的圣贤。   数日前的一场大战,尽管孔家当日三人一个都没能活着离开。不过,此时传来的低低咳嗽声,也说明傅永宁一行人当天决定吃掉孔家三人没那么容易。   欠谈老弟的人情,是欠得愈大了。   须知,孔家明里暗里来的可不止三个。当天孔家怀着志在必得的心情,出动人马堵住其他各路人,才有三人被谈未然引得落入傅家伏击的事。   孔家当日堵截之举惹来嫌疑,被认为抢到了翼虎骑,如今羊肉没吃上反惹了一身骚,也不知为孔家带去多少心烦意乱。其实,孔家是有苦自己知,无语泪三行。   傅家杀了孔家三人,拿到了翼虎骑的事根本就没声张。傅家三代崛起,想玩争霸,底蕴显然欠缺很多。包括孔家在内,外界完全没料到翼虎骑会落在傅家手里。   傅家竞争翼虎骑,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   不要说外人,就算傅永宁也浑然没料到。如果不是爷爷的突然交代,肯定不会对翼虎骑起意。不是人人都如谈追毅然决然的,底蕴不足,玩争霸多半玩不过别人。   咳嗽声响起,沿着声音入房,傅永宁担忧看着房中盘坐的中年人,这是他的师叔。   “有人向道观来了。”师叔神色微动,转眼有另一个师叔像旋风一样冲进来:“永宁,别猫在房里,我们出去看看是什么人。”   马蹄声激烈,即使暴雨夜也盖不住这份马蹄背后的凶猛气势。   “中!”一个充满杀意的烈音如同霹雳弦动一样乍然响起,崩的一声闷响,一支利箭化作暗夜的夺命光芒,直指前边一人的脑袋!   “将军小心!”   前面策马逃命的一行五六人,人人带着伤势,其中一个扭头惊骇欲绝的发现这道箭光,流露决然之色奋不顾身的扑过来。噗嗤的一团血雾爆开,连人一道被一箭带得继续飞向前三丈才落地。   这人竟用身体替居中的那人拦住了这必杀的一箭!   好一条汉子!傅永宁和师叔等人油然生出敬佩之心。   此时,其中一骑坠马发出一个惨呼声,居中的为首者扭头一眼,悲愤欲绝的怒吼着要折返回去。那坠马的人却是闷哼着一边喷血,一边歇斯底里狂呼:“别管我,快走,快走!”   后面狂追不舍的一群人中有人狞笑震天:“慕云,你这个叛逆倒是像老鼠一样会逃命,可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又能如何,哈哈哈,要你命的人是谁,就算你知道又能如何……”   哈哈哈狂笑声在暴雨夜中传不远,却分外狰狞,也尤为残忍,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东西。   “师叔,我忍不住想拔刀相助了!”傅永宁向师叔交代一声,怒容满面从天而降,一刀轰然劈得天地震爆!   此人狂笑声戛然而止,错愕的摸摸脖子的痛处,刚摸上去就突然响彻怪异的嗤嗤声,鲜血像不要钱一样喷溅出来,和雨水混在一起。然后,脑袋噗的一下离体飞天。 第465章 寻访季大师   当傅永宁路途中遭遇慕九变被下昌国追杀,一怒拔刀相助之时。   谈未然一边重新上路,一边亦在琢磨此事:“如果没意外,傅永宁该是时候遇见慕九变了!”   傅永宁就是未来的邕宁国皇帝。   慕九变未来将为邕宁国效力,并成为国之柱石。   没错,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慕九变的效忠对象就是傅永宁。   谈未然没想到,结交的这位诚信有趣的新朋友竟然是慕九变的未来君主。当在拍卖会场见到傅永宁,并互相笑着报出名字的那一刻,谈未然就知道了。   傅永宁的出手相救,对慕九变有救命之恩。并且,据说是傅永宁亲自去下昌国救出了慕九变的亲族,这赢得了慕九变最大的感恩,从此忠心耿耿为傅永宁卖命。   当慕九变的军事才华显露后,曾不止一次有强大势力企图将他挖走。可不管对方如何许诺,不管如何要挟,慕九变从来不为之所动,据说就是因此带来的感恩。   这些曾是君臣相宜的佳话,广为流传。直到后来慕九变功高震主,被傅永宁这个皇帝给嫉恨。   原本谈未然是相信的,也曾这对君臣的决裂而扼腕不已。可如今,有了新发现的他不能不承认,亲眼所见未必就是真相。   即使谈未然和傅永宁不太熟悉彼此,也看得出这位新朋友是一个有气量的人,待人有诚意,为人爽利不矫情。重要的是,他和谈未然一样,都是爱憎分明的那种人。   功高震主?   谈未然摇摇头,如果根据以前所知的信息来判断,真没法怀疑一丝一毫。可他却刚刚知道,慕九变这个标榜没出身,一辈子没有拜入任何宗派,居然是有师门的,并成功的欺骗了全世界。   不但如此,凭谈未然在下昌国的所见所闻,慕九变被下昌国追杀的事,未必就是眼睛所看到的,未必就没有一些看不见的阴影。   瞧对方鬼鬼祟祟的玩什么栽赃嫁祸,瞧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路数。非要说没有诡谲,谁相信?谈未然第一个不信。   别的谈未然不清楚,至少他记得很明白,慕九变那个“师叔”在十二重楼的压轴场,并且是竞价翼虎骑最坚决的几人之一。   傅永宁铁了心要拍下翼虎骑!   “师叔”也对翼虎骑竞价,并是最坚决的人之一。   “师叔”等人到来暗中保护慕九变和其亲族,然后在慕九变整个被下昌国追杀的情况下,始终没出手没现身。   慕九变半路遭遇傅永宁,并被救下,然后……如无意外,会投效傅永宁!   谈未然微微仰首,谁来告诉他,这几件事有没有关联。谁又敢来告诉他,这几件事绝对没有关系!   关键的是,慕九变这个被人津津乐道的传奇,也曾被谈未然拿来在几次低落时期鼓励自己。所以,他清清楚楚记得一件事!   邕宁国没有翼虎骑,只有七星兵!   七星兵则是慕九变被救之后,为表谢意而赠送给傅永宁的。   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就值得揣摩了。反正谈未然只知道,慕九变很快就融入成为傅家势力的一份子。   谈未然相信短期内慕九变给傅永宁带去的,只会是好处,而不是坏处。有慕九变的军事才华,傅家从零开始的创建一支军队就能少走许多弯路。   不论有什么见不得光的阴影,都是短期内看不出来的,谈未然也无心探究其中内情。反正短期内对他的新朋友傅永宁没害处,他才没心思去探究别人故意隐藏起来的秘密。   从界桥城来到清远荒界,谈未然在界桥城当众杀了两个凑上来弄鬼的本地痞子,鲜血淋漓的场面震慑住那些觉得他年轻好骗的恶棍。   说来很悲哀,又很可笑。有时年轻修士未必是栽在强大修士手里,也有被这些痞子流氓给哄骗欺瞒,导致死了都不知怎么回事。虽说成功率低,而且有被修士杀死的可能,可只要成功一次就能弄到难以想象的大批灵石,这令界桥城的痞子流氓往往都有亡命徒的觉悟。   以普通人身份坑害修士,本来就是赌修士拉不下脸来杀普通人呢。像谈未然这样毫不犹豫马上杀人的狠人,这些痞子哪里敢招惹,马上就一哄而散。   来到一个新的大千世界,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吃饭住店,是在界桥城购买本土地图。   其次,是在界桥城花钱买消息,弄清楚本土有什么势力是不能招惹的。通常来说,买消息的灵石愈多,所知的信息就愈详细,碰上烟雨楼那种毫无节操的情报势力,只要你给得起灵石,连本土皇帝搞了哪个妃子的情报都敢卖。   于是,花一些灵石弄清季大师的下落,在牛马坊市准备买灵马的时候,发现有被驯服的飞行妖兽出售,顿时兴致勃勃的打算租用一头。   奈何,对方笑眯眯的婉言谢绝:“只卖不租。”   妖禽虽贵,谈未然也索性买了一头四阶,哦不,是四品红头雀。一个翻身跃上鸟背上,对方从鸟背上抓住一根缰绳递过来,谈未然微微一愣。   红头雀一边扇动翅膀飞起来,一飞冲向天空。谈未然抓着缰绳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当红头雀在半空中突然扭头一眼看着自家背上的谈未然,猛然一个俯冲翻滚差点把谈未然给甩下去。   红头雀连续如此之后,谈未然终于一拍脑门想明白哪里不对了,流露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他奶奶的,被坑了,我说难怪会有一条不合时宜的缰绳呢。”   红头雀名字有个雀字,是指别看它体型不小,可是又快又灵活。就是野性较强,不容易驯服。   其实妖兽统统都不容易驯服。   不过,总有一些妖兽是不吃人的,红头雀就是其中一种,对精神烙印较为服从,多一条缰绳就说明红头雀还没完全驯服。琢磨清楚,谈未然哭笑不得的骂了一句:“奸商!”   没完全驯服的红头雀,理论上要来是没用的。按正常来说,一般修士最后肯定要把这红头雀给低价处理掉,损失能拿回一点就拿回一点,结果就是同一只红头雀被那帮奸商赚了两遍灵石。   奸商,真奸商!   虽好气又好笑,谈未然不能不承认,论做买卖,一百个他加起来大概也不是这种奸商的对手。   可这笔生意奸商是亏定了,谁让谈未然是灵游境呢,能亲自给红头雀种下精神烙印,残余一些野性也不打紧。   休憩时,盘坐起来取出一瓶练气丹,谈未然打开塞子倒出一枚六阶练气丹,嗅嗅气味,只觉心旷神怡,便是呼吸都更为顺畅不少。放在口中前沉思一会,终又把练气丹暂时放回:“暂时不必如此。”   “有时,慢一点不是坏事。”谈未然灵台清明,回想以前的修炼,不由蹙眉:“的确,我以前的修炼速度是有点快了,适当的时候沉一沉也好。”   谈未然其实明白,不是有点快,是非常快。   修炼不是一味的求快。就像一个极速飞行的修士撞山之前,才会发现根本来不及转弯,只因太快。   就和张弛有度是一个道理,能快能慢,能极速狂飙,也能如磐石沉淀下来,也是一种浅显易懂的武道道理。   谈未然说不明白更多更详细的道理,毕竟他是灵游境,而不是渡厄境,境界不到,很多东西摆在眼前也未必能全然洞悉。可他很清楚,很多宗派的武道典籍里都有类似的相关记载。   多多沉淀,多多积累,无论如何都是好事。   想得通透,暂且放下练气丹,重新连日赶路,终于来到吴城。   “希望花灵石打听来的消息没错。”谈未然喃喃自语,打听来的消息是季大师暂居在吴城一带:“这一带?卖了个如此模糊不清的消息,收钱的时候难道就不会良心不安吗。”   从吴城来到一个山林里,驾乘着红头雀在山林上方飞行,渐渐深入,发现凶猛的妖禽踪迹多了起来。一次次的扑击过来,有的被谈未然放出气息吓跑,有的则是凶悍的杀过来。   一剑劈杀一头三头鸟,谈未然无奈的从红头雀背上跃下落在一个高耸山峰上,拍拍兽囊:“先进来呆着,不然,光是妖禽的袭击就挺烦人。”   “嘶……”   一个怪异鸟鸣声在空气里响起,谈未然心头一惊,闪电弹动身形,连续化为光芒遁去。转眼之间所立之处被腐蚀出一阵阵黑烟,轰隆隆的从此处腐蚀得断裂崩塌。   “不好!”发现一头半透明的短翅小黑鸟,谈未然暗骂:“他娘的,果然是黑炎雕!”一边狂飙仪表拂袖一震,整件衣袍褪下鼓荡起来遮挡住天空,瞬间就被无数细雨一样的液体侵蚀出黑烟。   “我宰了你!”磅礴的气劲从谈未然身上爆发出来,几乎能把抱真境逼退的强大气劲,却是被黑炎雕一翅膀扫得空气发出嘭嘭嘭的爆裂声。   九劫雷音剑!   轰隆一道紫色雷光把空气吞没,小小的黑炎雕发出凄厉怪叫声扇动翅膀,身形一个波动就消失不见。   黑炎雕很记仇,谈未然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御气飞行一会,扫眼触及某处,顿时一愣:“那是……有人?”   远方一座山的半山腰有几座房屋,山坡上有几人正弯腰锄地。   如此人迹罕见之地,居然会有人定居?谈未然心中一动,莫非季大师……   飞临此地落下来,正要开口相询,谈未然的目光落在这几人手中锄土的锄头上,顿时目瞪口呆。   不会罢?   用六阶兵器来锄地!!! 第466章 缩影   六阶法器!   几人在山坡锄地所用的农具竟然是六阶法器!   入眼的一幕险些令谈未然失声喊出来,委实太不可思议了,也太令人震惊了。   虽说法器没灵器稀罕,可六阶始终亦称得上一等一的装备,卖个数十上百万灵石易如反掌。然而,价值昂贵的装备眼下成为了几个农夫的农具,正在用来挖土!   挖土!锄地!   一块块的结石土块,被很像锄头的六阶法器敲粉末,把土块纷纷敲碎的同时给土壤松土。纵使谈未然从天而降,也只令几人微微抬眼皮看一眼,似乎根本就没发现。   谈未然用力吸一口气,一拍脑门端详几个农夫,顿时心中一凛,客客气气问道:“几位先生,在下贸然来此,迷路山中,正想请问几位,此处是否季大师隐居之地?”   几个农夫停了停,擦擦汗直腰起来扭头看过来,兴许是谈未然的态度,其中一个点头笑道:“没错,你是来请季大师炼器的吧。那就没错,往这边走一会,就能找到地头。”   “多谢。”谈未然抱拳致谢,沿着山路走去,一边端详几个农夫,渐渐被一种诧异给填满。   从这几个农夫敲土松土时泄露的些许气息,隐隐便是御气境,乃至抱真境的修为。   抱真境成了农夫?   如果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会认为这绝对是一个令人错愕而不可想象的事。的确,一个抱真境干什么不好,就是做护卫做镖师,也胜似做农夫。   可当谈未然微微蹲下来抓了一把地里的泥土,细致的搓动一会,再吹一口气就发现泥土中所蕴含的一缕缕独特粉末,有的在炎炎烈日下折射光,有的则是重量特殊的石粉。   原来是灵田!谈未然恍然又摇摇头,即便是灵田,也没道理让抱真境来种地吧。而且,还是用六阶法器来做农具。   这位季大师看来是一个很独特的人呢。   御气飞行去拜访人是一种很缺礼貌的行为,给人一种生拉硬拽的强行闯入的感觉。按照礼节来说,登门拜访人的最后一段路不可飞行,应尽量步行表示对主人的尊重。   沿着山路转转悠悠,不一会穿过一个瀑布飞流的小山涧,眼前就豁然明朗。山坡上有像海洋一样的竹林,阵阵风儿吹来令得竹海摇曳多姿,为整个一方天地注入了一种洒脱气质。   竹海之中,露出一两个竹楼的尖,想来就是季大师的暂居之地。   一条小河蜿蜒从山脚下潺潺流去,清澈而又凉爽,谈未然过小桥时忍不住下去洗了一把脸,河水的清凉能从毛孔浸透入身体里,在炎日的天气里格外舒爽。   真是一个好地方。季大师看来是一个很懂生活趣味的人。   在河边慵懒的享受一会清凉沁心滋味,谈未然悠然取来一本《清静经》,轻轻的诵读给自己听,渐渐心静如水,带着一缕自然而然的微笑沉浸入境。   渐渐不知时光,渐渐忘了身外物,只觉意在何处,神便在何处。   不知不觉就从午时来到傍晚时分,数名男女入山路过小桥,所发出的喧嚣终将谈未然给从一种独特的境界里惊醒过来,只觉好像失去了什么怅然不已,满怀不悦的看了对方一眼。   一眼被察觉,一名粗鲁壮汉遥指过来怒骂:“看什么看,小子,你找死呢。”当中的贵公子轻轻压住这壮汉的胳膊,示意不要啰嗦,扭头看一眼就上山了。   谈未然微微皱眉,重新回忆先前入境的状态,心底的不悦情绪很快就烟消云散,变作一种通透的愉悦。此时回想,先前读起《清静经》是别有一番滋味,一时心神入境,从经文中格外多得几分领悟。   闭目养神一会,依稀觉得自己的神魂经过先前的入境,似乎有所壮大。可惜缺乏参照,令得谈未然难以确认是真的发生了,还是纯属错觉。   想起先前几人,谈未然一跃而起穿上鞋袜,喃喃自语:“看这情形,来找季大师炼器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   谈未然没错,来找季大师炼器的绝不止他一个。   放眼三千荒界,炼器大师也不多见,纵使有,多半是某宗派或某世家的。像季大师这种没归属的炼器大师绝对不多,不管走到哪里,绝对是最炙手可热的。   很显然,谁都不笨。像季大师这种不断游历四方的炼器大师,偶尔能来路过一次,哪怕是因故而暂时居住在这一带一段时日,对这一带的人也是一种极大的福利,谁都知道要赶紧来抓紧时间。   当谈未然来到竹楼,扑面而来的议论声和人影痕迹顿时就令他目瞪口呆!   岂是不止他一个,看着此地形形色色的人们,令人差点以为从荒山野岭变换场景来到了繁华坊市。   好在略微打量谈未然就恍然发现,其中绝大多数是护卫或随从等等,真正为求季大师炼器的人并不是太多:“还好,还好,人不是太多。”   “老弟,你觉得人不太多,那就大错特错了。不是人不多,是有一些被驱逐了……”旁边一个跨刀的粗豪壮汉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带着一些郁闷和一些有点幸灾乐祸的情绪说。   季大师前段日子就外出了,很多人来访,就不得不在此等待。   有一些人犯傻,觉得自己比所有人聪明,比别人都高贵。威逼利诱种种手段施展出来,想弄个优先权,或是跟季大师身边人刷点好感。结果可想而知,弄出一些乌七八糟的破事,自然就被驱逐了。   最蠢的是一个地方诸侯的土豪之子,自以为亮出身份就能让别人害怕恐惧,于是愚蠢无比的叫嚣着。   最好笑的是,季大师身边的一个童子某天半夜被劫了,险些被砍杀之际,被一个英雄好汉给救下来,当真威猛一时。可结果,那场绑架就是那个英雄好汉指使的……   此处发生的事,用无所不用其极来形容是最适合不过了!   如果不知道是来求季大师炼器的,多半会以为这里出什么绝世宝物了。   谈未然瞠目结舌,果然人是最会钻心眼的。仔细想一想,又依稀有些理解,须知,一件八阶灵器足以成为一个宗派或世家的传承宝物了。   一代代流传下来的无想玉剑,给了谈未然许存真等人,给了天行宗等人多少鼓舞,多少底气,多少斗志,是毋庸置疑的。   若是没有无想玉剑,有明心宗这个强敌,有多少人能坚守信念,来了一次从北海荒界穿过百多个世界来到陌上荒界的大迁徙,并重建宗门?答案永远是未知的。   感受到一道冷眼扫来的挑衅目光,正是先前在河边所见的大汉。谈未然微微皱眉,正巧那贵公子转头看来,目光一触,互相有礼的点头。   “季大师今天又没回来……”   众人里有人发出一个半是抱怨,半是无奈的叹气声,意兴阑珊的众人渐渐散去。身旁的粗豪大汉怔怔看着人群半会,双目无神垂首叹气,透出深深无奈:“小兄弟,你今晚没住的地方吧?我那边建有一个小楼,让给你住吧。”   “反正我要走了,等不下去了。”大汉苦笑,低声呢喃:“哪怕等得下去,咱们这些散修,哪能跟那些有家世有来头的人争,咱们出一千万灵石,他们能出两千万三千万。”   “这好事啊……果然是和咱们散修无关。”   粗豪大汉木然凝视天边像火一样燃烧的云彩,当夜就默默离去。谈未然不知他是谁,来自何方,可是他偏偏十分明白对方的心情。   是炼器,又不是炼器。是功法、是技艺、是练气丹,是所有事的缩影。   除了能拼命,除了逍遥自在,散修很少能在某个领域竞争得过宗派世家,也许压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   来了数日,有人和谈未然一样刚来,有人像粗豪大汉一样渐渐失去信心并离去,也有人渐渐失去耐性,留下一两个护卫随从在此地等候,自己则离开。   几天下来,不耐烦的人们发生了多次争吵,几次险些互相大战起来。谈未然不耐与这些人瞎扯,念头一转,很有兴致的来到山坡上观看,并跟着几个农夫一起种地。   一天下来,几个修为不低的农夫就诧异发现,这个年轻人居然好像是曾经种过地的。虽说一开始显得很是手生,可渐渐就熟练起来,显然不是第一次种地。   没错,前世曾有一段养伤的日子,期间曾种过地。这经历没法宣之于口,谈未然笑呵呵的看着六阶农具岔开话题:“我发现这块地很难挖,是不是有什么奥秘?正好跟几位大叔学点新学问。”   “灵田也分品质的,一般的农具和修为根本挖不动承受不了。”一个农夫一边讲解,一边努努嘴示意一行显然当做游山玩水的公子哥:“像那些五谷不分的少爷,哪里明白这里边的道理。”   在几个农夫看不见的角度,谈未然脸皮难得的红了一红。坦白说,如果不是有前世那一段养伤的经历,他对此也几乎完全不明白,几乎完全不关心。   种地这事是农夫的活,可不是咱们修士该干的!   大概,可能,或者,估计修士们都是如此想法。   种地是一门新的学问,对努力汲取知识的谈未然来说,有农夫指导的这几天无疑很是新鲜,也格外的充实。   半个月后,谈未然吭哧吭哧学种地的时候,季大师回来了。 第467章 我会种地,刚学的   据季大师一个弟子所说,数月前,大师带着另一个弟子就外出散心兼探矿了。   很多人不惜在此地等候,所幸的是,季大师也是一个较为通情达理的人,知道这些人所求,没让弟子往外边撵人,容许别人在这一带等待。   可很多人苦等不来,有的人是失望,有的人则是见了更强者更大来头者之后,自惭形秽而去。当然,也不乏惹是生非而被逐走的。   各式各样的人来来去去,谈未然来了约莫半个月,就见了不少例子。私下问问这几个农夫,才知季大师虽是通情达理,可不等于没脾气,也不等于能容忍别人跑到冒犯自己的规矩。   譬如说,季大师的一个规矩是,不管有多少人有求于他,他通常每段时间内只答应一次炼器委托。   即是说,季大师如果愿意出手,则不管有多少人,只会从其中选择一个炼器委托。至于其他人?做好准备,下次请早。   如此一说,谈未然方才恍然大悟,心想我说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在这里熬着等着呢,原来如此。   来的来走的走,饶是如此,当季大师外出归来之时,此地依然有不少人在苦等,也等来了令众人安慰的消息。   更欣慰的是,季大师归来的第二天,就令弟子跟众人带来一个好消息,说季大师次日要见大家。这是一个令众人欢欣的好消息,不少人顿时就一跃起来。   谈未然暗暗纳闷不已,私下问了问别人,才知道通常来说,季大师愿意见人就表示这次有心情有意愿出手接受委托。   如果没兴趣,多半会直接让弟子撵人。   谈未然琢磨心想,显然,季大师倒是有点很干脆利索的作风呢。   次日,谈未然来到竹楼前,按着季大师的一个弟子的指引,入了竹楼来到一个简单而雅致的庭院里。上几个台阶,悠然而入会客厅,发现大都坐了人,空缺椅子不多了,随意的找了一个靠外一些的椅子座下。   不一会的工夫,渐渐有人陆续来临,将空缺的椅子一一填上。季大师的弟子之一陈阳面无表情的亲自站在台阶上,将接下来陆续到来的人给拦下:“诸位请回。”   厅中人脸色微微凛,厅外庭院里的陆续来临的人中有一个满脸堆笑,想含糊过去:“陈阳兄,莫要说笑,我等来了,正好来得及一道入内!”   “不是说笑,是师尊有令,他老人家心情不错,坐不上椅子的就请不要参加了!”陈阳轻巧一步就将对方上台阶的路给堵住:“诸位不能进去,请回,下次准备好再来。”   众人心下一凛,互看一眼暗暗庆幸不已。如果来迟一会,没坐上椅子那真是冤枉极了。   这个干脆利落得令人有点吃不消。谈未然暗暗苦笑,略微一想就知道季大师是在挑选合适的委托了,只不过这个方式和借口很有个性。   好说歹说几句,加上屋中人若隐若现的怒目,终于把剩下没赶上的几人给说退了。陈阳这才来到厅中,沉声道:“诸位身旁的茶几上均有纸笔墨,请诸位将准备的酬劳写上。”   陈阳一边说着一边重申一遍季大师的规矩:“在写之前,诸位一定要记得,请师尊炼器的话,师尊不收灵石,只收各种珍稀矿物灵物。是以,诸位最好量力而为,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请师尊出手。”   众人不由暗暗点头,条件是苛刻了一点,不过,大多数炼器大师都有类似的规矩,不是自抬身价,是完全合理的。想请大师出手,就注定不是一般的代价,不然的话,三千荒界如此大,你又何必偏偏求到这里来。   不全然是贪婪或别的,也希望大多数人能量力而为,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求过来。   季来煊不是什么都干的杂工,是炼器大师。   “此外!”   重重一顿,吸引众人的注意,陈阳补充一句:“此次,师尊需要一些御气境和抱真境修士来接受三年差遣,包括种地!”   众人错愕不已,又纷纷点头不以为意,这对任何一个有一点来头势力的人来说,完全不在话下。不就是一些御气修士和抱真修士吗,哪个势力不是一抓一把。   差遣?唯有谈未然沉思一会,哑然失笑,提起毛笔在纸上书写下“乱流软金”四字,再交给陈阳。   乱流软金勾起回忆,不禁满心怅然。此物是他今生加入宗门后,在宗门集市捡漏所得,花了仅仅十块灵石就拿下了,一直没派上用场,若不是此次就险些给忘在脑后了。   陈阳把纸张收去,交给一名师弟带入房中交给一个懒洋洋躺卧着的男子,这男子仪表堂堂,伸个懒腰流露竟有几分不羁气息,正是他们的师尊季来煊:“念出来。”   “是,师父,这纸上是盘山石!”   “这边写的是火焰钢。”   “铁筋寒冰……”   念到此处,这弟子忽然流露惊讶之色,很快变成一种兴奋道:“师父,您肯定想不到这纸上写的是什么!元阳鱼,竟然是元阳鱼!”   “元阳鱼!”季来煊立刻动容,马上直起身来。元阳鱼的珍稀价值,有点超乎预期了,这等宝物对方肯送出来当酬劳,要求一定很高,凝肃道:“是谁?”   “宫希言!”   “竟是他?!”季来煊微微皱眉,旋即向弟子点点头,没什么大不了的,对方敢送出来做酬劳,他就敢收:“继续念!”   元阳鱼是难得一见的珍稀灵物,听到这里,季来煊心中已有打算,如无意外,大概就是宫希言的委托了。正想着,意外马上就来临了,弟子道出的四字落入耳中,令他愣住:“刚才念的,你再说一遍。”   “师父,这个写的是乱流软金!”   陈阳把纸张收去后,一直没动静,连茶水都没有一杯,渐渐有人等得有点不耐,渐渐产生些许的议论。谈未然无动于衷,悠然的打量在座其他人。   从气血来判断,年轻人有好几个,估计不是代表自己,是代表背后势力来的。至于其他人,老中青都有,很少会有正主亲自来这里蹲守季大师,多数是派人来候着。   目光徐徐扫过,接触到其中一个青年人时,对方似有察觉的猛然扭头,恰好一眼对视正着,认出是河边差点起冲突的那个粗豪大汉的主上贵公子。   对方显然也认出谈未然,愣了愣就含蓄的微微点头一笑,尽显有礼一面。   谈未然回以一个微笑,他知道这个人是谁。   宫希言!   若是说姓宫的别人,会在前边加上一个前缀“宫家的某某”。可是,别人说起“宫希言”,完全不需加上这个前缀,别人就清清楚楚知道是谁。   本地演武大会私下排名最少第三的天才青年,本地《锦瑟录》收录了这个名字。目前还很少人知道,只在私下流传的《鳌头榜》也收录了这个名字,被评估为这一地区年轻一代最强者排名第二十九。   一个地区有三百个大千世界,青年俊彦数不胜数,能踩着别的天才从中脱颖而出,并以三十余的年纪在一份五十岁封顶的排名里,排入二十九,绝对非常耀眼。   目前的《鳌头榜》刚诞生不久,还远远不够全面,不够细致,其评估多有偏颇,不太严谨。   可谈未然却知道,《鳌头榜》这次对宫希言的评价和排名,堪称意外的神准!   又是一个在前世听过响亮大名的强者!   这个世界正在变得愈来愈精彩!   乏味等待一会,终于有人出来,对陈阳耳语一番才悄然退去。剩下陈阳一个不动声色的把纸张盖着,一一重新退回给大家,平淡而礼貌道:“师尊已做出抉择,拿回纸张的人请回。”   结果已然出来,来过不止一次的人叹了口气,立刻就苦笑着退出。就算有人拉下脸皮不要来撒泼耍赖,丢人出丑的也无非是自己罢了。   自己拿出的灵物没被季大师看上,这能怨谁?   想污蔑季大师看人下菜也无从说起,这里边好歹有谈未然等两个散修,没带随从孤零零一个来的,行为举止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散修味道呢。   其他人陆续怏怏不乐的离去,剩下谈未然和宫希言等四人,互相打量一眼,心知剩下来的必是竞争对手。和宫希言一眼交错,又是互相微微点头致意,露出一缕笑意。   人一旦走掉大半,竹楼不大的会客厅顿时空荡不少,先前被人盖住的那份雅致气息,才是悠悠然而生。   陈阳不疾不徐道:“几位,请将你们的炼器要求写下来,由我师尊做出最后定夺!”   宫希言是个很俊的青年,微微一笑给人一种器宇不凡的印象,说道:“请陈兄转告大师,在下宫希言,诚挚请大师为在下炼制灵器……”   “你要去百里洞府!”季来煊如一阵轻风悄然出现,盯着宫希言。   “如大师所料,晚辈正是即将启程前往百里洞府!”宫希言站起来微笑行礼:“请大师成全,令晚辈多一分胜算。当然,不论大师希望得到什么酬劳,晚辈必会尽量满足。”   “你们呢?”季来煊忽然转脸,没头没脑的向谈未然三人发问。   另外两人不明所以然之时,谈未然语气诚恳道:“晚辈会种地,刚学的!” 第468章 季来煊是清修士!   季来煊一一问答众人,撇掉谈未然有点引人发噱的怪异答话不说,其他人的答复很正常,态度是一般无二的诚恳。   废话,能苦等数月,并愿意付出天材地宝为酬劳,又怎会有人缺诚意呢。   季来煊徐徐扫视四人,若说酬劳,剩下这四人的酬劳都是一样的令他有兴趣,不然,也不会成功的留下来。   元阳鱼很令他心动,难道乱流软金的诱惑就差吗。   目前四人筹码在他眼里差不多,也就看看剩下的比较了。   宫希言四人各自沉吟着,取笔墨在白纸上把自己的炼器委托和要求书写下来。像是宫希言和另二人,显然是早就想清楚了,此时刷刷数笔就飞快落在纸上,唯剩下一个谈未然皱眉迟迟没下笔。   下笔很难!   兵刃或甲胄?   尽管谈未然来之前亦想好了,这时仍然不由自主的心神一顿,想起曾为之困扰的一个犹豫和一次抉择。炼一把兵刃真的好吗?   剑有无想玉剑,拳有龙象手套!再炼一柄兵器,有意义吗?   可是,无想玉剑未来要交给下一任宗主,龙象手套的破损还没完全修复。于是,莫看他金府蕴养有两件强大灵器,实则短期内一件都派不上多少实战用途。   从实用角度来说,一件防护甲胄对他更有实用价值。   心情虽有紊乱,可思路却很明白,谈未然抬头见众人在等待自己,略微思量,就在纸上书下“七阶兵刃灵器”一行字。   没错,对谈未然来说,炼制防护甲胄最实用,可是,没有材料。   季来煊微微一眼瞄过,点点头翻动四份纸张,上边各有不同的炼器要求,林林总总有甲胄兵刃飞行灵器,其他二人的要求均是八阶,唯有谈未然和宫希言只要求七阶。   如果谈未然知道其他二人的要求,多半会笑出声来,想请人炼制能作为传家之宝的八阶灵器?坦白说,寻常人还真请不了,需要的酬劳绝不是纸面上这一点。   季来煊没指责其他二人,徐徐扫视四人,视线最后落在宫希言脸上,已有决定:“你们几位的酬劳,老夫很有兴趣,愿意出一些别的宝物与几位交换,谁愿交换?”   四人脸色微变,脸色阴晴不定,还以为是考验。这时,宫希言敏锐的突然出声:“晚辈所准备的宝物,本是请大师炼器的酬劳,因此,晚辈不愿交换!”   其他二人立刻跟着表示不打算交换,众人瞧过来,谈未然神色不动,暗暗察觉些许细微动作,已猜出季来煊会接受宫希言的炼器委托,微微皱眉心想只好拿出那东西了,平静道:“大师,晚辈险些忘了这个东西!”   当谈未然从储物腰带取来一块非金非木的牌子,季来煊神色一动,他当然知道这牌子的来历,甚至这牌子本身就是他亲自做出来,并亲手送出去的,正因如此才犹豫。   锁眉凝视这个俊秀年轻人,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最后叹了口气,转脸向宫希言三人露出一丝惋惜之色:“老夫已有决定,三位请回!”   拿出一块牌子,瞬间就逆转了?   宫希言的含笑表情僵了一僵,竟给人一种瞬间冷了不少的错觉。一眨眼,那些寒冷荡然无存,反是被宫希言的微笑带出令人赞许的礼貌,看向谈未然并点头致意微微一笑,和煦如风:“恭喜这位兄台,在下宫希言,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即使同为竞争对手,宫希言仍然率先恭喜谈未然,其风度翩翩,的确令人赞许。   趁着恭喜略微交谈几句,宫希言便自觉自动的退去,返回一个草率的小主楼略微收拾,就率着随从离去。微笑始终悬在他的俊俏脸孔上,一直转过山坡才渐渐淡去。   凝视那一片绿竹海洋,宫希言的笑意收敛得一丝不剩,淡淡交代道:“这次输得莫名其妙,查查那人和那块牌子是怎么回事,就算输,我也要明明白白为何输,输给谁!”   “七少爷,要不要……”那个曾对谈未然出言不逊的汉子带着一缕凶光,做了个手势。   宫希言不置可否,眼神仿佛能穿过竹海看见竹楼里的谈未然,转身扬长而去,才有一个淡淡话音飘来:“有机会探探此人的底。”   ……   谈未然拎着牌子突然杀出,季来煊是迫于无奈放弃了宫希言的委托。大概是因此,季来煊在接下来有意无意的晾了谈未然几天。   好在谈未然不以为意,每日悠然一边修炼,一边跟几个农夫学种地相关的学问。真要认真学起来,不能不承认,此乃一门很深的学问,超乎他的想象。   季来煊本觉得这么晾着,不必几天,谈未然就会急得上火的跑来找自己。结果稍微留意一下,就发现谈未然根本没在意这个,就好像来的目的不是为了炼器,而是为了种地。   如果季来煊不是年岁大,估计会被气得上火。   懈怠几天,发现晾着谈未然毫无意义,季来煊无奈派弟子把人找来商量炼器的细节。   丹、器、装、符、兽等等不是白说的,炼器是一个博大精深的领域,从来不简单,也绝非外行人所认为的轻松,其中涉及的相关知识和学问往往非常复杂,绝不是一般人能企及。   用所有炼器大师的话来说,炼器是一个能令修士钻研一生一世都接触不到尽头的领域。   坦率的说,这话一点没错。谈未然有很深体会,他对丹器装符兽等都有研究,之所以样样只是略通,不是他废柴学不精,而是他接触后发现每一个领域都需花费大量时间和心血去钻研。   三千荒界有多大,有多少种材料,堪称数都数不过来,是一般人想都没法想象的庞大种类。光是弄清这些材料的特性,就绝不是一两代人能做到的。   各家各派并不鼓励像谈未然这种有武道天赋的弟子去学这些领域,有严格一点的,甚至是严禁学习,就是不愿弟子们一头钻入这些领域导致分心。   当然,你若有炼器天赋,各家各派肯定会非常愿意耗费心血和资源来栽培。   谈未然勉强算得上半个内行,季来煊和他交流炼器的相关种种,无形中轻松很多,私下对弟子感叹:“如果来找为师炼器的人个个能像这小子如此一点就通,为师就轻松太多了。”   有时仅是一个炼器手法上的差别,就能让不懂行的人两眼一抹黑,说破嘴皮子都不一定能解释明白。   身轮蕴五行精气,灵器亦分五行,谈未然希望炼成一件五行灵器。季来煊问问他准备的材料,听说以天雷竹为主,立刻就摇头坦言材料欠缺不可能炼得出五行属性。   “雷电属性……”谈未然默然,他平时是催动普通六阶宝剑来施展九劫雷音剑,就已堪称威力绝伦。倘若是炼成一把雷电属性的灵器,九劫雷音剑能强大到何等地步?   简直令人向往,谈未然想一想就热血沸腾。   “可是,我是最常见的五行体,而不是五行灵体。”稍微深思就不由深锁眉头:“单系灵器终将限制我的最大发挥,连临战应变能力都会下降。”   临战机变,是五行体对五行灵体最大的优势。不管水灵体火灵体等有多强,根骨有多出色,在这一点的弱势是铁一般的事实。   如果失去机变,等于把五行体最大的优势给丢掉了。想到这谈未然拍拍脑门,这可不成,他拽着蹉跎手苦练,就是要弥补九劫雷音剑的单一。   沉思之后,把自己希冀的要求向季来煊细细描述,季来煊思量一会,立刻摇头:“以现在的材料,想炼成五行属性的底子,会很麻烦,很复杂。”   总算在这些天的接触中,季来煊对半个内行的谈未然生出一点好感,看得顺眼多了,想了想补充道:“我的劝告是,纵使成功,亦是先天不足,未来从七阶提升到九阶,势必耗费你大量的时间和心血。”   总而言之就是三个字:不值得!   听取炼器大师的意见,谈未然不得不放弃打算,又问道:“若是炼成甲胄,则会如何?”   季来煊微微一愣,不悦道:“年轻人,不要一时一变,甲胄和兵刃是两码事!”   我就是知道是两码事,所以才有此问。谈未然心想,又不能亮出金府的两件灵器来说明,索性不做解释:“大师,我想知道成或不成!”   以天雷竹为主材料,炼制成甲胄?   一念之间,季来煊的思绪里转出无数个构想,无数种材料搭配。一时汗水淋漓,竟有些许的发白,一丝丝若隐若现的神魂波动无形中压迫向四面八方。   这是……谈未然微微眯眼,依稀想起一些似曾相识的描述和记忆,渐渐动容:“清修士?”   季来煊是清修士?!   季来煊从沉思醒来,见谈未然神色怪异中带着一丝警惕,失声大笑响彻竹楼:“看出来了?你小子眼力不错,别怕,老夫是上清一脉,不会随意夺舍害人。”   语气一顿,季来煊神色迟疑的转回话题:“至于你的要求……”   “若是掺入乱流软金,应当能炼成甲胄。” 第469章 斩!斩灭律动   弄清谈未然的委托细节,季来煊马上就闭门不出。   如果是头一次接触此道的外行人,不一定会怎么想,兴许会以为季来煊想耍赖呢。可谈未然是“略通”的半个内行,猜出季来煊是在专心一意的为炼器做思考和准备。   炼器从来不简单。   此前,季来煊频频和谈未然交流,是要弄清楚谈未然的要求,和所能提供的材料。从而,因地制宜的制定炼制方向。   有些外行人见识浅薄,觉得炼器就是找个地方找个火头花个三五天工夫就做成了,轻而易举得很,好赚得很呢。   和季来煊的弟子们一来二去熟悉了,陈阳等人私下纷纷对此类想法表示出恼火,对此颇有怨言。   一个天雷竹能和数千上万种材料搭配出数十种不同的结果,想做到这点,首先就要知道天雷竹能和这么多种材料搭配,其次要知道那些材料的特性,需用什么炼器手法。   想一想就明白其中暗藏多少计算量,多少学识在里面,又岂会是外人所想的那么简单。   季来煊了解提供的材料后,没花多久就计算并推断出大致结果。像如此厉害的人,放眼三千荒界通常就算不是炼器大师,也相差无几了。   用陈阳等人的话来说,真要像某些外行所认为的“找个火头花个几天就搞定”,那就太美好了。   炼器,在谈未然来看就像是书法和作画。   作画之前总要有心中有数,有一副景致在思绪里,成为一个构图。做到胸有成竹了,才又如同书法一样一气呵成。   既然猜出季来煊在思考和准备,谈未然就没去打扰,自然也不愿无所事事。干脆专心一意的在此地修炼,一边也正好向陈阳等人学一些种地和炼器的相关学问。   尽管把种地和炼器摆在一起来说,好像是个笑话,可其中未必就没有三分关联。   种地和炼器都是博大精深的学问。   陈阳等人和谈未然熟悉了,也不介意谈未然向自己请教相关的东西。坦白说,真不怕偷学,谁要有这本事能在这么偷学到,估计季来煊会毫不犹豫的不惜大打出手,抢也抢过来收为真传弟子。   见谈未然兴致勃勃的请教,陈阳很是不以为然,炼器和炼丹一样要学会很快,想学精,那就难了。不过,见谈未然乐此不彼,他干脆也拿了几本书借给谈未然看。   书是《灵植图鉴》、《天下风物》、《游记》等等,书是极厚的几本书。谈未然干瞪眼,心算一下得出结论:“这光是看,都得看上一年半载吧?”   关键是,这几本是大肆印制广泛流传的读本,谈未然亦曾读过。陈阳笑道:“师父说,炼器最要紧的是天分,还有就是背下这些书!”   谈未然咽口水,心想幸亏我没打算学精,不然真要把这些干巴巴的东西给背下来,大概会少掉半条命吧。   一边等待,一边潜心修炼,也是自得其乐。妙在此地风景好,尤是人迹罕至,所以也能安的下心思来修炼。   直到一个来月后,季来煊完成构想找到谈未然,细致的向谈未然讲述一遍。   谈未然一边细心聆听,一边暗暗思量。总的说来,季来煊话中主要有两个意思,第一个是他认为材料数量和品质都不足,适合炼制六阶,而不是七阶。   其次是掺入乱流软金,可能会出现一些未知的风险和好处,可能会令灵器日后的提升余地变得广阔,也可能会毁掉这次炼制。   季来煊把炼器的相关构想,尽量以现有材料来完成谈未然的要求,当然,免不了可能产生的种种后果,都陆续道来。不能不服,季来煊的确不愧是炼器大师之名。   一一细致讲述明白后,季来煊肃然道:“坦白说,我不看好。不是你的要求多,是准备材料不足。以我的经验,失败的可能性在七成往上。如果强炼七阶,失败率将高达九成。”   “炼不炼,你决定。”   说完,季来煊一言不发的等待谈未然的决定。   其实谈未然明白,自己的准备材料并不齐备。当初收集次要材料之时,那时绝对没想到,他的金府里会有无想玉剑和龙象手套两大灵器。结果就是导致现在,主材天雷竹够用了,可次要材料不论数量质量都有欠缺。   一窝蜂来求季来煊炼器的人很多,其中包括宗派和世家。从这就能看出炼器大师不是地里的白菜,不是时时能碰到的,能碰到一个,是真的运气不错。   谈未然洒然一笑,为何不。   ……   谈未然对炼器的熟知,仅限于做一个嘴炮党。开始炼器之后,就完全插不上手,像一个局外人。   好在谈未然素来认为,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办,自家没必要充大蒜瓣。当季来煊等人顾不上他的时候,他很淡然的沉住气,专心一意放在修炼上。   练剑练拳,练秘术,练神通,恨不得每天有十三个时辰。   “如果每天真有十三个时辰……”谈未然苦笑摊手:“那也不够使!”   说来很难堪,他在小秘境潜修的十二年当中,九劫雷音剑不依不饶的卡在五成剑魄,没有一分一毫的进步。其实也不算什么,真遇上瓶颈,这时间再大十倍也正常。   在十二年当中,谈未然是清清楚楚的认识到,剑魄五成,的的确确是他的瓶颈。   前世今生重叠在一起的瓶颈,带来更大的压力,比他设想中还要难冲过去。好在有明空等长辈指点,谈未然又多有明悟和心得之后,已洞悉这个拦路虎的由来底细,并不为此焦虑。   此前小秘境十二年的积累,多少为他积蓄了下一次冲刺的底气,他坚信只要积累够了,就必能一剑劈碎掉这个瓶颈。   以他对九劫雷音剑的领悟,一旦冲过瓶颈,则必定突飞猛进。   碧绿的竹海随风而倒,像是在山坡上掀出一层层的绿色波浪,格外令人心旷神怡。   凝视着竹海波涛,谈未然眼前宛如出现花开花谢,云卷云舒的一幕幕。油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砰然心动滋味,像是一种恋爱的感觉,徐徐伸出手五指一舒一收,竟是渐渐契合了某种奇妙的自然律动。   蹉跎手!蹉跎手……   宛如把两种的频率强行凑在一起,律动渐渐失去,谈未然怅然若失之中感到一丝敏锐灵机。没错,蹉跎之中,又怎能与这份律动产生联系呢。除非……   霎时间,谈未然眼里精光闪耀,不知不觉中竟给人剑光弥漫的错觉。不假思索的挺身而出,腰板笔直的抬手拔剑一气呵成,剑尖虚斩空气,凝出一缕淡淡的金色。   斩!斩!斩!   时光似凝固,空气似凝滞,令得剑尖斩不出,凝聚其上的金光愈来愈是闪亮,愈来愈是耀眼。   噗嗤一声轻爆,一缕金色终于斩在空气某一点。金色刹那消失,几乎同时就裹挟着一种无坚不摧的凌绝气势斩中百丈外的山壁!   斩灭律动!   这堪称剑气冲霄,锐不可当的一剑,赫然将那份独特的天地律动斩得生生剥离出去,并如烛火一样噗的一下熄灭掉!   几乎同时,充满赞叹的惊呼响起:“好漂亮的剑法,好大杀气的剑法!”   霸世剑又怎会差了。就是用好大杀气来描述,却有一些不太贴切呢。   可偏偏说来就是如此怪异,同样的霸世剑,由明空施展,尽显霸道。相反,由谈未然此时施展出来,呈现的却是一种向简练演绎的锐,锐利的锐,锐不可当的锐!   不管是霸道,还是锐利,想把霸世剑练到登峰造极,就必定只有一条道路。或者,除非亲自开创另一条路!   沉浸其中的谈未然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凝出霸世剑的九成剑意了,就心情大好,望着吃惊发呆的陈阳哈哈大笑:“陈兄,我以为你在辅助令师炼器呢,莫非有事?”   确实有事,季来煊让陈阳来请谈未然带上乱流软金去一趟。   陈阳在前带路驱散了几只妖兽和妖禽,来到一个空气暖暖令人心生睡意的山谷。只见凝神拂袖轰击在某处石壁,石壁顿时悄然无息的破烂分解,露出幻象下的一个石窟。   人在外边尚且不觉,一入石窟,就有一股子磅礴热浪奔腾起来,仿佛擦一擦就要把空气给点燃。谈未然暗暗点头:“石窟有结界,所以外面感觉不到热量。”   愈是深入,就愈是炎热,热毒几乎能从毛孔里钻入身体里。   见到季来煊时,其正操控天雷竹在一团踊跃喷出的地火上炼制。依稀之间,能见天雷竹释出淡淡的雷光,浮现在其表面,渐渐交融入一丝丝的火焰,变得愈是强大。   季来煊声线沙哑,一边还有一个弟子在按他的交代,时不时的把一些材料投入地火之中。再微微扭头看过来:“乱流软金带来了?很好,接下来一定要按我的吩咐来做。”   “找出细纹的方向,再沿着切开!”   乱流软金并不硬,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块干巴巴的面团,表面有一条条很难察觉的细纹。沿着纹路的横切面切开,犹如切下一片牛肉,露出了些许的纹路的同时,也隐隐有丝丝点点的汁液浸出。   这些金色汁液,便是真正的乱流软金! 第470章 软金之秘,法则之力   乱流软金是金黄色,从这块柔软如面团的金属切面徐徐渗透。   渗出很少,不过点点滴滴,季来煊操纵其落入火焰中,掉在雷光交织的天雷竹上,如春雨般润物细无声的渗透入其中,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乱流软金有一个独特之处,就是一旦破开露出其中的汁液软金,则必须在最多十二个时辰内使用。否则的话,乱流软金会在十二个时辰后彻底失效,变成另一种物质。   如果是别人,陈阳少不了要在一旁解释一番,可谈未然是半个内行,却是知晓这个特点,所以就无须额外强调了。   唯有当地火喷泄,被季来煊眼花缭乱的炼器手法一番操纵,不知是因温度的缘故,还是因手法的不同。偶尔才有一条条的金色丝线浮现在天雷竹的表面,并且若隐若现,令人感到亦真亦假。   谈未然在一旁细致观察,才依稀察觉,乱流软金渗入后,正在季来煊的炼器方法下渐渐和天雷竹交融在一起,偶尔呈现丝线状浮现表面,就是一种很显然的迹象。   “的确厉害!炼器大师果然不同凡响,也果真不是我这种假内行能想象的。”谈未然暗暗佩服不已,愈是觉得,能在任何一个领域有所成就的人,就一定会有值得佩服的一面。   也有自己所不如的一面,应该学习的一面。正是儒家圣贤所说:三人行,必有我师。   地火跃动,蓬勃的火焰把空气炙烤得干燥而且充满火星的味道,仿佛吸入鼻子的不是空气,而是随时会点燃身体的火焰。   令人难受的是,炼器讲究个温度,是以,一时温度高,一时温度低,季来煊对火焰温度的调控令这个石窟里的温度渐渐难以忍受。如果不是习惯了忽高忽低的温度环境,真未必能撑下来。   正当谈未然汗水滚滚时,专心一意炼制的季来煊突然头也不抬的招手:“陈阳,告诉他,他该做什么。”   陈阳急忙凑过来附耳低声娓娓道来,其中意思就一个:“小谈,等一下师父喊的时候,你千万要记得立刻把身轮精气释出,输送入天雷竹中。这个输送的速度和节奏是这样的……”   等陈阳在耳边道来,什么时候快和慢,什么时候多和少。换了一个不懂行的,多半这会听得天旋地转了。纵使谈未然也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吸入肺腑里变成了滚烫的火气,不是他大惊小怪,是陈阳所描述的细节太令人吃惊了。   用陈阳的解释来说,输送身轮精气的节奏和速度,是配合季来煊的炼器手法,从而达到最佳效果。   等待好一阵子,季来煊突然大喊一声,陈阳马上招呼,谈未然一跃上前凝聚心神催动身轮五行精气,从指尖割出一条缝隙,从其中徐徐逼出来。   嗯。不错,够果断。季来煊满意暗暗点头,他最讨厌碰上那些一无所知的外行人,让人释放身轮精气,别人还以为他打算坑害人呢。   一开始,谈未然还有一点掌握不住分寸,时而多时而少,时快时慢。好在有陈阳在一旁时时提醒,令得迅速完成相应的调整。   渐渐的习惯了,明白过来,谈未然自然而然的游刃有余,驾驭得住身轮精气的泄露节奏和频率,令得季来煊大感满意。   严格来说,输送身轮精气就好比抽取五脏六腑的元气,稍有闪失,轻则身体元气大伤,重则大损寿元。原也怪不得外行人的担心,谁敢轻易把半条命交给一个陌生人呢。   抽取身轮五行精气,可不是什么小事。如谈未然反应在脸上就是脸色渐渐发黄发白,输送得愈多就愈是明显,蜡黄中透着苍白,活像一个纵欲过度形容枯槁马上吹风就倒的纸片人。   殊不知,当谈未然一直支撑下来,季来煊等人惊讶倍增,不由重新换一个眼光来看这个年轻人。   如此气血,如此年轻,就有灵游境修为,是罕见的天才。有如此强悍的身轮精气,就更是令人不得不为之动容了。   当乱流软金在青紫色的天雷竹表面若隐若现,全数呈现丝线形状浮现之时,流转淡淡一层毫光。季来煊全神贯注打出一个奇妙的手势,引得地火狂涌,刹那宛如有一种力量封住,令得精气输送不入天雷竹。   “小谈,你可以停了。”   谈未然浑身一震,停下精气输送,身子一动就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起来,险些当场晕厥。仔细一看,他的脸色蜡黄得跟涂抹了一层蜡似的,蜡底下的一层又分明是一层惨白。   “小谈,没事吧,撑不撑得住?”陈阳急忙过来,谈未然摆摆手一言不发的盘坐下来。   默默调息,往嘴里塞了一把专补身轮精气的丹药。没有活虎丹的惊人快速回复力,所补的精气数量与质量都远远不如,却好在比较容易买得到。   当他盘坐苏醒来,感到皮肤开始恢复一点光泽,摆脱掉那种缺乏五行精气,快要成为干尸的强烈的身体信号感觉。这时才发现季来煊正在石窟另一处盘坐,接手炼制的是陈阳。   谈未然并不大惊小怪,通常炼器不是三五天的小事,而是动辄耗费几个月,乃至几年的事。炼器大师再厉害,也不会分身术,就算会,也绝没道理这么为了别人的灵器而玩命自虐。   很多炼器大师和季来煊的做法一样:自己来炼制主要的部分,其余的交给弟子来做,省时省力又省心,又能给弟子实践,何乐不为呢。   “小谈,你没事吧?”突然的话音响起,正是刚刚醒来的季来煊,谈未然笑笑表示没事。季来煊不以为意的点点头:“那最好,接来下的两个月里,还要再输送两次身轮精气。”   “如果你撑下来,提供强大的身轮精气渲染天雷竹,老夫有五成把握能练成七阶灵器。如果你提供不了,那就……”   谈未然吐一口气,缓缓答道:“没事,我应该能维持,大约半个月就能恢复。”   季来煊眼睛一亮,如果他没弄错,这个年轻人的身轮精气之强大,应该超过修为境界了:“小谈,你知道吗,此次你和众人一道来请我炼器,各种酬劳中我最想要的,一是宫希言的……另一个就是你提供的乱流软金。”   谈未然站在山坡上用力的呼吸新鲜空气,只觉得浑身舒坦,嘿然一笑:“大师,不是晚辈不愿将乱流软金做酬劳,恐怕是大师您不愿意收吧。”   “那块牌子对大师您和十二重楼来说,是一个各取所需的合作。您要收了我给的酬劳,那便是坏了自家的规矩,砸了自家的招牌。”   季来煊颜色微变,震惊望向年轻的谈未然,几乎不敢相信一个年轻人能看出这其中的道道,简直后生可畏。   他心下连连感叹,话锋一转:“你知道乱流软金的宝贵之处吗?”   谈未然惊讶:“我听说的是,乱流软金能提升灵器品质和成功率。”   季来煊和谈未然一道漫步走出石窟,眼前豁然明朗,空气顿时就清新了无数倍:“是,又不全是。”   “乱流软金,顾名思义是产自时空乱流之地,堪称极为罕见。老夫相信,你能得到这一块一定是出自运气。”   有一个炼器大师指点,谈未然洗耳恭听,这时赧然点头,正要说话,却听得季来煊凝声道:“其实,乱流软金的真正最宝贵最稀罕之处,不是品质和成功率,而是它在诞生的过程里有可能沾染了法则!”   “时间法则或空间法则!”   法则一词落入耳中,震得谈未然呆若木鸡,几乎张大嘴立刻失态。季来煊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酣畅笑声从苍翠山坡上震出很远,尽是欢乐。   季来煊说起掺入乱流软金时的犹豫,自有其道理。   乱流软金是可能沾染了,并非一定有,更非必定有。即使有,也九成九是隐性的。   炼器的过程里,需要把‘法则之力’从隐性诱发出来成为显性,才会有效。可问题在于,纵使是此道大宗师,也未必会,这需要特殊手法,特殊的人才能做到。   季来煊能说出这些,自然就会,不过,这个脾性有些不羁的清修士说起这就正色道:“没错,我会。但我不敢打包票,成功率最大一半而已。”   殊不知,一半成功率对谈未然来说,简直就是非常大的保证了,有一半的成功率干什么都不怕,令谈未然瞬间就觉得这年月的炼器师的的确确是节操杠杠的。   好人啊,后来的炼器师才不给人保证这个。   季来煊当头一瓢泼冷水:“纵然蕴藏法则之力,也很微弱。成则成,不成则全废。当前最重要的是……”   “材料不足!”   谈未然一瞬间变得哑口无言,材料不足本来就是一个大问题,这时更是无限凸显成头号难题了。沉思一会,吐出一口大气:“大师,您有话请说。”   “老夫帮你补足材料。”季来煊目不转睛,不疾不徐道:“我只要你答一个问题。”   “你的身轮五行精气,为何强大得超出修为境界?” 第471章 金府功法   清凉的秋风抚弄花草树木,摇晃出哗啦啦的悦耳声响,如同秋季的音乐。   风吹过山坡,把谈未然的衣角扬起,他不知道季来煊为何问出这个问题。可是,这无疑是一个很逾越很冒犯人的问题。   要不要答?   气氛恍如凝固了,话一出口,季来煊就明白逾越了,这跟探人家底没什么分别。倘若换一个脾气火爆一点的修士,没准马上就会怒目相视。   凝视季来煊,察觉其神色中有一丝歉意和一丝期待,谈未然沉吟发现没什么太值得保密的,索性自承道:“功法!晚辈修炼了一种炼体功法,所以令身轮精气比较强大。”   凝神向前一步,一丝真气没运,只靠肉身力量一拳就轰得一块大石分崩离析:“至于是什么功法,我相信前辈不会想知道。”   他很坦然,这本来就不是骗人,他的身轮精气超出修为境界,显然主因是《太上寂灭篇》。   “炼体功法?!”季来煊愣了愣,转念就懂了,炼体功法能增强身轮精气是正常的,只是绝大多数增强很少。这答案除了说明谈未然的炼体功法多半有一些特殊,就别无收获,不禁失望叹了口气。   “前辈,您的意思是?”谈未然暗暗凝气,见状疑问道。   “不用聚气提防老夫,老夫并无害人之心,只想证实金府功法的真实存在。”季来煊看一眼,掩不住满脸失望之色。   谈未然撩眉如剑锋:“金府功法?!”   一霎时的谈未然心头狂跳,心脏几乎从喉咙跃出。一双眉就如宝剑把锋芒扫向天际,竟有一种明锐无比的气质,把心底的疑惑和探询乃至其他种种统统呈现在眼神中。   这个世上真的有金府功法?   谈未然想着想着身不由己的一哆嗦,心脏砰砰猛然跃动。从宗门典籍里,他依稀知道金府是能提升。可至今,找不到任何提升的法门。   突破为抱真境的那次,隐隐约约就觉得,金府似是提升了,可又始终不敢确认,只有一个如此若隐若现的感觉沉淀在心底,直到这一刻被再度引出来。   金府提升后,是什么样,会产生什么变化?从谈未然到许存真等等人一概不知。   季来煊一跃飘上树梢,仿佛成为树梢上的一根枝条,迎着风儿摇曳多姿。渐渐把心头的郁气舒散掉,才是头也不回的点点头,向给谈未然解释,像自言自语:“有!老夫认为有。”   就是可惜,季来煊从来没真正的证实过,完全拿不出任何证据。   今次见了谈未然在输送精气时的惊人表现,季来煊觉得这次能发现能证明了,可没想到居然是炼体功法。   惊人表现?谈未然心神一凛,插嘴相询,得了季来煊解释才明白其中关窍。   以灵游修为,原则上能挺得住六阶灵器。神照修为,能扛得住给七阶灵器输送精气。可谈未然什么补药都没磕,直接从头到尾的硬抗着给七阶灵器输送精气,那就太不可思议了。   说明谈未然的身轮精气,最少能勉强无限接近,甚至达到神照境的地步了。   当季来煊说完,谈未然愣了住的同时后心涌出大汗,从此牢牢记住此事。若知晓相关学问,这次又岂会把身轮精气的强大暴露出来,所以多学多问做知识积累,永远是有用的。   也就季来煊是上清道一脉,崇尚平和,与人为善。换了一个修士,多半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抓起来严刑拷打,逼问出臆测中的“金府功法”。   谈未然摩挲额头,道:“大师,您说有金府功法,可是有什么根据?”   “若有根据,我又何必探寻其真实性。”季来煊一声叹息随风送出,不胜幽幽:“换言之,假设真有金府功法,又为何从来没听闻够?”   仔细咀嚼这个反问,谈未然眼眸愈来愈深邃。   ……   从这一天后,季来煊再没提起“金府功法”,俨然自己从没说过这个重大话题。   不知是觉得纯属小事,无须再三提及,或是产生某些顾虑。   谈未然再三思虑,偶有一些想法,亦是默默的将其放在心底,再也绝口不提。   所幸的是,季来煊只当没发生上次的交谈,却没否认自己答应的,在材料缺乏时,主动为炼器补上了各种所需的材料。陈阳等人咂舌不已,私下纷纷纳闷,心想是师父欣赏谈老弟。   他们的师父季来煊不是什么客气人,若是遇上那些看着不爽的人,出再好的酬劳也断然不会帮人炼制。换了一个人,别说缺不少材料,就算缺一根毛,季来煊也肯定不加理会。   陈阳等弟子的揣测倒是沾一点边,季来煊初次见谈未然,印象不过平平。甚至因谈未然拿出那块充当信物的牌子,令得他错过得到“元阳鱼”等宝物的机会而稍有一点不爽。   人就是如此,接触多了,才会渐渐加深或改观印象。季来煊就是如此隐隐发现谈未然爽利的作风很对胃口,加上令他暗暗震惊的修为,私下称赞过好几次。   要知道,尽管谈未然平时收敛气息,令人看不出他的真实修为。可他在这里呆了数个月,如此下来,自然早就从平时行止里露出真实修为了,如此年轻的灵游境可不多。   季来煊肯补上材料,也有几分是出自欣赏。   别看季来煊乍一看,有一种属于炼器大师的冷傲酷,多接触就会发现他是个不羁的性子,是个性情中人。谈未然有一次听那群农夫私下说季来煊常常去青楼转悠散心,估计有个相好的。   当时谈未然差点就笑喷了,果然风流不羁呢。   说季来煊是个性情中人,倒是一点没错。   上次他问谈未然身轮精气的事十分贸然,须知,修士之间相处,除非交情十分深厚,不然没人会轻率的问出这种堪称探人家底的事。   季来煊为此近来时不时的给谈未然一些指点,私下授意陈阳拿了一本他亲自书写的图鉴给谈未然阅读。要知道,那可是他只给真传弟子看的书,再说,炼器大师亲笔撰写的书绝对价值连城。   也许是一些歉意,也许是几分欣赏,谈未然偶尔请教一二,季来煊也很乐意指点。   偶尔好奇问起,谈未然为何不向他请教炼器之道。谈未然当时就撇嘴:“前辈,您这玩笑开大了,听说您再世为人,如今前前后后有三千余岁了,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来学。”   学炼器,当然要不了三千年。就是他想学,季来煊肯不肯教还是一个问题呢。   重点的,谈未然不认为自己分心二用还能两样都做到最好,也许有人能做到,也许多精研一个领域,会带来对武道的良好促进。可是,他知道那不是他。   谈未然知道,自己的心思在武道。   炼器过程里,忙里偷闲时,谈未然出自好奇,私下请教季来煊有关清修士的种种。   尽管谈未然知情知趣的从不问隐私,也不问太细致,季来煊理所当然的不会说清修士的隐秘和细节。可是,在一番介绍后,仍然渐渐对清修士有较清晰的认识。   不是谈未然孤陋寡闻,是不少清修士崇尚“清静无为”思想,情愿找个地方半隐居,不太活跃。于是,很少有人能亲自接触到清修士,往往形成以讹传讹的流言。   清修士本来是非主流,作风又低调,流派又复杂。令得世人对清修士多少存在着以偏概全的误读,所知所见不全面,形成了对清修士的认知大多数很片面。   甚至连“清修士就是靠夺舍续命”这种明显的无稽之谈,都有很多人坚信不疑。   季来煊对这谣言又无可奈何,又是嗤之以鼻:“没错,有这种靠夺舍续命的清修士,可只是少部分,是走极端的流派。”   没错,清修士亦分为不同流派。季来煊就是上清道一脉的再传弟子,这是一个纯粹的清修士道门,思想较为平和,与人为善,不排斥武修士,不像某些清修士流派走上极端道路。   清修士追求的最终极巅峰,是神魂不灭。   首要注重的是神魂,却不等于会彻底把肉身弃之不顾。上清道固然推崇神魂飘游天地,亦讲究练气和身轮,亦讲“天地师亲君”的伦理。   谈未然暗暗点头,从这个追求来说,清修士绝对不会彻底走上夺舍续命的旁门左道。夺舍是一种很有争议的手段,至今令得清修士名声不太好,可其实不是每一个流派都用这个手段。   清修士的“夺舍”,和外界的谣传有很大出入,其中细节很有讲究,一点也不是随便胡来,更非人们以偏概全的“一次次更换肉身”。   其中有很多东西,当季来煊娓娓道来,谈未然才恍然知晓不少,急忙表示谢意,像季来煊你来我去没什么架子的前辈可不多。   季来煊欣赏他的直率,半玩笑的提醒:“不少清修士和老夫一样,较好说话。却不是每一个清修士都好说话,有的排斥武修士,有的是专门靠夺舍续命。倘若是那种人,你撞上一个就得十倍小心了。”   谈未然哈哈一笑:“我应该没那么霉运。” 第472章 农家门徒   明心宗。   隋枯荣端坐一株黄金树下,树高二十丈,树冠茂密几能遮天。秋风带着萧瑟气息来临,把金黄色的枯叶从树上吹落,时而飘零时而坠落,变幻着姿势飘摇着最终落叶归根。   一缕风吹来,隋枯荣衣袂都没能带动分毫,如同一块顽石给人一种缺乏生气的感觉。奇妙的是,当一片树叶脱落的同时,像死物的隋枯荣瞬息间又奇妙的给人一种转眼活过来的感觉。   不但活过来,而且在“动”,不论一呼一吸,不论风吹草动,和树叶飘下的韵律完全一致。甚至,整个人都“活过来”,并融入在这一方天地里。   一片金灿灿的枯黄树叶,在隋枯荣头顶飘落。隋枯荣就是这片树叶,于这一方天地里飘落。   靳红雪默不作声的屹立一旁,安静的感悟着这一幕中的韵律,生机和死寂的微妙转变。以他的修为,只隐隐察觉隋枯荣似有一些他无法描述的精进。   靳红雪站在这里等候隋枯荣苏醒,每天必来等一刻,连续来了五十八天。期间,隋枯荣一次都未曾醒来。   人人都说玉虚宗强大,有多少渡厄强者,多少破虚强者。真要平时有事,靳红雪相信玉虚宗一时半会里连一半的强者也派不出。   不是没有,也不是召集不了,是人人都在修炼呢,单纯的时间上配合不上。   一个宗派若在某一个时间点,能召集得出一半强者,那就堪称是一个相当有规划的宗派了。   别看靳红雪来了五十八天,其实隋枯荣只不过是打了个盹,抽空子推演技艺。渡厄强者真要是闭门修炼,耗时三五年是轻而易举,哪怕几十年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为什么宗派世家的最强者不是宗主不是族长?固然有很多一言难尽的缘由,可其中不起眼又很有实际意义的一条是修为不同,时间观不同。   渡厄境当宗主的结果,就是一次修炼耗费一二年,等自然醒来,整个宗门说不定被灭了八百次。   靳红雪想着心事,树下气息微微一变,隋枯荣徐徐睁眼,空气飞快流动起来,多出一种凝肃的压力:“红雪,有事?”   “老祖,马上就是百里洞府之会了。”靳红雪凝声道:“您看,宗长空……”   “百里洞府啊,如此之快。”隋枯荣微微一愣,神情有些凝肃难看,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宗长空,还是因别的:“也该做安排了。红雪,你以前说得对,宗长空太拖后腿了。”   靳红雪以前说的时候,绝没想到宗门会出现如此重大损失,上次大战的损失,那是想一次就揪心一次:“其实弟子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毕竟,宗门对大光明剑志在必得……”   靳红雪没说完,隋枯荣也明白站起来一边舒展筋骨,一边踩在金灿灿的枯叶上,慢慢的走慢慢的理顺思绪:“三生道和黄泉道来了,点燃了战火。宗门能否攀上更高更强行列,此是最要紧时期,一个不小心就会前功尽弃。”   “宗长空活着一天,就牵制着宗门的力量一天!”   而且,受牵制的是最强力量。   以前无边真空锁有八端,能有八个席位参与镇压。通常,一个渡厄强者加七个破虚强者就能镇压得住宗长空。可如今,真空锁毁掉了落霞宗的两端,剩下六端六人,少于两三个渡厄境,根本就指望不住。   亏得明心宗和星斗宗是大宗派,人多势众,能用车轮战法,最后还有怜无月这个强大外援。不然靳红雪等人早就对镇压宗长空一事感到绝望了。   更何况,宗长空简直就是疯子,就是狂人,就是妖孽。孤零零的被镇压多年,修为竟是精进飞快,一次比一次难对付,谁都没信心下次还能困住宗长空。   可是,以宗长空那个性子,如果脱了身,百分之一千的会不顾一切的杀得明心宗星斗宗血流成河。   宗长空必须死!   隋枯荣语气森然:“数年来,有没有查出行天宗的线索?”   “有一些。”靳红雪沉声道:“行天宗化整为零逃走,不好找。陆陆续续得了一些线索,林林总总的抓了几个行天宗的人,总算是拷问出一些线索,知道了东武荒界等三个地点。如今正在调查。”   靳红雪一边讲述,脑海里嗖的一下想起一个叫苏曼的死硬派,那个叫苏曼的家伙真的很忠于宗门,甚至杀了和他一起被抓住的几人,然后自尽……   隋枯荣满意点头:“有线索最好,继续查,找出行天宗余孽的下落。以免行天宗余孽死灰复燃,此外,大光明剑关系重大,不容有失。”   “宗长空一定要死!”   “老夫会亲自出面,邀请强者剿杀宗长空!红雪,此次百里洞府之会决定能不能顺利诛杀宗长空,你必须派最出色的年轻弟子参加。”   隋枯荣面孔上布满凛冽杀机!   ……   秋雨染着丝丝寒意,带着一种透心凉的滋味,丝丝连连的从天上洒下来,好比珠帘。   谈未然赤足站在泥泞不堪的田里,用力挺身起来,只觉腰部酸痛不堪。被又湿又寒的秋雨浸湿裸露的肌肤,顿就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给你。”不远处的另一块田里飞来一件蓑衣,一个斗笠,伴着几个修士农夫们包含善意的笑声:“小谈,早跟你说了,下雨天还是别硬挺着,穿着这个蓑衣斗笠是难看了一点,可胜在方便。”   “赶紧收稻谷吧,收完了再瞎扯也不迟。多收一点也好。”   谈未然这个特地跑来帮忙的腰酸背痛得不得了,用力的锤了腰背几下,叹了口气心想自讨苦吃,重新又弯腰下去帮忙收稻谷。   以他的修为,原也不会如此吃力疲惫。奈何,这是灵田,地上的土就跟金刚石似的,修为差一点连土都挖不动。当然,种出来的也是令人垂涎三尺的灵植。   吃力收割稻谷的谈未然浑然没察觉,不远的山坡上走来季来煊和陈阳,津津有味的看着一个俊秀青年搞得像臭猪一样泥泞一身的有趣景象,忍不住笑着给了陈阳两个脑崩:“你这小子若有小谈的勤快和好学,又怎会只有这点修为。”   嘴上训着弟子,季来煊冷眼旁观的眼神里渐渐带上了满意和赞叹,不掩饰对谈未然的欣赏。   谈未然一个细皮嫩肉,估计从小就没吃苦的富贵公子哥,又是当之无愧的年轻天才,居然对种地有兴趣,并亲自尝试。不论是一时的好奇,还是永远的兴趣,太值得欣赏了!   当谈未然有些生涩的用一把玉镰刀收割下一根根的稻穗,季来煊踱步来到田埂上,一抹之际取来几把色泽温润的镰刀,分别递过来:“你试一试几柄镰刀,看那一柄更轻松顺手。”   镰刀分别握在掌心,木料的特殊感觉传入心扉,谈未然微微一怔,木质镰刀?可接下来,季来煊递来的镰刀还有玉质的,有金属的,甚至有一柄是寒冰质地。   刷刷刷的收割声很美,细心的谈未然渐渐捕捉到不同质地的特点。   金属的锋利,可是,一刀下去,灵植依稀有一定的元气流逝。   木质的能在收割的同时,封住元气流逝,却是太钝,收割太吃力。   寒冰质地泛善可陈,仔细比较,玉质的样样都沾一些,较为均衡一些。怪不得人们收割灵植的工具,大多数是玉质的。   纵然同是玉质,不同的品阶,也有不同的分别。细心察觉差异后,谈未然选出一柄用着最舒坦,最省力的,季来煊哈哈哈大笑:“你是灵游境,任何一柄镰刀对你来说,同样毫无疑问。”   “可是!”季来煊收起笑容,认认真真的问了一句:“如果你是观微境,乃至人关境,在你心目中哪一柄最省力?”   谈未然哑然失笑:“御气境以下,不论任何一柄来收割稻谷,肯定十二分吃力,根本连一个时辰也支持不住。”   季来煊深深一叹,看着田里忙着收割的几个农夫,眼里涌出深深的悲哀:“这么多年来,别人请老夫炼出的器具,从来没有一件是用于民生。”   “人人爱吃灵植,却没人问种地的那些人活了一辈子,有没有吃过他们种出的灵植。”   “人人喜欢七色蚕丝编织成的衣裳,却从没人在乎,养蚕的那些人有没有穿过!”   季来煊淡淡的蕴藏着某种情绪的每一句话,总能把人心给扎疼了,甚至能疼入心扉。   可是,比这更令谈未然勃然色变的是这些话背后所隐藏的东西,当场就向后退出三步,真气鼓荡衣衫的同时,语气几乎凝固:   “大师,您是光明道门下?!”   谈未然一触即发的警戒模样的确很刺激人,季来煊先愣住,闻言不禁失态大笑,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你想岔了。老夫是‘农家实学’门徒,和光明道决然扯不上干系。”   谈未然微微错愕:“实学?”   坦白说,谈未然如临大敌的神情太好笑了,一旁的陈阳亦忍俊不禁,险些捧腹大笑。哪怕是不喜欢光明道,原也犯不着紧张兮兮的模样吧。   如此想的人,绝对猜不到光明道后来在三千荒界如过街老鼠的地位。 第473章 灵游中期   谈未然很清楚,凡是修士都清楚,季来煊口中的“农家”,并非从事农业的人家。   农家,是一个很古老时期诞生的学术流派,是一个和“兵家”、“杂家”、“墨家”等等相提并论的主要流派,其地位之高,影响力之大,绝不是一般人能想象。   农家主张劝耕桑,以足衣食,早期很单纯的只注重农业,并鼓励亲自去施行。后来经过一代代的发展和演变,渐渐丰满这个学派的内容和思想,演绎成为当今天下的主要思想学说之一。   譬如影响当政者或是强者来推行农业技术,推动农业发展等等,正是农家首先提出的。   尽管从古到今无数万年,无数代人走过来,农家的学说曾出现过无数次或大或小的变化,可万变不离其宗。不可否认的是,农家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从百姓角度出发的思想流派。   谈未然暗暗咋舌:“真没想到,季来煊居然推崇农家,令人意外。”   按说季来煊作为一个炼器大师,本该是“墨家门徒”才是最合情合理的。不过,谈未然恰好对“实学”有一定的认识。   细心一想这数月来的见闻,其实也合理,几个农夫拎着好得出奇的法器在种地,这些端倪本身就能说明事。只是谈未然就顾着学种地,心思完全没在这上边。   再说,“实学”目前才是刚刚兴起的阶段,谈未然想不到很正常。   实学,是农家内部提出的一个新兴学术思想,主张不要顾虑其他,什么对农业好,对百姓生活有实际提升效果,就该积极的运用起来。   这是农家内部的一个新兴小流派,目前被称为“实学”。   如果没有变故,在谈未然的印象中,“实学”一直在未来飞快壮大。按照当下来看,季来煊如此炼器大师,尚且是“实学门徒”,“实学”人才济济,难怪发展飞快了。   季来煊准备灵田,找来御气乃至抱真修士来种地,就是为了研究如何改良农具,以此来令更广大的人们从中获益。   “你想一想,一些只有御气境能种的灵田,如果有一天有一种材料普通而便宜的材料,能令观微境,乃至通玄境也能在这种灵田上种出灵植,是否能令更多人获益?”   “如果将来有一天,人关境的普通人,也许能利用改良的农具,种植出灵植……”   季来煊说这话的时候,攥着一把泥土,任凭肥得能冒油的土壤在掌心被捏成一团。同时,他看着远方,眼神中带出一种无比灿烂的向往。   这一刻,季来煊的眼睛在释放一种闪耀的光芒。   或许,那就叫憧憬。   眼前的景象犹如变成了金灿灿的灵稻,在成熟的秋风中送来稻香,把收货的快乐给填满心扉。一口含着秋雨的凉沁沁空气,被汲入谈未然胸腹之间,游走一转吐出一口气,说不上是佩服,还是赞叹。   如果季来煊对农具改良成功,会令三千荒界不计其数的人们受益。修士,还有普通人,都将受益无穷。   也许真像季来煊描述的,直到某一天,也许连普通人也能轻而易举的吃上灵植。   灵植人人都想吃,愿意享用。可鲜少有修士愿意扭头看一眼灵田里种植的灵植,更不要说亲自学习,并参与种植。似乎修士把这当做是一种低贱活,不符合“修士的高贵身份”。   季来煊才是值得尊敬的人。   和其他流派相比,农家的主张最为基本,也较为朴素。同时,也是政治色彩最淡薄的。   季来煊是上清道一脉,不影响他自称为“农家门徒”。   前者代表一个人的出身来历,后者代表一个人所推崇或相信的思想学派。基本上,两者之间没有冲突,处于一种相安无事的状态,宗派并不约束这种事。   哪怕谈未然是天行宗宗主,只要他愿意或喜欢,想去相信农家杂家兵家都没问题,哪怕全信了,也没人会在乎这个。当然,作为一个宗主,他不能去相信光明道,那纯粹是作死。   一言概之,一个人自称是某某门徒,意思就是指自己推崇或相信的思想流派。   交流闲聊中关于各大流派的话题很多,季来煊有兴趣介绍,谈未然也有兴趣多加了解,总能讨论得很是来劲。   归根结底,农家是一种能令所有人受益的学说。   “按这一说,不晓得能否搬去东武荒界,若是父亲母亲推行这一套,会不会壮大爹娘的势力……”   谈未然在竹林中生满青苔的散乱大石上盘腿坐下,不由一拍脑门,哈哈大笑:“我这会儿的念头,可不正是季来煊说的‘为政者对流派的态度永远只视乎利益’。”   若没利益,哪一个为政者肯推行呢。   谈未然暗暗打定注意:“等回东武荒界,一定要和爹娘说说这事。”   谈未然不是生来就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他尝过云端里的富贵,也曾在烂泥中滚三滚。某些高高在上的修士眼皮里从来没有最低层的农业,谈未然知道这有多重要,知道那是所有的基础。   以他对父母的认识,父母应该不会抗拒农家。毕竟,农家是一个政治色彩很淡薄的思想学派。   如此想好了,一抹取出一个独特的木盒子,先丢出一堆灵石,再把在十二重楼拍卖中交易所的木笼草丢出来。   木笼草乍一看像是一个长条形的棍子,又像是一个长歪了,长成条形的一个蘑菇。丢在地上的同时,根部突出几条坚硬的须根,深深的刺入地下和灵石中汲取所需营养和水分。   谈未然重又补了一些灵石,木笼草汲饱满了,惬意抖动着舒展开来。转眼膨胀就像一根大伞撑起一丈半的高度和宽度,从“伞沿”洒下细小的丝线,如珠帘一样把谈未然包在如此一个奇妙的植物笼子里,和外界暂且隔绝起来。   这个植物牢笼,将在短时间内保护得住谈未然不受外物侵扰,极为方便修士在荒野中的修炼等等。不少修士会带着一株木笼草,就是因为它有时能带来方便。   从玉瓶倒出一枚六阶练气丹塞入口中,这是数月来头一次服用。暗暗催化药效,等那些磅礴得犹如实质的灵气化开,立刻收敛了杂乱思绪!   专心一意修炼!   凉沁沁的微风吹来,叶子泛黄的竹林摇曳起来,随风摇摆跳起一支舞,一些萧瑟,一些洒脱,一些浅浅淡淡的思考,令这个秋季平添许多色彩。   木笼草里的谈未然气息愈来愈是敛集,空气流动愈是加快,来到谈未然身边就好像少了一些,从灵气变成废气,从一呼一吸里散发出来。   小秘境十二年,前后加起来,十三四年总是有了。   换了御气境,抱真境,轻易就能有一两次,天赋高一些,机缘好一些,家底好一些,没准有两三次突破了。可灵游境就不能不慢下来,其实不是慢了,是所需时间变长了。   谈未然二十岁成就灵游境,燕独舞二十五六岁成就灵游境。很多天才看似年纪轻轻,只不过有的入小秘境,有的嗑药,有的只练气不练技,纯粹是八仙过海各有各的招,其实每一个花在修炼上的时间和心血绝少不了。   在没服增益练气修为的丹药和宝物前,谈未然修炼了十三四年,如今终于渐渐积累迎来蠢蠢欲动的突破感觉。   一枚六阶练气丹的药效催动,沉淀在身体里,带动了丹田真气的奔涌势头。那份冲击力,那份在心底沉积十三四年的力量,如同火山一样爆发出来,冲刺新的境界。   盘坐之地气流紊乱起来,灵气如潮水涌动,乃至随着谈未然的修为影响范围沸腾起来,如同一锅水被煮开了。   泛黄的竹叶轻飘飘的抖索,渐渐所有竹子抖动出哗啦啦的声浪。竹叶飘零而下,在一种隐隐的气息下,俨然成为一把把的飞刀。轻飘飘的旋转着坠落,形成一种锋利,把空气都割得嗤嗤作响。   当一种沉积的气息酝酿到极点时,终于随着谈未然身子的轻轻一颤而引爆。一霎时的所有灵气,被搅动了,先是一个收缩式的席卷而去,再是膨胀爆发冲击四面八方。   气劲化为呼啦啦的阵风,带出风起云涌的涛涛气势……   几乎同时,陈阳感应这一刻气息的变化,猛然冲入石窟,对专心炼器的季来煊大喊:“师父,师父,他好像练气突破了。”   “陈阳,换你来!”季来煊神色一怔,马上交给陈阳来暂时接管炼器,自己如闪电出了石窟,几个腾挪纵跃就察觉谈未然的气息波动,立时倒抽一口寒气!   果真是练气突破,果真是灵游境。   令季来煊动容的是,谈未然此时是从灵游初期突破到中期,不由又惊又喜的喃喃自语:“就是不知,他有多大岁数,修炼了多久。”   他若知谈未然的年纪,恐怕会震惊得掉了下巴接不回去。   须知,尽管五十岁的灵游中期也是天才,可和二十四岁的灵游中期相比,绝对是天壤之别。   正是这时,远方某一个世界,某一座山脉的房屋中,一个脸有轻微疤痕的青年男子蓦然睁眼,吐出一口苍茫之气,气息焕然一新:“终于突破了!”   屋子外响起兴致勃勃的喊声:“青棣师弟,宗门要挑人去参加百里洞府之会呢,你快来,不然赶不上了。”   青年一跃而出:“等等我!” 第474章 殊途之剑   火焰嘭嘭燃烧,爆裂!   像是一朵朵绽放的鲜艳玫瑰,膨胀和收缩之际释放一种危险,每一次的火焰爆发几乎能淹没掉整个石窟,吞没掉石窟里的季来煊谈未然等人。可恰恰是这种行走凶险边缘的行为,尤为令人感到格外的刺激。   季来煊凝神,头也不回的喊道:“准备!”   说话间,地火喧嚣,释放火毒恣意笼罩石窟,一个物体在超高温火焰中若隐若现,只隐隐瞧得出是一个长条形状。一缕缕的雷电在滔天怒焰里噼里啪啦的跳跃,缠绕,宛如活过来,令人感到由衷的悚然。   奇妙的是,一缕缕交织的电光竟不全是银白色和神秘紫色,而是掺杂些许的暗红,像此时此刻在激烈呼啸的地火,又像刚刚从身体里迸射出的鲜血。   超高温令空气波动,渐渐扭曲。季来煊毫不在乎的凝神,凭着独门炼器手法,操控长条形物体在滚滚犹如实质的火水里翻飞变幻。   当火水喷溅向四面八方,哪怕一点落在地上马上把土地都烧红了。如此一幕尽数收入眼底,谈未然暗暗感叹,敢情这些炼器之类的领域,就没有一样轻松的。   恐怕,不但需要学问和天赋,还需要喜好与忠诚,不然怎能在这条道路上持之以恒呢。   长条形状的物体在流动的火水里翻飞,又不断的喷溅,空气扭曲着。   季来煊喊了一声,一个弟子把事前准备的材料,将一把星火沙石投入。一刹那,所有的火光统统收缩,如同遭遇一个黑洞,转眼就倒卷回去,统统被吸入星火砂石里。   同时,星火砂石融入长条形物体里,唯独剩下些许的渣滓。   陈阳等人一道观摩,也带着材料在恰当的时间,按季来煊的要求辅助炼器。不一会,季来煊来来回回的喊了几遍,把最后一些用于炼器的材料陆续投入。   热浪滚滚中,不知过了多久,滔滔狂焰中的条形物体渐渐显露真身,渐渐突显为锋利的宝剑。   季来煊愈是全神贯注,连续下意识的招呼弟子们,陈阳等弟子紧张又忙碌的把准备的材料投入,或是参与或是一旁观摩。   时而火焰膨胀,时而温度变高,时而又需温度极低的环境。看得谈未然眼花缭乱,不得不承认,这一行当果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其中涉及的知识和学问,乃至其他种种都极为复杂,更加不是外行人想象的随便找个火头炼几天就成了。   炼制来到最后关头,季来煊震声狂喝:“绛红精血!”   最重要关头,终于来了!   早有准备的谈未然从金府催出一滴精血,从指尖凝聚出来,犹如穿过时空点在虚空中。一滴精血翻飞着打在宝剑上,一转眼被宝剑汲取无影无踪,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宝剑微微一颤,竟爆出某种力量,释出惊人破风啸声,如同斩裂天空一样噗嗤一下激射,竟然自动逼出剑气嗤嗤斩得石窟一阵阵的地动山摇。   “别担心,绛红精血元气太强,把宝剑里的驳杂之气逼出来,是好事。”季来煊疲惫一笑,显然很满意自己的新作品:“我们炼器师提倡当事人亲自在场,马上打入绛红精血,就是为此。”   以后在打入精血,也没问题。不过,能当场打入精血,无疑对器具的品质和耐用性都有好处,只是好处不多,也不太明显。谈未然今天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恍然大悟,自觉多学了一件事。   此时,终于把宝剑看得真切了,只见宝剑锋芒不显,剑身为浅淡青色,渲染着一种古朴气息,散发一种素淡味道。   季来煊笑呵呵道:“输入五行真气试一试。”   谈未然闻言输入真气,宝剑表面放出暗红淡淡光晕,当红光收入剑身。露出若隐若现的真实面貌,赫然正是青色。   青色为底,表面附着一层噼里啪啦的细小火花,俨然就是电光。转眼又浮出淡淡的鲜血般暗红,发青的剑身涌出一条条漂亮的金丝,一看就知和乱流软金有关。   色彩斑斓,又并不喧宾夺主,像是活过来一样,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灵性,把宝剑的青色衬出低调和沉凝,像是一个厌倦了夸夸其他,不喜言辞的内秀男人。   只得一眼,一刹那,谈未然就极喜欢这柄宝剑:“好剑,果真好剑,不愧是大师之作,谢谢前辈。”   季来煊满意微笑,炼出一件出色的作品,对一个炼器师来说正是一份最好的嘉奖:“不必谢我,谢你自己。若非你坚持要练成七阶,也未必会有限制。”   谈未然哑然失笑,季来煊接过宝剑,一指头弹出震颤声,剑身再次闪出暗红流光和金丝:“看见没,是金木火三行力量,剑身中蕴有水土属性,只因缺了条件,先做成隐性的。将来你有条件了,来找老夫,或是你亲自把水土之力催出来。”   不是季来煊无能,凭谈未然提供的有限材料,能炼制成五行属性,哪怕其中有两种是隐性的,也堪称十分出色。就算他自己也不能不承认,其中多少有一定的运气因素。   七阶灵器,五行属性!   如果没意外,这柄剑是季来煊这些年来最好的七阶作品之一!   “给它取个名字吧。”季来煊提醒。   谈未然沉吟良久,缓缓道来:“就叫殊途。”   殊途剑,人鬼殊途的殊途!   拔剑之后,即是敌人尸首两段,人鬼殊途之时!   宝剑、软甲、飞行器具等等,可以是法器,也可以是灵器。别看只有一字之差,决计不会有修士弄混淆,两者最一目了然的区别是能不能收入金府蕴养。   此外有一个公认的区别是:灵器成型后,能持续提升品质,法器则不能。   论实效,法器和灵器没多少差别,不像跟秘宝那么截然不同,灵器所以比法器昂贵而罕见,主要是它有提升空间。当然,灵器的材料珍稀而且少见,这就是另一个原因了。   别看这把新炼成的宝剑只有七阶,未来的提升余地很大,升到九阶完全不在话下。若说十阶,也未必不能。   只是季来煊基本没接触过十阶灵器,九阶之后就水平不够了,不知如何提升了。   九阶之前,季来煊是扎扎实实的大行家,在炼制过程里,就游刃有余的为这把新宝剑设计了未来的提升路线。   炼制完成了,不等于安然无事了,他得为这把宝剑设计出将来的提升路线,视乎雇主个人选择,从材料到环境和方法等等均要做一个完整方案交给雇主。   所以人们常说,炼制法器没什么大不了的,炼制灵器才最考校炼器师个人能力。   好在谈未然是半个懂行的,季来煊没那么劳心劳力,不然的话,按他的说法就是:“每次炼制完,心力交瘁之极,就和你们武修士生死相搏七天七天,在生死边缘打了无数个滚一样。不去青楼找几个红姑娘泡个一年半载,散不掉精神上的疲累,非得把人绷死了不可……”   “嘿嘿。”谈未然笑得很腼腆。   出自于欣赏,季来煊细致讲解了殊途剑的提升办法,务求讲得令谈未然理解。   至此,前前后后耗时八个月的殊途剑,终于完成。   百里洞府之会已为期不远,谈未然收拾行装,喜爱的拍拍腰间的殊途剑,诚挚向季来煊陈阳等人一一辞别,终于再次踏上路程。   不一会,谈未然的身影渐成为一个青色,从放眼的冰雪世界中渐渐失去最后一个淡淡的踪影。   “他很出色。”   季来煊收回目光,露出一缕满意,不掩饰赞赏。身侧的陈阳几个弟子连连点头:“师父所言极是,他不是某些空架子,有修为没实力,他实力很强。和他切磋几次,一次没赢,感觉完全没把他的真实实力逼出来。”   坦率说,谈未然给季来煊等人的感觉很怪异,有富贵人家的奢侈和低调做派,很多细节上又表现出散修风格。结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从骨髓里透出的我行我素偏又雍容大气的独特率真气质。   一个陌生的身影飘然而至,沉声道:“他眼皮里有农家学说,甚至愿意重视,这才是最难得的。”一顿,向季来煊抱拳:“季前辈,多谢您派弟子前来告知。”   季来煊摆手道:“谢什么,我也希望有一天农家能得到发扬光大,令更多的人受益。”一顿,不胜惋惜:“可惜,不知他的年纪和出身来历。”   此人一笑道:“不打紧,我们会查出来。”   “若然这个谈未然当真来自帝王家的核心子弟,便当是我们农家兴起的机遇……”   此人语气满怀悠悠希冀。   ……   无尽虚空中的某地,突兀的出现一个声音。   “宗长空……”   宛如有人在绵绵不断的呼唤,声音穿过遥远的若干世界,直到不耐烦的宗长空身躯一震,引颈向天高亢发出一个无声无息的激扬啸声,吐字如雷:“隋枯荣,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否则,就滚!”   犹如一串最石破天惊的狂雷,以同样的方式传回,凭着一种奇妙的方式遥遥穿梭过无数个世界,降临在明心宗。   恰似九天神雷,一刹那冲击隋枯荣几乎心神曳动! 第475章 除杀宗长空   黄金树缕缕金黄色的树叶早在晚秋枯萎飘零,唯剩光秃秃的树枝张牙舞爪。   隋枯荣盘坐不动,似木头人,又似雕塑般纹丝不动,承受宗长空一个狂雷之音的隔空冲击,心神一时为之震动。好好收拾心情,方才凝声吐出三字:“顾惜惜!”   位于无尽虚空中某地的宗长空,一刹那身子一个轻微震颤,一双锐眼蓦然睁开:“隋枯荣,你什么意思!”   “宗长空,你曾指点顾惜惜顾老祖,也曾指点我。我能有今时今日的修为,要感谢你曾经的指点。”隋枯荣神态淡然道:“我欠你的情,顾老祖也欠,我们明心宗的繁荣壮大,也算有你一份人情。”   隋枯荣知道没说错,明心宗数千年来的壮大,跟顾惜惜和他前后两大渡厄强者坐镇有很大的关联。   顾惜惜和宗长空关系错综复杂,连隋枯荣也不知就里,更非外人所能臆测和评价。隋枯荣能有今日,干脆曾有顾惜惜的青睐,宗长空的指点。   宗长空挺直身躯,宛如一柄直刺天际的宝剑,面无表情的聆听着来自遥远虚空的这些话。   冬季的大地雪白,天空却反而灰蒙蒙的,隋枯荣平视远方,“你是前辈,我是晚辈,你是强者时,顾惜惜老祖什么都不是,我甚至还未出生。如今数千年过来又如何,我成了渡厄境,你还是渡厄境。你人在何处,顾老祖人在何处。”   “不是你的时代了,你熟悉的人不剩多少了。走吧,去你该去的地方,何必再为了一些前尘往事纠结不去。”   一片片雪花落在树枝上,渐渐把树枝覆上一层雪白,似将那些枯萎,那些凋零与萧瑟纷纷掩盖在纯净白雪下。   宗长空微微眯眼,良久,一缕幽深光芒迸射出来:“行天宗完了?”   宗长空微微沉思猜出真相,一个如明心宗这般强大的宗派,对付一个窝在北海荒界的行天宗,堪称易如反掌。他甚至猜得出,明心宗早就找到行天宗,只是怕线索断了,才暂且留着行天宗暗中盯着,便于追查线索。   直到查出线索,或是查不出线索,等得不耐烦,也就是行天宗灭顶之灾降临之时。   “行天宗完了!”   无边真空锁的另一端,宗长空挺直身躯,有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放声大笑:“你们没拿到那个东西,哈哈哈。你们处心积虑不择手段想得到的,结果到底还是没有拿到,哈哈哈……”   他的笑声充满愉悦,显然对此十分开心:“是谁插手了?玉虚宗?玉京宗?”   黄金树下,隋枯荣眼神数变,回忆当时被傅冲驱动九阶飞行法器骗走的往事,一缕懊恼涌出:“没有人插手,行天宗启动隐脉主力逃窜了。”   没有人插手?宗长空愣住,不可能三字冲到喉咙。和信任无关,他很了解生活了很多年的行天宗,他在时,是行天宗的最后一个鼎盛时期。   他破门而出之后,行天宗彻底无力扩张,趋于保守只能固守利益,没了大开拓的勇气和底气了,从此走了下坡路。   一个一直在走下坡路的宗派,又缺底蕴,撑了数千年之后没崩溃。居然还有余力从明心宗手上逃出生天,别说宗长空,给任何一个人一个宗派都断然不会相信。   事实上,明心宗的挫败的的确确在这些年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笑柄。   会不会有什么关窍?宗长空暗暗揣测原由和细节之时,隋枯荣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令他心神猛然一震:“我们已经查出行天宗余孽的下落了,只是东西下落不明,打算等他们人到齐了再动手。”   霎时间,天地忽然安静下来,唯剩漫天飘絮。   天空阴霾,压得喘不过气来,隋枯荣知道宗长空是一个念旧的人,可他不知道,宗长空如今是否还在乎行天宗。他不知道,也许顾惜惜顾老祖知道。   良久,久到隋枯荣以为宗长空不打算再说话了,才突然有话响起,语气充满十二分斩钉截铁式肯定:“你们怕了!”   隋枯荣平淡道:“宗长空,我是念在往年情面上,才给你忠告。如今三千荒界风起云涌,今时不同往年了,早已没了你的容身之所。你不如早点归去,去你该去的地方……”   不等说完,宗长空桀骜狂笑震天将其打断,笑声几如雷音滚滚,震耳欲聋:“不如归去?废话少说,我若不肯归去,又如何!”   隋枯荣眼神没有一丝波澜,淡淡道:“你若眷恋不去,那便只有送你去死!”一个死字轻轻吐出,却好比雷霆沉重,带来一阵狂风。把一片片飞雪卷得在天空旋转,一种炽烈的杀机甚至将其融掉。   宗长空嘴角翘出桀骜:“我等你们来送死!”   随着此言响起,双方再也无话可说,彻底断绝了其他方法道路。对宗长空来说,他想要的他会亲自登上明心宗亲手拿回来!不论是曾经的情面,还是如今的仇恨!   对隋枯荣来说,这是最后一次努力,不是为了他嘴上说的情分,而是他知道杀宗长空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微微张嘴,一句隐隐的话被送到主峰的靳红雪耳边震撼响动:   “今次百里洞府之会,除杀宗长空!”   ……   一个偌大的场地中人数不少,簇拥着把场地给围起来。四周的人人神色各异,低声讨论着,或轻快,或凝重,也许轻浮,也许认真。   旁人如何不好说,傅家很是关注自家举办的一些选拔。这个演武测试,嘴巴上说的是给家里给生意挑选一些护卫,其实甭管是敌对的友善的还是中立人士都觉得傅家这是要有大动作了。   有人是来看热闹的,有人纯粹是出自好奇,也有人是真心诚意的想要参加。当然,没准有人是来当探子,刺探情况。   坦白说,不少人就是冲着傅家蒸蒸日上的势头来的。此时的傅家,就像东武势力一样,势头大好,又有大量机遇,迅速成为很多人看好,并愿意投效对象。   其实,也有不少人是因看好傅永宁来的。   人群中传出赞叹:“看,那个锦衣华服的青年就是傅永宁。啧,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坐都坐得四平八稳,一看就是人中龙凤。”   人们当中有一些小疑问道:“这个傅永宁很有名吗?怎么好像没听过多少。”   “你没听过,是你孤陋寡闻。他可是二十年多年前,本土最有名的青年强者之一,据说那时就是抱真境中后期修为了,厉害吧。就是这些年新一代年轻强者又冒出头了,他才渐渐淡出大家的视野。”   正如人们的议论,傅永宁是二十余年前那一代的武道天才。纵然沉寂,纵然新一代的崛起掩盖他的光彩,绝非他没实力了,只是名气消退了。   名气这东西,对一代代冒出的年轻修士来说,不过是各领风骚二十年。   傅永宁看着一道道目光频繁扫来,满意又无奈。有心人细心打听,就能知晓他是灵游境,这个修为意味着他瞬间把本土青年一代甩出距离,意味只要没意外,他将来成为神照境应当是顺理成章的事。   届时,傅家的势头必将更胜如今。   人们在肚子里盘算着利弊,陆续站出来演示一番修为境界等等,然后再鱼贯而入一个密不透风的临时房屋测试其他。有小结界防护,足以确保安全和不泄密。   成为吉祥物和招牌的傅永宁暗爽又很不爽,心情纠结得一塌糊涂。这时,一个匆匆赶来的护卫在众目睽睽下凑过来低声说了两句话,傅永宁立刻满心欢喜的跟父母交代一句,马上兴奋的往家中赶去。   当傅永宁像旋风一样冲冲入小厅时,一袭青衫的俊秀青年正一派悠闲气度的端详着墙上挂的书画,傅永宁哈哈大笑一声收拾心情上前:“未然老弟,你可算是来看我了,老哥我都盼望了快一年了。”   看着傅永宁发自肺腑的兴高采烈,谈未然心头微微一热,竟有些难以言喻的感动。一边心想这个朋友太值得交了,笑着给了他一拳:“盼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姑娘。我正好路过,就来瞧瞧你是不是没酒喝了。”   “姑娘多的是,好朋友难得。”傅永宁眉开眼笑,拽着谈未然:“走走走,废话少说,我这几天都憋坏了,咱们去切磋切磋。”   上次翼虎骑,还是谈未然帮忙拍下来。又不惜以身犯险给他打的掩护,不然就未必拿得到翼虎骑功法,就算拿到,也不一定能安全带回家。   对傅永宁来说,把谈未然视为好友的最主要因素绝非上述,而是意趣相投,又是互相瞧得十分顺眼。两人一想起头一次见面时,双双喝得熏然忘我,就忍不住相视放声开心大笑。   当傅永宁把这些天充做吉祥物和招募招牌的一肚子苦水给倾述出来,絮絮叨叨的模样就和大婶似的,令谈未然忍不住噗的一口喷出茶水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未来的一方霸主还有如此一面,心下感慨不已。   不管傅永宁将来有多大作为,如今毕竟是很年轻呢。   如此想着,眼神扫过傅家众人中的一个气质精悍的男子,谈未然双瞳微微一缩!   慕九变果然在此,果然有鬼!   罢了罢了,傅永宁以诚待我,我何不以真待他。   谈未然轻微吐气,凝声道:“那边那个短装男子,我认识,是来自下昌国的慕云。”   傅永宁一脸惊奇正要发问,谈未然淡淡道:“永宁兄,不管我接下来的话你信不信,只管听好记下……” 第476章 连环之计   傅家摆明车马的大招募行动,很是惹来其他大小势力的关注。   从心里说,慕云很关心招募成果,又不太关心招募过程。   大小势力密切关注,揣测傅家的所作所为有什么目的。外界众说纷纭,可慕云一清二楚,傅家的招募行动是在着手筹建战兵。   战兵功法并非一两百人就能发挥出色效果,招募亦不是一两天就能结束的事。纵然招募一批又一批,不见得人人愿意或适合成为战兵,哪怕统统满足了,也有一抓一把的问题等待处理。   筹建一支战兵的过程,会有无数个令人发狂的大小事出现。你考虑到的,没考虑到的,甚至毫无逻辑的,都将会统统一批批的冒出来,要么把人逼疯了,要么就逼出成熟经验。   慕云对此心里有数,与其关注招募,不如考虑一下他作为一个新加入傅家势力的新人,要如何顺利的融入傅家,并取得重用。   以报恩为名投效傅家,又以报救全家之名的大恩为名,他向傅永宁赠送了一本五阶战兵功法。   然后,和预期中傅永宁会变得热情不太一样。慕云能察觉,当时傅永宁有惊喜,却显然惊讶和其他情绪更多,喜悦似乎没想象中那么强烈。   慕云想不通,不是说傅家一心一意要筹建战兵,正在满世界搜寻战兵功法吗?   于是,来了半年,没有想象中的重用,预期中渐渐得以参与战兵筹建的事同样没发生。须知,他是一个前战将,深悉战兵相关,傅家居然任凭他风吹雨打,也没让他参与。   一切莫名其妙的脱离了预期的某一条轨道,把未来行驶向一个未知的方向。   慕云基本是在半闲置着,当一个富贵闲人,干一些零零碎碎的事,将大把大把的生命荒废了。他甚至觉得,再如此无所事事下去,他整个人都要生锈发霉了。   若说起来,慕云的情况非常好,一点不差。要知道,救他的是傅永宁,这是一个非常完美的起点。傅永宁是谁?傅家第三代中最出色的那个,没有之一,谁都知道傅家的未来就是傅永宁。   不过,慕云依然不太满意无所事事的现状。   问题不在信任,赠送战兵功法之举为他带来了傅永宁的信赖。即便傅家对他一个新加入的新人还剩下一些本能的信任问题,那些也并不是问题,而是需要时间来消除。   他需要的不是信赖,而是重用。没人知道,他的内心填满了多少焦急。   傅家三代崛起,不论实力还是气势都在一个临界点,只要一个契机随时就会一飞冲天。很多人以为傅家缺一点底蕴,这话没错,可是,很少有人知道,傅家未必没有靠山。   师叔祖李青城明明白白的告诉慕云,傅家三代,拜入的是同一个宗派。   筹建战兵一事,无疑是傅家势力内部人员奠定地位的最重要一次时机。若能参与筹建并统辖战兵,凭他的能力必定能脱颖而出,可一旦错过,未来就需付出无数心血和努力才能渐渐实现。   慕云加入了傅家,很多可能引人生疑的事都不能做,他思来想去被迫发出信息,请师叔祖等人尽快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并尽快赶来。   幸好,师叔祖过几天就能抵达。   慕云忽然有感,有种被目光盯着的感觉,不动声色的微微扭头,除了人头攒动的人群就什么都没发现,不禁轻皱眉。   难道傅家还不太放心他?不像啊。   ……   “真的是他?”   外形又白又嫩的傅永宁呆立不动,心底掀动滔天巨浪的同时,视线从眼花缭乱的树林穿过,也许是不自觉的发自内心的想要找到慕云问一问!   当谈未然把从第一次见李青城和慕云以来,慕云有师门,被栽赃追杀等等一系列所知所见一一道来。当然,其中关于自己冲着前世慕九变慕名而去,打算招揽等事就稍加改动,或是没必要说。   傅永宁像一头虎狼一样闪身冲来和谈未然交错一拳,谈未然一个错身就发现他嗓子沙哑,眼睛泛着血丝,反复再反复的问道:“老弟,你没记错,没看错?真的是他,慕云!”   气劲震爆,激得积雪飞扬的同时,谈未然轻叹:“这句话,你说了第五遍了。”   谈未然知道,傅永宁是个以诚待人的人,所以一遍遍不自觉的反复拿同一句话来问他,不是质疑他撒谎。只是傅永宁为人真挚,不愿去怀疑他所信任的人。   傅永宁发狠的激射速度,追逐上像柳枝一样随风摆动的谈未然,仿佛一阵阵风穿梭在空气中,信手一拳轰出的气势令人心悸,只偶尔飞溅起一缕缕的积雪。   一转眼又交换身形,只见鬼影幢幢,两人幻出的身影时不时的交错而过,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气劲爆裂声。   二人是在切磋!   也许,唯有切磋交手方能暂时发泄掉傅永宁的恼怒和难受。   傅永宁白白嫩嫩略显富态,可他不是纨绔子弟,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从谈未然源源本本,尽量不掺杂立场的讲述中,他听明白很多。   除非谈未然撒谎,不然,慕云绝对有问题!   旁的不说,只说慕云有师门这一条,就是致命的。   慕云投效他时,自称是一个普通战兵出身。   战兵!还普通战兵!   被追杀,亲族被抓,被囚禁!   傅永宁咬得牙齿格格作响,用力掩住脸,想起自己听到慕云的“悲惨故事”时随着牵动的情绪,顿觉自己像傻子一样被慕云和其宗门戏弄。   此时他的表现,活活像是一个被情人欺骗感情的童男,和谈未然互相一拳震动,爆出砰的一个闷响,两人倒飞激射。傅永宁咬牙怒吼一声,身影幻动,竟又再一次追上谈未然,狂喝震天:“未然老弟,接我这招!”   刹那从天而降,气势恢弘如流星一般,裹挟着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和跺足挺拔向天的谈未然凌空一拳,拳意弥漫波动,忽的一下子碰撞散发是,化作一阵狂风冲击四面八方。   再定神一看,谈未然双足深陷泥土,面色如常:“舒坦了?”   傅永宁凌空飞旋落下,重重喘出一口粗气,似乎把所有的闷气和恼火都随着这一口气给宣泄出去:“还没,不过,舒坦多了,没那么难受了。”   切磋,是谈未然提议的。   傅永宁不傻,他知道这个提议是让他宣泄一下情绪,等于是谈未然做了一回会活动的木头桩子。嘴上没说谢谢,其实记在心里,知道谈未然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就行了。   男人之间的友情,才没那么矫情。   “打得一身汗,咱们去喝酒暖暖身子。我跟你说,上次一别啊,我就叫人到处收购美酒美食专门等你来。嘿,你运气不错,前不久正好就弄到一批一流食材,还有玉琼浆,包准你喜欢。”   不知不觉中,傅永宁眼神里的阴霾褪去不少,爽快的哈哈笑声响动,令得寒冷的西北风都似乎被注入了一种欢畅的情绪。   吩咐下人做菜,二人来到一个雅致的亭子里围着一个炭炉坐下,吹着风欣赏着雪景谈天说地,有趣时就不妨开怀纵声一笑,也是一种别样的情怀。   纵然接触不多,谈未然也看得出以傅永宁的性子,寻常人怎会贸贸然邀请一个第一次见面,完全不了解没见过的陌生人在一起痛快喝酒喝一整晚,喝到两眼昏花呢。   傅永宁恐怕是真把慕云当成自己人了,可是,偏偏被“自己人”给骗了信任。坦白说,谈未然觉得傅永宁的愤怒,未必有难受来得强烈。   信任这东西,有时脆弱得匪夷所思。   “半年前,他赠了我一部五阶战兵功法。”傅永宁盯着在炭炉上温热的美酒,懒得转述慕云那部功法的来由,估计也是编造:“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但是真的,而且还是出色的五阶战兵功法,本该是你仗着横扫千军的最大资本。谈未然心想,他相信前世的傅家肯定没拿到翼虎骑。   “上次十二重楼拍卖会,和我竞价翼虎骑到最后的几人当中,恐怕有一个是慕云宗门的人。”傅永宁理顺思路找到环环相扣的点,示意谈未然试菜的味道:“试试这个汤,用了七阶狸虎的骨头为主料熬制的……”   目的是阻止傅家得到翼虎骑。   若是傅家竞价翼虎骑失败,忽然半路救下一个人,这个合情合理的先投靠,再顺理成章的报大恩赠出一本傅家最热切渴求的五阶战兵功法。   而这个人恰好是战兵出身,曾是颇为出色的战将。   信任有了,能力有了,还是第三代傅永宁的可靠部属,正在筹建战兵的傅家有什么理由不重用这个人。   傅永宁或许还不明白慕云的军事才能,谈未然却清清楚楚,假如慕云参与筹建战兵,将不可能有任何人能阻挡其脱颖而出,成为傅家势力最重要的战将是毫无悬念。   慕云想不通的很简单,有了翼虎骑,哪怕他再赠十本五阶战兵功法,也绝不会再产生一下子打动震撼傅家的冲击力。毕竟,培养战兵不是种萝卜,傅家的资源也只能维持培养一种战兵。   于是,曾经的轨迹悄然偏移。   如果没有谈未然临时起意插手拍卖,傅家能拍得到翼虎骑吗?   傅永宁心中有数,满怀感谢的举起玉琼浆:“你怎么看?”   谈未然举杯一碰,道:“我比较好奇,慕云背后究竟站着哪个势力。”   双双一笑,把杯中酒倒入口中,刚入喉咙两人就脸色一变哇的一口齐齐喷出来,这什么破酒,居然如此冰寒刺骨! 第477章 心刺难消   慕云背后站着哪个势力?   谈未然大有好奇,不过,并没有探寻之意。凑巧撞上了,就冷眼旁观一会,就当为宗门和爹娘搜集信息了。若然真要他刻意去追查,那就兴趣泛泛了。   坦然之,他对慕云的兴趣更大。   甭管慕云背后杵着哪个势力,从目前和未来的局势看,在谈未然眼里都不及一个慕九变的价值大。   这几年的世道不少人看在眼里,有远见的人或多或少对未来的乱世均有一定程度的预料。极少数敢于冒险敢于赌博的宗派世家恐怕已咬咬牙当机立断,悄然在为此做准备和布局了。   天行宗把宗门设在陌上荒界,和铁杆盟友东武势力遥相呼应,又暂时隐匿下两者的关系,这本身就是应对未来局势的一次重要布局。   贸贸然探寻这种怪事,没准一个不小心就会触及某些势力的布局,并树下强敌。就好比有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跑去陌上荒界查天行宗和东武势力的实际关系,那纯粹就是作死,天行宗包准见一个弄死一个。   傅永宁自嘲在慕云一事掉入火坑,今次有人派来慕云,下次没准就会有别人,甚至会出别的阴招。除非找出慕云背后的人,否则,今后就的提心吊胆的提防下去。   “老哥,你这次怕是弄差了。”谈未然却不认为,慕云别有用意是一回事,则未必心怀恶意,也未必对傅家有害,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翻动记忆就会发现,不可否认前世的傅永宁开创一个中央帝国基业,成为一方霸主,慕云绝对在其中占了很重要的分量。慕云打出了“慕九变”的赫赫威名,也为傅家打出一片壮阔的江山。   用“一个人撑起一个国家的军事”来描述并不显得夸大,慕九变的确就是那种档次的军事天才。   尽管前世传言纷纷,其实亦真亦假,傅永宁和慕九变走上决裂的道路,究竟是功高震主,还是慕九变和青帝勾勾搭搭?只怕除了当事人,也不会有人能说得清楚。   若是撇掉二人最后的决裂来看,慕九变其实没做出什么不利于傅永宁的事。反而二人是以互相信任,互相尊重闻名,令得君臣相宜的美谈广为流传。   慕九变执掌战兵,若是要害傅家,有的是一抓一把的机会,何必等待多年。须知,纵然决裂,慕九变也没向傅永宁动手,反而向新的君主青帝开口保住了傅家的性命。   没发生的事,谈未然不好说,不过,他坚持认为傅永宁挑破慕云身份并没好处:“永宁,我不妨坦白说,这个慕云有大才,在下昌国就显露了名将之姿。我认为,这人能成为杰出的一方统帅。”   “统帅?!”傅永宁微微动容,他多少明白战将和统帅的差别:“你会不会太看得起他了?”   谈未然轻摇指头,掰着只有一一给傅永宁讲下来。挑破慕云身份没意义,不如好好的运用此人的军事才华。反正知道其底细,有了提防,相信慕云纵使想干点什么,也太不可能成功。   重要的是,慕云有傅家当前最需要的建军和统军经验。   最后一个理由最有说服力,也最能打动人。傅永宁不能不承认,傅家作为一个军事领域的门外汉,想要从容不迫的在短期内踏入这个大门内,是几乎绝无可能。   除非……   可是,傅永宁自己明白自己事,他不知道就罢了。如今一旦晓得了救命报恩的一系列真相,今后一见慕云,就肯定会想起自己的信任被慕云骗取,心里一定膈应得慌,就像心里埋了一根刺。   人在,刺就在。   ……   接下来,谈未然正式以晚辈名义拜见了傅家的家主等人二代长辈。   傅永宁的祖父一生修炼与拼搏,尽管去世得早,却给子孙创下一份百年基业。用傅永宁饱含骄傲的话来说就是,祖父若是出身在豪门世家,成就肯定不止灵游境。   要知道,在傅永宁祖父之前往前数,傅家世世代代不过是在土地里刨食的泥腿子,也是从傅永宁祖父那一代,才因成为灵游境而骤然崛起。   傅家家主傅庆骏是一个气势很足的人,不是故意的,而是自然而然的个人气质。尽管傅庆骏的性格在外界来看很要强,很咄咄逼人,可他和谈未然相谈时,言辞却出人意料的很是客气,客气背后有几分亲近。   傅家其他人见傅庆骏笑吟吟,一副温和客气说话的模样,不知多少人下巴都掉光了。   不论是外界,还是傅家自己人,都深知这个气势很冲的傅庆骏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往往像一个斗牛犬一样气势凌人而且凶悍。谁都想不到,对上一个年轻人却如此形状。   等谈未然走后,一旁的大妹出言调侃,傅庆骏冷哼一声:“你们懂什么……”   是儿子傅永宁的朋友,这没什么大不的。翼虎骑一事欠了很大人情,傅家不能失礼算是一个缘由。不过,真正主要的还是傅庆骏知道谈未然是灵游境,曾一个单枪匹马打得鸳鸯大盗狼狈逃窜。   放眼这一带的年轻修士,就没多少能做到。   最重要的是,傅庆骏眼光毒辣,看出谈未然气度不凡,家世肯定不错。又是去参加百里洞府之会。像这样的人,又处好关系了,有什么理由不继续维持,乃至加强彼此的关系呢。   当然,傅庆骏没对别人说出一句心里话,傅永宁也要参加百里洞府之会,能和有修为,有实力的谈未然一起互相照应是最好不过了。   这和利益无关,纯粹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爱。   纵使傅家招募需要招牌,傅永宁仍然兴致勃勃丢下那个令他郁闷百倍的活计,一溜烟的陪着新朋友去一些本土景致出色的地方出没,也不知是好客,还是偷懒。   就是绝口不提慕云一事,令谈未然暗暗纳闷。   他的某些话纯属揣测,尽管他有理由有一些证据,奈何是来自记忆,是还没发生的事,不足采信。以慕云处心积虑混入傅家的方式,若说没有恶意,其实很难说得过去。   说慕云能成为杰出统帅,其实很没谱,此前的慕云不过是某个地方诸侯的战将,表现出色,可肯定没到那种杰出统帅的地步。   扪心自问,谈未然觉得傅永宁肯听他“瞎扯”那些没谱没证据的话,就已经很够朋友了。真要换一个人,没准会质疑他有什么用心呢。   “该考虑一下百里洞府的事了。”   天飘起雪来,为景致平添许多气质。他站在雪地里,一拳释出木行蹉跎拳:“如果我印象没错,这次将会是一次新一代天才大聚集的盛会。”   最难得的是,少年天骄们分别来自三千个大千世界。   “青帝!”   这名号在心底刚刚出现,气劲就一个失手波动,令得凝聚的飘雪一下崩碎漫天纷飞:“此次百里洞府大会,别说我一个人单枪匹马,就算三头六臂,能做的不多啊。”   一念转动,催出一层层的气劲托起浅浅的飘雪,漂浮在半空始终落不下来,又飞不去,形成一个奇妙而漂亮的白色玉带。白色飘絮又如夜空的一条碎星地带,带来绝美的一幕。   谈未然不慌不忙的伸手,泛着青色紫光的灵器宝剑从无到有的由掌心冒出来,反手握着剑柄凝聚一丝剑意。信手一挥,空气里响彻噼里啪啦的响动,正要坠下的飘雪还没落地就瞬间消融。   任重而道远,还需努力啊。谈未然心想着,就听到一个叫好声。   “漂亮!”傅永宁鼓掌,笑着道:“你这人造景观,可比寻常的冬季景致漂亮多了。”   “现在,有没有兴趣和我去看一个人一场戏……”   ……   准点午时,慕云笑着一路和熟人打招呼。   “慕大爷,您来得正好,三楼正好还有房间,再晚一会就只能去二楼了。”伙计笑容满面的招呼,在前边带领。   慕云踏踏实实的来到傅家酒楼,径直登上较为娴静的三楼。凭他进献一本五阶战兵功法的功劳,他加入傅家后地位还不错,来三楼吃饭喝酒不成问题。   随意点了酒菜,送上来后,暮云没动筷子,让伙计下去了。不一会,一条身影鬼魅般转入房中:“如何?才来就急着找我,莫非有大问题?”   慕云苦笑道:“托那本战兵功法的福,弟子在傅家地位还不错,就是没受重用。”   “你欠傅永宁天大恩情,又给了他们最缺的战兵功法,傅家还提防你?”来者正是李青城,瞧起来十分不满:“傅家这么不会做人做事,也成不了事,要不我给宗门提议……”   慕云无奈:“别,师叔祖,您误会了,不是傅家不重用我,似乎是暂时没什么用人的地方。战兵还在筹建当中,弟子就是觉得,傅家似乎不太重视那本战兵功法,就像……”   慕云斟酌半会才准确给出一个形容:“就像……他们已经有了战兵功法,不稀罕了!师叔祖,您确定傅家没有弄到战兵功法?”   李青城微微皱眉:“此事待我再查。你接下来要准备好,我已经把傅家得到五阶战兵功法的消息,暗中提供给孔家,两家是最大竞争对手,孔家肯定不会坐视傅家顺顺利利练出战兵。”   “有孔家的压力,由不得傅家不急,想不重用你也不行了。”   当二人说完,慕云吃完饭施施然离去的一幕,不必亲眼目睹,自然有伙计来报给在三楼令一个房间吃饭的傅永宁和谈未然。   尽管不知慕云二人说了什么,可重点本来也不是这个。谈未然一声叹息,熄了劝傅永宁爱护人才的主意。   孰料,傅永宁嘴里冒出决然出人意料的一句话:“你是真的欣赏这个慕云,你有没有兴趣把他带走……” 第478章 私奔的公主和侍女   把慕云交给谈未然?   傅永宁不是轻率的随意说说,而是经过这些天深思熟虑的。   一如他对谈未然说的:“老弟,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这个人在信任这件事很小心眼,慕云骗取我的信任,我眼里就容不下他了。如今我看着他,就想起自己像傻子一样被他骗,就像一根拔不掉的刺。”   暮云在眼皮底下晃悠,太碍眼了,令傅永宁感到不舒服不自在。   他不在乎暮云是不是有谈未然描述的出色军事才华,比起利用暮云,他只情愿对方远远的离开,不管去天涯海角,别在他眼前晃悠,碍眼又扎心。   不管傅永宁未来变成什么样,也许会成为一个老奸巨猾的政客,也许会成为一个善于利用人的皇帝。可今天的傅永宁还是一个年轻人,纯粹着并愿意相信人。   这些天傅永宁冷静下来细心思量,不能不承认,挑破身份是最下乘的处置办法,一个不留意就会弄出难堪局面。   无论对方对傅家有没有恶意,挑破此事,结果要么是准备一场敌我大战,要么就是激怒对方。归根结底,放在傅家筹谋建立战兵的这个时期,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能以润物无声的手段平平淡淡的解决,那是再好不过。   思来想去,傅永宁想起了谈未然。   谈未然没隐瞒身份来历,除了师门应尽量避免暴露之外,此行不需要掩饰其他。再者,既然把人家当朋友,就没必要隐瞒。   于是,这些天下来,傅永宁已经知道这位新朋友是东武荒界东武侯之子。除了师门,谈未然表示因某些缘故暂时不能说师门的名字,傅永宁表示理解。   若说谈准,保准知道的人很少。可若说“东武侯”,那便小有名气了,这名气的来源靠的是东武荒界的底蕴和名气,连带着统治者也往往在广泛的外域或多或少会有一定的名气。   论名气,东武侯比傅家大多了。论实力,傅永宁衡量谈未然,觉得东武侯的实力估计比傅家也强不少。   傅永宁并非打算坑害新朋友,重要的是,他看得出谈未然是真正的欣赏暮云的军事才能。   不知为何,傅永宁总觉得新朋友对暮云的军事才华有一种特殊又非常坚定的信心,坚信暮云能从一个小诸侯麾下的战将成为横扫千军的绝代名帅。   当然,此事最重要的是谈未然的个人意愿。   给傅永宁一句出人意料的话突然袭击,谈未然愣了半天:“老兄,你也太突然了,我得考虑考虑……”   对慕九变,谈未然绝对有兴趣,不过,他没打算从朋友手里捞好处。不然的话,他前些天早就开口了,以傅永宁的性子,只要他一开口,必定没悬念。   若然把慕九变带回去,会不会重演前世种种?   谈未然一点不担心,尹蕊儿论统帅能力不如慕九变,单论打仗,也未必逊色太多。纵使今生蕊儿不走统兵道路了,照样有其他战将统帅,哪怕都不成,也还有父亲谈追。   父亲谈追是亲自建立战兵,并带领着战兵在战场和强敌打出来的马上君主,可不是傅永宁这种不太懂军事的君主。不论慕九变背后是哪个势力,绝不可能再演一次独占兵权,以至悲情决裂的悲剧。   唯一需要顾虑的,大概就是慕九变背后的那个势力。   把慕九变带走,承受的压力就嗖的一下转移到自家身上了。   太坑了!谈未然愤慨的同时,一边掐着指头数:黄泉道、三生道、明心宗、星斗宗……   挨个数下去,突然觉得慕九变背后的势力算个屁啊,再厉害能有黄泉道三生道厉害?和黄泉道的交易都做过了,当年三生道的人都宰过,如此多如此大的压力,我谈未然都承受过来了,多一个未知的势力算个什么。   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痒。   谈未然心想别觉得这是贬义,好歹算是一种勇于承担的精神呢!   “嗯,应该算是吧?”傅永宁装模作样的附和,眼眉又不掩饰好心情,一脸甩掉包袱的轻快模样,给谈未然带着嘲笑他是甩掉慕云这根心中刺后,恨不得走路都自家带风。   合计一番,把慕云一事的处理方法拟定。傅永宁拔掉了心刺,舒服了自在了,把一个像刺猬不好沾手的包袱丢给谈未然。   这包袱因人而异,在谈未然来看不大不沉,完全能扛得住。最大的惊喜是慕九变,这个他曾想招揽,最后却发现完全没希望,彻底放弃掉的慕九变给送上门了。   哪怕二人觉得如此处置很不错,一时半会也没法执行,只有暂且放着,等吧。   因为,没几天谈未然和傅永宁就一道启程上路了。   ……   天色漆黑,些许的雨水在夜晚洒向人间,啪啦啦打在树上叶子上,发出急骤响声,如同雨夜的独特音符。   “燕姐姐,你在干什么……”   绿儿抱着一堆干柴进入有些破烂的道观,擦拭着头脸的不多雨水,看着烧火的燕独舞弄得雪白脸庞上处处乌黑,不禁笑道:“你放下,这些粗活让我来吧。”   “我肯定能学会的。”燕独舞硬挺着修长脖子,一路上她才发现自家连烧火都做不好,这令她感到难堪了:“今天一定要学会!”   其实她做不好的,绝不止烧火一件事。   和绿儿一道偷偷溜出来又一起出发,一个心想着一定要追赶上谈未然,不能被甩开距离。另一个想的却是不要再被少爷丢在一边,要陪伴着少爷,像从前一样。   一路同行,燕独舞渐渐发现绿儿会做饭能做菜,会野外生存能家居生活。对一个小时候就敢单枪匹马闯荡山里,为了蜂蜜单挑一群野蜂,为摘取果子敢往二十丈大树上爬的绿儿来说,像烧个火之类的事纯粹小意思。   这快一年来,烧火做饭等杂事统统是绿儿在做。燕独舞虽是小公主,习惯了支使别人,如此长期下来也觉得不好意思,显得有单酒囊饭袋了。她下定决心要分担一些,结果发现连烧火似乎搞不定。   那怎么行,烧火区区小事,她没道理学不会。太难堪了。   可问题是,比修炼比打架,绿儿不是对手。比生活技能,她一个小公主这纯属求虐。单独一个人拎着柴火折腾半天,终于成功,刚喘口气,转眼一看绿儿那边把汤都烧好了。   燕独舞从雪白脸庞到修长脖子熏得发黑,弄得跟涂了一层锅底灰似的,绿儿噗哧一笑:“烧火慢慢学,先过来喝汤吧。姐姐,你是个大家闺秀,学这些没用的呢。”   “要学。要学会。”燕独舞眼睛明亮,看得出充满认真神色。   她不一定喜欢,不,是肯定不喜欢此类事。可她要学,即便不喜欢,仍然会一定到学会为止。   绿儿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这几年却渐渐没有抗拒燕独舞归宗的声音了。也许,就是少爷当年愿意包容燕独舞的某个真正原因吧。   有的人纵然一身缺点,却总有一种闪光点。   滚烫的蘑菇汤暖暖流入腹部,带来热流涌向四肢和丹田,绿儿十分惬意的享受美味一边催动心法,炼化此时体内澎湃的灵气。正是灵植带来的好处,每次不一定很多,却胜在日积月累。   道观外的雨愈是下得大了,绿儿刚吐出一口驳杂不纯的气息,就见燕独舞神色一凝,一个俯冲带着她翻滚:“敌人又追来了,小心!”   一年前偷溜下山时的绿儿还不太会实战,严格的说,从未真刀真枪的实战过。如今显然不同,绿儿翻滚之际一腿灌注真气扫在火堆上,顿时柴火和滚烫灰尘沸沸扬扬,遮蔽视野。   遮挡住一人的同时,绿儿缩着身子轰的撞破道观墙壁,再舒展身子借力极速狂飙,赫然正是燕独舞的独门身法。错非燕独舞传她这门身法,她在这些被追杀的日子里,必定会成为累赘。   火星和尘埃弥漫的当口,燕独舞乍看似逃实则一个匪夷所思的大回转冲入其中,响起尖锐的破风声,以及几个闷哼声。一刹那,燕独舞再如一道电光冲出,直追绿儿去了。   此时,数条身影窜入道观,用气劲冲飞尘埃,其中一个锦衣中年发现其中一个像一幅壁画一样贴在墙上,立刻皱眉:“废物!一群大老爷们追了这么久,还收拾不下两个小娘皮,反而屡次被袭击得手。饭桶!”   “一群蠢货,记住,家族栽培的是强者,不是饭桶。还不快追!”   锦衣中年赫然威势十足,三言两语将一群抱真境和灵游境骂得头都抬不起来,直到这一句才如蒙大赦的应声,齐齐追出道观。   “废物!”   锦衣中年喃喃自语一句腾空而去,如大鸟在雨夜中飞翔,不一会就追上先行的一群人,骤然加速飞掠!发现燕独舞和绿儿,如苍鹰狂掠冲击,竟卷起狂风呼啸。   燕独舞凌空冲过一个峡谷,落在崖头回身一拳镜花手,一刹那竟在夜空中化出独特景象,似将空气都变做了黏稠的液体!   “拳魄!”锦衣中年眼里掠出惊讶,凌空爆出惊人拳魄,如炮弹一样轰爆。被出人意料的拳魄一逼,竟一时不便活动,才知燕独舞拳魄力量特殊。   当拳魄交撞在一起,宛如镜面一样片片崩碎。 第479章 明伦堂   戈壁滩上,灵马飞驰,在后头甩起土黄色的烟尘,如同一条平地活过来的土龙。   两匹战马在前狂奔,后有数名灵游境化身的追兵,在其后狂追不舍,一边追逐一边破口大骂,试图以各种污言秽语来扰乱情绪。   马背上响起呼呼的粗气,燕独舞鼻息加粗,鼻翼不住起伏,显然是被那些污言秽语的大骂给气着了。连绿儿也看出,对方是在故意激怒燕独舞,担心道:“燕姐姐,别被那些坏蛋给气着了。”   “我去去就来!”   前面战马上一跃电射把缰绳交给绿儿,燕独舞化为一道光芒激射而去。绿儿满是无奈,这一幕显然发生过不止一次了,好在对方中那个神照强者不在,威胁不大,燕独舞就是偶尔冲动,也能自保。   凌空激射,释出令人凛然的气息,燕独舞伸手一掌似乎把手掌给按在琉璃上一样。刹那间天地灵气涌动不已,拳魄释放,令得空气粘稠起来:“臭嘴该打!”   镜花手!   后面追逐的数名灵游修士气息一窒,恰如置身在海水中,难以活动自如。比这尤为使人心悸的是,拳魄崩碎的琉璃化为成千上万铺天盖地的侵袭而来。   锦衣中年不在,这群灵游修士纵然有老牌修士,论单打独斗,没有一个能吃得住燕独舞。在追与逃的过程里把身法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每每吃亏后,只能眼睁睁看着燕独舞施展极速身法折返,结果把自己气得暴跳如雷。   燕独舞的家传身法,不愧是一种令谈未然一见之后赞不绝口的身法,堪称无与伦比。别说这几个灵游修士,纵然是锦衣中年,也稍有逊色。   “燕姐姐,他们是故意的,你下次别听就不会生气了。”绿儿劝告:“你这样太冒险了呢。”   “没关系。”燕独舞落在马背上,出了一口粗气,神情得意又不无骄傲:“凭那几个三脚猫的本事,还奈何不了我,哪里是什么冒险!倒是你,绿儿妹妹,你啊不太想打架,那可不成的,哪有修士不打架的。”   燕独舞一边劝说着,雪白脸蛋微微红了一下。她前几年头一次踏足外域时情况不见得比绿儿好多少,那时她空有一身修为实力,纯属菜鸟,实战次数浅薄得不得了,生死搏杀更是一次都欠奉。   要不然,当年在小不周山也不至于被谈未然轻轻松松给收拾了一顿。说起来,那次被谈未然暴揍,也正是燕独舞生平头一次感到死亡气息,堪称她的第一次生死搏杀,结果是惨败。   当然,燕独舞和绿儿区别。她是武道世家,从小就知道要面对搏杀,不畏惧甚至向往打架。绿儿是半路出家,不是害怕战斗,从小野惯的绿儿胆子从来不小,只是对战斗没兴趣。   区别在于,对待战斗搏杀,一个心怀主动,一个显得被动。   数年来,燕独舞和宗门的谈未然唐昕云等人切磋无数次,切磋起来可不会客气,尤其是谈未然这个陪练最狠。不是单独针对她,不管和谁切磋下手都狠,从严从逼真模拟生死搏杀,促使众人尽量适应。   是以燕独舞数年来变化不小,唐昕云周大鹏王铁等人都一样,小秘境十二年不是白呆的,众人对实战乃至生死搏杀的适应能力强了很多。   那些日子是真的很苦,明空等人操控小秘境变化不同环境给他们适应,被下手凶狠毒辣的谈未然虐得死去活来。偶尔思及,燕独舞就有些发毛,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是他,大概能对付这群人吧。   灵马像飓风一样刮过戈壁滩,又是戈壁滩,那些土黄色奇异的暗红色,恍似无穷无尽,这块地带像是无边无际。如同一个无尽的戈壁海洋,令人迷失在其中,那些永远一成不变的地形和色彩,令人有种在原地踏步的错觉,甚至渐渐感到绝望。   期间和后边的灵游修士交手多次,燕独舞单打独斗有优势,对方一拥而上就只能拔腿就逃。绿儿知道自己是累赘,拖了燕独舞的后腿,所以一旦交手,她只管埋头逃跑。   当眼前出现一个平地拔起的庞大城市,无数的鲜花绿树围绕城市,带来绿意盎然的奇迹时,燕独舞和绿儿惊呆了的同时,终于明白过来。   终于到达了,本土的第二个界桥城!   二人露出灿烂而轻快的笑脸,绷住的神经几乎一下子就松懈下来,这些天来心理太疲惫了。当二人入城百丈,当前方道路上出现一条锦衣身影时,笑脸在两个漂亮脸蛋上飞快的变得僵硬。   一个散发淡淡傲意的锦衣中年负手而立!   此人眼波似带着一种轻蔑,见那几个灵游修士还没追来,淡淡道:“废物。我来这里候着,本是想给他们一个机会,在半道上就收拾了你们,也省我的气力。结果……一群令家族失望的废柴!”   锦衣中年淡薄无情的目光落在燕独舞二人身上,道:“明伦堂的人不是你们想杀就能杀的,更非杀了说走就能走的。你们能连续安然逃了七八个世界,不是你们有本领,是那些家伙太猪头猪脑。”   “这次想从界桥城逃命,有命过了我这一关再说不迟!”   神照强者,这一关……怕是不好过啊!   燕独舞微弓着脊背,蹑手蹑脚的动作像一头小猫咪,却是一头将毛都炸直立的猫。看似娇弱的身体里酝酿着可怕爆发力,头也不回的对一旁的绿儿凝声道:“绿儿妹妹,你自己先走!”   绿儿眼神一黯,又帮不上,反成了累赘。她忽然有些忐忑,按这情形,哪怕和少爷在一起恐怕仍然甩不掉累赘身份呢。她如清风轻飘飘跃上一旁的屋顶,猛然跺足发力,如离弦之箭狂掠而去。   “哼!留下来!”锦衣中年轻描淡写的晃动一下,瞬间爆出一种恐怖速度,眼看着转眼就拦截在绿儿之前,一拳几乎将空气轰出爆裂音浪。   一刹那的光景,燕独舞如电光陡然出现,凝神拳魄轰出,凝聚天地灵气令得威能浩大,几乎整个一面天空波动出镜面一般的痕迹。在燕独舞五指分合之际,漂亮而光滑的镜面龟裂爆开,化作铺天盖地的气劲和光华。   “上次被你以同样的招式逃走,你以为这次还能再重演吗!天真!”锦衣中年凝神静气一拳平实推出,令得空气一震,所有气流沸腾,随着这一拳掀动令人惊悚的气浪。   拳魄交撞的瞬息,一股子气浪冲击向四面八方。燕独舞身上法衣光华浮动,不由自主的向后撞破三堵墙,哗啦啦的尘埃和砂石令她看上去狼狈之极。   当锦衣中年再次揉身一晃扑向绿儿,燕独舞转瞬及至震爆出令人瞠目结舌的气团,轰轰烈烈响彻一时:“绿儿,你走你的!”若没了绿儿这个累赘,她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燕独舞不知小秘境苦练十二年后,如今的谈未然有多强大。她只知,谈未然一定比当年强。   可是,她同样比当年强大很多,精进很多。   界桥城边缘轰轰烈烈的战斗,吸引了百无聊赖的人们,一条条身影跃上屋顶或盘坐或是蹲坐,或是骄傲的矗立,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偶尔发出啧啧声音加以评价:“啧,这招厉害。”   “嘶,灵游境,这漂亮小姑娘很出色啊,有修为有实力,前途无量啊。”   一见燕独舞,不知多少人暗暗吃了一惊,虽看不出燕独舞的详细年纪,却好歹能看出大概岁数,配以修为实力堪称惊人。尽管很多嘴皮子上口气很大,其实暗暗慎言了。   “这漂亮小妞肯定是来参加百里洞府之会的。”   站在客栈屋顶仰望战斗,傅永宁愈看愈愁眉苦脸:“完了完了,随便来一个漂亮小妞就是灵游中期。这次来参加的年轻高手似乎特别多,特别强大。这回我是没什么出头天了,谈老弟,你干什么?”   一截青色剑尖徐徐从掌心冒出,谈未然反手握住殊途剑,目不转睛盯着战斗双方,杀意在胸膛里激荡。傅永宁愣住,思绪中一个灵光闪出,大吃一惊:“老弟,你别告诉我,你认识那个漂亮小妞?”   “她是同门。”谈未然深吸一口气,犹如巨鲸汲水,他没心思去猜燕独舞怎会在此出现,先解决掉强敌再说。   同门!凭这二字就够了。   傅永宁恍然大悟:“老弟,小心点,那家伙我认得,是明伦堂的贺家老三,很厉害的一个角色,积年的神照中期……”   明伦堂是贺家的代称,是这一带很强大的一个世家,傅家和之相比是大大不如。若问具体如何强,其实一句话就足以描述:明伦堂有至少两名破虚强者。   情况紧急,傅永宁尽量三言两语说清楚:“总之,你千万小心,救人就往界桥跑,只要到了界桥另一端的小蛋荒界,就安然无事了。”   尽数记下来,谈未然收敛气息,正要提剑跃空,忽然和傅永宁神色一变,蓦然发现一条身影裹着气息转眼而至,一个熟悉声音带着急促被送过来:   “别去!”   看清来者,谈未然一瞬间晕头转向,下巴都险些掉地上:“苏老祖,您怎么……您怎么在这里?!”   此时此刻,半空的激战陡然发生突变! 第480章 激斗界桥城   谈未然的惊讶和问题还来不及得到解答,就不禁察觉一缕缕气氛的不同,和此时的苏宜等人一样,马上把目光重新聚焦向战斗。   此乃燕独舞被打得节节败退之时,忽的跺足不退反进,几乎同时势若千钧的狂扑而去,迸出一缕独特气息。   一霎时,不少人脸色微动:“五行精气?莫非是……”   凭着独门身法,燕独舞极速狂飙起来堪称登峰造极,令得修为差的人根本无法捕捉到其身影,只见她划空而过时的一道光。一眨眼,似乎幻觉一样一分为二!   两道光,两条身影,两个……燕独舞!   秘术!   傅永宁吃了一惊,看不出那漂亮小妞居然还会秘术,转头望向谈未然,却见好友连连摇头:“早了,也弱了。”一旁的苏宜也苦笑着摇头不已,显然对弟子的表现并不太满意。   锦衣中年冷笑一声:“区区障眼法秘术,也敢拿出来卖弄,不知死活。”人一晃动,就如鬼魅一样轻巧的轰动一拳,令得空气猛然一震,爆发出庞大气浪。   转眼间,燕独舞再一次分出一道光芒,竟是分化为三个身影,赫然催出一种惊人的气势。可惜,时机错了。   锦衣中年是神照境,燕独舞所施展的秘术却正如谈未然所说,太弱了。换做旁人,不一定就会中招,可锦衣中年双眼就如照妖镜一样看出其真身,一掌拍击在空气里,顿时就好像一支凌天巨手拍在海面上,爆出令人骇然的气势和威能。   只一掌,燕独舞就喷血轰飞一里有余。   谈未然一挺身,被一只手按着肩膀,扭头正是苏宜:“未然,别急,她没事,等她多练一练,多试一试,毕竟机会难得。”   “她有一件七阶软甲,是灵器。”苏宜补充了一句。   这倒也是!谈未然愣了一愣就明白了,又要强大,又要有杀心,又要燕独舞勉强有一定对抗能力的神照强者,那就不好找。今次难得有一个,不妨给燕独舞多练一练生死搏杀。   一次生死一线的经历,比一百次实战一千次切磋更有效。   论精魄,论修为,燕独舞不差多少。可是,偏偏由头到尾始终处于下风,完全没有扳回一城的机会。   此战正好体现出年轻天才和老牌强者的差异。   年轻修士若是强大,则会很强大。可一旦最强的领域被压制住,那就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秘术,是燕独舞发动得早了,也的确太弱,其秘术不过区区三阶。   别说她,就是主杀的青莲吐息术,谈未然也不敢在三阶时就拿来对付神照强者,发梦都不敢这么想,完全不在一个层次嘛。   苏宜却知,不是燕独舞不努力。恰恰相反,几年前秘术连三阶都没有呢:“受你的刺激,云儿这些年一个人单独的时候,拿了很多时间修炼秘术。”   人和人,真的没法比。   苏宜很明白,自家弟子是一个真正的天才。可是,努力潜修,秘术目前也只有三阶,哪儿像谈未然,数年前就把青莲吐息术练到六阶了,强大得太怪异了,完全没法比。   谈未然年纪还比燕独舞小呢,不管是战斗还是行事,给人一种在外域闯荡多年的老练印象。据说丰富的搏杀经验,是“天赋战体”的关系,也不知是真是假。   “云儿是把你当做一个目标了,想追赶上你。然后,再超越你。”   不知苏宜是想为弟子分辨,谈未然默然,想起小秘境十二年的点点滴滴,心头涌起一股子强大的自信和雄心,道:“老祖,我知道该怎么做。”他知道,苏宜这么说,也是在激励他,以免松懈了。   战斗很激烈,燕独舞依然处于下风,找不出扳回一城的迹象。不过,纵然挨打,她的伤势并不如想象的严重,令深知内情的谈未然暗暗赞许七阶灵甲的防御力。   见燕独舞暂时没危险,谈未然才问起缘由,等苏宜娓娓道来,顿时一道陷入苦笑。   原来,当晚燕独舞悄然下山,独自上路,苏宜是知道的。   从谈未然向长辈们说起要去百里洞府,燕独舞就留意上了,后来私下又向苏宜请教百里洞府是怎么回事。坦白说,以燕独舞那性子,想守秘密还真没那么容易,不说嘴巴偶尔说漏嘴的事时有发生,哪怕演技也绝对不过关。   苏宜看着弟子长大,又岂会不知心爱弟子的脾性,自然早有准备。是以,当晚燕独舞悄悄溜下山的时候,苏宜也和明空等人商议了,决意不阻止,暗中跟着,让这个被宠坏的弟子趁机多历练。   当然,绿儿也悄悄溜下山,那就纯属意料之外了。   绿儿也来了?谈未然大吃一惊,忽然有些莫名紧张,定了定神,向苏宜一问明白方向。和傅永宁交代一句去去就来,马上就跃起贴着房屋向界桥狂奔过去,心想这野丫头跑来干什么,简直胡闹。   这丫头小时候是有点过分活泼,可也不至于长大了如此乱来呀。真要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从他小时候就陪着他长大的,只有绿儿和林伯呀……   绿儿被遣散回家,林伯为救他而战死的事,今生再没发生。如今,林伯正在侯府安享晚年,身边也就剩下一个活力四射的野丫头了。   是同甘共苦过的,是相依为命过的!谈未然在心里默默补充。   “绿儿!找到你了。”一跃来到一个高处终于看见绿儿,谈未然心神一松,一见绿儿处境,恼怒填满胸腔。   一心一意不做累赘的绿儿,完全没想过要和燕独舞一起战斗,她很明白,只要没有自己的拖累,燕独舞就没问题。正是明白这点,绿儿想都没想留下来,而是专心冲刺向界桥。   只要冲上界桥,处境就好多了。   怎奈何,锦衣中年并非毫无准备,绿儿冲过来左突右突,始终被两个抱真修士给截断去路,眼睁睁看着释放五彩斑斓光晕的界桥就在视线内,却无论如何都冲不过去。   绿儿不擅战斗,这一点很快就被两个抱真修士察觉,发现眼前这姑娘除了身法快一些,其他的都不太成,这两人渐渐放肆起来,口头上愈是带着某些调笑:“姑娘,陪叔叔玩一玩吧。”   一个满脸胡渣子的抱真修士笑嘻嘻,带着一种男人都明白的情色意味:“我很强哦,小妞,别跑嘛,你不试一试我有多‘强’,就不知道那种人生滋味,多可惜。”   绿儿的白嫩脸蛋布满红晕和汗水,又急又怕,左突右突的同时又躲又闪。她愈怕,那两人就愈是反客为主,渐渐大着胆子不住追着她,往她身上乱伸手,口中渐渐污言秽语,得意洋洋的叫嚷起来。   当两人夹击起来,绿儿又是焦急又是害怕的快要闪不过去,大胡渣子修士盯着绿儿的小翘臀,嘴里口水哗哗肆无忌惮的一把快要捏到小翘臀时,突然被斜拉里冒出一支手扭住!   “想死很容易!”   咔嚓!   大胡渣修士的手瞬间发出一阵阵骨头碎裂的声响,从五根指头到手掌瞬间扭曲成麻花形状,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和着鲜血和偶尔的一根根白筋,画面格外惊悚。   “死不去,活不来,才是一种别样的人生境界,你们会尝到的。”谈未然脸上如罩着一层淡淡的黑气,那份杀意几如实质,扑面而来令大胡渣修士二人瞬间心神险些被冲击得失守。   咔嚓!大胡渣修士的痛楚才刚刚诞生,膝盖头又是脆生生的一次响声,从膝盖头到小腿,生生是被谈未然以木性暗劲打得寸寸碎裂。   从头到尾,谈未然对法衣的防御完全是摧枯拉朽的,几如无物。这表示……绝对不是对手!   跑!   见了同伴的凄惨处境,另一个抱真修士脑子嗡的一下险些炸了。常年在界桥城厮混的修士,要么胆大包天,要么谨小慎微,多半是老油子。就如此刻,发现不是对手,此人完全没有斗志没有同伴意识,瞬间拔腿转身就逃。   一瞬间,此人只见谈未然随意空手一挥,一柄泛着青光的宝剑犹如平空出现,一挥而斩,空气发出闷闷的一个爆声。   这个抱真修士只觉得后心被什么东西给劈中,一种排山倒海的力量顿时就将他给淹没了,失去意识前依稀听到:“念在你不曾出言不逊,就给你一个痛快。”   “至于你……”谈未然一掌轻飘飘按在想跑的大胡渣修士后心:“你放心,虽说我喜欢干脆利落的杀人,不过,对如何令人死不去活不了这种事,还是有几分心得的。”   一股恐怖的暗劲像是专门钻着骨肉,一波波的将骨肉崩碎,大胡渣修士的身子处处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竟然是想吐鲜血都吐不出来,只因鲜血和骨肉本就被暗劲冲得混在一块了。   谈未然说着环顾一周,这一带的修士完全没人想为这两人出头。常年在界桥城厮混的多是一些对武道不报希望的老油子,没人会干这种傻事。   “少爷!”绿儿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冲入谈未然怀中,抱着喜极而泣:“我终于找到你了呢!”   谈未然微微一愣,端详着宛如找到避风港哭得泪花闪烁的绿儿,感受着又揪心又盛满暖意的情感,忽然明白,这个昔日的野丫头早已经悄然在他的生命里刻下了浓重痕迹。 第481章 小蛋荒界   绿儿泛漾淡淡的芬芳,不似寻常女子的女人香。是一种新鲜的芳香,朴素而且充满活性的气味,非常很与众不同。   在心目中,绿儿和旁人是不一样的。   谈未然有这个意识,只是人常常会不自觉的忽略掉身旁习以为常的人和事。揪心之后,方才令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激流在身体里踊跃。   绿儿是质朴的,是快乐的,是活力四射的,是他生命里的一个要素。也许不是最重要的那个,却是在他今次生命中第一个留下雕刻痕迹的人。   “绿儿,没事呢,我在这。”   紧紧搂着怀里的人儿,谈未然拍拍后心不住发声安慰,从绿儿的哭诉泪花里,他却分明看到了一种东西,那叫依恋!   像是有一种无形的胶水,在绿儿心中把他和她给黏在一块儿了,现在过去将来无论如何都不要分开,都不愿分开。那是从小到大一起相依为命的感情,所养成的一种依恋。   霍然察觉一个气息冲击,谈未然微微挑眉带着一些欣慰和诧异:“她突围了?”空气里就传来一阵阵波动,伴着强烈的气浪。一刹那,仿佛有一道光晕迸发出来,吹得天空大地卷起狂风,令得修为差的人甚至不由自主的掩面并稳住身形。   “看来,真是突围了。就不晓得,是如何做到的。”谈未然暗暗点头,又是吃了一惊,又还在意料当中。锦衣中年是个老牌强者,所能拿出的手段自然很多很强大,可燕独舞的目的不是死战,总有办法突围而来。   小秘境潜修时,为帮助弟子们熟悉和适应外域的艰险环境,曾频频演练实战和生死搏杀,他和苏宜乃至明空等人都陆续做过大家的陪练。于是,他对燕独舞的底细较为了解。   平心而论,即便燕独舞在他所知的未来没有名气,未必就代表什么。   燕独舞不会为人处世,不会说话,骄傲冲动,偶尔说话不经过脑子。可,她是一个的的确确不折不扣的武道天才,这一点连谈未然也不可能否认。   此时,一条纤细身影快逾闪电冲刺而来,一边冲来一边放声大喊:“绿儿,绿儿,你在哪里……”   听声音就知道,赫然正是燕独舞!   锦衣中年是老牌强者,综合实力强大,不要说燕独舞,即便裴东来那等超级天才来正面扛上。一旦不能速战速决,当对方把各种本事一一施展出来,都必将如燕独舞一样陷入困境中。   倘若是散修落入这等处境,只怕不死也会丢掉打半条命。幸亏,燕独舞不但不是散修,而且还有不小的出身来头。   正是处境渐糟,又担心绿儿的安全,燕独舞迫于无奈取出一枚七阶秘术符箓,凭着七阶秘术才一举强行突击成功。一路电射而来,终于看见绿儿,欣喜万分的同时触及谈未然,眼神微微一滞,险些脱口喊出。   是他!谈未然!   一霎时,她心中竟有少许惊喜,油然生出一种轻松,那锦衣中年所施加的强大压力顿时所剩无几。   这就是一个宗派的强者的存在意义之一,是主心骨,也是定海神针。需要的时候祭出来就能安定人心。   不能不承认,谈未然目前比她强大,创造的一系列奇迹般战绩和修炼成果,的确初步在宗门建立了这种能令人感到安定和自信的强大气质,骄傲如燕独舞也发自内心的承认了这份强大。   锦衣中年徐徐悬在半空,露出一个肃杀的狰狞笑脸,一边淡淡的说着一边化身为电光轰然而下:“原来有同党,正好,那就一并宰了,免得教人小瞧了我们明伦堂。”   此人呼啸而下,竟在空气里掀动出惊人的气浪,瞬间发出尖锐的空气撕裂声,如同乘风破浪一样扑击而来。   “宰我们?来试一试。”谈未然咧嘴露齿,牙齿白森森,微微一晃手就抓住殊途剑,一丝丝的雷电浮动在剑身。   “交给我!”   话音未落,苏宜如鬼魅一样悄然出现,一掌凌空轰出滔天波纹,一头飞禽刹那就被一道拳魄波纹给绞成一团血肉,转眼就什么都没剩下。锦衣中年大吃一惊,震声狂吼震爆气劲,化出金身霞光阵阵,终于闷哼一声倒飞而去。   几乎一个照面,锦衣中年就知这个女子修为实力绝不逊色于自己,怒声狂啸几声,和苏宜再一次连续碰撞数招,赫然只见空中一道道光芒闪耀,一条条气息狂暴不安的躁动,时不时的爆出一阵阵轰动响声。   “师父!”燕独舞目瞪口呆,失声高呼,浑然不明白苏宜为何会在这里。   空中双双响起爆裂声,两道光芒各自发出闷哼声倒飞。   是强者!   锦衣中年终于知道不是自己能拾掇下来的,略微一犹豫马上掉头就走,连一句狠话都没撂下。只临了回头一眼,似乎要把苏宜燕独舞和谈未然绿儿四人的相貌给刻在脑海里。   几乎同时,谈未然和燕独舞如电光一样冲天而去,霎时间,激荡一片片的霞光把整个一片天地都给填充满了,界桥城的观战修士无不心中一凛!   这两个年轻修士,竟然双双均是灵游境?   一刹那的光景,肆意纵横的剑气和拳魄沸腾起来,大地和天空爆出一连串的雷鸣声,间中夹杂着锦衣中年的闷哼声,在若干杂声里分外的清晰。   锦衣中年身子发出噗哧噗哧的喷血声,喷溅着鲜血融合为一道光芒激射而去,一边逃遁一边发出怒吼:“今日一事,我明伦堂记下了,来日必十倍奉还!”   人逃得无影无踪,唯剩一个倍感羞辱的声音在空气里余音袅袅。   谈未然和燕独舞双双飘飘落下,互看一眼,很是诧异和满意先前的合力一击。苏宜擦拭嘴角一缕鲜血:“这家伙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下次再见一定要多加小心。”   “大师所言不错。”傅永宁望着好友,沉声道:“明伦堂一贯心胸不大,有仇必报,尤其是在界桥城这么多人面前……既来之则安之,索性不如先去小蛋荒界。”   今次百里洞府之会的短期目的地,正是小蛋荒界。   只需踏上界桥往下一个世界,界桥的另一端,就是小蛋荒界了。   谈未然和傅永宁来了一些日子,主要在此地盘桓,不急于去小蛋荒界,是打算在这里搜集一下各路天才的信息,尽量多了解情况,为百里洞府之会作打算。遇上燕独舞和绿儿等人,纯粹意料之外的事。   用傅永宁的话来说:“去百里洞府之前,得了解哪些人该死,哪些人能联手,哪些人不能碰……”打个比方,对傅永宁来说,竞争对手孔家下一代的天才孔霖就是逮着机会则一定会设法杀之的。当然,反之亦然。   毕竟,一次百里洞府之会,云集的是来自三千个世界的年轻天才。祖祖辈辈的恩怨情仇交织在一起,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描述得清楚的呢。   荒界有三千世界,有的很大,大得恍似无边无界,令人耗时十年百年都触摸不到边际。譬如中央荒界。   有的很小,小得令人情不自禁有种磨牙惊叹的奇妙情绪。譬如小蛋荒界……   当谈未然一行人通过界桥来到小蛋荒界,第一眼的印象其实不俗,没感觉到世界的狭小。当出自于好奇,特地在界桥城请了一个人来带路游玩,很快就在导游的带领下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狭小。   小蛋荒界,就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大千世界,小到令人发指令人觉得好玩的地步。   很多修士用“放个屁就能熏了整个小蛋荒界”来形容,话是粗俗不雅了一点,其实很有几分是调侃,也有三分很形象。没夸张到话里形容一个屁就能覆盖整个世界的程度,可对修士来说,也差不了太多。   小蛋荒界有多大?谈未然等人乐呵呵的骑着灵马匀速奔驰的情况下,撑死了一天一个来回。从东到西不超过五千里,从南往北三千余里,笑嘻嘻的一趟奔马跑下来,绿儿和燕独舞两个姑娘大涨见识之余傻眼了。   如此之小的地域能干什么,给破虚强者打架都束手束脚的吧。   按本地人的介绍,据考证是古代某个战将率大军路过,指着这个地方说“臭鸭蛋那么大的地方,扔一支军队上去就填满了,还打个屁的仗”。据说,“小蛋荒界”就是得名于此。   如今正因百里洞府之会,小蛋荒界的热闹更胜平时,各路天才络绎不绝的到来,每一天都有不知多少人来临。   血气方刚的天才修士们为小蛋荒界带来几许沸沸扬扬的火星,人人看着彼此似乎都带着一种火花,连空气里都在飘荡着一种随时会一点就炸的气氛。倘若说年轻气盛只是年轻人的特质,那么,几分若隐若现的剑拔弩张就显然不简单。   须知,大驾光临的年轻修士很多,自诩为天才的绝对不在少数。可并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参加百里洞府的,其中必将有绝大部分没有资格前去。   想拿到参与资格,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有资格的人手上抢过来。   谈未然正是如此打算的。 第482章 愿与天公试比高   一路路人马络绎不绝抵达小蛋荒界,少年天才们纷沓而至。   不论是为参加百里洞府的资格,还是因血气方刚的缘故,小蛋荒界的气氛就一天天的炽烈起来。新仇旧恨加在一块儿,每天光是摩擦都产生不少,只差有人把油泼洒在火头上了。   这些乌七八糟的摩擦,不过是谈未然眼中的一些趣味轶事,全当充实见闻了。反正没惹上自己,大多数人都怀有一种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心情,谈未然等人每天就满怀乐趣的欣赏着每天爆发的摩擦。   当然,相比之下,参加百里洞府的资格无疑才是最引人瞩目。   不管是嘴巴上,还是心底,热闹的小蛋荒界此时人人都在盘算着,要如何取得一个参与资格。一如苏宜和傅永宁的长辈所说:“要取得这个资格,说容易很容易,说难又很难。”   “哦?这是为何?”谈未然挑眉发问,等苏宜细细道来,忽然一下子来了兴趣。   百里洞府之会是青帝等年轻强者的扬名之战,标志着新一代年轻修士的飞速崛起。   谈未然知道这个,若然他没记错,此次最后一次百里洞府之会。是以,很多相关的前尘往事,他了解的并不多,也很片面,更多是了解此次大会后的后续大小事。   见他有兴趣,苏宜干脆从头到尾很有耐心的细致介绍了一番。   百里洞府,是二千八百年前发现的一个洞府。发现者来自一个不大的宗派,大概是出自某些不为人知的缘由或是幕后交易,那个宗派心知不可能独吞,最后干脆明智的交了出来,在其过程中,玉虚宗成为此事的主导势力。   或许是洞府主人生前做了某些特殊的限制,令得神照境和以上修为都无法入内。玉虚宗等宗派纵使多次尝试,仍然无法强行开启,最后迫不得已,选择向三千荒界开放。   果然,从此之后每每都有一些年轻修士入内后,能从其中找到洞府主人的某些遗产,所得往往是一些令人垂涎三尺的宝物。如此一来,渐渐便成为各家各派愿意派弟子去搏一搏运道的地方。   绿儿很好奇:“为什么玉虚宗他们愿意开放?”她想了想,若是她找到好吃的,最多分给少爷吃,嗯,还有唐姐姐和燕姐姐等人,可肯定不愿意分给陌生人吃。   绿儿一问,苏宜哑然失笑:“有一个说法,认为去的人多了,能帮玉虚宗全面开启这个洞府。”谈未然一清二楚,不是据说,是真的。   “其实,玉虚宗这么做还有一个道理。”苏宜说着望向谈未然。   “收徒。”谈未然一针见血。   三千荒界的武道英才,哪家哪派谁不垂涎三尺。把各地千里挑一乃至万里挑一的武道天才聚拢在一个百里洞府,任凭挑选,岂不是美哉之极。   其实各家各派都有类似的方法发掘各地英才,剑池便是明心宗的小办法。令人不能不佩服的是,玉虚宗舍得百里洞府的做法,显得真正磅礴气度。   玉虚宗主导百里洞府,却并不是独吞,某些一流宗派世家多少会有一些名额。若是某家弟子,只要够出色,想要取得其中一个资格,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没有分配名额的势力或者散修,想弄到一个资格,势必的是十里挑一,乃至于百里挑一。   好在玉虚宗有择弟子的目的,是以,不愿各家各派垄断分配名额,通常会拿一些名额分散出来供人争夺。上次剑池的分配名额,就是实实在在的例子。   小蛋荒界是一个预设的集合地点,附近一带的少年天才都将云集在此地等待着玉虚宗派人来接走。   没资格的,则将在这里获取前往百里洞府的那块牌子。   或者是用挑战的方式,用实力抢来一个资格。   或者……呈现你的天赋,达到或者超过玉虚宗列出的标准线,如此就能自动取得一个资格。   此时,谈未然一行人就正好在欣赏正在测试的其中一幕。场中一个笑眯眯的老人示意一个青年修士开始测试,然后笑容不减把成绩当众喊出来:   “天生经脉六十四……”   一句“请回”没直接说出来,可这青年修士还是很知趣的跺跺脚,懊恼的退了下去。   旁观人群中普遍发出吸气声,大多数人带着一种惊讶表情,低声议论纷纷:“六十四刻度很高了,怎么还是达不到标准,也太高了……”   人们纷纷抱怨这个标准太高,一脸笑容的老人看似和蔼,却是丝毫不为之所动,示意想拿资格的下一个上前来测试。果然,很快就有一个神色毅然的女子站出来,递上一张折好的纸,上面记录的是名字和修为这些不便于公开的信息。   老人看一眼,点点头示意开始,这女子屏住气息一拳轰在测试柱子上,老人再次读出来:“天生经脉六十八,很不错,不过,请回吧。”   “嘶……”倒抽冷气的声音十分整齐划一的在周边响起来,不知多少人瞬间就觉得希望渺茫,乃至心灰意冷。   天生经脉六十八的人,放在绝大多数宗派往往都是真传弟子,乃至核心弟子了,结果玉虚宗也不过多瞄了一眼而已。这标准,未免也高得太令人心惊胆战了。   “下一个。”   一个略显踌躇和不自信的青年站出来测试下来,众目睽睽下,光芒冲上柱子七十一刻度,老人看看纸张上的信息,取来一块非金非木的特质牌子扔给年轻人:“过关。”   测试的结果,多数都在六十三四以上,偶尔冒出一两个七十的来。令旁观的不少年轻修士们脸色渐变,从开始的自信乃至傲然,当看得愈多愈是冷汗嗖嗖,方才发现自己没有自以为的那么出类拔萃。   观察四周人们的表情变化,谈未然暗暗感叹,估计这次亲眼目睹后,不少初出茅庐的年轻修士会被打击到信心,也许会意志消沉也说不定。   纵然天才,也毕竟年轻,未必能招架得住突如其来的心理冲击。   测试天赋表现,是取得资格方法中最省时省力的,很多人热衷于此,哪怕本身知道多半没达到,也愿意来试一试。   可惜,谈未然全无这个兴趣,更没有把自家信息透露给别人的打算。冷眼旁观一会,刚和绿儿悠悠然转身离去十余丈,就听到一阵震天的哗然惊呼声,如同所有压抑的议论声一下子爆发出来,犹如一片嗡嗡嗡的蜂群!   “七十七!不可思议,竟然是七十七刻度!”   天生经脉七十七,实在非同小可,宛如有人投下一枚炸弹,令所有人心头剧震。谈未然闻声情不自禁的扭头一眼望去,眼神穿过人群的些许间隙,只见到一个有点腼腆的清秀男孩。   感觉有点面熟!   一念抛在脑后,谈未然笑笑不以为意,光是此时的小蛋荒界,他数得出未来名号的人就有好几个,有印象的人就更多,哪里需要一个个的记下来啊。   来到街口转角之地,刚刚转过去,一刹那灵光一闪,记忆翻腾出一个成熟很多的相貌,恰好和刚才的青年清秀相貌重叠在一起。谈未然身子猛然一震:“我想起来了,是他!”   三生道一脉未来最耀眼的弟子之一,鬼首!   三生道派鬼首匿名前来,难道查出黄泉天子剑的线索了,或是另有奥秘?谈未然心头咯噔一下。   思绪流过心底,萌生疑虑,谈未然收拾杂念和绿儿来到一个开阔的所在,喧嚣声如热浪一样当头扑面而来,令人眼花缭乱之余又使人晕头转向。   “那里,燕姐姐在那里。”绿儿忽然用力拽着少爷的衣裳,蹦蹦跳跳的激动大喊:“少爷,我们过去看吧。”   牵着绿儿的小手在场边,看着燕独舞施展拳魄,一招就把一个灵游境对手轰飞。谈未然和不远处的苏宜都暗暗点头。比较数年前,那个连一半实力都没发挥出来,被他揍得满地找牙的骄傲小菜鸟,如今这只骄傲小天鹅无疑正在通过熟悉实战和生死搏杀逐步释放出真正实力。   燕独舞的挑战在谈未然来看泛善可陈,若是以燕独舞的实力拿不到一个资格,那才奇怪。若非他不愿透露个人信息给玉虚宗,完全能通过测试拿到名额。   嗯,跟燕独舞纠缠半天,结果被一招镜花手给打下来这小子,倒有点像是那个谁。谈未然舔舔嘴唇,忽然意识到这里有很多新一代强者,他有印象的,他没印象的,如无意外,未来将是这些人发光发热的舞台。   一想到这,他就有种难以言喻的振奋,仿佛身体里的鲜血随之变得滚烫起来。   今生重活以来,他拼命争取了十多年,埋头修炼,为资源拼搏。努力终于没有白费,他凭双手抢回了失去的一切,命运的轨迹,荒废的时光,那一切的一切,得以重新和这些天才们站在同一条起跑线。   此时此刻,他和这些天之骄子生存在同一个时代,即将站在同一个舞台上!   终于,这个世界有了他的一席之地!   鲜血在谈未然的身体里滚烫而贲张,像火焰像热潮,这不掺杂利益,仅仅是对长生武道最纯粹的向往和追求。   愿向骄子们求胜负。   愿与天公试比高! 第483章 摩擦   不计其数的人分散开来,零零星星的各自在山石上,树林里等地方,津津有味的旁观这一场场为了百里洞府门票的演武激战,时而看到精彩过人之处,更时而有大声叫好声。   在所有的演武比试里,燕独舞无疑就是最引人瞩目的那一个。   燕独舞犹如一个舞蹈大家,轻舞飞扬之中,就悄无声息的轰败一个对手。倘若对手实力强一些,她则变化为一只极速飞翔的燕子不住穿梭起伏在原野之中,释放出令人动容的拳魄,凭着惊人的身法和拳魄将对手击败。   不能不承认,比起数年前初出茅庐的她,如今的她显然变强大了很多,是真的把实力给发挥出来了。   “厉害,这姑娘有灵游境修为了吧,当真厉害,五十岁以下就有这修为,当真了不起。”   “这有什么了不起,要我说,她比别的姑娘漂亮,那才了不起。人又漂亮,修为又高,实力还强,这要是能娶上,啧啧……”   “这女的怕是家世很好,你们瞧,她恐怕只有三十来岁的模样,如此年轻就有这修为,说没有出身来头,谁信?反正我不信。”   各路人马各有各的关注焦点,有人为燕独舞的强大而吃惊,也有人为了她的年轻而动容,有人惯性的分析认为她的家室不凡,自然也不乏为她的美貌而心生好感的人。一时议论纷纷,令得燕独舞成了一个瞩目焦点。   “这小姑娘不错,当真出众。”   所有议论嗡嗡作响,一个小山崖的松树下,一个相貌柔美的女子盯着燕独舞发出如此赞许,语气虽淡,赞许之意却不假:“如此年纪,就有如此修为,咱们当年也未必能及。”   “丰师姐,你这话太给咱们脸上贴光了,当年咱们年轻时可没这小姑娘那么厉害。”旁边一个青年人捶胸顿足,语气半是感叹,更多是调侃:“大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啊,咱们是前前前……浪了,自然早被后浪推在沙滩死得不能再死了。”   “晏玉官!”   丰师姐充满恼火的一眼扫来,这个晏玉官纯粹是在充大蒜瓣,尽管辈分和她一样,年纪其实比她小。晏玉官嘻嘻哈哈的耸肩表示收敛,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一两代好像着实是出了不少少年英才,可不光是咱们这一家,听说不少宗派世家都有。好比下边那个……”   晏玉官努嘴示意下边人群的某一个青年人:“君梅师姐,你看。那个匡家的匡至林,就好像也是灵游境,听说他凝练出精魄了。那边,盘坐在石块上那家伙,程眭,至诚宗弟子,听说也是灵游境了。还有站在树梢那个小姑娘,天心宗的高蓉蓉……”   此人一一点出的这些人,无一例外,统统均是凝练出精魄的灵游修士,没有一个是纯练气的花架子。论修为讲实力均为同辈中的佼佼者,不乏少年成名者,没有一个超过五十岁,甚至年纪更小。   真要说起来,如今亦真真是武道盛世了。   尽管在谈未然来看,燕独舞还无法发挥十成实力。可是,在这个武道英才齐聚的小蛋荒界已是一等一的年轻强者,凭着灵游修为和拳魄,明显超出其他人一个档次。   匡至林程眭高蓉蓉等人神色中偶尔闪出一缕跃跃欲试的冲动,很快就收敛了心思。毕竟重要的是拿到一张去百里洞府的门票,而不是和同一个档次的少年天才拼得你死我活,平白无故的漏了实力底子。   须知,真正的竞争不是在这里,而是在百里洞府。   当燕独舞一次次游刃有余的击败对手,各家各派的强者一致认为她实力超群,再比试下去纯粹浪费时间,干脆以“特邀”名义给了她一个名额。   无数打算靠比试夺一张门票的年轻修士无不暗暗松了口气,如此强大的燕独舞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一个很大的压力。   晏玉官遥遥凝视燕独舞,忽然头也不回的问道:“是她?”   丰君梅略微踌躇,晏玉官目光一闪,再没一丝一毫的嬉笑:“师姐,咱们在此时来到这里,并不是随意的,更非巧合……”一顿,他语气飘忽不定:“咱们是一样的,怀有同样目的,只不过,你我的目标不同。”   “你!”丰君梅面皮一僵,大骇欲绝的扭头转向这个看似嬉皮笑脸没个正经的师弟。   她和晏玉官这个师弟不太熟,关系也不过普通,倒不是有矛盾,纯粹是因为他们年纪相差较大。每个宗派的同一代弟子往往会有年纪相差数十岁,乃至上百岁的常见现象,难免关系泛泛,她和晏玉官就是此类同门。   没想到,这个晏师弟居然和她是一样的人。丰君梅定了定神,压着心头的惊讶,重新把目光投向晏玉官,已多了几分亲近:“不错,是她,就是这个燕独舞!”   丰君梅眸子里涌出炽热光芒:“我感觉到了,十二万分确定,就是她!”   此时,同样有一个释出炽热光芒的眼神投在谈未然脸上。   孔霖脸上堆着连他自己都信不过的微笑,眼神落在谈未然身上,他知道这个人是傅永宁的朋友,也知道这个人修为似乎不输傅永宁,同样也看出这个人气度似乎不错。   正因如此,意外狭路相逢时,孔霖不介意表明警告,或许还有浅浅的敌意:“听说谈兄喜欢美酒,我倒是正好有一壶天一浆液,下次谈兄不妨来我孔家坐一坐,品一品美酒。”无疑,孔家在傅家有内线消息。   警告我?谈未然失笑,道:“若是人不对,那便是天底下最好的美酒,也定然喝不对味道。我这个人呢,从来只跟对味的人喝对胃的酒。”   孔霖眼皮微微一跳,用力看了谈未然一眼,似乎要把人给记下来:“如此说来,谈兄的担心到底是有道理,不然,喝了不对的酒,是要伤胃的。是这个道理吗,傅兄。二位慢慢来,我先走一步。”   孔霖说着眼中闪出一缕冷厉,堆笑走来双肩微微一沉,看似轻微的撞击随着谈未然闲庭信步的微微一让,顿有一半落了空。孔霖微微一愣,心想此人实力不弱,剩下一肩和傅永宁撞在一块,发出一个柔和的轻响,双双吃痛扯了一下脸皮错身而过。   望着孔霖消失的倨傲背影,傅永宁歉意目光投来:“未然老弟,这次你是被我给牵连了。去了百里洞府,你还是要多加留意。”   “无妨。”谈未然摆手表示不要紧若孔霖知晓当日拍卖会上针锋相对的是他,不晓得会暴跳如雷成什么模样呢:“我觉得,你们两家很快就要发生交手了,你须谨慎一些。”   凭着经验,谈未然能感觉,从孔霖的姿态背后依稀看出孔家似乎正在从对峙转变为一种主动出击的积极备战姿态,由此来推断,显然傅家和孔家的冲突不会太遥远。   不论是谈未然还是傅永宁,都决计想不到,孔家之所以会有这个转变,乃是李青城悄然把傅家获得五阶战兵功法的秘密露给孔家了。   谈未然不担心傅家会失败,也许和孔家的竞争,本就是傅家崛起的一个崭新开端。   孔霖和傅永宁的狭路相逢,绝不是个别现象。   小蛋荒界就这么大,要参加百里洞府的人都需来此,难免会有恩恩怨怨的交织和碰撞。孔霖和傅永宁互相的敌意不过是因家族竞争而产生,与那些宿仇相比,完全显得相形见拙了。   每一天都有类似的摩擦,每一天都有相似的碰撞,每天都有人用仇视的目光盯着敌人或对手,心里咬牙切齿盘算了无数遍如何解决对方,人人都迫不及待的期待着百里洞府之行。   当然,也许被对方解决。   在邻近的界桥城丢了一个脸的明伦堂被私下相传的议论刺激不小,显然不会轻易的忘了燕独舞这个令他们先死人又丢人的人,作为这一带最强的地头蛇之一,明伦堂同样丢不起这个面皮。   当明伦堂的人来临,就始终有人如吊靴鬼一样在燕独舞周围时隐时现,故意制造摩擦,时而是刺激,时而是挑衅,甚至不惜污言秽语加以侮辱。   最后放出凶戾话语,表示一定要在百里洞府解决掉燕独舞。   见了燕独舞每天气得俏脸发青的模样,幸亏苏老祖在,否则真未必有人能安抚得住燕独舞的任性一面,若被激得在小蛋荒界大打出手,那就绝非小事一桩了。   玉虚宗有严令:在此期间,小蛋荒界严禁私斗。   错非有这个严令,此时的小蛋荒界若不是没人来,就一定会在新仇旧恨之下,早就打得鲜血和脑浆横飞了。   荒界最威名赫赫,最强之一宗派的严令,没人愿意轻率驳回,那结果只管想一想就会不寒而栗。   明伦堂毫不掩饰的挑衅和激怒之举,令得谈未然的眉头愈皱愈深,心想幸亏苏老祖成算在心。从界桥城一战后,苏老祖提议分头行事,她和燕独舞一道,谈未然则和绿儿一道,令得表面看来没有接触,和陌生人没多少分别。   此时看来渐渐显出效果了。   等待中,明伦堂的每日滋扰和挑衅不但令燕独舞心浮气躁,连谈未然都看着这些没品的行径而暗生强烈杀意。   不是没见过睚眦必报的,可堂堂一个大家族,下作到这等地步,倒是罕见地很。   幸好,这时终于启程了。 第484章 天外真空,暗黑无界   天外真空幽暗无光,偶有一两颗陨星悬在其中,或有一两个光点在黑暗里拖曳出长长的尾巴,犹如彗星划过。在如此一个暗黑无界的真空世界里,可谓生灵之禁地。   然而,此时此刻正有一艘形状独特的船形物体在真空世界里航行,船只表面笼罩一层柔和光晕,俨然一个发光体。船只似乎缓慢得快要与暗黑背景融合为一块,当渐渐接近,即会发现飞行速度十分惊人。   “原来,天外真空世界,就是这个模样呀。”   飞行大船里的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低低的感叹声,充满向往和喜悦,还有一份前所未有的新奇感。此言不知是谁人所说,确实将所有年轻修士的心情都包罗在里边了,无数人发出附和声和感叹声,形成嗡嗡嗡的声响。   如此独特的真空世界,船只里的大多数年轻修士均是生平头一次亲眼目睹,从船只里边望向外边的天外真空,迎面而来的新奇一幕幕无疑对个人的心灵产生了不小的冲击。   天外真空,暗黑无界。   一个大千世界,也不过是浩瀚无垠中的一个小小个体而已。三千荒界,也不过真空世界的一方一角而已。   想一想黄泉道三生道所在的九幽天,想一想傅冲太师叔祖当年冲过壁障所去的另一方世界,想一想其他的真空世界,多么伟大,多么无边无际的宇宙天地。谈未然油然升起一份对自然天地的敬畏,原来,人族是如此渺小。   无怪乎人人会奋勇的追求长生武道,也许,就是为了在某一天能触及宇宙的极限和天地的奥秘。   无穷大的真空世界,无穷渺小的自己,在这一霎形成了最富冲击力的鲜明对比,给船只上的年轻修士们带来了心灵乃至思想上或多或少的震动。   燕独舞不是第一次看见真空世界,可这一刻见了旁人三分狂热三分虔诚还有三分震撼的神情,也许是氛围的力量,也许是来自别人的精神共鸣。她忽然感到一种非同小可的震撼,话音模糊不清的喃喃自语,也许唯有她自己才知嘴上说的是什么,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   也许谈未然听到了只字片言,侧脸盯着神情发痴的燕独舞:“有人曾问我,和如此浩瀚的天地相比,我们的价值是什么?”燕独舞和傅永宁双双回神转脸看过来。   被两双眼睛盯着,谈未然无动于衷的回忆半晌,才道:“我反问她,天地如此浩瀚,我们在或不在,它就在这里不变不迁。我们何不活出更多更伟大的精彩?”   傅永宁呆了呆,突然咧嘴笑了起来,渐变为大笑,欢畅之极。一旁不远处数人听得神色各异,其中一个青年男子头次得见真空世界,饱受震撼之下听闻此言,若有所感,出言道:“在下程眭,这位兄台所言为精要,正该活得精彩。”   至诚宗的程眭?谈未然点头致意,耳边响起绿儿的惊叹:“少爷,这里……简直……简直太漂亮,太壮观了!”绿儿头一次看见真空世界的,竟给惊呆了,半晌才带着震撼的表情回神过来。   “好看吧。”绿儿抱着谈未然胳膊连连点头,谈未然心中一叹,这丫头把他当依靠,可他却总把这丫头当累赘丢在家中,想想就于心有愧,笑着捏捏绿儿滑嫩的脸蛋:“好看的话,以后我就多带你到处去走走看看,我知道有很多很好看的哦。”   绿儿激动得差点蹦蹦跳跳:“少爷,少爷,我要看……我要你带我去看。不是你带我去,再好看也变得不好看了。别担心,少爷,绿儿现在修炼得很厉害了。”   闻言谈未然心中一酸,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就明白绿儿这几年有多孤单了,毕竟是相依为命这些年啊。以前不明白,忽略了这点,如今可是不能再犯错了。   听说爹娘说,也听师姐他们常常说起,他不在的时候,绿儿修炼起来可是发狠了,却是为了早日修炼变强,才能常常和他在一块儿。   绿儿把他当依靠,他又怎能负了这丫头。   绿儿能在船上,实属运气好。她修为不错,可惜,实战太差,实力连一半都发挥不出来,根本就拿不到资格,登不上这个飞行大船的,谈未然最后都打算请苏宜带她回去。   不料,傅永宁在比试中取得资格后,私下找到他拎出一块代表参加资格的信物牌子赠送给他。那块信物牌子是宗门分给傅永宁的名额,当然,宗门希望他最好亲自拿到一个名额,他自己同样也如此希望,于是没动用这个以备不时之需的名额。   这个名额最后正好剩出来,便宜了绿儿。   当头次见天外真空的震撼冲击后,纵使真空瑰丽,可仿佛一成不变的暗黑渐渐令人感到乏味和疲乏,陆续各自回安排的船舱房间休息。   绿儿渐渐疲了,偎依在谈未然怀里,渐渐昏昏沉沉入睡。谈未然看着躺在怀里入梦的绿儿,发现当年那个活力四射的泥猴般的野丫头,如今悄然已蜕变为一个活泼的俏丽少女。   大概是绿儿梦到好吃好玩的了,偶尔发出唔唔的声响,又咯咯的咧嘴在睡梦中傻笑。   生怕动作太大惊扰了绿儿,谈未然默不作声的盘坐闭目养神,回想此行。临来前,许存真老祖曾慎重交代一些事,说:“百里洞府之会恐有更深层次用意,是福是祸孰难预料。”   季来煊也曾发出语焉不详的告诫:“百里洞府未必有意料的美好,其中或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意外……”   傅永宁向谈未然转述过宗门长辈的某些交代,不论什么话,都不乏百里洞府有凶险,要人多加小心注意安全的意思。   百里洞府每一百二十年开启一次,每次去而能复返者往往十之七八。   若说其中有什么凶险,简直是必然。若说其中有什么意外,也丝毫不出谈未然的意料。   须知,在他的印象里,前世曾有很多人对这次天才荟萃的盛会众说纷纭,有很多不同的说法……   谣传纷纷,有说阴谋论的,也有表示被坑了的,也有认为玉虚宗等大宗派借机赌斗利益云云。最离奇的是,甚至后来有人站出来悲愤高呼说三千荒界被三圣殿给出卖了。   谈未然前世也不是什么大人物,知道的不少也很杂,不了解的同样很多。唯一能肯定的是,以各家各派的尿性,哪怕有什么内幕和用意,也绝不出人意料。   如果他没记错,百里洞府就是在此次盛会之后,从此彻底关闭。   这次百里洞府之会绝不简单,也许很复杂,不论有什么凶险和意外,谈未然心知他必须要亲自走这一趟。   若是按线索来推测,宗长空被镇压的地方,八成和百里洞府很近,并且很可能是相通的。   残存的些许记忆片段里,前世似乎就是在这段时期,外界才渐渐知道隋枯荣已成为渡厄境,明心宗变得活跃,并努力提升宗派影响力和势力。   如此推测,很快就推断出一个令谈未然汗流浃背的真相:“也许,前世的明心宗就是在百里洞府时期搞定了宗长空……”   无边真空锁镇压了宗长空,也牵制了明心宗星斗宗的支柱力量。宗长空一日不死,明心宗等势力根本蹦不起来。   指头轻轻摩挲绿儿的柔顺发丝,谈未然默默无言,曾经的前世发生过什么,他已无从揣测。他只知,这次他要奋力扭转的,是一代绝世强者宗长空的命运。   谈未然曾直接的改变大师姐唐昕云等无数人,乃至见性峰和行天宗的命运,也曾间接的影响从宝镜到慕九变等很多人的人生轨迹。但是,那些是有意无意的变化,也不曾有一个像今次这般艰难万分。   牵涉明心宗,星斗宗等强大宗派,隋枯荣等超级强者,均是能一指头碾死他谈未然和天行宗的超级存在。   他必须尽力而为,他唯有尽力而为!   ……   黑暗天外真空带来的新鲜感很快就过去了,剩下的便是千篇一律带来的烦躁。   八阶飞行法器的速度很快,纵使如此,仍然每天要面对无穷无尽的黑暗。令得头一次经历类似环境的年轻修士们一言一行都似乎渐渐染上了某种火气,口角渐多,错非破虚强者威名所慑,只怕脾气暴躁的早就互相大干一场了。   饶是如此,每日里的摩擦也不在少数,有宿仇的,有过节的,乃至互相看不顺眼的。甚至,像野狗发情一样不住往漂亮女修士身边凑的……漂亮姑娘总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某方面优势。   譬如,舔着脸皮往燕独舞身边靠拢的年轻修士就有好几个,从剩下某些人的愤愤眼色来看,未必不想,只是修为实力不如燕独舞,不太好意思凑过来罢了。   “你就不管管?”傅永宁用指头捅了捅谈未然,脸上分明写着一种“老兄,你碗里的菜快要被人叼走”的表情。   谈未然看似面无表情,其实暗暗笑得肚子疼了。估计绿儿是瞧出他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心情了,推了他一下,撅小嘴不高兴:“少爷,你怎么能看燕姐姐的笑话呢。”   “哈哈……笑话这东西,看啊看就习惯了。”谈未然刚打了个哈哈,笑嘻嘻的对绿儿说完一句,霎时间,整艘飞行大船猛然震颤了几下。   船只外壁骤然再次爆出某种冲击,整艘船身蓦然翻滚起来,令人浑然站立不稳! 第485章 域外妖魔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   骤然的变故令得人们纷纷从修炼中醒来,跃出房来左顾右盼,惊疑不定的向其他认识或陌生的人们询问。结果只得来互相之间同样的疑问,还有相似的担忧。   所有年轻修士正一脸迷糊之时,蓦然间,船只再一次传来某种强大的震荡力量,竟令得不少人东倒西歪,难以立足的险些被甩出去。只有少数人如同脚下生根一样岿然不动,谈未然就是其中之一。   思绪一转,谈未然凭经验就猜出,轻拍傅永宁一下,给了不远处燕独舞一个眼色:“别担心,我估计是域外妖魔的袭击。”   众人闻言先是大吃一惊,随机恍然大悟,纷纷表示不错,估计应该就是域外妖魔了。   域外真空可不是人族的天下,也并非妖族的福地,而是域外妖魔的活跃之地。其实说起来,神照强者大多愿走界桥,而不太愿意单枪匹马的从域外真空赶路,就是因为域外妖魔的存在。   一旦弄清起源,人人流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纷纷表现出颇为踊跃的斗志,向负责照料这群年轻修士的一个神照强者恳求:“大师,让我们也去见识见识吧,说不定也能帮上一点忙呢。”   在船只的震颤中,只和这神照强者磨了两句,就得了允许,众人顿时激情昂扬的向甲板赶去。   “别急。”谈未然揽住绿儿,按住激动的傅永宁,见燕独舞带着满脸的好奇兴奋的在人群中准备跟着一道去,指头轻轻一甩把一道指风打在燕独舞腰上。   燕独舞吃痛回头怒目,恰见谈未然微微点头,传音入耳:“你慢点,别跟人争先恐后的。”   抢在前头也没意义,看个热闹瞧个新奇就算了,想和域外妖魔交手?那就不要指望了,这艘飞船上的一票强者还没死呢。   倘若连船上的破虚强者都打不过域外妖魔,那就更没必要争什么先了,抢先不过是死得快罢了。   显然,除了谈未然几人,不愿一窝蜂赶去的还是有五人,匡至林就是其中之一。谈未然关注的目光扫过这显得较为特异的几人,最后扫过鬼首,向众人点头释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鬼首显然不太想理会,不过,大概也不打算暴露身份,只有和匡至林等人一样回以一个点头微笑。   剩下在最末尾的谈未然等人有条不紊的跟了上去,来到甲板上,就见一团黑云滚滚,环绕着似乎能吞噬掉整艘飞行大船一样。幸好,此船只乃飞行法器,自有一层柔韧的结界在外防御。   黑云在域外真空翻滚沸腾,正如云涛一般壮阔而诡谲。一条笔直黑白身影却矗立在船头,宝刀微微垂落,刀尖的一缕缕光华正在凝聚,其上的刀魄气息足以令人感到心底发毛。   一霎,黑白身影凌空一刀斩出,这安静无数年的域外真空,竟然瞬间仿佛被搅动风云,几乎给人一种被一刀斩破天地的错觉。   一部黑云被一刀两断,飘忽诡谲的油然飘散,间中似乎响彻某种凄厉之极的鬼哭狼嚎声,仿佛痛楚之极,又似乎愤怒咆哮。   傅永宁脸色微白,迟疑转脸问道:“你们听到了吗?有一个叫声……”其他人脸上均带着相似的疑虑,那个声音似乎是存在的,又似乎没有听到。   谈未然知道是什么,他没吭声,最末尾的几人当中那个愁眉苦脸的年轻人见众人神色惶惶,闪出一缕不忍,道:“我听说,域外妖魔喜好侵蚀意念,有时用耳朵听不到,它是直接印入我们的脑海里,意念里。”   黑白身影和域外妖魔的战斗,堪称恢宏壮观,一时之间风卷残云,无穷无尽的黑暗都要侵袭笼罩而来,胆子小一点的甚至被吓得心尖发颤。   然而,这黑白身影却始终单枪匹马屹立船头,一人一刀,凌空劈斩把看不见形状的域外妖魔一次次阻拦下来。   一道道的刀魄幻化出璀璨的光芒,把黑暗的域外真空闪耀出明亮。   黑云像是活的一样,不住的穿梭纵横着,偶尔的大面积释放开来,始终被这宛如山岳的黑白身影拦在身前。似乎被激怒了,域外妖魔嗷嗷的咆哮起来,神魂弱一点的绿儿等抱真境一瞬间就眼前一黑,脑子生疼。   黑云一瞬间仿佛吞食天地后消化不良,整个彻底膨胀起来,猛然一下子分崩离析为无数块纷纷扑向大船。船头的黑白身影神色肃然,嘶哑得带着某种金属音的声线传遍:“统统小心,保护好这些少年。”   就是黑云膨胀爆裂的同时,谈未然神色一变,把绿儿往身后一拉,凝声道:“大家小心!”   “小心!”   几乎同时,同样的话分别从几人口中喊出来,旁人就罢了,其中一个是那愁眉苦脸的年轻人,另一个是个气质娴静的女子。有趣的是,先前和谈未然一样落在最末尾才出来的几人中就恰好有这两个。   黑云爆裂出来的不大黑色云朵纷纷侵蚀着船只的防御结界,数名神照强者暴喝一声,快如离弦之箭各施其能和小黑云激战在一块。   尽管神照强者很强,奈何黑云的数量着实太多,竟似无处不在一样笼罩着,实在补不过来。   谈未然吐出一口浊气:“准备出手吧。别用精魄,那是浪费真气。”话音未落,他就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去。   始终年轻气盛,燕独舞和傅永宁虽有点心惊,也不免跃跃欲试,得了提醒略微一想就恍然大悟。此乃域外真空,哪儿有灵气给你,没有天地灵气的共鸣,精魄的威能就会小很多。   域外真空没灵气,十成实力只能发挥出七八成,甚至更低,可以想见有多么压抑。很大程度来说,人族之所以在域外真空处于弱势,就是因为这点。   域外真空的这个特点,大抵来说,修士都知晓。   不过,知道归知道,实践起来就是两码事。船头船尾的甲板上,大批年轻修士蹦出来不少都战意昂扬的一招轰出精魄,却发现威能比平时小了很多,错愕当场的同时不知所措,浑然忘了平时牢记的常识。   “这里没有灵气!”   数名神照强者早有意料的在一旁照料众多年轻修士们,这个时候恰到好处的暴喝提醒,众多头一次经历的年轻修士慌慌张张的恍然大悟过来,又才急急忙忙手忙脚乱的调整战斗习惯。   域外真空和大千世界内,纯粹是两种不同的环境。   毕竟是从各地英才里十里挑一,乃至百里挑一的天才,尽管脾气性格各不相同,聪明人却不少。很多头脑灵活的人迅速就想透其中差别,程眭和所有人一样艰难重新适应新环境的同时,陡然望见一个俊气而不乏英武的青年熟练斩杀着一朵朵小黑云,瞬间就呆滞了。   莫不是见鬼了吧?   程眭忍不住揉揉眼睛,有没有搞错什么,这家伙好像回家了一样逍遥自在的砍杀小黑云?   细柳身法和翩若步施展起来不失潇洒和精妙,谈未然犹如脚下抹油一样飘忽不定的滑来滑去,甚至身躯不动的飘然而至一剑劈掉程眭附近的一朵小黑云,随口提醒道:“程兄,小心。”   几乎同时,谈未然信手挥洒出一道霸世剑意,噗噗数声将黑云斩得烟消云散。   普普通通的一把六阶宝剑,从气度飘逸的谈未然掌中施展出来,多变得使人眼花缭乱,时而柔韧,时而锐利,时而霸道,有时则是无处不在一般。   一剑能释出千万蚕丝般柔韧剑气的蚕丝剑法,纵使谈未然这些年来修炼得不多,依然凝练出三成剑意。   在明空掌中是霸气,在谈未然凝练却变成锐利的霸世剑,拥有某种无坚不摧的恐怖,一剑虚斩在真空里,一瞬间就见一道光辉隔空迸现,一条线上的小黑云无不如泡沫一样灭去。   竟达十成剑意。   江山风月剑中的风剑,虽说谈未然主要参照借鉴,不常练,仍然凝出了二成剑意。   再加上家传的九劫雷音剑和宗门所传的剑法,只短短一会,谈未然竟施展出不下五六种浑然不同的剑意。把宝剑舞得绚烂多姿,一缕缕不断变化的剑意把一朵朵黑云劈得烟消云散,潇洒中透出自在,俨然翩翩公子。   什么?五六种剑意!你当我傻啊,年轻人谁会如此“花心多情”。   一眼望向风度翩翩然的谈未然,目瞪口呆的同时,也不知亮瞎无数人的眼睛。   还就真有……   几个神照强者都忍不住频频转脸,如此独特的奇葩倒是少见呢。   须知,喜好用剑如风吹雪,也是恨不得专注在一门剑法上。年轻人即便多学一些其他技艺,也多是练一练权当汲取经验或是增广见闻等等,哪儿像谈未然把好几门剑法都凝出真意。   若是知晓谈未然凝练出真意的还有千重铸浪掌和五行龙爪手等拳法,恐怕真会惊掉无数人眼睛。   几名神照强者由衷流露惋惜之色,能凝练出多种剑意,其中两种剑意甚至达到十成,可见这年轻人有出色的悟性,可惜就是太“花心”,学得太驳杂了。   否则,若是能专注一二,把其中一种剑意凝练提升为剑魄,未必不是年轻一代中的……   “佼佼之辈”四字还在神照强者心头徘徊,谈未然气息骤然凝练无比,弹指之间,恐怖绝伦的雷电剑魄横扫千军! 第486章 大碎玉刀,牧人邪   凝聚在剑尖的一缕紫光,随着谈未然轻抖手腕,电光交织噼里啪啦。   举轻若重的一剑,释出一道光华,璀璨绝伦的闪耀在这个暗黑的真空世界里,仿佛成为一个劈在灵魂深处的印记。顷刻间,剑尖化出一道恢弘的粗壮雷电,恣意释放出令人窒息的剑魄气息。   剑魄!雷电剑魄!   宛如怒潮,不,比怒潮更惊人,更可怖。   纵使域外真空是一个没有灵气的独特环境,纵使实力要打一个大折扣,也阻挡不了谈未然一招九劫雷音剑的磅礴之威。   没了天地灵气,不过是令精魄达不到最大威能,并被极大的减弱,而不是施展不出来。   没了灵气,还有真气!   永远、永远莫要忘了,真气才是一个修士最根本的力量。   谈未然宛如咆哮苍穹的雷神,掌握住一条雷光信手挥洒,便释放出一种将整个世界都摧毁掉的错觉。   这一刻的谈未然在恐怖的紫色雷光交织中,被紫色渲染和衬托得凛然之威,甚至只凭这一幕就能摄住胆小的人,令人肝胆俱裂。   小小的黑色云朵无处不在的侵蚀着大船的防御结界,密密麻麻的就像一百万只乃至一亿只黑色的虫子一样,彻底的把大船给覆盖住,像是有着无数虫子在啃噬结界,攻击结界。   一霎,紫色光辉耀眼夺目。   剑魄如同一记席卷天下的浪潮,又是一道璀璨绝伦的光华,一瞬间涤荡天下,无数小黑云只在一个闪耀中就彻底灰飞烟灭。   黑暗无边无际的真空世界里,闪出一道恢弘的紫色,照耀了大船附近一带的空间,转眼就消失掉,却已涤荡掉无数黑云。   剑魄!   是剑魄,凝练数种剑意的同时,这个家伙居然还凝练了剑魄!   难道修炼数种剑法,没有耗费掉他的大部分心力,还怎么能凝练出剑魄?不对啊,年轻人不适宜修炼得太驳杂,此乃众所周知的武道常识呢。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幕,盯着一袭青衣身形飘忽的谈未然,恨不得在他脸庞上看出花来,不约而同的感到口干舌燥心神摇曳。   这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如此“花心多情”,竟也能凝练出剑魄,堪称少有。   “嗷……”   几乎同时,一个嚎叫在所有人的脑海意念中响彻起来,叫声凄厉而且充满愤怒,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被痛打的落水猛兽。   域外妖魔显然被挑衅得愤怒了,剩余的无数黑云骤然加速,气息妖邪非常的侵蚀进攻。   始终如山岳一样屹立在船头的黑白身影发出一个嘶哑声音:“照料孩子……”   黑白身影一跃闪动,鬼魅般出现在真空里,反手拔出一把平平无奇的战刀,绝无花哨的一刀劈出,竟是把真空世界的气息都搅动得混乱起来,几乎能见风起云涌的恐怖气势。   若说吃了谈未然一剑,对域外妖魔来说是被挑衅的愤怒大于伤痛。此时此刻,对域外妖魔来说,黑白身影的一刀绝对是伤痛大于愤怒,噗噗噗的收回大部分黑云相抗衡。   域外妖魔极强,谈未然的雷霆一剑未能造成太大伤害,最大的效果是令所有年轻修士热血贲张起来。   或是深受鼓舞,或是暗忖较量之心,亦或心下不服气自觉能表现得更好,不论种种心思,来自各地的天才修士们均是士气大振,不甘人后的无不奋勇激战,把域外妖魔的分身打得纷纷烟消云散。   当形势渐渐扭转过来,谈未然自觉先前太出风头,此时收敛许多,不动声色的混迹在众人当中。总是尽量和燕独舞傅永宁保持距离,直到发现二人渐渐适应了这个独特的环境才安心不少。   燕独舞性子拗了一点,毛病多了一点,武道天赋和悟性则是毋庸置疑。   人果然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专条毛病当然谁都是一抓一把,抓毛病的同时也别忘了找找别人的优点。   谈未然悠然的混在其中划水也没人察觉,这时冷眼旁观,虽说这批云集在小蛋荒界的年轻修士同在一条船上,其实有很多连一个照面都不曾有,尤其谈未然见过的就更少。   谁让他取得资格后,为免跟旁人起摩擦,耽误此次大事,就干脆要求燕独舞和他一样,窝在房中很少外出,只等登船呢。   不全是担心燕独舞,很大程度是担心自己。他有自知之明,若有人欺上来,未必不会拔剑杀人。   好在他并不是毫无建树,早搜集这批年轻修士的大概信息。这会儿大抵也能把名字和人对得上号,众口交赞的程眭等人的确很出色,不过,在谈未然眼里,这批人当中同样出色的人绝对不乏其人。   化名“桂长寿”的鬼首,以天生经脉七十七的表现,假作散修身份,怕是早被各家各派纷纷留心了。   像谈未然等得到“特邀名额”的人,要么明显实力超群,要么有某些独到之处。前者的实力毫无疑问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后者实力未必强,却一定有某些特长。   “特邀名额”的存在,就是不希望谈未然燕独舞这种修为超群,实力也超群的人抢占抱真境修士的名额。不能不承认,玉虚宗的这个安排的确给了抱真境的年轻修士一个出头的机会。   此次取得百里洞府门票的二十余名抱真境修士,几乎有一半都具备抗衡普通灵游强者的实力。   很多人不大关心这批抱真修士,觉得每次百里洞府之会均是以灵游境为主,抱真境修士参加了也不会有多大的收获。谁若如此想,那便大错特错。   不相干的闲杂人等会这样想,谈未然不会,各家各派也不会。   再天才的灵游境修士,也是从抱真境走过来的。   此时谈未然冷眼观察,正好能发现各人实力,这批抱真修士里的的确确有两人十分强大,纵使面对域外妖魔的分身也打得有滋有味。抱真修士始终较弱,落在第二线是合适的,却有少数几个冲在最前。   其中一个灰衣劲装青年有着一张屠夫的脸,专注激战时的神情绝对能吓人一跳,更令谈未然关注的是其战斗时的凶狠和不要命。   谈未然不知这群人的未来是什么,但他又恰好知道其中一个,这个灰衣劲装青年拥有广袤的未来。   未来的东魁星!   这时,船身骤然一震,柔和的结界光芒黯淡得正在消失,无数人心头一惊,胆子和自信差一些的顿时惊呼起来纷纷后撤,竟有一些混乱迹象。   几乎同时,船外真空世界里的黑白身影卧蚕双眉一挑,张口无声狂啸,凌厉绝伦的一刀崩碎天地几乎把真空都劈得散去。   使人肝胆欲碎的是,仅仅是这一刀余波,一道恐怖的压力诞生,泰山压顶般的从空气中碾压下来,船只轰然掀得翻滚飞出。   黑云滚滚,仿佛疯狂了一样拼命的把所有的小朵黑云聚集起来,歇斯底里的企图疯狂逃窜,这一幕岂能用风卷残云来形容,简直就是风云色变。却仍然寸寸崩碎,然后在无穷无尽的哀嚎声中陷入崩溃,渐渐黑云为之涤荡一空。   玉虚宗绝技,大碎玉刀!   九成刀魄!   谈未然屏住气息,目不转睛看完这一幕,心头已然冰凉一片,千言万语化为粗话“我操”二字沉淀在心底久久不退。   玉虚宗派来的一个破虚强者,竟能施展九成刀魄的大碎玉刀!!   这便是荒界最强宗派之一的实力。   仅仅平时所见所闻的冰山一角,就会震慑得心肝乱颤手足无措。   黑白身影从弥漫的雾气里回到船上,气质极为凝实,令得其纤瘦的身子显出一种极为强悍的气质。环顾一眼,慑人目光落在每一个人心上,此人嘶哑道:“诸位表现不错,此行接下来或许还会遭遇域外妖魔,请继续保持。”   此人声音天然带着某种金属质感,以至于听起来有一种非常独特的嘶哑,不自觉就有一种令人感到肃然的力量。偏偏不但不难听,反而衬托出强烈的个人气质。   此人在场之时,全场鸦雀无声,走后,甲板上才重新响起嗡嗡的喧闹声,可见此人气场之强。   众人面面相觑,有个少女大大松了一口气,拍拍高耸胸脯弹动数下分外诱人,道:“这人是谁,好生强悍。他在场的时候,我都不大敢说话……”   “我也是……”有人承认了,其他人再纷纷承认,就不觉得太尴尬太伤自尊了。   “我知道,他是……他是牧人邪!”一名有点腼腆的玉面少年期期艾艾的说。   谁是牧人邪?许多人面面相觑。   却无人知晓,谈未然听到这个名字的同时暗暗狂吸一口寒气,满腹无奈的苦笑起来。牧人邪?!这可真真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啊。   难怪,气场如此强悍。   九成刀魄的大碎玉刀,若是由牧人邪施展出来,就一点不值得奇怪了。   也勿怪谈未然不认识,牧人邪名震天下,可他从没见过。不仅是他,凡是年纪和他相似,以及比他岁数小的人,几乎同样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毕竟,这个人是玉虚宗后来的擎天巨柱之一!   谈未然叹了口气:“老爹老娘,你们知道未来也许要面对玉虚宗这种巨无霸吗!” 第487章 不自怜不自伤,亦不自卑   “傅家现在了不起了呢。”   “势头起来了呢,一副忙忙碌碌走路带风的景象,一派比平时更旺盛的锐气。上次跟那个管事打个招呼问个好,居然点点头就赶紧走了……哼,好像真有多了不起的样子。”   “别瞎说,这儿是傅家的地头,万一有个万一……我也说一个,傅家真不是白忙,本就是欣欣向荣的气象,这半年多来,可不是忽的一下子平添了一股好生振奋人心的劲头。这会儿我是看出来了,这半年多来,傅家变忙了,心气足了。”   “要我说,傅家是真了不起,你们看啊,傅庆骏才是第二代,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还没老呢,他儿子傅永宁嘿的一下就冒出头了,那可是咱们本土天才……”   每每来到茶楼酒楼,总会听到有人讨论傅家大半年来的变化,怀着不同的心情和意图,纷纷加以恶意的或是好意的揣测。   慕云安安静静的坐着等待,原本就皱着的眉头一下子耸得更深。一个青衣人缓缓推门而入,慕云急忙起身行礼,被青衣人制止了,释出一个小巧的结界防止声音泄露,道:“慕云,你平白无故的发信让我亲自来一趟,是有什么重大的事不能在信里说,非的当面说?”   慕云眼底流淌苦涩:“师叔祖,弟子前一段时日,虽得了傅永宁重用,让我参与筹建战兵。可是,弟子私下慢慢打听才知晓一件事,其战兵,所用的功法不是弟子进献的功法,而是……”   “翼虎骑!”   此言落入李青城耳中,如同气劲一样冲击心神,几乎失态的挺身站起来。翼虎骑不是被一个陌生人给拍去了吗,怎会落入傅家手里。种种布置一环扣一环的把慕云顺理成章的送入傅家,乃至被傅家重用,最后怎会出了如此大的篓子。   如此一说,李青城豁然大悟,怪不得慕云进献了一本傅家最迫切需要的五阶战兵功法,居然仍没被重用。想来也是,傅家已有一本翼虎骑,就这么多资源,练一支翼虎骑就够呛,再多一本十本战兵功法又有什么意义。   其实也不然,李青城如此一想,着实低估了傅永宁一度对慕云的信任,低估了慕云的军事才华。错非谈未然,傅永宁肯定会重用慕云,以慕云的军事才能,给他一个参与筹建战兵的机会,就迟早能脱颖而出。   只不过,这时说什么都晚了。慕云仿佛咀嚼了满嘴的黄连一样发苦,苦到发涩:“弟子无能,除此之外,弟子三日前听到傅永宁的妹妹说漏一件事。”   “傅永宁的一个好友表示看好弟子的军事才能,向其索要弟子,傅永宁已经答应了!”   慕云说起来的时候满嘴黄连味道,想起傅永宁曾经的信任,更是苦笑连连。其实,他不知晓的是,错非傅永宁决意把他转交给谈未然,他最好的下场是被一直闲置下去。正是打算好了,傅永宁才容许他暂时参与筹建战兵。   李青城已然呆住,忽然生出某种强烈的荒谬感:“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宗门处心积虑,好不容易才辗转把他送入傅家,没想到……真真没想到,随意一个变故就毁了全部。”   “什么时候,对方是谁?”李青城说着咬牙切齿起来,所有布置落的一空,可谓又恼又恨,没当场暴跳如雷,便已是他涵养好了。   慕云苦笑道:“那人叫谈未然,是傅永宁新结交的好友,目前一道去百里洞府了。”   李青城微微一愣,眉毛拧住:“百里洞府?”   ……   换做之前,谁知道你谈未然是谁呀,谁在乎呀!   什么,是天才?靠,大家能登上这个飞行法器去百里洞府,谁不是天才。所以说,与域外妖魔一战之前,是真没什么人留意到谈未然这个人,他太低调了,估计换了少数傲气的天之骄子眼里根本就没这个人的存在。   如今不同,和域外妖魔一战之后,旁人看待谈未然的眼神已然不同。   除了羡慕嫉妒,还有佩服和认同,当然,同样少不了不服气和充满挑衅的眼神。如果不是船上严禁交手,而且牧人邪气场太强悍,估计早有人跑来挑战挑衅,没有摩擦制造摩擦都要打一打,不图什么,就想证明自己。   面临旁人的挑衅,谈未然统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早过了这个“证明自己”的阶段,他是过来人,理解这种心理,不等于会配合别人。   纯粹为了“证明自己”而打上一架,他是没兴趣的。   不是说他不会因一时意气而出手,只不过,他哪怕真为了一时意气而出手,通常就一定要追求出手杀人的结果。   对谈未然面临挑衅的淡定,傅永宁佩服十足,燕独舞表面没吭声,心里也暗暗佩服。   其实,就是少数人的口头和言辞的挑衅而已,估计也没几个人敢于在气场强悍的牧人邪眼皮底下挑事。   不少人看向谈未然的眼神更多是和气,还有好奇,渐渐接触之下,陆陆续续有好几人和谈未然渐成熟识。   一个年轻人修为能达到灵游境,本就称得上出色。年纪愈小达到,就愈能说明其出色程度。船上数十人当中,倒有大半都是灵游境,这原也没什么,可谈未然还凝练出几种剑意,乃至一种剑魄,那就委实太出人意表了。   毕竟,年纪摆在这儿。   加上小秘境的时间,大家的总体修炼时间差不多,也有这么一个大概的上限时间总数。算也能算得出来,多凝几种剑意,额外得花费多少时间去修炼。   年轻时期,正是勇猛精进的时期。真的很少有人会像谈未然一样练得如此驳杂,之余,又能练得精深的人就更罕见了。   幸亏谈未然这次只施展了剑魄,没施展拳魄,不然,双精魄的表现估计会震掉不少人的下巴。   不少人为与域外妖魔一战里最出彩几人而议论纷纷之时,谈未然和一些人相识后,很快再次埋头修炼。受他的刺激,燕独舞几人也纷纷专注修炼,傅永宁念头一动,向显然很适应真空战斗的谈未然请教一番。   不愧是后来的皇帝,如此快就本能的嗅到真空战斗的作用了。谈未然暗暗佩服:“所谓真空,正是没有天地灵气。匮乏灵气,便缺乏生机,难以生存,往往生灵绝迹。对此,各大流派均有不同表述,永宁,这个你回宗门查典籍。”   “域外真空是一个充满混乱气息,驳杂不纯的独特环境里,所以才会诞生域外妖魔这等杀之不绝的天生怪物。”   傅永宁情不自禁的扭头走上甲板,凝望漆黑黑的真空世界。谈未然笑了笑:“域外妖魔,又名真空妖魔或是域外人魔。说起来,我在书本上看到过一个趣味……”   “据说,域外妖魔乃人族的叫法,妖族对此表示非常不满,认为这样的怪物和妖族没有半根汗毛的关系,凭什么叫‘妖魔’。”谈未然耸耸肩:“于是,妖族礼尚往来,将其称为‘域外人魔’。”   谈未然摊手大笑:“所以迫于无奈,就又多了一个‘域外天魔’的中庸叫法。”   傅永宁笑得捧腹:“妖族最好跟我们人族别苗头了。”   他这么说是有根据的。最早,人族是直接按“一阶”到“九阶”这种区分方式来称呼妖兽的,和法器等死物是一样的区分。   妖族自然非常不爽,觉得你们人族凭这么搞,岂不是把贬低咱们妖族,咱们妖族有那么低俗,有那么下三滥吗!于是,就用“一品”到“九品”来单独区别妖兽。   只不过,后来扩散了,搞得现今“品”和“阶”渐渐共存不分彼此的现象。   二人前仰后合的捧腹大笑,把另外两个最近跟谈未然相识的人吸引过来,一发问就令二人再度爆笑。好一会谈未然才大喘气笑道:“在域外真空,修士的实力先要打一个折扣,正常能发挥七成实力。若是不正常情况,嘿嘿……那就不好说了。”   “真空战斗,切记不要把在大千世界的战斗习惯带过来,否则,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傅永宁和刚过来听的两人均有同感,连连点头。   “域外妖魔强的比渡厄强者更强,弱的也不输灵游境,杀又杀不绝,没人愿意招惹,不是普通修士能对付的,在真空世界游荡的域外妖魔偶尔也会攻击大千世界。”   傅永宁好像想起什么,蓦然神色骤然一变道:“我刚想起,我们那儿就似乎二百年前就发生过一次,当年集合了很多本土强者联手抗衡,又去外域请强者才勉强把那个域外妖魔打退。我祖母好像就是在那次大战中受重了伤,才病逝……”   “我没事,你接着说。”   其实谈未然知道,好友本能之下对真空战斗最敏感的是哪方面:“域外真空,不仅仅是战斗,也能成为一个非常特殊的战场!”傅永宁瞬间愣住,作为一个聪慧的人,他及时捕捉到一丝灵光。   战场!   当然是战场。   ……   同一时间,玉虚宗。   一个青袍男子神情淡淡的扫视众人,尤其是眼前的一排年轻弟子,眼神丝毫不做停留的掠过一个脸有一条浅浅伤疤的青年,落在这青年身旁不远三个气息凝肃的弟子身上。   这三个弟子,才是玉虚宗寄予众望的人。   一旁的疤面青年默不作声,不自怜不自伤亦不自卑,纵使堂堂皇皇站在这里的他和别人一样,都在“其他人”的范畴。   半晌,青袍男子缓缓道:“出发!” 第488章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沙漠里大风阵阵吹来,卷起沙尘飞舞,在上空飘去,却始终无法逃离这片无边无际的沙漠。   正午乃是阳光最凶之时,本就人迹罕至的大漠就愈显得焦灼而炽热,上空的空气都仿佛热得受不了,像个舞女一样扭曲起来。热得在大漠里讨一口饭吃的盗匪,也忽然没了踪迹。   也许,不全然是热的缘故。   “热,太热了,真他奶奶的热。我觉得放一个鸡蛋在砂砾上,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熟了。”   空气飘送来一个抱怨声,从一个坡下冒出数个脑袋,渐渐登上沙丘露出全貌,正是数个锐气勃发的年轻男女。被太阳晒得恹恹的,怨言阵阵:“还要放鸡蛋?我现在已经熟了一大半,再这么晒一会,大概就熟透了。”   “我说,霍姑娘,你堂堂一个姑娘家,跟咱们几个大老爷们出来清理什么。你就不怕自己被晒成锅底黑?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你放心,嫁不出去也不赖你,燕大哥比你可靠多了。”一个娇小玲珑的可爱少女向同伴拧拧鼻头做鬼脸,又对一旁扛着刀的青年笑道。   “我这条池鱼终于被殃及了……”燕行空哈哈大笑,潇洒的把刀挑在肩上。   他是来参加百里洞府之会的,他和谈矩在东武侯府呆了一阵子,谈矩表示要先留在东武荒界,就暂时分道扬镳独自上路。本来打算找到谈未然,只不过,他去的是令一个聚集点,结果就错开没遇上。不过,也来得较早。   说着,燕行空神色一动做个手势:“小心,我察觉气息了!”   数人气息一收,分开队形激射向前,不一会越过一个大沙丘,就赫然发现沙丘坡下有几条尸体。燕行空一看就知道,这几个尸体是在逃走的时候被人所杀。   再向前几里,就有一个小小的绿洲,四周处处躺着尸体,一条堆一条的零零落落分布着。   “唉,我们来晚了。”几人中的粗壮少年挠挠头叹了口气。   “不早也不晚,来得刚刚好。”   数条身影鬼魅般的闪出来,掌中的刀剑正在缓缓滴血,气息肃杀无比,似乎不怀好意的盯着燕行空等人。   互相瞪眼一会,燕行空等人无奈又不服道:“算你们运气好,这批盗匪给你们抢在前头了,不然的话,哼哼。”   杀盗匪,是玉虚宗临时组织的一个有奖小活动。   是为百里洞府的开启,做好四周的清理工作,也顺便为民除害。当然,主要为了让这些活蹦乱跳比龙虾还要鲜活的年轻人活动筋骨,免得年轻人气血太旺盛生出乱子。   杀盗匪的奖励不大,起不了什么利益摩擦。所以来杀盗匪的人们基本把这当游戏一场,纵然不认识,也大抵能和谐相处。   “嘿嘿,你们就算哼哼上一百遍,那也是落在后头了……咦,这天怎么暗下来了?”那边的几人哈哈大笑起来,蓦然发现正热得浑身不自在的天色里,阳光忽然一下子就黯淡下来,不由抬头向天一看,顿时呆住。   一艘庞大无比的空中大船缓缓从天空的极限降下来,渐渐的在视野里变得更加庞大,乃至于遮天蔽日,几乎将好大一片沙漠的头顶阳光都遮掉了。   “真他娘壮观啊!”   包括燕行空在内,无不仰头望着天空,发出一般无二的感叹。纵然不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硕大无比的飞行大船,也曾在之前刚刚坐着类似的飞行法器抵达这里,可每一次看见,仍然有着相似的震撼。   “又一批人来了。”   望着飞行大船缓缓的向天边飞去,几人中有人嘟囔道:“这些天着实来了不少人,我以为来得差不多了,结果每天都有人到来。”   三千荒界的地域广袤,终究比很多很多人的想象还要大很大很大。   而同样的,三千荒界的各地英才数量之多,也毕竟超乎想象的多很多很多。   裴东来和青帝后来能成为荒界第一人,并不意味他们的天赋是最好的,也不是一下子就走出来,是在道路上逐一积累并在每一个阶梯脱颖而出。只不过,他们走到了某一个令人仰望的高度,而很多人则倒在了半路。   人最难做到的往往就是坚持二字。   究竟有多少出色天才倒在长生武道的半路上?那会是一个数都数不过来的数字,那些夭折的天才们的天赋,使人感到由衷的痛惜。   每次参加百里洞府的人起码上千,可一次留名出名的不过是那数十人。   谈未然思忖:“这次要好一些,参加的天才多,后来留下大名的人也比以往多。换一个角度来看,后来没能留下大名的人,恐怕……不是光芒被掩盖,就是泯然众人,还有一种可能……夭折了。”心情顿时黯然,一种感同身受的悲哀在胸膛萦绕。   大船慢慢减速,飞临在沙漠中十分突兀的一个城池。   城池建在一个大型绿洲上,显得比正常城池小了很多。一层淡淡的防御结界耸立在城池上空,瞧起来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比寻常城池防御严密多了。须知,像东武势力的首府云城,几年前连城市防御结界都没有。   “大概是玉虚宗的一个据点。”谈未然心想,大船微微一个震颤,结界光华收敛掉,神照强者大声招呼说到了,该下船了。   到了?这里就是百里荒界?好像是有点不太一样呢。   头一次如此长途跋涉的年轻修士们人人兴奋的左顾右盼,恨不能伸长脖子到处看个清楚明白,见城池里里外外有不少同龄人,顿时起了心思。一个个采取不同的姿势跃下船去,就像一只只炫耀洁白羽毛的小天鹅。   “终于赶上了。”   当众人正在纷纷下船,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燕行空勒住马头,在远处一个视野开阔的沙丘凝视,眼神一一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一次次的换回来失望,直到一眼触及谈未然的那一刻,终于露出欢颜。   可算是把你等来了,小不周山演武第一高手,谈未然!   后边追逐跟来的霍晓嘉也跟着看看,什么都没看出来,忍不住问:“燕大哥,每次有人来,你总要来看看,你是在找什么人,仇人?”说到仇人,霍晓嘉等人居然眼睛一亮,显得很有兴趣。   “什么仇人,我是在等一个朋友。”燕行空哈哈一笑,一个人若是仇人遍地都是,要么是做人烂到极点,要么一定是做修士成功到极点。   “燕大哥,你这朋友这次来了吗。有多强,跟我比厉害吗?”不愧是年轻天才,想法一转就马上转到实力上了。   燕行空哂笑,没参加演武,却又被公认为一次地区演武的第一高手,震动了小不周山各家各派,你说厉害不厉害。   “他来了。”   “他也来了?!”   几乎同时,人群中的崔思雎同样看见了刚刚下船的谈未然,眼皮猛然跳动几下,先咬住牙槽不自然的憋住一口气,眼前似乎再一次出现当年被击败的耻辱性一幕。   是很难忘却的耻辱!   一个神照强者,竟被一个抱真境击败。要知道,他崔思雎不是寻常修士,亦是赫赫有名的天才。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没有那一战惊醒他,他也许会为了自家头上的“天才”光环而自满,会忽略掉他的实力远不如修为这个事实。所以,崔思雎觉得自己真的应该好好感谢谈未然,用他的方式来感谢。   “嗯?”谈未然微微感到一丝刺芒在背,抬头环顾之际,崔思雎已悄然消失在人群中,他结果什么都没看到,除了容颜绝美显然鹤立鸡群的那个女子郁朱颜。   你也来了。   察觉郁朱颜向自己眨眨眼,眼底含笑,似乎在说等你安顿下来找个地方,咱们悄悄的聚一聚。   宛如两个人之间的默契问答,以动作和眼神来默契交谈,谈未然咧嘴一笑微微点头以为回应。   正为今次得见数年不见的好友而心情大好,谈未然突有所感,双瞳微微一缩,忽见一个三大五粗的壮汉裹挟着一股强大暗劲从身旁撞中燕独舞。   壮汉修为本不逊色于燕独舞,又是蓄意一个发力撞击,燕独舞措手不及之下怎能提防,惊呼一声就跌飞一丈有余。看似撞得不远,却是暗劲极强,燕独舞在地上一个翻滚站起来时,嘴角已是浸出一丝淡淡血迹,法衣被暗劲撕出裂痕。   壮汉冷冷瞟了燕独舞一眼,像是看着一个必死的人,再冷笑着一眼扫视谈未然几人,眼神里分明充满一种警告。   此人乃明伦堂新一代大名鼎鼎的贺人狂,实力极强,这一眼分明是警告谈未然等人不要插手明伦堂和燕独舞的恩怨!   以明伦堂在小蛋荒界一带的实力,自然查出绿儿曾和燕独舞在一起,又是谈未然的侍女。只不过,谈未然和燕独舞一直没什么公然接触,表现得像是两路人马,不然,就不止是警告了。   贺人狂刚冷笑着扬长而去,孔霖就呵呵怪笑着望着傅永宁,向谈未然投来蕴含同一种意思的警告眼神。   请季来煊炼器时有过一面之缘的宫希言微微一笑,向谈未然一点头招呼一下也走了。   谈未然抿抿嘴吐出一口气,转头望向傅永宁,淡定的喃喃自语:“为什么我有一种‘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奇怪滋味,难道是错觉?”   愤怒的燕独舞在一旁被傅永宁按着,兀自拼命挣扎大喊大叫:“放开我,他以为他是谁,我要杀了那家伙!” 第489章 黑楼的特殊礼物   孔霖的警告,谈未然只一笑而过。   孔霖想除掉傅永宁,显然是孔家的授意。可问题是,傅永宁又何尝不是肩负着尽量把孔霖留在百里洞府的任务。   重要的是,谈未然问需不需要帮忙,傅永宁直承不用,神秘兮兮向好友暗示会有人帮忙。   傅永宁不愧是个真诚交心的性子,嘴上没说,瞧他又挤眉又弄眼的表情,谈未然也猜出所谓帮忙的人,也许就是好友的宗门安排。   傅永宁的师门是什么宗派?谈未然没问,不过,从蛛丝马迹也能推测出,估计是一个很强的宗派。   所以,孔霖的警告纯粹是个笑话。在担心他插手之前,谈未然觉得孔霖最好先考虑能不能活着离开百里洞府。   无疑,傅家和孔家很快会从竞争状态转变为大打出手的敌对状态。稍加推测,谈未然就有结论:“如无意外,孔家有很大几率会很快会走向末路。”   有时,一个世家的倒下,就是这么容易,而且这么快。   孔霖是傅永宁的任务和麻烦,自有傅永宁去收拾。需要谈未然来收拾的,是明伦堂,即是贺人狂对燕独舞起了杀意,对他发出警告的那一霎,谈未然就在心里把贺人狂判了死刑,把明伦堂归入敌对者行列。   凡是敌寇,谈未然从无顾忌,从不留手。   纵使和燕独舞的关系平平,毕竟是同门,谈未然绝没有坐视的道理。若不是来了土鬼城后贺人狂就没了踪影,也许贺人狂未必能活着踏入百里洞府。   找不到贺人狂是个遗憾,谈未然咂咂嘴不以为意,大不了入了百里洞府再“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各路人马都是这么打算的,多他这么打算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来了没几天,谈未然就真正发现了,何谓天才云集,群星荟萃。   此刻的土鬼城就是!   现在有名气的,没名气的。未来有名气的,没名气的。细细一数下来,当真令谈未然脑门都浸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心里好像飞过一千只草泥魅。   傅永宁无须说,未来的荒界第一人青帝也不用多余强调。   三生道未来在三千荒界的一方大统领,号称百鬼之首的鬼首,也是路上照面过几次的。   后来有九个强者明明互不相干,却因名字里都有一个“魁”字,而被人们奉送一个合称为“东南西北中上下左右九大魁星”,其中的东魁星就是和谈未然从小蛋荒界同船而来的。   吕哲,现在这个有点泼皮相的青年人,大概没人会想到这个成天嬉皮笑脸的人会成为后世的儒门大家。   奚仲琨,如今的人估计也想不到,这个沉稳而寡言的青年会成为一个宗派的宗主,并率宗门重新崛起。   萧义方,其实力在后世未必能排得上多强,其在修士中的名望之高,被称为最值得信任的陌生人之一。此人的性情和品德是真正令人佩服,更是一个连谈未然都肃然起敬的义士。   王守仁,其在未来同样是一个赫赫有名的纵横家门徒。   王可儿,是堪称大名鼎鼎的美人儿,实力强而且嫁得好,就是其夫妻二人太跋扈惹上裴东来,被一剑斩杀的结果太惨淡了。   孙悬,乃是小说家门徒,在后来写下多本小说,可谓名扬天下。奈何,此人所写的小说太过辛辣,也过于传播某些道门的思想,结果或许是激怒了某些道门,最终被神秘人所杀。   秋小白,乃未来六大刀王之一,据说仗义疏财,交游广阔。   符野,未来和秋小白一样,同为六大刀王之一,为人极是穷凶极恶,曾为夺宝而毁掉一个城市杀死数十万人。此人作恶多端,偏偏实力极强,纵有义士去杀他,也屡屡被他反杀,虽恶名昭彰,却又始终屹立不倒。   符真真、瞿艳茹等等,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一次次勾起谈未然的记忆,光是他能说得出名字的就有不少,有模糊印象的人和名字则更多。   愈发的令谈未然百感交集,要知道,这些人不论是他说得出的,还是印象模糊的,每一个在后来都堪称一方之雄,是前世他只有仰望资格,能轻而易举碾杀他八百次的强者。如今,却是以相似的身份和目的,来到同一个地方。   有趣的是,说未来的名气,不消说,凭谈未然能说得出这些人的名字,就足以证明其名气之大。可若是说现在的名气,这群在后来发光发热的人们,如今暂时还没太大的名气。   别说他们,哪怕是青帝,如今也还默默无闻。强如裴东来,固然靠着《遗珠录》和《鳌头榜》名扬一时,也未曾迈入同龄人中顶尖行列。   很多在后来功成名就的强者,现今已是崭露头角,有了一定名气。不过,若问名气较响的新一代,郁朱颜正是其中之一。   悄悄和郁朱颜相见时,谈未然调侃说起这。郁朱颜皱着挺翘的小鼻头,低低笑着推了谈未然一下:“去你的!我这点名气算什么,你的名气才是真不小呢。”   “我?”   指尖指着自家的鼻子,谈未然愣住哈哈大笑:“我能有什么名气,又没做什么大事出来。”   “小不周山。”郁朱颜似笑非笑的一说,上一次演武才过去不到十年,小不周山演武的公认最强者谁会这么快就忘掉呢。要知道,只有十个演武之地,只有十个最强者。   谈未然马上张口结舌哑口无言,再三强调那不是他的名气,是“徐未然”的名气。   “徐未然”是谁?谁知道谁去找,谁找到数他狠。   反正谈未然不知道,他做出一个“反正打死我也不承认”的无赖表情,把郁朱颜逗得噗哧一笑,眼波流转分外诱人:“你个无赖。”   说来是好久不见了,毕竟是当年生死与共的友谊,互相叙说的话儿都不少。郁朱颜关心谈未然,谈未然也频频问起郁朱颜这些年来的行踪等等,令她暗暗开心不已。   郁朱颜这些年来主要是在周游世界,每到一个大千世界,就按长辈的意思去接触本土武道天才。数年下来,她见过的武道天才绝对不是一百二百,而是数以千来计算。   代表“君子殿”的她有修为有实力,论容颜气质堪称风姿绝代,成为很多年轻俊杰心目中的女神。   二人之所以私下见面,固然是为了瞒住君子殿,很大程度也是为了避开那些恨不得成天围绕着她打转的青年俊彦们。   其实郁朱颜自觉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很是乏味,不值一提,一点也不觉得被其他俊杰们围绕着是多好的事。如果不是君子殿的长辈要求她多接触,多调查各地的武道天才,她一点都不想做。   她更想安安静静的修炼。   很多话,对长辈不能说,对着谈未然,她放心大胆的一边说出心里烦恼,一边踢得砂砾飞舞,道:“其实我一点不喜欢这么做,老是觉得怪怪的……”   阳光像是一串串金丝,从天空遍洒下来,为她的身姿添上一层独特的金色光晕。谈未然突然微微愣住,气息也不自觉的屏住刹那,看见一缕缕光晕留在那个婀娜背影上。   慢慢跟在后面的绿儿看得呆住了:这个姐姐好美呀!   这一刻美轮美奂,连阳光都臣服在其石榴裙下。   ……   和风姿绝代的郁朱颜一道并肩在大漠中漫步,是一个很独特,也很难忘的记忆。   返回土鬼城的路上,谈未然心情很好,和绿儿说说笑笑。就是想起郁朱颜提醒他的几件事,不由轻轻锁着眉头:“是个不小的麻烦呢!”   郁朱颜告诉他,当年在小不周山劫掠拍卖会一事,他是放下了,金钱楼可没忘,毕竟当年损失太大了。   不但金钱楼一直在暗中查案子,光明道也在惦记当年坏了好事,劫走造化天晶等宝物的那个神秘人。各大宗派这数年来得了风声,知道当年神秘人劫走什么,私下也有一定兴趣。   小不周山地区的各家各派就罢了,谈未然不以为有什么威胁,所谓鞭长莫及就是了。再说,近年来大事频发,各家各派腾不出时间和精力来到处插手一些可有可无的小事。   哪怕插手了,以前世小不周山地区各家各派差点被横扫的惨案,谈未然也丝毫不在乎。   谈未然扶额一笑,光明道是个威胁,可也没那么大:“看来,真正的致命威胁果然还是来自金钱楼。”   惹上这个超然而神秘的商业组织,估计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当年那事,哪怕金钱楼再无能,迟早会查到我头上。”谈未然颇为头疼,当年他就预料到了,除非他永远销声匿迹,不然这一天是早晚的:“金钱楼我可是惹不起呀。”   和绿儿一道在土鬼城里逛了一会,路途中遇到不知多少年轻天才,看得谈未然是眼花缭乱,看得多了,就习以为常了,不再有最早的那种仰慕和震撼的复杂心情。   刚回客栈没一会,院落大门就笃笃笃的被人敲响。   一个中年男子满脸微笑的出现在谈未然眼前,仔细打量便会发现其皮肤如同砂纸一样粗糙,显然所练功法不同凡响,带着一种独特的强者自信,尤为使人印象深刻:   “沙隆奉黑楼之命,特来拜会谈世子,并为世子带来一份黑楼的特殊礼物!” 第490章 谅解   黑楼的特殊礼物,是一份地图。   地图空一块白一块,只偶有一部分的涂抹了色彩和笔画,显然残缺不全。   猜出是什么地图,谈未然微微抬头望去,眼中更多是确认之色。沙隆笑笑道:“不错,正是百里洞府的地图。此图,乃是我们黑楼多年来想方设法搜集得来的信息拼凑而成,是来自入过百里洞府的各路人马。”   “当然,和各家各派历年积攒的信息相比,地图所录则未必全然精准。”沙隆坦然承认之余,也有一份傲然:“不过,我相信,除了玉虚宗等等,这是能做到的最全面最精准地图。”   言下之意是说,除了玉虚宗等等,有这么精准的,就没这么全面。有这么全面的,则一定没那么精准。   单论这点,的确值得自傲。   看来,黑店联盟统合为黑楼后,花了好些年来捏合内部和资源,沉淀和酝酿了这些年,终于是有一些发力的势头了?   谈未然暗暗点头,熟悉黑店联盟的人都不能不承认,黑楼的资源效率比以前提高了很多。看得出来,黑楼是有厉害人物在组织,怪不得日后会成为荒界最大的销赃组织,并成功转型为情报势力。   他来土鬼城还没几天,黑楼就能找上门来,这就是水准。   “这是最全的?最准的?”默念几遍,谈未然若有所思发问,见沙隆点头,又拎着地图抖了抖:“或是我需要付出什么?”   “世子误会了,这是我们黑楼对金刀拥有者的一次小小馈赠,不会收取费用。”称谈未然为世子并无不可,不过,沙隆的这个称呼显然表示黑楼更看中谈未然的世子身份:“当然,如果可以,也请你在入洞府后录出一份地图,我们愿意花灵石购买。”   黑楼真有免费午餐?真的有,这叫人情投资。   在这点,黑楼做得极爽利,从不扣扣索索。   有时恰到好处的一个帮助,就是一次让人铭记的人情,想一想谈未然当初不惜冒险,也要在小不周山在钟岳身上拿到一个人情就懂了。一次两次三四次,如此持续下去,当然会有忘恩负义之辈,不过,一定会有知恩图报的人。总的来说,大多数人总会多多少少在心里挂上这份人情。   黑楼后来能飞速壮大,其实和新一代年轻强者的飞速崛起有密不可分的关联,扎扎实实是人情满天下的好处。   “谈世子,我们黑楼有一个关于百里洞府的消息,相信你一定很有兴趣。”沙隆慢慢的摩挲茶杯,在掌中转动,看似淡然的目光却是盯着谈未然。   “哦,需要什么?”谈未然这次没问错,黑楼偶尔给予免费馈赠,却不是什么都免费:“沙前辈不妨直言,以沙前辈的修为实力,在黑楼的身份地位,想来不会无缘无故亲自来拜会我这样的小角色。”   此言犹如气劲在沙隆心底爆裂,几乎冲击得心神失守,沙隆一双眼珠子仿佛染上一层淡淡的灰色,盯着谈未然惊疑不定,无论如何也猜不到谈未然是如何知道他,知道黑楼的内部情况。   “呵呵。”沙隆突然笑了起来,如果换做一个胆小的,怕是会被这骤然变灰的双瞳盯得双腿发软,可谈未然从头到尾安之若素:“我们黑楼查获消息,玉虚宗每每探索百里洞府,是在其中搜寻一个大秘密。”   “所以愿开放百里洞府,任由世人来探索,是玉虚宗冀望三千荒界的英才数量来一次次密集式搜索,从而真正开启百里洞府大门,找到那个大秘密。”   端着茶杯的沙隆一边讲述,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谈未然,可在谈未然的脸上眼里全然找不出一丝一毫的讶异,宛如早就知道了。   一顿,沙隆话锋一转:“沙某此次前来,实则是希望在一事上,能得到谈世子的谅解。礼物,不过是沙某顺路而为。”   终于说来关键了。谈未然不动声色,沙隆是黑楼未来的重要支柱之一,现今是神照后期,在黑楼的身份已经颇高,不太可能单纯是为了一个礼物之类的小事亲自来拜访他。   除非,有什么大事。   沙隆收敛笑意,挥手抛出一个八阶小结界,释出柔和光芒包住二人,道:“九年前,小不周山演武结束后不久,金钱楼曾找到我们黑楼,花钱购买当年小不周山的‘某些’相关情报。”   又是金钱楼,谈未然眯眼。沙隆凝神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三个月前,金钱楼再一次找到我们黑楼,要求我们黑楼提供当年拍卖会某个神秘人的情报,甚至要求我们提供那个神秘人的名字和身份。”   谈未然眼波深邃,前一个是希望,后一个是要求,态度的不同代表金钱楼掌握了多少线索。   沙隆声音也带着一种砂砾般的粗糙感,粗糙却有力量,坦然道:“金钱楼很强大,强大地超乎寻常人想象,黑楼现今难以抗衡,承受着不小的压力,而且愈来愈大,愈来愈猛烈。”   打量谈未然一动不动的表情,沙隆深深吸一口气,似乎把对金钱楼的不忿压下去:“若无意外,黑楼很难抵挡这份强大的压力。”   谈未然心里有数,当年拍卖会一事并不是天衣无缝,零零散散的线索留下不少,查起来很麻烦。不过,真的要查,一定能拼凑得出。   显然,金钱楼查出某些线索后,已经找到一个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了,就是强压黑楼交出情报。   黑楼当时肯定不知神秘人是谈未然,待到事后再结合断断续续的线索,自然就推测出那个神秘人的身份了。   “我明白。”谈未然思绪起伏,起身慢慢踱步,沉吟道:“我明白黑楼的难处,承黑楼的情。此事,你们能拖延多久?”   “少则半年,多则一两年。”沙隆爽快答复。   “好。”谈未然抱拳沉声道:“如此,就劳烦黑楼多多拖延。”   沙隆凝肃点头,代表黑楼把此事给应诺下来了。   他走前,谈未然忽然提出一个要求:“不知黑楼能否提供此次入百里洞府的人员名单和相关信息?在下愿意为此支付一批灵石。”   沙隆是为谈未然一事来的,不在本土驻守,不太清楚此中细节,也不愿贸然应诺做不到的事,只答应回去的时候问问再给答复。   当沙隆不疾不徐走出客栈,不一会,人群中不知何时忽有一条身影亦步亦趋的和他并肩而行,带着一缕探究之色:“这个谈未然如何?”   “有点看不懂。”沙隆下意识的摇摇头,谈未然坦诚而爽朗,偏又有很多看不透的地方:“不过,此子不乏眼光和能力,值得我们黑楼投资,应该大大奖励发现此子的那个人。”   坦率的说,黑楼上头的人很重视东武侯之子的这个身份。   除了谈未然有武道天赋,更因他是东武侯之子。倒不是黑楼看不起武修士,个人的影响力始终不及一个势力,黑楼的立场也决定它必然有所偏好。   不过,以前黑楼想给各大势力的继承人做人情投资,其实很难。人家身份摆着,什么都不缺,黑楼凑上去在人家来看不过是一副谄媚相。   以前天下承平,旧秩序稳稳当当的坐镇,新势力想崛起都没门路。要不是东武荒界周边环境太特殊,以至于出现势力真空,谈追想立足搞什么崛起,纯粹是异想天开。   黑楼以前想投资新势力都找不到几个。   如今乱象已生,不少知情势力都在暗暗蓄势待发,找几个新势力和一群野心家来投资就渐渐变得容易了。不过,这对谈未然在黑楼心目中的重视没有太大影响。   东武侯谈追基本一统东武荒界。   那是名扬天下的东武荒界,古代无数个岁月里,九曲海地区的中央地带。   古代的九曲海流传一句老话:得东武荒界者得天下。   “别小瞧了他,多留心一下。这个谈未然,咱们黑楼挺重视他。”沙隆对身旁的本土驻守者说,别看黑楼没对谈追父子提供什么助力,其实不是不想,只是碍于谈未然明显不想借助黑楼的力量罢了。   黑楼扛不住金钱楼的压力,是真的。   沙隆代表黑楼来请求谅解,是带着诚意来的。若不是重视谈未然,便不会答应拖延,来自金钱楼的压力可不好抗,黑楼上头的人也曾有过争论。   答应帮忙拖延,就是黑楼诚意的体现,只不过,黑楼这个人情做得十分漂亮而坦诚,谈未然这个人情是欠定了。   沙隆一个强大的神照后期强者亲临,代表黑楼希望得到谈未然的谅解,可谓面子和威势都亮了个十足。如果谈未然不知趣不会做人,那就真个是呵呵了……   “谈未然如今持有金刀,听你一说,既然上头重视,不如升一升……”   “不。暂时不用升。”沙隆显然略有犹豫之色,摇摇头否决掉:“再等等,再看看。”   沙隆原本是赞同升一升的,不过,亲自和谈未然一见一谈,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否决。   玉虚宗的那个大秘密,先暂时不要告诉谈未然了。   不知为何,他隐隐觉得谈未然对黑楼太冷静了。 第491章 那些要谈未然小命的人们   “黑楼,黑楼?”   谈追反复默念,把一张拜帖在空气里甩得哗哗响,把目光投向妻子。   徐若素流露一缕茫然:“没听过黑楼,莫不是在本土新成立的势力?”说到最后一句,话语顿变得严厉起来。   细细琢磨,也不像。   这数年下来,东武军横扫天下,铁蹄踏遍几乎整个东武荒界,基本完成疆域一统,剩下的纯属一些边边角角的小地区还没理清罢了。当然,要在各地建立如臂使指的政权力量,就不是三五年能做好的。   无论如何,此乃是东武势力最安稳发展最快的时期。就是有本土新势力诞生,除非生来自大,想来也不会直接投递拜帖。   好在黑楼整合之势大部分完成,几年来不再蓄意守口如瓶,正逐步显露和推出。当私下查一查,便知晓一些信息,谈矩正是略知一二的那一个,尽管所知不详:“所谓黑楼,便是以前的黑店联盟。”   来自妙音谈家的谈矩,发现东武侯谈追之后便和燕行空前来拜访。结果,不但发现北海谈家乃是妙音谈家的分支,还发现了那个名震小不周山演武的“徐未然”,可谓惊喜非常。   天地之大,人海茫茫,能遇上同宗族人可是真不容易。   虽说北海谈是千年前由妙音谈分出来的分支,追根问底,终归血脉同源,称得上是同宗。   谈追何尝不是惊喜非常,有心要留二人。不过,燕行空表示要参加百里洞府婉言拒绝,谈矩则愿意先留下充当客卿帮帮忙,将来再做打算。   黑楼投来拜帖,似有意给谈追一些准备,第二天方是登门拜会。   黑楼来人首先递上的正是一份长长的礼单,谈追和徐若素一看就震惊不已,一口冷气狂吸了数十息。   礼单上列出的名录,赫然正是东武势力这几年来拼命大收购的物资。若只如此,也不过只的价格昂贵一条而已,令二人震惊的是,其中不少均是各式各样的战略物资。   几年下来,乱象频频,各式各样的物资就大多价格上涨,少数战略物资愈来愈抢手,愈来愈少见。旁人不知,谈追和徐若素却很清楚,这上边好一些物资价值平平,却是私下被人摆在拍卖会上发售,根本就流不到市面上。   徐若素亲自参加过几次拍卖会,一心想要收购一些战略物资储备,结果在周边势力的暗中狙击下,只拍下过寥寥几次,远远不够发展所需。   然而,继续把礼单看下去,看到礼单上的几种装备。谈追和徐若当场素心神剧震,其中有两种正是乌鸦铁骑的装备,正是他们向外求购的,只是买不到。   没想到,一个不速之客的登门造访,竟然带来了能装备一百乌鸦铁骑的装备。   看来,黑楼不但有门路买到这些东西,关键的是,还知道东武势力想要什么,这份能力才是最令人心惊的。   如果谈未然知道,想必一定会感叹一句:黑楼这人情投资做得是诚意十足呀。   谈追和徐若素神情数变,来者笑笑道:“侯爷与夫人不必顾虑,此乃我们黑楼就世子对某事的谅解,而给远在百里荒界的世子的一点小小补偿和谢意。或许不多,也算聊表心意。”   此人察言观色,补充道:“二位请放心,我们黑楼和世子之间只有友谊,并没有敌意。”一顿又道:“这几年来,许多物资愈来愈难购买,倘若东武侯需要,我们黑楼愿意提供帮助。”   一旁一言不发的谈矩灵光一闪,想起燕行空得了黑楼相赠的一枚银色小刀,嘴皮一动传音道:“兴许,未然和燕行空的情况相似,均是被黑楼看好,是以提前卖人情。总之,黑楼名声不错,想来大约无事。”   不论发生了什么,只要儿子没事就没问题。谈追和徐若素若有所思的点头,均能看出黑楼此举的些许口不对心,不会尽然相信。   有心计如徐若素一眼能看出,黑店联盟何其强大的一个势力,至于万里迢迢的送礼物向一个年轻修士表达谢意和补偿?当真异想天开。   赠送的礼物很昂贵,不过,在谈追和徐若素来看,又不如一条门路来得重要。   黑楼有门路,肯低价向东武势力出售大批赃物,又肯帮忙代购是再好不过。   来人在侯府呆了一天,和东武势力的人谈交易的具体事项。走时,徐若素微笑着赠送了一批财货,表示:“此乃回赠的礼物!”   有趣的是,这批回礼和黑楼礼物的价值基本相等。   ……   “绿儿,前天有人想送东西给我,我都拒绝了。你说,少爷我是不是很‘视钱财如粪土’呢。”   绿儿一边洒水在谈未然脑袋上,揉皂角在头发上,一边吐舌头道:“才不是呢。人家送的都不要,少爷是大笨蛋。”   谈未然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露出一个无奈表情:“绿儿才是笨蛋,你都说了,那是‘人家’,不是自己家。‘人家’送的东西,通常要么含着毒药,要么就含着甜甜的迷魂药,你吃到嘴里,小心被‘人家’连皮带骨都吞了。”   “绿儿,你要记得,免费的午餐偶尔是有的,不过,浅尝辄止最合适。”   绿儿是率真,她才不笨,一边轻柔搓头发泡沫一边说:“少爷,我知道你说什么,就像那次我摘桑葚吃……”绿儿兴高采烈的说起上次的事,谈未然安静的想心事。   沙隆的感觉没错,谈未然太冷静了。   冷静背后,就是戒心。   对待黑楼,谈未然有善意无敌意,愿意亲近与合作,毕竟他前世曾在黑楼呆过。不过,这绝不等于他会敞开接受黑楼的馈赠,更不要说资助。   合作,是要建立在对等的基础上。   他熟知黑楼,知道黑楼愿意资助有他这种家世的人。可是,他不愿,只因他明白,接受黑楼的资助愈多,就意味着欠的人情愈大,黑楼的影响力会自然而然一点一滴渗透入东武势力。   理性的说,这种影响力的渗透是自然发生的,黑楼也没有恶意。   谈未然不是王侯领袖,没有这种治政能耐,他知道这种影响力渗透的坏处,知道欠黑楼人情的坏处,只因前世发生过。   孔雀王崛起过程里最为惊人的一次,是一个比孔雀王实力强大数倍的强大王侯毫无征兆的被孔雀王吞并,完成了一次堪称经典的蛇吞象式大吞并。   为何如此?成为一个不解之谜。   超过一半的相关传言纷纷指向黑楼,有说是黑楼居中说合的,有说是黑楼策反了王侯的部下,也有说那个王侯因某事而无心争霸,看在黑楼的人情份上索性就把整个势力交给了孔雀王。   总之,是黑楼促成的,这一点当是毫无悬念。   孔雀王强势崛起的几个重大节点,有一半都隐隐约约的透着黑楼活跃的身影。   试问,谈未然如何敢大喇喇接受黑楼的资助。   倘若知晓父母今次面对黑楼馈赠时的表现,谈未然一定会大赞一句漂亮,的确应对得十分漂亮。   “今天接受了,会不会将来某一天爹娘一夜醒来,就发现麾下大将放开防线,纵容青帝的战兵杀来?”谈未然设想一番,不由自主的笑出来,喃喃自语:“终究是拿人手软啊。”   他只知道,爹娘只要把争霸之路走下去,势必会遭遇青帝。   今天,黑楼扛不住金钱楼的强压。未来,难道就会强顶玉虚宗的压力?   前世,黑楼撑孔雀王是撑得有心有力,从人力到物资,乃至连人情都肯砸进去。说起来,谁不对黑楼竖起大拇指说个服字。可结果如何?神庭一出手,黑楼马上缩卵子了。   剩下孔庭一个率领大军怒吼着心底不忿跟神庭力拼,直至轰轰烈烈的战死。   说起来,也不知孔庭现在人在何方,傲意凤凰诀修炼得如何了,未来若是少了孔雀王,会少了很多精彩呢。   想一想就满怀唏嘘,谈未然仰着头,故意看着绿儿认真的小脸自言自语:“和黑楼合作,不能贪小便宜呀。带着底线,公平合作才是正理。真要像绿儿那样,送上门来就往嘴里塞,那就真真埋下隐患了。”   “特别是绿儿你这么漂亮呢,当心被坏人吞得连渣滓都不剩哦。”   “少来,少爷最爱骗绿儿,我才不算漂亮。”绿儿先是嗔怪,后是歪着脑袋想了想,帮谈未然擦干头发,再梳理:“燕姐姐才是真正的漂亮,上次的郁姑娘更加好看。”   绿儿咬咬唇,道:“少爷,你不要喜欢郁姑娘好不好,我不喜欢她做少夫人。”   “为什么?”谈未然纳闷。   “昨天,我和燕姐姐上街,看见郁姑娘身边时时都有好几个男子总是围着她转。”绿儿踌躇,不知该不该给少爷说:“我还听到,听到有几个女子悄悄说郁姑娘是……是……”   那几个字,绿儿说不出口,只说:“我觉得那样不好!”   “是不好。”提及郁朱颜,谈未然轻吐出一口气,成为一声叹息:“不过,那是君子殿的授意,她无能为力。那个认定君子殿是师门的傻姑娘甚至不知道,她的处境有多糟,有多么致命。”   绿儿啊了一声,茫然以对,谈未然笑笑道:“比绿儿你还傻。”绿儿先高兴,马上反应过来,气得要命。   几乎同时,土鬼城的另一个地方,也有人在讨论着和收买人命有关的一个话题。   “我想要谈未然的小命!” 第492章 自投罗网的节奏   “我想要谈未然的命!”   斩钉截铁的语气在耳边徘徊,魏清明神色木然把眼神投向远方,一言不发却有一种凝肃的气度。   “师叔,这谈未然是我暮血国的大敌。”曾被击败的一幕幕仿佛噩梦一样重新在眼前出现,崔思雎语气不自觉的一顿,吐出一口气,道:“亦是弟子的生平大敌!”   “此事说来话长,也是弟子无能……”   崔思雎沉住气,有条不紊的把曾经的耻辱从头到尾的娓娓道来。偶尔说着,脸皮微微抽搐一下,语气中仍然含着一种令人凉飕飕的寒意。   魏清明头也不回,凝目盯着十余里外的一条喧嚣大街,街上行人纷纷,或悠然自得,或是行色匆匆,再或是三三两两的青年们怒容满面的当街对峙。   平时人迹罕至的土鬼城,似乎一下子成了中央荒界的繁华地带。   哪怕是荒界中心的中央荒界,也未必能有如此密集的天才修士。   魏清明没吭声没理会,似乎什么都不在乎,可崔思雎知晓这个师叔一定是听进去了。此事说来难堪,毕竟丢人现眼的是他崔思雎,以神照修为败给抱真修为,大概是把脸皮丢到姥姥家了。   尽管他崔思雎很快就从颓废里走出来,重新振奋起来,并亲临外域磨砺,可那不等于他愿意时时把这种丑事拿出来给人一次次的扣伤口。   他知道数年前,谈未然出击是为了打压暮血国的“北进派”,为东武侯争取发展壮大时机。   他也知道,谈未然成功了。   一纸盟约抢回数年安稳时光,牵制了周边各大势力。给了东武势力横扫天下,一统东武荒界的一个间隙时机。   东武势力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不过,实力不够强是板上钉钉,崔思雎不大担心。须知,东武荒界能安安稳稳,主要是周边势力的互相牵制和救援,令得外域势力难以大肆伸手进去。   不过,旁人只觉得周国等是庞然大物,崔思雎却看得到,那些所谓的庞然大物,已是变得自私自利老朽迟缓了。   “在弟子的心目中,东武荒界不是难题。”崔思雎讲到国家策略,气质立时一变,自信有力:“归根结底,实力能解决世上大部分难题。”   东武势力实力不足,就是最大的弱点。   可是,如有谈未然,则大为不同。   魏清明微微转头,崔思雎不知不觉恢复为一个精于治政的明君气质,冷峻道:“一个谈未然很厉害,他本身的厉害却是最小的一部分,关键是,他有师门。一个愿意插手世俗的宗派,会很棘手,非常棘手。”   “有谈未然,其师门与其父亲就有一条纽带,便有理由插手世俗,得以补全实力不足的最大弱点。”   “说得好!”啪啪啪的掌声在二人之后响起,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微笑鼓掌,看着崔思雎流露欣赏之意:“既然这个谈未然碍手碍脚,那便除掉就是了。”   崔思雎不敢大意,他深悉谈未然的厉害,老人轻描淡写道:“再厉害,他还能敌得过真正的神照强者,还能翻了天去?清明,待得入了百里洞府,你亲自出手交代掉那个谈未然。”   “是这个谈未然?”魏清明神色木然的转手丢出一本册子。   老人一翻就皱眉,鳌头榜?崔思雎点点其中一个:“就是此人。弟子也想一道前去,亲自手刃此人,消心头之耻。”   “好,届时取谈未然性命。”魏清明木然点点头,像是保证到时会拍死一只苍蝇。   ……   “谈未然?”   土鬼城的另一个院落群,乃是明心宗所下榻之地也响起一个突然的呼声。   某一个房中,一个青年一边无聊的打哈欠,一边按卷轴上的名字一一索引对照,眼神触及谈未然这个名字的时候一掠而过,忽然心头咯噔一下急忙退回来:“谈未然!?”   这个名字乃是明心宗的一个敏感词,一下就触动了青年的情绪,从昏昏欲睡的状态里飞速清醒过来。   谈未然,不是明心宗最高等级的敏感词,却是次要级别的。这个名字涉及的是行天宗残部的下落,其行踪又涉及着“大光明剑”的下落。   “永恒武域”又将决定明心宗的命运。   卷轴上这个名字的一旁,分明标注着一行文字:接引自小蛋荒界,自称散修。   向黑楼购买参加名单的时候,谈未然绝想不到,当他参加百里洞府之行的同时,名字就被编入一份类似的名单里,这份几乎完整的名单在编成后,已经交给各家各派。   很不凑巧,明心宗恰好拿到一分名单,派人专门检索,并成功检索出谈未然的名字。   当青年报与带队太上长老曹金鹏的一刻,曹金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险些以为谈未然是脑残了,惊疑不定:“据我们这些年抓住的那几个行天宗门人交代,这个谈未然似乎是行天宗隐脉的新一代首座,怎会跑来这里?”   莫非是个莽夫愣头青?   不然怎会自投罗网?   须知,明心宗查谈未然的下落易如反掌,和黄泉道的方法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盯着谈未然你父母,就早晚知其当儿子的下落。   黄泉道敢派人直接当面逮住谈未然的下落,明心宗却不能效法。   道理极一目了然,黄泉道派的是渡厄强者,明心宗上次元气大伤,如今隋枯荣已是最后的擎天巨柱。哪儿敢把唯一的渡厄强者请出手,隋枯荣一动,谁来镇压宗长空!   别说隋枯荣,明心宗的破虚强者都要轮流坐镇无边真空锁。非宗门生死存亡关头,连三分之一的破虚强者都派不出。   派的人不够强,纯粹是特地穿梭一二百个世界来送死,是何其可乐的一桩事。   倒是能多派人马,大举来袭。不过,行天宗隐脉颇为强悍,来的人少了,还是送死。来的多了,首先九曲海各大势力就不可能轻易容忍,必定阻力不小:靠,你明心宗把我们九曲海当成青楼了呢,个别来爽就算了,还想呼朋唤友的集体来爽?   想搞定九曲海各大势力不阻挠,倒不难。不过,这种事得靠你来我往的磋商,谈个十年八年不在话下。   于是,纵使知晓谈未然下落,奈何有心无力,鞭长莫及,力所不及。   明心宗就是再想把谈未然这个隐脉新首座抓住,短期内也只有干瞪眼看着谈未然在九曲海活得有滋有味。   上次和宗长空隔空大战一场,明心宗倒是爽了赢了,奈何痛切得不得了,损失惨痛。这数年下来,明心宗忽然低调下来,正是因为许多事有心无力,只有暂时蛰伏。   无边真空锁是宗长空的枷锁,也是明心宗的负担。   一天解决不了宗长空,明心宗就一天承受着愈来愈沉甸甸的压力,渐渐动弹不得,直到被压得窒息。   谈未然若在东武荒界,明心宗则无可奈何,可谁会料到,谈未然竟然来参加百里洞府!   绝对是自投罗网的节奏呀!   曹金鹏等人咧嘴眼中闪出森寒光芒,正好把宗长空,还有他的徒子徒孙谈未然一并送往九幽天!   ……   各家各派都有自己的打算,人人都有不同的想法,心里的算盘也唯有自己清楚。   无论如何,日子一天天数着过,船只一只只载人到来。一批批来自荒界各地的年轻天才纷纷抵达,使人目不暇接,土鬼城如今的天才密度更加令人目瞪口呆。   世上还有比这里天才密度更高的地方吗?大概没有,很多年轻修士均是理所应当的自负。   小小一个土鬼城里群英荟萃,有时谈未然想一板砖丢出去,怕是都会砸倒好几个天才。给人的感觉,似乎天才这玩意一下子缩水了,贬值了。   很多年轻修士自信满满的来,觉得自己一定会是百里洞府最耀眼的。来了随便在街头扫几眼,发现三十余岁,乃至二十多岁的灵游境强者,顿时把辛辛苦苦数十年建立的信心摧毁。   末了,才悲哀痛苦的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和弱者相比,自然信心十足。和强者比较,才是修士们一生当中必然要遇上的一个心理关。   跨不过去,就废了,渐渐沦为平庸。   若能收拾心情,重振旗鼓,则必将更上一层楼,成就可期。   经历过,才有心境。   绿儿无疑是众多天才里的一朵奇葩。这个傻姑娘修炼是为了不和少爷分开,她才不和人家比,很淡定的对待各路天才,浑然没有一丝一毫被冲击的表现。令谈未然白担心一场,哭笑不得。   黑楼效率不错,很快便给送来一份不太完整的名单,表示名单被封锁,能拿到这部分就不错了。送来的人不是沙隆,人家黑楼的强者不会这么没尊严没身架。   在黑楼和烟雨楼花了大批灵石,购得公开的和不公开的各式各样消息,谈未然细心揣摩这些来源不一定可靠的消息。   总会有这么几条消息有用的,结合他前世所知的某些传言,渐渐推测出某些真真假假的信息。   此时的土鬼城,各种大的小的不大不小的天才,谈未然有心想瞻仰一下前世那些大名鼎鼎的强者们。奈何人太多了,完全不认识,也没办法区分,只得惋惜放弃。   如果能看到青帝、夜春秋等绝世强者年轻青涩的模样,一定很好玩。如果对方再犯傻一点,那就完美了。   不论是青帝,还是夜春秋雪千寻,他们青涩的青春终将一去不复返……   如果碰上青帝,如果有机会,谈未然绝对会十二分认真的考虑让青帝的生命也跟着一去不复返。   纷纷扰扰中,百里洞府即将开启。 第493章 进入   烈日下,黄沙曼舞。   一批批年轻修士纷纷从修炼中苏醒,走出院落,纷纷头顶烈日走向大漠深处。   呵斥声、笑骂声、暴怒声、洋洋洒洒的充斥在炎热而干燥的大漠空气里,为大漠带来了非同一般的喧嚣。   似乎是炎热,也许是喧嚣,勾起了人们心底的某些焦躁,暗暗的亢奋着,激动着,并……期待着。   一艘艘八阶飞行大船,究竟为小小的土鬼城送来了多少人?   现在,谈未然猜出来了,此次百里洞府,岂止上千人。那是以前的人数,今次粗略一看,肯定大于两千这个惊人的数字。   二千?兴许有三千人。   一色的抱真境和灵游境,不夸张的说,谈未然相信里边一个抱真初期都没有。如果有,就一定是裴东来那个档次的妖孽。   二三千名年轻天才能站在这里,就说明本身乃是某一地最出色年轻修士之一,论武道天赋,未必就相差多少。   人总会因种种缘由走上不一样的道路,有人会脱颖而出,成为天才中的佼佼者。有人会沉寂下去,渐渐荒废。自然,必定会有人夭折,终结掉一条充满未知的未完成的长生武道之路。   最终,很多人终将成为未来的中坚力量,名气不一定多大,实力不一定多强,却像蒲公英一样分散后扎根生长。荒界会因他们的存在,才有资格被称之为三千荒界。   谁沉下去,谁浮起来?   前世的绿儿被遣散回家后,大概平平一生。   今生的绿儿随他一道,却展现出木灵体之躯,渐渐展露修炼天赋。   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成为精神昂扬的人们的一份子,谈未然渐有明悟,也渐有所感。   此念一起,谈未然吐出一口大气,隐隐觉得心底某个块垒稍微松了一线。   庞大的队伍由荒界各地云集至此,浩浩荡荡向大漠深处进发。作为此事的主导,玉虚宗的名望和影响力,谈未然不能不暗暗说一个服字。   可惜,人人冲着一个目的地来,怀着的心思却各不一样。   很多人想在里边找到宝物;有人打算做掉仇敌;也许,还有某些势力在谋划除掉敌对势力的下一代天才……   谈未然想要什么?   为了宗长空!   为了黄泉天子剑!   为了未来的荒界第一人青帝等等纵横天下的天之骄子!   问题来了,谈未然眯眼望向烈阳,玉虚宗想要什么?   一口浊气喷出,把一片飞沙吹散,把额头的几缕头发吹得飘扬起来,谈未然收敛杂念,把四周收入眼底,忽然展颜一笑。   明心宗又想要什么。   明心宗派弟子参加了。黑楼显然清楚其中关窍,干脆把明心宗放在那份残缺版名单的第一行,令谈未然一目了然。   可惜,人太多了,寻不到明心宗门人的下落。   绿儿在一边拽着少爷的衣服,一边瞪大眼睛喃喃自语说好多人好多好厉害的人。细心一比较,发现少爷的修为再也不是同龄人里最厉害的那个唯一了,忽然有点动摇,又觉得少爷实力一定最厉害。   修为和实力,不能划上等号,这姑娘也是懂的。   是不是修为最强,谈未然倒不稀罕,瞧着瘪嘴的绿儿笑着前仰后合。这傻姑娘对战斗不太敏感,对别人的修为倒是有一种出人意料的敏锐。   傅永宁就在一旁,为了伪装出没关系的假象,便于活动,燕独舞则在更远一些的位置上。不管贺人狂和明心宗信不信,谈未然和燕独舞平时保持的均是如此一副互不相干的姿态。   大大的环形沙丘上,没有贺人狂和孔霖的踪影,不是怕了,只是人太多了,不方便盯人。   再说,百里洞府的大致情况人人都基本心里有数,反正一进去就一定分散,现在不盯人是正常的,等入了百里洞府,才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时机。   没有贺人狂孔霖,没有明心宗门人的踪影。   青帝,不识本尊;夜春秋,没见过真面目。   屹立在很大的环形沙丘上,一眼扫去密密麻麻全是年轻修士。残缺版名单上的熟人不少,可视线范围内却找不到几个,认不得几个。   前世青帝夜春秋成名时,周大鹏刚带谈未然逃亡到清尘荒界安家,刚从身轮残缺和宗门覆灭,同门惨死中振作起来,对如何治疗身轮残缺毫无头绪,对未来充满迷惘。   同龄天才纵横天下大放异彩时,谈未然身轮痊愈八成,才刚重新开始上路。   如今的一切终于不同了。   思绪发散在心头唏嘘一会,就收住杂念,目光凝在人群中一个翩翩白衣女子,女子有一张冷如冰玉的容颜,微微一笑:“果然是她,雪千寻。运气不错,居然看到一个熟人,仔细说来也有几年没见了。”   说熟人是谈不上,也只是谈未然熟悉人家,人家可不熟悉他。宛如冰玉的雪千寻察觉眼神,敏锐扭头,看清谈未然的模样,只觉似曾相识,又想不起是谁。   倒非雪千寻没记性,对那个她不太喜欢,总觉得对方看她的时候“色眯眯的小子”,又在剑池大放光彩的家伙,她记得。   只不过,这些年谈未然的相貌气质变化很大。从少年时有点女里女气的漂亮式俊美,蜕变成如今的英俊和温和,还有掩盖在温和背后的精悍。   炽烈阳光照耀下来,把黄沙染上一层金黄色,犹如漫天飞舞的金沙。   一个个身影零零星星的分布在天上地下,从天空由地下,不住的观察留意着一批批年轻修士们。无须紧张,那些人一色是神照强者,破虚强者,为下面的年轻修士保驾护航,生怕出意外。   如是年轻人的摩擦,反而是小事。   若是被魔道和光明道之类的外敌所趁,害了此地的二三千名天才修士,哪怕玉虚宗也得尿一裤子,也绝不愿承受那个恐怖后果。   别看表面平平无奇,实则玉虚宗等各家各派戒备森严,次次均有大批强者坐镇,其中绝对不乏渡厄强者。   用某位强者私下的话来说:想在这里兴风作浪,还不如直接去进攻玉虚宗山门呢。   环形沙丘下的洼地里,三根石柱子外皮有些许黑白色斑纹,本身是一种珍奇的黑纹白虎石,保持约百丈的距离,突兀的耸立向天,仿佛直插云端。   “……今次我玉虚宗、云霞宗、上浦宗……”   庄观鱼这个玉虚宗天门峰首座悬空微笑娓娓道来,不论气度还是礼仪都令人赞不绝口:“……诚挚邀请天下英才,前来百里洞府探索其中玄奥,再续前辈传承……”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隐隐约约承认,没错,邀请你们来探索洞府是有一些别的用意。什么用意就别问了,不是我们玉虚宗一家一派的事,小心问多了得罪人。反正,你们谁有本事在里边捞到好处,那就算是谁的,我们玉虚宗什么的肯定不会羡慕嫉妒恨。   “……入百里洞府所得,各位皆可带回。不过,各位乃是我们三千荒界的下一代英才,将来是要担当大任的。入了百里洞府,还是尽量以和为贵……”   这就纯属扯淡,入了百里洞府,有仇报仇才是真,谁还以和为贵呢。   不过,扯淡扯得漂亮的人,总归是比谈未然这种不擅长也不爱扯淡的人有优势,至少看起来外表皮光肉亮。若能扯得一手好淡,辅以一定修为实力,当个王侯宗主则不在话下。   当玉虚宗循例一番场面话讲完,一缕缕的阳光开始向三根石柱子倾斜。   黑纹白虎石最有趣的是阳光能透射,把里边的黑纹给一一折射出来。不一会,当黑纹徐徐透射,奇妙的是,三根石柱子的黑纹渐渐晃动,晃得人的眼睛都快要花了。   光线渐渐扭曲,不知是因高温,还是洞府开启。   再然后,发现黑纹扭动着渐渐交错重叠在一起。   所有人屏住气息,目不转睛的好奇看着这一幕幕的变化发生。悬在天上的庄观鱼牧人邪等人,无不凝肃的互相交换一个眼神,一霎时,一条身影悄然无息飘下,随手释出个磅礴气罩,将所有年轻修士包在其中。   “是渡厄强者!”谈未然心脏猛然一跳。   几乎同时,分散混迹在三千余名修士中的一批意图不明的年轻人无不心神一震,双瞳浮现惊怖之色,几乎被这一举动吓得透不过气来。   唯有鬼首和数人脸色一白的同时,迅速恢复常态。   “诸位,请准备!”庄观鱼招呼一声,牧人邪等数十名破虚强者一道上前围着三根石柱子,释出气劲轰在黑纹重叠交错的一个点上!   “轰!”   一个沉闷得似乎能把所有人心脏都冲击爆掉的闷响陡然炸出,凌空轰然炸出一圈空空如也的力量,整个一方天地震颤几波。谈未然心脏一跃:“是空间之力,好驳杂不纯!我懂了,原来是为了放掉这股空间力量。”   淡淡的光线带着些许氤氲,不疾不徐的连带黑纹扭曲。   庄观鱼的话似在每人耳边响起:“各位,可以进去了。”   一个个修士投身跃入转眼不见,果然是入内了。其他人纷纷跃入,傅永宁忽然听到传音,跟谈未然一说,就先入其中。   望着光影一闪傅永宁消失,谈未然吐出一口气,看看燕独舞,捏捏绿儿的软软小手:“注意安全,宝物为次要,保全自己为首要。若遇敌人,绿儿你只管逃,燕独舞你只管拖延到跟我会合。”   “若是分开了,就在之前说好的地点碰头。”   “我们走!”   谈未然几人凌空一跃在半空中,只见眼前一花,刚刚站稳就发现绿儿和燕独舞不知所踪,不远处有二十名余刚进来的年轻修士。   环顾一眼,马上意识到自己是在一个房屋的厅堂里。 第494章 乌金螳螂   说是厅堂,其实极大。若非有四面墙,又有屋顶,真叫人误以为是一处演武场。   零零落落的二十余名修士左顾右盼,显然亦在观察环境和彼此。不时的空气微微波动,光线扭曲着闪现一两条个年轻修士出来。   谈未然心脏微微一收缩,把心底的担心收起来:“不管绿儿和燕独舞被传到何处,希望能安安全全的会合。”   收敛气息,屏住呼吸,谈未然感应空气里的一缕缕气息流动,就知有数个通气出口。往厅堂大门走去,踏在台阶上,顿就觉新鲜气息扑面而来,如同置身绿色花园,当真令人心旷神怡。   不由暗暗点头:“不愧是洞府,多年没人来,空气居然保持新鲜。再有一点,灵气含量也比外界强多了。”   院落里是杂草丛生,把一条条通幽小径掩盖起来,本来的三分雅致,也变作了杂乱无章。想一想也是,上一次有人来,还是一百二十年前那次洞府开启呢。   “此乃一个院落群,该是没问题。”谈未然细心观察一番,走下台阶慢慢的在廊道里试探,时不时的拂袖扇出一阵阵气劲。危险没触及,倒是尘埃溅起,呛得满脸灰尘。   “不晓得院落有多大?听说想要一探究竟,可没那么容易,不妨看看。”念头一生,谈未然轻点足尖,人如利箭飞射天空。   他飞身向天,本来能轻松的看清院落大小。古怪的是不知为何,纵然来到最高仍然看不到,飞得愈高,就愈是模模糊糊看不真切,渐渐成为一块块色斑,最后干脆连成一片色斑,只看得几眼就恶心欲呕。   不管是从黑楼和烟雨楼购来的情报,还是傅永宁转告的消息,都在这时得到证实:“果然,的确看不完全,也测不出高度。”   一入百里洞府,则统统由飞行变成爬行。   被影响最大的,一定是那些对飞行依赖较大的人。谈未然没在意,翩若步和细柳身法是范围腾挪术,飞行也好,爬行也好,对他影响不大。   再沿着廊道查看,遇上几条小径,几扇门,谈未然仰头想了想就没理会,很快则退回大厅。路上遇上好几个显然也是出来探查的人,一道断断续续的回到大厅。   随着后面的修士陆续跃空到来,此地已有约莫三十余人,除去其中数个显然有夙愿,这会儿正互相瞟着彼此,又暗暗警惕的家伙之外一群人显然不大熟悉,互相干瞪眼。   气氛尴尬时,终于有人站出来打破僵局:“在下左书铭,旁人只说百里洞府之行是为求宝而来,在下却觉,能与各位来自五湖四海的英才交个朋友,兴许才是我左书铭此行最大的收获。”   左书铭显然善于言辞,一句话就把众人的僵局打破,也消除了警惕和陌生感,令人心生好感。谈未然暗赞,这种漂亮话,他说不来却听得懂。   幸亏,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接下来的就源源不断了。   “我是徐鸣。”   “在下风华越显胜!”   一个青年男子流露淡淡傲色,兴许是下巴抬高了,自然就没瞧见谈未然嘴角的一缕笑意。心想那个左书铭聪明多了,显然家世不俗,自我介绍时根本没提。   “我叫符真真。”   嗯?谈未然思绪一收,微微愣住,沿着声音望去,赫然见一个怯生生的可爱少女。躲在人群后边的他撇嘴一笑,道:“在下谈未然。”   此话一出,立时有不少人把目光投来,纷纷带着一种怪异而说不出来的眼神,像是看什么稀罕人和事。   怎么了,我好像没什么名气吧?谈未然暗暗纳闷,如说假名“徐未然”,在小不周山地区名震一时,可出了小不周山,会在乎会关注他“徐未然”是谁的,大概就没多少了。连那个假名尚且如此,真名就不必说了。   除了在东武荒界一代或许有一定的知名度,那点知名度还得跟父母联系起来,跟东武势力联系起来,在外域是肯定不用指望了。   费解众人的怪异眼神,其他人自我介绍时,谈未然粗疏一数,真有三十余人,不由倒抽一口寒气。   据黑楼等所有消息证实,入洞府的人会分别出现在九十九个不同的地点。尽管每一个地点的人数未必平均,不过,仍然能作为一个参照,即是说,这次参加入洞府的人,很可能超过了三千人!   旁人在讨论纷纷,谈未然无心参与,就在人群后不引人注意的地方默默沉思。   入洞府前,又是黑楼的人情,又是不惜砸出大批灵石和灵液在黑楼和烟雨楼购买消息,傅永宁也时不时自动把从师门得来的相关消息转告之。   结果是,入洞府前,总算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必须谨记的东西有不少,“飞行变爬行”是其一,应结伴同行则是其二。   从黑楼到烟雨楼,包括玉虚宗等各家各派在内,不管私下还是公开,都曾三番四次强调:内有危险,应避免单独闯荡,应结伴同行,人愈多愈好。   纵使黑楼清楚谈未然实力不凡,也认为谈未然最好找几个同伴。   正沉思,大厅渐渐喧嚣,谈未然扭头旁观,发现这一群人是为了谁做领头而争执起来,立时哑然失笑,思忖:“发号施令的权力果真就这么爽?引得天下豪雄竞相折腰!”   即便是一个小小的队伍?   一群人渐渐争执,隐隐有分成三帮人的势头。不愿搅合的徐鸣等几个男女徐徐退下来,冷眼旁观冷笑不已:“岂不荒唐,岂不可笑。”   好在这群人总算记得身在何方,再争论一会,索性就临时拼成三队。三个临时队长的,一个不出意料的是左书铭,另一个韩庆名气不小,灵游中期乃是众人里修为最高的,在一个可能危险的环境里,一个实力强的人无疑更得众人信赖。   意外的是,谈未然有点瞧不上的越显胜,也成为三个临时队长之一。   谈未然闭目养神,在思海中推演秘术的当口,一群人总算是讨论好方向,急忙招呼众人找准厅堂大门方向,沿着廊道小心翼翼的来到一个个门户。   需要谨记的第三:洞府中的某些门户,即是一条条通道,通向未知所在。   步入其中一个门户,一晃就出现在一个楼台上,所有人第一眼望向楼台外,顷刻间统统惊得狂飙冷汗,全在心里破口大骂一句我操!   此楼台似建在半山腰,对面山峦,赫然盘卧着一条怒睁双眼的龙,一个龙头正对这边,一双比灯笼更大的龙眼令人心头发毛!   不经意的一眼,果真是把所有人的魂魄都吓得险些崩散了。   不管这龙是真是假,反正没人愿意去尝试去验证,连谈未然都只想速速离开这里。开什么玩笑,别说灵游境修为,哪怕是神照境,对上这头庞然大物,照样是死路一条,连渣滓都不剩。   一群人在建筑群里分散,沿着一一搜索下去,固然是杂草丛生,一副从来没人来过的迹象。刚刚搜得一通,却发现一无所获,细一思量就恍然大悟。   此地距入口门户太近,纵有宝物,想来也被以前的人一次次搜刮干净了。   想明白这点,众人不愿在此耽误,索性在此建筑群里众多门户中,选了一个穿过。连过两个门户,来到第四个门户,刚过廊道上台阶推门而入,顿就响彻一个震动声,推门者闷哼一声,法衣闪光倒飞回来。   后面一人急忙顶住,延住此人倒飞之势,顿觉一股子冲击力冲得他也遂不提防的连退两步。推门者刚站稳在地上,劲力震下,当即青砖崩碎,抹去嘴角一缕鲜血,嘶哑道:“小心,是石傀儡,力量奇大!”   “石傀儡不过是个死物,比之真正的傀儡兽远远不如。”韩庆队伍中一人语含一丝讽刺,身法飘忽的冲大门,宝剑发出一个脆生生的振鸣。   一道飞虹激荡斩中大门,发出如中棉絮的噗噗声响,墙壁和大门抖得些许粉末就巍然不动。   “没用?”这人微微一愣,扭头回望之际,见所有人神色大变,乃至高声惊呼,却已来不及。   一个被这人认为是死物,不如真正傀儡兽的傀儡石人如泰山压顶一样当头轰来,势大力沉之极。这人须臾间就明白为何先前推门者如许狼狈了,实实在在是力量太猛了!   轰!气浪震荡之时,就见尘埃中一道微微光芒闪出,这人身上法衣光晕破灭,连喊声都来不及发出,当场轰然倒下,竟已气绝身亡。   众人一阵惊慌失措:“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突然死了?”   “他明明不弱于石傀儡,难道是被人暗算?”   众人乱成一团,也有左书铭徐鸣等人能维持冷静。隐隐约约似有某种气息,谈未然仔细转身环顾观察,又什么都没发现,便不再多想。   死去那人的心口炸出一个血色窟窿,心脏裂成两块。   “这伤口,怎么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伤在心口,而且伤口显然有些特别。   徐鸣目光一转,只见一个微不可查的细小光影从杂草中激射向谈未然,当即一边冲去一边脱口高呼:“兄台,小心身后!”   这细小光影,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谈未然的动作比徐鸣的喊声更早更快,翻手宝剑出鞘,横剑虚斩!   准确无比的劈中这个细小的影子,竟然只一缓就无事了。细小影子挥动一下,六阶宝剑叮的脆响出现两个米粒大的缺口。   此际,谈未然看清其模样,露出又惊又喜之色。   原来是乌金螳螂,这下赚大了! 第495章 至关重要   百里洞府入口处,黑纹一处处在阳光照耀下交错重叠,空气波动而扭曲,显示入口仍然开启。   然而,剩下的人们是送弟子和子侄前来的人们,以及玉虚宗等各家各派的人,纵使入口仍在,要到夕阳西下才会关闭,仍然没有一个打算踏入。   无不纷纷凝视那如光晕一样波动的入口,心下惦记弟子和子侄的安危。查看四周,见了熟人招呼一下交谈起来,语气不胜唏嘘。   “未铭兄,我还道你仍在闭关潜修,怎的亲自送弟子来。”   “索性闲着也是闲着,倒是老兄你,我先前恍惚想起了咱们当年来百里洞府的陈年往事。当年咱们入洞府时,是十三还是十四人扎堆在一块?”   “是十三人,后来就九人活着回来吧。我还记得,当年咱们一队人里最强的那个好像姓谢,当时好像就是灵游后期了,真真是咱们那一次最强的人之一……”   “你说我想起来了,那是钱塘谢家的人,可惜,后来陨落了,他的武道天赋委实令人扼腕。不然的话,今天的渡厄强者说不定就有他一个。”   此来的一批批人当中,着实有不少人是在以往就来过,参加过百里洞府之会的人。此时,此情此景勾起众人心思,不免引起一阵阵的唏嘘和感叹。   想以往自己参加的时候,也是在长辈的陪同下一道抵达,和这些年轻人一般大小的年岁入洞府探索。此时回忆,又是有趣又是沧桑,果真是时光荏苒啊。   交谈入耳,庄观鱼会心一笑,转头问道:“此次入内人数有多少?”   一旁的神照强者略微一想,道:“约有三千之数。”   “嗯。三千?”庄观鱼微微一惊,自言自语:“这岂不是说,今次入内的修士人数比上次多出一千?比历史上最多的那次,也多出约莫七百。”   庄观鱼神色一凝,一猜就觉得猜出为何会多出来了,面带不虞之色:“人情,哪有这么多却不过的人情?”   不满归不满,人情却不过是铁一般的事实。倘若本门渡厄强者想为家族后裔索要一个名额,给是不给?倘若宗主有心为后裔留一个名额,又给是不给?   即便玉虚宗把持得住,百里洞府又不是它一家说了算。倘若其他势力要给人情,要送名额,玉虚宗本事再大也堵不住全部。有时,许许多多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就果真像一张大网把人困在里边。最可笑的是,编织这张大网的主力就是玉虚宗。   有心人都能看出,百里洞府的名额基本呈现逐年上升的势头。   只是这次上升得太离谱了,一下子提高了一千。庄观鱼脸色不变,心情顿蒙上一层阴霾,旁边的神照强者轻声道:“首座,其实我等估算过,这次赠出的人情名额不是太多,最多二百。”   “你是说,今次多出来的千人中,有七八百均是靠真材实料取得的名额?”庄观鱼身躯一震,涌出一身热汗:“如今这一代,竟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少年英才?”语气尤自含着怀疑和不敢置信,可愈是后面就愈是小声,渐渐沉寂下来。   玉虚宗这三十年来所收的这一代弟子的确出了不少少年天才,也十分出色。   十大演武就有明显征兆,须知,不止小不周山演武的年轻修士素质和人数超过历史,其他演武之地都有类似的现象,只是或多或少罢了。   敏感而有大局观如庄观鱼马上就意识到,这一代人的未来。不过,天才太多了,一旦崛起了,玉虚宗所面临的挑战也必将更强大,他神情阴晴不定,吐字道:“也好。”   “英才多了也好,正是我们荒界之福。也正好,也许这次就能帮本宗达到目的。”   庄观鱼伸手,旁边的人马上从怀中取来一份卷轴交给他:“首座,此乃此次的散修名单。其中必有一部分是采用化名,假报散修身份,目前正在甄别。”   粗略的扫一眼就把名单给收好,环顾四周,见不少强者均在沙丘这一带并未离去,庄观鱼不以为忤,叹道:“可怜天下师长心,若是我的子侄弟子入了洞府,想来也是心有牵挂的。不必理会他们,都是一群爱护子侄弟子的人罢了。”   想了想,转身交代:“叫各家各派分配好人手,分为两批轮流看好。至于其他人,登记个名字,排除掉来历不明的人,也便于互相配合。总之,一切循守旧例。”   旁边的神照强者点头,安全是最至关重要的。人死在里边不打紧,绝不能被外敌所趁,不然,强如玉虚宗也要吃不了兜着走。幸好,二千八百年了,玉虚宗操持此事早有一系列的成规旧历,只需如法照办就是了。   庄观鱼刚飞走,俯瞰大地,发现大漠中此时神照以上强者起码有不下二三百之多。忽的想起一事,重新掉头下来,问道:“本座刚想起,此次有多少强者入内‘护持’?”   这神照强者取来一本册子,粗略翻看,道:“除去本宗的,其他总共派出……七十九人。”抬头之际,艰难吐出这几个数字,干涩道:“弟子失察,请首座原谅!”   庄观鱼脸色大变,双瞳笼上一层凝肃:“立即派人去查,在此之外,还有多少个隐匿不报的?”   一顿,庄观鱼的语气快要冰冻得凝固了:“派遣这么多人入内,他们究竟想干什么,莫非,是打算坏本宗大事?”   这九十九个名额,是维持秩序等等的名额。   往年根本就没多少势力愿意往里边派人,今次,怎么突然一下子就满员了?   ……   经历乌金螳螂杀人一事,尝到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滋味。   这才是头一天,连四个时辰都不到就身死一个,连杀人的乌金螳螂都没逮着。所有人都意识到,接下来的路程显然不是以为的轻松有趣的探险之旅,而是危机四伏的一次旅程。   兴致勃勃的年轻修士们,顿时被打掉了自信满满的气焰,从一开始的兴高采烈,变得沉寂许多。   兴许气氛压抑,终有人说道:“咱们运气真差,要不然,本该有一个神照强者随行的。”   有人不太懂,问道:“这是为何?”   “我听说,各家各派会派九十九个神照强者入洞府,协助维持秩序。”   当人说起这个话题,越显胜撇撇嘴,道:“你们知道个屁,全是道听途说。我告诉你们是怎么回事,二千多年前,百里洞府才开放没几次,就有人仗着实力在里边陆续杀了二三百号人,造出天大血案。”   “那次之后,各家各派都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容易出乱子,哪家没点过节仇恨,逼得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后来商议派人进来维持秩序,也避免咱们自相残杀,敲定的最大人数就是九十九个神照强者。”   “要不然……”越显胜得意洋洋的扫了其他人一眼,道:“活着走出洞府的人能有七成?天真。”   马上有人质疑:“不是说神照强者不能入内吗?”   一副显摆模样的越显胜正要吭声,左书铭突然插嘴道:“有一种丹药能压下一个境界修为。”越显胜顿时不爽的怒视过去,左书铭只笑着转开脸。   “原来如此呢。”娇小可爱的符真真咬着细细嫩嫩的手指,把大家的心声给说出来。   九十九个神照强者,都没轮上一个,这运气果真不太可靠。   有人如此感叹,越显胜马上讽刺:“九十九个,你想得美。一千多年来,才凑满过几次?”   左书铭不悦:“越兄,何必咄咄逼人,难得组队一起,不妨嘴下留情。”   “我说我的话,关你什么事。”越显胜显然是个不服输的。   见二人斗起嘴来,玩嘴皮子,越显胜显然玩不太过左书铭,索性拢着袖子就是一派“我说不过你的时候,我保证揍你”的模样。好在众人不愿太早内讧,急忙劝告,才平息下来。   谈未然却恰好注意到,符真真咬着嫩嫩的指头在一旁看着这场闹剧,嘴角微微翘出一缕隐蔽的不屑,又迅速消失,俨然从没在这张可爱得令人心疼的俏脸上出现过。   符真真看起来不像表面那么稚嫩呢。   博得众人好感的左书铭也有意思,不然,也不会故意撩拨越显胜,不动声色就打断了接下来的某些话。   显然,左书铭知道什么,而且不愿越显胜胡咧咧的把某些话当众抖落出来。   谈未然恰好知道越显胜打算说什么。   各大势力对派人入内维持秩序并不热心,甚至冷淡,私下把这名额拿去做人情,更恶心玉虚宗的是干脆拿出去私下卖给别人。   九十九个名额,严格的说,一次都没凑满过。   名额卖给谁?   孔霖认为能在洞府里除掉傅永宁,未必没有三分把握。   贺人狂敢于放狂言要燕独舞的命,并公然警告谈未然,狂是狂了一点,其人不一定是在吹牛皮。   傅永宁神神秘秘表示,他有帮手,能搞定孔霖。   傅永宁转告的师门消息,砸重金在烟雨楼买的情报,纷纷隐晦的点明了其中奥妙。   黑楼不愿一笔重大人情投资失败,在他入洞府前,也主动兜售了这个至关重要的关键消息。 第496章 金玉神木   长刀掠空,石傀儡的身躯炸出漫天石粉。   “堵它去路!”   眼见石傀儡将要退入石墙,谈未然如一只轻巧腾挪的猿猴,足尖连点墙面如蝙蝠一样滑下来,一招土行龙爪手沉沉的轰得石傀儡连退数步,打得双掌发麻,这等力量令人吃惊。   徐鸣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来,一刀劈出断岳般的气势,和谈未然互相配合,总算把这头石傀儡给干掉。   二人互相相视一笑,心想和这人配合得果然比较舒坦一些。   从石傀儡的残骸里一把挑出一块不大的晶石,徐鸣丢给谈未然:“难怪洞府主人会弄一些石傀儡在其中,实在是很不赖。如果将来我有机会开辟洞府,也想弄一些石傀儡,打架厉害。”   打架厉害?不,此乃其一。关键是,这玩意放在洞府太方便了,又不占地方。   廊道里大呼小叫,呼朋唤友的和石傀儡打在一起,奈何,石傀儡这东西实在皮糙肉厚,硬是顶着退入墙中,奇妙的融入墙里。   谈未然这一路人已经知道了,即便把墙给铲了,也找不出石傀儡来。   何况,那墙比石傀儡还要硬上许多,想铲一堵墙?还需发挥愚公移山的精神。   从残骸取得的晶石,说是晶石,其实捏起来软软弹弹,给人的感觉倒像是能吃的食物一样。不过,吃下去多半没好下场,如果谈未然没认错,这晶石应该是来自其他种族的身体核心。   如此看来,洞府主人应该不是荒界人士。谈未然心想。   想来是三千荒界承平多年的缘故,越显胜等人统统不认识此物,只听长辈说遇上了,就不妨顺手拿一些回去。   一路上大家谨慎不少,纵使如此,连连遭遇石傀儡,也有人仓促而慌张,时有应对不及的事发生。   连连伤了两三人,一个个细心揣摩起来临来前长辈传授的种种经验,才领悟那些经验,渐渐能应付一般情况了。   不过,以这会儿谈未然和徐鸣的看法,数人联袂连一个石傀儡都摆不平,也就是一般情况。真要出点大状况,这群人未必能应付。   喜气洋洋颇有收获的人有,气鼓鼓一无所获的也大有人在。   谈未然心知众人不是没实力,是环境的问题,令众人或多或少受影响,实力发挥不完全。   每一个门户背后统统是一个个的建筑群,如同豪富世家一样的庞大而繁复。建筑的空间不小,可对于武修士来说就太小了。   前人总结经验,入洞府有两桩大事:首要是忘掉远战,其次是适应近战。   谈未然和徐鸣认为,此话总结得极好。看一看这群人就知了,最发挥不出的就是不善近战的人,其次就是习惯远战的人一时半会总改不掉习惯……   通常来说,习惯远战的人一旦接战,马上就会拉大和敌人的距离……结果可想而知,在建筑群里尝试远战,会是多么悲情的一件事。   好在左书铭出了个主意,让会近战的和不擅长的暂时搭档带一带。越显胜难得的没有反驳,和韩庆一起分配搭档,越显胜这人平时一副倨傲嘴脸,做事却出人意料的还算尽心。   虽说近战是一时半会学不好的,一下子扭转习惯也纯粹不可能。不过,大家都在熟悉和适应,总算是一个不错的开端。   谈未然没拎兵器,旁人以为他赤手空拳走近战一路,问了问他,他也爽快承认自己会近战。于是,分别带了几个人,总算跟徐鸣磨合得不错,如果愿意,可以继续搭档下去。   “好像百里洞府也没别人说得那么危险。”徐鸣笑道,和谈未然一前一后的进入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   徐鸣指着梳妆台等物:“你还是不要?那我就一扫而空了。”见谈未然点头,徐鸣也不客气,专门捡着有价值的小件物品收入囊中:“老兄,这些东西你别看不起,不说本身材质,它是古董,好歹能卖一些不赖的价钱。”   谈未然自然晓得,有时,一件古董真是某某人的心头好,未必就不能卖出一个天价来。不过,也讲究时机:“战争年代,古董不值钱的。除非是某些名气特别大,而且特殊的古人。譬如,上古圣贤。”   “真要有上古圣贤留下来的,哪怕一张纸,我也发了。”徐鸣幻想一下,满满的遗憾和感叹,忽然想起先前话里的另一个意思,正要问,目光顿时一敛:“小心!”   话才吐出一个字,谈未然就敏捷的反手一爪凌空轰击,把一只从石墙里浮现出来的石傀儡打得轰的一下撞击在墙上,抖落出一阵阵石粉。   几乎同时,一道光影爆出令人吃惊的速度,转瞬扑击到谈未然面门,一双刀臂劈得空气嗤嗤作响。谈未然却如鬼魅一样恰到好处的微微后仰避开,一剑挡在面前,被一双锋利的螳螂刀斩得叮当一下出现裂痕。   谈未然面露惋惜:“可惜了,好一件六阶兵器。”   轻抖手腕,宝剑从裂痕处应声而碎,裂成无数块碎片,宛如一波花蝴蝶,又像是一瞬间爆发的流星雨。这乌金螳螂似真有三分判断,以比来势更快的速度闪电后退,转眼退到房门处就来不及,被一股小小的风暴彻底吞没。   乌金螳螂身子被断剑碎片钉射得一阵阵的火花迸现,竟如钢铁所铸一般,发出噼里啪啦一阵阵的金铁之声。   “想逃?我正需要乌金螳螂,还是留下来吧。”谈未然笑吟吟,抖动腕部,五指飞天而起宛如化作五爪神龙,释出金辉光芒,竟凭着五指激得空气嗤嗤响,化作一种独特的精魄力量。   拳魄之下,乌金螳螂逃跑的势头为之一缓,宛如苍蝇一样被一爪拍得轰落地上,小命当场就去了九成。   “精魄?”此一大片建筑群中,左书铭等人察觉精魄气息,大感意外:“咱们这群人里还有人凝练了精魄?是谁?”正要细心感应,气息却已没了。   抓起只有二指大小的乌金螳螂,其表面黑得发亮,偶尔却有一点点像星辰的光芒闪动。谈未然以金行龙爪手一爪落在其壳上,竟只留下一条无足轻重的浅痕,忍不住惊叹:“厉害,居然如此坚硬,六品的乌金螳螂就如此了得,可怕。”   “比坚硬外壳更可怕的,大概就是这双刀臂,太锋利了,连六阶宝剑都承受不了几下就迸裂……”谈未然摇摇头,力量又强大,双刀又锋利,外壳还坚硬,他奶奶的……幸亏这种妖虫没有扎堆的习惯。   见谈未然施展拳魄,徐鸣呆了呆,心想之前左书铭等人让大家自报大概实力,以便分配搭档的时候,这位可没说自家会拳魄。   如此隐藏实力,可是会被排斥的,等于自绝于团队啊。   除非……这位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着团队厮混?徐鸣想想就笑了,这怎么可能。   想一个人单枪匹马探索百里洞府,纵使一身本事的老牌神照强者也会有力有不及之时呢。   把乌金螳螂的妖丹挖出来,再把尸体丢入储物袋,谈未然满意一笑。乌金螳螂好食“星沙”,融入身体后变异出“乌金星沙”,是为一种非常罕见的材料,能炼法器,能炼灵器,用途非常广泛。   不管将来打算炼制内甲,还是炼制别的东西,“乌金星沙”均是重要材料之一。   徐鸣收起杂乱念头,在房中翻箱倒柜的搜索器来,突然惊喜道:“我找到一个房间。”   嗯?谈未然跟着过去一看,顿时和徐鸣互看一眼:“这好像是丹房?”   踏入丹房,细心察看一会,二人马上就摇头不已,这个丹房显然已经空了很多年了,上面的尘埃都结成垢了。随意取来一个瓶子打开,空气涌动,里边的丹药马上就化为粉末,冒出一股尘埃来。   丹房中的丹药,腐的腐,朽的朽,哪里还能服用。   “咦,这个盒子居然完好无损,岁月也侵蚀不朽,看来这个盒子倒是不简单……”徐鸣找到一只盒子,拂去其上些许尘埃,奈何已是结垢,只依稀看得出很精致的痕迹,就要打开盒子。   “盒子的材质有点特殊。”谈未然一眼凝视过去,思绪沸腾,几乎就在这时辨认出来:“这,这好像是……传言中专门盛放非凡宝物的金玉神木?”   当即念头一起脱口暴喝:“别打开!”   来不及了!   听闻此言,满脸错愕的徐鸣指间发出咔嗒轻响,金玉神木所制成的盒子啪的一下轻轻打开,露出盒子里两枚表面散发微微毫光的奇妙丹药。   就是这一瞬间,美得无以名状的两枚丹药从二人视线中彻底气化,如同幻象般烟消云散,似从来不曾存在过。   唯独剩下一股子清清淡淡的氤氲从盒子里冲出来,再弥漫扩散开,只嗅得一嗅,就使人神清气爽之极。   若说谈未然是痛心疾首,徐鸣张大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一幕,这一刻都有恨不得把自己的双手给剁下来的懊悔心情了。   真真手贱啊!   能留下数千数万年的丹药,又怎是寻常。偏偏手贱,偏偏手贱!   正懊悔得肠子发青,越显胜等人已是闻香而至,像旋风一样迫不及待的冲进来,兴奋的大喊:“东西呢,你们找到了什么宝物?” 第497章 利益均沾   “宝物?!”   那可是留下来数千年,乃至数万年的丹药呀,哪怕再渺小的想象力,也能想象出盒子里那两枚丹药的宝贵。   奈何气化,奈何手贱!   徐鸣悔得肠子都青了,越显胜如此唐突的带人冲进来,他徐鸣没有马上恶语相向便是为人不错,哪有心情应付旁人,只恼怒而不满的怒视一眼过去。   虽有宝物,奈何一面未见,便灰飞烟灭来之不及矣。于是,把持得住心志的谈未然惋惜摇头,算是给了一个回答:“没了。”   “没了?”几人当即愣住,没了是什么意思?   凡是用金玉神木制成盒子来盛放的物件,绝不寻常。若能拿到,很可能就是这次百里洞府之行的最重要收获之一。   可偏偏丹药在眼皮底下气化消失,试问谈未然的心情如何好得起来,耸耸肩没心情吱声,无奈的拍拍满脑子懊悔的徐鸣以示安慰。   刚要转身往外走,越显胜几人满是疑问的上来连声追问。徐鸣心情正坏,恶形恶状大吼:“没了就是没了,哪有什么为什么怎么回事。”   “没了?不会吧?”一个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韩庆带着几人踏入大门,和越显胜几人一样,均是嗅着那股子散发的清香而来的。深深一嗅空气里的芬芳,韩庆的心脏疯狂就跃动起来,只嗅一口气能神清气爽精神十足,这毫无疑问一定是宝物。   如此宝物必定对修炼有益,怎能落在旁人手上……如此一想,韩庆脸上就夹带出三分意味不明的微笑。   谈未然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徐鸣自怨自艾,没留心也没听出这话里的意思,他却是听出了。   “没了?是什么没了,你们总得说个明白吧。”韩庆一笑,看似和煦,可着实有三分不阴不阳的味道。   越显胜几人微微一愣,充满狐疑的望向谈未然和徐鸣:“是呀,就是问没了是什么意思,是怎么回事,你们犯得上如此激动吗。”   “我们说了,没了就是没了。没什么好说的,问,问个屁。”徐鸣怒视众人一眼,依然在痛心疾首的痛骂自己责备自己当中,根本没留意韩庆的意思。   越显胜又岂是好脾气,连连问得几次都没得好脸色,这会终于脸色一沉,冷笑起来:“是啊,没错,少爷我就是问个屁。你好生说话也就算了,现在我还就非要看看不可了,今天你们两个不把东西拿出来给我看,谁他娘的别离开这个屋。”   韩庆连声附和:“不错,不错,越兄这次说得在理,拿出来给大家看一看又怎么了。”   两个临时队长都如此表态,其他人也怀着不同的心情大声起哄。徐鸣这回终于从自怨自艾中走出来了,见状火气顿就冲上脑袋:“看看看,看个屁,东西都没了!”   韩庆正要说话,不料越显胜这会觉得徐鸣的话有点软了,顿就得意起来,抢在前头故意把先前的话重复一遍:“东西没了?怎么没的,发生了什么,你倒是说啊,你就说出来给大家听一听。”   不对劲。徐鸣总算反应过来,隐隐觉得情况很奇怪,好像一下子就快要和谈未然一起站在大家的对立面了。他看了一眼,见谈未然一脸淡淡神色,也不觉得是输给越显胜了,干脆把之前发生的事直言道来。   听到这个脏兮兮的盒子里两枚丹药气化,越显胜等人屏住气息一脸扼腕表情。韩庆暗暗冷笑,丹药气化这种鬼话,他是不信的,洞府最少有数万年了,能留下的丹药非同小可,他知道,而他相信谈未然和徐鸣同样也清楚。   所谓财不可露白,如果换了他韩庆拿到,也肯定会想方设法编造一个谎言掩盖过去。   韩庆不动声色的看了身旁一人,这人微微一愣,马上会意大声鼓噪:“丹药气化,哈。你信不信?你呢?”这个问问那个问问,问得其他人一愣一愣,隐隐又觉得好像是不太值得相信。   丹药气化?开玩笑,从没听说过这种事呢。   吹牛都没这么大胆呢。有本事你给我气化一枚丹药看看,如果成了,那就当是真有其事。   愈来愈多闻声聚来的人们带着狐疑的望来,见徐鸣显得有点紧张,韩庆暗暗冷笑,眼神一扫落在淡然自若的谈未然脸上,顿就一怔,是真的没有?还是这家伙自信能保得住?   韩庆是颇记得这个谈未然的,分队的时候,也就是谈未然和徐鸣等几人没有主动参与,是等别人组队好了,才随意挑了一个小队伍加入。而且,这个谈未然是少数会近身战的人。   也没什么,就是占了会近战这一条而已。想一想谈未然这数日来平平无奇的表现,韩庆就毫不担心。   韩庆的神情动作,尽数落入谈未然眼皮,嘴角微微上翘,在韩庆刚才一吱声,他就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散修想要抓住所有机会本是应该,谈未然曾几何时也是如此,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只是,这韩庆都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了,非要把一个莫须有的事栽在他头上,委实令他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众人议论纷纷,徐鸣觉得百嘴莫辩之时,忽然有人说道:“不是。丹药气化,我听说过,是确有其事。”   越显胜这个公子哥居然在认认真真的代为解释:“有那些顶级丹药,如是保存得太久了,忽然一下子拿出来放在一个不合适的环境,就有可能会出现气化。”也不知这态度这表现是真的还是假的。   “嘿嘿,丹药气化?我看不一定吧,能有这么巧?”有人冷言嘲讽:“敝帚自珍就敝帚自珍,拿出来看一看又怎么了,大家人都在这里,难道还怕谁见财起意呢。扯什么丹药气化,莫不是把人当做傻子。”   徐鸣怒色一闪,一掌拍在墙面上,呵斥道:“一派胡言,什么叫敝帚自珍,什么叫拿出来看一看。你们什么意思,认定我们拿到东西了是不是,哪只眼睛看见了?谁看见了,谁就站出来说个清楚明白。要是没人看见就胡说八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跟谁不客气,你他奶奶的算老几。”   “我们是没看见,可也不是瞎子,这屋子里就你们两个,这满屋子的清香,嘿嘿……要说东西不是被你们拿了,谁信?我说,你们就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界,如何!”   众人大声鼓噪起来,有人单纯是不满,觉得徐鸣和谈未然联手想瞒下来,取得宝物就取得嘛,还故意瞒下来,好像生怕被谁给抢了似的。   当然,也有不少是目光闪烁盘算若有宝物,是不是该分一杯羹呢?   嗅嗅这扩散开来使人振奋的丹香,谁都不是傻子。韩庆能猜出是顶尖丹药,别人也能猜得出。   利益均沾才是道理嘛。   尽管按道理来说,谁找到谁取得的宝物,就归谁。不过,凡事一定会有例外,宝物愈珍稀,例外就愈多;拳头愈大,就愈有资格破例。   说起来,这徐鸣和谈未然能顺顺利利的来到这里取得宝物,还不是仰赖了团队的力量,没了大家,活都不一定能活下来呢。所以,得到宝物,拿出来分一点给大家,想一想又挺理所应当。   徐鸣怎敌得过这么多人的言辞和复杂人心,恼恨的发怒起来,胸中又是憋屈又是愤怒,一张脸涨得赤红无比,和别人推推攘攘在一起,眼见就要摩擦动手。看了半出戏,谈未然终于震声大喝,令得所有声音一窒,才道:“韩兄,我们上一旁说话。”   韩庆心中一喜跟谈未然去了墙角,早就来了的左书铭一直在门外,这时心中一急,晃身就出现在门口,和其他一样目不转睛盯着二人。   也不知谈未然究竟向韩庆说了什么,只一会的工夫,所有人清清楚楚见到谈未然侧身神神秘秘的似乎把某物塞入韩庆手中,然后拍拍肩头道:“韩兄,你是咱们当中实力最强的,所以……东西交给你最安全可靠。”   实力最强?这个我喜欢。韩庆正微有得意,却觉掌心里是落得一空,顿时微微一愣,转头望向谈未然不明白之时,忽然触及其他人的眼神,瞬间就惊出一身冷汗,展开双手以示空空如也,勃然大怒:“你敢陷害我!”   谈未然回首:“我怎么陷害你了?”   是啊,怎么陷害了?韩庆张嘴却一时语塞。谈未然表情寡淡,道:“我把刚才取得的宝物交给你了,大家都看见了,你这人好生奇怪,居然说我陷害你。”   “我什么都没拿到。”韩庆分明察觉,有人已用不善的眼神盯着他,惊出一身冷汗,又急又怒:“你什么都没给我,凭什么说我拿到了。”   “你没拿到?不可能吧?”见谈未然疑惑,韩庆暴怒心想你给了我空气啊,谈未然悠悠然道:“众目睽睽,你说你没拿到,谁信?奇怪的是,刚才我和徐鸣在这个房间,不管拿到什么,或是没拿到什么。谁都没看见,却偏偏认定我们拿到宝物,呵呵……”   谈未然微微一顿笑吟吟的扫视其他人等,把剩下的话用一声呵呵给省略掉了。   徐鸣已经明白过来,只觉先前心头之憋屈一扫而空,放声大笑,大感痛快! 第498章 一拳立威   从被诬陷得百口莫辩,到谈未然三言两语翻转过来。   是呀,众目睽睽之下,你韩庆都能张口否认,咱们好像什么都见着,凭什么敢断定谈未然和徐鸣一定取得了宝物?   坦白说,就是取得了,凭什么一定要给你韩庆看?   也不知多少人均在心里腹诽,一众人当中不明白的如越显胜顿时明白过来,无不讪讪而笑,口头表示歉意:“刚才不晓得怎么的,听了韩庆的话就有点鬼迷心窍了,就是好奇,想看看是什么丹药能发出这样的香味。”   众人心想都是韩庆说你们取得了宝物,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纯粹是围观党啊,这时是韩庆开头的。于是纷纷把略含责备的目光投向韩庆。   众口一词的认为谈未然和徐鸣取得了宝物,固然有人和韩庆有类似共享或夺宝的打算,也实在是听了韩庆的话先入为主了。严格来说,不是人人都如韩庆等人一样窥觑宝物。   在百里洞府,利益均沾不是一个合适的话题。   对心气高的众人来说,一定自信满满,多半不乐意共享。最重要的是,对越显胜左书铭等有出身的人来说,此入洞府所得,其所有权可不完全是属于自己,还有家族和宗派呢。   指望利益均沾,还不如指望在里边战个痛快。   韩庆就隐隐约约看得出三分内情,在一边敲敲边鼓推波逐浪,也只敢说拿出来看一看,死活都没敢冒出类似共享的话。   只是旁人不知韩庆想干什么,谈未然岂会不知。   听得众人的话,又是暴怒,又是憋屈的徐鸣扫视众人,心情骤然快意,纵声大笑起来对韩庆流露一个轻蔑的表情:“哈哈哈!好!说得好,说得漂亮!”   徐鸣实实在在是大恨此人,若非韩庆口口声声的挤兑,怎会将他逼得百口莫辩,都有掏心掏肺来证明自己清白的愤怒了!   所谓以言杀人,想来正是如此。   当众人纷纷把责备目光投来,像钢针一样刺痛了韩庆的心灵和神经,一时间只觉得人人投来的眼神似都充满了指责和怀疑,似乎觉得人人都把他当做了小偷一般防备。   徐鸣的笑声落入耳中更是充满了嘲弄,犹如鞭子一样一下下的鞭打在韩庆的自尊心上,韩庆的脸涨成猪肝色,怒吼一声:“谈未然,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话音未落,韩庆一身煞气的一步腾空而起,犹如苍鹰博兔,气势暴烈无比的从半空飞跃扑击向下!   洞府里灵气汇集,转瞬凝集把拳法的威能提升到一种令人动容的地步,隐约可见双拳之间一龙一虎交会奔腾而出,势可凌天。   一见之下,众人惊呼:“拳魄!”   韩庆莫非疯了,他一个成名已久的天才散修,居然无缘无故的对同伴如此重手。   这可是拳魄。哪里是对待同伴的态度,这简直就是对待敌人和仇家。   那个谈未然和徐鸣不过凝练拳意和刀意,怎能接得这一招。可是,接不下,就意味着伤势,该如何说服旁人?两边该保谁?   保韩庆!   一刹那,左书铭等寥寥数个心思较深的人想了不少,隐隐在心底做出决断。如此一冲突,为免内讧,就只能驱逐谈未然和徐鸣,力保韩庆,谁让韩庆实力强大呢。   察觉惊呼声,韩庆内心泛漾一缕得意,和凶狠混合在一起,说不过,打得过就行了,这个世上总归是靠实力来说话的。眼看一拳将要轰击中,韩庆反而有点担心一拳把谈未然给杀了,引起众人反感。   正在这时,谈未然有条不紊的旋身,从腕部到指尖轻抖一下,柔和而刚猛的气质瞬间就迸发出来,无边的灵气汇聚而来,形成一种微妙的气息波动,凝聚出恐怖的气息,口绽春雷:“滚回去!”   五行蹉跎手!   也是……拳魄!   韩庆大吃一惊,十分把握剩下五成,当拳魄在虚空中交错撞击,形成一种可怕的气劲波动爆发。势大力沉的可怕力量,从谈未然的拳头上震传而来,韩庆闷哼一声,一瞬间全身浸透冷汗,所有得意荡然无存,唯独剩下震惊:“他也是灵游中期!”   在旁人来看,只见拳魄交错的一霎发出轰的震爆,韩庆飞出去撞得一面墙晃动起来。   面对一个跟设想中截然不同的结果,所有人无不张口结舌。灵游中期,凝练精魄,少年成名,要知道,韩庆是这三十余人里公认修为和实力均是最强者之一,没想到,竟然一拳就被一个在之前看起来除了相貌之外,就表现平平无奇的谈未然给击飞了。   这个结果太出人意料了。   谈未然盯着韩庆,淡淡道:“没有下次了,你懂我的意思!”   韩庆面无表情的望着远去的背影,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想着先前一拳的声威,想到别人会怎么看待,终于打消了再出手的念头。   徐鸣愣住,急忙跟上:“好小子,你真能藏。没想到,你不但藏了实力还藏了修为,灵游中期啊,凝练拳魄啊,哈哈哈……”   左书铭等人脸色微微一变,符真真却是眼睛一亮,若有所思的望向那个俊朗的背影。   谈未然这次的一拳头,算在这个临时团队打出了威信,也把团队这潭水给搅浑了。   这个三十余人的大临时团队,又分为三个临时小队,三队领头的当中,越显胜靠的是家世,左书铭靠的是一张言辞和笑脸,唯有韩庆靠的是实力和名气。   多出一个实力强大的谈未然,令得不少人都多出一个选择。   韩庆是少年成名,如今灵游境中期,加上凝练精魄,无疑是这一代最早达到这个境界的人之一。又多有磨砺和战绩,是年轻一代里实实在在的强者,不论《遗珠录》还是《鳌头榜》都是榜上有名。   坦率的说,在谈未然心目中,若能击败裴东来,则比击败任何人都来得兴奋和自豪。可在如今,刚崭露头角不到十年的裴东来还真没韩庆的名气大。   被平平无奇的谈未然一拳打飞,显然拉低了韩庆在别人心目中的地位。不少人的眼神显得怪异,没两天就有两个狂妄家伙觉得韩庆没什么了不起的,私下挑战之,结果鼻青脸肿的顶着一张被韩庆发泄过的猪头走出来,证明了其实力配得上名气。   也间接证明,谈未然能一拳打飞韩庆,绝不是意外,更不是运气。   如此一来,隐隐有人自发向谈未然靠拢。说朝三暮四谈不上,要结伴同行,人们自然希望能有一个实力强大的人领头,哪怕多一些活着出去的几率也是好的。谈未然表现出这个实力,别人就愿意向他靠拢。   符真真几人私下表示过,只要谈未然组队,他们愿意加入。不过,被哭笑不得的谈未然婉言拒绝了,忖道:“我还正在打算摸熟环境和情况之后,就一个人出发单独探索洞府呢。”   再说,才三十余人的一个临时团队,分成三个临时小队就很多了。若是再拆分出第四队,只怕左书铭和韩庆要当场呕血三丈。   此次不大不小的风波之后,是彻底把水给搅得浑浊了。本来就缺团结的临时团队的氛围陡然变得古怪,人人眼神异样。   用符真真的话来说就是:“那天清香久久不散,你猜大家信不信那天你们说的话。”   不论是公开问,还是私下问,谈未然和徐鸣从来矢口否认得到宝物,只把丹药气化的真相说出来,问心无愧。   不过,别人又不傻,怎会一说就信。   不信的人满怀向往的盯着谈未然和徐鸣,揣测二人究竟得到了什么宝物,乃至于情愿和所有人对抗都不肯拿出来给大家看一看。渐渐的,向往会蜕变为贪婪。   这样的人要么先入为主,要么被贪婪蒙蔽,谈未然自问没那个本事说服对方相信。   相信的人本来就信了,则无须谈未然如祥林嫂一般一遍遍重复,自然会把此事引以为鉴。最重要的是,事后未必没人看出韩庆等人的一番针锋相对,所为的究竟是什么。   “若那天谈未然反驳不得,实力不如,则又如何?”   “若那天的人不是谈未然,而是我,最后又如何?”   每个人只把这句话放在思绪里,一遍一遍的琢磨,渐渐的心头剩下一缕缕兹兹往外冒的冰凉寒意。   说是看一看,到时候,拿出来的宝物,还能收得回自家的储物袋吗?这么来看,似乎谈未然和徐鸣死活不肯拿“宝物”出来,似乎也很有道理呢。   当人人怀着戒惧心情之时,气氛很难再正常。   人心散了。   原本就缺信任的临时团队,把最后的一缕信任给摧毁了,被放下一个很轻却很致命的稻草,隐隐有分崩离析的势头。   谈未然冷眼旁观,察觉其他人相处时的疏淡和戒惧,叹道:“这种临时团队的信任,简直脆弱得难以想象。不过,与我何干?反正等弄清洞府的大致情况,我就该一个人出发了。”   此念刚起,就听得徐鸣一个口哨招呼:“这边。”   和徐鸣的临时搭档组合还不赖,谈未然笑了笑,来到一个房中,被墙角一个乌黑黑的入口给震了一下:“这鬼地方也有密室?”   刚踏入密室,谈未然就感到一股子寒意侵袭。 第499章 暗箭伤人   当谈未然踏入密室,一丝丝寒意犹如随着阴影侵袭上身,凉沁沁的滋味似要透入骨头。   嗯?谈未然释出气劲,将寒意驱逐掉,神念一动扫描密室,忽然微微侧转身,凭空躲掉一股子来得奇怪去得也奇怪的微风。   这一缕微风来得快去得也快,染上冰凉寒意,倒显出几分阴森森。谈未然只微微蹙眉,神念扫描:“奇怪,刚才好像感觉有一种什么怪异的轻微气息吹拂过,徐鸣,你有没有感觉……”   “一个气息?这到没有。”徐鸣一边随口回答,一边观察密室,神念也是一波释出。不经意和谈未然的神念发生交集,自己的神念被冲散,不由吃惊:“你的神念真厉害,这就是灵游初期和中期的差别吗?”   倒是徐鸣猜错了,谈未然的神魂何止灵游中期,说出来多半会震得他一蹦三丈高呢。   密室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神念向内延伸不过三丈,就再也难以为继。   凭谈未然的经验一试就知道,显然密室采取某些特殊材质修筑,是对神念有相当的阻隔效应。很多宗派在本身有结界之余,建筑往往都有采取类似的材料,从而来保护自己的隐私,以避免被人窥觑而去,用不起结界的大户人家更少不了类似的东西。   “这倒是一门很大的长久生意,如果可以,宗门不妨开拓一二。”谈未然念头一转就想起给宗门开辟财源,这买卖利润不大,却是能一直长年累月的经营下去,的确对天行宗很有好处,很多宗派世家都有做。   徐鸣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枚释出强光的日光石,石块一边脱落皮壳为灰烬,一边照耀密室。两人一看,顿就吃了一惊,互相看了一眼,均看出彼此眼中的惊诧:“这鬼地方的密室还真不小呢。”   搜索一会,只发现几把兵器,徐鸣兴冲冲跑过去一把抓起来,还没使劲挥舞呢,那刀剑就已经自家先露出了一层层被时光腐蚀掉的金属锈。   刀剑劈在墙上,墙没事,刀剑崩断了。   徐鸣张大嘴垮下脸皮,满脸写着一句话“我真他奶奶的倒霉”。转头望过来:“未然老弟,你说这破地方,究竟是有多少年了?连法器都腐蚀成这个模样,少不了也是数万年了吧。”   法器的抗腐蚀力不好细细区分,不过,和法器本身的品质有关。其次,归根结底,总和材料特质有一些关联。   谈未然有殊途剑了,有龙象手套了,对待这些正在腐朽的法器,他兴趣始终不大。   本身不大缺,是其一。尽管还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典礼,可他毕竟是天行宗的宗主,有行天宗的万年储备,虽然不论财物还是珍奇异宝都谈不上有多少,可天行宗人也不多,用来供应少数人是绰绰有余了。   若是他愿意,现在马上取个几套法衣和法器出来,也不在话下。   兴趣不大的原因之二,是他看得通透。从种种迹象来看,百里洞府肯定空了数万年了,其中的东西再好,留了数万年,也被时光侵蚀得差不多了,能保存下来的基本都是宝物。   可也能想象,数量肯定不多。   再说,经过二千八百年来一代代的探索,很多地方都被人搜刮过了。就像徐鸣在前面干的一样,有的没有,反正搜刮掉,大不了当做古董来处理。   入洞府前,人人都在想方设法的弄地图。   那些地图是干什么的?不是为了指引道路,而是让人知道以前的一代代人探索过什么地方,从而避开,并去寻找和探索那些空白的处女地带。   能保存数万年的东西,最次也是七阶朝上,八阶也常见,九阶未必稀罕。   可是,如今的百里洞府,并非遍地是宝。想从中找到,并取得宝物,几率着实太小。谈未然对此兴趣不大,就因他明白这点,并且对此淡然处之。   若是有人兴致勃勃,满腔希望的来到洞府,兴奋而单纯的冲着宝物而来,最后大部分不免会失望而归。好在如果心态放正常一点,这本身就是一次难得的经历,乃至于人脉拓展。   没错,人脉拓展。谈未然眯眯眼,捏捏下巴,忽然起了个奇怪的猜想:“后来青帝横扫天下,所到之处望风而降,莫不就是因为这次洞府之会打下的人脉基础?”   这却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不过,谈未然却知道来洞府的年轻人来自三千荒界各地,不说成就高的,便是成就普通的那些,很多将在未来成为各个世界的中坚力量。   谁能拿下这些人,并使之归心,那就等于在未来影响,并控制了四分之一的荒界。   不过,想一想傅永宁和孔霖的敌对关系就明白,这纯粹是异想天开,也注定是不可能实现的。   密室没有好东西,反而是有一条长长的密道,沿着走了一会,居然又渐渐分出一条条岔道。徐鸣才没有谈未然的淡然心情,再走一会下来,已经咬牙切齿,对密室和密道的建造者破口大骂起来。   好端端的,修炼这么一个神神秘秘却破破烂烂的密室干什么,修一条条好像永远没有尽头的密道干什么。徐鸣鼻孔喷出愤怒:“这他奶奶的是坑人,纯粹是为了坑人!”   “嘿嘿。”谈未然嘿嘿直笑:“急什么,才入洞府多少天呢,还有的是时间慢慢寻宝。”   刚和徐鸣出了密室,再来到屋外,赫然见了左书铭等人各自分散开来,兵器出手,一副紧张而恼怒的神情,显然是在搜索着什么。谈未然微微一笑,正要打个招呼,左书铭等人发现了他,迅速暴喝:“他在这!”   “找到人了,谈未然在这里!”   “快叫大家过来,我们找到那个暗箭伤人的杀人凶手了!”   一转眼之际,左书铭这一队的十余人呼啦啦的像潮水一样蜂拥而至,把谈未然合围在中间。有人怒目而视,也有人神情冷厉,人人都怀着警惕和敌意大声呵斥:“杀人凶手,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谈未然信手把一只揪过来的手打掉,望着周围气势汹汹的人们,不明所以然的和徐鸣互看一眼,不由微微皱眉:“什么杀人凶手,左兄,你看是不是该解释解释。”   始终一脸善意微笑对人的左书铭,此时此刻面无表情:“要我说,阁下最好还是本分一些,不要乱来,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至于解释,我看,等一下该是你向大家解释,而不是我向你解释。”   谈未然笑了,他记得左书铭前几天还很想拉拢他加入那个临时小队呢,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竟令得这个左书铭大变脸。环顾一周,见到四面八方的怒色和呼喝声共舞,立时一笑:“嘿,有意思。杀人凶手?就没人打算告诉我,谁被杀了?”   此言一出,四周的人大怒,迅速破口大骂起来,群情汹涌之中,终于有一个符真真出言道:   “潘佑民!”   潘佑民?谈未然马上就想起一个气质敦厚的年轻人,其人与人为善,是除了左书铭外最得众人好感的人。即便谈未然自己,也对处事厚道的潘佑民颇有善意。   “潘老哥没死。不过,他伤势很重。”越显胜的声音比身影出现得更快,明显酝酿着怒火,一双跳跃着火焰的眼睛盯着谈未然目不转睛,牙缝里吐出来的都是浓浓的杀意:“你是不是很后悔没下毒手杀死他?你是不是在想早知道就再出手一次,免得暴露自己?”   “我取你狗命给潘大哥报仇!”   一句胜过一句的激烈,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之时,就如一只迅捷大鸟一样激出拳魄,化出奔腾瀑布,凌冽无比的杀意扑面而来。   只从这一拳,此人平素的表现虽是稚嫩,能成为一个临时队长,的确也不全然是靠家世,着实是有令人佩服的修为实力。   栽赃?嫁祸?一瞬间谈未然想到无数,身形微微一沉,捏住双拳气沉丹田,发出春雷般的低沉喝声。人如苍松屹立地面,如钢似铁一般迎接拳魄的冲击。   拳魄交撞的一瞬间,宛如瀑布下有一个铁人逆流而上,轰击得满天水花,狂躁的气劲轰的一下冲击向四面八方。   这人好生厉害!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只怕比起二哥都不差多少!越显胜只觉得一股子难以描述的暗劲冲击在身体里,发现法衣焕出一层淡淡光芒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拳是自己输了。   韩庆向谈未然一个冷笑,一低头就把狰狞的表情给掩盖了,放声高呼:“他暗箭伤人居然还敢反抗,对付这种败类,没什么好说的,一拥而上,先把他擒下来再言行拷问。”   此声可谓恶毒,一旦一拥而上,除非谈未然主动束手就擒,不然只要交手就一定是死路。   就在这时,徐鸣站出来大吼:“大家一定弄错了?我和未然兄一直是在这房中的密室里,他绝不会有时间去杀什么人。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说着看向韩庆。   韩庆不加以分辨,只愈发得意的冷笑起来,他知道谈未然在想什么,也曾有人怀疑过他。可是,他知道谈未然必将无话可说。   越显胜白净的脸瞬间扭曲,把答案怒吼出来:   “你偷袭潘大哥,是潘大哥亲口所说,是我亲眼所见!”   谈未然心头一震,难道这世上还会有第二个自己? 第500章 影族   “嫁祸?潘大哥差点丢了命,就是为了栽给你?谈未然,你以为我们都是瞎子吗?”   越显胜快要气得爆炸了,作为越家的嫡系一脉,兄长又是极为杰出的天才,又不需他来继承家业,对他很是骄纵。很少有人能给他气受,他也真的很少很少会遇到这种憋屈而愤怒的人和事。   他觉得逮着谈未然了。   偏偏谈未然抵死不认。他自是不知,谈未然没做过,又怎么会认。若当真是谈未然做的,认了又何妨。   越显胜和潘佑民是老熟识,因他个人性子的缘由,关系不是很好。不过,他不服气左书铭的时候,是潘佑民支持他,给最要面子的越家三少撑起面子。   尽管交情普通,意趣不投,可越显胜也不是矫情的贱人,也承认潘佑民是个很不错的敦厚好人。   现在,这个众口交赞的敦实好人,居然被一个貌似不错的混球给偷袭得险些丢了小命。真亏他之前还一度觉得这个谈未然不赖呢。   最重要的是,这个混蛋居然还敢怀疑!   谁他娘的会拿自己的小命来当筹码嫁祸别人?   是潘佑民亲口所说,更加是越显胜亲眼所见:“若不是我及时赶去,潘大哥现在就已经被你这个畜生给杀死了,老子我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张脸不是你谈未然又是谁!”   迎着众人的躁动怒火,谈未然抽抽嘴角,徐鸣懵住,目瞪口呆绝不敢相信。   谈未然分明一直和他在密室里寻宝,然后钻密道。怎么会有人看到谈未然去偷袭潘佑民?除非谈未然会分身术。   再其次,就是打破徐鸣的脑袋,也想不明白,就算谈未然要做点什么,也是偷袭韩庆,和潘佑民不会有交集啊。   越显胜愈是鄙夷的暴怒起来,左书铭叹了口气从屋子里走出来,招呼众人入屋子,投向谈未然和徐鸣的眼神充满寒霜:“你口口声声说密室,密室在哪里?”   谈未然和徐鸣望向密室的入口,一瞬间愣住。   没有入口!   没有密室!   犹如之前的密室密道统统是幻觉,是不存在的,不真实的。   谈未然心念急转,张张嘴,忽然发现事到如今,竟是再也无话可说,就是有心想要申辩,也辩不过来了。   自然没有分身术,没有第二个自己。   那么,越显胜和潘佑民看见的“谈未然”是谁?   总归有一方是在撒谎,不是自己,就是……越显胜和潘佑民。   不过,潘佑民为人厚道,越显胜骄狂好胜,却和他没过节,没必要嫁祸他。韩庆倒是和他有梁子,不过,别说旁人,哪怕谈未然自己也不相信韩庆有本事收买这两人来栽赃给自己。   群情汹涌,人人愤而指责谈未然,乃至跃跃欲试想要把“暗箭伤人”的谈未然抓起来,是教训一顿还是严刑拷打?到时候不妨问一问潘佑民的意见。   其实很多人都觉得不如杀死谈未然,不然的话,有这么一个喜欢偷袭人的家伙在团队里,就是一个令人不得安宁的巨大隐患。   这家伙连潘佑民那样的厚道人都好意思痛下杀手,下一次未必就不是自己。   想一想谈未然的灵游境中期,凝练拳魄,能一拳逼得韩庆和越显胜落入下风的实力。有如此实力,再来偷袭,那简直就是危在旦夕。   人群中杀意愈来愈明显,如同沸沸扬扬的尘埃,遮天蔽日的笼罩向谈未然。徐鸣身不由己的打了个寒颤,放眼望去,竟有许多人均是杀意赫然。   谈未然眼底掠出一缕色彩,忽然清浅一笑,朗声传遍空气:“我没偷袭潘佑民,不论你等信不信,这是我的答案。我只能说,越显胜你看见的那个人不是我。倘若你没有撒谎,而我又知道我没做过,所说的均是真的。那么!”   一顿之后,语气斩钉截铁:“就一定有第三方。”   所有人一愣,露出讽刺和冷笑或者是鄙夷的神情,均觉得谈未然是在处心积虑的狡辩。这时,一个微不可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说得对!”   此声极是虚弱,越显胜马上飞窜过去搀扶着脸色灰败不堪,连走路都发颤的来人:“潘大哥,你何必帮这家伙辩白。”   嘴唇发青的潘佑民凝视谈未然一会,道:“不是帮你辩白,我也想抓住凶手。可是……”可是,他想不到谈未然有任何理由来暗算他。   潘佑民摇摇头,对越显胜道:“我不知,也不敢肯定是他,那就不能冤枉人。”   “怎么可能不是他!”越显胜情绪激动。   “影族!”潘佑民气息微弱的吐出二字,令越显胜愣住。   “影族?”   左书铭和符真真等少数人先后神情变幻,渐渐陷入沉思,勾起了很稀少又很模糊的某些记忆。   韩庆等散修纷纷聒噪起来,嚷嚷质疑什么影族的时候,越显胜像一只发怒的小豹子一样咆哮震天:“闭嘴!统统都给我闭嘴!”   众人被充满焦躁的咆哮压得一时间鸦雀无声,唯剩下越显胜的话在传播:“你们不懂不知道就给我闭嘴,乖乖的听人说。左书铭,你来跟大家说什么是影族。”他显然也知道自己情绪很糟糕,不打算再说下去了。   左书铭微微颌首:“影族是一种特殊的生灵,是一个具备智慧的种族,其最大的特点,顾名思义就是像影子一样来去无踪,而且……”他深吸一口气,才用一种凝肃的语气继续说:“而且,能千变万化!”   “若是影族变成谈未然的模样来袭杀人,从表面来看,难以分辨真假。”   包括韩庆在内的散修,以及其他不少出身相对普通的人,无不张大嘴失态的望向左书铭。其实影族的存在不是秘密,很多书籍里都有记载,只是影族多年未曾在荒界出现,以至于现在的人不太清楚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百里洞府有影族?!   “没错,真的有。”   从越显胜到左书铭无不默然,此乃是各自的长辈所告知的。不过,最近也是数百年前的事,长辈们自身都不以为意,向晚辈们讲述时就随口带过了。   潘佑民插嘴道:“若是影族变化的,我自问辨认不出来。”   面对一个差一点杀死自己的“嫌疑凶手”,潘佑民还能如此坦荡,愿意剖析疑点,令人不能不佩服他的品行。   入洞府后,谈未然奉行低调,和潘佑民接触不多,可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潘佑民一伤会激起众怒了,撇掉其他不说,这个人的确令人心生好感,品行值得敬佩。   等众人从情绪激昂的状态下冷静下来,渐渐沉思一会,也就不能不承认潘佑民提出的疑点大有道理。   无冤无仇的,又没有利益纠葛,谈未然没理由对潘佑民下杀手。要杀,那也是杀韩庆。众人如此想着,看向韩庆,韩庆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暗中恼恨不已。   连潘佑民都认为此事大有疑点,力主还谈未然一个公道,其他人就不为已甚,不再咄咄逼人,也不再认定谈未然是品行败坏的杀人凶手。   “没事了,肯定诬赖不到你头上。”见众人找出疑点,徐鸣松了口气在一旁安慰。   纵然喧嚣从四面而来,谈未然抱着胳膊,一言不发看似畏惧众人,实则嘴角挂着浅浅淡淡的笑意,浑然没把这些杂七杂八的喧嚣和罪责放在心上,只把心底的些许杀意散去无踪。   不是臆测中的嫁祸诬赖,终归是一次误会罢了。   他还不至于小心眼到把这种小事也往心里放,权当看一场好戏了。   谈未然淡然看戏,不过在别人来看,这事究竟是不是影族干的,还是一个未知数。   不论如何,他嫌疑尚在,暂时是洗不掉。   事已至此,众人不再嚷着非要把谈未然碎尸万段,可也不愿冒着风险放人。谁知道是真是假,万一真是谈未然干的,下一个袭杀了谁,下一个是自己又怎么办。   思来想去,要杀要放都不合适,直到有人提议把谈未然从这个临时团队里驱逐出去。   驱逐?谈未然微微一愣,不怒反喜,若是如此,他必定乐见其成。入洞府大约七八天了,他基本熟悉了环境,正在打算单独一个人探索呢。   “驱逐?不好,太危险。”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是,潘佑民首先表示反对,他认为以洞府的环境,一旦把谈未然驱逐出这个临时团队,那和直接杀了谈未然分别不大。   最后还是一个人冒出一句,查出真凶前,先限制自由。   在别人来看,这是一个不小的惩戒,限制了自由,谈未然就没办法寻宝。要知道,入洞府后,谁不想寻宝,谁又不想找到好的宝物回去呢?   偏偏谈未然就兴趣不大。不是不想,只是他了解,没有目的性的探索,成功几率太低。   众人轮流看着他,谈未然也不以为意,心想就当是先休息一阵子。笑看众人忙忙碌碌在一个个门户后的建筑群里搜索,往往空手而回,鲜少有值得一提的收获。   左书铭符真真等人曾在谈未然一拳击退韩庆之后,曾是有意无意的接触他。落入如此境地后,态度不免变得疏远一些。   也就是搭档出一定交情的徐鸣乐意顶着别人的不悦眼神,频繁接触有杀人嫌疑的谈未然。也没人比徐鸣更清楚谈未然的清白,如他所说,不撑搭档撑谁!   如此三天后,来到个人的自由活动时间,众人纷纷活跃起来。徐鸣跟谈未然叙话几句,也找个了门户一钻就没影了。   不一会的工夫,此地只剩下谈未然和……韩庆。   “终于只剩下你和我了!”   韩庆面容挂着笑容向谈未然走去,虚伪并充满贪婪。 第501章 百口莫辩   “终于只剩下你和我了。”   韩庆得意的笑了起来,虚伪并闪烁着一种贪婪的目光。   谈未然撇嘴:“韩庆,如果我是你,如果有哪怕一点的自知之明,就不会在笑了。因为你笑得不是一般难看,简直恶心。”   “难看?恶心?谁知道,呵呵。”韩庆环顾一眼,偌大的庭院里空无一人,唯有缓缓的流水在假山和人工湖之间静静的流淌:“就好像你和徐鸣得了宝物,又有谁知道?上次,不照样被你们蒙混过关了。”   上次?谈未然吃惊不已,念头一动,顿就有点恍然,韩庆这家伙的目的,不会是为了上次的“宝物”吧?果真不是一般的执着呢。   盯着谈未然的韩庆捕捉到神情,顿时笑了起来,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很讨厌你们这些世家子。”   “你们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世家子,从小就锦衣玉食,有的是天材地宝来洗髓伐,吃的用的全是灵植,用来延缓经脉的淤塞状况。普通人家的孩子,只能无奈的在一天一天当中坐视经脉一点一点的加大淤塞程度,又束手无策。”   生活环境的巨大差异化,会令世家子在天生经脉这一项起点较高,此乃不争的事实。纵使再不要脸的世家子,也不好意思当面否认。   韩庆说着说着,脸皮上本来就不多而且虚伪的笑容,渐渐褪去:“你们从小就有好的家世,有好的人际关系,从小就能靠家族和长辈的人脉关系,而拜入各大宗派,迅速成为内门弟子,并得到师门的悉心教导。可普通人家的孩子呢?”   “普通人家的孩子只能一步步的往上爬,一步步的展现自己,靠天赋,靠努力,才有些许不多的机会拜入某些不大不强的宗派门下。然后,还要和同门处好关系,努力讨好师父,才有机会得到悉心教导。”   谈未然知道韩庆有些东西没说错,好比他拜入行天宗,就有父亲和许道宁的交情在其中起到一定作用。很多时候,世家子有这同样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若说需讨好师父,那就纯粹是韩庆太过激了。不论是竞争,还是和同门处好关系,都是必然,和身份无关。若说悉心教导弟子的程度有差别,那简直是一定的,内门弟子不可能指望得到真传弟子的待遇。   一个宗派在意的不是弟子的家世,而是弟子的成绩,能学到多少,能走到哪一步,能否传承宗派的武道乃至道义。   可韩庆却不是这么认为,尤其是他想起自己曾经多次兴冲冲,万里迢迢的赶去想要拜入各大宗派,却每每在考核中被刷下来,还被人说天赋不行,心性不行。   结果呢,他看见一个个世家子志满意得的拜入那些宗派,自己却只能浪迹天涯,到处寻求功法和技艺,并寻找机会。   幸好,他韩庆的运道不错,侥幸得了出色功法,能力不差,被认为普通的天赋也渐渐呈现出不寻常。   如此数十年下来,终于成为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外表光鲜亮丽,却没人知道他为此付出过多少拼搏,多少辛酸。   想着想着韩庆咬住牙关,凝视着谈未然一张白白嫩嫩的俊秀脸皮,就像重新看见了那些占去他的机会他的资源的世家子,那一张张可恨的脸,还有那些可恨的家世。   终于,心底酝酿多年的一丝丝恨意不能遏止的冲上心头,冲出喉咙:“最可恨的就是你们这些世家子,明明起点比我们高,资源比我们多,人际比我们广,却没有一个肯珍惜这一切,永远用最轻佻的态度对待这一切!”   “为什么你们拥有了一切,却要如此怠慢它?为什么!”   韩庆眼球泛红,语气被注入一种未知的歇斯底里,动作举止渐渐激烈狂躁,:“如果换了是我,若我也有你们一样的出身……拥有你们所拥有的那一切,那些起点,那些资源,那些人际,我的成就绝对会比你们大十倍!百倍!”   带着狂躁和歇斯底里的怒吼声回荡在庭院上空,仿佛雷声一样拼命的要往谈未然耳中钻。可谈未然只浅浅一笑,扶住额头,他听出来了,韩庆的声音再洪亮再狂躁,再充满恨意,也掩不了一点。   那份酸味,酸气冲天的酸!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没有一个像这样的好出身,为什么以自己的能力和天赋,却偏偏得不到那么些被世家子一次次浪费掉的资源。   要知道,他韩庆自信能做得更好十倍,一百倍!   “其实有时候,我个人也蛮不喜欢世家子。”谈未然的话出人意料,又似乎发自肺腑,令韩庆愣了一愣,却不知谈未然所说是真的。   吼声渐渐沉下来,为空空当当的庭院带来几分阴冷的寂静。韩庆眼神变得冰冷,像毒蛇一样令谈未然感到一丝丝凉飕飕的不舒服:“谈未然,上次潘佑民一事可谓铁证如山,你居然能想到影族这个借口暂时脱身,我韩庆也不能不对你说个服字。”   谈未然觉得自己才是真的服了韩庆,居然到现在还坚信影族一说是他用来扯谎脱身的借口,可见这人不是一般执着,也不是寻常的自信和自以为是。   “你是个聪明人。”韩庆的声音滑腻腻凉飕飕,真个给人一种毒蛇吐信的感觉:“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嗯……我猜出来了。”谈未然哑然反问:“你真的如此坚信我和徐鸣上次得到了宝物?”   “事已至此,你再隐瞒又有何用?”韩庆反问,他当时是嗅到那芬芳最清楚的人,深知绝对是顶尖宝物,别人相信谈未然没拿到,他可不信:“东西交出来,我不要全部,你和徐鸣留一份,那就一切相安无事。我希望你明白,像我这样的散修为了一个机会,有时是会拼命的。”   “特别是,我很讨厌世家子!”   “你是聪明人,是世家子,有的是花不完的修炼资源,有的是人脉关系,反正东西你拿到也是大半浪费,完全没必要和我们拼命。”   韩庆侃侃而谈,全然看不出先前的歇斯底里模样,神情中反是流露一种宽容和仁慈,仿佛他不拿走全部,就是对谈未然最大的宽容了。   抢劫还抢得如此有道理,犹如自己不肯给就是螳臂当车就是倒行逆施。谈未然好气又好笑,耸肩道:“你说的宝物呢,我是没有,也拿不出来。纵使有,我也不会分你,因为……你笑得真的很难看,恶心到我了。”也不是一无所获,那只金玉神木盒子没人认得,他干脆就收起来了。   谈未然看也不看一眼,转身悠悠然就走,韩庆面皮上的笑彻底收敛,唯独剩下眼中阴冷光芒时不时的闪烁出来,映出一种阴狠和贪婪的混合气息。   刚来到一个廊道,转过去一瞬间就有气劲扑面而来,两条黑影一左一右夹击而至,出手竟是凶狠无比,直指要害。   嗯?谈未然微微撩眉,蹬踏在地上轰的一震,地皮都抖动起来,蹉跎手呼啸出沉闷的惊爆之声。方是接触,就不由一愣:“两个都是抱真后期?只会真意?这也敢来偷袭我,韩庆莫不是脑筋坏了吧。”心念一转,当下收敛住气劲,以免把人给打杀了。   气劲一冲,爆出惊人的雷鸣声。转眼间,扑击来偷袭的二人整个人闷哼喷血就倒飞而出。   同时,一记凄厉之极的惨嚎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撕裂空气,席卷四面八方:“影族现身了!”   影族?   谈未然微微一愣扭头环顾,就见韩庆就在不远处,正志满意得一副吃定他的神情,充满倨傲道:“谈未然,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此时,若隐若现的驳杂气息从四面八方隐隐传来,偶尔还有些许的杂音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接近当中:   “影族在哪里?这回一定要抓住影族,还人家谈未然一个清白。”   “难道真的是影族?莫非谈未然当真是无辜的?”   一转念谈未然就明白韩庆想干什么了,瞥了韩庆一眼,吐出一个词:“白痴。”   韩庆脸色一变,怒意沸腾起来,心想一次次的给这个谈未然机会,可对方却一次次的不领会他的宽容。所谓见者有份的道理,他又不是要全部,只要瓜分一份而已。   为什么这个谈未然就这么狂妄,这么不知好歹,得到好东西还不肯分出来给他!   他自问自己要的并不多。   既然这个谈未然不知死活,那就由得他去死,活该他去死!   心底涌起一股再难克制的杀意,韩庆冲谈未然发出一个阴冷的冷笑,表情变出惊慌失措和愤怒,一边向谈未然急冲过来,发出怒吼:“你为何偷袭赵家兄弟,他们明明和你无冤无仇!”   一条身影快如闪电飞来,激射而至,剑气如霜把谈未然截住,一看清谈未然的面容,顿就一愣:“谈未然,是你?”   影族一事,无疑是人人都重视的,只短短一会,凡是听到喊叫声的人几乎统统都已赶回来。   看见这些人纷纷投来的诧异和恍然目光,谈未然就知道,这回,是真的百口莫辩了。   赵家兄弟中的弟弟一脸血污昏迷不醒,谈未然身上被喷溅出鲜血,一脸无奈的矗立一旁。   而一旁是赵家哥哥扶着弟弟,顺便用一双喷出怒火的双眼死死地瞪着谈未然。连谈未然都佩服,这眼神的戏份简直太强大了,这人根本就是个戏霸,而一旁还有韩庆怒目而视,哀婉而入戏。   这是陷害!   发生在谈未然眼皮底下的赤裸裸的陷害! 第502章 淋漓尽致   一条条身影从四周匆匆赶回,发出时不时响起的嗖嗖颇风声。   有人来迟一些,眼力稍差一些,刚刚站稳环顾一眼,就纷纷发出疑问。   “刚才听到有人大喊影族现身,人呢?影族呢?”   “是不是真的有影族?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正好开开眼界,看看影族是什么样子,莫非是三头六臂?哈哈。”   “等一等,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你们这么多人围着谈未然一个,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一个个后来的符真真等人先是把疑惑道来,很快察觉其他人的怒容,终于反应过来。吃惊而诧异的端详吊诡的这一幕,心想难道谈未然又做出什么犯众怒的事了?   “小声点。”马上有人作个手势,轻声道:“笨,你还看不出来?谈未然惹大祸了。”   有人添油加醋的把所见所闻娓娓道来,陆续赶来的其他人无不对谈未然流露厌恶等神情。   人群之中的,不单单只有谈未然,还有满面赤红愤怒得颤抖的韩庆,以及颇有人缘的赵家兄弟。赵家兄弟平时颇为活跃,对谁都能一脸笑容,和谁都能打成一片,虽有人看不起,觉得这俩兄弟是在有意到处攀交情,可人缘还是不错。   这会儿,当弟弟的昏迷不醒,当哥哥的悲愤欲绝。   谈未然无奈的矗立原地不动,一袭淡黄华服的胸膛位置上,赫然喷染上了鲜血,在浅浅的黄色映衬下,显得尤其狰狞刺眼。   必然刺眼。   重点不在于赵家兄弟,而在于事件的恶劣。   如此一来,这个临时团队将毫无安全感。没有人愿意被暗算,也没人希望在这个临时团队里有一个潜在杀手,并时时刻刻都要担心被人暗算。   上次潘佑民遇袭一事,之所以犯了众怒,固然是因潘佑民人好,可又何尝不是担心下一次发生在自己身上。若非潘佑民这个受害者亲自坦诚疑点,并力主不要轻率下决定,否则谈未然上次就被驱逐了。   再发生一次,是绝不会有受害者亲自帮谈未然洗刷嫌疑的事发生了。   谈未然很明白,显然,韩庆也明白。   这就是陷害。   赤裸裸的当面陷害你谈未然,又如何?   哪怕谈未然一清二楚这就是陷害,又能如何?   真真的百口莫辩。   场面摆在这里,众人一眼就能看出是谁伤了人。经过上次,越显胜等人不再如此急躁,不再一来就对谈未然出手,而是先要求谈未然给出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要伤人?   谈未然给不出这个所谓的合理解释,他不能说是赵家兄弟首先偷袭他。赵家兄弟平时看起来和谁的关系都不错,和谁都能打成一片。说是无缘无故的和韩庆联手陷害他,理由根本就拿不出手。   别说越显胜左书铭等人,哪怕谈未然自己都想不通。   当众人充满怀疑和不友善的目光投来,像是一波毫毛针,谈未然收拾心情,徐徐环顾一周:“伤了就是伤了,没什么好解释的。”   “我无话可说。”   淡然的语气显得轻描淡写,加上谈未然的镇静气质,令得众人为之一怔,生出疑窦,不会有什么差错吧?心下如此一想,潘佑民和符真真忍不住道:“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不是可能,是一定有误会!”   刚刚回来的徐鸣酝着怒意的声音冲过人群而来,怒气冲冲的来到庭院里,向大家吼道:“你们够了啊,一次又一次,好玩得很吗,有没有一点自己的脑子和判断力,谈未然又不是吃撑了,非要和大家过不去?没因没由的,又怎么会打伤这个家伙。”   “我相信谈未然,既然真是谈未然打伤的人,那就一定是这家伙活该!”徐鸣的语气斩钉截铁,转头向赵家兄弟“呸”的一声充满不屑的唾弃。   这小子够朋友……谈未然心头流出一股暖流,环顾一周,处处均是鄙夷的不友善的敌视的眼神投来,符真真等人少数人态度还不错,可唯一始终相信他的就只有徐鸣:“徐鸣!没关系的,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是的,说破嘴也没用。   一旁的韩庆怒视谈未然,以愤怒和沉痛掩盖住心底那份无法描述的愉悦,没有比这一刻最令他满意,最令他有成就快感了。   是陷害,是有意陷害,就是当着谈未然的面陷害。   可谈未然还不是照样乖乖的无话可说,照样乖乖的承受结果,而无从辩白。   没人比韩庆清楚,从上次的事后,比起危害到自己,大家都有清除掉这个隐患的意愿。从此就不必在时时刻刻担心了,也无需担心实力出色的谈未然拉人组成第四个小队,导致团队实力太过分散了。   只需要给大家一个合适的理由,就一切尽在掌握中。   得意之色在韩庆眼底泛漾一霎就收敛,望着一言不发被众人围着谴责鄙夷的谈未然,暗暗在嘴角流露一个冷笑,算你聪明,知道这个时候辩解是没用的。   一再犯了众怒,又怎会有好果子吃。   谈未然,你唯一的出路,就只有来求我。   韩庆向赵家兄弟中的哥哥递了一个满意的眼色,自信已经吃定谈未然,心想:“上次给谈未然机会他不要,等一下他来求我,那件宝物这次哪怕一份也不能给他留了,谁叫他不知好歹呢。”   “不过,谈未然这小子修为实力出色,又是世家子,不妨多多拉拢一下,再许一个诺言给他做胡萝卜。”韩庆思绪变化:“倘若有他帮我,夺取这个团队的领导权的可能性就更大。不过,毕竟他是世家子,这个活口不能留,会招来后患。”   一缕阴狠的光芒在韩庆眼底浮现:“嗯,等把他的利用价值挖光了,把他储物袋里的东西都给榨个精光,再想个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他。”   不过,当左书铭越显胜等一众人等纷纷在讨论如何处置谈未然,谈未然却神色轻快的跟徐鸣交谈,向这个临时团队里唯一跟自己交情不错的人道别。   是时候道别了。   哪怕没有韩庆突如其来的陷害,再过几天,他也会想办法找个理由独自探索洞府。   谈未然洒然一笑,在众目睽睽下拍拍屁股,转身就走!   落入众人眼中引起一阵错愕,这和韩庆的预想完全不一样。谈未然不是要过来苦苦哀求他,主动乖乖交出宝物,求他给一条活路吗?   韩庆也想过,也许谈未然暴跳如雷的会把所有都抖落出来,他甚至想好了如何洋洋洒洒的讽刺反击给谈未然多添一两天过错罪名。   可现在,完全不同了。   谈未然走得洒脱,完全没有一丝一毫要回头的意思。   不该是这样啊,没理由是变成这样啊。韩庆打死也想不到,他猜中了前半部分,却估错了后半部分。   当谈未然快要走入一个门户中消失,韩庆想起志在必得的宝物,又急又惊,厉声大喊:“站住!谈未然,你不许走,谁准你走了?”   身形一顿,谈未然驻足不前,偏着脑袋微微回首,似笑非笑:“不许走?你们不用费心机商量了,我自己走都不行?”   所谓的处理,要么是杀死谈未然,要么就是驱逐。不等你们商量了,我自己走,行不行啊。   和所有人的反应一样,韩庆哑口无言,思绪百转千回,剩下茫然。不该是这个反应啊,背了偌大一口黑锅的谈未然,不是应该又愤怒又哀怨,又百口莫辩又暴跳如雷吗?   为何在谈未然的神情里,除了一缕意味深长的似笑非笑,找到的是一种泰然自若式的平静气度。   韩庆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大步上前,盯着谈未然无法当众直言,只好传音:“谈未然,现在只要你答应交出那件宝物,还来得及。我会亲自担保你没事,也不用被驱逐,而且保证有你的一份。否则……”   “否则,你就等着被驱逐出去,冒着一个人死掉的风险去面对洞府里的各种危险。”   韩庆背对着众人,他在传音时肆无忌惮的贪婪光芒除了谈未然,根本就没人看见,他冷笑中带着狰狞:“谈未然,我也不妨告诉你,那件宝物我志在必得,今次你不交出来,还有下次。这次我能联手赵家兄弟坑你,下一次照样能,你一天不交出宝物,这事就一天不会到头,我就一天不会放过你。”   显然,韩庆是真个急了,竟然当面戳破真面目出来,其狂妄和阴毒一面简直令人发指。   此人根本就是偏执狂!   “白痴!”谈未然眼里骤然跃动出一股熊熊烈焰,我还没计较被陷害的事,这家伙居然又拦截下我赤裸裸的威胁我!真当我是死人吗:   “韩庆,我本来对你的小把戏毫无兴趣,只当是看你上蹿下跳的演一台戏。可既然你非要作死,我就成全你!”   双拳一分,土行龙爪手瞬间迸发,浑厚无边的力量乃至于把空气打出一个闷雷般的炸响,宛如山岳轰然当头落下。   韩庆阴冷一笑,果然说不过就动手,动武好啊,有道理也变成没道理了。一张口,他就气急败坏的狂吼出声,进行二次陷害:“谈未然,你犯下众怒,还想再次袭杀我,没……”   话到此时,韩庆接住龙爪手,身子一颤,一身骨头发出格嘣格嘣的脆声,脸色瞬间惨变,接下来的话统统被一拳打得吞咽入腹!   轰!   韩庆面色血红,双足之下地板龟裂,陷入地下直到足踝处,激出无数惊尘,一拳之威淋漓尽致。 第503章 震骇,拳剑双精魄   可怖!   十足可怖的一拳!   一拳之下,韩庆身躯一弯,就如一只承受不了重压的大虾,足下踏碎的石板溅出碎石。   待气劲散去一些,压力减缓,韩庆方才是怒声大吼:“谈未然,你竟敢!”   话音未落,韩庆就倒吸一口气,分明见一只冷肃的拳头再次舒展出浑厚的气息,五指之间宛如五条神龙腾云驾雾,如铁锤般当头再一次轰下。   轰!   混蛋!当韩庆双臂像铁索一样挥出,赫然正将一拳架住。一瞬间,浑厚如山岳的力量从拳头上以泰山压顶的姿态压下来,韩庆的骨头发出嘎嘎嘎的声响!   泰山压顶的力量把韩庆当做桩子一样,生生是锤得双足继续深陷大地,力量传下,把大地再一次震撼和撕裂,喷溅着更多的石块和泥土。   他怎么会这样强?韩庆的脸皮不知是羞愤还是如何,竟是一片血红之色,死死望着徐徐走近的谈未然。   谈未然耸立如松柏,从上往下看韩庆,把一股子凌厉的气质呈现得淋漓尽致:   “有何不敢!”   轻描淡写四个字,犹如钢爪一般刺入韩庆心坎上,抓着其心脏捏得生疼,又令韩庆脸皮火辣辣的疼。比起这,更彻骨冰寒的是谈未然接下来的话。   “韩庆,你嘴上很愤怒,心里很高兴,觉得我动武最好,对吗?”   “也是,先动武的人,通常就是有道理,也会变成不占道理。”浅浅淡淡的笑容挂在谈未然面容上,清澈而有力的眼神无意比寒冷更令韩庆感到一股凉飕飕的寒意。   比寒意更刺骨的,是来自头顶的一爪!   焕发着璀璨金光的神龙一爪,金行龙爪手!   指尖掠过空气,撕裂空气发出嘶啦的轻微响声,把这一爪映衬得锐不可当。韩庆噗哧的一声闷哼,横着一双铁臂招架,却见金色辉煌从臂膀和指掌间快速褪去,变换出淡淡的柔韧青光,一瞬间就知道不好!   这是什么技艺,竟然有如此惊人的临战机变力?!   柔韧的木行暗劲沿着打入韩庆体内,纵是被其真气驱逐一些,让人把韩庆口中的话都打回去了:“谈未然,你这个混蛋竟敢公然对同伴出手……”   同伴?   此词从韩庆口中道来,谈未然只觉无比讽刺。在他来看,韩庆不过是一个有短暂交集的路人甲罢了,因此才懒得理会韩庆的上蹿下跳。   手上丝毫没有减缓的迹象,又是一招五行龙爪手凌空压下。   轰!轰!轰!   铁拳一次又一次的当头落下,一次次的带去泰山压顶的凌绝气势,几乎就像是一个铁锤正在砸桩子。   只得短短数十个呼吸,韩庆这根人形桩子就被砸得连膝盖都陷入大地之中,周围的泥土和石块纷纷被气劲喷溅,形成一个一丈有余的弧形大坑。   倘若再过一会,韩庆怕是很快就会被锤得整个人都消失在泥土层下面。   从左书铭到越显胜符真真等人已然惊呆了,静悄悄的众人这时见了韩庆狼狈不堪的凄惨一面,终于反应过来,此起彼伏的高呼大喊:“谈未然,你还不住手,莫非你想杀人不成?”   “我告诉你谈未然,在百里洞府是严禁互相残杀,也严禁加害别人,这是玉虚宗的禁令。”如此大喊的人显然没弄明白,害人和杀人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是被严禁的,禁令也不总是能执行。   “谈未然难道想杀人灭口!?刚刚才伤了人,现在又出手伤人,一而再再而三如此目中无人,简直猖狂。”   一时间,醒过神来的众人群情激奋不已,其中更有性子冲动的人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大喝道:“谈未然,你怎么敢一再伤人,还不快放了韩庆……”   “人不错,就是冲动了一点。”谈未然一招土行龙爪手,再一次强行轰得韩庆下陷,翘着嘴角淡道:“也无脑了一点。”   一音未落,谈未然反手劈出一爪,五爪飞龙在天,冲在第一个的人心想不过是拳意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刚刚接下这一招,就被一股惊人的力量冲击得骨头都仿佛炸裂了,顿时间所有轻视荡然无存,惊骇的发现自己身不由己的被这一爪,生生是劈得倒飞。   扭头一眼见众人群情激奋,纷纷向自己扑击过来,谈未然不但不担心,反是笑了起来:“恭喜你,韩庆。你先前不还手,无非就是打算佯装出一幅弱受被欺凌的模样,现在,你已经成功的激发了大家的情绪。”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小把戏,虽然很烦,不过,也果然有成功奏效的时候。看,大家都恨不得出手打倒我呢!”   望着汹涌的人群冲动而恼火的纷纷向自己扑来,刀剑齐出,这一幕当真触目惊心,换做旁人兴许已经拔腿就跑了。可谈未然不慌不忙,愈是此时,就愈是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独有泰然气质。   不知为何,韩庆总觉得谈未然看过来的眼神很怪异,只不知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次冲在第一个的不是旁人,正是越显胜,兴奋的嗷嗷大叫着。他才不在乎韩庆如何,只是觉得这一幕好玩极了,他一定要参与进来玩个痛快,只是当他冲到距谈未然只剩下一丈的时候,双瞳瞬间收缩!   只见谈未然云淡风轻的一挥手之际,一柄流转着淡淡青光的宝剑从掌心里缓缓冒出来。气息一瞬间变得凝肃无比,所有的青光宛如被一种力量吞没,然后,凝集出一种更可怕的力量。   引来了风卷残云般的大动静,所有的空气都在向谈未然涌动,灵气灌注在剑尖,跳跃着噼里啪啦的闪闪小火花。   灵器!   越显胜左书铭等无数人的双瞳猛然收缩,在这电光火石之际,在那些踊跃的紫色小火花感应到若隐若现的恐怖力量,心脏几乎哆嗦起来,以至于无法呼吸。   好强大!好可怖的剑魄气息!   绝对不是一般的剑魄!   踊跃的紫色小花带着鲜活的形状,如小精灵一样跃动着,奋力一跃膨胀成为一道恢弘绝伦的雷电剑魄,沸腾的紫色光芒遮蔽了整个视野。   九劫雷音剑!   以横扫千军的霸道姿态,吞没掉视线中的一切事物!   凌厉绝伦的霸道,摧毁万物的霸道!   雷电剑魄一路扫荡所至,无不灰飞烟灭。   二成剑魄?不,三成,最少也是三成剑魄!   “不!啊!”左书铭越显胜等人惊骇万分的望着这一幕,纷纷在顷刻间爆发生平最大最强的气劲,施展最强技艺在紫色风暴里苦苦抵挡!   庭院里的花花草草假山流水,被爆发吹来的剑魄气息吹得支离破碎的飞扬起来,在空中飘荡的几个瞬息里,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快速湮灭,残存一片片飞灰。   越显胜等扑来的十余人像风中落叶,身不由己的在紫色风暴里飘零飞舞。   气势之强,使人无法呼吸!   所有人心头狂震,心脏噗噗狂跳不已。   曾经,大家觉得谈未然拿手的是拳法,擅长近战,所以在百里洞府这个充满各种建筑物的特殊环境里,表现得如鱼得水。   可现在,所有人终于明白。原来,谈未然真正擅长的不是拳法,而是剑法。   一剑横斩,轻易斩飞十余人,竟无一人能是其敌手。剑法如斯可怖!   紫色,把韩庆的双瞳映成满满的紫色,染出惊怖之色,令他感到眼前一黑,止不住的天旋地转:“双精魄!”   谈未然竟练就年轻修士中极其罕见的拳剑双魄,堪称可怕!   原来,他韩庆眼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骄奢世家子,竟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韩庆本以为先前收敛了实力,扮成弱势被谈未然欺凌的对象,能激发众人对谈未然的愤怒情绪。   是的,他成功了。   谈未然也看出来了,为何明知如此,却依然放任事态发展,任凭他撩起大家的激烈情绪?   现在韩庆知道了,因为谈未然根本就不怕犯所谓的众怒。   韩庆以为自己先前在扮演弱势,扮猪扮得兴高采烈,却不知,在谈未然面前是真弱势,真是一头猪,根本没有强势的实力。   “偷袭,趁着他回气不及,杀了他!他不死,死的就是我!”韩庆疯狂的转动念头,闪出一缕狠毒,气劲悉数爆发,挥出一双铁拳,拳魄以最快速度直取谈未然。   聚精会神之下,在恐怖的压力之下,韩庆竟是在轰出拳魄的同时,就已有突破!   拳魄二成,拳魄中隐约有一个庞大的神尊同样挥出一拳,形成一种奇妙的重叠。   三成剑魄的九劫雷音剑,耗费真气极多,韩庆不愧是擅于争斗的散修,一眼看出,谈未然果然来不及完全回气。   结结实实的拳魄轰来,谈未然神色不变的徐徐扭头过来,顺手轻抚过衣衫,犹如拂去一只讨厌的苍蝇。   柔和的金身霞光把韩庆所有希冀和侥幸打得粉碎,犹如坠入无底深渊一样充满绝望和恐惧!   六阶金身!   十重金身向来坚不可摧,莫说一般灵游境,就是神照境也难以一次就打破。   韩庆脑子如被锤子砸中,几乎彻底失语,心灵被冲击得除了震骇,就剩下极度恐惧:怎么会是六阶,这人怎么可能把金身练到六阶! 第504章 简直不可匹敌   重压之下,韩庆能临战突破,凝聚二成拳魄,不可谓不强大,亦足见悟性过人。   可韩庆欣喜若狂的二成拳魄,竟只击得谈未然金身霞光一阵摇曳波动,残余气劲被身躯一震就消弭于无形了。   六阶金身?!   韩庆震骇不已,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他又怎会知道,在谈未然一身技艺中,十重金身乃是最低调最沉寂的,却也是赖之行走天下的真正王牌。   霸道如九劫雷音剑,是谈未然杀敌的有效手段。   坚不可摧的十重金身,则是他不被人杀的保命王牌。   一者为矛,一者是盾!合在一起,正是构成了行走天下至今,仍然保持完胜同境界修士的最大资本。   震惊望着柔和的金身霞光,韩庆飞快的明白了被恐惧啃噬的滋味。拳剑双精魄的谈未然,本来就强大得近乎可怕,如今加上不可思议的六阶金身,简直强得恐怖!   简直……简直不可匹敌!   “韩庆,现在你知道自己哪里作死了。”谈未然淡淡道。   绝望的滋味侵袭韩庆全身,一霎时,终于明白,为何此前面对栽赃,陷害、算计,谈未然依然全然不在意。哪怕被临时团队驱逐,也浑然不在意。   若然一个人具备单独探索洞府的实力,就根本不在乎所谓的驱逐。   因为可怕的拳剑双魄,因为匪夷所思的六阶金身。   强大的人不但有更多更有力的话语权,还有在必要时掀掉桌子的武力。   韩庆面若死灰,他终于明白,当他上蹿下跳,算计栽赃和陷害,也就只是一时碍眼而已,在谈未然眼里和一个上蹿下跳努力表演的跳梁小丑没有任何的区别。   或许有一点点区别。当他窜来窜去惹人生厌,又碍着事的时候,谈未然不介意干脆利落的动武了。   望着谈未然一拳轰来,韩庆也终于明白,谈未然先前的怪异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是嘲弄,是不屑,觉得他是个跳梁小丑,认为他不知死活!   韩庆弄错了,谈未然先前的怪异眼神不是嘲弄,也没有不屑,纯粹是韩庆自己小人之心。   其实是怜悯!   对一个即将自取灭亡的人的怜悯。韩庆不会知道,若非自己手痒嘴贱,谈未然本打算不搭理他,趁势脱离团队独自飘然而去的。   一个白白嫩嫩的拳头在韩庆眼里以飞快的速度落下!轰!   即是一拳落下之际,力量从拳头贯下,和一双铁臂挥出的拳魄发生平淡无奇的冲击。一转眼,疯狂呐喊的韩庆发现拳魄竟有一丝变得迟缓的迹象,被一拳破之!   霍然之间,大地猛的震颤数下。   只见一股气劲从拳魄交撞处猛烈震荡向下,韩庆一瞬间就感到在拳魄的力量之外,有一种极为恐怖的力量以泰山压顶的姿态压下来。   是什么?是肉身力量!   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谈未然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肉身力量?   想要再狂吼一声却已经来不及了,韩庆歇斯底里的抵抗,只迎来双臂的剧痛,力量贯穿向下,恐怖的力量把韩庆整个人当做钉子一样生生砸得双足陷入地下,地面顿时裂痕无数。   一口气还没喘息过来,韩庆就惊恐的看见谈未然的又一拳当头抡下!轰!   糅合着恐怖的肉身力量,形成威猛之极的一拳又一拳,在空气中轰出一阵阵狂雷的剧响。   “啊!”韩庆疯狂嚎叫着,用麻木的剧痛的双臂拼命的招架。   一次又一次,双臂渐渐麻木,渐渐肌肉撕裂,渐渐法衣碎裂,这一幕幕威猛绝伦,竟然只听得雷鸣一般的轰动声,只见谈未然犹如钢铁战神般威武盖世。   先前显得群情激奋的左书铭越显胜等人,吃了谈未然一剑被击飞后,这时统统目瞪口呆的望着韩庆根本无力还手的一幕,忽然之间再没了对谈未然出手的心情。   原来,这才是真的谈未然强大。   若是要符真真等人说对谈未然的印象,其实不多,就是低调的,不大合群的,没什么激情的,完全无法和此时的激情狂放相重叠。   望着谈未然威猛如天神的一拳拳把韩庆整个人砸得陷入大地中,这景象堪称暴力,更散发出一种激情洋溢的狂野。令所有人感到一种从骨髓里透出来的战栗感,是恐惧,是兴奋,又是一种莫名的酣畅。   绝对暴力的景象,似乎把大家的鲜血都点燃了。   谈未然的激情也被点燃,单单有肉身力量,是不够的,还需融入拳魄当中,才能尽显威能。糅合一成力量!两成力量,三成力量!   直到糅合四成力量之时,韩庆再也承受不了可怕的重压,双臂咔嚓一声断折。眼里浮现绝望之色,身不由己的被击中胸膛,鲜血如不要钱的喷溅出来。   轰!面无一丝血色的韩庆被一拳击中,眼睛差点凸出来,变作离弦之箭飞出去,背脊重重砸在墙上,墙面顿就炸出无数裂纹。   当谈未然刚来到韩庆之前,听到徐鸣放声大喊:“谈老弟,打他一顿出气就行了,别杀这种没品烂人,免得脏了自己的手,坏了规矩被玉虚宗找茬。”   韩庆嵌在墙面上动弹不得,灰败的双眼暗淡无神的看着走近的谈未然,忽然用尽全身的力气笑了起来:“谈未然,你是聪明人,你是不会亲手杀我的。杀了我,就是破坏规矩,百里洞府的规矩不是那么好破坏的。”   向徐鸣摆摆手表示谢谢提醒,谈未然笑笑,抬眼盯着韩庆:“韩庆,你是不是觉得你变成了一坨屎,然后,就没人敢,也没人愿意踩你了?”   你才是一坨屎……韩庆想要破口大骂,又觉得还是不要刺激谈未然,免得这小子发疯。正如此想着,忽然感到心脏一阵剧烈的痛楚,迅速蔓延到全身每一处,微微诧异垂首,见到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正从他心口的血窟窿里缩出去。   是谁的手?是谁的血?   眼前一黑合住眼皮失去意识之前,韩庆无论如何都不相信那是谈未然的手,是自己的鲜血。   谈未然怎么敢坏规矩?!   望着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韩庆,大家无不暗暗倒吸一口气,寒意侵身,庆幸自己之前没有惹上这个谈未然。赵家兄弟面无血色的躲躲藏藏在众人之中,恨不得谈未然完全没看见自己。   事与愿违,谈未然的冷清目光穿过人群落在赵家兄弟脸庞上,如清风一般晃动来到二人身前,扬起手来拳魄凝聚轰得赵家兄弟喷血如流星倒飞。   一拳过后,谈未然看也不看赵家兄弟,转过脸冷清从越显胜到左书铭潘佑民等人一一扫视过去:“左书铭,你想多了,我对自组第四个小队没兴趣。”左书铭勉强一笑,以此掩饰那份说不出的尴尬。   “你们都想多了,我若想杀谁,完全不需扮成影族。”谈未然的眼神如同一柄冷厉的宝剑纷纷刺过,众人不自在的避开眼神,望向韩庆的凄惨尸体,露出些许讪笑,竟是无言以对。   微微一顿,谈未然向潘佑民和徐鸣少数几个有好感的人一抱拳:“我先走一步,有缘再见。”   随风晃动,谈未然如柳枝摇摆着消失在其中一个门户后面,唯是余下众人讪讪相对,转而又对呻吟出声的赵家兄弟怒目而视。   若非韩庆和赵家兄弟蓄意陷害,又怎会把谈未然逼走。   谈未然如此强大,若是留在这个团队里,对大家都有好处,不说宝物,至少大家活着走出去都会高不少。偏偏结果却是如此……   大家暗暗埋怨死鬼韩庆和赵家兄弟时,潘佑民忽然说道:“那日我所见和他一模一样的人,果真不是他。不是他的话,那就是……”   所有人心脏猛然一跳,均是想到同一个答案。   影族!   ……   一只精致小巧的螳螂散发着淡淡的气息,从草丛中一跃而起,弹飞极高,挥动一双刀臂轰的一下斩得假山当场坍塌。   以为能斩中的那个人,却忽然提前躲开了,反手一爪飞跃在天,犹如一波阴影从天际垂落下来,凝聚的拳魄里有一种很特殊的力量,延缓住乌金螳螂的动作。   令乌金螳螂感到恐惧的是,它发现这个人类修士掌心冒出一柄泛漾青光的宝剑,宝剑有一种强大的气息,令乌金螳螂本能感到不安,只是想逃?来不及了。   嘎嘣!   宝剑挥洒,一道闪烁绝伦的剑光带着凌厉可怕的气势,瞬间就撕裂了空气,仿佛把时空都斩出裂缝,正中逃走的乌金螳螂,弹在半空猛然被一种力量斩飞。   杀死这只乌金螳螂,从墙角捡起来,挖出三颗乌金星沙,谈未然满意一笑:“有三颗?还不错。不过,还是再加把劲,多弄一些,不然还是不太够,光是以后给殊途剑提升品阶,就需要不少呢。”   “殊途剑,你真不愧是季大师最好的七阶灵器作品之一,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大,而且好用。”   指头轻弹剑身,殊途宝剑振鸣出清脆声,暗含些许嗡嗡嗡的声音,又有火花跳跃的轻微响动,仿佛在对他的话做出欣喜回答。   按照记忆连过十来个门户,来到一个建筑群里,谈未然不慌不忙的寻找一会,很快就在一个厅堂正门处找到一个隐蔽的标识。   “庚二三五。”   谈未然嘿然一笑,庚二三五就没错了,他辛辛苦苦走回头路,要找的就是这里。就是上次有密室和密道,一转脸却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不知那个密室和密道,这次是存在呢,还是不存在呢?   谈未然定了定神,踏入这个房间…… 第505章 大日光明   房间和上次来时一模一样,从摆设到尘埃,乃至空气流动,似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泛青剑尖徐徐从掌心冒出,谈未然掌握殊途剑,剑尖下垂向地,带着淡淡的凝重静默观察。   纵使谈未然不太懂得这建筑园林,却也看得出房间的布局有三分雍容。不过,房间的各式家具和物品显然陆陆续续在以前就被搜刮过不止一遍,是以,房间空空如也,显得很大很宽敞。   是以,一眼就能把房间看得通透大半,无论如何也难以在房间里找到古怪。   不过,除非上次是他和徐鸣一起眼花了,中幻觉了。   “消失的密室和密道?”一缕浅浅的笑意在谈未然嘴角浮现,举起殊途剑挥洒剑气,转眼剑气激荡纵横,噗噗噗的斩中墙壁和屋顶,激起无数惊尘。   嗤嗤剑气声回荡在房间里,谈未然竖起耳朵默默聆听,徐徐扭头观察一回,最后把眼神落在某一处墙壁:“嗯,上次的密室入口就在这里。”   抬手连续几剑,劈在墙壁上,发出一阵阵如中败革的噗噗声:“没发现?不要紧,我有的是时间,就不信找不出上次密室消失的原因来。”   直到其中一剑似乎击中某处,突然地,墙壁吱吱嘎嘎的响起来,露出一个幽深阴寒的密室入口!   凝望漆黑的入口良久,似乎氛围都要凝聚了,似乎密室里的寒气都把房间充满了。这时,谈未然忽然把嘴角一翘:“我突然想起,应该谨慎一点,进去了未必有好事。可不进去,就一定不会有坏事。”   自言自语的说着,谈未然横剑在胸前,面对“曾消失的密室”,竟然不进反退。   当余音若隐若现的萦绕,他如临大敌的退下,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隐隐有一股子阴寒气从密室里鼓吹出来。当寒气快要扑面,谈未然笑容更盛,掌中殊途剑当面挥转空气,激出噼里啪啦的电光:“时代不一样了,很多人没听说过影族,更完全不了解影族。可是,我是个例外。”   那股寒气有意无意被一剑拦下,根本无法近身。   “史书有记载,影族上一次成规模,较频繁的在荒界出现,是数万年的事。”谈未然笑了笑:“当然,偶尔一两个落单的影族,那作不得数。荒界多年和影族没有交集,自然就不熟悉,不了解。”   “但是,不等于书籍里没有记载。恰好,我就看过一些相关记载。”   一缕缕的寒意陡然变得强烈起来,似乎染上了某种焦躁情绪和力量,从密室里吹拂来,围绕着谈未然打转,渴望从他身边找一个缝隙吹进去。   可一道道绚烂的电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层灿烂而且可怖的“墙”,并且密不透风。这股“寒意”找遍了每一处,连一个漏洞都无法发现,只能带着呼啸声绕着人打转。   “影族有些能力是与生俱来的,不过,也不全是。”感应着剑网外的寒意,谈未然笑意更浓:“至少,据我所知,像你这样的影族,并非真正的影族强者!”   此言一出,寒意渐渐狂躁,宛如狂风席卷一样,拖曳着一条浅浅的阴影凝聚成一个淡淡的,几乎透明的人形阴影。   其脑袋上,疑是嘴巴的位置上,忽然裂开犹如大峡谷,爆出一阵恐怖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啸声。可怕的音浪一瞬间就几乎把房间里剩下的物件统统吹飞,撕得稀烂。   房间里犹如一场飓风过境,谈未然释放出真气隔绝,得以安然无恙。那淡淡的影子似乎发泄怒气后,终于平静几分,抬着一双空洞的眼睛:“人族修士,你知道什么!”   眼睛很空洞,偏偏能读出杀气,谈未然不但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据我所知,你们影族的人有与生俱来的天赋。不过,却并不是多强大,除非,你们能融合一种很特别的幻灵。”   此言一出,对面的影族幻动数下,裂开影子发出高频率的怒吼:“人类修士,你竟敢窥觑我们的秘密,你该死!”影子顿就化为乌有,转眼一阵阵狂风来袭。   糟了!谈未然先是大吃一惊,对方反应如此激烈,难道此地真有幻灵?一想到这,心脏之快不由加速一倍。   木行龙爪手,轰出暗劲,把所有寒意拦截住。   对面影族怒吼幻变扑击而来,正当谈未然与之交战到最激烈之时。谈未然的影子里忽的剥离一小块出来,似乎被风一吹就形成一个淡淡的影子。   这便是影族与生俱来的本领!   当其凝聚出实际形体,面目清晰可见,竟是另一个“谈未然”。   这“谈未然”一伸手出来,竟依稀是谈未然正在施展的五行龙爪手,神不知鬼不觉的冲着谈未然的后心和脑袋当头而去。陡然爆发威能出来,威猛无匹,似要把谈未然轰碎于当场。   可怕的一击轰在谈未然后心!   两个影族错愕万分的发现,谈未然身形一晃,金身霞光照耀房间。整个人不但安然无事,反而流露出一个早有意料的意味深长:“你们影族的模仿技艺能力,原来只是这个程度?!我还以为能媲美你们的变幻能力呢,哈哈哈,这下是测出来了。”   特地沿着老路返回“庚二三五”,就是为了影族而来,谈未然又怎可能会不提防影族与生俱来的天赋呢。   凭十重金身硬接了一招,马上测试出影族所能模拟的技艺,很难达到完整的地步。谈未然心里有数了,释然一笑,有意识的凌空一拳:“土行蹉跎手!”   拳魄伴随释出,连空气都被注入了一种特殊的拳魄力量,浑厚而凝练。两个影族在这等拳魄之下,影子当场就被强大而厚实的力量打得崩散些许。   “土行力量?还行。”谈未然暗暗点头,难得遇见影族,怎能不好好的磨练一下,掂量一下?   激战起来,两个影族时不时的变化出人形,有时是徐鸣,有时却是左书铭等人,甚至是谈未然自己的模样,只将房间里里外外打得是气浪如潮。   “果然和书上记载的差不多,金木水火土的五行力量对影族的伤害较低。”凝神一拳和一个影族模拟出的蹉跎手对轰一记,谈未然思忖:“不过,书上没记载影族的模拟速度这么快,看来所记载的也有不全面的地方。”   轰!爆裂的拳魄把两个影族推飞,残影嗖嗖离体,此乃影族受伤的一种表现。   正要乘胜追击,忽察觉一种独特的气息被激发出来,谈未然才发现身子骤然动不了,扭头一望,只见自己的影子赫然被一条条丝线影子给缠绕着,而这些丝线影子的另一端,正与一个影族相连。   “人类修士,你激怒我们了。”这影族的脸盘子变幻出各种各样的相貌,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身子扭曲而妖异的摆动,牵引着影子丝线诡异非常的把谈未然的影子拽来拽去。   影子一动,谈未然心头发毛的发现自己居然也跟随着影子做出相似的动作。   就像,他成了影子的影子!   “影族的天赋秘术当真十二分诡异!”面对如此妖异处境,谈未然只觉全身凉飕飕,不是害怕,纯粹是为这些诡异的现象而感到发毛。   另一个影族变幻出一双妖异的瞳孔,激出一种特殊的气息。一个腾空化为虚无,转瞬之间,就见一道影子斩向谈未然的影子。   是什么鬼东西?谈未然心头发凉,有一种非常不安的感觉。几乎就在那道影子化出锋芒斩中谈未然影子的一瞬间,一种剧烈的痛楚从心口蔓延而出,金身大放霞光。   心口处,赫然不知何时裂出一条半尺伤痕,缓缓浸出点点血迹。   摸摸心口的鲜血,谈未然再摸摸外衣,不由倒抽一口寒气:“影族的天赋秘术简直十二分诡异!”   影子的伤,竟然反映到身体上。   最骇人的是,这种攻击,完全没有激发法衣的防御。幸亏把伤势反映到身体,令得十重金身激发自动防御,不然的话,死都不晓得怎么死的。   正如书上记载,影族的常规战斗力,确实不如人族。但是,影族的天赋秘术太诡异,太可怕,太防不胜防了。   却不知,两个影族的震撼程度更猛烈,互看一眼,均有三分呆滞:“如此都没能杀了他?这个人族修士简直可怕,和以前来的那些人族修士完全不一样。”   在这两个影族的印象里,只要避开那些上年纪的老牌修士,杀那些入洞府的人族修士当真不难,有时易如反掌。   没有哪个年轻修士会变态到修炼出六阶金身的地步!   谈未然正是两个影族所遭遇的第一个,或许是唯一一个。   几乎杂念纷纷的同时,谈未然收敛思绪,一口气吞吐,如同汲取掉这建筑群里的所有空气:“你们影族的本事,我粗略领教一番,基本有大概的心得和判断,该是时候结束战斗了。”   “就让我送你们一程!”   殊途剑颤鸣出悠远之声,直指向天,剑尖聚合出一缕璀璨光辉,凝聚天地灵气之时,依稀伴随宝剑出现一个庞大的太阳!   两个相貌不住在虚实之间变换的影族,瞬间聚出一张扭曲的铁青脸色,充满畏惧和惊骇。   这次,两个影族知道,真的是遇到史无前例的变态了。   除了打不死的六阶金身,居然还知道他们影族的弱点,还会施展……   谈未然整个人身上都在焕发一种独特的温和光辉,浅吟低唱洋溢着一种莫名的神圣:   “大日光明!”   一刹那,光辉普照万物,涤荡众生! 第506章 幻灵神巢,影族强者   大日光明!   剑尖处如一轮太阳冉冉升起,洒下温润的光辉,照耀众生。   房里房外,光线充斥着每一个空间,每一处缝隙,似无所不在的填充,涤荡所有角落里的阴影,扫除一切缝隙里的尘埃。   洋洋洒洒的光辉,令得落入演练的景象犹如仙境。   然而,对两个影族来说,却无疑是一种惨烈的重大伤害。   倘若是别的年轻修士,多半不了解影族。其实不说年轻修士,太多年没和影族有接触,当今荒界了解影族的人本来就很少。谈未然恰恰是其中一个。   他对影族的了解虽不全面,却不少,其中不乏最关键的。   譬如,五行力量对影族的伤害不大,相反的是,阴阳力量则是对影族的伤害最大的。   大日光明剑,是绝对的阳性力量!   光辉覆盖掉阴影,侵蚀着影族的容身之所,仿佛天下虽大,竟已没有容身之所。   每一丝的光线,每一份的光明,充斥着令人敬畏的气息和力量,俨然把威能酝酿在其中,伴随着释放,并温润的淹没所有。   不可抵挡!   两个影族惊恐的承受着大日光明的无上威能,发出沸腾的惨嚎,翻滚着聚出人形,身躯不住在虚实之间来回变幻,脸孔亦变化出无数个曾用过的相貌。   一幕幕奇诡非常,令人不寒而栗。若是落入一般修士的眼帘,怕是会被吓得冷汗迭出。   恐怖的日光普照,两个影族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当快要绝望之时,忽然那无所不在的阳光陡然熄灭。两个影族欣喜若狂,纵使气息孱弱,仍然忍不住狂笑起来:“我还活着,既然我们还活着,那就该你死了!”   两个影族一边狂笑,一边狰狞而暴怒的转向谈未然,准备杀死这个人族修士以泄心头之恨的同时……   谈未然露齿一笑,牙齿白森森:“白痴!”   这两个影族困在洞府太多年,以至于脑筋出问题了,思考问题的思路都有异于正常了。   没施展大日光明剑之前,他就能抗衡。施展之后,更已重伤对方,此刻再来杀之,又有何难。   一语未落,拔剑而出,一道璀璨的冷光骤然划破天空。   不是闪电,没有闪电的威猛。却是最冷厉,最锐不可当的一缕光!   十成剑意!霸世剑!   两个影族本来就身影淡淡而又缩小很多,显然重伤,正哈哈狂笑时蓦然迎来这锋芒毕露的一剑,连惨呼都来不及发出,顿时就一剑拦腰,二分为四。   当场烟消云散,一丝黑影都不曾残存,唯独剩下二缕清澄白气。   “影族的本命灵烟?”谈未然眼睛一亮,这东西他只在书本上看到过,这还是头一次亲眼所见。想了想,愣了一会才忽然想起不能浪费,急忙心念急转:“小奴,快出来,有好吃的给你。”   念头一转,藏在木窍的小奴感应意念,化为一道青光现身出来,刚刚亲昵的向谈未然偎依,就嗅到本命灵烟的味道,伸着脖子充满兴奋的望了过去。   感受到小奴的兴奋和迫不及待,谈未然哈哈大笑:“去吧,就是给你的。”小奴激动的飞跃过去,身子一挪就把本命灵烟给吞掉,再慢慢的消化。   影族本是一种虚实之间的生命形态,是自身灵气非常浓郁的种族。是以,有些影族死掉之后,偶尔会残存一缕“本命灵烟”。   “本命灵烟”,人族不能服用,不过,其中的浑厚灵气倒适合给灵奴服用。   “没想到,大日光明对付影族,会有如此出色的效果。”重新反省战斗过程,谈未然惊讶:“看起来,对付影族还是需要阴阳力量,五行不是不能伤到影族,只是效果没那么大。”   在思绪里总结战斗心得,谈未然不无遗憾的撩眉:“就是大日光明剑我没练精,只粗粗凝练出剑意,就没再练了。不然的话,完全不需再施展霸世剑来补刀。”   想归想,总的来说,这次还不赖,有了和影族交手的经验。   一言概之,和影族交手,常规战斗力普普通通不足为虑,唯独是天赋秘术奇诡非常,防不胜防。   小奴服食了两缕本命灵烟,懒懒的飘回谈未然肩上,意念里传出很饱满的感觉,又有一种很迫切的想要更多的意思。   “小奴,别贪心,这东西哪来那么多呢。”谈未然笑着推了小奴的脑袋一下:“别急,先回窍穴休息消化。”   小奴亲昵的把脑袋凑过来,像是讨好,谈未然失笑道:“讨好我也没用,我也想你早点成长起来,才能帮得到我啊,我才多一张应敌的王牌。你都不晓得,我要面对多少强大的敌人呢。”   展露一个会意微笑,拍拍小奴把它收回窍穴。幸好,强敌不少,可自己的朋友亦不少。   神念一波扫入密室,谈未然方才踏入密室,细细观察密室,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按书上所说,影族就是一个强大而有名的智慧种族,尽管有先前交手的经历,谈未然对“强大”这个描述心存疑虑,可不妨碍他知道别的。   据谈未然所知,影族有很显然的聚居特点,据说“幻灵神巢”这种灵物就是影族的伴生灵物,就好比蜜蜂的蜂巢,有影族聚居的地方,就一定有“幻灵神巢”。   先前击杀的两个影族,绝不在最强大的形态。   据说,在“幻灵神巢”中的影族,天然就比平时强大许多,才是一种强大的状态。不过,按书上的描述,这依然不是影族最强大的形态。   “幻灵神巢”,顾名思义就是一个天生幻境。   从发现密室和密道,又忽然转眼消失,然后察觉有影族的那一刻,谈未然就猜到这里很可能有“幻灵神巢”。毕竟,他对影族的了解无人能及。   “幻灵神巢”是一个天生幻境,这意味着,它具备一种天生的防御性,若能弄到手,天行宗的山门整体防御问题就将完成一半,并提高很多。   沿着密道不疾不徐的向前探索,谈未然美滋滋的想着把“幻灵神巢”带回去后,对宗门的整体防御会有很大提高。如果品质够出色,甚至能抗衡渡厄强者呢。   “嗯?我好像走了好一会了,怎么什么都没发现。”谈未然喃喃自语,路过密道转角,忽然眼睛一快,推开一个小小的密门,其中竟有一个小箱子。   箱子里是……谈未然倒抽一口寒气,欣喜若狂的把这件闪闪发光的金色灵甲抓起来:“七阶?不对,好像是八阶软甲,这下赚大了。”   念头忽动,就此顿足不前,渐渐凝眉:“八阶……软甲?”   “不对,是幻境!”谈未然摸摸软甲,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了,密道中所触及,所嗅到,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假象:“幻灵神巢的幻境效果太惊人了,明知是假的,居然还是分辨不出来。”   不愧是天生幻境,难怪影族在这里能发挥较强的战力。   “等一等,有问题。”谈未然垂下眼帘,思绪沸腾:“‘幻灵神巢’不是惑心类幻境,怎会我想要什么就出现什么幻觉?若是惑心类幻境,此时该出现的……应该是太上寂灭篇。”   糟了!   有人操控“幻灵神巢”!   一念起,谈未然犹如闪电疾退,疯狂的退却当中,密道却仿佛没有尽头一样。他想也不想,殊途宝剑从金府滴溜溜的冒出来,挥出一剑,宏伟大日冉冉升空。   大日光明!   阳光照耀之地,纵使是幻象,密道景象巍然不变。当阳光普照天下,无孔不入的把威能释放而去,终于在密道的一端传来隐隐的呼吼声。   一股股的强悍寒意飞快来袭,谈未然一边疯狂后退,一边看见恐怖的阴影硬顶着大日阳光普照的威能,飞快的把阴影覆盖密道而来,就像是无边无际的黑色潮水,像无数的虫子一样覆盖掉一切。   恐怖的气息和咆哮急追:“人族修士,把你的命留下来!”   谈未然不由心中一震:“能顶住大日光明的威能极速追来,绝对比之前的两个影族更强,最少是七品强者!”   如黑色潮水奔腾覆盖而来的影子来到最快时,凝聚出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形,一拳轰击,宛如牵动所有的天地灵气,恐怖得好像黑云。不,比黑云更可怖。   不,绝不是七品,这个影族是堪比破虚境的八品强者!   “九华天空!”   当这一拳轰出,竟有一种风卷残云,世界都为之震撼色变的气象。   一座山,两座山,无数个山岳纷纷栩栩如生的出现在拳魄中,成为拳魄中的一部分,形成一种望而窒息的绝强压力。   拳魄未至,狂暴的气劲就吹得谈未然身形不稳,险些七零八落,凝望着这几乎把天地打碎的恐怖拳魄。   拳魄竟然达到可怕的十成圆满!   当充满无数山岳的拳魄在谈未然眼中愈来愈大,愈来愈是清晰的一刹那,疯狂向后逃窜的他凌空翻滚着,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转眼,在密室外的翻滚出现,谈未然还来不及为了逃得一命而大喘息,就面色狂变的发现建筑群被一种狂暴气息吹得七零八落,崩塌,再崩塌。   原来,密道没有想象那么长,距离没有意料中那么大。   此念刚起,谈未然就被摧毁一切的残存拳魄从密道狂飙击中。 第507章 不安,名额的去向   好恐怖的拳魄!   绝对是谈未然生平仅遇,前世今生加在一起,也就只遇上这一次。   一次就够了,就嫌多了。   十重金身纵使坚不可摧,奈何目前只有六阶,根本抗衡不了。   十重金身的霞光只来得及波动闪耀数下,就彻底破灭,被打得粉碎,一股几乎能碾压一切的力量凌压而来。谈未然听到身体里骨头断裂的声音,连嘴都来不及张,鲜血就从鼻孔和眼睛耳朵里喷出。   鲜血承受不了重压,爆了出来。   璀璨得像娇艳的鲜花。   电光火石的刹那,谈未然做了唯二的两件事,第一是调整飞出的方向,向一个门户飞去。第二,就是毫无顾虑的疯狂催动金府里的无想玉剑!   登峰造极的磅礴气息刚被激发出来,整个建筑群猛然焕出一层光辉,生生是把所有气劲跟他隔绝掉。谈未然陡然感到浑身一轻,来自拳魄的致命压力竟然荡然无存,忽然消失了。   啪啦跌落地上,谈未然噗哧噗哧的呕得满身满地鲜血,死死盯着这层光晕:“这是?”   从密道中蔓延出来的黑色潮水影子跳跃出来,在半空隐隐凝聚出一个形态,暴怒吼叫犹如风暴席卷天空,显然怒火四溢:“该死!该死的人族修士!”   这半空的人形影族暴跳如雷,却怎都不接触这层光辉,一双燃烧的眼睛滴下火焰,甚至于整个人形都燃烧出滔天火焰,愤怒之极。   本以为能手到擒来的一个人族小子,居然诡异的从他的手里逃了出去。这影族的心情坏到无以复加,要知道,他可是八品强者,相当于人族的破虚强者,这小子比他差了两个大境界的实力。   动一动都疼,谈未然随意检查,就确认最少断了二三十根骨头,命都去了大半条。再呕出一口鲜血,催化一滴精血治疗伤势,就躺着不动,等待伤势痊愈,冷眼打量思忖一会就明白过来。   这个影族强者被困住,根本出不来!   不但人被困住,连力量也被软禁在密室和密道的范围里。   “嗯?不对。这个影族强者被困住,为什么之前的两个影族没有被困住?”那次潘佑民遇袭,显然说明影族的活动范围不小。   观察一会,忽然灵光一闪:“会不会是,这里只困住七八品的影族强者。于是,之前的两个影族,袭击潘佑民的影族,所以能自由活动,而这个影族强者则不能。”   或许,囚禁住这些影族在洞府的人,就是洞府主人。   不然的话,谈未然也想不到,这个影族强者的“九华天空”是从哪里模拟来的。   能模拟出十成拳魄,就意味着,被模拟的对象最少也能打出五成真魂!   这影族强者怒气勃发的狰狞狂笑:“你这个人族小子,这次是你运气好,下次等我抓住你,我会打开你的脑袋,挖掉你的心脏,慢慢的品尝你金府里的绛红精血。嘎嘎嘎……”   任凭这影族强者不住又嚎叫又怒吼又恐吓,谈未然只管默默等待精血化开,化出生命元气治疗伤势,一边回想反省和总结心得:“这次我是领教了,也明白了,破虚强者的十成拳魄一击,绝不是灵游境能接得住的。”   幸亏,影族的常规战斗力很普通,又用神通躲掉了最强大的一部分。   否则……就只有激发无想玉剑里的力量来抗衡了。   不是谈未然抠门不舍得用无想玉剑,他只是始终明白,没了这里面的力量,营救宗长空就纯属空谈。   等伤势痊愈几分,谈未然跌跌撞撞的直起身来,重新端详四周和这影族强者,似乎要把这些给篆刻在脑海里。然后,头也不回的毅然离开了庚二三五!   暴怒的影族强者没了怒骂恐吓的对象,最后退回密室。   一道光晕轻轻浮过,幻象波光一闪,庚二三五重新恢复成原本的安静景象,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   烈日当空,土鬼城上空的空气在高温中扭曲起来,把炽热演绎得更上一层楼。   来自各个世界的强者纷纷在此,怀着不同的心情,或是焦急或是期许,等待着自己的晚辈归来。   或者,期待对头的晚辈回不来。   黄昏时分,一批强者出发去洞府入口,替换了之前的一批强者回来。倒不是为了休憩,而是为了令大家都得到安心。   从楼台望去,一望无垠的戈壁沙漠里,是零零星星来来往往的人们,庄观鱼由衷叹息:“可怜天下师长心。”   “此次的参加者,果然不但极多,而且比往年更强。”   庄观鱼敢如此说,自然就有证据。没人比掌握名单的玉虚宗,能更加有的放矢,更加容易调查。   一支支崭新的卷轴堆在桌案头,上面全是玉虚宗的调查结果。   很显然的一个例子就是,以往的百里洞府之会,灵游后期总是不多。可这一次的灵游后期,超过了以往。   参加者有三千之数,来自五湖四海,来历五花八门。纵使玉虚宗努力,仍然有一些人查不出身份来历。   其实庄观鱼心里有数,没准有些人是和玉京宗等势力暗中有关的,哪怕有光明道派来的人,也丝毫不出奇。   总有一些势力,拼命的想弄清玉虚宗对百里洞府的真正兴趣和目的是什么。相比这些,那些一心只想在百里洞府寻宝弄好处的人和势力,反而没什么威胁。   “不过,弄清楚这些年轻人的身份来历,始终是有利于宗门的。”庄观鱼露出笑容,自言自语:“一个宗门要保持强盛,会有很多工作要做。”   这个“有利于”不一定要在今天就表现出来,今天埋下一颗种子,将来再表现也不是问题。   三千名年轻修士无疑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当然,不是代表荒界所有的天才,百里洞府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可即便是其中一部分,这同样意味他们当中一部分最终会有颇为光明的前程。   三千人中,某某也许是来自某个宗派,未来某一天也许有一定机会执掌一个支脉,甚至一个宗派。   某某也许来自一个世家,未来某一天也许会成为家族重要成员,乃至家族的族长和长老。   从此就能看出,玉虚宗能成为荒界最大宗派之一,并一直维持下来,绝不是浪得虚名,而是认认真真有无数别人所不及的地方。   “嗯,做得很细致。”庄观鱼浏览卷轴,为弟子们的工作而赞许。   他知道这次调查的难度,毕竟,人数比以往陡然多出了七八成。在这基础上,仍能保持住细致,总结出需要的资料,那就很不容易。   玉虚宗需要的信息很多很庞大,绝不是三言两语能描述得清楚的。   此时,桌案上一份卷轴,就总结了有关散修的主要信息。   此次的散修当中,有多少人具备实力和天赋,有哪些是值得玉虚宗考虑收徒的。姑且不考虑其他用意,这正是玉虚宗慷慨开放百里洞府的目的之一。   除了年纪稍稍大了一点,修为稍稍高了一点。所有人都知道,能独自修炼到这个实力修为的散修,肯定有出色的一面,天赋悟性绝对差不了。   另一份卷轴则记录了有关家世和前途的总结,其中一条恰好是对谈未然的描述。   “谈未然,年纪不明,灵游境中期,拳剑双魄。疑为东武荒界谈追和徐若素之子,某宗派真传弟子,此人是独子,未来若无意外,几乎必定继承东武侯基业。”   “此次参加者中,估计其实力约莫排在一百上下。”   似乎想起什么,后面还添了一句补注:“据《遗珠录》《鳌头榜》消息,天下间疑为有四个同名同姓的‘谈未然’。”   描述是粗略了一点,简单了一点。不过,想一想玉虚宗需要调查的人有三千,就能理解了,至少在短短的一句话描述里,已经把玉虚宗需要关注的呈现了。   庄观鱼浏览时一眼就带过去了:“东武荒界?太远。”不错,对玉虚宗来说,没有必要去关注一个基本不会产生交集的地方势力。   比起这,另一份卷轴里所记下的调查信息,才是令庄观鱼面色阴霾的罪魁祸首。从椅子上直起腰来,庄观鱼背负双手面无表情的徐徐来回踱步。   “这次的九十九个长辈名额,竟然有一半都被卖掉了,竟然又满员了。”   低低的嗓音沉淀着怒火,在房中不断回旋,庄观鱼面无表情,却用力的握住拳头,为了那些人的胆大包天行为而气得快要发疯:“有些人还真不怕死!这都敢卖,这都敢卖到这个地步,一半啊!”   愤怒是愤怒,庄观鱼也很无奈。名额分配是二千多年的事了,多年下来,有的宗派世家没落了,渐渐式微了。情知没实力在洞府里捞取好处,索性才把这种重要名额给卖掉,碰上这事根本没地方讲道理。   至于卖给谁,会不会危害到洞府里的年轻修士,那些势力才不在乎,哪怕出事了,反正还有个头高的玉虚宗在前面顶着。   这次,卖掉的名额太多了,多到令庄观鱼有一种潜在的不安感。尽管,他心知肚明,其中有十个名额是玉虚宗私下买走的。   不知为何,隐隐觉得,一定会发生一些什么。   摊开的卷轴上,记录着被卖掉的五十二个名额的去向,唯有八个最终去向不明。   其中十个,则是在明心宗名下。 第508章 请继续死,我纯看戏   “小心点。”   符真真脸色发白的对同伴提醒,娇小可爱的她这会儿憔悴得像是三天三夜没合过眼睛的人,眼眶的黑色简直令人惨不忍睹。她是如此,身旁的同伴亦然,绝好不了多少。   尤其是精神状态,散发一种从骨髓里透出来的疲惫,整个人处于一种起伏非常强烈的敏感状态。   好比此时,当两扇门被一双手推开,吱嘎吱嘎老掉牙的声音飘扬,符真真顿时就如受惊的兔子一样蹿了起来,想也不想,如同本能一样和同伴背靠背摆出防御的架势!   “没事,没事!”伙伴脸色也不好看,安慰几句就提防的环顾一眼,向屋子里伸头。   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惨嚎声骤然撕破空气:“影族!啊!”   符真真和同伴吓得一哆嗦,仿佛那声音不是在耳中响起,倒像是在心底响起。几乎就是这时,同伴一脚踩入屋里,一个不大不小的阴影裹着寒意,瞬间就侵袭而来。   犹如被这股寒意给冻结了一样,同伴转眼就动弹不得,双眼涌出大量恐惧,发出吼声:“救我……”   符真真想也不想就轰出一刀:“火阳刀!”斩在空气中,释放出汹涌的烈日阳光,仿佛火焰一样带着摧毁万物的气息奔腾。   一团影子裹着寒意发出尖锐的嘶叫声,充满愤怒的被阳性力量逼退少许。只争得少许,就挽回了同伴的性命,只是仍然中了天赋秘术,颈项喷出鲜艳的鲜血。   不过,受伤无大碍,总是保住命了。符真真二人不敢再逗留,匆匆原路返回,来到一个空空如也的宽大庭院。   庭院显然被有意清理过了,花花草草等等统统都扫除掉,令得庭院变得平坦而且空旷。如此清理之法,显然是针对影族的特点。   等得一会,处处时不时的响起尖叫声,怒吼声,打斗声。好一阵子,才有徐鸣等人陆续脸色沉重的返回,纷纷苦涩道:“我们遇到了一个影族……”   “我们遇到了两个影族,缠斗一会,要不是会一招阳性技艺,就差点回不来。”   “我们在东北方的房子里也遇到了一个……”   大家纷纷道来,粗略一数,按这说法,岂不是有十来个影族?心头当即就是一激灵,愈说就愈是脸色难看,语气愈来愈是有气无力,情绪愈发低落。   若真有十来个影族,那还打个屁啊,根本就是砧板上的肉。   不是他们气馁,着实是影族的天赋秘术太奇诡了,强如谈未然不留意就会中招。   谈未然中招不要紧,六阶金身足以抗衡保命。可放眼天下,能在五十岁以内就把金身练到这地步的人,不是天赋变态,就是心理变态,恐怕是屈指可数。   年轻一代里,除了装备好的,没人能像谈未然这么拿身体硬扛。   “没事,不会有那么多影族。”见大家情绪低落,徐鸣安慰道:“就算有那么多,咱们迟早能想到办法。”   低落的情绪,残酷的现实,又岂会是一两句话就能挽回的?众人沉默下来。良久,忽然有人低叹:“若是,若是……谈未然没被逼走,那就好多了。”   “不错!”此言一出,马上就刺激得不少人红了眼,抬眼怒视赵家兄弟:“谈未然是我们当中最强的,倘若他在,最起码能少死一些人,人多力量就更强。”说着,扫视向左书铭越显胜等人的眼神,也充满了冷淡。   若不是左书铭等人有意忽略了某些事,谈未然也不会轻易被韩庆陷害成功。   像徐鸣这样的散修,或是年轻没什么阅历的人,或许瞧不出来其中的弯弯绕绕。可临时团队有世家子,自然有人看得出某些事背后的排斥。   左书铭等人默不作声的呆在一旁,稍微留意,就会发现和越显胜等人,和徐鸣等人,隐隐分为三部分,彼此存在着若隐若现的隔阂和不信任。   外边是影族杀机腾腾,里边又互相抨击互相不信任。徐鸣轻叹一口气,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天谈未然当众击杀韩庆,独自上路后。没几天,影族就悄然变化成某些人的相貌,暗中袭杀,险些就造成了内讧,饶是没发生,也把互相的不信任发展到最强烈。   幸好,谈未然临走之前,就暗中跟徐鸣说过,也介绍过影族的弱点。   影族来袭之后,徐鸣站出来调解了将要发生的内讧,根据影族的特点想了应对办法,避免被影族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偷袭杀光。   谁知这批影族盯上了他们,一路“不离不弃”的追赶和袭杀,令得他们焦头烂额之极,又暗暗被恐惧侵袭着心志。   其实,从徐鸣到越显胜左书铭等人都隐隐察觉,真真危险的不是影族,是不信任,是隔阂。   韩庆吆喝几句,找几个理由,就能陷害谈未然,把实力最强的谈未然给逼走。当然,谈未然是自愿独自上路的,还是被逼走的,已经不重要了。   从头到尾,居然还没人质疑,为什么会把有过节的韩庆安排去盯着谈未然?为什么没人质疑真假?   下次是不是谁找个理由借口,就能把我给驱逐出团队?   谁都会想,想到这些,谁都会冷心。于是,渐渐互相失去了信任,谁都不愿轻率的把背后交给别人。否则,也不至于在影族的袭杀之中丢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当徐鸣在影族来袭时挺身而出,就有符真真等一些人向他靠拢。这几天下来,从没领导过别人的徐鸣,尝到了苦不堪言的滋味。   一天天看到身边的人愈来愈少,渐渐叠加的恐惧,会一点一滴的摧毁掉一个人的意志。   不信任和恐惧,正在人群中弥漫加重,令人们变得脆弱而不堪一击。   “倘若谈未然没被逼走……”   “都怪这些自私自利的人,要不是他们……那个韩庆是死了,死得活该,他死就算了,还拖累大家,害了大家。”   源源不断的冷言冷语不住散布,侥幸撑下来的赵氏兄弟厚着脸皮装作没听到,左书铭脸色晦暗难明。越显胜渐渐涨红脸,哪怕闭上眼睛蓄意不听,堵住耳朵,那些话仍旧不住的往耳里钻。   往心里钻,像钢针刺得心脏作痛。   越显胜终于一怒而起,暴喝:“闭嘴,我做错的,等见了他自然向他分说,与你们何干。你们只会说,又做过什么,若是不愿和我一起,那我们就走!”   “我就不信,没了你们,我们还活不下去呢!”   一怒发作脾气,越显胜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和他一个小队的其他人犹豫了一下,潘佑民低声安抚其他人,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不一会没了踪影,就听到潘佑民的喊声渐渐变轻。徐鸣知道,其实问题不在谈未然,而是内心的恐惧:“各位,这都什么时节了,何必在争执,不如把心思放在……”   “啊!”突然的一个啸声震传而来,打断徐鸣的话,依稀还有惊呼和怒吼被风送来。   轰!一道璀璨的雷电光华骤然闪出。   雷电剑意!   越显胜和潘佑民闷哼一声,生生被可怖的雷电剑意逼退,放声狂吼:“大家小心,影族……影族已经包围这里了。”   “包围?”   有人颤声问道,跃上墙望去,依稀见三个方向静悄悄的,唯有数不清的阴影不但从建筑群撒下覆盖地面,而且还似乎覆盖在心脏上。   大片大片的黑色阴影在正面缠着越显胜二人,不住的变化形态和相貌,不住的模拟施展出众人曾施展过的各种拳掌刀剑技艺!   威能最可怕的,仍然是模拟出的九劫雷音剑,纵使模拟不出剑魄,凭着霸道的剑意把越显胜二人频频逼得无法退回。   他们居然即将被影族模拟出自己的技艺而交手,甚至被杀死。   没有比这更愤怒而且可悲了。   这个时候影族都合围杀上来了,还等什么,再不出手就是死路一条。   徐鸣回头扫视一眼,毫不犹豫的一跃而出,怒吼:“杀他娘的!”   短短一愣,人们怒吼着嚎叫着,或许是打气或许是发泄心头的恐惧,纷纷冲去杀敌。一时间,光辉闪耀,伴着惨叫声和哀嚎声,还有种种为生存而拼搏的仅剩斗志。   赵家兄弟齐心的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落在最后面,心想正面的影族最多,就让那些一腔热血的蠢人去硬碰硬。正好后面最安静,敌人应该最少,从这里逃走才是聪明人所为。   趁所有人投身战斗而察觉不到的时机,二人悄悄然转向后慢慢退去。   小心翼翼的确认没遇到影族,才猛然撒腿就逃窜。一边逃窜,一边得意洋洋:“做人要学会聪明一点,学会用脑子才行。”   一语未落,二人目瞪口呆发现一脚踩在如天罗地网一般的阴影里,就仿佛影子被钉住动弹不得,惊恐不已:“不好!这些影族怎么会如此狡猾!”   阴影来袭,黑色潮水涌动,赵家兄弟眼里流淌出疯狂和恐惧,见到一个人类修士正在飘然来临,疯狂挣扎哀嚎求救:“救命啊,救命啊,求求你救救我们兄弟二人,我们我们一定给您做牛做马……”   来人正欲掠过,见到二人一愣,飘落在墙头笑眯眯:“没事,请继续死,我纯粹是看戏的。”   这时终于看清这个人族修士的面孔,状若癫狂的赵家兄弟陷入呆滞:“……啊,谈未然,怎么会是你!” 第509章 挣脱桎梏,剑魄六成   来人正是谈未然。   离开庚二三五,谈未然慢慢疗伤,兼且一路向前。在此出现,自然不是为了来会合众人,他根本就不知众人在这里,而是纯粹路过。   在此重逢临时团队,反而是一个不是意外的意外。   说起来,谈未然都一个往返回来了,临时团队居然还拖拖拉拉的没有向前进发太远,连他自己都很意外。   不过,想一想又很合理,他不是冲着寻宝来的,沿途停留不多,一个人速度很快。   神念一扫,将这附近的激烈战况扫入脑海,谈未然立时恍然。看起来,影族来袭,拖住临时团队,才是他能一个往返后来居上的关键。   不对劲。大家好像都在正面迎战影族,为什么偏偏唯有赵家兄弟是在这边?   难道几天前还以陷害人来谋取好处的赵家兄弟短短几天没见,就有了圣人情怀,打算牺牲自己,为大家扛住来自后方的影族袭击?   换做是潘佑民,谈未然信。赵家兄弟嘛,那就呵呵了。   猜出赵家兄弟的打算,谈未然悠然自得的矗立墙头,欣赏着这对无良兄弟被影族缠得死去活来,发出惨绝人寰的嚎叫声,还有呼救声:“不,不要,救命啊!”   “谈大哥,上次的事是我们错了,是韩庆骗了我。求您,我们一定会衔环结草以报大恩……”   黑色的阴影潮水覆盖而来,把赵家兄弟缠得死死的,两人瞳孔放大惊恐万分的不住向谈未然呼救。   “呵呵,别啊,救你就没意思了,我想看你们怎么死。”谈未然笑眯眯的欣赏这一幕幕,他一不是圣人,二不是滥好人,凭什么去救几天前还伙同别人陷害他的这两个家伙。   倘若有一杯茶,有些糕点,谈未然会很有心情很有趣味的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欣赏,这种能让人身心愉快的事自然该好好的欣赏。   影子被斩中的同时,噗哧,鲜血从赵家兄弟的身体里喷溅出来。双双在幢幢阴影里翻滚着,沸腾着,惨叫着,像是来自地狱的哭号声,渐渐变得凄厉,疯狂的向谈未然求救。   谈未然笑眯眯的友情提醒:“不要指望我来救你们,我一心一意只想看你们怎么死,死得多么精彩。不过,如果你们有本事喊别人来救你们,我保证不会阻止。”   赵家兄弟几乎无法判断的疯狂呼救,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   这时,望着赵家兄弟被阴影割裂下一处处的伤痕和鲜血,谈未然慢悠悠道:“不过,别人都在前头惨烈血战,吸引住了影族,你们则扔下所有人打算偷偷逃跑,嘿嘿……这会不会有人听得到,并跑来救你们,我就不知道了。”   当赵家兄弟在懊悔和绝望中,哀嚎着渐渐死去。谈未然忽然心情大好,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凝神一挥手,殊途剑横空,释出万丈光华!   大日光明!   温润的光辉照耀一方天地,令得所有的阴影再无容身之所,无不发出惊怒交集的惨叫声。   正是一轮红日当红的同时,谈未然想也不想双足一踏腾空而起,反手挥出泛漾着锐利金黄的淡淡剑气。锐不可当的霸世一剑,宛如穿梭时空一样,斩得两个影族惨淡湮灭。   凌空翱翔来到正面战场,谈未然一扫眼发现徐鸣等人正在纷纷怒吼的和影族拼杀在一起,激出无数耀眼的光芒,还伴随着怒吼声和惨叫声,惊恐和愤怒混在一起,形成这一个特别的音浪浮动在半空中。   这是一次很惨烈的大战。   影族的特点在混战中,展露得淋漓尽致。奇诡的天赋秘术,以及令人心头发麻的独特生命形态,均令人感到颤栗不已。   影族能模拟出招法这一点,反而不足为奇。只因影族根本就模拟不出真正的精髓,也无法达到真正的威能。比起这,一个敌人在激战时,不住的变化着相貌,忽然变成身旁同伴的面容,那反而来得更为惊悚,更为打击斗志。   看得谈未然大皱眉头:“徐鸣是在干什么,我不是交代过他,把影族的特点跟他说过吗,怎么还是陷入这种被动……”   其实委实不是徐鸣的错,实是这个临时团队内交外困所带来的。徐鸣不善领导团队,却也做了一个在当下还算正确的决定,否则,一个连信任都正在飞快失去的团队,再不决战,只怕连仅存的斗志都会渐渐在恐惧中瓦解掉。   摇摇头不再多想,凝神扫视,见潘佑民危险,谈未然如流星俯冲向下,一个影族诡异的天赋秘术正中潘佑民。眼见影子被操纵,拖拽得潘佑民身不由己,谈未然犹如雄鹰扑击,一爪凌空放出光明!   “光明龙爪手!”   爆发的阳性力量,轰然而下,如同泰山压顶一样当头就把这个影族轰得闷哼。正要飞出,再被一招五行龙爪手生生打爆,阴影像黑烟一样烟消云散,谈未然眼睛当即一亮:“果然,光明龙爪手还能如此用。”   从“大光明剑武域”中领悟的光明龙爪手,谈未然练得很少,连真意都没凝出。不过这时,光明龙爪手搭配五行龙爪手,对影族也能有正常的杀伤效果,不失为惊喜。   潘佑民死里逃生,满是后怕和感激的回头,发现谈未然,顿时失态,变得异常欣喜:“谈未然,你来得太好了!”   不少人转头望来,发现谈未然的一刻,被莫大喜悦给填充,顿时觉得此战大有希望。   喊声此起彼伏响起,人人忽然一下子斗志高炽,精神振奋起来:“拼了,杀他娘的,哈哈哈!”   众人的表现甚至让谈未然被弄蒙住,心想我好像和大多数人都不是太熟悉,怎么大家忽然这么热情?难道我欠他们很多灵石……   “大日光明!”   殊途剑剑指天空,一轮红日冉冉升空,阳光照耀下来,交织着反射着,无孔不入的钻入每一个角落,把每一处的黑暗与阴影统统涤荡。   “徐鸣,你们统统闪开!”   暴喝震天,徐鸣等人仓促之中余光一扫,发现浮动电光的殊途剑聚出恐怖紫色雷电,立刻想起当日一剑斩飞十多人的一击,心神发颤的急忙躲避,跟着狂吼:“快闪开!”   一缕紫光飞速膨胀,沿着殊途剑激发盖世绝伦的一道恢弘剑气,沿着扇面一扫一荡,沿途所至将所有事物轰为齑粉。从围墙到假山,有花草到鸟兽无不灰飞烟灭。   剑魄所至,凡是沾着碰着,无不在弹指之间分崩离析,瓦解还原为世上最无处不在的灰烬。   “……好霸道的剑魄!”   越显胜等所有人望着紫色风暴席卷天下的这一幕,脑海里浮出一般无二的震撼。这是最美,最绚烂的视觉冲击,也是对心灵的巨大冲击。   视野里再也容不下其他,唯有这遮天蔽日的紫。   好爽的一剑。酣畅痛快,淋漓尽致!   想也不想的一剑,真真快意十分。   思绪中突兀的响起琉璃破碎的一种特殊声响,那些卡得自己动弹不得的东西,本来以为是顽固的石块乃至钢铁。此时却仿佛变成了琉璃一样脆弱,渐渐的在开裂。   经脉里的真气流动,心里的意念在涌动,淤塞并堵在心口和思绪的某些东西,忽然一下子有了疏通的景象,正在渐渐畅通无阻。   从上次剑法突破以来,所有修炼心得,包括小秘境十二年,包括过去和现在,统统化为了在胸中奔流不息的洪流。把心中的块垒一次次的冲击出一条条裂痕,迎来了最后的坍塌一刻。   前世桎梏了今生。   可是,今生练的是九劫雷音,而不是九节雷隐,本就走出了不一样的道路。剑魄上的所谓瓶颈,也许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制约。   剑法不是问题,剑魄不是问题。问题,也许源自内心,说不清道不明的那一抹内在情绪。   前世,止步于剑魄五成,不等于今生仍然止步于此。   从重练九劫雷音的一刻,其实就走出了前世的窠臼。   只需坦荡一点,只需纯粹一点。把放在心底的那些,那一切统统的释放出来,就像先前的酣畅而舒畅情绪,再加上一点点的自在……   数年的桎梏,终于在坦然的思绪洪流下决堤,崩溃!   霍然睁眼,一缕紫色精光闪在眼底,谈未然重新如风一样活跃起来。泛着淡淡青光的殊途剑,焕发着一种迷人的魅力,每每被信手挥洒出来,犹如活过来撒出一串串的银色电光,把一切染出不可思议的梦幻般银色星河。   一转一变之际,一摇一摆之间,谈未然掌中的殊途剑俨然成为了梦幻的源头,一次次的挥洒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光芒。   有时,像是一条条扭动的小小银蛇;有时,则是一串串星辰组成的苍穹;偶尔的,悄然会垂落一道九天雷光,把一个影族轰杀后一闪即逝。   最妙的是,有时,却会响起一阵阵曼妙悦耳的音符,像是有生命力一样欢快的律动。   当影族死的死,逃的逃,宣告胜利来临,从徐鸣到越显胜等所有人均为了劫后余生而欢呼雀跃。   没有人发现,九劫雷音在变化万千的绝美景象中,正在悄然完成一次重要的蜕变!   至此,剑魄六成! 第510章 天命帝王   没了影族在暗中虎视眈眈,承载的压力一下子就消失了,徐鸣等人有一种由心而发的轻快。   委实是这些天来,压力太大,心头恐慌积压得太多。   见识了影族防不胜防的奇诡天赋秘术,就没人能安安心心。几天下来,徐鸣等人一直绷住神经,就从没舒坦的休息过哪怕一次。   幸好,一场血战下来,影族死的死,逃的逃,已不足为虑了。   “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徐鸣对谈未然说起,包括越显胜左书铭在内,无不睡眼朦胧疲惫万分的连连点头,纷纷表示同意。   不是身体累,谈未然看得出大家是心累,精神疲累。好在有他帮忙值夜,众人安安心心的都睡了。   望着躺得满地的人们,分明缺了不少人,尽管谈未然和大家谈不上多熟,可也发现少了好一些相对有印象的面孔。显然,这次影族的围追堵截,对大家来说都是一次很惨淡的经历。   “真惨啊。”撇掉谈未然自己不说,经过影族截杀后,仅仅剩下十三人。要知道,临时团队一开始有三十余人呢。   “就不晓得,这次惨痛的经历,对他们来说意味什么。”谈未然轻轻一叹。也许是一次不堪回首的惨痛记忆,也许是一次重要的人生经历,这要视乎每个人的角度。   小憩一会,谈未然收敛心神,一心一意在思绪沉淀今日一战的心得与收获。   光明龙爪手,是以五行龙爪手为根基,在“大光明剑武域”领悟的。可其实谈未然一直少练是有原因的,威能普通,变化又远不如五行龙爪手。   没想到,今日灵机一动,针对影族搭配施展,居然能达到不错的效果。   “果然,我到处搜集各式各样的功法技艺,还是正确的。”谈未然暗暗思忖:“没有完美无缺的功法和技艺,有时,一种不同的技艺,融入另一种当中,往往就能带来不同的灵感和变化。”   说起变化,谈未然就扶额苦恼,蹉跎手前途不明,至今仍是一片迷雾,完全没有接着自创下去的灵感和道路。   这条自创之路,果然磕磕碰碰,没那么好走。   “嗯,或许,可以尝试把其他具备特点的技艺融入蹉跎手。”谈未然暗暗点头,或许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也不枉他到处搜集功法技艺。   练了练拳法,先是最熟练的五行龙爪手,再是千重铸浪掌等等,随机才是蹉跎手。至于光明龙爪手,实在没必要多练。   等到练剑,今次没练别的,专心一意一遍遍的练着九劫雷音剑。   每练一次,就能感觉若干剑法心得在心里沸腾,化为一波滔天洪流,等待着向下一次发起冲击。   一条条小小银蛇在空气里扭动,仿佛宝剑倾洒着这些灿烂的银光,交织成最绚烂的景象。时而,再有一阵阵低低的音符跃动,偶尔再凝出狂雷一道……   正在演绎出的灿烂景象,是九劫雷音剑的无数个未来之一。   是哪一种,哪一条道路?   九劫雷音剑的下一个路口,就在谈未然的心理,他的思绪里。这条分岔路,将决定九劫雷音剑的未来道路,可是现在所呈现出来的不同绚烂,正是他内心举棋不定的呈现。   一种技艺,在不同的人手里会在一个方向走出不同的感觉,走上相似,却未必相同的道路。   就像霸世剑,在明空手里端的是霸气无双,谈未然学了却演绎出盖世锋芒。   是否需要为九劫雷音剑注入一些变化?   是否需要演绎出“雷音”一部分?   又或者,就让它的简练,它的霸道,继续纯粹的霸道下去?   变化?雷音?霸道?剑法愈来愈急,愈来愈快,带来的隐隐风雷声愈来愈低沉,剑光愈发的闪亮。这时,蓦然响起的掌声和叫好声惊醒了陷入沉思的谈未然。   “好漂亮,好霸道,好厉害的剑法。”徐鸣轻轻鼓掌,他醒来好一会了,第一眼就见到这个堪称漂亮的剑法。   很难想象,昨日斩杀多名影族的可怕剑法,竟然在谈未然施展来,会呈现出异乎寻常的美妙一面。它像星空,像苍穹,像曼妙的音符,唯独不像那个杀人无数的霸道剑法。   “凭这一手,未然老弟你肯定能排入这次的实力前百。”排入前百?看不起人吗。换做一个脾气大一点,傲气一点的,没准会觉得徐鸣这是在故意骂人侮辱人。可其实不是。   想一想此次有三千名来自各地的年轻天才,比演武大会的层次更高更强,就会明白能入前百,已经是非常高的评价了。   须知,玉虚宗的调查结果,对谈未然的实力估算正是百名上下。   从谈未然已经公开的实力和战绩来看,这个排名估计其实差得不大。   不过,这显然没计入秘术和神通术,显然也把剑魄低估了。   “排入前百?”谈未然笑了一笑,没好意思自吹自擂说自己的目标比这高多了。   玉虚宗的调查再厉害,在谈未然几乎不公开施展的情况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知道他的剑魄不是三成,而是五成,不,现在是六成。不知道他会不会秘术,会多少秘术,他会的主杀秘术青莲吐息术有多强悍。   更不可能知道,除了秘术,谈未然还会两种神通术。   旁人会觉得,此次天才如云,人数又多,实力能排入前百,就是非常值得自豪的事。毕竟,不是在和一个世界的英才比,而是在跟来自三千荒界的英才相比。   可对谈未然来说,倘若只有排入一百的实力,就只证明他这些年是在打混。干脆别出来闯荡天下了,乖乖做个混吃等死的太平世子算了。   他心目中的比较对象,一直是青帝和卓倚天等人。   “先前我看你的剑法,感觉好像……”徐鸣略微迟疑,一副不知该不该问的神情:“不知道我先前是否眼花看错了,你的剑魄达到……六成了?”   意外于徐鸣看出来,谈未然笑笑:“昨日刚贯通了一些领悟,略有精进。”   剑魄六成,也叫略有精进?那渡厄境岂不是刚刚有所大成?徐鸣一脸羡慕和苦笑,如果自己也能如此这般的“略有精进”,那就太好了。但凭剑魄六成,毫无疑问就已经站在灵游境最顶尖的那个位置上。   和徐鸣聊一会,方知众人这些天的遭遇。等徐鸣把折损这么多同伴,正是因谈未然被逼走,引发不信任,以至于在影族前几波来袭中就折损巨大这些事娓娓道来,谈未然也只有一声叹息。   交流好一阵子,见众人陆陆续续的正要醒来,谈未然直接向徐鸣告辞了。徐鸣先诧异,后苦笑:“我猜出来了,你本来就是打算自己单独上路的吧?”   见谈未然点头,徐鸣哭笑不得,拍拍他背脊:“你单独探索,肯定是要找什么,如果我能帮得上你,尽管开口。好歹,你也救了我们不止一次。”   “嗯。”谈未然沉吟道:“我有一个长辈,很可能就是失陷在这附近某个特殊空间,我想在洞府里找找看有没有这样一个特殊的入口通道。”   刚醒来的越显胜听到这些,忽然张嘴道“特殊入口?我依稀听兄长说过,好像上次是有人发现了一个特殊的入口……”   越显胜挖空记忆,死活想了一会,才终于想起一些。是他的兄长跟父亲说起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些,记得父亲和兄长都显得很严肃:“别的我兄长没说多少,也就只依稀听说,好像那个入口是在‘辛’字号的某个建筑中。”   “‘辛’字号!”谈未然眼睛一亮,会是宗长空被镇压的那个空间入口吗:“多谢!”   越显胜蛮不在乎,直接他所知的大概和细节一一道来,又交流了一下地图,末了才说:“谢不谢的别跟我说这些,你也算救了我一命。我就是个纨绔子弟,简简单单做人,直来直去做事,不讲究那些。”   呵呵,越氏一族双杰双姝之名满天下,做个纨绔子弟能做到老,做到破虚境,做到名扬四海,也是当真不容易。   端详这个越氏后来极有名的纨绔子弟,谈未然爽快谢过,果断辞别。   临走前,徐鸣忽想起一事,取来几本书籍交给谈未然,笑得极为诡异:“这个给你,你回头慢慢看,蛮有意思的哦!”   谈未然满心纳闷的接过来,这才扬长而去。   ……   东武荒界,云城一带下起了淅沥沥的大雨。   阴霾的天空带来了昏暗,似乎在大雨中渐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然而,纵然暴雨不断冲刷,盘坐不动的谈追自有真气流转飞快,带来一丝丝令人窒息的强者气息。   渐渐的,气息流转释放,宛如涟漪向外一圈圈荡漾。   最妙的是,气息之中,竟夹杂着一种令人仰望的非凡气势,就像屹立众生之巅的帝王,用权势铺垫成为一种使人战栗的气势,令众生俯首称臣!   气势惊动了不少人,徐若素轻飘飘的来临,马上交代下去不要骚动,也不要来惊扰。   雄伟浩大的帝王气势正在一点一滴的叠加,像是权势给垫得愈来愈高,那份气势,那份气息也愈来愈猛烈。终于,犹如火山喷发,又如深邃星空变换一样,骤然发作。   轰!轰!一记记猛烈的狂雷闪电,不住衬映这景象。   盘坐巍然的谈追蓦然气息变换,豁然间震爆,宣告冲破过去的瓶颈!   神照境!   天命帝典是帝王武道功法,果然极为适合他修炼,也果真不愧是法则功法!   霎时,头顶天空的乌云散去,云端泄露下日光,为谈追染上一层神秘威仪的金黄光辉,俨然天命帝王。 第511章 四个谈未然   百里洞府很大很神秘,其中建筑群的数量成千上万。   谈未然不能不感叹:“有独特兴趣,或怪癖的超级强者,只要有心,就统统都有能力去做出匪夷所思的事。”   譬如生前纵横天下的徐遇生生抢来数十个完全不同的皇宫建筑,拼接成连绵不绝的空间墓地,而自己则矗立在皇宫之巅,对所有人间权势的藐视一览无遗。   百里洞府呈现的则是另一种气质和风格。   每一个门户后的建筑群肯定没有皇宫大,不过,当成千上万的建筑群被放在洞府里,就形成了一种令人眼花缭乱,彻底晕菜的繁复风格。   使人怀疑,洞府主人是不是在故意折磨人,因为上万个风格迥异的建筑群,人走在里边就和走在一个永远都走不掉破不掉的迷宫没什么太大差别。给人的感觉是,真的会随时彻底混淆掉。   所幸的是,洞府主人总算还剩下一点章法,给每一个门户后的建筑群留下了一个编号。   编号按“十天干”开头:甲、乙、丙、丁……   据以前人们在洞府的经历和发现,每一个天干后的数字,最大能达到一千二。即是说,洞府总共有一万二千座建筑群。   庚二三五,就属于“庚”字号。   “辛”字号,相信也有一千二百个建筑群。真要搜索一个入口,搜上几年都未必能完成。   尽管如此,谈未然仍然感谢越显胜透露的线索,搜一千二百个建筑群,总比搜一万二千个来得轻松。不管如何,这至少帮他缩小了寻找宗长空的范围。   不过,范围缩小了,不等于谈未然能放轻松。恰恰相反,接下来才是最吃力最辛苦,同时,也是最费心力的。   一如之前所说,洞府主人残存的一点章法全花在给建筑群编号这件事上面了。于是,其他的事就没了章法。   从发现洞府的第一个人,到玉虚宗,再到现在的谈未然,中间二千八百年来,无数代人极大的受困于毫无章法的建筑群排列,顺序是杂乱无章的,而且没有规律。   你以为庚二三五的前后是庚二三四和庚二三六?如果你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   打破你的脑袋也想不到,庚二三五的前后分别是辛七四一和丙一三九。   加上每一个门户都连着几个门户,这意味着,近三千年来无数代人接受的正是这种“迷宫式”的洗礼,或者说,其实是摧残!   谈未然这些后来者总是一次次的成功接棒,继承前辈们的粗口与怒火。走在“迷宫”里,心灵每每饱受摧残时,就对洞府主人致以最诚挚的“问候”。   幸好,这个世上有两种东西叫做纸和笔。   把探索过的道路和建筑群,纷纷记录下来。拿出去卖掉,保准有的是势力愿意花一笔不算少的灵石来购买。   黑楼给谈未然的地图,一部分是如此一代代买下来拼凑出来的,也有一部分是和其他势力互相交换的。   地图由是一个个的点,一条条的路线所构成,则都表明被探索过。据上面标注,被发现的最大编号是“己一一九三”,最小编号则是“甲一五”。   不过,当日沙隆就说过,其实被发现的最大编号是“辛一一九七”,而最小则是“丁一三”。只不过,黑楼知道此事,却只有玉虚宗知道其详细位置,所以黑楼的地图上无法标注。   按推测,每一个天干后的最大编号,就是一千二。也就是说,百里洞府未经探索的空白地带,已经不是太多了。   今次之后,洞府就被封闭,显然是玉虚宗今次在其中发现了什么。   “看来,我必须抓紧此事。”   盘坐在毛茸茸的毯子上,凝视跳跃的篝火,谈未然面容浮现说不出的担忧:“否则,今次若找不到宗长空,就再没有下次了。”   当谈未然陷入沉思,跃动的篝火把他的脸色映得阴晴不定。   想起和越显胜交流的地图,急忙取来粗略一看,顿时眼睛一亮。真没想到,越家的地图居然有一些是黑楼都没标注的,急忙一一誊录下来。   认真琢磨一会,忽然想起临走时,徐鸣塞过来的几本书,还有当时的诡异笑容。谈未然嘟囔一边把那几本书取来:“现在想一想,徐鸣那小子笑得太诡异了……咦,《遗珠录》?《鳌头榜》?”   怎会是这几本书?徐鸣没弄错?谈未然纳闷的翻查一会,倒是在其中找到一份份残缺不全的地图,地图来源乱七八糟,多数是重复的。不过,也有几张有一些新的路线地点。   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谈未然沉吟一会就猜出,这些地图多半是来自临时团队的战死者,以及徐鸣自己的一份地图。   想想徐鸣的诡笑,谈未然满头雾水的翻看《鳌头榜》。   八年前,鳌头榜就把收录年纪,由三十岁提高到五十岁,这为鳌头榜带来了很大的改变和迅猛的发展。   鳌头榜第一,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没印象,神照境修为证明第一当之无愧。   不过,这关系不大,因为鳌头榜的排名变化很快。偶尔排上第一,要么说明某一个时期内的战绩十分出众,再不然就是在同龄人中实力出众,和别的关系不大。   《锦绣录》随着演武大会,十年出一次。《遗珠录》稍好一些,不过,也是数年想到的时候,才冒出来一次。唯有《鳌头榜》是刷得最快的,两三年,乃至一年就能出一次新的榜单。   最精彩,也最令人无法阻挡的,就是《鳌头榜》完全只衡量当下实力。   裴东来在这期《鳌头榜》的排名是……三百靠后?   谈未然顿时就被亮瞎了。细细一想,其实合情合理。看看鳌头榜每次排名第一的,不是神照境就是灵游后期。裴东来年纪还小呢,怎么跟人家四十多岁的天才修士相比!   事实上,榜单对裴东来的个人评价非常高,也看好他的未来。其几乎每次拔剑,都能越境界斩杀对手,单纯论战绩,在年轻一代最少能排入前五。   《鳌头榜》里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跃然在眼前,卓倚天夜春秋雪千寻等,如今因为年纪小带来的一时弱势,排名还较为靠后。不过,很快就会后来居上,就像谈未然……   “东武谈未然?!”   一行五个字跃入眼帘,谈未然意外的晃晃脑袋,东武谈未然?什么意思?   “东武谈未然,来自东武荒界。修为是灵游前期,凝练剑魄,曾屡败同境界,据悉曾抗衡神照强者,极有潜力,从战绩估算,其实力排名约在五百到六百之间……为了与其他三个同名同姓的‘谈未然’区分,所以名之为‘东武谈未然’。”   还有两个同名同姓的“谈未然”?还真有。   当谈未然翻阅下去,很快哭笑不得的发现了“白衣飘飘版谈未然”和“女扮男装版谈未然”。   “女扮男装版谈未然”?谈未然一看描述和评价,就几乎吐血的猜到一定是大师姐。愤慨心想除了大师姐,没人会这么恶作剧。   “白衣谈未然,修为灵游初期,凝练剑魄,曾斩杀灵游后期,极其擅长剑法,喜好白衣……”   从鳌头榜的描述和评价,谈未然揣测了半天,只依稀猜到对方身份。想来想去,又隐隐不太敢确信,对方未必就是他猜的那个人。   “谈未然”这个名字少见,不过,同名同姓的人肯定会有,偶尔冒出来这么一两个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我就说,怎么我一入洞府,刚报上名字,就有这么多人用奇怪的眼神看我。”谈未然搓搓脸,回想刚认识时徐鸣等人一副忍住笑的古怪表情,立时发出哀叹:“原来他们早知道三个‘谈未然’的事,居然也不跟我说一下。”   其实,还有第四个:北海谈未然。   北海荒界的北海,十年前被《鳌头榜》和《遗珠录》都收录过。显然,都没弄清“北海谈未然”的踪迹,以东武荒界和北海荒界的距离,相信在没有证据和线索的情况下,没人会认为和“东武谈未然”是同一个人。   “女版谈未然”没有排名,“北海谈未然”根本没上榜,“白衣谈未然”排名一千末尾。   一千以外,鳌头榜就不作排名了。   唐昕云没排名很正常,别说她,燕独舞也不过是将将排名六百到七百之间。要不是裴东来战绩太惊人太华丽,绝对冲不到前四百名。   “嘿,鳌头榜真细致。”谈未然惬意喝了一口茶,眼里闪过一缕精光,和神照境抗衡?鳌头榜指的是他痛扁崔思雎那次,还是击退方天歌那次:“居然连这些隐秘,都能收到消息。”   身为天才修士,却被新一代抱真境给击退,方天歌想必不会引以为荣。虽说“垂死君王”是个雄才大略的英主,不见得忌讳被谈未然痛扁一顿的事迹,可也不会总挂在嘴边。   “制作鳌头榜的人,究竟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呢?”谈未然摸摸脸颊,涌出一个个猜测对象,摇头甩掉杂念:“反正不管是谁制作的,有谁在幕后,显然有疏漏之时,有力有未逮的地方。最重要的是,和我没干系。”   把茶喝掉,熄掉篝火,谈未然跺跺脚振作精神,重新踏上征程。 第512章 十天干的奥秘   土鬼城上空刮起猛烈大风,狂风裹着砂砾一波波铺天盖地,快要把城市淹没,快要把天地都完全遮蔽。   如此凶悍的狂风在窗外,吹得高耸的楼台都微微摇晃起来。然而,楼台房中的韩晋的心里,外面的狂风沙暴再肆虐,再撒威,却始终远不如眼前这个人的沉寂,来得更加惊心动魄。   哪怕庄观鱼一声不吭,他的威力,依然远胜外边正在肆虐的沙暴。   坐在这里,他代表的就是玉虚宗。   玉虚宗有两大对外支脉,其中之一正是天门峰,专责处理对外关系。不管从名头,还是实际意义,在对外的情况下,天门峰大多数时候代表的就是玉虚宗。   通常来说,倘若出现天门峰说不通搞不定的外部关系,才会轮到另一个对外支脉隆重登场,就是亮拳头。   所以,哪怕对方一个字都不说,韩晋也必须慎之又慎的对待,顾虑其言行是否代表玉虚宗的意思。   庄观鱼很安静,淡淡的目光不掺杂别的,忽然举茶杯:“请茶!”   悄悄然之间,庄观鱼完成了一次反客为主。作为刚刚来访的客人,他表现出了主人翁精神,成功的把压力施加出去。   韩晋明白这反客为主意味什么,不过,纵使心下不满,也唯有压着愠怒:“庄首座的来意,韩某明白。”   “我尚且不明白,你明白什么。”庄观鱼语气淡淡,此言一出,韩晋的脸色立刻浮出一缕青光。   简直比专门调戏作者的书友更可恶!   不过,庄观鱼有意撒气,韩晋也无话可说。明心宗私下买走了十个名额,乍一看才一成,可想一想玉虚宗都只有二十个名额,就知道这十个名额意味什么了。   堂堂一个老资格破虚强者,居然被庄观鱼如此当面戏弄,韩晋只能忍着心头愠怒,打哈哈含混过去:“我明白的,呵呵,我又怎么会不明白。”   庄观鱼微微抬眼:“既然明白,不妨说说看。”   咄!庄观鱼眼皮微微一抬,韩晋指头轻轻敲击案头,发出咄咄的声响,依稀把气势扳回不少:“我的人在洞府里为的是别的人和事,庄首座,你大可放心。”   “是吗?”庄观鱼微微一笑,之间的些许潜在不友好荡然无存,似乎一下子就变得友好许多:“我还以为,你们明心宗打算坏我们的好事呢。”   此话太重了。韩晋神色微微一变,明心宗不能承受后果,不可说此次目标,也不愿给出承诺。可偏偏庄观鱼言辞上步步紧逼,裹挟着玉虚宗的气势施加上来,任凭谁都感到难以招架。   不等韩晋开口,庄观鱼徐徐起身,抱拳温和一笑:“在下就盼望一切都能顺顺利利,否则……唉,我先告辞了。”   这话,就是把责任给一下子撩在明心宗身上了。   如果玉虚宗此次的目的因人的关系出了差错,凭这句话,玉虚宗绝对会找上明心宗的错。   凝望对方一步步走向房门,所有的念头全涌出来在韩晋的脑海里沸腾搅动。这十个名额,果然不好拿,而玉虚宗平时的作风乍看温和,可关键时刻永远不缺霸道本色。   庄观鱼真要走出这扇门,这责任,就算是撩给明心宗来扛了。   所有的选择,一下子摆在韩晋面前,疯狂的在心里权衡利弊,终于在庄观鱼将要走出前喊住对方:“庄首座请放心,我们明心宗今次绝不会坏玉虚宗的事。”   庄观鱼玩味一笑,然后回望一眼:“如此则妙。”   韩晋硬是把自己暴露在沙暴中,任凭砂砾裹身,也在楼台上望着庄观鱼冒着沙暴离去,轻轻喃喃自语:“玉虚宗究竟想对百里洞府打的什么主意,想在洞府找到什么?”   想着不由心下砰然,最后却剩下颓然和无奈。   可惜,随着韩晋给出的承诺,明心宗就不好再窥觑此事了。其实,仔细一想,放弃对这方面的窥觑也不见得是坏事。   宗门当下最要紧最要命的就是这个压得宗门喘不过气,并拖着宗门无法有大动作的超级包袱。等专心收拾了宗长空,甩掉这个包袱,自然而然就能踏上发展的轨道。至于其他的,那就纯粹是意外之喜了。   当韩晋踏入屋中,他丝毫不知,庄观鱼顶着沙暴离去后,曾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飘荡着好奇。   “明心宗拿走十个名额,肯定有大动作,可他们究竟想干什么?莫非,是针对什么人和事?”   庄观鱼很好奇明心宗的目的,不过,既然明心宗肯承诺不坏事也不愿说,他就没必要去追根问底了。   庄观鱼完全不在乎,或者说,玉虚宗完全不在乎。不管明心宗想在洞府得到什么,对付什么人和事,只要不坏玉虚宗的事就行了。   玉虚宗关键时刻的作风很霸道,可也不是见到什么好处就都想往自己的碗里扒。   明心宗的答复不错,这是庄观鱼亲自拜访的结果。好在不是每一个名额的去向,都需他亲自登门追根问底。   五十二个名额的最终流去对象,被一一查出来,再一一派人登门造访,从对方口中拿到确实的,经过保证的答复。当然,这过程和庄观鱼拜访韩晋的过程一样,绝对不乏霸道作风。   好在玉虚宗只要求对方拿家族和宗派来担保不坏事,对利益方面没有任何一分一毫的染指打算。   小门小户的自然就不明白,玉虚宗又怎会看得上那一些利益呢。   当所有的流向和结果汇总在一起,庄观鱼等人的眉毛迅速就拧了起来。   有八个名额下落不明。   也就是说,入洞府的九十九个神照强者中,有八个来路不明,查不出身份来历。会是谁?   会不会对其中的年轻修士们产生巨大危害?   最重要的是,会不会坏了玉虚宗的大事?   上次一百二十年前的洞府之会,玉虚宗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取得了某些突破性的重要线索。毕竟,洞府开启这件事,被玉虚宗坚持了二千八百年,终于出了成果,也是正常的。   或许,不是每一个势力都知道线索具体是什么。可是,少数势力却多少知道玉虚宗得到了某些重大线索,酝酿力量准备在下一次洞府开启取得成果。   也就是,今次!   玉虚宗暗暗卯足劲,准备毕其功于一役,不容许任何人来破坏。   庄观鱼收束心神,沉吟一会,取来一块特殊的皮纸,指尖一点凝出一丝丝独特的火焰,运指如飞在其上书写文字。   刚刚写完,这块特殊的皮纸无火自燃,一眨眼就燃烧成灰烬。   同时,百里洞府深处的许多个地点,有许多人同时感到身子一烫。   和别人在一起的,则不动声色的去到冷僻无人处,从贴身处取来一张特殊的皮质,和庄观鱼先前在其上写字的质地完全一样。   本来空白无一个字的纸张上,诡异无比的显示出一行行的文字:   “有四十二个人是买来的名额,其中八人完全查不出其身份来历。此次或有魑魅魍魉,平添诡谲变数,尔等注意行事,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必须尽快查出其他‘天干一到十二号’的下落。”   一行行字最结尾的“天门峰庄观鱼”,表明这是庄观鱼以天门峰首座身份下达的正式命令。   不一会,特殊纸张自行燃烧起来,变成灰烬。   ……   百里洞府某处,一条青影像狂犀牛一样冲击倒飞出来,把房门生生撞的破裂,木屑飞溅比刀子更锋利。   青影一边倒退,一边抬手挥洒一剑。哧!一道光亮闪出,傀儡石人被一道剑气横扫,锋芒当真无可比拟,把坚硬的傀儡石人斩得身首异处。   把石人砍的稀烂,剑尖从中挑了一会,什么都没能找到,谈未然也不惋惜。   安安静静的就地小憩一会,打开一块毯子坐在厅堂的台阶上,有滋有味的点上一堆火。再从储物袋里取来锅子等,扔下一些零零碎碎的调料,熬成一锅又香又浓的汤。   一边喝汤,一边仰望天空,可惜,洞府里的天空是没有尽头的。不知道是无聊,还是孤独,令谈未然想起了大师姐他们,还有可爱的蕊儿,念头转着香气李舟龙风吹雪等朋友,末了:“嗯,还有郁朱颜!”   想起郁朱颜,就想起她很快就要到来的大麻烦。谈未然叹了口气,那事十分棘手,他就是想联手李舟龙帮忙,也未必帮得上多少……   不知不觉,谈未然发现,自己想起管若夏冷葵还有古大侠的次数,渐渐正在变少,没有十年前那么多了。   可现实里,他离管若夏等人愈来愈近。   他对几位好友和红颜知己的人生经历了如指掌,如果他没记错,古大侠这时刚尝到出名的滋味,正是志满意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时期。   这时,管若夏才年满十二岁,刚开始修炼。   至于冷葵……还没出生呢。她的父母还很年轻,还不认识呢。   如果谈未然没记错,冷葵的母亲,这次也来了百里洞府。   时间真可怕,它甚至能打断渡厄强者的脊梁骨,把一个意志顽强的渡厄强者变成一个贪生怕死的老东西。   一种奇妙的时空错乱感觉,再一次令谈未然感到混乱和伤感。   这时,忽然响起叫声:“喵,喵喵咪……”   一只瘦巴巴的虎纹猫嗅着美汤的气味,在一边墙角的黑暗里发出弱弱的叫声,一边用绿油油的眼睛弱弱的看着这边,透着一股子生动的渴望……   谈未然先挥手掌握殊途剑,才倒了一些又香又美味的汤在碗里。然后,把碗放到离虎纹猫近一点的地方。 第513章 追杀,七品虎纹猫   美味的汤汁散发出香喷喷的气味。   虎纹猫很喜欢这气味,却没有立即过来。从黑暗中沿着墙边一直走,小心翼翼的从草丛里望来,似乎在观察那边有没有危险。   扫眼发现虎纹猫躲躲闪闪不肯过来,从草丛透出绿莹莹的猫眼。谈未然也没理会,悠然自得的轻哼着一个悠扬的曲调,用右脚打起拍子,也自得其乐。   先是取来一本小说,喝着香喷喷的汤,带着惬意的心情阅读,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小说家是一个流派,不过,是各大流派中最末尾,最不入流的那个。不但比不上出入各大皇廷和豪族的纵横家,连在田地里摸爬滚打的农家,也远远胜过小说家。   小说家这个流派几经沉沦,几次险些断了传承,又始终没能找准自己的定位。   于是,也是众所公认的,各大流派中最没用的那一个。   很多时候,人们说起各大流派,嘴上是相提并论,其实不论影响力还是实力,互相差距极为巨大。   纵然撇掉儒家不说,譬如墨家和兵家,就有宗派传承,堪称强大。弱小的就好比小说家,连一个宗派传承都没有,更是彻底沉在民间。兵家、法家、纵横家等是谈笑有豪雄,而小说家却是往来全白丁。   入迷的看了一会书,才发现虎纹猫不知何时过来,正在碗边一边喝汤,一边警惕的时不时抬头看着他。   “看样子没危险。”看看虎纹猫一下下的舔弄浓汤的景象,谈未然索性把殊途剑收回金府。   不是他大惊小怪,不管虎纹猫的外表看起来多漂亮多温顺,都改变不了它的本质,它显然就是妖兽。   继续看了一会书,听到喵喵叫声,谈未然抬头一看,才发现碗里的汤喝完了。虎纹猫正在喵喵的冲着这边叫,一双绿莹莹的猫眼更深邃,显然对这个汤很有兴趣。   “没了。”谈未然拍拍空空如也的两手,小猫很不满意的嗷嗷大叫起来:“没了就是没了,你叫也没用。”   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他的话,虎纹猫用绿莹莹的猫眼瞪着谈未然,身上的毛耸立起来,显然一副愤怒的模样。又不知为何,渐渐的毛发温顺下来,慢慢的盯着谈未然,倒退回到黑暗中。   等小憩得差不多了,谈未然才精神抖擞的练功。   唐昕云等人一直很不明白,老幺平时看起来修炼的时间比他们少了很多,很多时候看起来都在偷懒似的,可为什么偏偏最出色的是老幺。难道,天赋当真如此之重要?   其实不然。   乍一看,谈未然耗于修炼的时间的确不多。可问题是,每次修炼前,他总会用读书或者放松等方式来自我调节身心状态,从而使自己在修炼时达到最佳状态。   加上他的专注,修炼效率自然更高。   这对练气的帮助不大,可对练技艺却有不小好处。   人在百里洞府这种妖兽或者怪物时不时冒出来的地方修炼,那就一定要提防某些未知的危险,尤其是练气的时候。一个有经验的修士只要不打算懈怠修炼,来到类似的环境里,就一定会有所准备。   幸好,谈未然有木笼草。   木笼草就像是一把雨伞撑起,洒下一条条草叶覆盖下来,形成一个中空的草壁。外物很难进入其中,人在其中修炼,就自然而然的安全了。   练气的谈未然宛如木雕,若不是有一丝丝的气息,几乎令人以为他是没了气了。这时,一个小小的阴影从墙角慢慢的转悠出来,打量着木笼草里的谈未然,又看看被篝火煨着的罐子。   在篝火的温度下,罐子发出噗噗噗的滚沸声,散发出浓香老汤,令人情不自禁的吞咽口水。   “咕噜……”虎纹猫盯着罐子,鼻子不停的抽抽,喉咙发出一个怪异的声响。   又转脸,绿油油的眼睛盯着谈未然,虎纹猫抬起爪子,把藏好的直接给亮出来,露出铮亮的锋利,刷刷的抓得空气都嗤嗤响。   虎纹猫歪着脑袋似乎正在打量谈未然好不好吃,或者是在衡量,觉得自己可能不一定能完胜谈未然,就蹑手蹑脚的冲着那罐子汤去了……   当虎纹猫抓起罐子马上就要溜掉,木笼草的草帘子中射出一道剑气,虎纹猫一爪挥出就掐灭掉这道剑气,转头一眼,居然似乎有点藐视的意思。   “咦,这猫有点意思……”一拂袖草帘子卷起,谈未然如风一样追赶,一招蹉跎手隔空轰击,仿佛时空更迭。   虎纹猫僵住一霎,马上就恼怒的回身一爪子,把锋利的爪子给亮出来,抓在空气里,竟把空气都撕裂了。谈未然横剑在胸前,顿时连剑带人一阵,如同被一种力量撕中,金身霞光微微一闪的当口,这虎纹猫马上就跑入黑暗中没了踪迹。   谈未然轻甩蝉鸣的宝剑,又是吃惊又忍不住失笑:“居然是七品妖兽跑来做贼,不过,这猫居然会喜欢喝汤,诡异。”   “难道,它开启灵智了?”   虽对这只行为诡异的虎纹猫颇有兴趣,也不能耽误正事,次日,谈未然仍然继续上路。   一路上的危险,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沿途撞上一些妖兽,多数是一些五六七品妖兽,数量也不多,一般来说,对独自探索的个人威胁不小,致命的情况却不多。   偶尔遇上七品妖兽,对其他修士威胁不小,对谈未然来说,则问题不大。哪怕打不过,也基本能自保。   令谈未然遗憾的是,一路上再没遇到影族,也很少能遇上乌金螳螂。后者是个体生存的妖兽,很少会出现扎堆的现象,所以别看乌金螳螂很强,可其实数量不多,很少见。   至于影族,谈未然估计是洞府主人生前抓来的。以至于八品影族根本就没办法自由活动,而是被困住的。   倘若抓来的是其他智慧种族,估计洞府早就完蛋了。妙就妙在抓的是影族,不论是成长还是成熟,都离不了“幻灵神巢”,于是,影族才会悲剧的被困了无数个岁月。   究竟要强大到何等地步,才敢抓影族来当玩具,把“幻灵神巢”一并掳走!   谈未然偶尔遥想洞府主人生前的修为实力,就不由心驰神往。   尽管众所周知,以往有人在洞府陆续找到几件九阶器具,可谈未然本不是为此来的,对寻宝没兴趣。凭此,一路上速度很快,只把沿途所经过的建筑群和路线统统记录下来。   记录这些,是黑楼的附带要求。好在不花太多心血,就一路记下来。   其实,谈未然心知肚明,没有下一次了,这些记录在将来没什么用了。   玉虚宗这次就会找到洞府的奥秘,从而把洞府给掌握在手里,并把洞府给封闭掉。   此举令无数人无数势力浮想联翩:玉虚宗究竟在里边找到了什么?   谈未然也好奇!   按地图上的最快路线,终于接近和燕独舞绿儿约好的地点。   考虑到绿儿的实力,约好的地点,是黑楼标注的一个较为安静,没什么强大妖兽活跃的地带。当谈未然想到绿儿露出微笑时,抵达此地,进入眼帘的第一眼,就像冰寒一样把谈未然的笑容冻结了。   瞬息间,整张脸变成铁青色!   踏入此地,第一眼所见到的,不是绿儿,没有燕独舞,是满目疮痍的断壁残垣。   凭谈未然的经验,一眼就看出,这些疮痍统统是一场激战所留下的痕迹。   裂痕很新,谈未然喃喃自语:“是新留下的。”   踏入其中,再往每一个房间厅堂都转了一转,细心察看一番,就有一些新判断:“整个建筑群里,有多个地方,都留下多多少少的交手痕迹。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痕迹多数是在空旷的环境里。”   谈未然尽量模拟燕独舞的恐怖速度,像闪电一样轻轻在建筑群中沿着痕迹逃窜一遍,就有结论了:“没错,看这些断壁残垣,追杀者不止一个,有神照强者。被追杀的应该是燕独舞,只有她才有令一般神照强者都望尘莫及的速度。”   “从燕独舞这些急骤转折变向的痕迹来看,她十分狼狈,能把她逼入这般境况,对方要么人很多,要么是很强。”   燕独舞的家传身法,最出众的绝非直线,而是恐怖的急骤变向速度!十年前燕独舞还是初出茅庐的菜鸟,在小不周山演武时,就凭着身法甚至曾把其他灵游境绕到晕,逼到崩溃的一幕幕,谈未然至今还有印象。   人多,自然有痕迹。没有痕迹,就表示追杀燕独舞的人不多,那就是很强。   不是擅长身法的神照中期,就是身法一般的神照后期!   至于神照前期,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不会被派来洞府。   用沾了口水的湿润指头先捻捻地上的裂缝,再捻捻墙上的缝隙,谈未然轻吐一口气:“地上缝隙尘埃不少,墙上裂缝尘埃少,说明此战打得激烈,杀气腾腾。可是,在此时间不长,逗留不久。”   这意味,战斗不是在这里开始。   这意味,燕独舞被追杀得狼狈不堪的情况下,往这个约定见面的地点逃了一趟,留下了战斗痕迹。   谈未然深深锁眉,倘若换做是唐昕云和周大鹏,他敢肯定,这些必是有意留下来给他的线索。   可燕独舞?! 第514章 癸七十七   这些杀气腾腾布满四处的战斗痕迹,会是燕独舞有意来留下的吗?   她能做出如此蕴藏深意的事?   她有这样的头脑吗?   答案,连谈未然也不知道。   唯一令他安慰的是,没有绿儿来过的痕迹,这表示被追杀的只有燕独舞一个,绿儿暂时还是安全的。   想一想就把心放下了,对头就这么一些,入口落点分为九十九个,这几率有多低就不必谈未然来强调了。   考虑明心宗的人目前还不知道燕独舞和行天宗是一伙的,这其中的几率就更低了。结果,在如此低的几率下,燕独舞居然还能遇上强敌……   谈未然估计,不管是不是她自己惹来的,首先她运气肯定很差。   “嗯,一道入洞府的神照强者,据说最多只有九十九个。”谈未然思绪飞快,不由嘿然一笑:“因为无利可图,反而有风险,所以,以往这九十九个神照名额很少全来。”   仔细想一想,就这,都能被燕独舞碰上,只能说她的运气非一般的差劲。   重新细心的检查一边,发现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谈未然捻了捻剑气扫除的裂痕,感到一丝丝毛刺般的感觉在指头上,暗暗点头:“剑气还有些许残余,看来是剑魄。”   有些是剑魄,有些是拳魄,还有一些痕迹中则不剩下什么气劲了。凭谈未然的经验,通常来说,招法真意残存得不会太久,不过,精魄则需两三天才会慢慢的自行消散。   依此推测,燕独舞和敌人在这里留下的战斗痕迹,显然就是这三天内发生的事。   “估计就是两天前!”谈未然眼里精光一闪,取来地图看了一会:“此地是癸七十七,刚才我看了一遍,有四个门户,连接着四条路。四条路,也不算太多太繁复,来得及查看。”   不管怎么说,燕独舞一路被追杀,从任何一条路来,都一定会或多或少的留下痕迹。   现今,唯一的冀望就是找到这些痕迹。   有来的路,就有去的路。   找到去路,就能找到燕独舞逃遁的路线,才有希望!   谈未然陆续分别穿过四个门户,没有特意深入太多,只搜下去连续跨过三个门户,也就是三个建筑群,就找到了零零星星的痕迹。   一个门户的墙面上,赫然正有一条深入墙缝的剑痕。剑痕显然仓促而发,所以,纵使时日不久,其上的残存气劲寥寥无几。   沿着这条路线一直向前,各种零零碎碎的战斗痕迹,就愈来愈多。   是这里,没错,燕独舞就是从这里去的。   谈未然重回癸七十七,先是给绿儿留下了一段信息,然后才追踪而去,一边暗暗又是担心,又是满腹抱怨:“她就不能学着聪明一点吗?若是大师姐或四师兄,估计会办得更漂亮。”   好吧,其实燕独舞是个聪明的年轻人。年纪轻轻就能修炼到灵游中期,总不可能是靠本能吧。   聪明,这姑娘是有,就是把劲头放在武道和跟谈未然竞争上面了。也不见得没头脑,就是给人的感觉不怎么爱用脑子。   如果是唐昕云和周大鹏,一定会一边逃遁,一边尽量隐蔽的留下足够多的线索。或者干脆拖延时间,等待他的到来。   “其实,换做是我自己呢?”   突然的念头一闪而过,谈未然哑然失笑,倘若换做他是燕独舞,他大概会仗着身法的唯一优势带着敌人兜圈子。然后,重新兜回这个约好的地点。   飞快的穿过一个个门户,犹如行走在一个偌大的“迷宫”之中。若是没有足够完整的地图,兜兜转转大半天重新回到原来的地方也不是太稀罕,迷路在其中也是常有。   念头一闪之际,谈未然微微撩眉,隐隐有一个灵光在思绪里流过,关系燕独舞的安危,可偏偏这个灵光一闪而逝,没能抓住。   是什么呢?飞快追踪的谈未然陷入沉思!   ……   一缕缕火苗把墙角的阴影照得跳跃起来,像是活过来的影族。   若是经历影族袭杀的徐鸣潘佑民等人,绝对会为这些跳动的阴影而产生令人心惊肉跳的联想,颇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滋味。   不过,燕行空等一群人组成的临时团队,没有那么“好运”。没有遇上影族,就不会有这种奇怪的联想。   燃烧的篝火不但带来暖暖的温度,也为众人烧制出热气腾腾的可口食物。当然,也许没那么可口,却一定是最适合修士的灵食。   望着霍晓嘉等人眼巴巴的眼神,燕行空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对孩子讲神话故事的大人,只好继续讲故事。众人马上欢呼起来,燕行空讲的故事不但新奇,而且总是慷慨的分享行走天下的经验和见识。   燕行空洒脱笑道:“这次,就跟你们说一说小不周山演武的事,是我亲眼见闻,保证真实。”   “那年,小不周山演武……”   “……风吹雪等人名气正传扬,某一天夜里,忽然冒出一个神秘人施展出剑魄……哎哎,哎,你们这是什么表情,那是差不多九年十年前的事了。”   众人先是不以为然,后来一想,又不能不承认。以演武大会对参与者年纪的要求,能在三十岁以下凝练精魄的人,着实为数寥寥。   燕行空正说到“徐未然”在演武大会上头一次击败,乃至斩杀神照强者。众人顿时哗然大惊,大家都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所以没人比他们更清楚,这其中的困难有多大,几乎纷纷表示质疑:“不会吧,不可能吧!”   所有人大呼小叫时,一名冷淡青年男子神色陡变,长身而起厉喝:“什么人!”   这个临时团队里的燕行空等人几乎稍迟一线,马上就察觉一道正在狂飙而来的气息。正当疑惑时,众人无不脸色大变,察觉在其后有数道强大的气息出现,紧跟其后。   “大家小心,是强者,最少也是灵游后期。”众人此起彼伏的大喊,各自或拔出兵器,或凝神静气准备出手。   燕行空的刀架在一旁,乍看懒洋洋的反手按在刀柄上,双眼凝聚神采,死死盯着转眼即至的数道气息!   一条蓝影拖曳着淡淡的影子,飞掠之势快如闪电。一眨眼的工夫,蓝影就穿梭着,神乎其技的在极速下变向转弯遁去,几乎就是从燕行空等人的一旁墙头上擦着过去。   蓝影极速狂飙而过,只因速度太快,竟然带出了阵阵空气轰鸣。   后面狂追不舍的数人中发出沉闷喝声:“去!”当场就抛掷一个人以极快速度追赶上来。   “是她!燕……燕独舞!”当蓝影擦着飞掠,燕行空捕捉其精致动人的容颜,立时大吃一惊。一眨眼,所有在小不周山的记忆和精力,翻腾着在思绪里。重要的是,他想起入洞府前,拜访谈未然之时,就见到了燕独舞。   一念至此,燕行空毫不犹豫的拔刀出鞘!   刀魄如火如水,一刀斩出,恰如火山喷发,演绎出滚烫的岩浆喷溅,带来暗无天日的地狱景象。   突然的一刀,令后面狂追的二人措手不及,当场就被拦截住一下。纵是再狂追而去,仍是缓慢了一线,当中一人阴沉沉的目光转向过来,扬起手来发出怒声:“你找死!”   燕行空横刀招架,闷哼一声被轰飞,如年画贴在墙上,嘴角浸出一缕鲜血:“神照中期,果然厉害!”   不是燕行空不想追,而是他根本追不上。   “刚才那人,为何帮我?”燕独舞早已忘了燕行空是谁了,只是看着有点面善。不是她记性差,是她从来不记不相干的人。   消失在门户前,贺人狂用力怒视燕行空一眼,心里破口大骂。如果能骂死人,燕行空怕是被他骂死八遍都有多余了。   看着燕独舞在前,新仇旧恨一起冲上心头,从贺人狂和十三太叔公等人,统统恨得牙痒痒。   就差一点点了!   燕独舞的变向速度太恐怖了,一旦撒欢狂奔起来,令人望尘莫及。尤其在百里洞府这个复杂多变的环境里,身法优势堪称来到了最适合发挥的环境。   好比干柴遇上烈火。   强如贺飞龙和林苑乃是活了数百年的神照境,也不由看着就头皮发麻。直线快,变向快的出色身法,他们未必没见过,可是,身法和环境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那就实在是生平仅见。   以灵游中期修为,能在过去的数日追逐大战中,一直把神照中期乃至后期强者,甩在身后。那就显然不仅仅是身法出众的缘由,着实是环境配合,把身法发挥到登峰造极了。   惊世骇俗的速度,震撼了贺飞龙和林苑,也带来了一种贪婪。   如果能得到这种身法的话,那岂不是……   纵然震撼,贺飞龙等三人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放弃,除了贪婪,还有自信。纵然这场追逐大战一连演绎了好几天,他们仍然坚信,燕独舞绝对不可能一直把速度狂飙下去。   修为,就是燕独舞最大的弱点。   迟早,她会慢下来。   追!追!追!   狂风在燕独舞耳边刮出呼呼呼的声响。激烈时,速度更快时,甚至会发出一种噗噗噗的响动,像是风在拍打耳朵发出的奇怪声音。   贺飞龙的判断没错,连日追逐大战,压力和疲惫像海浪一波波冲击令燕独舞的身心,一次次的几乎要把她推向崩溃边缘。   当燕独舞一路穿过一个又一个门户,拖着力竭的身体在最危险边缘之时,终于抵达她满怀阳光和希望的一个门户!   当她比旋风更快的冲入这个门户,眼前景象一变,落入眼帘的是断壁残垣!   所有的阳光和希望,当即如泡沫一样破灭掉。   此地正是癸七十七! 第515章 赤金霓裳   癸七十七,依旧断壁残垣,仍然剑痕斑驳。   燕独舞两天前从这里走时是什么景象,这时,仍旧是什么景象,竟似没有一分一毫的变化。   空空如也,了无声息。   没有她希冀的那个人。   癸七十七像是两天来一个访客都没有,没有生人的气息,只剩下令人绝望的寂静。   燕独舞茫然环顾,无端端飞来的乌云遮在心头上,遮住了最后一缕阳光,谈未然呢?   谈未然呢?!   不是大家都赞他出色吗,他平时不是很有眼光,很厉害吗?为什么这次像猪头一样,关键时刻什么都没能看出来!   燕独舞继续茫然着,所有希望正在心中渐渐陆沉。   人呢?!   尽管燕独舞是个骄傲的小天鹅,一直在跟谈未然较劲竞争,可她其实知道谈未然出色之处不仅仅是武道。也许最初她没想过,也不在乎,可苏宜却对她说过强调过多次,希望这个弟子能和宗主精诚合作。   一如师父苏宜多次对她所强调的:谈未然能带领这个覆灭的宗派如此之快的走。   她留下了很明显的线索,那家伙一向被师父和明空他们赞不绝口,没道理看不出。这次怎么就一下子变笨了,变成人头猪脑了?   她有意带着三个穷追不舍的敌人特地来这个约好的地点转了一圈,不惜耗费保命的东西在这里拖延一会,激战一番,才逃遁而去,就是为了留下线索。   癸七十七的激战痕迹,就是给谈未然和绿儿的明显线索。   她知道,谈未然一定会来。   入洞府后二十天左右,是约好的时间。   癸七十七,则是碰头的地点。   实际上,她本来就是在来癸七十七的路上,意外发现并取得了一件宝物,才和贺飞龙发生遭遇战。正是新仇旧恨攒在一块儿,加上宝物的诱惑,对方才如此发狠的穷追不舍。   如果没有意外,谈未然这两天就该抵达了。倘若他来了,没理由发现不了这些线索。   没理由想不到她是在带着敌人兜圈子,等待谈未然的到来,并在这里等待她兜回来,再合力对付敌人……   可谈未然人呢?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人不在这里,在哪里?燕独舞不相信谈未然会蠢到以为凭自己的身法速度,能追得上她。   环顾四周,莫说一个人,就是一条毛都没有。   难道……她在来的路上遭遇敌人,谈未然也发生意外,所以没能及时赶来?   又或者,谈未然忽如一夜脑残掉,没猜到她会回来,所以去追了。   燕独舞的心徐徐沉入无底深渊,希望被乌云泯灭掉,纵使飞奔之势犹若闪电,望着后面狂追的贺飞龙三人,渐感到身子乏力,连双腿都渐渐有迈不动的感觉。   当最后一缕希望被泯灭掉,所有压力和疲乏像海浪一样当头轰来,压得燕独舞快要无法呼吸,快要昏迷,快要失去所有气力!   贺飞龙三人刚刚进入这个门户,发现眼熟的断壁残垣等景象时还不以为意,追得一会,才豁然想起来过这里,并在这里激战过:“又是这里?”   “这两天来,她是一直在兜圈子。”   贺人狂年轻稚嫩还想不到,贺飞龙和林苑却是心中一激灵,立刻就联想起来:“小心有诈!”   刚刚互相提醒一句,就见前面飞奔的燕独舞身形一晃,竟是脚下一软险些摔了一跤。尽管以她的身法,并没有被摔着,反而以另类的姿势转向激射,可贺飞龙和林苑老辣,捕捉这一幕顿时兴奋起来:“她不行了!她的体力和真气已经耗光了。”   “我们散开,去那边堵住她。”   贺飞龙等人他们来过这里,对个建筑群的布局有一定熟悉。马上就分散转身从一个房屋穿梭向廊道,没入其中……   剩下一个贺飞龙狂追不舍,冷笑看出燕独舞渐渐来到身心极限,心想不管对方在这里有什么安排,有什么阴招,今次他就是有自信能在这里解决掉这个速度快得登峰造极的死丫头。   修为就是弱点。   倘若这死丫头有神照修为,哪怕是前期,贺飞龙自问在这个特殊环境里是绝对追不上,他会暂时熄灭追逐的念头。   可燕独舞只是灵游中期,论体力和真气,绝对不如神照境,不可能一直逃下去。   此时,前面的燕独舞大口大口喘息,惨白面色中涌出一股反常的潮红,乳燕投林一般投入一个庭院。正是一个踉跄转向将要穿入一个廊道,几乎就是这一瞬间,廊道对面杀出了贺人狂的身影。   燕独舞大吃一惊,仓促之下施展出一个令人倒吸冷气的凌空变向,投入厅堂中。跌跌撞撞的穿堂而过,沿着一条廊道飞快的从夹缝中逃遁,很快就依稀看到一个门户的痕迹。   门户!出路!   癸七十七没有意料中的谈未然,就必须逃。   当她朗朗跄跄的化作一道光芒,将要投入门户,一道激荡的剑魄释出乳白色的光辉,如同一道剑气构筑的墙一样,生生截住她和门户之间的路!   一头撞在剑气墙上,换做一个修为差装备差的人,也许就会立刻被剑气撕成碎片。可燕独舞却只仰天倒退呕出漫天鲜血,天蓝裙装法衣的破损间隙中露出一处处金光。   女修士林苑的清秀面容明显松了口气:“哼,差点又被你快一步逃走了,这回你的身法再好,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望着一脸冷厉的贺飞龙和贺人狂陆续从其他两个方向到来,堵住去路。不知是身子的疲累,还是精神的疲乏,令燕独舞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只能靠着假山大口喘息:“……呼哧……呼哧。”   三大五粗的贺人狂捏着拳头,发出咔咔声,充满冷傲道:“我说过,别让我遇上你。既然遇上,你就要为你曾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来自何方,杀了我们明伦堂贺家的人,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轰!蓦然的震动,从贺飞龙掌中释出,激出一阵音浪,令得空气震爆不绝,是拳魄!   处于体力真气和精神崩溃边缘的燕独舞,又怎么是对手。只勉强的抽起一点仅存的气力和真气,勉为其难的应付了一拳,只见自己的拳魄被摧枯拉朽的打得粉碎,被拳魄轰中金光焕发。   燕独舞的身躯翻涌出金色,令人目眩的金色像活物一样涌动,凝聚为一件覆盖全身的赤金色霓裳,令人目瞪口呆的为她挡住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护身灵器!   望着绚丽的赤金霓裳,贺飞龙和林苑流露一缕说不出的艳羡和忿恨。要知道,就算明伦堂是豪门,也拿不出多少灵器。他贺飞龙也是神照之后,才得到第一件灵器,年轻时想都不敢去奢想这种美事。   “哼,若非这件灵器,我一个人就能把你杀死十次八次。”如此年轻就有了灵器,太令人嫉妒了,林苑的女子嫉妒心发作,冷哼:“我就不信,你的护身灵器能撑得了多久。”   再好的护身灵器,同样招架不住完全被动挨打。身心几近崩溃的燕独舞像是一个球,被三人轰得来回滚来滚去。   贺飞龙三人的目光添上冷酷,还有愈发炽烈的贪婪:“你在辛八六六那个密室里找到的宝物,交出来的话,我们或许可以饶你一命……”   “还有你的身法……”   渐渐的劲力轰入,燕独舞一口口的鲜血呕出,目光渐渐涣散。   很快,望着毫无还手之力的燕独舞,又意犹未尽的补充:“还有你的灵器!”   在贪婪的驱策下,说着这等连自己都不信的话,贺飞龙和林苑可谓丑态毕露,尽管他们自己浑然不觉。   “还有你们的命,要不要!”   浅浅淡淡的语气乍然在贺飞龙和林苑背后响起。   平淡语气中有一种杀人盈野般的杀气犹如实质,每一个字每一个毛孔,似乎释放出一种浓烈得令人晕厥的血腥气味,给人一种非常强的莫名压力!   贺飞龙和林苑的心脏在这一瞬间失去活力,犹如被这种气息给冻僵。作为老牌强者,他们知道一个人的血型气若是浓到这等地步,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对方一定曾亲手杀人无算,染过成千上万人的鲜血!   当二人转身回首,赫然见一条青影冉冉升到房顶之巅,仿佛屹立九天之巅,平添使人震撼的气势。   凭空弹指一挥,充满冷凝和肃杀,噼里啪啦泛着电光的宝剑出现在掌心,交织的火花一激而飞:“灵器我也有,既然你们想要,我就先赏你们一剑!”   “雕虫小技,也敢来丢人现眼!哈哈哈,这年月的年轻人是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贺飞龙二人嗤之以鼻,哈哈狂笑不已:“当我们看见这死丫头又跑来这里,就知道一定有鬼!”。   “果然,有你这个小鬼蹦出来寻死了!哈哈哈,老夫就成全你们这对小鸳鸯!”   贺飞龙哈哈哈肆无忌惮的狂笑,信手挥出一拳,轰出天崩地裂的拳魄威能,只道必杀的同时却发现,一丝激射而来的电光只得一个呼吸之间,就疯狂的膨胀到最大最恢弘,最令人窒息的地步。   它遮蔽了所有的视野,挡住了整个天空,肆无忌惮的释放狂暴。使得天地色变,演绎出毁灭世界般的极致狂暴。   九劫雷音,斩灭万物!   “不好!”贺飞龙和林苑脸色狂变,承受着霸道的剑魄威能才知道不妙,双双身不由己的像炮弹飞出倒挂在墙上。   飘然落在燕独舞身旁,谈未然给她口中喂上一把丹药,赧然道:“这次是我失误,追了半天才想起,根本就追不上你。除了在这里守株待兔,别无他法。” 第516章 首战神照后期   望着燕独舞面无一丝血色,平素骄傲而生动的精致容颜,如是刷了一层白灰般的惨白,谈未然满心愧疚。   不管平时的关系如何,这次无疑是他的错。   若非他错判线索,燕独舞也不至于沦落至如此境地。   可也没想到,平时的燕独舞没心眼,爱冲动,少动脑,这次居然动了一回心眼,留了一次线索,表现得如此突出。   按她的平时表现来推断,自然推测失误。   “伤势如何?”谈未然伸手揽住燕独舞,把四肢无力的她搀扶起来:“我是追着线索到半路,忽然想到按正常来说,我的身法速度根本追不上你,才又想到你可能会遛着这三个家伙兜圈子……”   莫看谈未然嘴巴上说得轻松,其实,以燕独舞平时的表现,真的令人完全不会朝这个方向来猜。   她有这样的脑子吗?她会动脑子吗?事实证明,她不但有,而且,必要时会动脑子。   谈未然搀着软绵绵的燕独舞,望着这姑娘灰败脸孔渐渐黯淡,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只洁白的垂死天鹅弯曲下颈项,等待死亡的来临。不由心头一紧,凝声道:“你没事吧?”   一双眼皮微微一抬,燕独舞连话都没气力说,只软绵绵的被谈未然搀扶着,否则根本站立不住,会两腿一软就瘫成一堆泥的形状。   见状,谈未然吐出一口气,只要人不是当场就死,她就死不了,顿时就轻松了许多:“这次你留的线索,太突出了,完全脱离你平时的表现,令人完全猜想不到。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不符合你身份和脑子的事了。”   “猜你个头!”燕独舞咬牙切齿,怎么听都觉得想嘲讽她。   猜?很难猜吗?小秘境十二年切磋过多少次,单论身法,你哪一次跟得上我!   你这个笨蛋!你这个猪头!   燕独舞一双美目瞪着谈未然,几乎喷出怒火来,心里边恨恨的想着。她是没了气力,不然绝对会一蹦三丈高,然后一口咬死这家伙。   “嗯,看样子,祸害遗千年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嘛。”见她还有气力发怒,谈未然就知她死不了,猜到她正在催化精血,故意无视愤怒的目光,愈发气得她哆嗦不已。   瞧起来,若不是她没气力,只怕按她平时的脾性,会立刻蹦起来跟谈未然大战三百回合。至于敌人不敌人的,估计换做是九年前的她,会丢到一边去不理不问。   至于如今的她,说有多少改变则未必,那份冲动依旧,那份骄傲依然。只不过,当年的谈未然对她来说是陌生人,而今这些年相处下来,纵使偶有针锋相对,却怎都会有一些不同了。   端详她渐渐红润的脸庞,谈未然知晓精血正在发挥神奇效用,扫视见贺飞龙二人从墙上脱下,随口道:“死不了的话,就赶紧找个地方躺着慢慢喘气,别死在战斗余波之中。”   “人家一个是神照中期,一个是神照后期,你才要小心,别被人家当场打死,丢你自己脸就算了,别把宗门的脸也丢了。”恢复一定真气的燕独舞傲然冷哼,嘴上一点不输,却也点出对方的修为,可怜的贺人狂被她忽略了:“如果你把脸丢了,我才不负责挽回。”   莫看嘴上针锋相对,谈未然检查过,心里有数。燕独舞有护身灵器,伤势不太严重,主要是真气和体力的枯竭透支,想恢复战力,就绝不是一滴精血就能做到的。   以燕独舞的修为,估计最多几滴绛红精血,实实在在是耗不起精血。毕竟,也不是人人的情况都能和他相比。   放眼天下,别人灵游境的时候,最多攒出几滴精血,可他却在最多时曾攒出二十滴精血,堪称独一无二,举世无双。   重要的是……谈未然眯眯眼,透射一缕淡淡的冷芒扫去,倘若他解决不了战斗,哪怕多燕独舞一个也无济于事。   “是你?!”   矗立在园林一角的贺人狂看清谈未然的模样,立时一愣,随机冷笑起来:“就猜到你和这死丫头有关系,之前从小蛋荒界到土鬼城,你们装作没关系,做戏就做了一路,还以为能瞒得过谁吗?”   贺飞龙眼神一闪,望向贺人狂问了几句,才流露恍然之色,端详谈未然:“原来是你,你们果然是一伙的,一到关键时刻就跳出来寻死了。那敢情太好不过……”   “既然来了,就把命都留下!”   想起先前被一剑斩飞,贺飞龙当即面色一沉,只觉脸皮火辣辣的疼。踏足向前一动,地面一颤,一眨眼,人已逼近谈未然,一双铁拳轰出,打出雷鸣一般的轰动声。   “正好亲自掂量神照后期的实力!”谈未然心念急转,反掌之间,殊途剑跃然在手,凝神静气反手一剑,斩裂空气发出嗖的一下破空声。   霸世剑!   一道璀璨的金光闪烁在空气中,仿佛穿梭空间,转眼及身,贺飞龙心中一惊,才发现想躲闪都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闻噗哧脆响,这一缕金色就斩中贺飞龙当胸。   “嘿,雕虫小技,也敢拿来丢人现眼……”刚察觉这是剑意,贺人狂就冷笑一声,他才不相信剑意能对自己的十三叔祖产生威胁呢。   奈何,他话音未落,贺飞龙的七阶法衣撕拉一下裂开一条小口,合住的双掌透出些许霞光又隐隐发颤。这道剑意竟是锋芒尽露,险些把他的手掌都割伤了。   厉害!谈未然撩眉,由他演绎的霸世剑无坚不摧,也唯有这种老牌神照强者敢于拿手来硬接,还能安然无事。   不能不承认,剑意对神照后期基本没什么威胁了。   若是换了一个年轻修士,遇上这等老牌强者,一旦最拿手的一招技艺强攻不下,恐怕就难免身死道消。   幸好,谈未然不是别人,除了霸世剑,他会的有很多,专精的技艺数量未必就输给老牌强者太多,譬如九劫雷音剑,再譬如……   五行蹉跎手!   一剑毫无悬念的强攻不下,谈未然撩眉的同时,晃动身形就揉身直上,双掌一分一合之际,独特的拳魄隐隐笼罩一方天地,灵气狂涌而至,化作威能的一部分。   “铁索横江!”   贺飞龙冷哼一声,手臂发力抖动,犹如铁臂横天,灵气沸腾中只见一双铁臂若隐若现,能把所有的浪花和风波悉数镇压下来,真真不愧了铁索横江之名。   望着谈未然不闪不避的冲来,贺飞龙嘴角冷意更强,心想这小子连神照境和灵游境的实力都敢于无视,敢于硬抗,不死也没用。   那就一招打爆这小子!   让这小子看看,神照境的真真实力,绝不是他们这些小年轻能挑衅的!   林苑和贺人狂一个连连摇头,一个轻蔑冷笑,以灵游中期和神照后期硬碰硬的玩近战?仿佛这个世上再没有比这更愚蠢的人和事了。看着谈未然,就像看到一个自取灭亡的傻瓜或自大狂。   近身战是最凶险的,最考校实力的战斗。   所有人都清楚,修为高的修士,在近身战中占有天然的修为优势,“一力挡十会”就是这么来的。没错,“降”是降服不了十会,一个“挡”则更贴切。   气劲带出的狂风在耳边噗噗狂吹,目不转睛的凝视着高大魁梧的贺飞龙,铁索横江的拳魄登峰造极,几乎令人有一种扑上去被砸得粉身碎骨的错觉。   光影交错,谈未然面无表情,眼波里泄露出一缕冷芒,凝聚着拳魄的双拳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却把蹉跎手的威能演绎到淋漓尽致!   铺天盖地的拳魄交错在一起,令得灵气发生变化,如同一个火山喷发出毁天灭地的威能,尘埃飞扬遮天。   这时,终于发生最轰动的两下碰撞。   论修为,谈未然知道远远不如对方。可是,他有一样鲜为人知的能耐:可怕的肉身力量!   他,不是飞蛾。   肉身力量和拳魄的四成融合!   谈未然眼神收束变得无比锐利,几乎犹如绝世宝剑一样亮出凌厉锋芒。拳头碰撞就有一股极为强悍的力量,从拳头上狂崩而至,犹如山岳当胸碾压而来。恐怖的力量,甚至引至空气的尖啸。   “不可能!”贺飞龙刚一接触,就感到一股力量从谈未然的拳头上冲来像是山洪,像是砸过来的山岳,立时骇然欲绝:“怎么会!”   这个小子是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力量?贺飞龙敢发誓,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力量的修士。   极度震惊的贺飞龙来不及多想,突然的吹气一般膨胀了不少,鲜血几乎从眼里喷溅出来。身体里的鲜血和器官被一种莫名的力量重压下灼烧起来,直到像是有一种火焰从身体里烧出来。   轰!   以谈未然和贺飞龙为中心,狂风裹着气劲冲击向四面八方,园林中的花草假山亭榭被摧枯拉朽的吹得崩碎掉,沸沸扬扬的是漫天尘埃。端的是场面浩大!   贺飞龙双眼皆是震骇,身不由己的倒退数步,金身霞光迸发才将将消去力量,望着谈未然的金身霞光震惊脱口:“五阶金身?!”   同时,谈未然低低闷哼,强忍住五脏六腑撕裂般的痛楚,身体毛孔喷溅出的血色雾气残存久久不散,犹如流星倒飞而去。   仿佛谈未然精心设计好的路线,和燕独舞看准彼此捞住对方。裹住凭着贺飞龙强悍的一拳余力,轰轰隆隆的撞毁一道墙狂飙遁向门户,投身其中消失不见。 第517章 金鳞岂是池中物   震惊!意外!   没人想到,谈未然一拳逼退贺飞龙,不落太多下风的同时,竟果决遁去。   其行动之迅捷,透着一种从骨髓里散发的果断。整个过程落入贺飞龙三人眼中,却没给三人留下一丝一毫的反应时间。   灵游中期跟神照后期近身战?那和自取灭亡没有分别。   正因满满的自信,当贺飞龙被一拳逼退,谈未然毅然决然像电光一样狂飙遁去之时,林苑和贺人狂彻底呆愣住,从身心到思想就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贺飞龙硬接谈未然一拳,滋味大是不好受,有心想要阻截,奈何身体来之不及。   谈未然遁去时,一路拖曳而去的金身霞光照得数人面色阴沉沉。   当贺飞龙身体和气息缓过来,抹掉一缕鲜血,也不知是对轰出来的,还是气出来的,充满暴戾的一眼扫视:“还等什么,还不快追!”   一个灵游中期的毛孩子,从两大神照强者的眼皮底下,就这么施施然的遁去,并把同伴给就走……   倘若最后当真成功了,说出来他们可没什么光彩。   想起谈未然先前露面时的桀骜,又想起他先前如初生牛犊一般,一副信誓旦旦不惜与敌决一生死的气质。再联想他一招交手,然后像早有预谋的救走燕独舞……   哪里有决一生死的行为了?   根本从头到尾就是演给他们看的,也许谈未然本就没打算和他们纠缠太久,从露面的那一刻,打好的主意就是救人。   分明是一个年轻俊杰把两个老江湖戏弄了一通。   可笑的是,两个加起来活了一千年的老江湖,居然真的被谈未然一言一行玩弄于鼓掌之间而丝毫不知觉。   转念的同时想明白,贺飞龙和林苑的脸色难看之极,脸皮就好比被开水烫过又红又辣。只觉得一股羞愤欲绝的愤怒之火在身体里每一处燃烧,带着一种灼烧的疼,从每一个毛孔里钻出来。   此等奇耻大辱,怎能当做没发生!   谈未然二人的气息残存一路,尤其先前毛孔飙血,所经之地充斥血腥气味。以至于贺飞龙三人虽缓了一线,想要追踪,却丝毫不难。   满腔怀恨的贺飞龙三人飞快的追踪气息和气味,连连在几个建筑群中穿来穿去,再陆续穿过十来个门户。渐渐察觉到气味愈来愈近,林苑打头方追踪到一个廊道,就见谈未然矗立在一个门户前,向她咧嘴一笑。   谈未然这一笑,端的是灿烂而愉悦:“劳烦三位十里相送,在下实在惭愧,这厢就谢过三位的一番相送之情,就请三位送到这里吧。将来,自有相见的一天……”   “请!”   轻轻的一个字从谈未然口中吐出,明明不用力,却吐出了穿云裂石一般的铿锵力度。   转眼之际,一枚符箓从谈未然的掌心激射向天,仿佛化为一柄绝世宝剑,释放出弥漫云天的剑气,云浪滚滚之中洒下无穷无尽的剑雨!   此符箓并非精血符箓,不过,作为一般的七阶符箓,威能虽不如精血符箓,仍有不俗威能。   至少,阻延贺飞龙三人一会则不在话下。   当贺飞龙三人硬顶着剑气所化成的剑雨,突上前来到门户背后。眼前一花,三人立时发现处处均是血腥气味,而且,放眼望去,这栋建筑群竟然到处均是崭新的斑驳痕迹,显然是刚刚才破损。   屋檐一角挂着数条三四品妖兽的尸体,鲜血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掉。   最令贺飞龙三人暴跳如雷的是,显然谈未然把妖兽的鲜血和池水混在一起,一举激发洋洋洒洒的倾泻在这整个建筑群中,令得谈未然和燕独舞的一点血腥气味彻底被淹没。   此乃专门添堵的一招,一下就打中了要害。气息淡了,血腥气被覆盖了,怎么追?   当发现接下来的几个门户后也被如法炮制,贺飞龙三人就知道想追踪下去,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了。   究竟是探索洞府?   或是继续追踪,直到斩杀二人?须知,若要追踪下去,势必要耗费大量时间。   望着遍地血水,腥臭气味冲入鼻子,贺飞龙神情变幻半晌,转头问:“人狂,你重新说说那对男女的事,上次我没听仔细。”   想起狂追数日而一无所获,贺人狂脸色渐渐难看。他一路对燕独舞挑衅,放出必杀之话,领教其实力后,现在看来果然是空无一物的狂言妄语,除了证明他的愚蠢和无能,似乎再也没其他意义。   “是!”贺人狂脸色阴郁:“那女子叫燕独舞,原本认为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来头。不过,来了土鬼城,才在新出的《鳌头榜》看到,她似乎是小不周山演武的前五。”   其实,《鳌头榜》对燕独舞的修为很赞许,可实力评价不是太高,认为她实际战绩几乎没有,对身法的依赖太大,在小不周山演武的成绩主要就是这么来的。   “演武的前五?”林苑微微皱眉:“恐怕……有不小来头。”   道理极简单,有家世有来头的人往往赢在起跑线,散修则是典型的后来居上。   不过,明伦堂想要燕独舞的命来重塑上次界桥城被打脸的名声,就对此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坦白说,明伦堂也好,《鳌头榜》也好,对燕独舞的信息着实微乎其微。贺人狂三言两语说完,他知道两位长辈真正想知道的是另一个人,那个令他一想起来就满是后怕的家伙。   “他叫谈未然,家族查了查,发现他的侍女和燕独舞一起出现。不过,他一直以来表现得和燕独舞没关系……”贺人狂咬牙切齿,他也不知道家族怎么查出这么个结果:“现在看来,显然是装出来的。”   贺人狂指指《鳌头榜》,道:“里边收录了四个同名同姓的谈未然,之前不知他是哪一个,现在明白了。”   翻动书页,找到属于谈未然的那一页,贺飞龙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东武侯之子,有师门,随便来一条就令人颇为消化不良了,两条一起上,也难怪贺飞龙色变。   众所周知,东武侯上升势头非常凶猛。   东武侯一统本土就等于跳出了窠臼,跃升到本土王侯的格局。以东武荒界的资源和人口,加上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一旦能冲出本土去到外域,就是“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谈未然则是东武侯的唯一子嗣。   令贺飞龙感到吐血的是,按《鳌头榜》的线索,谈未然还有一个师门。   傻子都想得到,能培养出一个拳剑双魄的年轻天才的宗派,或许不一定很强,但一定不会太弱,并且有维护真传弟子的决心。   早知有东武侯嫡子搅合此事,明伦堂再霸道,也会考虑息事宁人的可能。毕竟,为了一些小事而招惹一个处于上升期的王侯势力,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拳剑双魄!   五阶金身!   还有能勉强和神照后期近身交手的实力!   是放手?还是……   贺飞龙眼里流淌一缕暴戾杀意:“事已至此,我等别无选择,哪怕为了家族,也要坚持做下去。”   “找到谈未然和燕独舞,杀死他们。”   遍地血水愈发的腥臭起来。   ……   “那家伙最好没事!”   某地,正在调养的燕独舞脸色恢复三分红润,偶尔抬头望向一个门户入口,眼里流出一缕隐蔽的关心之色。   想了想,她觉得自己其实没那么关心那家伙,她觉得自己是担心被师父责骂。如果这家伙因她而出事,哪怕一向最疼爱她的师父大概也会前所未有的骂得她狗血淋头吧,想一想就觉得很可怕。   燕独舞没察觉,自己正对门户,时不时的就去看一看。   当谈未然跌跌撞撞的出现,她整个人就轻松多了,含着在心口的一口气也泄掉了。望着谈未然,她又忍不住道:“我还道你回不来了,正为我将来的手下败将可惜呢。”   “有些善后的事等你想起,我们就死了八百遍了。”谈未然随口回了一句,端坐下来,往嘴里塞了一把药。   燕独舞昂着头冷哼,不满道:“开始见你来势汹汹,我还想和你配合杀了他们,结果……比我也好不了多少,就剩下逃命,这份仇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报了。”   调息一会,催化药效,谈未然忽然闷哼一声,从全身毛孔逼出一团有些泛黑的血雾,显得触目惊心,赫然正是贺飞龙一拳所造成的暗伤淤血。   甩甩微晕眩的脑袋,谈未然转脸向燕独舞,半晌收回目光。其实他何尝没想过斩杀对方,被追杀的燕独舞,是同门又不是陌生人。只不过,一剑四成剑魄,不过将对方逼退,那时就知道难了。   和贺飞龙交手一拳,他就知道杀不了对方。   然后,就熄了念头。   杀不了敌,就只能救人为首要目标。   “一个神照后期,一个神照中期。我是灵游中期,不是神照中期。”谈未然的乌黑双眸盯着燕独舞:“你觉得,我有本事一边保护着失去战力的你,还能杀了这两人。最后还能顺便把你给救走?”   燕独舞愣住,垂下螓首,些许毫无道理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有点可怜兮兮嘟囔道:“我只是,只是不想就这么算了……”   谈未然轻轻吐出一口气,语气淡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可其中又分明蕴藏着冷凝的肃杀:“谁跟你说这事就这么算了?我们天行宗难道就这么好欺负?他们明伦堂就真有如此霸气?”   一缕淡淡的冷意从谈未然嘴角迸发:“现在打不过而已。十天半个月后未必就杀不了他们,报不了仇!”   燕独舞闻言先是喜笑颜开,随机愣住:“十天半个月后?你怎么知道我要突破了?” 第518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燕独舞要有突破?   此乃她的个人感觉,她若不说,谈未然还真不知。不过,凭他的经验来细细揣摩,就知其中关窍,也知必然发生有所获。   想一想就知,燕独舞连日来被追杀,身心渐渐绷紧到极限。   贺飞龙和林苑一个神照后期,一个神照中期,随便一个追赶上来,燕独舞必不是对手。可想而知,在不能也不敢犯错的情况下,身后有这么两大强者的追赶,对一个修士的压力究竟有多大。   平时少动脑的燕独舞殚精竭虑,居然在强大压力下,超常发挥出乎意料的给谈未然留下线索,就是一个明证。   说是她遛着两大强者跑,其实对她来说,贺飞龙二人就像甩也甩不掉的牛皮糖。甩不掉,又不能被对方接近,错非百里洞府像迷宫,环境复杂,她早就没命了。   即便如此,跑回癸七十七,一鼓作气的她本来就透支太多,处于在崩溃边缘了。   所以,燕独舞的伤势根本没有大问题,关键是从身体到心理都经过了双重的透支和崩溃。错非其身心崩溃,丧失战力,在谈未然来看,贺飞龙虽强大,这一战未必就不能打一打。   对燕独舞来说,这一次所经历的身心透支和崩溃,恐怕是她生平头一次尝到如此滋味。只要活着熬过来,就是一件好事。   因为对每一个修士来说,人生第一次在生死线上徘徊,那必将是一生之中的第一次无可比拟的最大刺激和精神冲击。   如果不死不垮,就一定会带来实力和心理上的双重刺激,乃至蜕变。   有人从懦夫蜕变为心灵上的勇者,也有人从此进取心尽失去,堕落变得贪图安逸享乐。   经历压力和崩溃的双重极限后,燕独舞有精进有突破,简直就是必然的。   燕独舞一直以来太一帆风顺了,要家世有家世,要师门有师门,天赋身份乃至相貌,应有尽有。连许存真和明空都不由为其天赋和努力而感到惊叹,三番四次交代谈未然,要他尽量包容这位小公主……   她人生中第一次挫败,绝对是那次被谈未然按着暴揍一通,是她最刻骨铭心的第一次,也是最特别的一次。   这次带来给她的是徘徊生死线的最大刺激,非但如此,在身心的双重极限下,一个修士能获得的东西,绝对超乎想象。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约就是这个道理。   前世的谈未然有身轮残破带来的后遗症,修炼起来事倍功半。而前世的他正是在一次类似的追杀中,身心双重崩溃后有所感悟,从而一鼓作气的冲破枷锁,达到了灵游境。   当然,不要以为这种双重极限的滋味好受,更非一定能带来好处。   像前世的谈未然,和此时的燕独舞,亲历极限状态下有所领悟,并有所突破的毕竟是少数。更多的是身心崩溃,引发修为境界跌落,甚至留下身体暗伤,从此寸步难进。   端详盘坐不动的燕独舞,看着她在一呼一吸之间微微起伏,渐渐散发丝丝点点自然和谐的气息。谈未然不由吐气一笑,心想:“看样子,她还真的是有不小的收获呢。”   细细一思量,就知燕独舞这次的收获怎都少不了。以她的天赋和心理,就是有重大突破,也不值得奇怪。   “今次的事对她,不失为一件好事。”谈未然暗暗点头,毕竟燕独舞太一帆风顺了,简直生下来就是人生赢家。可有时,失败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   没人能一直赢下去。   裴东来对上同境界的修士,从来未逢一败,敢称天下无敌,是有实无名的荒界第一强者。可结果,一辈子就输了一次,把身家性命都输得精光。   从储物袋取来一批疗伤丹药,往嘴里塞了一把,谈未然徐徐吐出一口气,忍不住咳了几声:“嗯,接了贺飞龙的一拳,看样子是有点伤着肺了。慢慢疗养几天,就能好得七七八八。”   盘坐下来徐徐催化药效,慢慢梳理五脏六腑的暗伤。伤势之重,有点出乎谈未然意料,可这不是大问题。问题是,他一剑一拳试探出贺飞龙的实力,就很清楚自己杀不了贺飞龙。   估计对方实力,不但杀不了,也不是对方的对手,最终必败无疑。   当然,就好比他杀不了贺飞龙。就是谈未然败了,贺飞龙同样未必能杀得了他。   从思绪中推演战斗,反反复复的推演多次,谈未然陷入沉思:“单打独斗我肯定不是对手,当然,要保命则没问题。不过,如果加上燕独舞,有她的配合呢?”   凭燕独舞发挥得淋漓尽致的身法,配合自然不在话下。   最大的问题是,镜花手是不错的拳法,可不到四成拳魄,又是从灵游中期施展出来,始终对贺飞龙的威胁不足。   若然燕独舞威胁不足,那和谈未然单打独斗有什么分别?   更何况,贺飞龙不是一个人,还有林苑这一个神照中期。   毕竟不同于以往被谈未然击败和斩杀的那些普通神照前期强者,这是扎扎实实的后期,又是老牌强者:“神照后期,毕竟不同寻常。”   燕独舞想起被追着跑就充满不忿,使劲磨着牙齿:“再不同凡响,我也要打回来。”她也许有很多毛病,可这种不服输的劲头却使人分外激赏。   “自然要打回来。”谈未然取来《鳌头榜》翻弄半天,指着收录自己和燕独舞的两页:“不然,你以为贺飞龙他们会放过我们?活了几百年,不会连封口的道理都不懂。”   “倘若贺飞龙是散修,那也就罢了,惹不起还能躲,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所。可他是明伦堂子弟,成千上万的族人,能往哪里躲?作为一个混迹多年的老江湖,如果连这点都不明白,那就白活了。”   燕独舞直瞄瞄的盯着谈未然,看似聚精会神,其实谈未然一眼就看出她根本没把这些话听进去。倒是结果她听明白了,精神一震,迫切道:“你是说,他们会来杀我们?”   谈未然面无表情:“不杀你,难道找你提亲?”   明伦堂为了一次冲突而孜孜不倦的来找燕独舞的麻烦,一副没完没了的模样,烦也烦死了。不如直接剪除敌人干脆利索,省得给燕独舞带去危险,免得误了营救宗长空的大事。   不杀掉贺飞龙三人,难道还等他们活着走出洞府,令得明伦堂摇身一变成为强敌!   不杀三人,难道等他们和明心宗遇上,然后联手来对付他!   燕独舞激动得原地转圈念叨太好了,显然十二分期待能报仇。忽然罕见的灵光一闪,想起谈未然只用五阶金身抗了贺飞龙的一拳的景象,瞪大清澈眼睛:“五阶金身?你救走我的时候,就在考虑怎么杀他们了?!”   “不然,贺飞龙的一拳,我岂不是白挨了?”谈未然浅浅淡淡的语气,令燕独舞鄙夷的望过去,觉得他果然和印象中一样坏透了,有种从骨髓里透出来的凶残,对敌人凶残,对自己也凶残。   谁能想得到,一个灵游境居然敢在近身战的情况下,冒险保留了实力,拼着重伤,也只用五阶金身来接神照后期的可怕一拳。   下次再遇,五阶和六阶的误判,也许就是致命的。   谈未然有很多理由杀贺飞龙等人,不说耽误宗长空一事,就只为燕独舞被追杀,这笔账就得算个清楚明白。纵是和燕独舞一样,期待对方追踪而来送死,他亦清楚,现在还不是对手。   现在而已。绝不代表十天半个月后的实力。   望着燕独舞把绚丽的赤金霓裳召出,谈未然眼里的艳羡十足,若不是有这护身灵器,她未必就能挨到他到来,也许崩溃得更快:“你的内甲,还剩多少能量,能抗多少次神照后期的全力一击?”   所谓“内甲”,就是甲胄类灵器的别称。   有“内甲”就等于多了一张保命王牌,甚至等于多了一条命。绝不是法衣这等普通装备能媲美的,从来就是灵器之中最昂贵,最珍稀的,殊途剑是季来煊最出色的七阶作品之一,可也八成换不来同品阶的“内甲”。   “没多少了。”容光焕发的燕独舞发现报仇之路最棘手的是打不过贺飞龙。   谈未然不意外,仔细端详这内甲不胜惋惜,如果他有一件蕴养多年的内甲,搭配殊途剑,堪称攻防均衡,则必定胜算大增。想着心事,倒不觉眼神落在赤色霓裳的高耸突出处,令得燕独舞渐渐脸皮滚红,又怒又气。   浑然不觉的谈未然又问:“你这次是哪一方面将有突破?”   燕独舞羞怒交集,精致的脸像是灼烧起来,对谈未然怒目而视,磨蹭脚底,似乎打算踹一脚。谈未然根本没察觉,连问几句,她才怒道:“身法和拳法!”   默不作声的推演一会,谈未然扶着额头苦笑着微微后仰,若然只如此,燕独舞就只能牵制林苑,对击杀贺飞龙帮不上多少。   谈未然收敛杂念,沉吟半晌,自言自语:“看样子,只有自己来了。”   燕独舞疑惑的连连发问,谈未然抿抿嘴,意味深长道:“想杀神照后期,既然你的突破还不够,那就只有我来突破了!”   说完,谈未然就陷入深思,该选择什么来突破。   十重金身或青莲吐息术!? 第519章 对不起   谈未然面临突破时的犹豫,是有其道理的。   严格的说,重点不在青莲吐息术或十重金身本身,而在攻与守的道路!   年轻修士的一个抉择,往往将影响后来的武道之路。谈未然慎重思考,不愿意草率而定,实在是最应该的态度。   就连莽撞如燕独舞,也会在武道之路的抉择上细心谨慎。在这上面,如何慎重都不为过,要知道,一条道路选错就往往很难回头,抱憾终身也是常有。   许存真指点宗门弟子时说过:“当你们踏入御气,来到抱真和灵游,再接下来,就需你们亲自来走出自己的道路,来为自己的负责了。我们这些长辈们,在这方面是给不了你们太多的帮助了。”   命是自己的,长生武道之路也是自己的。有什么感悟和经历,究竟要怎么做,走哪一条路好,只有自己才是最明白的。   贸然做出一个抉择,是对自己不负责,影响的是自己的未来。   年轻修士擅长的技艺往往不多,通常只有一两门技艺能拿得出手。不像老牌强者会的多擅长的多,回旋余地较大。是以,不论是攻还是守,一次抉择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武道取舍。   有得,就有失。   对所有年轻修士来说,这是一个方向性的重大取舍,可谓一目了然。   这次的突破方向,对谈未然来说,还没严重到能影响未来的道路。不过,若然抉择错误,则势必会危及他和燕独舞还有绿儿的安危,甚至会影响到营救宗长空的目标。   “明心宗!”   谈未然细心斟酌,反复考虑自然有他的道理,明心宗正是他的最大顾虑:“这次明心宗铁了心要解决掉宗长空这个巨大包袱,派来洞府的人肯定不止三五个人,这些人正是我肯定会遭遇的强敌。”   “不管选什么来突破……”谈未然抿嘴思忖:“关键就是,一定要对战力有立竿见影的提升效果。”   “否则,如果连贺飞龙都杀不了,更不要指望对付明心宗那些人了。”   先杀贺飞龙,先为燕独舞报一箭之仇的同时,也等于是拿一个神照后期来练手。想着,谈未然咧嘴一笑,能先掂量一下神照后期的实力则是最好,能不能对付明心宗的人,贺飞龙就是一根标杆。   “可惜,照现在的境况,燕独舞帮不上多少。”谈未然叹息,纵使燕独舞因此战而马上有突破,按她所说,主要是拳法和身法上的突破,估计仍旧帮不上什么,只能放下希冀。   想想就知,以灵游境的修为,四成精魄以下,对神照后期的威胁不大。坦白的说,对上贺飞龙这种老资格的神照强者,估计威胁更加小。   这姑娘能牵制神照中期,就是帮上大忙了。   神照后期的强大,毋庸置疑。   他以前在小秘境屡次在切磋中败给明空,不全是他没动全力,也不全是明空太强了。着实是因神照后期的综合实力太强!   许存真和明空都曾细致向他描述破虚境和神照境的种种细节和强大之处,希望他多了解,在遇上类似强敌时,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并自保。   仔细归纳起来,无非就是六个字:攻不破,守不住。   短短六个字,把老牌神照后期的均衡强大阐述得淋漓尽致。   “老牌神照后期的金身普遍来到六七阶以上,如果再有内甲……”那么一来,对方的防御几乎能令人感到绝望,尽管六阶的青莲吐息术没出手过,谈未然也猜得出估计效果不大:“除非……”   除非,小奴马上晋入六品,天机扭曲术重新焕发威能,以及青莲吐息术达到七阶!   跟贺飞龙的一剑一拳交手,使得谈未然掂量出对方的实力。思来想去,此乃他所能想到的几个希望,而真正的希望正是青莲吐息术。   青莲吐息术,主杀秘术,一经出手就是必杀,威力绝伦。六阶就可抗衡神照,若然七阶,则有媲美破虚境的威能。无疑正是最立竿见影的战力提升。   青莲吐息术,是必须要突破的!   露出一缕淡淡的笑意,转念一想,谈未然又微微蹙眉:“还有……防御!”   不论有多好的天赋,是多出色的天才,灵游中期和神照后期相比,落入全方位的下风则是几乎必然。但若说谈未然的真正弱点,无非是进攻无力,防守无能。   谈未然眼底迸出一缕精光:“六阶的十重金身,很难承受神照后期的强攻,最多撑得了两三击。除非,能有一件七阶护身灵器,那才能补全防御上的最大弱点……”   贺飞龙正在追踪过来,还需尽快治好伤势,以便于迎接接下来的最大挑战。   以灵游中期修为,击杀神照后期,绝对是一个令人想一想就振奋激动的巨大挑战。   《鳌头榜》说裴东来在半年前,刚刚以抱真后期修为,力斩神照前期。   又怎好意思让裴东来一个人专美于前!   看来,也该酝酿准备一下,等伤势全好,就是突破青莲吐息术之时。   思绪百转千回,无数念头在心底淌过,谈未然想得清楚,重又安安心心的调理伤势。刚从疗伤状态出来,一睁眼就见燕独舞在把玩一个罗盘形状的物体。   向水清得发青的池水里捞了一把,手刚伸入就有点发青,谈未然就摇摇头,运真气驱逐掉掌上的些许毒水:“最烦大头青,出现在哪里,哪里的水就不能用。”大头青是一种鱼类,所到之处的水中会形成一种微量毒素。   从储物袋取来干净清水洗漱,一边向燕独舞发问。燕独舞把玩东西,一边娓娓道来,这罗盘正是她当日去癸七十七的路上,在一个建筑群短暂停留时发现的一个密室中所找到的宝物。   严格的说,是在两条尸骸身上找到的,应该是多年前入洞府的两个修士在一起同归于尽了。多年后,才被燕独舞给找到。   燕独舞运气差就差在,她拎着这宝物刚准备从密室离开,当头就遭遇了林苑。林苑一眼认出宝物,贪心一起,就演变为追和逃,随即半路遭遇贺飞龙和贺人狂……   于是,新仇旧恨一道涌上来。   等她气愤的说完,谈未然恍然大悟,接过这罗盘来检查,闪出一缕惊艳的光芒,:“居然是八阶攻防法器!”   行天宗隐脉众人当年就是靠一件残破的攻防法器,才顶住三生道酆连城的强攻,然后才争取到最后的胜利。勾起心头那些充满悲壮的记忆,谈未然就一阵阵恍惚。   “放眼天下,集攻防一体的法器非常罕见,堪比九阶法器,难怪对方想抢。我给你一个建议,下次再遇类似的事,倘若对方太强,你发现完全不是对手,就该当机立断,割舍此物引开对方,以求自保。”   燕独舞把不高兴的心情完全表现在脸上,谈未然当没看见,继续道:“它有很大的价值。不过,你要弄清楚一件事,不论对你自己,还是苏老祖,又或是我们大家来说,你活着,比十件九阶法器要更重要……”   “我就是想把它带回去给宗门!”   燕独舞觉得自己被侮辱了,被激怒的她愤怒挥舞双臂,用一句话打断了谈未然:“天行宗不是只有你,大家都能为它做点什么,我也可以。”   不知为何,燕独舞回想起来,她一见这法器就觉得对宗门有用,就做了,并这么坚持在追杀中咬牙挺下来。   她觉得她能带回去,最重要的是,她想这么做!   也许,是跟谈未然竞争的本能意识。又或者,也许是她的心里进驻了天行宗的身影。   她愤怒的喊声在空荡荡的廊道里回荡出空寂的回音,谈未然呆愣住,凝视她半晌,默然良久。   “对不起!”   人声在空寂的院落里回旋,柔和而诚意。   ……   百里洞府是一个“大迷宫”,线索中断的情况下,贺飞龙三人想追踪过来,没那么快。   谈未然和燕独舞得以安安心心的疗养数日,在重返癸七十七的路上,始终小心翼翼,避免迎头撞上贺飞龙三人。   被追杀经验丰富的谈未然担心再次发生危险的事,乃至失散,索性在路上照着地图,再合计了一些其他的路线和地点。倘若真的再次发生危险或是失散,也不至于互相落得两眼一抹黑的境地。   重返癸七十七,是为了接应绿儿。   本想着绿儿一直没在约定的时间到来,本来还颇为担心。   当二人来到距癸七十七不远的一个门户入口,入内就察觉一些杂乱无章的气息波动。除此之外,二人还没接近呢,就听到一阵阵属于年轻人的喧嚣和热闹扑面而来。   “袁姑娘,你又在练身法?何必如此辛苦。”   “我不辛苦啊。”   一名少女在一个开阔而又稍显复杂的大院落里如燕子一般穿梭来去,带出嗖嗖嗖的破风声。一旁有一个青年男子流露几分热切和期盼,却被这话堵得差点接不下去,急忙想要转开话题,问道:“为什么呢。”   少女的笑容充满活力和希望:“修炼得厉害了,就不是少爷的累赘,就能和少爷在一起了。”   这男子顿时神色一暗,正说得没几句,一个显然出身不凡的锦衣公子过来,玩味的眼神扫过少女的婀娜身段,突兀问道:“袁姑娘,总听你说你家少爷,像你这等姿容出众的人儿,怎能做下人,你家少爷简直铁石心肠。待见了他,我定要帮你跟他理论理论!” 第520章 耐人寻味的一抹笑   绿儿像一只快乐飞翔的黄莺,在偌大院落里练身法,快如离弦之箭,尤其一转一折之际的流畅令人艳羡不已。   凡是有点眼力的,大抵都能看出,如此急速变向身法堪称出众。   她充满活力的身子飞一样穿梭在廊道,在花园,在林木之间。偶尔又从狭小的假山之间,小桥之下穿过,令人眼花缭乱,将那份源自灵魂的活力呈现得淋漓尽致。   院子里,两个年轻男子分别一个是散修,一个是世家子,想方设法的不断跟绿儿攀谈。   话音入耳,燕独舞就不由瞄了谈未然一眼,谈未然忍不住道:“看我干什么。”   “你自己心知肚明。”燕独舞哼了一声:“听到了?旁人都在为绿儿打抱不平。”   “你是说拜入宗门一事?”谈未然哭笑不得:“那事又不是我来做主,是绿儿自己不愿拜入天行宗门下。”   绿儿是木灵体,谈未然以前就知道了。只不过,“行天宗时期”宗门朽败,就索性没考虑让她拜入宗门的事。   如今在陌上荒界重续道统,来到焕然一新的“天行宗时期”,正是最需人才之时。宗门众人一经知晓了绿儿的天赋,就曾三番四次的希望收这姑娘为门下弟子。   坦率的说,不论绿儿的天赋、心性还有身份,都非常适合拜入天行宗。   可偏偏,绿儿拒绝了。   据谈未然的印象,最初的时候,绿儿表现出几分愿意的迹象。不过,不知为何就忽然一下子改了口风,任凭唐昕云和周大鹏等交情好感情深厚的人来劝说,也无济于事。   几次婉言拒绝后,大家发现她的态度之坚决,就再也没提此事。事后想起错过一个英才,从许存真到明空等多少会有一些说不上的遗憾。   听谈未然说起此事,燕独舞愣住:“才不是。我是说,绿儿这么好的人儿,你怎么好意思把人家放在身边当丫鬟,来来去去的使唤人家……”   “我说怪不得绿儿不肯拜入宗门,原来,你还想绿儿服侍你一辈子呢。”燕独舞鄙夷之色更浓三分,谈未然顿时脸就黑了,凝噎无语。   燕独舞是一国小公主,从小就在万千宠爱中长大。她的天赋小小年纪就显露出来,从小就是皇族天才,是同龄人中最杰出的,人人都宠溺着她。   一个骄傲的公主不需要学习为人处事,是不需要在意别人感受的,因为从来就只有别人奉承她围绕她为她效劳,专门在乎她一个人的感受。   相处这些年,谈未然是看出来了,这姑娘的很多毛病是因生活环境带来的,是被当做掌上明珠一样宠出来的。   很多人和事,不管在别人来看多奇怪多别扭,对她个人来说,本就是天经地义的。   谈未然猜燕独舞这么说他和绿儿的时候,肯定没想过,她自己使唤起别人和说话的方式,是多么的目中无人兼且天经地义。   不对!重要的是,我没阻挠绿儿拜入宗门,从来没有。给燕独舞一顿胡搅蛮缠,差点忽略了轻重的谈未然哭笑不得。   两个年轻人辛苦的想法子跟绿儿攀谈话题,谈未然觉得不好再偷听下去,招呼燕独舞双双一道现身过去。刚一现身,正激射飞翔的绿儿就险些一脑袋咚的装在柱子上,惊喜雀跃大叫:“少爷你来了!”   当她像燕子飞扑而来撞入怀中,谈未然用温暖的怀抱揽住她,笑着叙话几句。燕独舞就在一旁不满意的冷哼一声,显然仍然为了他使唤绿儿的事颇为耿耿于怀。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燕独舞的小公主脾性,若非和绿儿的关系好感情深,才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要知道,她使唤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就算使唤王铁和周大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实际上,天行宗上上下下除了长辈,就只有谈未然和唐昕云,是燕独舞平时会注意说话语气的对象。谈未然是会辣手摧花的,唐昕云则是心疼老幺,因为当年往事是对她最不客气的那个。   稍加寒暄,绿儿脸蛋红扑扑的互相介绍一番。名字一入耳,谈未然就依稀觉得熟悉,在思绪里挖掘一二就微微一撩眉:“原来是那条色棍奇葩。”   以一个世家子的身份,落得死后的名气都其臭不堪,要么是为人烂透了,要么就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很凑巧,眼前这个世家子就是后者,为了女色惹了一个绝对不该惹的人,连累家族覆灭,死了都戴着一顶“色棍淫徒”的帽子。   先前还口口声声要为绿儿找谈未然“理论理论”的王琨,悄然就堆出了不失矜持的微笑,和谈未然寒暄起来。另一个散修则孤僻一些,见绿儿的少爷真的来了,而且绿儿的态度明显有别平时,心情更是黯淡。   看着绿儿比平时更为欢快更为活力的一面,王琨二人均是心下砰然。可目光一旦触及绿儿紧紧偎依的谈未然,就觉得心头一凉,绮念全消。   能脱离团队,单枪匹马在洞府活跃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实力必然是众人中的佼佼者,最次也能抗衡神照前期。   绿儿不是一个令人惊艳的姑娘,可她身上却有一种非凡的健康活力,并且会渐渐感染四周。正因此,这个临时团队对她有好感的人着实不少,王琨二人不过是其中付之行动的两个罢了。   对绿儿是谈未然的贴身侍女这点,众人怀着复杂的心情,或者羡慕嫉妒恨,或是不忿不满,对始作俑者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可总归看在绿儿的面子上,对谈未然还算客气。   等王琨等人弄清谈未然是来带绿儿走的,不少人均流露恋恋不舍的神情,对这个无害的活力姑娘,人人都有一份好感在。   于是,谈未然在众人不太友善的目光中无奈的扶着额头哭笑不得,索性没和这些人打交道,干脆在一旁等待。绿儿难过的和众人一一道别,才终于在一阵阵“有缘再见”和“有机会来找我”的临别赠言中飘然离去。   真没想到,不太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的绿儿,居然有一天也能和这么多人混熟,并获取这么多的好感呢。   面临少爷的调侃,绿儿很快就羞红了脸蛋,又撅着嘴急着分辨说大家都是好人,都对她很好。   “当然对你好。”燕独舞冒出一句,下一句话却令谈未然侧目:“你又打不过他们。”   燕独舞的逻辑,当场把谈未然给震住了。   接应了绿儿就重新上路,一路上谈未然继续疗伤,燕独舞则调养身子恢复元气。毕竟是透支过度,伤了元气,比谈未然的伤势还要麻烦一些,没那么快恢复。   绿儿重回少爷身边,雀跃的她就像一只小黄雀一路上讲述所在团队的人们,又一脸惋惜的说起为争夺团队领导权而闹分歧,结果分成两队人分道扬镳的事。   燕独舞闻言嗤之以鼻,仔细一问,果然,她原本的临时团队也发生了类似的事。   “若没意外,每一个临时团队都必然会发生类似的事。”谈未然摊手一笑:“大家爱面子,又好斗,互相不服气,分成两三队,然后分道扬镳也不奇怪。”   其次,这次人太多了,平均每个临时团队有三十余人,的确多了,浪费了人力。根据前辈们的经验,一个团队应保持少则五人,多则十五人,才足以应付危机。   一个临时团队若有两三个公认的强者冒头来争夺领导权,几乎就一定会分道扬镳。   对此,谈未然也只有嘿然一笑,人人都知道能入洞府的多数是人杰,人人都想打好交情,增加人脉和影响力。   这,就是争夺团队领导权的另一个根本缘由。   安安静静的气氛下,燕独舞耻笑那些人:“影响力有什么用,可笑之极……”   谈未然笑笑站起来,冲隔开他和燕独舞的绿儿道:“绿儿,让开。”   绿儿不明所以然的茫然让开路,谈未然走来又道:“按住她胳膊!”   绿儿急忙照办,按住燕独舞的胳膊。这时,谈未然双肩一沉,撞击之力犹如狂犀,嘭!燕独舞身不由己的倒飞轰在石柱上,飞溅一阵尘埃,一双美目怒睁大怒不已之时,听得谈未然淡淡说:   “这便是人脉和影响力!”   青帝崛起,大军驾临之地大多闻风而降。   孔雀王纵使雄霸天下,大军横扫八方时,却大多数是硬骨头一根根啃过去。   简简单单的方法,把所要讲的生动而形象的呈现出来,绿儿恍然明白的连连点头。燕独舞想了一会,虽然垂头丧气的承认了,可仍是找到理由倔强反驳:“我才不需要,对我没用……”   谈未然理都没理她,对绿儿示意:“别理她,你继续说。”   “居然有四个谈未然?哈哈哈。”   绿儿和谈未然正在谈论的对象,也正在讨论谈未然和绿儿。   王琨等人先是不忿的讨论了一阵子,谈未然究竟配不配得上绿儿,绿儿当侍女太惋惜了等等。随即火力集中在谈未然身上,有人想起鳌头榜,四个谈未然的乐子正好拿出来取笑一番。   人家绿儿多好的姑娘,又是武道天才,居然被你谈未然当做下人,不取笑你取笑谁?   始终没人留意到,墙角处的一个青年男子也在翻阅着鳌头榜,凝视书页上的一行行文字。如果绿儿在,就会知道这青年是最低调最孤言寡语的,平时很少吭声,没什么存在感。   可此时,这青年微微抬头,乍看平平无奇的一双眼睛,却流露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深邃:“谈未然,原来就是他!”   青年嘴角的浮出耐人寻味的一抹笑。 第521章 意外之外的巧遇   百里洞府很辽阔,关键是,它繁复得令人头晕。   每一个门户后面,必有数十数百座房屋廊道,亭榭花园等等组成一个风格一致,连绵起伏的庞大建筑群。   其中最令人一口老血狂呕三丈的是,每一个建筑群中必有数个出入门户。可问题是,这些门户构成了错综复杂的一条条通道,你很难知晓某一个门户是通向何处。   坦白说,比徐遇的空间墓地里的数十座皇宫,毫不逊色。若论繁复,若说规模,则远远胜之。   这使得洞府本身就是一个浩瀚的迷宫,二千八百年来,无数代人曾陆续陷入在这个庞大迷宫的困惑中。   从这个角度来看,就能明白,为何玉虚宗等宗派愿意对外开放洞府了。   开放洞府,乍看损失很大。要知道,曾多次有人找到八阶乃至九阶的宝物,玉虚宗都没阻挠,反而保护人家顺顺利利的回家,这份气魄真不是一般宗派就能学得来的。   可谁都知道玉虚宗不亏反赚,不说其他,只说历年来通过百里洞府之会收入门下的弟子,就值回了。   思量得深入一些,谈未然不由哑然心想,有时不一定非要把某些东西藏着掖着,拿出来给别人分享一点,则也许能换回更多的利益。   对谈未然等人来说幸运的是,有无数代前辈们在这个庞大的“迷宫”努力探索,一代代积累下来的路线地图已经渐渐明朗了很多。   对于志在寻找宗长空的谈未然来说,这是一个很有利的事。否则,若是把他放在一千年前,估计他会马上打消寻找的念头,因为在地图不明朗的情况下,根本没那么多时间来寻找。   很多人迹多至的地方,还有较为热门的主要路线,基本就无须浪费时间和心力,因为早已被寻宝的人们严密的搜索过一次又一次了,就差刮地三尺。   在地图上划掉一条条热门路线,一番筛选后,剩下的就不多了。   幸好不多,才能一一亲自去搜索,找一条按道理来说并不存在的通道,或者空间裂缝。   谈未然燕独舞和绿儿这一行三人一路向前,偶尔能遇上其他批次的年轻修士。不过估计是洞府太大,遇上的几率不大,连续赶路数日,也才遇上两三批。   令绿儿和燕独舞诧异的是,嚷嚷着要快一点以免被贺飞龙等人追上的谈未然,每次遇上其他团队,就一定会自动停留跟对方攀谈一会,并有意无意的似在询问着几个人。   尤为怪异的是,即便没有收获,谈未然也并不失望。   绿儿把疑问道来,谈未然沉吟一会,只说:“我是在找人,几个很重要,也很……特别的人。”   青帝、夜春秋或卓倚天……   这次百里洞府,究竟是夜春秋来了,还是来的卓倚天?谈未然有点迷迷糊糊。   其实不重要,不论是夜春秋,亦或卓倚天,均是后来荒界最顶尖的,和裴东来和青帝齐名的寥寥几人。   对青帝的名字和相貌都一无所知,怎么找。谈未然有自知之明,询问青帝是顺带的,他真正想找的人是徐烈。   从很多只有谈未然才知道的线索里,有一个叫徐烈的人在洞府的奇遇,隐隐就是宗长空的武道传承!   找到徐烈,就有机会跟此人一起找到通道。说不得只有碰一碰运气,一边找通道,一边找徐烈。   只是茫茫三千人海,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谈未然在前面找人找得辛苦,在后方追踪的贺飞龙却全然没这等感受。   想来也是,又不是要凭空找一个陌生人,而是查线索追痕迹。对贺飞龙来说最难最耗时的,就是在癸七十七一带迷失了谈未然和燕独舞的行踪,需重新找出线索和方向,然后继续追踪。   “他娘的!”贺飞龙的怒骂声回旋在空气里,充满抑郁和恼怒的一拳轰得假山分崩离析,池水如喷泉一般溅射漫天。   他憋屈的扫视一眼,完全不必细看,就知道多半没有痕迹留下,这不是第一次了。线索和痕迹,时不时的就中断一下,就像是一种戏弄方式。   干干净净没有一丝一毫线索和痕迹的四周环境,就仿佛谈未然的嘲笑。   贺飞龙气得肺得快要炸掉,急忙闭上眼睛大口呼吸才按捺住心底怒火,骂声抑郁得不得了:“那小杂种,肯定是被夺舍了,一定是被夺舍了!不然,年纪轻轻怎会有这等老辣的防追踪手段!”   不如此自我安慰,贺飞龙早被气炸了。他就是把脑袋打破,也想不到一个看来初出茅庐的年轻修士,怎会识得如此繁多而且实用的防追踪手段。   每每贺飞龙被引得误入歧途,或是追踪而来,却发现痕迹全无,迫使他一次次平白无故的耗费时间和心血,愤怒和憋屈渐渐积累得愈来愈多。   “此子愈是如此了得,就愈是不能留。”一路上看得透彻,贺飞龙反而坚定念头:“宁可此次洞府之行一无所获,也绝不可教此子活着离开。”   “灵游中期,拳剑双魄,又有心机,加上东武基业,又有师门……”   愈是了解谈未然,贺飞龙就愈是心寒,忍不住暴怒:“若非新仇旧恨在先,我甚至想建议家族和这小子处好关系……回去一定要查清楚来龙去脉,是谁干的这种蠢事,居然也不弄个清楚明白,就招惹了这等潜力巨大的强敌!简直就是把家族往泥泞地里死命的拖!”   真真是猪队友!   尽管谈未然想方设法的阻挠追踪,贺飞龙仍然发现正在拉近距离,按这速度,很快就能迎头赶上。   究竟是贺飞龙善于追踪,速度快,所以渐渐追赶上?   亦或是谈未然留下线索给他追踪,有意无意的好似遛狗,仿佛钓鱼……   数日后,某地花园。   银叶树的树冠如伞,燕独舞站在树下修炼。一波波的气劲激出一阵阵的风,吹拂得银叶翻飞仿佛活了过来,如同遨游海中的一片片银色小鱼。   谈未然一派悠然坐在树枝上,双腿悬空晃荡,欣赏着“银叶如飞鱼”的独特景致。同时,也凝神注意四周,神念时不时的扫向数个门户,和绿儿一道为燕独舞护法。   啵啵啵!   轻轻的空气波动,随着燕独舞的拳法环绕耳边。当她所施展的拳法愈来愈快,愈发的专注,渐渐沉入其中,连每一丝风都染上了某种独特的气息,飘摇在风中始终不散。   此刻投入武道的燕独舞,有一种非凡的独特气质。连绿儿瞧着,都深深为之吸引,察觉出一种很不一般的特质。   和平时完全不同,是纯粹!   也许还是一种纯净。   平时的燕独舞偶尔的言行会令谈未然想揍她一顿,这时的她,却只令人感到一种不可思议的深邃和认真,清澈而纯净。这份认真带来的气质改变,甚至令人怦然心动。   一缕独特的波动,骤然从拳头悄然凝聚,宛如涟漪荡漾。   所不同的是,这一丝丝涟漪是逆向的。   有谈未然和绿儿护法,燕独舞尽可放心大胆的投入武道,浑然不必考虑其他,只一心一意的凝聚拳魄。   纵使并不真切,谈未然亦可捕捉,一缕缕的波动正向燕独舞的拳头凝去。其拳头上正附着淡淡的波动痕迹,似乎阳光照耀下的一缕缕清浅扭动,带着一种玄奥的频率和气息。   良久之后,轰的一震,似发在耳边,又似在心上。   燕独舞的镜花手,终于突破!   当她一拳轰出,正满心欢喜时,连绿儿也没发现,谈未然轻摇头,全是失望。   三成拳魄很强,无疑是同龄人之中最强之一!   可惜,对付神照后期,三成拳魄就力有未逮了。   谈未然握住双拳,眼波一闪:“看来,接下来跟贺飞龙之战,是指望不上她了。也罢,她能牵制一个林苑,我也能轻松很多。”   真的能轻松?   对年轻的灵游修士来说,老资格的神照后期完全就是无懈可击的存在。   谈未然轻轻一口气吐出,思绪转动之际,心意已决:“我的伤势再有三天就完全痊愈了,届时伤一好,就能突破了。”   三天后,用精血来强行突破青莲吐息术!   后面还有贺飞龙在追踪,浪费不得时间,等燕独舞收拾喜悦心情,熟悉一会三成拳魄。一行三人稍作休整,就立时重新踏上道路。   三人一路飞驰,奔跑大半天,谈未然见绿儿身心渐疲,又一把拉住少女往自己的背上一甩。   绿儿一颗小心肝砰砰直跳,俏脸发烫又发窘,略紧张又尴尬,还有一丝丝不为外人道的小甜蜜:“少爷,我没事,我能自己走……”   “能走也不让你走。”谈未然回头一笑,吓唬她:“抓紧了,不然掉下去屁股摔八瓣,我可不负责。”   背着绿儿飞驰半天,见燕独舞露出一丝丝疲惫之色,谈未然一眼洞察,点头道:“再坚持一会,找到合适的地方就休息。”   刚穿过一个门户,正想找一个四通八达的休息地点,迎头就察觉不远处剑魄气息涤荡天空!   一转眼,一个满身血污的青年男子被剑魄斩中,喷溅鲜血从半空跌落下来,惨淡得面色灰败如死,几乎是去了大半条命。可这人不知是意志极强,还是求生欲望太猛,对很多人来说要命的伤,竟仍挺着连滚带爬的向前狂冲,教人看得触目惊心。   “小心!”谈未然凝重给后面的燕独舞传音,有意闪躲掉。   当谈未然跃上房顶的同时,对面同样跃上一人,几乎面对面,把彼此看得清清楚楚。   “是你?!谈未然!”   “崔思雎!!”   两声震惊的呼声,瞬间就打破了此地的平静。 第522章 激战垂死君王   谈未然大吃一惊,怎会在这里遇上这家伙?   从另一头跃上房顶的人,面容真真切切,清清楚楚,不是崔思雎又能是谁!   崔思雎满脸意外之色,显然没料到,这刚飞跃上房顶,那个被追杀的目标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谈未然?莫要说旁的,就是老母鸡变鸭也没这么快吧。   等一等,谈未然?!   这不就是他一心一意在找,可又迟迟没找到的谈未然!崔思雎心头狂喜,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偌大的“迷宫”之中,居然能半路遭遇上谈未然,真真意外之极。这绝对是天赐的好运气!   和谈未然面对面相距咫尺,此情此景,崔思雎自然想亦不想,反掌轰去!   杀了此人!   他本是为此而来!   可谈未然身经百战,纵使是突如其来的遭遇战,也不是头一次遇上,反应比崔思雎更敏锐更灵敏。当即一招金行龙爪手,释出腾云驾雾的金龙,正有把一切撕得粉碎的气势!   拳掌交错!爆出嘭的一个闷响,谈未然和崔思雎各自闷哼。   一经交手,谈未然马上就明白,眼前这个不再是数年前被抱真境的他所击败的花架子了:“听说崔思雎这几年在外域历练,看来果然练出了成效。”   数年前的崔思雎,空有一身天赋和修为,奈何在生死搏杀中至多发挥出五六成实力。遇上那时的谈未然,又怎能不败!   如今,数年的历练不足以补全弱点,产生蜕变,可显然发挥出更多实力。这,恰恰是最关键!   暗中衡量实力,谈未然暗暗吃惊,心念急转:“短短几年,实力就有这等变化,不愧是又有雄才大略,又是武道天才的垂死君王!”   殊不知,一交上手,崔思雎正为他的修为进境而震惊莫名:“几年前,这小子才是抱真后期,怎么才几年,就已经来到灵游境中期了。如此修炼速度,简直可怕。”   “倘若今次杀他不得,再拖得十年三十年,就恐怕不是我想杀他,而是他反过来想来杀我了!”崔思雎想到深处,立时几乎全身汗如泉涌,生出一种惊怖,竟险些在对比下感到不自信。   但,“垂死君王”的意志终非寻常,很快就撇掉多余杂念,集中于战斗。   当两人互相崩飞彼此,心念一动,战斗意识终究是比数年前强了不少,马上意识到自己修为强,近身搏杀优势明显。如此一想,崔思雎飞快的揉身逼上,一掌劈下缠住谈未然。   “他想缠住我近身战!”谈未然了然于心,无声冷笑一下,平时很少施展的水行龙爪手施展出来,顿时就见一头隐隐的水龙缠绕着,拳法之中带上了一种难言的绵密。   水行亦可凶暴,只是,这份凶暴赋予了土行龙爪手,水行龙爪手就只能走柔性绵密之路。这可不是谈未然喜好的风格,亦不需,是以,他平时几乎从不施展在战斗中。   水行龙爪手一经施展开。仿佛周身就有一些若隐若现的绵密水带把人给缠紧了一般。   究竟是谁缠住谁,想打近身战?那还真的未必可知。   嘭嘭嘭的拳头和指掌交撞在一起,不同的光晕碰撞出令人晕眩的光华。不大的房顶上,正在激战的二人如履平地,拳意拳魄频频释出,几乎是屡屡发出轰轰烈烈的震爆声。   残影幢幢,青影和黄影交错,令人眼花缭乱的爆出一阵阵闷响。一时时激荡而出的气劲,化为涟漪一般荡漾,险些把瓦片和房头都刮下一层来。   落在后面一些的燕独舞和绿儿双双错愕的望着这一幕,二人均不认得崔思雎,自是不懂谈未然为何突然和一个半路遭遇的人打起来。   那个连滚带爬逃跑中的青年更是糊涂,茫然的望着这半路杀出来的谈未然,以为遇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汉了。心想今次之恩情将来必报,记下谈未然的模样就逃去。   并非这青年胆怯懦弱,实在伤势很重并无战力。   燕独舞和绿儿望着这青年逃入一个门户,又望向激战的谈未然,只觉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纵使房屋坚固得不像话,也在谈未然和崔思雎的激战下,终于承受不住摧残,嘭!哗啦!房顶塌下一块块。   二人双臂交缠着一道斜斜坠在较矮的一个房屋顶上,砸出轰的一声响。接二连三的乒乒乓乓跌坠,眼见如流星般将要砸在地上!   望着愈来愈近的地面,还有地上坚硬无比的青石板,谈未然敏锐察觉,此乃机会!   毫不犹豫抽出双臂,气沉丹田积下恐怖的力量向下压,力量和千斤坠叠在一块,死死把崔思雎压得几乎窒息。几乎一眨眼,崔思雎就以更快更猛的势头狂坠地上,以后心着地!   轰隆!   “噗!”崔思雎的后背和地面亲密接触,错非有金身,骨头几乎都要摔碎不知多少。地面陡然震颤,坚硬无比的青石板地面猛然龟裂,如蜘蛛纹一样持续龟裂,蓦然被冲击得地面陷落下去,形成一个尘埃飞舞的凹形大坑!   “就是此刻!”谈未然嘴角的冰冷杀意犹如实质,当头一拳落下,乍看没花俏的一拳,赫然如山一样力若千钧!   土行蹉跎手!   “啊!”头昏眼花的崔思雎狂吼起来,疯狂的气劲顿时爆发,冲击四面八方,卷起沸沸扬扬的沙尘。   二成拳魄!   炼狱手恰似铁锁横江,崔思雎不是不明白,炼狱手不适合守势。只是,他年纪虽不小,其实和年轻修士一般只专精一两种技艺,除了炼狱手,他委实拿不出更强的技艺了。   即便如此,崔思雎也自信,谈未然在这等硬碰硬中是绝对讨不了好的。   因为他是神照前期,而谈未然仅是灵游中期!   “怎么可能!”甫一接上,自信满满的崔思雎就震骇发现拳魄中融入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超乎想象,完全在他意料之外,就像面临两个灵游强者的力量叠加着合二为一的爆发。   几乎是无可匹敌的威凌而下!   势如破竹的一拳!炼狱手被破!   不可能!怎么可能!一个灵游中期的力量,怎会强到这种可怖的地步!单单凭力量和真气,就能和他这个神照境抗衡的地步。   他谈未然,究竟是人,还是妖怪?   崔思雎眼里全是惊怖,拳头落胸膛上,一股如山力量滚滚碾压而来。咔嚓的骨裂声在体内微不可查,狂喷漫天血珠,被光华折射出奇异的血色光芒,就如炮弹一样飞出。   嘭嘭嘭!崔思雎轰隆隆连续撞毁数个墙壁落入房中。   “咦?竟然没多大事?”谈未然露出意外之色,稍微凝视就辨认出来:“原来除了法衣,还有一件护身灵器,难怪如此抗揍!”   这些豪门子弟或大派弟子,动不动就有出色装备,乃至灵器,当真招人恨!   呼!一块青砖从撞毁的甬道激射出来,紧接着又是数十块青砖呼啸轰击。   谈未然看都没看,拂袖真气一扫荡就把所有青砖碾成粉末,朗声道:“崔思雎,枉我看得起你,当你是头等大敌,你就只有这点本事?”   此声在空旷环境里飘来荡去,分外清朗。   其实,此言不假。   崔思雎是暮血帝国最铁杆的北进派,以其人之雄才大略,一旦登基则必定倾尽举国之力,对东武荒界发动战争。若说危害,更胜过明心宗等强大势力,是迫在眉睫的头等大敌!   纵然说修为实力,今日的崔思雎比数年前强大多了,若再历练十年二十年,当其发挥全部实力,谈未然也不敢说一定能战胜。   “谁说的!”   崔思雎如轻风悄然来临,露出森然之色,战意沸腾,一掌拍击在空气里:“谁有本事,是打出来的,不是嘴巴说出来的。倒是承蒙你看得起,不过……也就是彼此彼此!”   “只要取了你的人头回去,东武势力就对我暮血国的抵抗力就微乎其微了。”   崔思雎冷笑一声,从数年前败于谈未然之手,又被算计了一把,被迫暂缓登基。从那时,他就认识到,谈未然必是他的大敌,还是暮血帝国的强大死对头!   错非重视谈未然,迫切想要谈未然的命,他一个神照前期,又何必冒着陨落的风险入洞府。   一掌之力奇妙的把这一方天地渲染成为一个炼狱,翻腾的雾霾中仿似有无数厉鬼嚎叫着,要把谈未然也一道拽入其中!   令崔思雎错愕的是,谈未然脑后似生了眼睛一样,如被风儿吹着走一样恰到好处的飘荡,反手一击轻飘飘的一拳,奇诡非常的令所有事物为之一缓。   顿时,气浪席卷八方,飞沙走石。   谈未然和崔思雎双双身子一震,微微皱眉,纵使这一拳他看准了炼狱手拳魄弱势之处,仍然没占便宜。看来,蹉跎手威能普通的问题真的需要正视了。   几乎同时,崔思雎望着谈未然的眼神陡然凝固,清清楚楚的察觉到,一抹特殊的气息正在身后爆发!   正当二人激战在关键时,无声无息出现正是燕独舞,独特的拳魄笼罩:“镜花手!”   嗡!恰如一块块镜面凝结,光滑得令人信以为真。崔思雎怒啸九天,释放气劲疯狂冲击得所有镜面炸碎。   使人不寒而栗的是,谈未然竟然从崩碎的镜面碎片中激射出现。   就像幽灵! 第523章 你若不死,我心难安   重重叠叠的一块块镜面崩碎的景象,仿佛一个统统是镜子的世界分崩离析。此情此景,可谓十二分之震撼。   镜面如水纹波动,谈未然如幽灵从中迸射而现,奇诡一幕能令人毛骨悚然。   不计其数的镜面碎片,仿似被一种神秘力量操控,激射出令人晕眩的呼啸声,齐齐向崔思雎射来。   震撼而骇然的凝望四周发生的一幕景象,崔思雎终于明白过来。   镜中之花,水中之月!   “啊!”崔思雎扬天狂啸,双拳轰出骇人的气劲爆发,像是飓风一样侵袭四面八方,似要席卷谈未然,并把所有的镜面碎片给摧毁。   但是……   谈未然嘴角翘起一缕淡淡的冷凝,一身似散发一种专门收割性命的九幽之气。像闪电一样迅疾扑击而去,微微侧转身子扭动发力。一股子力量从脚下来到腰上,集合力量沿着上升,终于在拳头爆发!   力量融入拳魄,蹉跎手!   炼狱手对蹉跎手!   “谈未然,你阻我北进大业,早已经是我生平大敌,你一日不死,北进之路就一日难畅通。既然如此……”崔思雎仰天狂啸,不顾一切的疯狂肆虐起来,令得整个天地的空气都沸腾起来,响彻轰轰隆隆的震撼。   “来吧,让我取你项上人头!”   吼声震撼,如狮如虎,当真令人心悸。   倘若崔思雎像山岳一般的强悍,而谈未然无疑就是一颗凶猛坠下的流星。   这颗流行划落出最笔直的路线,冲出最凶猛的气势。尽管只有谈未然一个,气势却登峰造极,堪比千军万马,嘴角泛出杀神般的冷酷。   小秘境十二年潜修,青莲吐息术九劫雷音和蹉跎手等技艺因各种各样的缘由,均没有进步。他究竟在小秘境修炼了什么?   答案是除了稳定和巩固根基之外,便是融合肉身力量!   如今的他,能糅合六成肉身力量!   当强悍无匹的肉身力量,融入拳魄之中,仅仅四成,就能在近战中横扫千军。若然六成全发,亦又如何?   俨然流星从天而降,跟山岳之间发生了一次最是凶猛无匹的撞击!   互相施展的拳魄,一个炼狱似幻似真,一个所到之处渲染着一种迟缓,双双发生最轰动的碰撞!   轰隆隆的震撼方是响起,弥漫的气浪推向四面八方,尘埃遮天。   一转眼,胜负立判!   无以伦比的力量侵袭上身,崔思雎纵使有意志有自信,亦在惊世骇俗的力量之下被轰得身子一软。承受着比山更强大的力量,护身内甲似乎失去一定效果,身不由己的单膝跪下,在坚硬的青石板上炸出无数条辐射裂痕。   轰!地面轰然崩塌下陷!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带着一脸酷烈的谈未然,竟然用结实得如岩石的双臂把崔思雎整个人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听到身体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比骨头呻吟更痛苦的是骄傲的内心!   他本以为能洗刷上次的奇耻大辱,可他再一次败了!   尽管比上一次败给抱真后期的谈未然强多了,可仍然再一次败了。   能在百岁以内,就达到神照境,他崔思雎无疑是一个当之无愧的武道天才。可愈是如此,上次和今日的一幕幕,岂不是就愈发显出讽刺。   崔思雎的俊脸涨成猪肝色,辛苦喘息心想,也许,刚才就不该贸然接战,该等一等师叔他们!   谈未然死死压着崔思雎,地面咯嘣咯嘣的响,头也不抬的提醒:“燕独舞!”   嗖嗖嗖的破风声愈发密集,不计其数的镜面碎片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啸声,逆飞而至统统打入崔思雎身体。灵器中的能量有多有少,可终究是有极限,只见崔思雎面色惨变,周身爆出一团血雾。   “不必你来多嘴提醒,我自然省得!”   耳边响起燕独舞不乏骄傲的冷哼,谈未然收敛哭笑不得的心情,咧嘴凝视崔思雎,语气淡然:“崔思雎,你有所不知,从我回归东武荒界之前,就知晓,你是我父母最危险的敌人。”   当头轰的一拳把崔思雎轰得闷哼喷血,谈未然一边轰一边淡淡道:“你永远也不知道,上次我究竟用了多大的克制力,才忍住没杀你。”   “你一定认为我在撒谎,在你们暮血皇城所在地,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你?对吗。”谈未然没解释,收敛了笑意,杀意弥漫犹如实质。震声狂啸,如狮吼尽显凶悍气息。   “没想到,今日如此巧合,只能说,天亦诛你!”   谈未然咧嘴一笑,分明凶光毕露。双臂再度发力下沉。轰!地面再次陷落!   察觉谈未然杀意淋漓的一拳如山一样碾下来,刚一听到胳膊传来的断裂声,崔思雎就心知不妙,一咬牙终于不得已施展出压箱底的本领!   噗哧!力若千钧的一拳砸下,崔思雎整个人竟被摧枯拉朽的打爆掉。   谈未然大吃一惊之余,迅速察觉到一缕精气的气息,不对,是秘术!念头一起,神念一扫就发现崔思雎的下落。   刚从谈未然一双恐怖重拳之下逃得一命,崔思雎就毫无欣喜的逃向一个门户,其速之快令人瞠目结舌。可是,逃到半路,就有一只更快更灵敏的燕子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杀出来,一招镜花手将他截下。   崔思雎绝不知晓,有燕独舞在,他想要逃离此地,绝对难于登天。也许,比击败谈未然更难。   与其说这秘术是崔思雎压箱底的本领,倒不如说他是不得已才施展。   只因,秘术没练好,效果根本不够。   一如“冰封千里”才练到四阶,谈未然就几乎从不在战斗中施展,只因他清楚,对同境界的人施展开也只有微弱效果。   不是每个人都能迅速在数十年中把秘术修炼到登峰造极的,更非每个人都有谈未然的疯狂劲头。年纪未满三十,就把极难练的主杀秘术练到六阶,这不是疯狂又是什么。   须知,谈未然也不过只有青莲吐息术超过五阶。对其他人来说又会如何,可想而知。   当被燕独舞截住的一刻,崔思雎就如跌坠冰窟透心凉,只觉一股寒冷从骨髓里升了起来。当谈未然扑击过来,拳魄如云雾一样遮天笼罩,崔思雎只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慌。   他嗅到了一种非常不安的危险!   转眼间,嘶声狂呼接下谈未然一拳,崩得全身伤口激射鲜血的同时,崔思雎来不及闪避,就见到一缕淡淡的青光迸发。   一朵晶莹剔透而又美丽纯洁的青莲,在眼前绽放!   轰!纯洁青莲绽放六瓣,比刀锋更加锐利十倍,在崔思雎的身体上迸出一朵朵红白相间的“血莲”。   面色灰败的崔思雎还没站稳,就有一道谈未然带起的凌厉狂风,感到胸膛轰隆一下子几乎被撕裂打穿一般的疼痛。求生欲望促使他疯狂的催化一滴精血,就再一次被谈未然冷酷得没有一丝表情的当场轰飞。   人如炮弹轰穿墙壁,尘埃飞扬。   几乎同时,魏清明从一个门户后出现。   魏清明笑吟吟的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一张脸笑得快要绽放出鲜花。谁都能看得出,追了半个时辰,终于追赶上去杀了敌人的他显然心情极佳。   相比杀死敌人,从敌人身上取得的东西,才是最令魏清明暗暗兴奋,乃至咧嘴像傻子一样开怀大笑的缘由。   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魏清明绝对没想到,半个时辰前,他对敌人如此说,崔思雎对谈未然如此说。可当他一路返回,沿着暗记飞快追赶上来,穿过这个门户后,第一眼所见的竟是崔思雎气息微弱,像皮球一样被揍得一边喷血一边飞起的景象。   “师侄!”魏清明的嘶吼震得空气嗡嗡作响:“小贼,尔敢!”   师侄?星耀宫的人!来人估计是神照后期!谈未然思绪一转目光一凝,当机立断,悬在金府的殊途剑从掌心冒出,一缕青光激出噼里啪啦的雷暴声,殊途剑狂扫千军。   九劫雷音!   此举当真果断之极,剑魄所至,方圆五十丈内假山房屋花草无不如遭雷击,化做齑粉漫天飞舞。   恰好把魏清明生生给堵截在狂暴的紫色风暴之外,是寸步难行!   “五成剑魄!”魏清明惊骇不已,望着谈未然终于辨认出来,震声狂吼:“谈未然,你且放他一条生路,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此人必是神照后期!此人竟认得我?   崔思雎入洞府是为了杀我!绝对不止这一个,最少还有一个神照强者!   谈未然敏锐无比,只凭魏清明一句话就在危急关头本能的猜出事实。向燕独舞和绿儿各投一眼,果决传音:“敌人太强,我没突破前难以抗衡。必须分散而行,你们速走。”   燕独舞和绿儿刚流露迟疑之色,谈未然的语气严厉:“走!从左边的门户走,千万别走右边的门户。”   当二人趁着雷电剑魄的紫色掩护而飞快遁去,谈未然震声豪笑,其声朗朗:“哈哈哈,除了崔思雎的命,暮血国没有别的能让我感兴趣了!”   轰!崔思雎的心口剧痛钻心,露出一个血淋淋的对穿窟窿,心脏竟是被轰成齑粉,立即仰天倒下。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何况,此事关乎我父母的安危。”谈未然缓缓抽出染满鲜血的拳头,凝视生机飞快消逝的崔思雎:“你若不死,我心难安。”   望着谈未然果决遁入身后的门户,师叔魏清明充满怜悯和痛惜的看过来一眼,就愤怒咆哮着追逐而去。   崔思雎心里唯独残存那些霸道而璀璨的紫色光芒,不知是后悔或是愤怒。   五成剑魄?谈未然究竟还有多少底牌,是和他交手时没用过的。早知道,上次就该不惜代价杀了这个谈未然。早知道,就不入洞府了……   他从不觉得自己的武道天赋比谈未然弱,给他时间,他一定比谈未然更强大。他总觉得他能成就一番宏伟浩大的伟业,成为一个雄霸一方的霸主。   可现在,多少宏图伟业烟消云散,出师未捷身先死……   还来不及蜕变为“垂死君王”的崔思雎,陨落! 第524章 长明灯灭,储君之劫   石林荒界,暮血都城。   皇城巍峨,从高高楼台之上凭栏远眺,视野辽阔,依稀能将数十里收入眼底,好一幅江山万里之画。教人不由得心旷神怡,豪情顿生。   空气略凉爽,裹着大雨后的清新,令得崔洪基维持着愉悦的好心情,直到发现屋中一只玉灯黯淡下去,愣了一下顿时如遭雷击。   “怎么会,怎么会……”   崔洪基两眼发直的喃喃自语,原本红润的脸已变得发白,又如同被刷上一层铁青的漆。若然能听到心声,必能听到这一霎他的心脏像水晶一样破碎了。   屋中这么多块双心玉牌,这么多具玉灯,这么多年来都没怎么出事,平时也鲜少会有什么动静。怎么今天,就突然有了变化?   崔洪基怒瞪双眼,拼命的看着这玉灯,似乎想要时光倒流,又似乎想要弄清楚这一切是幻觉。最终,只得颓然和愤怒,连一点等待和走路的时间都不愿浪费,从楼台化为一道飞虹飞去。   皇城之中,又岂会容许肆意飞行。很快就惊动了不少人,不过,感应其上的气息就纷纷收敛了。   飞虹划落空中落在一个大殿之前,长驱直入的崔洪基掩不住悲愤的神情,纷纷落入侍卫和皇帝的眼中。皇帝还没来得及发问,就看见了崔洪基掌心捧着的玉灯和双心玉牌,顿时一激灵,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玉灯,名为长明灯。   修士将神魂烙印打入其中,如此一来,不论人在多远,多数都能呈现其本人的存亡变故。是以,此物又名长命灯。   此物除了反应生死,作用不大,有时还不及双心玉牌,偏又十分少有,以至价格昂贵。而且,还需灵游境以上修为,才能用得上。不过跟双心玉牌相比,此物的最大好处就是无需人来激发,是生是死一目了然。   好在暮血国不缺这点银子,在配备双心玉牌的同时,也为皇族的极少数重要人物配备了长明灯。譬如皇帝崔彦轲自己,老祖宗崔景兰,以及储君崔思雎……   “陛下!”崔洪基悲戚递上长明灯。   感到不安的崔彦轲没有马上就接,迟疑了一下。他记得很明白,皇族之中配了长明灯而又出了远门的,似乎没有几个人,而其中一个就是……   长明灯座有名字。   清清楚楚一目了然:“崔思雎!”   轰隆!像是一种震耳欲聋的轰动,把崔彦轲震得老眼昏花天旋地转。狠狠的抓住椅子扶手,金檀木扶手像朽木一样被他的手不知不觉抓下一块块木屑。   崔彦轲不太喜欢第七个儿子固然有方方面面的缘由,远的可追溯到崔思雎已过世的母亲,近的是他对“东进派”的排斥。可再不喜欢,那终究是他的儿子,即将继承崔氏江山的人。   储君没了,怎么办?   凡是有脑子的人都明白,谁来继承皇位,从来不全是皇帝说了算。   从本心而论,崔彦轲不太反对第七子继承大业。只因他很明白,崔思雎是能率领暮血走上全新巅峰的那个唯一人选,连之一都没有,连一个备选都找不出。   很多人并不明白,崔思雎在突破为灵游境之后,就凭着武道天赋和能力与雄心打动了多方人马,储君之位就没有多大悬念了。正因没悬念,所以皇帝才懒得册立什么太子。   年纪轻轻时,就能独自凭诸多非凡表现摆平方方面面,成为各方一致认可的储君对象,足见其能耐。   凡是熟悉暮血的人都一清二楚,很多东西,绝非一个“东进派”理念就能拿到手。   没了崔思雎,放眼暮血皇族上上下下,恐怕找不到第二个有能力有雄心,还能摆平各方的储君了!   ……   其实谈未然不太熟悉暮血的境况,没想到,也决然想不到杀死一个崔思雎,会给暮血国带去多大的剧变和困境。   死一个崔思雎,对崔彦轲来说,是死了一个他不太喜欢的儿子。   对皇族来说,死的是一个能率领崔氏步向巅峰的领头人。   对暮血各方来说,死的是一个有扩张雄心,能带领各方对外谋取利益的储君。   可是,没了崔思雎,就没有人能摆平各方,更不要说把各方拧成一股绳,声势浩大的发动对外扩张。   蒸蒸日上的暮血国,势头为之重挫。   就像谈未然。   这次若然死的是他,天行宗和东武势力就缺乏互相信赖的更多基础,盟约就很难延续。而没了他这个继承人,东武势力的上升势头必然重挫,由盛转衰。   若然没了谈未然,同辈人绝对没人能压得住燕独舞,压不住燕独舞,就是巨大隐患。若没了他,唐昕云等小辈没人能服众,老辈子当中明空也难被信服,一个宗主之位未必不会带来内讧和分裂。   毕竟,天行宗这时处于一个特殊时期,除了谈未然,上到老辈子下到小辈很难接受别人。   其实没人知晓,谈未然一边夺路狂奔,一边百感交集:“想不到,我杀了垂死君王……”   垂死君王日后雄霸九曲海之时,那是何等威势,根本是站在巅峰任凭世人仰望的对象。   谈未然仍记得,垂死君王一次出行时,有神照境为其牵马驱车,二十余名破虚强者护卫左右,而他本人则在飞行战车上与渡厄强者谈笑风生的景象,那等气度和阵列当真震撼无比。   那时,他只是在道路一旁远远观看的路人之一,甚至不能接近观看。   如今的崔思雎空有雄才大略,怎奈何一次落单,发生在错误的时间和地点,就彻底葬送了自己。   谈未然心头百味杂陈,实在一言难尽。   没了那个一方霸主,会给未来带去多大的变化?   至少,当星斗宗遭遇覆灭大劫后,其隐脉星耀宫就不可能再背靠着垂死君王崛起;黄泉战争带来的势力空白,就有别人来填补;没了垂死君王的投靠,青帝则未必能掌握九曲海!   杀死崔思雎和杀死血盗,所产生的影响和变化,不论从任意一个角度来说,绝对是天差地别的两码事。   想着,谈未然失笑:“管它呢,反正我改变的事不是一件两件了,至于未来……只管用拳头打出一个未来就是了!”   如果前方没路,就用拳头打出一条路。   若然前方有拦路虎,照样用拳头碾出一条由尸骸铺筑而成的道路。   “小心点,遇上危险就大声喊人!”   “谁他姥姥的再为了面子死扛,那就别怪我们了。”   一个十多人的临时团队互相大喊招呼,小心翼翼穿行在建筑中,和偶尔冒出来的傀儡石人交手大喊。不一会,很快就有其他人赶来,联手解决掉傀儡石人。   刚解决掉,正兴致盎然的散开去,忽然听闻隐隐约约的轻微响动。几人急忙抬头,互相疑惑的看了一眼,看来是真的听到了什么,刚这么想,嗖嗖嗖之声愈是清晰。   一条青影快如利箭射来,足下连续蹬踏,动作好似行云流水,竟没有一丝一毫的迟滞。   “好厉害的身法!”几人吃惊的望着这一幕感叹,可吕哲隐隐觉得不是身法,而是这个人施展得太巧妙了。   一眨眼,失去青影踪迹,消失在远方的转角处。一条气息更惊人的身影乍然闪现,比青影更快的疯狂追逐上去,像飓风过境。   一前一后一追一逐,令吕哲几人终于目瞪口呆:“这,这……后面这个是神照强者?”   “是谁把神照强者惹怒到如此追杀的地步?!”   对吕哲等人来说,大概会是一个谜。   魏清明的气息追得愈来愈近,谈未然没有一分一毫的担心和慌张,平心静气得难以置信,一边飞快思索应对手段。不奇怪,他早就猜到对方会追上来。   被追上才是应该,燕独舞那才纯粹是万中无一的特例。   身后气息一凝,谈未然心头一顿,一股滔天气劲隔空轰来,直接就将二人之间相隔的一个花园铲出一条宽阔的壕沟!   余波轰上身,谈未然闷哼着身不由已的跌坠向地。若是旁人多半要吃亏不小,可他身经百战,只恰到好处的施展一种卸力之法,就地一个翻滚就借着这股力量如猎豹一般弹射而去。   从跌落到翻滚弹射,不但全无滞碍,反而陡增一时速度。   令魏清明气得牙痒痒:“好狡诈的小贼!我势必亲手将尔碎尸万段!”   “幸亏百里洞府无法御气飞行,不然,我倒霉定了,早被追上了。”一边思忖,谈未然飞奔之势丝毫不慢:“跑不掉,打不过,如何是好?”   前几天,他还在笑话燕独舞运气差,这么大的洞府居然也能遇上强敌。可现在,他发现自己的运气比燕独舞似乎强得很有限。   连穿过几个门户,发现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从对面奔来,一边端详谈未然的相貌,闪出一缕异色。   这人?谈未然心头一凛足尖一踏,本能的避开对方,凌空直线选择最短的距离冲刺。就是这时,魏清明刚追入门户,一见老人就悲戚狂呼:“师叔祖,崔师侄被此贼所杀,快擒杀此人!” 第525章 九天星落,金身告破   师叔祖?!   魏清明的一声狂呼,令得谈未然猛然一激灵。不远处的老者闻言先是呆愣住,随即暴跳怒吼,怒气勃发之下须发飞舞:“尔该死之极!”   一凝神一抬头,暴怒难当的老者一拳轰出,顿时之间天地色变,仿佛九天星辰演化在其拳魄之中,纷纷的打落下来。   星辰尚且如此,遑论人!   “是九天星落!”谈未然扭头就辨认出来,想起老人的年纪,顿时寒意侵上心头。毫不犹豫催发真气,暴增速度。   纵使如此,谈未然距这老者实在太近,想要闪避亦完全来不及。眼见将冲入门户,拳魄就已经降临,谈未然迸出万千霞光,上次与贺飞龙一战有所保留的六阶金身,今次不假思索的尽情施展。   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   能被魏清明这样一个神照后期称为“师叔祖”的人,年纪之大可想而知。人在洞府,就说明对方同样是神照境。而一个活了很多年的神照后期,比很多人想象的还要强大,因有岁月的积累。   以谈未然的阅历和经验,凡是遇上这等年纪的老修士,加倍提防则一定不是坏事。   几乎只在一个呼吸之间,拳魄仿佛牵引无数星辰坠落,密集而强大的击中金身,引出一阵摄人的爆裂声。   老者盛怒之下,一拳轰出的赫然是六成精魄!   一拳引发星辰陨落,纵使霞光萦绕,仍在拳魄重压下摧枯拉朽,毫无悬念的崩溃掉!   拳魄气劲余波像流星群击中谈未然的后心,整个人就如被鞭子抽中一样,几乎一个踉跄就凌空飞了起来。震得五脏六腑都颠倒起来,暗劲在身体里搅动,一股压不住的气血冲上喉咙狂喷满天!   好在谈未然搏杀经验丰富,顺势就自发借势催动气血,正好一并把一部分暗劲随着鲜血喷出。鲜血珠子倒宛如暗器一样,甩打出噗哧噗哧的阵阵声响。   在魏清明和老人来看,就只一晃眼,被击飞的谈未然靠着金身撑住最致命的一击,就踉跄着飞撞入一个门户消失。   六阶金身?!   放眼天下,这个年纪就练出六阶金身的,恐怕这是独一无二的一个。从哪里冒出如此了得的一个小子!   二人顿时互看一眼,双双在心头掀起惊涛骇浪。随即又恍然,要知道,这小子是灵游中期而已,没有一点超乎寻常的真本事,又怎么能杀得了崔思雎。   如是一想,首先触动的就是自己,想起的是崔思雎一死所带来的悲愤和伤痛。二人均是暗恨得咬牙切齿,互看一眼就立刻追去,恨不得马上追赶到。   然后,把谈未然碎尸万段!   在东武荒界一带那些个鬼地方,往地上插根针都能触及别人的利益,星耀宫立足容易吗。能捡得到一个崔思雎,就是数百年才撞得出的好运道,今后上哪里去再找一个像崔思雎这样马上继承一个庞大帝国的天才弟子!   星耀宫本指望崔思雎登基,然后名正言顺的插手入暮血国,逐渐取代涂海宗,从而扩大生存空间和利益范围。   可崔思雎一死,星耀宫的努力和心血就全化为泡影了。   星耀宫的其他人或许不清楚,魏清明二人又岂会不知。一边飞快追逐,须发皆白的老人一边咬牙问道:“小雎是怎么死的,还有,这厮究竟是谁!”   “此贼就是谈未然!”   等魏清明又痛苦又懊悔的把所见所闻娓娓道来,便是老人柴敬亦不由一时失语。原来,那个东武侯之子竟然强到能杀了崔思雎的地步,难怪崔思雎如此忌惮,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杀人不成反被杀,本就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入洞府后,三人很快甩掉团队会合在一起。结果,在寻宝和寻谈未然的路途中,魏清明意外的发现他一直最想要取得的东西,居然就在半路上的几人身上。   不过,对方察觉恶意,情知不是对手,于是也算当机立断,马上就分头逃走,发生了一场且战且逃的大战。只是没有燕独舞的本事,终究没能从三大神照手里逃掉。   等魏清明和柴敬杀了对方再回来,说什么都晚了。   崔思雎一个神照前期入洞府,本就冒了不小的风险。为此,魏清明和柴敬都小心翼翼陪同,没想到,千小心万谨慎,才分开短短一两个时辰,刚回来人就没了。   谁又能想到,崔思雎连撑到他们回来都办不到。   面对一连串的意外与巧合,魏清明和柴敬除了恨不得把谈未然挫骨扬灰的愤怒,就剩下深深的无奈与懊悔。   早知道,就不让崔思雎进入洞府了!   砰!砰砰!   察觉后面的二人追得愈来愈近,谈未然跺足弹射,人如一阵风,贴着地面沿着笔直的路线狂飙。即便换气,纵然伤势颇重,也没有一丝一毫停顿,像一阵毫不停留的风。   “噗!”真气流转在经脉里流转,催逼出短短一会就发黑的淤血,谈未然顿就轻松多了。多亏刚才的敏锐判断,否则若然再刻意保留六阶金身,就不是受伤的事了。   想起先前一拳的威能,又想到在后面狂追不舍的两大神照强者,不由苦笑连连:“被两大神照后期追杀,敢情我的运气比燕独舞还要烂呢!”   比燕独舞更糟的是,她当时还能寄望于他,可他现在指望不上燕独舞,也看不到希望。   对上甩不掉,跑不赢,又打不过的两个神照后期,谈未然实在无计可施。这么逃下去,迟早死路一条。   “十重金身,终于被人一招给破了!”谈未然知道随着变强,这一天是迟早的,可真发生了,仍有一种淡淡的失落和不安全感。   强悍的十重金身随着谈未然一起行走天下,堪称王牌中的王牌,在无数次以小胜大,以弱克强的激战中力保他的个人安危,甚至挽救他的性命。   不夸张的说,没有青莲吐息术,谈未然自问仍能所向披靡。可若没有十重金身,他的实力绝对会拉下最少一个档次,绝难一再创造斩杀神照强者的惊天战绩。   不敢说十重金身所向无匹,可的确从未有过被一招击破的事。可今次,却终于发生!   对上神照境中后期,六阶的十重金身,已经露出捉襟见肘的一面。   不过这老人之强大,恐怕不输明空老祖太多,堪堪能与破虚境抗衡!   嗯?谈未然念头一转,敏锐捕捉到一丝灵光,能与破虚境一战?如此一来,或许就有办法甩掉身后的跑不赢又打不过的两块牛皮糖了。   从记忆里翻出地图,飞快找出目的地,再找出现在的位置,在两者之间找出一条最快的路线:“就是你了!我就不信,用出这一招还甩不掉逃不走……”   一缕神秘微笑在谈未然眼底绽放!   刚想好办法,炸雷般的吼声响彻:“小贼领死!”   嗖嗖!谈未然像利剑破空,回首一眼,赫然见剑魄如龙卷风一样追袭上,正有把万物绞杀得粉碎的气势,从晃动的光影中神念一扫捕捉对方的位置,凌空速度不减的击出蹉跎手!   拳魄吹飞万物,形成一个独特的气场将事物凝滞少许。   缓得对方一线,谈未然已钻入一个门户。奈何,没有燕独舞的身法,修为又大不如人,刚勉强维持住的距离,很快就被后面的两块牛皮癣给黏上来。   纵使谈未然仓促之下,殊途剑爆出璀璨光华,一招九劫雷音把柴敬给逼住。   可是,以魏清明和柴敬的实力,追上来出手,谈未然立时就被魏清明一击刀魄斩得狂喷鲜血。承受不住对方的暗劲,整个人气血膨胀,从眼耳口鼻浸出丝丝血迹,只瞧起来十二分凄惨可怖。   狼狈不堪的谈未然几乎连滚带爬,拖着重伤的身子冲入门户,迅速催化一滴精血,冷静非常的飞快转念无数:“不行,这样下去,我怕是跑不到目的地,就要被他们追上杀死了。”   一定要延缓对方!   “是了,水纹扭息术!”秘术施展,谈未然的气息立时错乱得截然不同。   改变气息,令得对方会错判线索。即便水纹扭息术只有三阶,掩盖不了多少。   果然,魏清明和柴敬跟着残存的气息追来,发现一个全然不同的气息时,不免迷惑了一下。只是区区三阶秘术,着实掩盖不住多久,二人很快就调整着重新追赶上来。   三阶的水纹扭息术!   三阶的双生金梭!   四阶的冰封千里!   六阶的青莲吐息术!   任凭谈未然出尽各种手段,每每最多迟缓对方一会,很快就能重新追赶上来。   幸好,纵然面对面交手,谈未然总有十重金身能顶一下,方不至于被一招击杀。时不时的又有九劫雷音剑能反击一二,六成剑魄足以对神照后期产生相当的威胁。   如此一来,才能在对方锲而不舍的狂追不舍下,勉强能保持一点点的微弱领先,而没被追上堵截住!   即便如此,谈未然仍有被追上的时候,被追得渐渐愤怒和狂躁共舞的魏清明和柴敬轰中,摔入一个有一批年轻修士的门户中,直接化身为滚地葫芦凄惨的滚入人群之中。   这群正在小憩的年轻修士正为了突如其来的“袭击”而惊吓,满头满脸全是鲜血和灰尘的谈未然就已经如利剑一般弹射遁去,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之极!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是一前一后两大神照强者路过所卷出的两股狂风掠过追去。   被众人隐隐簇拥在中心的郁朱颜,苦苦陷入思量,第一个人那张混着鲜血和尘土的脸总觉得好生熟悉,像一个人,像谁呢……   谈未然!?   郁朱颜愈想愈是觉得没错,被追杀的人就是谈未然。   迎着狂风电射而去,郁朱颜毫不犹豫的转身回头交代一句,就已经消失在门户后,只剩下一个飘飘如雪的美好背影。 第526章 七成之力,仙子来援   郁朱颜的仓促离去,令这个临时团队的所有人始料不及。等反应过来想要追上去,才发现没了踪影。   “郁仙子走得仓促,是不是有什么事?”   “哎,刚才我就该反应快一些,就能跟郁仙子一起去了。百里洞府凶险不少,这要是郁仙子出了点什么事,那我自己都原谅不了自己。”   “就凭你,也想保护郁仙子?等你像我一样有了灵游后期修为再说吧。”   说得没两句,很快就闹哄哄起来。   有人在一旁说起来,话里夹枪带棒的:“郁仙子就是了不起呢,随便撂下一句话,就把大家伙全丢在这里,一个人自己先走了,果然气派得很……”   众人顿时语塞,郁仙子扔下这个团队说走就走,的确不太合适。纵是有心为她辩白,也只说:“许是郁仙子有什么急事。”   有人冷笑起来:“急事?我看,她是急着去会相好的吧,说不定,刚才被打成滚地葫芦的那家伙,就是她的相好。”   郁仙子容颜美,性情好,待人接物均显得亲和,自然赢得很多人的好感,明里暗里着实不乏喜欢她的人。可即便如此,不免仍有不喜欢她的人,譬如其他女人……   郁朱颜浑然没想过,这次所作所为会不会使得自己的名声出现瑕疵,甚至被不怀好意的人泼脏水。   嗖……嗖嗖!   她像一阵风,迅的穿行在每一个门户。不知不觉当中施展出最快的身法,如一道柔和的白光,快到拖曳出残影。   怎么莫名其妙冒出两大神照后期强者追击他?能被一个追杀,就了不起天了,他倒好,也不知做了什么,一下子就惹了两个。   难道说,神照后期强者没有别的事要做,入洞府就是要专门跟他过不去?   想一想清音荒界那次,再想一想小不周山演武,郁朱颜忽然发现,好像不管谈未然走到哪里,总是不乏强敌呢。   只追得一会,郁朱颜就明白,就这么追是追不上的。唯一的安慰是,她是从玉虚宗手里拿的地图,比其他地图更详细更齐全。   她知道怎么抄近路!   只盼……只盼那个学不会水的家伙能安然无恙,最少得坚持到她追上!   郁朱颜忐忑不安,明艳不可方物的容颜上布满焦急之色。许是跑得激烈,脸上浮出淡淡的极美晕光,像是在脸蛋上书写着担心二字。若然被人见到她这时的神情,必定会瞪大眼睛极是艳羡。   得郁仙子如此担心,相信对很多人来说,便是折寿三十年也做得啊!   须知,平时也不知有多少年轻俊彦暗暗希望,能得到郁仙子的另眼相待。只是……只是,若能得到郁仙子的青眼相加,只怕会更美妙呢吧。   若是旁人知晓谈未然令得郁仙子这等郁结揪心,只怕很多人都有把谈未然揪出来虐待八百遍的心思。   太令人嫉妒了!   “啊嚏……”奔走如飞的谈未然蓦然打了个喷嚏,莫名其妙的摸了摸鼻子。陡然察觉一缕凶险正在逼近,毫不犹豫的反手挥出殊途剑,顿时青芒纵横,遮断一切。   这时,一缕轻巧的剑意势如破竹的从青芒里突破而至,如星辰般擦中空气,刹那就有一股热浪滔天焚烧万物。与其说是热浪,倒不如说是极度炽烈的高温。   尽管是擦着,就险些把谈未然的半边身子烧出青烟,谈未然把崩溃的七阶法衣撕下甩掉,一抹之际从寂空界石取来又一件七阶法衣:“幸亏此行之前,几位老祖执意要我多带装备,尤其是法衣。”   六阶的十重金身,比七阶法衣的防御并不弱多少。正因此,修炼了十重金身以来,谈未然就很少有穿法衣的时候,带来的法衣也几乎派不上用场。   没想到,这一次带来的几件七阶法衣发挥了重要效果。   嘭嘭嘭!笔直的从假山上飞掠过去,谈未然冷静的足尖连踢,假山轰隆激飞砸向后面的门户。当双眼泛红的魏清明和柴敬冲入,首当其冲的就是这假山。   盛怒的二人轰的一拳就打得假山变成灰烬,滔天气浪席卷,如怒涛一样拍击空气。   隔空一拳令得空气沉重如山岳击中谈未然,闷哼一声噗哧呕出鲜血,狼狈的钻入门户,斗志从未熄灭的眼睛一亮,没错,就是这里。不假思索神魂一念而动,翻滚着消失来到建筑群另一端的门户再次钻入。   云篆穿空术!   钻入门户后,失血过多面色发灰的谈未然强忍着头疼欲裂,再一次施展云篆穿空术。转眼出现在遥远另一端的门户出现,眼耳口鼻已然犹如血崩般流下鲜血,却咧嘴微笑。   他熟悉这里,只因他来过。   这两个建筑群非常浩大,足够辽阔。施展云篆穿空术连续跳跃两个地方,等于痕迹暂时中断,地方够大,对方要找总是要多多少少浪费一点时间。   “终于能喘一口气了。”谈未然瘫软靠在墙上,喘息渐慢渐轻,似要气息全无。   就当他气息全无,似乎断气之时,蓦然睁眼竟有一道精光,脸上灰白中泛漾出一朵反常的红晕,漫不在乎的擦拭五官鲜血:“啧啧,这是今次用掉的第三滴精血了。若非我的精血多,只怕今次早就没命了。嘿,两大神照后期,果然不同凡响。”   若是一个,谈未然还能招架一二。至于两个,就算青帝和裴东来联手,也只有拔腿逃命的份。   尽管被追杀得狂奔不是一件光彩事,可谈未然能在两大神照后期强者孜孜不倦的追击下挺到此刻,足以自傲。   “找到了!”   魏清明向柴敬大喊,率先找到踪迹追去。一次又一次反袭,加上层出不穷的各种手段,二人追了半天,发现想拾掇下这个年轻的灵游境竟然还颇不容易。   谈未然每每被二人击中,看似摇摇欲坠几乎难以为继,又总能硬挺拖着身子狂逃,显出了令人佩服的韧性。追逐战中,展现出除了坚韧,更有果决凶狠等特质。   六阶主杀秘术!六阶金身!六成剑魄!   魏清明和柴敬恨得只想骂娘,崔思雎什么破消息,什么狗屁鳌头榜,什么实力排名数百之后。放眼天下,有这个实力的年轻人绝对屈指可数!   追上了,谈未然的身影就在前方。   “清明,我助你一臂之力!”柴敬暴喝,在飞驰中双臂齐齐挥舞,准确帮魏清明加速,送他一程。   “又来这套!”谈未然恼怒不已,狂飙之中跺足轰然,真气灌注把地面震得碎裂,无数碎石反射向天。   魏清明杀他之心无比坚决,竟是不管不顾,生生是发动金身硬顶过这无数碎石打击在身上,逼向谈未然。谈未然仰天狂啸,殊途剑一挥斩出阵阵青芒,霎时间剑光交错,剑气纵横。   “不能被拖住!否则,两人一起出手,我绝对十死无生。”剑光沸腾中,谈未然想得清楚明白,无奈避开要害用腰腹受了这一剑,忍着钻心之痛顺势借着力量滴溜溜的窜入门户。   七寸剑伤皮肉翻开,鲜血如泉水涌出。谈未然漫不在乎的取来伤药抹在伤口止血,可谓面不改色心不跳,任凭疼痛钻心,速度丝毫不减。   修炼太上寂灭篇比这痛苦得太多了。   只是此法撑得过一次,则未必能次次奏效。当二人再次追来,魏清明只拖住一招,谈未然的心就是一凉。   果然,几乎瞬息之间,柴敬如怒目天王,拳魄似有铺天盖地的流星陨落闪现!   恐怖之极的七成拳魄!   “吼!”谈未然怒啸扶摇冲天,踏足之际扭动身躯,咬死牙关,极尽所能的挖掘肉身力量,释放并融合在拳魄中。   我必须更强!   拳魄,来不及凝练更强,唯一能挖掘的只有肉身力量。我苦苦修炼太上寂灭篇洗练出的强悍肉身,不是为了空有力量发挥不出来。   拳魄降临,如流星雨呼啸而至。   谈未然专心一意沉入战斗中,灵台一片清明,没有任何的选择和闪避余地,必须拼死接下这一招。压榨身体里每一根骨头,骨髓里的每一丝力量,随着一扭一踏,疯狂涌出来冲上双拳!   聚成谈未然有史以来最强的一拳,突破!   三成拳魄中,糅合登峰造极的七成肉身力量。   刹那,地动山摇,带来石破天惊的拳魄碰撞。   一接手,柴敬就脸色微微变闷哼一声,暗暗震骇谈未然这一拳当中的惊天力量,心底掀起惊涛骇浪。没人比他更明白,如果谈未然的修为和他一样,恐怕就该轮到他接不下这一拳了!   可现在?须发皆白的柴敬虎吼一声,激发了曾经的豪情:“小子,五十年后我不如你,现在我还没老到动弹不得的时候!”   拳魄的力量扩散,震动万物。以二人为中心,地面呈现辐射性状向外陷落,霎时间狂飙的气劲,把整个建筑群吹得轰轰烈烈的摇动起来,然后承受不住劲风,最高的楼台倾斜轰然倒塌。   啵!谈未然和柴敬双双如两段朽木倒飞,轰隆撞塌两堵墙,谈未然几乎晕厥,拼命的咬了舌头一下才勉强维持住一丝灵台清明。   魏清明眼里除了仇恨,暗藏一缕惜才之色:“你是个真正了不得的武道天才,可惜了!”一语未落,一道恢弘剑气呼啸这劈开一切直取谈未然。   志在必得的一剑,却临来落空。   一条白影从斜拉里杀出来,芊芊素手凌空挥动,斩出乒乒乓乓的声响,快如闪电的抄抱住谈未然直冲向门户!   混混沌沌的谈未然勉强认出是郁朱颜,来不及惊诧,第一句就交代道:“去……庚二三五!” 第527章 借刀,重返庚二三五   “是谁!”   是谁,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他和柴敬的刀剑之下抢人!   魏清明的必杀一剑落空,立时怒极,厉声狂喝:“敢在我魏清明剑下夺人,敢不敢报上名来!”   乒乒乓乓的兵器交击声中,化作一道素白身影的郁朱颜抢人成功,灿烂而多变的双刃截下仓促疾追发挥不及的魏清明。   魏清明刚被短小而隐蔽的袖中双刃逼退,就发现对方乳燕投林一般投入门户消失不见,顿时几乎把后槽牙都咬碎掉。想起只差一点就杀了谈未然,就有说不出的悔恨和狂怒啃噬内心,以至五脏如焚。   墙砖和石灰块啪啪啪的落下下,柴敬从一堆碎石里起身来,狼狈的咳嗽着拍拍身上的尘土:“清明,莫急,莫急。你呀你,跟你说过多少次,遇事莫要失了冷静,可每次暴躁易怒这个毛病你就是改不了。”   “你且记住,不管这人是谁,只要他人在洞府,就和谈未然一样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此言令得魏清明压下心头之怒,其实仔细一想就是没错。除了百里洞府本身的未知危险,神照后期是最强大的,还怕对方逃得出他们的手掌心吗。   柴敬和魏清明双双追击,嗅到淡淡的芬芳,就是豁然明白:“救走谈未然的人,原来是个女子。”   柴敬自信的笑了起来:“说起来,那小子挺俊的,有女子为他着迷也不稀罕。便是你我,先前不也为他的武道天赋扼腕吗。”   魏清明冷哼一声:“我只为一个死掉的武道天才而扼腕叹息,既然他没死,那就先帮他死掉!”   他承认谈未然的武道天赋惊采绝艳,能以灵游中期修为撑住这么久,堪称奇迹。坦白的说,不论魏清明还是柴敬这个年纪的时候,还窝在宗门苦苦修炼呢,加在一起对付绑着一只手的谈未然也绝不是对手。   可潜力是潜力,实力归实力。首先,得要是活着的人,才有资格发挥天赋,把潜力变成实力。   风中追逐不舍的魏清明二人各自充满杀意,流露自信微笑,没办法不自信。谁都知道,灵游境的真气和体力完全不能和神照境比。   再如此接着追和逃,等他们追上去,谈未然二人还有接战的气力吗?   也许,很快就能揭晓。   郁朱颜螓首微垂,凝望谈未然满是鲜血和惨淡灰白的俊脸,思绪一阵空白,放下了一路上的担心和忐忑。只是见了谈未然的惨状,心脏忽然像是被人用力攥着一样闷闷的疼痛。   可这次,她分明感到又疼又有一股无明业火。   她真真切切的感到火焰从心口爆出去,像燃烧的小老鼠,在自己的身体里窜来窜去,火焰带到每一处。   这是愤怒!   若是有旁人在,有君子殿的人在,必会为她的愤怒而大吃一惊。须知,郁朱颜从来是一个犹如美玉的女子,容颜如此,性情亦然,从来鲜有令她发怒的事,至多就是不高兴。   即便君子殿令她周游天下,频频接触和发掘各地天才,她虽是内心不愿,极为不喜,可仍是默默答应。   庚二三五?   郁朱颜陷入迷惑,庚二三五是什么所在,有什么奥秘,为何要去庚二三五?   虽有迷惑,郁朱颜信赖谈未然的判断,嗯,除了在水里的情况下,她都相信他。   好在君子殿地位特殊,玉虚宗给她的地图比其他人的地图完整太多了。正因此,稍微对比一番,就会发现主要路线,她就是靠这才判断出谈未然逃跑的大致方向。   穿过一个门户较多的建筑群,正适合施展秘术掩盖气息,忽然斜拉里杀出一只手按住郁朱颜的胳膊,传来的话音也显得孱弱:“别掩盖气息,他们会迷失方向。”   正飘飘如离弦之箭一般的郁朱颜蓦然停住向前飞驰冲刺的脚步,惊喜万分的望来:“你醒了!”不知为何,和平时的她相比,竟显出几分失态。   眼眸里的关怀令谈未然心弦微颤,暖意升上心头:“被郁仙子你背着跑了半天,我要是再不醒,就算刚才没被打死,也会被全天下的年轻男子给嫉恨死。对了。你先前是不是给我服了什么丹药,怎么我的伤势似好了一些?”   清凉药效蔓延全身,原本的严重内伤竟似好了不少,谈未然连忙问道。郁朱颜笑靥璀璨:“怕你出事,给你服了一枚天王保命丹。”   天王保命丹?谈未然微微一愣,此名普普通通,很多丹药听起来比这厉害一百倍。可这是君子殿的独门伤药,是三千荒界最顶尖的伤药,关键是,君子殿弟子只有一枚。   她把救命的丹药给了我……此话不断在谈未然的脑海徘徊不去,嘴里似品尝出很多复杂的滋味。   天王保命丹被郁朱颜一句话就轻飘飘的带过去,在她的心里本也没当一回事,只说起先前的疑问:“为何怕他们迷失方向?莫非你希望他们追上来?”   谈未然微微昂头眯眼,这次一路被揍得惨淡不已,几次险些丢了小命。须知,从贺飞龙到魏清明柴敬,陆续交手的三个神照后期,对上他统统是全方位的压制。   从始至终,就没有拿到过一丝一毫的优势,可谓打得憋屈无比。   若然说起来,不一定是这辈子最凶险的战斗,却一定是今生最憋屈,最被动,也是最凄惨的一次战斗。   自当是设法斩杀二人,也不枉他辛辛苦苦逃来这里。否则,又怎能出得了心口憋着的那口气,又怎对得起一路上耗费掉的三滴精血。   此念刚起,谈未然和郁朱颜心神一凝,察觉两缕气息正在飞速追赶:“对方追来了!”   追来就好!   谈未然咧嘴一笑,吐出一口浊气,眼里绽放血色。   ……   啾……啾啾!   蟋蟀的叫声似一个演奏家的指挥,引发了各种虫子的叫声,恍如充满野趣的曲子,为安静的庚二三五添加上一份生动。若非如此,此地简直会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安静的庚二三五洋溢着清新的气味,放眼全是红白绿的花花草草交织成令人身心愉悦的景色。如果没人说,决计没人相信此地曾发生战斗,或者那不该称为战斗,而是完全一面倒的殴打和杀戮。   也许此地曾被鲜血染红,可此时,鲜艳的红,是花,不是血。   偶尔风吹草动,摇曳之际,草木中的一团团影子默默不动。弱小的影族还可以活跃,强大的影族只能默默的困在这里,等待着一次又一次的脱困机遇。   只是,不管强大还是弱小,影族终究对幻灵神巢难离难舍。   嗖!嗖!随着破风声,一青一白两条身影骤然从门户中射出,就如同被轰出的两枚炮弹一样,减缓不住的撞向房屋。   是上次那个年轻的人族修士?!   强大的影族又惊又喜,若然有人仔细查看,就会发现此地景物竟如光线穿过一样,出现了微微一霎的扭动。   一人环抱的柱子轰的被谈未然撞断,和郁朱颜一道狼狈不堪的跌落房中,脊背像是断了一样剧痛不已。修炼中习惯了更大痛苦的谈未然暗暗咬住牙根哼出一个音节,就此发泄出来。   不仅对痛苦的承受力更强大,临战机变也更快,跌入房中的一刻就不假思索的一把拉住郁朱颜,俨然不要命的自杀一样撞向另一侧门窗。   “逃?我就不信你谈未然有这本事,能逃到天涯海角去!”   魏清明和柴敬一前一后如飓风冲入,举剑一挥出满天的剑气,把房屋如柴火棍支起来的玩具一般支离破碎。   “小心!”谈未然双臂环抱郁朱颜,转身用后心为她抵挡住所有激射四溅,胜似刀剑的木屑和碎石。一眼扫视,终于捕捉到一行标识!   “庚二三五!”   终于回来了!谈未然嘴角绽放冷冽,对怀中的郁朱颜交代:“扣紧了手,千万别松开!”   紧紧扣着郁朱颜的五指,谈未然二人犹如两条电光穿梭在庚二三五之间。沿途催来的剑气不住发出阵阵呼啸声,火焰一般的剑魄释放出令人晕厥的高温,灼烧着万物。   除了谈未然,没人能察觉空气中一丝丝奇异波动。   轰轰轰!火焰剑魄侵袭一切,把池水蒸发了,把花草树木烧焦了,整个建筑群都在恐怖的高温笼罩下。甚至有好几处,都噗噗噗的自动燃起青烟与火焰。   浅浅淡淡的影子悄然涌动,像是不为人知的黑潮正在覆盖庚二三五的一切。   谈未然收起杂念全神贯注,庚二三五的八品影族终于现身了。   见谈未然渐渐陷入无处可逃的处境,魏清明放声狂笑震天,弹指一剑:“谈未然!这次,我看你往哪里逃。你若是聪明,就该割下自己的脑袋,以免受苦。”一天的追逐大战下来,谈未然固然几次险死还生,可魏清明和柴敬这两个追的人同样苦不堪言。   澎湃的滔天火焰升腾为剑气,成为望而生畏的剑魄焚毁一切!   柴敬这块老姜隐隐感到些许不对劲,提醒道:“清明,小心点。”   一语未落,魏清明就脸色狂变,身不由己的狂喷一口鲜血,整个人的七阶金身霞光放出漫天。一道磅礴之极的浩大气息,就在他身边爆发。   噗哧!   “嗷!”魏清明狂嚎着持剑的右臂飞上半空,鲜血就如喷泉一般的肆意喷洒!   漫天黑云滚滚而至,正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滔天气势:   “哈哈哈,谈未然,你果然一诺千金,再次为我引来了两个人族修士!” 第528章 险恶,谁阴谁狡诈   黑云中传出震耳欲聋的狂笑,其中又夹杂魏清明的惨呼。   “啊!”   令谈未然不能不佩服的是,饶是魏清明突然惨遭断臂,仍是在剧痛之余换手施展剑法,尽管生涩,却仍是在最紧要关头截住了侵袭上来的黑色阴影。   魏清明此人后来能成为半步渡厄,果然有其缘由。   当柴敬一眨眼扑击而来,怒火攻心轰出一拳把阴影给逼得退下去。   黑云滔滔萦绕四周,发现不论是谈未然还是柴敬两帮人都非常警惕,实在无机可乘,才若隐若现的浮出一张庞大脸孔。   “哈哈哈……是两个强者?很好,好极了,谈未然,真要多些你给我带来的这两人,哈哈……”   震天般的笑声洋溢着满意,仿佛每一声笑都填充着淡淡的垂涎气息,其言辞中的狂喜和兴奋溢于言表,就像是把闯入的魏清明和柴敬两大强者当做送到嘴边的食物。   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饥饿多年的家伙,忽然遇上了很多食物,以至于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影族演化出无数阴影在其中蹿来蹿去,变化来去,令人完全捉摸不到他究竟想对付谁。   郁朱颜还是头一次见如此诡异的智慧种族,心头发毛,不由自主就发力在手。手被捏得疼,谈未然察觉她的紧张,连忙传音安抚:“是八品影族,没事,就是看着诡异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见多就习惯了。”   感觉谈未然掌心的温热,郁朱颜心下一安,想起在个别典籍中对智慧种族的记载,就是迅速安定下来。   柴敬把魏清明好生护在身侧,用一双喷火的目光望过来:“谈未然,你竟敢和异族勾结暗害人族修士,你还有没有身为人族的尊严和准则!”   郁朱颜脸色微变,纵使她才刚踏足修士的江湖不就,也知晓这是一个非常重大的问题,一旦沾上就会变得非常麻烦。暗暗拽了一下,传音道:“小心应付,别率性而为,别在这上面栽跟斗。”   拿这来说嘴?谈未然嘴角轻翘,人困在黑色阴影中,说不出的讥诮和悠然,冲柴敬勾勾指头:“我觉得,你们是狗。那么,毫无疑问,你们就一定是狗。”   “叫两声来听听!”   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讽刺,简直就是当面在羞辱柴敬和魏清明。二人纵横一方,背靠星耀宫,更是星斗宗的隐脉弟子,又何曾有人敢如此当面羞辱他们,偏偏今天就遇上了。   其实羞辱就羞辱了,有崔思雎之死,有这一天的追杀,反正是不死不休的死敌,谈未然才不在乎得罪得多狠。   柴敬不似魏清明暴躁易怒,阴沉着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仿佛有风暴正在酝酿:“谈未然,你纵是羞辱于我等,口头上痛快一时,等你勾结异族残害同族的事传出去,天下虽大,也再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还用得着我来羞辱你们?”谈未然笑得前仰后合:“这个影族信口栽我一把,你柴敬也厚颜无耻的拿出来当做铁证?只怕不是我羞辱你,是你在羞辱自己。活了几百年,连这点脑子都没长出来,我着实为你们感到可悲。”   莫看谈未然是行动派,不爱耍嘴皮子。可有时放起嘴炮来,也偶尔出彩。   黑色阴影飞快扩散,分别萦绕着谈未然四人。庞大脸孔时不时的从黑色中显露一二,露出一个诡谲的笑脸,教人看得是心头发寒。   柴敬怒极,却是忍住怒意,把目光投向谈未然身旁:“老夫星耀宫柴敬,郁姑娘来自君子殿,想必一定会愿意为我等作证。”   扣住郁朱颜纤细如笋的指头,感受那份独特的温润,谈未然嘴角一翘,更显讥诮:“老匹夫,你想找君子殿帮你主持正义就弄错了,你是道家的人,君子殿是儒家的。还有,下次要挑拨离间,也要挑个合适的人。”   语气一顿,摇头啧啧惋惜:“真为你们星耀宫的头脑着急啊。”   此言好似补刀,令得柴敬脸皮一抽搐,被一缕青气罩住,也多亏他老辣把怒气按捺住:“多说无益,纵使郁姑娘不敢作证,迟早纸包不住火,世人自然知晓你勾结异族的阴私事,连你父母在内,必会被牵连。”   这厮当真恶心,口口声声还在挑拨离间,乃至尝试激怒我。   谈未然摇头,懒得再做无意义的耍嘴皮子,眼底泛出冷芒:“等你们能活着离开这里再说吧!”   一个顿声,谈未然微微扭头向阴影:“栽我一把,对你来说,是惠而不费的事。我真没想到,你一个影族居然对人性也能如此了解。可如果你再聪明一点,对人族了解深一点,就该知道,这人胡说八道这一会,已经足够做很多事了……”   此言一出,正在翻滚的黑色阴影一滞,马上浮出一张脸孔望去。刚失去一只胳膊的魏清明看似惨淡的模样,却是在这一会的工夫里,显然缓过劲头来,和柴敬一样指尖更是迸出一张符箓,咬牙怒吼:“谈未然!”   二人的心情,真真是恨不能把谈未然斩成三百块喂狗才能发泄心头之恨。   若非谈未然提前喊破,本该有更多时间恢复元气和战力,也能暗暗做好更多的准备,甚至完成致命偷袭。结果,偏生是关键时一口被喊破。   不能早,不能晚。早了,战力不足,斗不过影族;迟了,影族则有可能被偷袭得手。最好,形成势均力敌的局势。   恐怖的符箓显然十分强大,转眼激发而出,铺天盖地的剑雨逆流成河,轰动无比的形成两条剑魄长河。   令人震撼的是,两条剑魄长河汇流在一起,竟合为一股几乎能凌绝天地的滔天巨浪,飞卷出席卷万物的狂暴飓风,形成了最壮观浩大的一幕。   阴影瞬间沸腾起来,化出人形轰出一拳,嘶声吼叫:“你们这些人族修士狡诈无比……可是,我们影族也不蠢,哈哈哈……”   九华天空!   模拟的拳魄轰隆震撼如雷,一招九华天空虽在仓促之下,竟也威力绝伦,土系精魄轰轰烈烈,仿佛一座山岳两座山岳无数个山头纷纷轰击而下。   剑魄符箓拳魄等产生撼天动地的威能,分明使人心神摇曳。   几乎同时,魏清明浑然没察觉,身后的影子微微一晃,当他怒啸着凌空斩一剑。影族庞大脸庞浮现一缕诡异,宛如控制木偶一样,牵动着魏清明的影子摆动……   一刹那察觉身不由己,魏清明浑身冰凉的想起了影族秘术,嘶声狂呼:“师叔祖,我中了影族秘术,小心!”   来不及了!   剑魄横空,滔天火焰焚毁一切,正正轰中柴敬。金身霞光闪耀着,熊熊烈焰将池中的水也蒸发掉,化作漫天的水汽飘飘荡荡。   地面轰轰轰震颤不绝,塌陷出一个个凹下去的大坑,更有龟裂痕迹无数。气劲如涟漪吹出,劲风席卷,飞沙走石,犹如飓风过境。   一副安静景象的庚二三五,在三大强者数招交手之后,赫然剩下断壁残垣。   柴敬和魏清明暗中酝酿施招,意欲偷袭。八品影族同样假装看谈未然两方耍嘴皮子的同时,同样悄悄施展了秘术。   被谈未然一口喊破扼杀的结果是,柴敬和魏清明吃亏不少,八品影族的阴影崩散不少,丝丝线线的萦绕散在空气里,显然也不太好受。   谁阴谁知道,谁狡诈谁心照。   尽管郁朱颜这些年周游天下,可真正是见了这一会的交手和心计,看得是透体生寒,才知晓什么是险恶。   人族是狡猾不假,影族也不蠢笨。刚听到谈未然的名字,就马上能顺口栽一赃的影族强者,显然无论如何也算不到蠢笨的行列。   柴敬和少了一条胳膊的魏清明,发出此起彼伏的长啸,戾气散发,和八品影族强者激战在一块:“异族该杀!”   魏清明被断了一条胳膊,必须死的谈未然又没死,“幻灵神巢”就在八品影族强者老窝之中。   事到如今,唯有死战!   黑色阴影飘动凝出一个人形,面孔流露不加遮掩的狰狞与垂涎,望着这些人族修士,就如望见了丰盛的食物:“哈哈哈,你们人族有一句话说得极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   只见光影交织,形成一片片残影,残影之中又带着辉煌的阳性气息。交手余波卷起风浪涛涛,一次次的扫荡半空大地,扫出一条条阡陌纵横的轨迹,分外狰狞。   时不时迸出一缕缕鲜血,倾洒在半空中,在各色光华照耀下,竟如宝珠般格外绚烂。   纵使激战轰烈,战斗的三大强者仍没落下谈未然这个罪魁祸首。一再向谈未然和郁朱颜逼来,屡次想把二人卷入战团,亦或企图逼近二人并重创。   当谈未然几次有心想要兜远,然后趁机溜掉,又几次被战团给生生截住去路。   也是,三人又不蠢,看得出谈未然借刀杀人的目的,自然不会让他得逞。   一次次被卷来的战团逼走,一次次向后退,谈未然不露一丝焦躁,耐心等待机会,暗暗对自己说:“别急,等一等,再等一等……”   等待一个良机,趁机甩掉魏清明二人?   不,谈未然一路冒险逃来庚二三五,绝非为此。 第529章 鹬蚌相争,九阶符箓   光影摇曳,一阵阵的雷声轰鸣不绝。   一个影族的八品强者,两个人族的神照后期强者,三大强者的大战景象轰动。一缕缕剑气破空纵横,一道道精魄弥漫,把庚二三五的建筑和花草碾个来回,几乎分崩离析,处处均留下断壁残垣。   尘埃席卷,时而像一朵朵冉冉升起的蘑菇云,有时则仿佛大漠中狂风卷起的万里黄沙。   乱石崩飞,一块丈余的墙面呼啸着崩飞而来。   “小心。”   郁朱颜纤纤素手翻飞,袖口迸飞光芒,断墙应声而裂一分为二,从她和谈未然身旁擦过。   谈未然扶住额头,笑道:“由来只听说英雄救美,不成想,今日倒是被美人一再救了。朱颜,你令我觉得自己很失败呢。”   郁朱颜嗔怪的给了他一拳头,生死关头,哪有人会这么不当回事的随意说笑。   目不转睛盯着战斗,身形不住挪移闪避,谈未然嘿然一笑:“朱颜,要警惕哦,再这么下去,你就会往女汉子的方向前进……就像我大师姐一样强而有力的女汉子。”   女汉子?他倒会苦中作乐。郁朱颜险些笑出来,凝望着愈发激烈的战斗,不由环顾四周,嫣红的嘴唇微动:“他们处处提防着,我们该如何突围?”   轰!八品影族和魏清明二人凝神一招,拳魄和剑魄发生碰撞。雷声震动,如滚雷一般来回在地域辽阔的庚二三五回旋。   战团一触即分,没等一眨眼,旋即又交手在一起,打得强悍的气劲吹向八方,地皮都快要被刮掉一层层。   难舍难离,正是近战的凶险之一。   尤其百里洞府的特殊环境里,一旦近战缠上,互相就很难甩掉对手。   思绪飞转,谈未然微微撩眉:“突围?不,我不打算突围。”   见她吃惊之色,谈未然把目光投向三人战团,双眉渐拧,犹如刀锋几欲飞天斩出:“我来这里,是为了解决掉魏清明这两块牛皮糖,但不是甩掉……”   是为了解决,不是甩掉?郁朱颜迅速明白谈未然的意思,纵使不符合她的娴静性情,仍不由骇然倒吸一口寒气。   如果以为谈未然一路狂驰来到庚二三五,是为了甩掉魏清明二人,那便大错特错。   若只为“甩掉”,则完全不必来此。既然来了,就不会轻易作罢。   参与镇压宗长空的势力,已被探查明白的就有明心宗,落霞宗以及星斗宗!   从这点来说,星斗宗和明心宗的想法是完全一致,是最想宗长空死,最不想看见天行宗延续并崛起的势力之一。   不管有没有崔思雎之死,星斗宗无疑是仅次于明心宗的道统死敌。遇上这样的死敌,谈未然杀得愈狠就对自己对宗门愈有好处。   星耀宫,正是星斗宗的隐脉!   此乃星斗宗的最大秘密之一,世上知晓的人绝对寥寥无几。不过,对谈未然来说,这恰恰不是什么秘密。   既然遇上了,谈未然没有理由放魏清明二人活着出去跟天行宗为敌。须知,魏清明后来成了半步渡厄,能提前扼杀,掐掉这个强敌是最好不过。   当然,谈未然绝不否认,被追杀一整天的憋气和怒火正在酝酿着,等待在反击中引爆。   拳魄和剑魄轰鸣,气浪如涟漪,沸腾着冲击八方,三大强者各自闷哼,显然伤势不轻。   “喝!”谈未然和郁朱颜气息震爆,地面青砖裂掉,才挡住冲击波。双双闪避,把数道有意无意激射而来的剑气主要威能纷纷躲闪掉。   郁朱颜如白瓷一般的肌肤上流露凝重,绝美容颜生动的展现一个意思:敌人如此强悍,怎么解决?   飞快腾挪,谈未然吐出一字:“等!”   别看八品影族和魏清明三人都留意他,提防他和郁朱颜溜走。可就实际来说,纵使谈未然全力一击,也难以重创对方,因为神照后期对他的压制是全方位的。   三大强者心里有数,其实很简单,截住不让二人逃走就行了很简单。至于其他的,要么甫一交手,就先解决掉谈未然和郁朱颜;要么,就只能放到最后再解决。   两个灵游中期的威胁很小,完全能忽略不计。没人会把最弱的二人当做强敌,对三大强者来说,彼此才是真正的劲敌。   对八品影族来说,需要食物,更需要变强大,才有机会脱困,而不是一直困在这个屁股大的破地方。   影族袭杀人族修士,不是觉得这好玩,而是能令自己变强大。也许不是太有效,太合心意,可困在百里洞府的影族没有多余的选择。   能一次遇上两大神照后期强者,纯粹是可遇不可求的天大好事。哪怕这影族强者看得出谈未然是借他之手来对付魏清明二人,同样毫不犹豫就出手了。   大不了,先杀两个老的,再杀两个小的。   而对魏清明二人来说,谈未然要杀,影族的“本命灵烟”诱惑很大,“幻灵神巢”更不容错失。   凝视战斗中的三人残影,谈未然嘴角挂着丝丝冷峻。他熟知影族的很多特性,也猜得出魏清明和柴敬心里在盘算什么。   若说为人族而战,剪除异族,那就纯属扯谈。   若说能一直盯着自己,打破谈未然的脑袋也不信。当三大强者渐渐打出真火,强敌当前,谁又敢掉以轻心?   八品影族很强,堪比破虚境,又有诡异非常的天赋秘术。不论谁遇上,大抵都要头疼万分。   可说起来,影族战力不如人族,真打起来,神照后期未必逊色多少。如柴敬这般岁数的神照后期,能和破虚初期抗衡,一点也不令人意外。   魏清明先失一条胳膊,战力不免受影响。不过,影族的近战水准显然又不如人族。   双方各有各的优势,一番苦苦激战下来,竟隐隐有两败俱伤的趋势。   轰隆隆的震音滚滚来回,仿佛雷音袭入,令得耳膜乃至脑袋都嗡嗡作响。三条残影交织着,空气里震来噼里啪啦的爆裂声,鲜血和怒吼渐渐成为不变的主题。   八品影族黑潮滚滚,纵然再强大,也不免色泽浅淡下来。激战中的魏清明和柴敬二人惨白的脸色,衣衫上呈喷溅形状的鲜血,还有狰狞的嘴脸,纷纷把这场战斗推向了一个教人窒息的高潮。   谈未然和郁朱颜目瞪口呆,心里掠过一念:“难道,真要两败俱伤?”   今次能当一回渔翁,捡一回便宜?不会罢!谈未然和郁朱颜惊疑不定。   拳魄,九华天空!   恐怖的十成拳魄,使人骇然万分。可是,影族的战力和模拟,使得其没能完全发挥出十成拳魄应有的威能。   九天星落从苍穹落下,仿佛无数星辰陨落,带来致命的威能。   整个庚二三五的灵气彻底错乱,一记耀眼绝伦的天华闪烁过后,似乎时光冻结。膨胀的光芒伴随着气劲撕碎万物,疯狂绞碎一切。   只见地动山摇之际,地面坍塌陷落,青砖被气劲刮成粉末,露出地下泥土。沙砾与碎石共舞,浮土席地漫天充斥在空中无处不在。   多亏庚二三五够辽阔,多亏洞府只能近战,否则,真要给破虚境和神照境放开手脚施展,轻易就能把庚二三五翻来覆去的摧毁十遍八遍。   无数大大小小的碎石,裹挟着使人骇然的恐怖呼啸,乱七八糟的向四面八方激射,其中一部分正是冲击向谈未然二人。   “嗷!”   谈未然气运丹田,放声狂啸,声线中带着狂放和刚毅,真气轰然激爆!   蹉跎手!   灵气席卷,拳魄无声无息的带去非凡的韵味,给人一种岁月蹉跎的滋味,转眼就把狂飙射来的无数碎石木块控制住少许,啪啪啪无数被碾得粉碎。   剩下的一部分刚突破拳魄,就被郁朱颜给截下,扫成一阵阵的灰烬。   未等二人松一口气,阴影如被烫伤般潮退,无数阴影崩散在空气里。昏头转向五脏六腑都快要裂掉的魏清明正如流星倒飞,瞥见谈未然二人,顿时戾气满怀,杀意沸腾!   是这小子!若非这小子,崔思雎不会死,他不会失去一条胳膊。他恨意和怒火滔天:“你想做渔翁?我先要了你的狗命!”   死也不要看见这小子活着,想当渔翁?休想!   当他充斥戾气的一剑挥出,忽然空气中多出滔滔不绝的火红云彩,极度恐怖的炽热把庚二三五变成了火海,空气似乎变成了岩浆流淌。   此剑魄堪称可怖之极!   魏清明似乎能看见谈未然在恐惧中挣扎,绝望,被一剑灼烧成为一块焦炭的景象。然后……   剑魄肆虐而过,大地被灼烧出晶体,高温令得所有事物都扭曲变形。偏偏落空,没了目标。   人不见了。   谈未然和郁朱颜就如泡影,忽然就没了,彻底消失了。   魏清明愣住,这时,柴敬从阴影里飞出来,喷溅滚烫的鲜血,倾洒在空中像零零星星的雨水,却又腥得发苦,腥得使人绝望。   当柴敬飞在最高,其指尖露出一抹鲜艳的红!   红得刺眼!艳得夺目!   此时,谈未然搂住郁朱颜的娇躯,翻滚着从最远的门户边上破空出现,柔软娇躯散发令人迷醉的淡淡芳香,容颜中的娇羞使人砰然心动。   可谈未然视而不见,嗅而不觉,裂嘴就是一句粗口:“我糙!”   九阶符箓?! 第530章 无想剑,初逞威   一抹鲜艳的红,从柴敬指尖焕发。   红艳艳,比烈日更艳丽,比红花更璀璨夺目。   红得把天空染成鲜红,随着风,随着云,缓缓如鲜血的潺潺而动,铺满天空,把一切染成鲜红的画卷。   真美!   凝望着天空,发现那一缕绽放的鲜艳飞上天,在天空铺满艳丽绝伦的色彩,人人顿时发出由衷的赞美。   这些红色像是活过来,色彩十分纯粹,果真为天空带去了不一样的气质。   赞叹之后,便是颤栗!   从灵魂深处迸出的颤栗,蔓延全身,像是燃烧在每一条经脉每一个毛孔里,不知是激动,还是愤怒。   从柴敬指尖飞天的红,并不娇柔,反而艳丽,渐渐变出炽烈的气质。当它飞扬去到最高,所有铺在空中的红色,顿时就如岩浆般愤怒的沸腾!   当岩浆沸腾到极点,就终于爆发。   火焰无边无际,似从九天坠落,密集的填充着绝大多数空间。如流星群裹着愤怒坠落,纷纷降临而至,把房屋焚烧起来。   令人骇然的是,纵然是砖石,纵使是清水,也仍然像一张张薄而易燃的纸张一样轻而易举的燃烧起来。纵使是大地,依然在火焰的喷溅下,生生灼烧起来,仿佛那烧的不是砖石,不是泥土。   给人的感觉是,即便是钢铁,也会随着这些火焰而燃烧起来。   鲜红明亮的火焰无所不焚,谈未然和郁朱颜看得头皮发麻,暗暗倒吸一口气,吸入肺中的赫然就是火辣辣的热气。   好强大的火焰,真不愧是九阶符箓!   是什么火焰?   能焚烧万物,难道是九阳之火?亦或是三昧真火?   想想也是,能被一个强大的神照后期压箱底,又岂会只有寻常威能!   “哈哈哈……”   充满狰狞的狂笑回荡在庚二三五上空,柴敬仇视的望向八品影族,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哈哈哈,我们错了,不该在这里和你交手,这里是幻灵神巢,是你的老窝,可你以为我们就拿你毫无办法吗……哈哈哈!”   “你一个影族,你以为你能战胜谁?你谁都赢不了。哪怕赢了,最终活下来的,也绝不是你!”   狂笑肆虐,柴敬的疯狂劲头使人心寒不已,谈未然更感到投来的目光里充满了怒火和怨毒:“还有谈未然,你的命,老夫要定了!”   漫天席地的火焰降临而来,滚滚热浪奔腾八方。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如此恐怖的密集覆盖之下,恐怕再没有什么能保持完整了。   恐怖而特殊的火焰把庚二三五彻底点燃,泥土在燃烧,砖石在燃烧,纷纷像火油一样随着肆无忌惮的焚烧一切,构成一片连绵无穷的火海。   “啊!该死!你们这些人族修士,最是该死不过!”   火海中怒吼连连,显然怒火发自肺腑,听起来竟不比正在焚烧的火焰差劲,通过震天的狂吼把愤怒得咬牙切齿的恨意呈现。听着怒吼,谈未然和郁朱颜甚至觉得“看到”八品影族恨得磨牙咬牙齿的“模样”。   谈未然觉得这个影族有资格愤怒,从祖辈就被抓来关在洞府,从祖辈到子孙,一次次承受岁月和寂寞的摧残。换了是他,也会愤怒得无以复加,把怒火一次次积累在其他人族身上。   火焰太红太亮,耀眼夺目。   望着浩瀚的火海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向门户这边燃烧卷来,谈未然牵着郁朱颜的纤纤素手,不假思索就退入门户。   一个门户的两端,庚二三五是彻底在九阶符箓的威能覆盖下。另一端则是另一个建筑群,安静而和谐,没有一丝一毫的战斗气息和凶险,形成巨大反差。   “幸亏刚才来到门户边了,不然,若然落入九阶符箓的火海范围,那就难受了。”   说难受,而不说死定,是因谈未然有云篆穿空术。只要空间没被截住,就总有办法逃走。郁朱颜螓首微点,心有余悸叹道:“幸亏是在洞府,若是在外面,恐怕就不止毁掉一个庚二三五。嗯?”   “嗯?!”   忽有所觉,谈未然和郁朱颜双双豁然扭头转身,凝目一眼扫视,这个建筑群很安静,连空气都飘荡着轻松而和谐的气息:“你发现了什么?”   “我没发现,但……”郁朱颜轻轻咬唇:“但,我觉得不对劲。你呢。”   扶着额头,谈未然一抹嘴唇,带出一缕淡淡的清冷:“我也没发现,可我猜,或许是一些影族……别理它们。”   花丛中,树木里,墙道下,总有淡淡影子。偶有微风吹过,花草树木摇曳,影子也随之摆动。   阴影,又是数不清的阴影,似无处不在。   难怪很多人都不喜欢和影族成为敌人,这种能藏身在影子里的智慧种族,太防不胜防了。   重要的是,对方居然悄悄派出其他影族在各个门户后面,随时准备截杀他们这几个人族修士。谈未然此刻发现,他仍然低估了里面那家伙的头脑和决心。   此念一起,谈未然就不由面露惋惜:“柴敬完了!”   他不是为柴敬之死而惋惜,只是为杀死柴敬二人的可能是影族,而不是自己,而感到惋惜。   可惜,被追逐一天的憋气和恼火,是没办法亲自报回来了。   “哈哈哈……”   震耳欲聋的笑声在庚二三五再次响起,震得灰烬不住漂浮涌动。   滔天火焰席卷之后的庚二三五,已然变成一个荒芜所在,没有花草没有生灵,连空气都火辣辣,充满了各种灰烬。   就如火山喷发后的景象,只见处处冒着黑烟,放眼皆是被火焚烧出来的坑坑洼洼。所有的一切阴郁而没有希望,令人联想到地狱。   柴敬满目狰狞的望着缩成人形,连变化出来的脸孔都显得浅淡许多的八品影族,任凭谁也能看出,这个八品影族在九阶符箓的浩大威能之下深受重创。   尽管柴敬自己的状态堪忧,仍是得意放声狂笑:“哈哈,现在又如何,我说过,你们影族本领再大,也不如我们人族的强大。哪怕这里有幻灵神巢,你不过是一个地头蛇,怎是我们人族的对手……噗!”   肆无忌惮的疯狂大笑,刚随着柴敬的话震荡在空气中。柴敬就突兀的双眼一凸,身躯震颤着,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只死死的用仇视目光盯着八品影族:“你……你……”   哧!鲜血从柴敬胸前狂飙,如一个小小的喷泉从刚出现的两个凭空出现的伤口里喷洒。   这一击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柴敬的狰狞和疯狂凝固,如同气力和生命力被瞬间抽干,变作一堆烂泥轰然瘫软,露出了不知何时在他身后出现的两个人形阴影!   这,赫然是两个七品影族!   柴敬死死望着这一幕,心神遭遇最猛烈一击。   好狡诈的影族!   “人族……哼。”八品影族挣扎而痛苦的凝聚淡淡阴影,伤势之重令得其黑色都浅淡了许多,悬停下来冷酷的凝视柴敬,不屑冷笑:“你们人族的本领很大,可是自大的本事更大。”   从始至终只有他这个八品影族出手,不等于这里只有他一个影族。   在幻灵神巢和影族交手,是柴敬二人犯下的第一个大错。   忽略了影族的数量,则是同样的致命大错。   他这个八品影族是被重创了,可还有七品影族,还有六品影族,均分散在庚二三五周围的门户。是为了截杀这几个人族修士,怕对方逃走,不过,也是这些影族平时的状态。   影族平时散开,是为了更容易猎杀人族修士!   “柴敬果然完了。”   奄奄一息的柴敬忽闻一句话,眼见到谈未然和郁朱颜生龙活虎从一个门户走入的景象。他都快死了,那小子还活生生的?气急之下,终于眼前一黑,失去一切意识。   “魏清明呢?”神魂一扫庚二三五,发现没有魏清明的踪迹,谈未然顿皱眉。   “魏清明?哦,你说另一个人族修士,他先前趁着符箓发作时逃了。”这八品影族随口一说,凝出的脸上大吃一惊,眉毛奇异的翘起来:“你们居然没去逃命?”   当日谈未然接他一拳而没死,今次又被柴敬二人追杀,足以证明谈未然的强大,连八品影族自己都不相信他安排在门户后的影族能拦下这两人。   八品影族化出黑影缠绕住柴敬的一缕残魂,刚吞入就冷哼:“原来如此,又是一个对我族幻灵神巢起了贪心的人族,连前车之鉴就在眼前都不怕,哼!你们这些人族的贪婪永远改不了。”   魏清明居然没死……谈未然锁眉又舒展,大敌当前,就放下此事咧嘴一笑,爽利承认:“贪婪?没错,魏清明二人的性命和幻灵神巢,我要定了。”   谈未然缓缓向前,心平气和道:“我辛辛苦苦引他们来此,就是等你们拼个你死我活。你或许不知,魏清明二人是道统死敌,幻灵神巢正是我宗所需,不论你们胜负如何,统统都要死。”   “说起来,我要感谢你杀了柴敬,尽管跑了魏清明,仍然为我省力很多。”   加强的语气,一字一句仿佛岩石,堪比钢铁,把他的意志表达出来。像是被灌注一种坚硬,令谈未然散发着一种难以描述的硬朗气质。   “哈哈哈,你一个灵游境的人族修士,想杀我?简直可笑,哈哈……”八品影族忽然恣意狂笑,仿佛听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其他影族悄然无息靠近。   谈未然的面容平添硬朗,给人感觉就如钢铁:“是蛮好笑的。其实换了一个时间地点,我自己也不信。”   清浅笑意挂在嘴角,谈未然徐徐扬起手,悬在金府中的玉剑从掌心出现。   “不过,有幻灵神巢就不一样了。” 第531章 剑灭八品,焦土世界   “想夺我族的幻灵神巢,你拿什么来夺?哈哈哈……”   阴影翻滚萦绕,凝出的脸孔浮现肆无忌惮的嘲弄。在笑声的衬映中,把那份嘲弄展露得淋漓尽致。   “莫要告诉我,你的凭仗便是这把剑,简直可笑,太可笑。”   谈未然抿嘴,清浅一笑:“为什么不能是这把剑?”轻轻一指弹中剑身,发出清脆悦耳,又十分独特的悠扬长鸣。嗡嗡嗡震颤,似乎是宝剑在表明,它正迫不及待。   一旁郁朱颜打量一眼,发现和殊途剑截然不同,立时发出轻轻吸气声,难掩震惊。   两把灵剑,两件灵器!   她这位好友,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是什么宗派的弟子?竟如此大手笔。   关键是,她想不出,谈未然是怎么把两件灵器一起蕴养在金府的?   指尖在剑身一弹,精致如艺术品的宝剑发出金石之音,谈未然垂首凝视无想剑,仿佛把它当活的有生命的,对它述说:“他一个八品影族,也敢看不起你,呵呵,你觉得他的自大了?我有同感。”   剑身发出的震颤愈来愈响,引得空气都似在颤抖附和它的某种独有频率,产生了某种共鸣。令人骇然的是,这份震颤渐从剑身传递到空气中,渐渐纵使无风亦无人动作,亦莫名其妙的被无想剑引得空气撕出尖锐呼啸。   尖锐呼啸在空中回旋,渐成排山倒海之势。似乎无想剑正为了轻视而愤怒。   骄傲如它,怎能容忍来自敌人赤裸裸的轻视!   由特殊玉质炼成的无想剑精致而晶莹,丝丝暗红,猩红如血,开始在剑身之中徐徐流动。   谈未然的表现很不寻常,此剑的表现更不寻常。   阴影翻滚着渐渐激烈起来,其中的脸孔像真人一样皱着眉头表达情绪。显然,终于从一些端倪里觉出不寻常,八品影族散出一丝丝阴影飘散而去,落入两个七品影族身躯中。   仿佛得到命令,两个七品影族缓缓化为黑影,悄然无息的蔓延向谈未然。   谈未然轻抚无想剑,语气低沉:“没人能瞧不起它,你不配。”微微昂首,一缕沸腾的酷烈杀意从每一个毛孔里释放,如水蒸气一般沸反盈天。   剑名无想。   是我行天宗六十三代首座的历年蕴养所积累,更是我行天宗历代首座的代表。   它不是普普通通的灵器,也不仅仅只是首座信物,更是一万二千余载六十三代人的心血。从第一代首座,到失踪的师父许道宁,每一个都为无想剑注入了自己的精气。   它本就代表着是六十三代的拼搏,是他们对宗门的捍卫,是他们坚持的信念!   剑尖轻划过一条美妙弧线,纵使只是一条弧度,亦美得蕴藏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天地至理!   两个七品影族幻出的阴影蔓延,一眨眼就要来到谈未然的脚边。   又愚蠢又自大的人族修士,一辈子都改不了盲目自大的毛病!杀这样的人族,根本不需费力。   望着一无所觉的谈未然,两个影族在心里发出讥笑凝聚出人形,在沸腾的黑色中凝出一张张狰狞的脸孔,活灵活现的呈现杀机。这时,正当两个影族快要扑中谈未然的同时,忽然发现……天亮了?   是的,天亮了。   火红的烈日升上天空最高,高悬在天上,快乐的释放光线照耀大地,为苍生带来光明。   阳光温暖贴心,犹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的感染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缝隙,似乎酝酿着非同凡响的气息,温暖的阳光将把人间所有污垢涤荡掉。阴影统统被涤荡,被覆盖!再没有阴影的容身之所。   一刹那,两个七品影族的感觉就像是没穿衣服一样,忽然赤裸裸的暴露在所有生灵视线中。若然是人,除了窘迫和羞愤,大概会深入人心。   可对影族来说,这恰是令他们恐惧的事,阴影愈少,就愈迟缓,消耗愈多。   荒芜得犹如地狱的庚二三五被阳光填满,光线从明亮变得璀璨,不过是短短一两个呼吸的事。   说是风云色变,绝不为过。一轮烈日蓦然染上紫色,急骤蜕变为噼里啪啦交织的紫色电光,从贴心的温暖变成令人战栗的霸道,亦是眨眼的事。   化出漫天激舞的银蛇闪电,轰得心神摇曳的惊雷从天而降。   杀死这个企图染指幻灵神巢的人族修士!   两个七品影族内心怒吼,却发现淡淡的紫色如汪洋大海般,瞬间就当头拍岸而至。来不及呼救,来不及反抗,惊恐绝伦的望着这紫色浪潮,彻底被吞没。   斩!   一个呼吸之间,两个堪比神照境的七品影族彻底湮灭,气息全无。   八品影族的瞬间目光呆滞,一丝丝恐惧从心底萌发。犹如被冻结了,那些狂笑,那些冷意,那些嘲弄,统统僵硬在那脸孔上。   他能轻易捏死的一个小老鼠,摇身一变成了要命的大老虎。   无想剑散发着令八品影族窒息和压抑的气息,仿佛空气都变得沉甸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甚至,使得他有一种赤身露体暴露在无想剑威能之下的错觉。   好强的九阶灵器!   八品影族心底刺骨冰寒,吼声震耳欲聋,以掩饰他的恐惧和虚弱:“你们人族最是贪婪,每每窥觑我族幻灵神巢,祸害我族,该杀之极!”   轰隆隆!   无边无际的紫雷轰轰烈烈的遍布庚二三五,多亏此地先前被九阶符箓毁灭过一次,否则这时一定会再次被毁灭。   谈未然的声音充满铿锵:“废话少说!接我一招……”   九劫雷音!   粗壮无比的剑魄爆出凌绝万物的霸道!说不出的蛮横,生生要把所有轰成齑粉,无人能挡。   敢说是登峰造极的一次出剑。   谈未然没有做多余的哪怕一个动作,把无想剑中的力量引导出来,把所有的精气神聚集到最高点,才甩出横扫千军的一剑!   剑魄一成,二成,三成……疯狂的在最短时间里提升到最强。   紫色,遮天蔽日。   雷电剑魄恢弘壮阔,化出一道紫色浪潮,滚滚覆盖乃至淹没掉整个庚二三五。   莫说庚二三五仅有长宽数里,即便方圆数百里,谈未然驾驭着无想剑中源源不断沸腾而出的力量。只要他愿意,必将在这一剑之下被毁灭,成为一片焦土。   “六成剑魄?”   郁朱颜震惊得心神失守,花容失色,从来娴静的她几是不敢相信眼睛:“未然兄他,他……当真是绝世天才,不然,怎能短短十年,就在四成剑魄的基础上再上一层楼?”   从精魄四成,到五成,绝对难度倍增。不论精魄,还是真魂,愈是趋于完整,就愈是艰难。   她周游天下见多了各个大千世界的武道天才,有名扬天下的、有默默无名的、有大豪门子弟、也有穷鬼散修。可今日一见才发现,能比得上这位好友的,恐怕寥寥无几。   强横霸道的雷电剑魄无处不在,蛮横的不讲道理的碾压轰击一切,八品影族每一瞬间都能感到被逐寸撕裂的剧痛。   无从抗衡。   如果八品影族真的有脸,一定会变得非常精彩。因为,若然是他平时,足以抗衡这一剑,可这时的他远不及平时强大,不但没什么余力,更是惨遭重创。   之所以是两个七品影族给了柴敬最后一击,着实是这个八品影族没气力了。   柴敬和魏清明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每一个都不输他多少,错非选错在幻灵神巢激战,胜负难料。柴敬玉石俱焚的一枚九阶符箓,死里求生的为魏清明创造逃跑的良机,也几乎把战斗拖入两败俱伤的境地。   不是最强的无想剑,亦非全部力量,却足以碾杀此时虚弱不堪的八品影族!   八品影族的嚎叫充满不甘心,并饱含绝望和疯狂的情感:   “不!”   有绝对力量的配合,六成剑魄的九劫雷音首次发挥得淋漓尽致,把最强威能彻底呈现出来。犹如九天坠下的神雷,轰中八品影族,一次次的碾压和绞杀。   雷电剑魄淹没庚二三五,当剑气消散,紫芒飘去,终于散去露出另一个残破不堪的庚二三五。   是一个漆黑的焦土世界,仿佛连泥土亦变成了焦炭,失去所有色彩和光泽。   谈未然堪比天神下凡,正有睥睨之意,只觉生平从未有过如此之强大。甚至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完全能斩杀渡厄境!   可惜,错觉就是错觉。   谈未然不会把错觉当真,只因他很明白,力量是从无想剑中导出,真真属于他的,只有六成剑魄。   “今次一剑,收获极大。”灵游境不能完整发挥六成剑魄的威能,所以这是谈未然施展的最强一剑,亦最完整。有此一剑,便有不寻常的心得,事后只需沉下心来钻研,必有精进。   只觉深深疲惫来袭,显然先前一剑耗掉了太多精气神。   “朱颜,快找本命灵烟。”谈未然急忙收起纷纷杂念,拉上郁朱颜一起,果然找到几缕影族的本命灵烟。最惊喜的是,显然是八品影族等所残存的,精纯得超乎想象:“嘿,这回小奴有福气了。”   本命灵烟不易保存,小奴一时半会肯定消化不掉,谈未然绞尽脑汁想着保存办法。忽的想起了那只金玉神木盒子,恰好能保存本命灵烟,顿时一乐。   想不到,就在庚二三五捡来的金玉神木盒子,居然这时派上用场。   刚把本命灵烟保存好,庚二三五忽然震动,像是一条大船在怒涛中一样,又震又颠簸。   颠簸得谈未然和郁朱颜站立不稳,互望一眼,察觉灵气沸腾,形成一个个灵气旋涡,更伴随着一种不知来自何处的奇异咆哮。   此时,洞府之外的九天云端之上,盘坐忘我修炼的钟岳突然苏醒,霍然长身而起,死死盯着下方大漠中的洞府入口,喃喃自语:   “出大事了。” 第532章 陆沉,洞府的禁忌   轰隆隆!轰隆隆!   雷动之音席卷庚二三五,密布在空气里,震得脑子嗡嗡生疼。   大地剧烈震动,犹如怒海中一叶孤舟,在狂风暴雨中飘摇而凄楚。谈未然和郁朱颜随着地面的倾斜和摇动,而不住东倒西歪。   所有灵气如潮水聚合,正在渐渐形成一个或多个旋涡。谈未然二人互望一眼,掩不住眼里震惊,倘若这多个小的灵气旋涡聚拢,恐怕就会形成一个庞大无比的巨大旋涡。   兴许,连神照境都要退避三舍。只想一想,谈未然二人就遍体生寒。   “是怎么了?”   从彼此眼中看出疑惑与不解,郁朱颜忽然有发现:“你看!”   庚二三五被九劫雷音轰成焦土的大地抖抖索索,如地毯般呈现凹凸不平的波浪形状,犹如一块块松软无比的糕点。陆陆续续开始缓慢沉陷下去,呈现出令人震撼绝伦的景象。   “地陷?”谈未然吃惊,大地的震颤颠簸令他整个人站立不稳,此时,才倒抽一口气的发现足下的地面变得松软,渐渐沉陷。   沉陷之速不快,却令人心头发毛。   难道,庚二三五要陆沉了?   大地还没陆沉,谈未然的心先是一沉。环顾纷纷塌陷的大地,和郁朱颜交换一个眼神,当机立断:“朱颜,搜战利品,我们速战速决。”   郁朱颜明白轻重缓急,没废话也丝毫不耽误,立时就爆出最快的速度,穿梭在庚二三五的废墟之中搜刮战利品。   和郁朱颜相比,谈未然所要找的“幻灵神巢”,就没那么显而易见了。   尤其,庚二三五先被九阶符箓洗地,后被九劫雷音剑再洗一次,彻底荒芜掉,成为遍地漆黑的焦土世界。如此一来,想要找到一个“幻灵神巢”,倒是颇为不易。   须知,以前纵是生死关头,谈未然亦从未动用过无想玉剑。今次,拼着第一次动用无想剑,绝不是为了报一箭之仇,亦绝非为了空手而归。   动用了无想剑,“幻灵神巢”就是必须要拿到的回报。   甩不掉又打不过魏清明二人,所以灵机一动干脆引来庚二三五。谈未然当然希望双方势均力敌,最好打得两败俱伤,连无想剑也不必动用,最后再由他来当一回渔翁收拾残局。   坦白说,从引魏清明二人来庚二三五的同时,谈未然的最大目标就清清楚楚确认了。没错,就是“幻灵神巢”!   好在谈未然干得漂亮,始终处于危险境地,按捺住自己,把自己始终放在两方人伸手可及的危险境地。一直到双方打出真火,又互相重伤,欲罢不能的最关键时,他施展云篆穿空术逃遁。   他这个渔翁做得不完美,却还算出色。尽管仍然动用了无想剑,可那是在柴敬死了,魏清明逃了,八品影族重创虚弱的情况下,无想剑耗费的能量并不多。   “找到了!”   嗖!谈未然滴溜溜打转,从一条斜坡上穿下去,凝神一拳轰入,赫然轰出一个颇大的隐蔽入口,顿时一楞:“又是幻境?”   微微一凝,谈未然摸索一番,就有了判断:“不对,是真的密道!嘿,此地居然真有密道?”   百里洞府是真的有密道,每一条密道则必能通向至少一个无人找到的隐秘建筑群。发现密道,就有很大几率找到宝物。   可惜,谈未然不是来洞府寻宝的,除非是能找到宗长空的特别通道,不然,他对密道什么的兴趣泛泛。不过,他很快就在剧烈的颠簸中,在一个池塘找到了一些端倪。   一只半透明的幻灵,呆呆的悬在一个满是荷叶的发绿池水边。   谈未然大吃一惊,飞跃上前一把将呆呆的幻灵给捕捉住:“这便是影族成长所需的幻灵?瞧起来,也没甚么太特殊的地方。”   谈未然站着都能感觉一波波震荡隔着空气就施加在身,连空气都似乎多了分量,想亦不想就举殊途剑一斩:“颠簸更猛烈了,没时间浪费,等此事过后在研究幻灵。”   剑气把池塘劈出一条又宽又深的壕沟,绿幽幽的池水倾斜掉,除了荷叶就只有一朵白莲花。   “难道,又弄错了。”谈未然意外,凝住心神,神念如一点涟漪荡漾,触及白莲花就是一愣:“真是这朵白莲?”   是不是,试一试就知。   殊途剑只凭剑风就把池塘里的淤泥与荷叶绞得七零八落,唯有白莲花纹丝不动。没错了,谈未然绽放笑颜,他记得在一本个人游记和一本《天下奇宝录》的书籍里记载。   幻灵神巢不能触碰生灵实体,是以,只能以神魂来挪动。   谈未然凝住心意,按书上描述,用看不见的神魂力量无声无息触及白莲花,似有感应,白莲花瓣微微一嗦。谈未然专心一意的放出神魂,柔和的舒展开,把白莲花包住。   紧接着,被剑风绞烂的荷叶忽而翻腾,放掉的池水涌动,纷纷扭曲变幻着,化作淡淡青气和蓝气卷入白莲花中。   谈未然嘶的吸一口气,新鲜的荷叶气息,清凉而略显苦腥的池水气味,纷纷是如此的真切,全不似假象。可所见所闻所嗅,竟全为幻境。   “幻灵神巢”,果真有不可思议之幻境。   当谈未然忙碌于收取“幻灵神巢”时,庚二三五在崩溃,在沉陷,轰轰隆隆的震撼更近乎于天崩地裂。   莫名的咆哮,鸿烈之音无处不在,轰轰烈烈的震传八方,肆虐着空气。   “呼哧……呼哧!”   燕独舞狼狈不堪的被一头速度飞快的七品狂狼缠着,眼里透着血红色的狂狼不是太难缠的妖兽。只偏偏速度快,数量多,她被追了数个时辰,一时半会还真甩不掉。   恰是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炸雷轰动,响起奇异的咆哮。追得发狂的狂狼忽然一哆嗦,一下子夹起尾巴呜呜呜的哀戚叫唤着,看也不看燕独舞一眼,马上掉头就跑得无影无踪。   “奇怪的狂狼。是了,不知绿儿和谈未然现在在哪里,他应该能逃命呢吧?嗯,一定能!”燕独舞愣愣望着这一幕,嘟囔着刚要坐下休憩,就被一个仿佛在耳边炸出的狂雷吓得一哆嗦跳起来。   “这雷声从哪里来的,吓死人了!”   另一个所在,爆出轰隆巨响!   雷声的突然响动,没吓住这个正在和双头狮子激战的青年男子。只因,激战所发出的响动,不比这逊色太多。   弥漫的阴寒气息,能把一个人给活活冻僵,令人吃惊的是,这些阴寒竟悉数是从这青年男子身上释出,连真气都阴冷无比。   从容不迫的把双头狮子逼退,青年男子环顾四周:“奇怪,怎会有突然的雷声……”一言未落,就有轰轰隆隆的震撼咆哮响起,是来自空气的共鸣呼啸,又像是来自天际的咆哮。   “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故?”青年揣测,浮出淡淡的傲色:“如此说来,真要有变故,那玉虚宗也着实太无能了,又有什么能值得我们三生道一脉忌惮……”   他是鬼首,来自三生道一脉!   “见鬼,洞府怎会有雷声?”   同时,突兀的惊雷在另一个地方对几个青年男女造成惊吓,先是吓得一哆嗦,缓过劲头就觉丢人之极。有人不自然的偷瞄远处那白衣女子,只盼先前那丢丑的一幕万万莫要落入对方眼里。   犹如冰雪的女子,人如冰霜般的冷淡,又如冰雪中的雪莲般美丽动人。   偌大一个团队,最强的竟是这个最美又最冰冷的女子,说起来着实有点儿丢人呢。细细凝视冰雪女子,这个临时团队的男子们又是暗生仰慕,又有不忿与惭愧混在一块难舍难分。   她叫雪千寻!   比十余年前,容颜和身子长开的雪千寻无疑平添美丽,也变得更冷,同样更强。   听着种种轰动异声,易容改装为一个青年人,在雪千寻这个临时团队里暗暗护持的神照强者来自玉虚宗,他飞快就渐想起一些关键事。宗门三申五令强调在洞府不要犯的某些禁忌,然后,他变了颜色。   这无端端的雷动,这莫名的咆哮……隐隐就是洞府里某种禁忌被触犯的迹象!   尽管天崩地裂的现象,只在庚二三五发生。可突兀的雷声响彻,咆哮震撼,发生在洞府各地,惊吓着正在洞府之中的每一个人。   人在洞府各地的人们纷纷停下匆忙的脚步,仰头望向天空,浑然找不到各种震撼异声的来源。   若说,年轻修士们是好奇的,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将要发生什么,甚至兴致勃勃的打算探究一二。   而派入洞府的神照强者们则是纷纷变了颜色,除了极少数无知者,大多数均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一个被三申五令强调,绝对绝对不要尝试去触犯的洞府禁忌!   轰!轰!轰!   闷雷滚滚,从洞府入口响彻,在大漠上空回旋不绝。   空气的震动事小,从三根石柱子上释放出的浅浅空间波动,才是最令人疯狂的。   一条条飞虹横跨天地,心焦的各路强者疯狂的纷纷爆发最惊人速度。从土鬼城深入大漠,来到洞府入口,几乎人人第一面就问出同样一句话:“怎么样了?”   问了一句,就再没人发问,只因为人人有目共睹。   三根石柱子孤零零耸立在沙丘最底,黑色纹路眼花缭乱的变幻,正缓缓向沙丘下陷落! 第533章 禁忌,幻灵神巢入手   百里洞府出事了!   所有人无不心头剧震,凡是有弟子在洞府的人,没法安之若素,十分心焦的匆匆赶来。   一道道飞虹划空的景象,尤为壮观,一时间强者纷沓至,就如漫天的流星雨一般。当各家强者们纷纷来临,人在空中,跃入眼帘的正是三根正在下陷的石柱。   位于大漠深处的三根黑纹白虎石柱,平素从不显露,只在每一百二十年开启时,才会从地底升起,原地拔起刺向天空。   石柱陷回地下消失,则意味洞府关闭,需等下次开启。   下次开启,是在一百二十年后。而此时此刻,洞府中赫然有三千英才。   无数人第一时间就心上一凉,如中当头一记闷棍,几乎每一个强者都发出同一个疑问:   “怎么回事?为什么石柱下陷?”   这一问已是温和,相比之下,已有人产生怀疑:“究竟是不是有人在搞鬼?你们玉虚宗主持百里洞府之会,此时发生这等事,尔等莫非就束手无策?总不会毫无端倪……”   “不错,你们玉虚宗主持此事,怎会坐视这等惨事发生?我们就不信,谁有本事在你们玉虚宗眼皮底下弄鬼!”   纵使玉虚宗霸气,亦不免被无数人的质疑给淹没。正所谓众怒难犯,从庄观鱼以下,无不面无表情的尽量安抚各家强者,幸好,马上就有人意识到,比起追查此事,洞府里的人才是最要紧的。   “别要再争,事到如今,说一千道一万,先得阻止石柱陷落!怎都要想办法,让那些年轻人在洞府里安安稳稳的!”   气急败坏之下,一时把怒火撒在玉虚宗身上的众多强者,大多就是心头一顿,给人一提醒就恍然大悟。可不是,解决问题才是最要紧的,再拖一拖,洞府里的三千年轻人就不好说了。   真要全陷在里边,那就太刺激了。   望着缓缓下陷的三根石柱,又望着绞尽脑汁的各家强者,心志强如庄观鱼,也不敢往最坏的结果想下去。   很多人以为,此时最坏的结果是三千英才陷在洞府,等一百二十年后才能出来。其实,这还轮不上最糟,一个都出不来,才是最坏的结果,庄观鱼清清楚楚,只因他刚好比绝大多数人知道得多一点点。   洞府关闭后,绝对不要再进入!   绝对,绝对不要在洞府施展渡厄境的力量!   此乃二千多年前,玉虚宗陆陆续续派人探索洞府后,灰头土脸之余得到的惨痛教训!   庄观鱼清清楚楚的看过相关记录,在探索百里洞府的过程里,宗门前前后后一共折了超过十五名神照强者,三名破虚强者,以及一名渡厄强者。老实说,折损掉的人员已经能组成一个强大宗派了。   很多势力都不知道这个忌讳,其祖祖辈辈上头都没出过渡厄强者,既然如此,绝大多数人就都没必要知道此事。   像是洞府主人有意为之的一个界限,一旦有渡厄境力量在洞府中施展出来,就会触犯这个禁忌,则会激发百里洞府的疯狂时间流速!   和小秘境的时间流速能助人修炼不同,百里洞府的时间流速是完全施加在修士身上,类似“一瞬百年”。外界的一天,作用在修士身上,就会耗掉了也许一个月,乃至一年的寿命。   只要洞府关闭,则会自动激发这种“一瞬百年”的疯狂时间流速。   当年玉虚宗折损掉的渡厄强者,就是激发疯狂流速后耗光了寿命,才令得一个渡厄强者活生生被拖死。   从以后,就鲜少有势力舍得派渡厄境和破虚境来探索百里洞府了。   多年下来,未必没有人打定主意藏在洞府,心想老子就是不出去,熬上一百二十年再出去又如何?反正玉虚宗没说过一定要这次来就这次走。   这么想,这么打算的人,每一次肯定都有。有本事就在里边熬,熬得过一百二十年的话,反而是玉虚宗喜闻乐见的。可惜,从来没人能安然无恙的熬到下次洞府打开。   从钟岳到庄观鱼等少数明白人都心知肚明:“绝对是有人在其中施展渡厄境力量了!”   否则,洞府又怎会没到时间,就莫名其妙的自动关闭。   若然这次洞府真的关闭,三千英才全陷其中,绝对没人能活到下一次开启。想到这,庄观鱼再面无表情,双眼深处依然流淌一丝丝惊惧,耳边忽响起一语:“愈是此时,你就愈是要稳住!”   淡淡的瞥庄观鱼一眼,给其一个提醒,钟岳收回目光,徐徐扫过其他门人,在他很欣赏的牧人邪脸上多顿了一下。忽的仰望天空,露出一缕喜色:“来了!”   蓝天白云之上形成一个浩大无比的漩涡,一波波强烈的空间波动,飞快被众多强者感知,顿时骇然!   这气息,这种震荡幅度,莫非是渡厄强者。   空中漩涡恐怖的风卷残云,朦朦胧胧中迁跃出一条身影,微微晃动就裹着使人颤栗的气息极速轰鸣向下,只凭俯冲而下的惊人呼啸就掀起空中无形的滔天巨浪。   转眼来者悬浮在百丈高空,凝望缓缓陷落的石柱:“出事了?”仔细一看,直接破空而来的这人,竟是个气质高贵的明媚少妇,眉目动人之余,又分明隐隐透出一股坚强气质。   “不知是哪个混账干的,如果那混账没死,等查出来,也是死路一条。”钟岳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根本没多说,很快就向空中一朵白云招手:“明妃,先救人,追查的事先放着。”   从白云之上一条轨迹在蔚蓝天上划出漂亮弧度,飞快就已落在地上,向先前破空而来的明艳少妇抱拳致意:“见过明妃。”   赫然正是三大渡厄强者!   “既然二位到齐了,那就干活。”钟岳肃然踏步,气息淡淡散在空气里,渐渐竟似成了液体,令得空气都变得粘缠几如实质。也不知怎做的,把居中的石柱下坠之势死死顶住。   其他二人互一点头致意,马上就弄清发生了什么,各自凝肃的向着一根石柱走去各施各法,双双顶住下陷之势。   庄观鱼率门人纷纷将一应人等拦下来,毫不客气的怒斥着那些想要上前看究竟的修士们,才有给三大渡厄强者联袂施展的空间。好在有三大渡厄强者,这些鼓噪担心的各家强者总算安心不少。   想想也是,如果连渡厄境都解决不了,他们扯破嗓门也没用。   “是明妃,想不到明妃居然也在这里!”有人惊呼,立时就引来无数人的哗然,纷纷看着那个妖娆而明艳的少妇,心想原来她就是那位充满传奇色彩的明妃。   一种更恐怖气息,轰然从扭动的阳光纹路中折射出来,丝丝点点的倾泻。使人心头打鼓的是,此时大漠无风,竟是从空气里传出如惊雷般的奇异呼啸。   若然有人亲历,就会知此等呼啸与奇异咆哮,隐隐与响彻洞府每一处的独特声息似到极点。   错漏而出的滚滚雷音,一霎时从缝隙里爆裂扑面而去,距三大渡厄境二百丈的数名破虚强者生生接下来。所有人只见这几个破虚强者脸色一瞬凝重,各自身不由己的发出闷哼声,竟纷纷喷出猩红鲜血。   “嘶!”   连同沙隆在内,无数人震惊得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气。仅仅是三大渡厄强者没截住的气劲冲击就有如此威能?   真想知道,洞府究竟发生了什么?   ……   “未然!”   “你再等一等。”   郁朱颜和谈未然各自的呐喊回旋在空气里,险些被轰隆隆的震音压下。   多个旋涡渐渐互相靠拢,拼成愈来愈大的三四个灵气旋涡。就如怒海之中的海漩,天然有强劲的拉扯之力,郁朱颜三番四次险些被拉扯过去,又惊又急:“灵气漩涡愈来愈凶猛了,再不走,你就走不掉了。”   “再等等,马上就好,马上……”   谈未然专心一意的收着“幻灵神巢”,令得郁朱颜又气又急又担心,恨不得冲过去就拖着他速速离去。“幻灵神巢”再好,也不能为了把它拿回宗门就不要命了。   她就有所不知,天行宗大敌当前,处境极难,“幻灵神巢”作用极大极重要。又怎比得君子殿,作为三圣殿之一,又怎会有危险呢。   庚二三五等若天崩地裂的景象就如世界末日,足以令任何人失去颜色,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然威能。   “这家伙……”郁朱颜咬着贝齿,努力在狂风和漩涡的拉扯,乃至天旋地转中挣扎。正要冲去把谈未然强行拖走,忽见谈未然喜极哈哈大笑,一转身就硬顶着各种力量的拉扯冲来。   两个庞大的灵气漩涡靠拢渐融为一个,谈未然擦身而过,立时感到身不由己的被灵气漩涡给拉走,大吃一惊:“怎么会如此大力!”   暴增的拉扯之力瞬间加身,谈未然只觉身子和五脏六腑有种被撕碎的滋味。眼看就要被卷去,一条飘然玉带飞来,娇叱入耳:“拉住!”   一眼凝望而去,谈未然向郁朱颜展演一笑,终于成功甩掉漩涡拉扯之力,如猎豹般穿梭来到门户边。   和郁朱颜并肩望着这堪比末日的天塌地陷一眼,不假思索退入门户,谈未然笑吟吟道:“朱颜,你又帮了我一次,你说,我该如何报答你呢。”   见他边说边促狭的眨眨眼,一抹绯红飞在郁朱颜的面容上,又好笑又气恼:“不知怎么报,便衔环以报,给我做牛做马也好。”说出口,又觉些许羞涩。   只是谈未然仿佛没听见,凝目专注盯着一株小草,凝重之色几如墨汁般快要浸透。郁朱颜微微一怔,顺着目光瞥去,立时呆住。   绝不起眼的一丛小草,竟是正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 第534章 神通失效,金梭救主   岂止一丛小草,放眼望去,所有植物似乎都发生一种奇异变化,加速成长。   红的、紫的、蓝的,各式各色的花花草草犹如厚厚的毯子铺在地面,拼凑成一个赏心悦目的花园景象。只得一会,各色娇嫩的鲜花或是绽放,或是绿草飘摇成长,绿意更为盎然,令得这花园的自然气息更为鲜活。   花蕾绽放,花粉随风飘散,令得空气也填充着花香。   一切落入眼帘,郁朱颜和谈未然先是大吃一惊,随机是疑惑,最后便是心头蓦的一激灵,绝不会无缘无故发生这等奇异变化。   是有敌人?亦或是某种未知缘由造成?   谈未然徐徐环顾,忽而眉毛一撩,有发现了。蹲下来细心观察一丛小草,突然从草丛里单独撸出一根细小而干脆的小草,郁朱颜纤腰微微弯曲,不解其意的凝望而去,却见到瞠目结舌的一幕。   这株先天不足的小草,渐渐从绿色变出淡淡的黄色,然后就在二人眼皮底下变成失去光泽的枯黄,最终枯萎。   枯萎了!   不知为何,一株小草从生长到枯萎的一幕幕,竟令得谈未然二人为此而感到一种莫名的惊心动魄。   “你看,月光昙花……”郁朱颜环顾一眼,马上惊呼。随着她一指瞥去,恰恰见到月光昙花盛开到极致,皎洁的微光从花瓣绽出,随即就黯淡凋零,然后枯萎。   又枯萎了!   谈未然吸一口气,和郁朱颜交换一个眼神,神情渐渐凝重。正在揣测不定,这时,一株嫩芽从月光昙花根部土壤中茁壮而出,用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月光昙花是一种观赏花,从生长到枯萎的周期通常是一个来月,不会快到这等地步。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交换一个眼神,谈未然和郁朱颜穿梭游走一会,发现不仅月光昙花快速生长又快速枯萎,其他周期较短的植物无不如此。更震撼的是,这种快速生长又飞快枯萎的循环,一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发生着,一遍又一遍。   究竟发生了什么?   谈未然不假思索,招呼郁朱颜一道飞快穿离此地。本来还揣测,是否只是此地有这现象,可当穿入其他门户,二人马上就倒吸一口寒气,只因每一个门户背后都一般无二,仿佛整个百里洞府都在某种特殊力量的作用下加速成长。   谈未然和郁朱颜凝重无比,沉住气感应,发现体内的些许奇异变化,蓦然望向彼此,异口同声:“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最令二人心头发毛的是,这种特殊力量亦能作用于他和郁朱颜的身上,产生一种奇异的加速效果,令谈未然二人有一种隐隐约约被带走了某些至关重要的东西的强烈感觉。   灵游境的神魂能离体,是以较为敏锐,能察觉很多不为人知的细微变化。譬如寿元的流逝……   不过,不像顾名思义的神照境犹如神照,灵游境毕竟是刚触及神魂,对此只有较为模糊的感知,很难察觉具体流逝的是什么,只知正在流失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   流逝的是寿元,这对,又不对。   流逝寿元,只会带来枯萎,而不会有月光昙花的再次萌芽生长。洞府中的所有生灵,从植物到人族,统统都在流逝的严格来说不是寿元,而是时间!   百里洞府的禁忌,被触及,并激发了。   尽管谈未然经历过大时代,对很多事物都有一定认知了解,可的确对百里洞府的禁忌一无所知。   愈来愈快的穿行在各个门户后,发现每一个地方都有这现象,谈未然二人心情愈发凝肃。好在谈未然和郁朱颜都有脑子,凝心反思,隐隐有一种强烈直觉:这一切或许和庚二三五之战有关联。   正是庚二三五之战后,才陆陆续续出现这些奇怪的异象。   不管这个直觉是荒唐亦或敏锐,谈未然始终觉得应该返回去瞧一瞧:“既然可能和庚二三五有关,不如我们回去,索性处处都一样!”   郁朱颜恰有同感,交换意见,有了决断,当即以最快速度原路折返。刚返回庚二三五,二人踏入门户的第一眼就彻底惊呆了:“不好,快走!”   来不及了!   一个庞大的灵气漩涡罩住庚二三五,宛如遮天蔽日无穷无尽的狂风雷暴,又如同龙卷风般肆虐此地,尽情挥霍着大自然的无上威能。刚踏入其中,谈未然和郁朱颜就身不由己的被卷去。   灵气漩涡吸力之可怖,令谈未然二人完全无法抗衡,一眨眼就几乎被吸入龙卷风中。把二人搅动撕扯得五脏六腑翻腾不休,几乎天旋地转。   尤为可怕的是,这撕扯力不仅仅是在表面肆虐,而是仿佛能浸入身体,纷纷撕碎一切。只承受得一会,谈未然强悍无比的身体就被撕裂皮肤,处处斑驳血痕:“好强的撕扯力,糟糕,朱颜没有我这么强的肉身,她撑不住!”   龙卷风肆虐意图把一切撕得粉碎,刚被绞入撑了不到十个呼吸,郁朱颜就又惊又急的发现七阶法衣彻底崩溃。又不似谈未然有强悍的金身,没了法衣,眼看就要被直接绞上身,忽被谈未然的一双手给拦住腰肢。   “朱颜,贴着抱紧!”谈未然大吼着主动放出金身霞光,将郁朱颜成功的包裹在防御中。   云篆穿空术!   刚施展神通就惊骇发现,庚二三五的空间全是被灵气漩涡撕扯出的裂纹,好比一个里面全是裂纹的玻璃球,云篆穿空术根本穿不过去。   危在旦夕之际被救下,郁朱颜惊险之极的松了口气。纵使紧密的搂住彼此身贴身,在这等摇摇欲坠的处境里,绝没有一丝一毫的旖旎,反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神通术亦有无济于事的时候。   若然被仇敌知晓,专门针对,云篆穿空术照样会出现眼下穿不动的事。实际上,据闻玉虚宗这么针对,堵住了裴东来的去路,才侥幸杀死这位荒界第一强者的。   七阶法衣的防御不是多强,好歹亦能撑得住神照强者一击,眼下连十个呼吸都没撑过,这龙卷风的撕扯力有多强大可想而知。六阶金身难以为继,勉为其难的撑住一会也就到头了。   只是灵气漩涡造就的龙卷风,就有如斯威能,若是陷入灵气漩涡中,那还有命吗?   谈未然凝目环顾,扫眼触及一地,双瞳一缩,有办法了。反手一抹,掌心出现两枚金色光梭,哧溜把一枚光梭强行打出龙卷风外。   双生金梭!   金色光梭飞旋打向龙卷风之巅,蓦然间,谈未然深吞一口气,似将一方天地的空气汲入胸膛,真气悉数灌注,操纵金梭俨然绝世宝剑般锐不可当的刺入龙卷风。   一眨眼,平平无奇的金梭爆出席卷天地的气劲,如一枚炮弹轰鸣摧毁震撼住龙卷风。   只得一时的迟滞,就足矣。   抓住白驹过隙的刹那,谈未然和郁朱颜呼啸坠落逃遁,人在半空就承受来自灵气漩涡的恐怖撕扯,仓促套上的法衣只承受得不过三息,就彻底支离破碎。   更为可怖的是,灵气漩涡的撕扯力比龙卷风更强许多,如阴风般无孔不入钻入身体肆虐。只抗得三息,谈未然和郁朱颜五脏六腑几痛楚蔓延全身,呈现从皮肤到肌肉都被撕裂得血迹斑斑的凄惨模样,几乎露出森森白骨。   见郁朱颜险些疼得晕厥过去,谈未然凝视还需十来息才能抵达的门户,心念急转:“我勉强能冲过去,可朱颜恐怕撑不住。看来,已经别无它法……”   不假思索的搂住几欲昏迷的郁朱颜,谈未然神魂释放形成一道无形的波动,短暂拦住灵气漩涡之力。神魂受力一阵痛楚,眼前一黑,眼耳口鼻毫无知觉的流出猩红的鲜血。   只缓得一线之机,谈未然眼有坚毅之色抱着怀中人,化作一缕青烟钻入刚才看准的密道。   刚入密道,一屁股跌坐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喘息:“运气真不错,本以为双生金梭这个秘术没什么太好作用,没想到今天这等情况下,居然险之又险的派上用场……”   “真要幸亏,密道就在这里,没有坍塌掉,不然……咦,此事不对!”   失血过多的谈未然头晕目眩,陡然打起精神,凝望外边疯狂肆虐的龙卷风,以及威能更是滔滔无限的灵气漩涡。奇妙的是,外面再肆虐也似乎波及不到密道,仿佛有一种莫名的东西把里外给隔绝掉。   “密道必有奥妙。”谈未然很快收起念头:“嗯,先看朱颜的伤势。”   所幸,郁朱颜恐怕主要是疼得晕厥,她的伤势看起来十分凄惨,实则不是太严重。给她服下内伤药,谈未然沉吟摇头,朱颜是女子,撕裂的外伤布满全身,着实不便给她上药了。   虽说又是修士又是好友,大可不拘小节。不过,毕竟男女有别,反正外伤并不致命,节操这东西还是自己留着吧。   给自己敷药时,身子一阵阵的自然抽搐,谈未然泰然自若,对疼痛等负面滋味的忍耐力,算是被寂灭篇给练出来了。   他和郁朱颜的外伤,几乎全是皮肤和肌肉的撕裂,完全血肉模糊,鲜血染满了衣衫,看起来凄惨绝伦,简直就是人间惨剧。不过,这点外伤看着狰狞,实则真的不太严重。   嗯,只需短暂修养一阵,避免炸开伤口就行了。   收起纷纷杂念,谈未然转头凝望愈深愈黑的密道,又望向密道外疯狂肆虐的灵气漩涡:“有趣。”   这密道,究竟是通向哪里呢?   会不会通向宗长空被镇压之地? 第535章 时间乱流!大光明剑?   轰轰轰!空中雷音不绝,更有咆哮回旋。   空气折射出亿万霞光,倒犹如海市蜃楼,仿佛有绚烂耀眼的一道道光华,裹挟着教人窒息的澎湃力量,激荡在这个天地间。   令人震撼绝伦的是,光是一缕缕一丝丝的气劲余波,就把大漠黄沙卷起万丈。一波波强悍的气劲不住冲击八方,不但渐渐涤荡出一个方圆十里的小盆地,更迫使众多强者纷纷退却到三十里外。   大漠中黄沙万里,无数来自各家各宗的强者焦急的望着这一幕幕,不由安心少许,心生震撼和向往。   渡厄强者可谓有一身通天彻地的本领,若然连三大强者都阻止不了,解不了此困境,那便恐怕再没人能办得到了。   最特殊的是,今次可是有三大渡厄强者!   想一想就令人产生自信,须知,渡厄境总是闭门修炼,鲜少在人前露面。今次,能有三大强者凑在一起公开露面,绝对是非常罕见的经历。   早年,就曾有敌对势力派人混入洞府,大肆杀戮,以及制造相关事端,为玉虚宗惹来天大麻烦。毕竟,每次都有上千个英才,如果真出事,玉虚宗皮开肉绽焦头烂额都是最轻的。   当然,经营浇灌了二千多年的百里洞府,如今隐隐有了收获的痕迹,玉虚宗怎会不加倍重视。   派来钟岳和明妃一明一暗两大强者,绝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实际上,换做往年,玉虚宗每次必出动两大渡厄境。尽管庄观鱼不甚了解,也暗暗觉得,很可能还有一位渡厄强者在暗中没露面的。   总不能在即将收获的季节,栽了跟斗吧。   三根石柱在斜阳下放出光芒,呈现奇怪纹路,扭曲折射光华。   折射的光芒一缕缕飘摇,大漠里忽然无风自动,一块块的沙丘分崩离析,黄沙顿就飞舞满天,显得很是诡异。   包括庄观鱼在内,一个个破虚强者注视着独特的场面,神念一次次的扫描,想要洞悉战斗的奥妙。神念一触及,立时察觉到扭曲的光纹里蕴藏着奇特的力量。   乍看空空如也,实则偶有一缕缕独特的波纹射出,每每扫在空气里沙砾中,形成一种非常特殊的破坏力。   无数强者心念一动:“绝非寻常的真气攻击,很特殊!”   一名破虚强者求知欲极强,主动凑上去凭着金身硬接虚空中迸射的一击。此人脸色瞬息变幻,涌出苍白和惨青,接着便是一片红润涌上头,竟是满嘴鲜血闪电倒退,双眼全是心有余悸。   若然细心,则会发现每一次波动,和洞府咆哮与雷音隐隐有关联。   这一缕缕的波动正是洞府乱流。   洞府自有某个界限,一旦关闭入口,或是触犯禁忌,则必会激发洞府主人生前预留的安排,洞府内形成恐怖的“时间加速”。   洞府主人显然不是穷凶极恶的人,其预留的安排用意主要是惩戒,而不是扼杀。   好在这不是第一次发生,以前就有人无意或故意的触犯过这个禁忌,玉虚宗处理此事也算颇有一定经验。正因此,纵然钟岳很担心出事,可也没急于出手,而是把在相邻的大千世界等待的明妃召来了,才齐齐出手。   撑住入口,就是一个最简单的方法。只不过,这需要很多强者轮流来顶。   另一个方法,就是把洞府里的“时间加速”力量犹如泄洪一样慢慢放掉,此法能在短期内平息下来,正是钟岳三人采取的办法。   “一二三……快,放掉。”钟岳神念一动,和明妃二人交流着,互相配合着把其中的时间乱流力量给放掉。   乱流之力无声无息的扫中一个沙丘,轻轻淡淡的转眼就有些许砂砾悄然仿似瞬间经过一年十年。幸亏所有人都退却三十里,不然真中了一击,也许会一瞬失去一个月的寿命,也许会一瞬被斩掉百年之寿。   时间乱流嘛,本就错乱不定。   凝望入口处的无形交手,庄观鱼的恼火愈是膨胀,若不是有三大渡厄强者在,并且及时赶来出手,今次就当真麻烦不小了。终于念头一转想到一个关键:   究竟是谁把渡厄境的力量带入洞府,并肆无忌惮的施展,引发了这个禁忌。   能施展出这种力量,其祖辈就几乎一定诞生过渡厄强者。说少,肯定不少,不过,范围缩小到入洞府的三千人,就显得为数寥寥了。   莫非……庄观鱼心念微动,蓦然想起正在追查的那八个下落不明的名额!   “小心,速退!”   与此同时,入口处的钟岳三人各自脸色难看,纷纷异口同声发出冲向九霄的啸声,凝重万分,从洞府中迎来了迄今最猛最强的一波时间乱流!   三人再没有一丝保留,流露前所未有的凝肃之色,转眼爆发最辉煌的一击,璀璨光辉照耀整个天际。   没人知晓,三大强者几乎是汗流浃背的疯狂顶住这波时间乱流,力求把这波乱流给放掉,根本不敢被击中。   震音如浪潮席卷八方的同时,乱流爆发迸射,望着无风吹拂却呼啸排山倒海的景象。三十里内除了破虚强者还有七八名神照强者,也不知是好奇心重还是要面子,这时倒有大半被乱流波及扫中。   其他几人无事,只被斩掉数月到十多年的寿命。其中一人却在一眨眼的工夫里,一边狂飙退去,一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苍老,变得老朽无力,狠狠摔在沙丘上!   啪啦!只摔一跤的瞬间,到从血肉到骨头衰老到完全腐朽掉。   嘶!   吸气声此起彼伏响彻,纵使此地强者皆是颇有眼界的人,也不免惊得目瞪口呆,寒意彻骨,心想时间之力太可怕,幸好不是打中我……   能把一个神照强者斩得苍老,然后衰败腐朽,这意味斩去了不下二百年寿命。   纵使修士长寿,又能有几个二百年呢……   ……   郁朱颜躺着昏迷不醒,好在服药后,她的气息显然顺畅正常了不少。   谈未然端坐良久,徐徐睁眼望了郁朱颜一眼,察觉她正在好转,才吐出一口粗气:“唉,没有上等伤药,受伤了就是不方便,恢复得慢。”   其实他用的伤药,按说也属上等。可惜,那得加上“市面上”这个前缀,多数地方都有得卖的“大路货中的珍品”。真正的上等珍品伤药,往往供不应求,得去拍卖会或是金钱楼等地碰运气。   默默审视身体,发现伤势颇多,谈未然不由挠头暗骂:“他奶奶的,不打就没事,一动武就是一连串,真不走运啊。难道燕独舞把她的霉运传染给我了?不管怎样,下次遇上上等伤药,哪怕花大价钱也要积攒一些。”   哪怕自己用不上,也可以给宗门其他人都备着一些。   今后的日子里,各式各样的战斗,乃至战争会愈来愈多,规模愈来愈大,多积攒伤药是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今次果真不太走运,先被八品影族一拳险些致命,随后伤势才好六七成,就为了营救燕独舞与贺飞龙激战,被其重创。其后,仍然是在没痊愈的情况下,突如其来的遭遇了崔思雎。再然后,带着伤势持续了一两天的高强度逃跑和战斗。   错非谈未然坚韧,换了一个意志稍差的人都坚持不下来。   很多时候,令修士一蹶不振的不少暗伤,固然有各种缘由造成,也有谈未然这种高强度带伤战斗积累出来的。   “如果不想留下影响修炼的暗伤,这回就一定要安安心心的好生休养了。”谈未然知晓隐患,暗暗告诫自己:“就算动武,也需等伤势痊愈了再说。”   密道外仍是灵气席卷,如末日来临的天崩地裂景象。谈未然摇摇头,心想怎么一直没消停,转身望密道深处瞥一眼,已有决定:“此密道诡异,不如先进去看看。”扔下木笼草把郁朱颜防护好,才放心向密道进发。   庚二三五又是天崩地裂,又是支离破碎,别说一般修士,哪怕渡厄境也多半没好果子吃,可居然始终没波及密道。用膝盖都能想到,密道一定有古怪。   在漆黑中沿着走了一会,很快就来到一个宽阔无比的大房间。一具具白骨尸骸森森然,零零落落的散乱在房中,突然进入眼帘是当真颇有视觉冲击力。   谈未然神念一扫之际,就数了个大概有二十多具尸骸,一转念就猜出这些白骨的来历:“应该是影族历年来吞食掉的,看这数量,大概全是人族神照修士。说来奇怪,影族何必把尸骸丢在这里面?”   地上有零星几个储物装备,谈未然瞥一眼不急着收拾,持着小心无大错的思路,向一旁四面墙靠去,转一圈观察一番,才把目光投向房间正中:“咦,这是?”   房间中央的地板上,有四双浅浅脚印,构成八卦形状。   有趣的是,二十余白骨尸骸统统围绕着四双脚印,呈现散射状落在四周。   端详良久,再没其他发现。谈未然平心静气沉思一会,凝住心神意志,保持蓄势待发的状态缓缓走去,双足踏入一双脚印内。   顿时,眼前一花,绚烂无比的剑芒如日轮当空,普照众生!   无所不在的阳光,化为无穷无尽的剑芒。   死死凝望斩来的无穷光明剑气,谈未然心神剧震,几乎失守:“大光明剑!?” 第536章 大日普照,光明同源   大日普照!   阳光洒满人间,每一缕阳光仿佛成为无穷光明剑气,以水银泻地的姿态充斥人间,赫然很像“光明自在剑”。   此乃少见的光明剑魄!   光明剑魄,从意念中斩杀侵袭而至。一成剑魄!   像“光明自在剑”,但仔细感应,谈未然就知道绝不是。撇掉剑招而言,又像“光明龙爪手”。   所说的像,不是剑法相似,也并非剑魄道路相似,是本质相似,和“光明自在剑”“光明龙爪手”如出一辙,系出同源。   “就像,就像……”谈未然心神剧震,大光明剑?永恒武域?蓦然灵光一闪:“就像从‘大光明剑’之中领悟的另一种光明技艺。怎么回事?”   震惊的谈未然定住紊乱心神,凝注意念,九劫雷音剑一念而生,正要从意念斩出,忽的心中一动又一念消失。取代之的,正是霸世剑的一抹锋锐剑气,瞬息斩中光明剑魄!   霸世剑剑意圆满,尽得锋锐真意,强如一成光明剑魄也被破掉少许。   谈未然“凝望”此剑斩中光明剑魄,破掉少许就去势干竭,心思微动:“此剑未能力破剑魄,是其志不纯,锋芒不足。亦或,是我本来无心,所以无功而返。”   “锋锐,本是最勇猛精进之道,容不得一丝驳杂不纯。可我呢?”   “先不说我时时惦记九劫雷音剑,事事以九劫雷音剑为先,就显得心意不纯。只说我斩出此剑之前,本就没有那股锋锐无匹的气势,又如何能破一成光明剑魄?又如何养得出锋芒真谛。”   此念飞快,想到无数,领悟无数,谈未然已然明白许多剑中道理,更明白为何霸世剑剑意圆满这些年迟迟突破不了,凝练不出剑魄。   诸多心得领悟纷纷流入心底,当即被谈未然篆刻在心坎上,等待事后在来融会贯通。说来似长,实则是转眼数息的事,从意念里“凝视”光明剑魄被一斩而迟滞,旋即又至,谈未然想也不想就施出九劫雷音剑!   恰恰是一成剑魄对一成剑魄!   九劫雷音化出横扫千军的剑魄,纵使光明剑魄水银泻地,仍被凶猛碾碎。只是,仍有些许光芒刺中谈未然,神魂马上感到些许的刺痛,只觉颇为无奈,深深一叹:“有攻无守啊!”   此乃九劫雷音剑的弱点之一。   一出手就是雷霆一击,是以,其威能之浩大,绝非一般修士能想象。可是,也正因谈未然把九劫雷音摒弃许多,走了这一条接近极端的道路,不免就落得有攻无守,也算特点鲜明。   对上大多数剑魄,九劫雷音剑无疑都极具优势,说是碾压也不过过,即便有弱点也未必能被抓住。不过,对上光明剑魄这种特点的,或是风雨剑魄等攻守兼备的,难免就会暴露弱点,被克或互爆。   换一个说法,谈未然演绎的九劫雷音剑之路,就是一条把威能彻底挖掘出来,然后互爆的道路。就是你捅我一刀的同时,我也刺你一剑,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谁先顶不住,谁就死。   索性谈未然一路走来练就强悍无比的十重金身,境界始终又跟得上和九劫雷音剑搭配,才做到攻防两端堪称出色之极。不然,换了一个人这么干,多半早就死得尸骨化水了。   轰然!神念微微一震,意念中又是一剑横空,大放光明。   “四成剑魄?”   谈未然绝不迟疑的凝神一剑再次从意念中劈出。霸道的四成雷电剑魄摧毁掉一切,直接把光明剑魄打碎,这次散落的光明余晖仍然刺痛他的神魂。   九劫雷音剑这条有攻无守的霸道之路,若是再往下走,则会渐渐摒弃掉其他。纵使威能无可匹敌,却绝不能陷入太单一的困境。   太单一,就意味某一天被克制了,就连别的应对手段都拿不出,那就死定了。   所以才要练蹉跎手,所以才要练霸世剑。双魄固然很好,若有三精魄,四精魄,会的愈多,愈全面,则愈不必担心被克制,甚至被仇敌针对。   此时,谈未然微微皱眉:“怎么回事,又来了,还有完没完?”   意念中,日光升华,铺天盖地的七成光明剑魄温润释放,侵占整个天空大地,令谈未然有一种无处容身的感觉,更仿佛被阳光剥得赤条条精光。   我有六成雷电剑魄!   随着意念中的交手强度愈来愈大,接触愈来愈多,谈未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像,实在太像了,这光明剑法给我的感觉,分明和‘光明自在剑’如出一辙,太像是从‘大光明剑’领悟的了。”   难道,真的是?谈未然思绪紊乱,同门等无数揣测浮在心底。   轰然交集,漫天剑气呼啸而过,碰撞得粉身碎骨。   终于从意念战斗中脱身,谈未然苏醒过来,发现自己仍是矗立在一双脚印中,若有所思:“是考验?还是其他用意?是洞府主人生前弄的,还是玉虚宗搞的?”   很快就有答案了,眼前墙面幻变,亦不知是幻术还是其他方法,缓缓凸显出一个阶梯和一个漆黑的廊道入口。   微微沉吟,谈未然摇摇头,郁朱颜还在昏迷呢,等她醒来再说。想了想,把小奴从木窍放出来,取来本命灵烟,圆滚滚泛着青光的小奴马上就滴溜溜滚过来,传来迫不及待的渴望意念。   “嘿嘿,我劳累几天,自己好处没多少,倒是净为小奴做了贡献。”谈未然笑笑,见小奴兴奋的向其中最粗色泽最亮的那一缕本命灵烟扑去,就是一指把这小家伙给挪开:“小家伙也不怕撑坏,一条六阶的就够你消化一个月了。”   给小奴吞下最弱的一条本命灵烟,谈未然微微一笑,灵奴和御兽难培养是公认的,这次绞杀影族所得的本命灵烟对灵奴有莫大好处,确实是意外之喜。   谈未然很期待,有朝一日小奴境界跟上来,一个战斗灵奴一定会给他的仇敌带来无穷惊喜。   “灵奴!”   刚刚从昏迷中苏醒的郁朱颜,找了一会不见谈未然,沿着密道深入,不成想一来首先落入眼帘的,就是一个捧着本命灵烟狂啃的青色毛茸圆球,可爱得发指。   令得刚辨认出来的郁朱颜震惊不已,目瞪口呆望向这位好友,怎都不敢相信,揉揉一泓秋水般的双眼:“你,你……它真的是灵奴?”   “不是。”谈未然早察觉郁朱颜的到来,拍拍小奴的身躯,笑眯眯望着郁朱颜震惊的面容觉得分外有趣,道:“我觉得它像猪多一点,而且是一个胃口连着无底洞的猪。”   郁朱颜噗哧一笑,惨白得没有血色的脸容平添一种非凡的光泽。要说起来,灵奴和御兽还真有点像那个什么,反正就是得把它们喂饱,而且吃的还不一般。   御兽还好一点,不太挑食,灵奴干脆是非灵物不下嘴。   别说个人,哪怕宗派也得被吃到破产。多亏谈未然有行天宗的储备物资,又坑了黄泉道一笔庞大物资,加上冒险所得和购买所得,目前还算是养得起小奴。   “哪有这么说灵奴的。”郁朱颜嗔笑,刚向小奴靠近几步,这小东西就掉转头仿佛随时下口的猎犬一样盯着她提防她:“多少人欲求灵奴而不得,偏生你却是把它当做猪,你就不怕它以后听懂了造你的反?”   “唉,你不该太随意的,若被人看见你有灵奴,只怕不好。”郁朱颜柔声提醒:“多少破虚境,渡厄境都没有呢,小心怀璧其罪。”   “不打紧,你又不是外人。”谈未然的话令得郁朱颜心头一暖,又关心问了问她的伤势,最后才把自己的发现娓娓道来。   听完讲述,郁朱颜好奇踩入一双脚印,房中激出一阵神魂波动,显然陷入意念交手之中。观察到这个细节,谈未然撩眉:“莫非,真是考验?”   是不是考验不重要,谈未然不关心,他在意的是剑魄的来历。   和“光明自在剑”系出同源的光明剑法,都是出自“大光明剑”。必不是宗长空所留,那么,会是谁?   谈未然默默一言不发,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念头在心底若隐若现,徘徊不去:洞府有数万年历史,行天宗的历史只有一万二千余年,在那之前呢?   在归于行天宗之前,“大光明剑”在哪里,又是归谁?   谈未然隐隐有个感觉,或许,这次会揭开“大光明剑”的秘密来历。这时,郁朱颜香汗淋漓的从意念激战中醒转,本就发白的容颜愈是惨白:“你接下几拳?”   果然像考验。谈未然搀着她,竖指道:“一成、四成、七成!”   尽管郁朱颜本有意料,仍涌出佩服之色:“《鳌头榜》怎么敢把你排名如此靠后,误差如此巨大。”照她看,这个排名给十年前的谈未然,或许还差不多,给现在的谈未然就太可笑了。   二人略微合计,均认为此地不太安全,不如先入密道,一边探索一边找个安全所在养伤。   等郁朱颜休憩一会,二人就小心戒备着踏上阶梯,正式进入阶梯上这个黝黑的密道入口。   刚踏入密道,谈未然和郁朱颜就察觉前面没有路了,正要回转就发现一缕缕非凡气息萌发。扭头回望,在轰轰隆隆的震动中,通向庚二三五的密道入口消失。   随后,连这个庚二三五的地底房间也在一个空气涟漪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从来没有过。   最令谈未然二人瞠目结舌的是,原本死路的密道,凭空把向里延伸生出一条弯弯曲曲的道路。 第537章 十二地支现世   “朱颜,你对鳌头榜怎么看?”   “鳌头榜?听说是新冒出的,我是前几年才知晓。倒是听长辈偶尔随口评价了一句,说撰写鳌头榜的人眼光还行,关键是胆大包天,排名一出,得罪大小无数人,迟早要倒霉。”   走在凭空出现的甬道里,谈未然暗暗点头,又摇头。对鳌头榜的评价不错,不过,显然和目前绝大多数势力一样,低估了鳌头榜的撰写组织,也低估了其日后的影响力。   也是。在很多人来看,是《鳌头榜》一直畏畏缩缩的暗中传播,没敢于公开发售,还没成气候,也没成眼中钉。各大势力完全没重视它,暂时懒得动手,不然一定会完蛋。   这么想也没错,就是疏忽了风云变幻的大环境。现在不绞杀《鳌头榜》,等想动手的时候,就一定有心无力了。   “我觉得,鳌头榜的排名不太准确,未然你没必要关注这个,还不如锦瑟录和遗珠录……”   谈未然摇摇头,《鳌头榜》现世百年当中,一直没被各大势力太重视,就觉得排名不太准确,成不了气候。其实不然,年轻修士进步太快,三年一小步,五年一大步,所谓的不准确就是这么来的。   见谈未然摇头不吭声,郁朱颜急道:“你不信?我上次周游各地,在一个大千世界遇上一个名叫卓倚天的过路青年修士,他惹上当地豪族子弟,结果起了冲突……”   卓倚天?谈未然心神一震,凝住心神倾听。说起豪门纨绔,郁朱颜颇有三分不喜,哪一个豪门都免不了有纨绔,约束得住就好,约束不住,就随时给家族惹来泼天大祸。就好比卓倚天这一次,就纯属自取灭亡。   “那个卓倚天很不一样,极为自信,极是锋芒毕露,就像从诞生那一天,就没有剑鞘的绝世宝剑。”郁朱颜蹙眉,她对那青年印象非常深刻,也因接下来的一系列事:“卓倚天一剑冲霄,先斩纨绔一家老小,再破豪族家宅,最后斩其唯一的神照强者!”   郁朱颜轻启红唇:“那纨绔一家本是破脏水给卓倚天。可从始至终,卓倚天不曾低头,也不曾有一句辩白,只管一剑斩杀……”   凝神的谈未然吐出淡淡一句:“来一双杀一双,来一窝就斩一窝。”   郁朱颜微微惊讶:“那个卓倚天,最少凝练三成剑魄,我不是对手。以我来看,他的实力排名最少应在一百到二百之间,可鳌头榜的排名却仅在四百到五百。可见,它的误差很大。哎,到了。”她想提醒谈未然,莫要以《鳌头榜》的排名来轻率断言别人。   她的关心,谈未然自然明白,也全盘收下,和她一道暗暗提防,凝望着甬道尽头,一望就诧异:“啊,又是一间房?”   果真是一间房,和来时的地底房间几乎一模一样,也有一条甬道通向未知。环顾一圈,谈未然二人细心打量,终于在地底天花板找到一行标识,异口同声念了出来:   “乙丑!”   一见乙丑这个标识就全明白了,谈未然和郁朱颜眼有喜色,甚有默契喊出:“天干地支!”   没错,这里就是二千八百年来,一直没被人找到过的天干前十二号建筑之一。   原来,天干前十二的建筑群序号,是用地支来标识,而不是普通数字。也不是什么建筑群,而是全在地底,只是一个很宽敞的地下房间,除了浅浅的四双脚印,这个房中看起来的一切都普通之极。   “看来,传言是真的。”凭女子的细腻心思,郁朱颜敏锐的泛起回忆,想起许许多多。没有血色的肌肤显得白腻快要透明的她,有着一张令人砰然心动的绝美容颜,此时耐心对谈未然解释起来。   外界传言,没人遇上过这些序号在天干前十二的建筑,其实是错误的信息。只不过,那都是意外遇上,每次都被玉虚宗把消息拦下来,每次做好标记下次在来找,就再也找不到了。   多次之后,玉虚宗才一脸悲壮的发现,这些天干地支序号的建筑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改变方位。   据闻,洞府的中枢就是在这一百二十个天干地支建筑里。玉虚宗想要完全控制这个洞府,就一定要找到这一百二十个建筑。   君子殿是“三圣殿”之一,尽管代表的是儒家,和玉虚宗这个道门一脉不是一个单位。但毕竟地位超然,很多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秘,君子殿多少还是有一定认识和了解。   外界传言说一百二十年前,玉虚宗找到重要线索。   如说此乃外界的猜测,郁朱颜则清清楚楚,这是真的。只不过她不知玉虚宗上次找到了什么,想干什么。玉虚宗有大气魄,可也没盲目到什么都往外亮。   此时屹立“乙丑”之中,想起“乙丑”是多么艰难才出现,才找到入口,郁朱颜联系传闻和线索,不由得感慨纷纷:   “想不到玉虚宗多年来努力要找的,居然被我们一头撞了进来。”   谈未然暗暗颌首,也许玉虚宗的目标是掌握这个洞府,在很多人想来,大概没什么比一个洞府价值更大了。连九阶器具,也远不及洞府本身的价值呢。   也许是,但未必是全部。   凝视房中浅浅脚印,谈未然微微昂头和郁朱颜交换一个眼神,又望向漆黑甬道,异口同声道:“不如先四下看看,若是环境不错,就姑且在此疗伤。”双双会心一笑,沿着甬道走去,不一会就来到一个水潭底部。   似有一层淡淡的光膜撑住了水,没有沉下来,二人互看一眼冲出水面,定神一看四周环境,立时哑然失笑。   哪里是什么水潭,分明是个大池塘。   周围环境根本就是花园,慢条斯理的走在其中,很快就找到标识,确认这个建筑群是“戊七百一十”。距“庚二三五”很远,足足相隔八百多个建筑群。   果然会变化方位。谈未然二人惊叹,在地下甬道走了才一盏茶的时间,居然就嗖嗖一下来到这么远的地方了。   转悠一圈,满意发现此地偏僻得正好,正要安心疗伤,蓦然间轰隆震颤仿佛来自天际,转眼响彻,又消失掉。只稍后一会,谈未然忽有所觉:“朱颜,你有没有感觉到?”   “嗯。”郁朱颜螓首微点,表示有同感。   奇妙的是,当洞府突如其来的震动过后,身体中,乃至灵魂中的某种流逝,这时忽然停止了。   ……   暗黑的天空,蓦的闪耀一缕光辉,把寒冷的大漠照耀出白天般的炽热。   轰!恐怖的雷音席卷天下,在气劲里飞卷的砂砾几乎能把任何一个人彻底掩埋掉。   比这可怕十倍的是三大渡厄强者的联袂一击!   大漠夜晚的天空,暗黑无云,却是凭空黑云滚滚而至,形成天崩地裂般的震动效应。莫说方圆千里,就是方圆万里,也骤然被震得颤抖,每一个人似乎在睡梦中也能感应到这种空间震荡所带来的大恐怖。   联袂一击把洞府中最后的时间乱流,彻底引爆出来,宛如决堤泄洪一般,释放的时光之力紊乱不堪,完全没有规律的激射向四面八方。   有了白天一个神照境被乱流击中后,转眼就耗光寿元衰老而死的前车之鉴,沙隆等数以百计的神照境无不肝胆发颤,纷纷退却到百里之外。   此时,察觉一缕缕的独特时光力量,飞射八方,轻而易举的湮灭掉一个个强者延伸而去的神念,数以百计的强者无不暗暗擦了一把冷汗,方知何为后怕。   只接触一下,神念就湮灭了,时光之力的恐怖使人不寒而栗。   最后一击把时光乱流泄掉,石柱的下沉势头终于止住,入口重新安然无恙的继续保持开启。   “终于停止了。”众人万众一心的心想,在黑暗里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大气,纷纷真心诚意,又是暗暗艳羡的向三大渡厄境致谢,趁机把疑问道来:“敢问三位大尊,此次年轻人们会折损多少寿元?”   容颜明艳的明妃掩不住疲乏之色,淡淡道:“一年之寿而已,非神魂敏锐强大之人甚至察觉不出。”   无数人暗暗松了口气,沙隆等敏锐之人则倒吸一口寒气,才发生一天就少了三五年的寿命,若是一年甚至百年……沙隆等人简直不敢想下去了。   钟岳一转头向庄观鱼淡淡交代:“是谁施展九阶力量激发了天干地支,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交给你查,老夫不过问。你须谨记,天干地支一百二十个建筑,才是今次的重中之重。任何人敢于从中破坏,只管杀无赦。”   明妃螓首微颌,流露担忧:“每次时光乱流被激发后,天干地支的建筑必会自动变幻方位,不免带来变故。万一中途有变……”   庄观鱼面带苦涩,轻叹:“事到如今,只盼没对宗门的计划产生太大影响。”   没人愿出意外,玉虚宗多年谋划事到临头,忽的出现这等意外,着实是意料不到的,也唯有随机应变了。   钟岳目光一凝想起一事,冷冷道:“告诉明心宗,事情有变,本宗上次允诺的事需重新考虑,让他们派人来谈!” 第538章 欺人太甚   “重谈?”   “本就说定的事,玉虚宗当真要本宗派人重谈?”   一名太上长老暴怒欲绝,拍案而起,充满暴怒的咆哮回荡不已:“玉虚宗竟敢如此待我明心宗,却是把本宗当做了什么,当真欺人太甚!真真欺人太甚!”   银叶树翻飞如银色浪花,树下数人统统激发怒意,唯独隋枯荣神色不变,把目光转向同样没动怒的靳红雪:“宗主,你来说说你的看法。”   “是。”挺立的靳红雪神情淡淡,有一种说不出的从容:“本宗今次购入十个名额,虽说是暗中进行,相信玉虚宗不难查出,不免本就对本宗的用心有所留意和担心。加上此前,百里洞府出了意外……”   面对隋枯荣和数名太上长老,靳红雪从容不迫道:“从刚传回的消息,玉虚宗刚把意外收拾妥当。想来,玉虚宗也开始查此事,是谁在洞府施展渡厄境力量?”   无疑,明心宗嫌疑很大。   隋枯荣和数名太上长老眼神一缓,怒气稍散,微微点头。靳红雪微微一笑:“玉虚宗的传话旨在威慑本宗,并非当真要违背约定。所谓的重谈,一是震慑本宗,约束本宗不准在百里洞府胡搞瞎搞。”   “其次,是担心本宗要做的事,会威胁到他们。我们派人去与其说是重新谈,不如说是当面解释,消除他们的不满和顾虑。”   其实还有第三,玉虚宗这是把明心宗当做出气筒了。谁让明心宗目标显眼,正好撞上去呢,欺负了又如何。不过,靳红雪没说这层意思。   等数人默默消化一会,隋枯荣才淡淡一眼:“宗主,你认为怎么应对?”   靳红雪沉吟,道:“事到如今,必须请一位太上长老亲自去解释。”   “曹金鹏曹长老此时就在百里洞府一带。”一名太上长老不满的打断靳红雪的话。   靳红雪神色无一丝变化,负手而立,自有雍容气度:“莫非几位太上长老以为玉虚宗不知道本宗去了谁?为表诚意,必须重新派一位太上长老亲自前去。”从请到派,也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而已。   “派?”一个上位不正的宗主,也敢对他们这些太上长老说派?交换眼神,两个太上长老嘴角有冷笑:“要派,就派别人,莫要指派老夫……”   碰上倚老卖老,靳红雪纵是宗主,也只能沉默以对,不气恼也不委屈,只平静望着数人。直到隋枯荣愠怒指着顶嘴的太上长老:“张墨,你修为涨了,胆子也大了啊!我告诉你,你不去就滚。”   张墨是隋枯荣的徒子徒孙辈,哪敢顶嘴,灰溜溜的瞪了靳红雪一眼就应下此事。   隋枯荣冷道:“告诉玉虚宗,谈好的事不会有变,届时本宗只是要派人借道百里洞府而已,最多她明妃欠我的人情就算抹掉了。还有,张墨你对上玉虚宗,收收臭脾气。”   把宗主也不敢擅决的重要大事商议妥当,当几人散去,隋枯荣喊住靳红雪,淡淡道:“我想了想,觉得还是换你去。你是宗主,亲自去拜会星斗宗,则更显本宗诚意。你意下如何?”   靳红雪沉吟,隋枯荣也不催促,只凝视他。隋枯荣很少关注宗门事务,对这个宗主也谈不上太熟悉,毕竟,他是渡厄境,有时闭关修炼一次出来,没准就换了一个人当宗主。   实际上,除非一个渡厄强者爱干涉宗门事务,喜欢把自己当成太上宗主。否则,对神照境的宗主不太熟悉才是最正常的。   靳红雪成为宗主的过程,着实有一些外力因素,是不便透露的东西,从而挤掉张墨这一脉的嫡传。张墨等人认为他得位不正,也不全是偏见。   所谓的外力,就是散修中的渡厄强者。一宗之主有一个如斯强者外援,无疑有利于明心宗的整体利益。   靳红雪这个宗主为明心宗带来了跃升式发展。对外有雄心,有能力,有才干,对内有耐性,有手段,隋枯荣亦不能不承认,靳红雪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宗主。   稍微沉吟,靳红雪就点头沉声道:“弟子愿往。”   隋枯荣嗯了一声,取来几封信件交给靳红雪,纷纷交代完,才忽然道:“你是否怪责老夫先前和稀泥?”靳红雪立时默然。   隋枯荣不以为意,哈哈大笑开了个玩笑:“不会和稀泥的渡厄境,就不是好的渡厄境。特别当他是声音最大,辈分最高,实力最强的那个的时候……”靳红雪猛然一抬头,咀嚼此言,只觉得笑声中亦多出几分耐人寻味。   “事关重大,万万莫要掉以轻心。”隋枯荣收敛笑容,凝声道:“一定要向星斗宗等解释明白,此番志在诛杀宗长空,解掉这个大包袱。只要有星斗宗的强者以及怜无月等人相助,则更添把握。”   靳红雪庄重点头,他知道这次的使命有多重要,对明心宗意味什么。隋枯荣满意:“等你一一拜访完,老夫准你去真武殿会合。”   靳红雪立时眼睛一亮,这正是他所希冀的。   ……   “呼……呼!”   轻吐一口浊气,闭目的谈未然专心一意的催化药效,反复内视身体的不少暗伤。有些不治的暗伤从一开始就很难治疗,可有些暗伤却并非如此,只是一点一滴积累造成的。   坦率的说,这类情况十分常见。   谈未然的暗伤积累不少,好在战斗结束得恰好,疗养得及时。不然,如果在伤势痊愈前,再出手做一场,那就真有可能留下难以治疗的暗伤了。   缓缓从体内暗伤逼出丝丝缕缕的褐色淤血,谈未然自觉舒坦不少,擦拭嘴巴再用清水漱口:“嗯,伤势如此,除了观想推演,倒不便实地修炼了。对了,还没看看这次收获的。”   “幻灵神巢”这时看来跟一个普通的蒲团没有分别。   对谈未然来说,接触“幻灵神巢”也是第一次,一时半会竟看不出是几阶。只知道能养得出八品影族,就肯定是八阶以上。拿捏在掌心里琢磨半天,凭气息等方面综合考虑,才勉强得出结论:“估计是九阶。”   不管是八阶,还是九阶,都是赚来的,充其量是赚多赚少的差别。   他是在被魏清明二人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情况下,被迫动用了无想剑,尽管耗去能量估计最多半成,能杀敌保命就够本。   “有了幻灵神巢,宗门的整体防御就不再是空白了。”如果配合从金钱楼拍卖会上捞走的九阶防御器具,天行宗的山门防御就全面成形,短暂抗衡渡厄强者不在话下。   本命灵烟还有四条,一条是八品影族,两条是七品影族的。谈未然一乐,小奴的灵物口粮又有了,够消化速度普通的它消化多年了。   可怜的柴敬,堂堂神照后期,连寂空界石也没,只能把物件放在储物装备里,正好便宜了谈未然。只是等谈未然抓起来一看,顿就拉下脸皮:“怎么全是杂物?就没有一点宝物,怎么当的神照强者。”   储物腰带里有一些灵石,不过,谈未然全是大手笔。柴敬这点灵石对一般修士来绝对是个不小数字,可连他的眼皮都勾不动。   好在不是全无收获,十二枚五阶练气丹,五枚六阶练气丹,令谈未然一时精神大振。除此外,还有柴敬给自己准备的一枚七阶练气丹,以及一块没用过的青木之精。   丹药是柴敬和魏清明来的一路上尽力收购所得,就像谈未然在来路上干的一样,本来是要带回宗门的。结果,一跟斗把命栽在洞府里,顺便就便宜了谈未然,可惜魏清明逃了,否则收获更丰盛。   不过,若然栽跟斗送小命的是谈未然……   想想无想剑造化天晶等随身携带的宝物,柴敬和魏清明估计会兴奋到心肌梗塞,美掉大门牙。   “寂空界石?!”   郁朱颜刚醒来,一见谈未然把“幻灵神巢”往寂空界石里放,满是惊叹:“如此珍贵而罕见的寂空界石你都有,连神通术,你都会两门!”这可是很多强者都非常渴求的储物宝贝,比一般储物装备可靠太多了,也更隐秘更保护隐私。   说到这不由一顿,想起谈未然种种表现,素来清雅淡然的她失态,更为惊叹,半认真半玩笑道:“究竟有什么东西是你没有,你不会的!”   因收获丰盛而心情大好的谈未然假模假样的想了想,做出腼腆样,道:“我不会生孩子。”惹得郁朱颜失态而笑,面容浮出淡淡带着羞意的绯红。   嘿嘿,姑娘你太年轻了。谈未然正得意,姑娘马上回以当头一棍:“你不会游水。”   谈未然的面皮立时就垮下来,所谓打人不打脸,捅人不捅菊。姑娘你太狠了,小心将来嫁不出去哦。他不甘示弱道:“我有六阶主杀秘术!”   姑娘笑吟吟道:“你不会游水。”   欺人太甚!谈未然磨磨牙,声音从牙缝挤出:“我把剑魄练到六成了!”   姑娘的眼眉如同两轮月牙儿,尽是开心:“不论你怎么练,就是学不会游水。”   “我……”谈未然一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姑娘就眉开眼笑把目光投向远处的池塘了,谈未然马上就泪流满面了。   什么温柔和善的郁仙子,统统是骗人的,简直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凶神恶煞。 第539章 晋升,七阶青莲   郁仙子姿容绝色,偶尔调戏一番,上演口头争锋,是朋友间的一种乐趣。   莫看郁仙子出身高贵,周游天下,看似朋友满天下。然则,能和她故作恶行恶相互相斗嘴,甚至调戏她的,而她又不加防备完全不介意的,其实寥寥无几。   无疑,李舟龙是一个,而谈未然则是另一个。   说笑归说笑,谈未然心目中的正经事要办。   “幻灵神巢,正是我宗门之急需,我要了。”   说起旁的就算了,幻灵神巢是谈未然志在必得的,放手施展无想剑,一半是为了活命,一半就是为它。所以,对郁朱颜说起,谈未然就当仁不让了。   好在郁朱颜不需要,也没兴趣,君子殿地位超然,实力雄厚,不缺大型器具,也没人会去攻击它。   想了想,谈未然本打算把本命灵烟给她。不过,尽管灵物不错,喂食灵奴御兽,总是有不少用途,可郁朱颜一想到谈未然有一个灵奴,就知谈未然更需要,干脆就没收。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我没有御兽,也没有灵奴,连妖兽都没有,要本命灵烟也没用。未然,不如你收着培养灵奴吧。”   五阶练气丹,郁朱颜一枚都没收,她是灵游境,要来没用。至于带回君子殿?很坦诚的说,她基本没有这个想法,君子殿也不需要。   倒是六阶练气丹对她有用,坦然收下了三枚,给谈未然留了两枚。最后一枚七阶练气丹,谈未然坚持要给她,她也只好收下了。   那块青木之精,谈未然坦然相告,绿儿是木灵体,正好给她修炼。   柴敬的储物袋,主要就是这些,剩下的便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以及一批数目不小的灵石。   除此之外,就是其金府里爆出的七阶内甲。   可惜,是单一属性的金系内甲,而且因战斗太激烈而有不小损坏。谈未然只瞧了一眼,就根本没看上这东西。   或许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已经很难得了,不该再挑剔。可谈未然是真看不上,不提他如果想要,就知道哪里一定有更好的,只说他是五行体,就一目了然了。   五行体不是穿戴不了单一属性的内甲,只不过会限制发挥,穿戴久了对自己肯定没好处。   把主要的给分了,灵石等零零碎碎的就给了郁朱颜。至于这个灵器,谈未然固然看不上眼,不过,仍然主动放入寂空界石,打算日后处理掉,对郁朱颜解释一番。   柴敬是星耀宫的重要人物,又是老牌强者,他的内甲肯定有不少人认得。从谈未然的手上流出,即使被发现了也不打紧,反正是死敌,加多一笔仇恨也没什么要紧的。   若从声名鹊起,形象绝佳的“郁仙子”手里流出,那就不妥当了。   相视一笑,二人爽利的分掉战利品,安安心心在此疗养。   郁朱颜有出色的上等伤药,面临这些在外界砸灵石买都不一定买得到的上等伤药,令谈未然一再感叹:“出身于豪门大户就是幸福,换做小门小户的,就是受伤成疾,到老到死也未必有多大办法。”   如此一说也不算错,前世谈未然身轮残破的伤,放在玉虚宗这些大宗派大豪门,也许就有办法及时治愈。   见他做一脸羡慕嫉妒恨的模样,郁朱颜掩口妩媚一笑:“哪有。玉虚宗才是大户,君子殿不是,连宗派都不是呢。”   边养伤,边说笑,二人颇为自得其乐。十余天下来,郁朱颜的伤势好了九成,就是谈未然的伤势,好在没有动武,没有积累成暗伤,也正在飞快痊愈。   假山之中,谈未然身子向前微曲,盘坐不动。   洞府本就是适合修炼的所在,效率比外界普通环境高了不少。默默感受比更快的练气效率,谈未然嘴角微微扯出一缕满意,马上又凝聚心神:“寂灭篇。”   太上寂灭篇所化的紫金册在神魂中出现,悠然翻开第六页,发出神奇音符无声无息涤荡全身每一处。从皮肉到筋骨,从鲜血到骨髓,每一处都禁受着某种独特音符的洗涤,随之发出轻微的颤抖。   正是这种方式,把谈未然的身体淬炼得如钢似铁。不仅肉身力量渐渐增长到令人恐惧的地步,能承受得住更凶更具攻击性的伤害和伤势,均是远远超过其他修士。   寂灭篇的涤荡,所释放的极度痛苦仿佛被无数钢针刺中每一处,那种痛几乎令人崩溃。   换了旁人,放眼天下能承受得住的人寥寥无多。   也就是谈未然坚韧无比,意志力十分顽强,才能撑得住。更不要提,谈未然屡屡把这种修炼带来的痛苦当做家常便饭来体验,已然能对这种痛苦做到泰然自若了。   纵使习以为常,身体对痛苦的自然反应不能避免。又细又密的汗从谈未然额头一片片浸出,从脸庞到手腕等部位的一条条青筋凸起,不住跳跃,显然在承受着一种强度非常大的痛楚。   头一次得见谈未然练气的郁朱颜,凝望这一幕幕,心脏忽高忽低的揪住,关心之下,各种念头频频出现:走火入魔?伤势反复?   不一会,就察觉纵使身体反应痛苦,谈未然气息却顺畅自然,才安心恍然。郁朱颜无愧为君子殿的传人,看了一会就猜到谈未然在练淬炼身体的功法。   她双颊浮现一缕缕淡淡红晕:“未然能练出六阶金身,在同辈人里一枝独秀,自然不是随便得来,正有他人所不及之处。”   炼体功法,对修炼金身有不小的帮助效果,此乃人所共知的。不过,肯练炼体功法的修士毕竟是很少数一部分,尽管有功法罕见的缘由,也因炼体太痛苦,非常人愿意尝试。   从结识谈未然后,郁朱颜就察觉金身在搏杀中带来的巨大优势,亦暗暗打定主意好生修炼金身。   又何止她一个!   受“徐未然”的影响,小不周山地区无数青年修士纷纷正视金身,把修炼金身视为重要辅助选择之一。幻想自己很快就有强大的五六阶金身,像螃蟹一样横行天下。   幻想归幻想,真真修炼起来,不管郁朱颜还是别人,才发现自己的效率有多慢。   换做任何一个修士,能在谈未然这个年纪,将金身练到这等地步,纵然不是举世无双,也堪称惊世骇俗。   “可惜呢,未然就是别的再强大……不会游水就是不会。”想起谈未然像傻瓜一样在水里扑腾,偏偏就是学不会。她忽然不知不觉眯着一双秀美的眼睛,眼眉如月牙儿般洋溢出欢乐。   微笑一会,她才忽然察觉,谈未然的气息隐隐有变,变得深邃而充满奥秘。   ……   熬过寂灭篇的淬炼,也许是痛楚的刺激,谈未然精神为之一振,趁着灵台一阵清明,全心全意陷入对青莲吐息术的推演和修炼。   一边思忖:“如果不用绛红精血就能突破,则再好不过。我前世就把青莲吐息术练到七阶,今生重练,领悟融合的道路虽是颇有不同,可经验毕竟是存在的,坚持下去就有一定把握能自己突破。”   不过,这说不准什么时候突破。   “至于十重金身……完全不要指望自己晋升。”金身靠慢慢打熬,是水磨工夫,想等自己修炼到突破?没有几十几百年绝不要指望,谈未然想都不敢去想。   可惜,和宗门的处境有异曲同工之妙,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死了崔思雎,死了柴敬,还有一个魏清明。”尽管魏清明少了一条胳膊,谈未然仍然明白,自己暂时不是对手:“贺飞龙等人是强敌,但还没露面的明心宗那帮人,才是此行最大强敌。”   他必须有所突破,或者把青莲吐息术推向七阶,或者将十重金身推到七阶,否则完全无法应付接下来的一一拨拨强敌。   思来想去,青莲吐息术,就是你了!   徐徐沉入思绪,心底念头一动,无数积累的相关心得,一应统统浮上心头。无数积累很多,很杂乱无章,谈未然全神贯注的整理心得,并力求将其融会贯通,如此方能为青莲吐息术开辟出一条道路。   心意之中,恍有一朵晶莹剔透的青莲正在成型,先结莲座,不疾不徐的结出五瓣:“不对,这不是青莲吐息术。这也不是……不对,又错了,仍然不合……”   第六瓣在心神里淡淡雏形时隐时现,每每啪啪如泡沫破灭。   凝住心神的谈未然,浑然忘了身外物,把今生和前世的领悟纷纷融在一起,偶尔感到一丝灵感,又捕捉不到。这便是他对青莲吐息术的积累不少,又距突破尚有一段差距的体现。   突破的一丝丝灵感愈来愈近,那种积累欠缺的感觉愈来愈是清晰,谈未然再无犹豫,从金府催化一滴绛红精血。   一刹那,仿佛时光变得缓慢了千倍万倍,头脑变得无比清晰而专注,彻底投入忘情的融会贯通积累,抓住那一缕灵感酝酿在心头上,温养在一朵晶莹青莲之中。   恍如一缕天机种入,又似有一个充满大道奥妙的文字打入青莲里,默默的蕴养等待花开。   默默为谈未然护法的郁朱颜有一缕缕笑意,是被信任的开心。感受萦绕谈未然的奥秘气息,她不由自主的陷入失神,冥冥中仿佛能看见那份深邃和奥义愈来愈真,愈来愈清晰。   就在这时,谈未然霍然张嘴,吐出一道淡淡青影。   郁朱颜目瞪口呆的见到一朵分外剔透的青莲上,第六莲瓣成形,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 第540章 越阶!同辈无敌?   池水、细柳、亭榭,微风轻抚,如蜻蜓点水,在池水之上带出一拨拨涟漪,构成一幅悠然自得的景象。   直到一抹浅淡的青气打破这份平静与和谐。   一朵六瓣青莲拖曳出青色轨迹,莲瓣漂亮而晶莹,蕴藏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轻而易举的跨越池水,似慢实快的击中一栋巍峨建筑。   轰隆!   建筑先是被打中,一道淡淡的秘术气息爆发,坚硬无比的墙壁如被一波无形的力量刮过,一阵阵刷拉拉的波动,然后崩溃。   纯净得令人安静的莲瓣化出最锋锐一面,随着分崩离析,飞旋着肆虐向四面八方。不论是坚硬的墙面,还是坚固的大梁,一转眼统统被绞杀为无数碎块,房子轰然坍塌。   锋锐堪比绝世宝剑,凶猛俨然令人绝望。   其实郁朱颜不是第一次见到青莲吐息术,可每一次亲见,总是感到发自肺腑的震惊。青莲吐息术的凶残程度,绝对和其纯净漂亮的程度,形成绝对令人瞠目结舌的反比。   光看这朵青莲表面的纯净剔透,就令人感到心境上的安静,很难有人相信它能凶残的把一个人绞杀成肉泥。   郁朱颜略微失神:“主杀秘术,不愧为‘秘术中的秘术’。你这秘术原本就很可怕,如今简直……简直杀人不眨眼!”   只微微一顿,她露出一个俏皮的笑颜:“你完了。哪怕世人根本不知你的真实实力,当你施展出这招七阶秘术,则必定声名大噪,你想再安安静静可就难了。我看你还怎么低调……”她说最后一句时眉宇间流露的娇憨,吸引得谈未然不由自主的凝望过去,心下砰然。   想一想过去青莲吐息术六阶时的赫赫战绩,就不能不承认,一达七阶,就足以对柴敬之流积年神照后期产生重大杀伤威胁。   积年神照后期对上年轻灵游境,是绝对有境界压制的。强如谈未然也被魏清明二人追杀一路,防不住打不伤跑不赢,是实实在在的事实。   郁朱颜没说的是,七阶主杀秘术一出,谈未然对同辈人的碾压之势毫无悬念。撇掉内甲不计,放眼天下,恐怕没有几个同龄人能扛得住。   同辈无敌,触手可及。   鳌头榜排名五百到六百又算什么。   郁朱颜忽然没来由的闪出一个诡异念头:“如果未然再奇迹般的把金身练到七阶……”那就是真真的同辈无敌,荒界第一!郁朱颜很快一笑而过,她对谈未然很有信心,可也绝不认为还会发生奇迹。   她觉得,谈未然把青莲吐息术推上七阶,就是一个奇迹。   从年纪来说,是。从武道常识来说,更加是。   秘术和金身,身体才是重要基础。   灵游境的极限就是七阶,神照境的极限则是八阶。   越阶是极限状态,绝非常态。修士很少会尝试冲上极限,只因众所周知,没有那个强悍的身体,就不要强练。不然,就要承受随之而来的惨痛后果。   身轮不够强,强练超过本身的秘术,一招没准就会把精气给抽干。大病一场是运气好,少活几年才是正常。   光是反噬,暗伤,身轮崩溃等数不清的严重后果,就足以使人心惊肉跳了。   莫看谈未然把秘术和金身双双越阶过,其实一点不盲目,完全有理有据,是建立在他有非常强悍的肉身的基础上。就算别人知道,没有他被寂灭篇淬炼后的强悍身体,也学不来。   年纪和常识摆着,郁朱颜觉得是奇迹,其实很有道理。她很好奇,谈未然究竟是如何一次又一次的越阶,冲上极限的。   她没说错,一旦施展出来,落入别人眼里,谈未然必然声名大噪,尽管他现在本来就有一点名声。当然,现在的名声比较搞笑,是由鳌头榜“四个谈未然”的乌龙给弄出来的。   嗯,鳌头榜已收录四个谈未然了,不妨再多收录一个能越阶的谈未然吧?   郁朱颜撑着下巴,如秋水般的双眼盯着谈未然:“你不怕成名?无法在隐藏,再低调?”   “我为什么要怕?”谈未然狂翻白眼,这儿又不是小不周山,上次他从一开始就是冲着造化天晶去的,又要躲着明心宗黄泉道等强敌,又在大迁徙的逃亡路上,当然要用假名,当然要低调了。   名声于我如浮云!   谈未然如此作状朗诵,引得郁仙子展颜而笑,不知为何容颜涌起淡淡红晕,可她不知此乃谈未然的心里话。   名声的好坏两面,他看得到,名声对他,只是一个需要就捡起来的手段,从来不是目的。是过眼云烟,不会在心里留下任何痕迹。   郁朱颜即便练拳,翩翩如仙的身姿仍显曼妙无双,那种美妙的诱惑像磁铁般吸引着周围的人。谈未然看得出神,从她的曼妙身姿和含笑中,就能捕捉到那份属于她的快乐。   念头浮沉,想起和郁朱颜相识以来的一幕幕。从最初对“郁仙子”的偏见,渐渐相熟,才发现真实的郁朱颜,默默扭转偏见,重新认识这个私底下其实不太“仙子”的姑娘。   谈未然看得出,这些天的郁朱颜很放松,或许在好友面前,她不必矜持,也无需当一个“仙子”。只是她终于要回去的,继续成为君子殿希望她成为的那个“仙子”。   可是,郁朱颜那叵测的未来,又该如何述说?   乙丑之外,就是戊七百一十。   疗伤等待痊愈的日子里,谈未然二人悠然在这一带转悠,且做舒缓,也做散心。   想起燕独舞和绿儿,为绿儿担心。不过,绿儿没有攻击性,又跟燕独舞学了身法,当初逃的时候又有意避开了贺飞龙的可能来路,自保应该没问题。   好运的是,君子殿向玉虚宗索取了今次的名单,郁朱颜正好有这份三千人名单,借给谈未然查阅。玉虚宗和君子殿不是一个单位,提供的名单难免有意无意的略有疏漏,可依然堪称相当完整。   最后怎么查阅,都找不出一个叫徐烈的人,也不知是在疏漏的那部分,还是真的没这个人。   徐烈这个名字,也许是后来改的,也许是糅合了字号,指望不上这个线索。   明心宗也不失为一条线索,找到明心宗的人,就很可能跟着一起找到宗长空。这是一个笨办法,明心宗来的肯定不止一两个神照后期,就是来十个八个也正常。   不过,办法再笨,有效就行。   如果说找到宗长空是第一要务,黄泉天子剑则是排在其次。   他一直硬挺着来自黄泉道的巨大压力,死活不肯提前交易,拼命施缓兵之计,为的是染指黄泉天子剑。只要拿到,就能转被动为主动,就有更多选择,能从容不迫的面对这笔交易,哪怕把怀璧其罪的大光明剑交易掉也无妨。   只要黄泉天子剑真的在洞府,谈未然心里对其下落多少有一定头绪。只是时机未到,变数太多,没找到宗长空之前,根本不敢轻率行事,怕耽误正事。   变数是什么?   鬼首后面的三生道就是变数。三生道有动作,黄泉道呢?   不管三生道和黄泉道有什么动作,是不是冲黄泉天子剑来的。人既然来到百里洞府,首先就一定面临一个潜在的最大变数——玉虚宗!   当悠然转来一路散心,伤势渐好的同时,谈未然渐渐理顺思绪,想得清楚透彻。   郁朱颜则运气不错,转来转去,居然在被搜刮过几次的某个建筑群里,找到了一个十分漂亮的淡粉色梳妆盒子,为此高兴了好几天。   如果给人见到,我和“郁仙子”如此亲近的出游,大概有的是人想砍我一刀刺我一剑吧。谈未然偶尔想起来,不免感觉颇为怪异。   本以为其他人统统深入洞府了,没想到这一天在一地逗留散心之时,郁朱颜出人意料的遇上一个年轻修士。   一个青年修士此贸贸然闯入这个建筑群,一眼扫视,将将和郁朱颜对眼对了个正好。一眼就能看出,面色惨白,颇有气血大亏的迹象,显然是新进受过重伤,还没痊愈。   此人眼有深深阴霾,刚发现有人,就不假思索后退,显得极是敏感不安,正如惊弓之鸟。飞快退向一个门户,正要跃入,突然飘来一句话,平静一句话却如惊雷:   “这位兄台,那天追杀你的崔思雎和柴敬已死了。”   如惊雷灌耳,青年修士面色狂变,霍然回头把目光投向声音来处。辨认出是那天追与逃之中惊鸿一瞥的谈未然,先是心中一凛,后是暗暗松懈:“死了?”   “死了,我杀的。”谈未然点点头,招手示意:“兄台,看你伤势不轻,不如先休憩一会,疗疗伤再走不迟。”   这青年修士敏感不安的凝视二人,怀疑之色时隐时现。谈未然懒得多说,他不过是本着有崔思雎这同一个敌人,又见这人惶惶不可终日的逃跑太凄惨,才多嘴说了几句,爱信不信。   青年修士认得出郁朱颜,知“郁仙子”为人良善,也着实太疲累了,方才警惕盘坐,往嘴里塞了一把伤药。此人显然敏感而一直在逃命,显得极为疲累,二十余天前的伤势一直拖延至今,看来凄惨。   郁朱颜颇为不忍其惨状,取来一枚上等丹药送过去:“这个伤药较有效,你的伤势再拖延下去,会沉积为暗伤,影响一辈子的。”   一枚丹药服下,催化药效良久,药效出众,如刷了石灰的脸皮上方是浮出一缕血色。自觉伤势有好转,青年修士阴霾稍去,抱拳致谢:“谢谢郁仙子的丹药……还有这位兄台的提醒。”   等得状态好了一些,青年修士才放下摆在面上的戒备和敌意,露出些许善意:“在下符野,无以为报,唯有把被追杀的秘密直言相告。” 第541章 百里洞府是个圈套?   有郁朱颜赠与一枚效果出众的上好伤药,加上勉强能安安心心疗伤半天,符野积了二十余天都没好的伤势,终于纾缓有所好转。   亏得如此,不然持续拖着重伤的身子疲于奔命,伤势恶化,乃至崩溃是迟早的,积出暗伤更是必然。   不过想一想,一个人重伤得去了大半条命的情况下,以为强敌仍在追击和追踪。于是,没有很好的治疗,没有安心的疗伤,居然仍是拖着身躯逃亡二十余天。   如此求生意志,实在令谈未然和郁朱颜暗暗惊叹。   符野内心显然有很强烈的不安全感,尤其重伤在身状态不佳,偏偏身旁有谈未然和郁朱颜两大年轻强者。纵使他知晓谈未然二人没有敌意,没想害他,可在不安全感的心理作用下,怎都感觉一种威胁,很不自在。   如果非要一个比喻,就像对面坐了两个天敌。   他的不安和不自在,谈未然和郁朱颜亦有察觉。如是半日,当符野伤势一有纾缓,立时起身辞别之时,谈未然二人一点也不觉意外。   面临告辞的符野,郁朱颜再取出一枚上好伤药交给他,柔声道:“其实我们也在疗伤,你可以安心疗伤,不必急着走的。”   符野注视郁朱颜,眼里闪出一缕包含感动的异色,抱拳诚挚道:“符某多谢仙子相助,也多些仙子的一番好意。只是符野知自家事,不单独一个人,怕是没办法安心下来。”郁朱颜再不多劝。   一顿,又把眼神投向谈未然,符野点头致谢:“也多谢谈兄。”他心知肚明,当日没有谈未然,他根本就活不到今天。   转身徐徐走去门户,脸色惨白的符野忽又回首,凝肃且悲凉:“我和同伴为前车之鉴,二位不论如何,请多加小心提防某些人。告辞!”   凝望符野的身影消失在门户中,不知为何,总感觉符野像一头行走在荒野中的孤狼,背影孤独而凄凉,并暗藏着怨毒与仇恨。给人的感觉,符野每走出一步都在发生蜕变,都在向着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走去。   或许正是他所经历的种种惨事,令得他从此对四周的人和环境敏感而不安,缺乏信任,缺乏安全感。   如果今后,再有人对符野咄咄相逼,他就是对整个世界渐渐产生敌意,也丝毫不值得奇怪。   “原来,他就是符野。”   谈未然只摇摇头,喃喃自语了一句。郁朱颜疑问:“之前你认识他?”   “不认识。”谈未然摇头,心中已经肯定,如果没有差错,这人就是未来和秋小白等人齐名的六大刀王中的那个符野。想不到,他也来了百里洞府。   不得不承认,今次参加百里洞府的人,当真有不少在后来都各自大有成就。   想想此人所经历的,就知晓为何后来那个符野,会是一个十分穷凶极恶的人了。其实,不必看未来,只看现在,他就能察觉符野心中满溢的仇恨和怨愤,一旦爆发,必定犹如火山一般激烈而疯狂。   想起符野的心理状态,谈未然默默对自己说:“就像,曾经的我,曾经的四师兄。”   其实进入洞府前的符野,没什么怨恨,不觉得世界丑恶,没有强烈负面情绪。就是一个略显稚嫩的年轻天才,不知愁滋味的逍遥自在着,觉得世界很美好,未来很广阔。   只是,百里洞府改变了一切,也改变了符野。   符野有一个修为相当的恋人,恋人是师徒传承的散修。他们互相认识快三十年,而热恋上则接近二十年了。原本打算,等其中一个达到神照境,就可以回家乡成亲了。   来百里洞府之前,符野二人全然没想到,被传得充满诱惑的天才大聚会之行,会葬送掉一切。   入洞府后,符野就和恋人一道在约好的地点重逢。运气不错的是,有几个谈得投机的新朋友肯一起同行,组成了一个额外的临时小队。一路上的其他遭遇,实在泛善可陈,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当一队人悠悠哉的谈笑风生着向前,半路上和三个人发生了短暂的交集。   非常短暂的刹那,符野的恋人修炼的功法,也是其师父临死前悄悄交给她的一种神秘功法,立刻就有了非常强烈的感应。   当符野说到这,谈未然立刻就知晓是什么,会发生什么了。   法则功法!除了法则功法,不可能是其他。   可怖的是,法则功法的彼此碎片感应是互相的!   符野等人半路产生交集的三个人,正是魏清明三人。接下来的事显而易见!   杀戮。是残忍的,绝不留情,毫无悬念的杀戮!   亲眼看着朋友被杀戮,却发现自己束手无策无能为力,那是一种睚眦欲裂的巨大痛苦与折磨。   新交的朋友,被魏清明三人杀得鲜血淋漓。符野和恋人又被穷追不舍的追杀着,直到恋人明白对方想要的是什么,才终于反应过来。决然的逼迫他走了另一条路,希望分道扬镳不要连累他。   符野和恋人逃窜时,甚至暗暗为几个新朋友的安危而祈祷。   结果,自然统统错了。   事关法则功法,魏清明三人怎会留活口,符野二人可以怀有侥幸,但几个新朋友断然活不下来。即便不说法则功法,单单只说杀戮一事,就需要杀人灭口。   事实上,崔思雎三人分头追击,就是灭口。魏清明更是亲自追击符野的恋人,摘下了其首级……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许真有点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的意思。若非魏清明三人为杀人灭口而分头追击,崔思雎也不会和谈未然意外的一头撞上干脆杀死,更不会引发后来柴敬身死,魏清明断臂的事。   悲凉的是,从始至终,符野和恋人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   从谈未然口中知晓恋人尸首异处,又知晓魏清明三人来历之时,郁朱颜亲见符野的指甲如钢刀刺入掌心血肉之中。当时符野几乎把牙根崩断,眼中全是沸腾的怨毒的一幕,至今想来仍然不寒而栗。   谈未然相信,如果到时星耀宫和暮血国还没有灭掉,恨意刻骨铭心的符野一定会给其带去无比刺激的“惊喜”。   新朋友被灭口,恋人被摘首级,唯独符野自己意外的险死还生。知晓了符野的遭遇,就明白他为何会像一头准备发狂的受伤孤狼,敏感而没有安全感,对什么都怀有警惕和敌意了。   此事影响心情,二人再没兴致散心。   往乙丑返回的路上,一直沉思的谈未然突然冲口而出:“此事不对劲,大为不对劲!”   郁朱颜以为他指符野的描述不对,其实不然。谈未然深深锁眉,凭着直觉揪住线索:“朱颜,你还记得符野怎么说吗,他说,在土鬼城的时候,他的未婚妻就依稀几次感觉到被窥觑。是这么说的,没错吧!”   他的语气并非求证,而是自我肯定。郁朱颜回忆一下,没错,符野就是这样说的,一字不差。   “土鬼城、被窥觑、法则功法、天才修士……”   谈未然反复默念想通什么,抓住那一丝灵光,脸庞上的一缕淡淡惊讶变作惊悚,最后在眼底演变为震惊:“百里洞府是个局?”   没错,也许百里洞府本身就是一个暗藏杀机的圈套!   ……   “谈未然!我誓诛你!”   消失二十余天的魏清明端坐在大殿一角,仿佛身陷噩梦之中。每每所见,净是崔思雎被杀,柴敬被涛涛火海淹没的一幕幕,全是在他眼皮底下发生,他有心无力。   若非柴敬拼着玉石俱焚,给他魏清明赢取得一线机会,早就一起葬身了。   如此一幕幕,在过去的二十余天里一次次发生,犹如陷入一个不住循环的噩梦里。不知是自责,还是怒火,亦或仇恨在发挥作用,魏清明无法安心下来,每次想起心脏都抽搐得生疼。   当魏清明再一次醒来,早已一身汗如泉涌,是惊是怒更是恨。咬着牙根,逐字逐字的咬出那个名字:“谈!未!然!”   真恨呐!恨不能生啖其肉!   辛辛苦苦藏身养伤,终于,伤势痊愈了。尽管少掉的胳膊接不回去,好在更多是不习惯,他魏清明的战力没损失太多,自信杀他一个灵游中期的谈未然,则应当不在话下。   不过,魏清明此番想得周全,对谈未然再没有一丝轻视:“那贼子老辣狡诈,太擅逃命,我和柴敬师叔祖联袂,尚且被那贼子逃了一天。可见,若只是我一人,未必能堵截得住那该当碎尸万段的贼子,为求稳妥,最好请一个帮手。”   今次,绝不给谈未然一丝一毫的机会!   怀着满腔杀意,惨痛而冷酷的魏清明重新踏上征途。   杀杀杀!杀了谈未然,为崔思雎报仇!再去找那个八品影族,为师叔祖报仇!   百里洞府的某个小圈子里,人人都知晓,只要舍得宝物,或是欠人情,“请帮手”的事屡见不鲜,算是习以为常了。   总有想对付你的人,也总有你想对付的人。就如傅永宁和孔霖,如果说前者的后盾是宗门长辈,孔霖的助力无疑就是来自“请帮手”。   数千人当中,随便死了几个,那都不叫事。   半路上,魏清明私下询问遇上的神照强者,很快就请到一个帮手。   这个帮手叫李青城! 第542章 阴谋,辛三三六的开端   明心宗的刘熙犹如一道光,飞快的穿梭建筑其中,从廊道去房屋,再从园林穿过,带起一阵阵大风。   要快!   时间不等人,若然不能在百里洞府关闭前找到宗长空被镇压之地,那就棘手了。   靳红雪曾亲自向刘熙等长老详细分说,从处境到形势等等。直到说得刘熙等人清清楚楚,诛杀宗长空乃明心宗头等大事。   杀不了宗长空,明心宗轻则失去一个崛起机会,重则玩完。   除了时不时的停留一二,找到标识确认没有走岔路,刘熙的速度飞快,想起来,不由有点忿然。百里洞府这个鬼地方,委实太多岔路,简直就是迷宫。   飞快穿梭各个门户之后,来到一个名为辛五三的建筑群,刘熙很快就寻到一个正在搜索此地的同门:“王师兄,如何?有没有什么收获?”   刘熙的语气中充满向往和期盼,很遗憾,辛辛苦苦搜索的王师兄失望摇头,把失望情绪感染给他:“收获倒是有,可惜,找到的是七阶法器之类的零碎物件,和宗长空没有一丝关联,不是宗门想要的那个地方……”   该死!   刘熙在心里骂了一句,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神念一放扫描。王师兄苦笑:“神魂扫描没多大用处,神念很难穿透洞府里的建筑,被一层层连绵的隔绝掉了。唉,如果神念感应有效,也轮不上我们了。”   也是。如果神念感应有效,搜索效率就能提高无数倍。玉虚宗自己就轻松玩得转了,根本就犯不着开放洞府,让别人来帮忙探索。   刘熙也不是不知,只是心里焦急就忍不住。稍微问了王师兄的成绩,以及接下来的排查方向,刘熙取来地图记录下来,很快就重新踏上道路。   今次明心宗是有备而来,又怎会没考虑到分散搜索,会容易失去联络的隐患。刘熙跑来跑去,做的就是联络众人的跑腿任务。   飞驰的刘熙穿过数十上百个门户,翻看地图记录的某个排查方向,才在一个建筑群中找到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鲁师叔祖……”   这回他还没来得及问,鲁师叔祖就转头望着他,一叹:“刘熙,你莫要太急躁。你知道曹太上长老为何宁愿安排你这个神照境跑腿,而不是那几个弟子?就因为你容易急躁,一急躁,就会出错漏。”   刘熙尴尬不已,鲁师叔祖环顾此地的若干房间,又不由叹息:“玉虚宗开放洞府,着实是聪明的一步棋,好名声有了,实利有了,损失一些洞府里的东西,就有无数人来帮忙探索洞府……”   “幸好,本宗没忘寻找宗长空的被镇压之地。幸好,洞府上次开启,玉虚宗取得了一定的相关线索……”   刘熙和鲁师叔祖皆默然,为了从玉虚宗换取这条线索,宗门付出了不小代价。不过总算还好,比没有线索强似百倍。   换来的线索尽管有点模糊,幸运的是,它仍向明心宗指出了一个大概搜索范围。不然,就什么都不要指望了。   “继续吧。”鲁师叔祖感叹一会,很快就再次一个个房间的排查掉。   排除房间是小事,麻烦的是搜索那些冷僻,而且隐蔽的单独空间。譬如草丛一人多高的墙角,譬如茂密园林,再譬如池水下……   其实,明心宗也不知在搜什么,会收获什么。   也许是一个空间裂缝,也许是一条能量通道,也许是一条特殊甬道……   ……   嗤!嗤!   剑气激荡,光辉纵横,发出一阵阵呼啸破空。   淡淡的紫色凝在剑尖,轻悠悠的挥洒出一圈淡紫,一圈又一圈,当真美得尊贵,渲染出一种神秘感。   紫色电光噼里啪啦,刺入一块硬得发青的石头中。哔啵轻爆,被刺中的剑孔赫然变为漆黑齑粉,黑烟缭绕而起。   此乃收放自如的表现之一。   谈未然满意一笑,练就一种精魄很难很吃力。不过,把精魄练到收放自如的地步也不容易,需要多练,也需对精魄的深入领悟。   如说有什么不太满意,就一定是六成剑魄。   对此,谈未然感觉积累足够,如无意外,本可突破为七成剑魄的。可偏偏,就是缺了一点什么。   谈未然反复问自己,缺了什么,少了什么?总也不得其解,只隐隐有感,又始终模模糊糊,如雾里看花。   和八品影族一战景象回旋在脑海,默默回味一番则会发现:“纵是无想剑其中能量再强大,受限于我,也仍有力有未逮之时啊。”   换一个说法,把无想剑比作一名渡厄强者,击杀八品影族的一剑,就相当于渡厄强者施展六成剑魄的一击。   “如何能是真正渡厄强者的对手……”尽管刚斩一个堪比破虚境的八品影族,谈未然并不盲目,六成剑魄肯定不是真正渡厄境的水准。   小不周山之战,聂悲一招“流年剑魂”斩平三山五岳,曹远征陨落,钟岳和陆臻受伤分别远遁。   落霞宗之战,宗长空被八大强者镇压,当谈未然等人毁掉一端无边真空锁,压力稍减的宗长空一招“光明自在剑魂”再破掉一端,杀死乃至重创包括隋枯荣在内的七大强者。   聂悲,荒界当今最强之一。   宗长空,荒界曾经的最强之一。   谈未然吐出一口气:“黄泉战争刚来临没几年,生于安乐的各个强者还没领略到真正压力。明空老祖等老一辈还在崛起,裴东来卓倚天等新一代妖孽就已崛起,还没摸到前辈们的屁股,屁股没疼,就不会觉得菊花残。正因此,当今荒界凝练‘招法真魂’的人寥寥无几。”   “今时今日,六成剑魄不够,最少需七成,配以无想剑,方能抗衡渡厄强者。”谈未然抿嘴嘿然一笑,颇为安慰:“亏得是现在,若是几百年后,没有凝练‘招法真魂’,还真没脸皮自称处于荒界之巅。”   纵使谈未然潜心养伤,当伤势渐愈,一番潜修下来就是缺了一点什么。令得剑魄七成,似触手可及,又似遥不可及。   剑法没什么进展,反是因被追击的经历,对翩若步和细柳身法的互相融合,颇有一些新的体验和心得,积累渐深。   蹉跎手,至今仍是白纸,只被涂抹了很小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该涂抹上什么?谈未然冥思苦想,仍觉蹉跎手前路茫茫。   霸世剑走上一条锋锐的道路,很对胃口。尽管练得少,竟然进步飞快,如今只差凝练剑魄了。   江山风剑、春蚕剑法、千重铸浪掌,都凝练招法真意。但是,谈未然对这几门技艺兴趣不是多大,练来更多是为了增广见识和触类旁通,基本没什么凝练精魄的希望。   想着想着,谈未然忽的摩挲下巴,挂着淡笑,似含讽刺:“十重金身,法则功法……”   “若有人也身怀半步金身或十重金身,相信一定会十二万分兴奋吧。”谈未然的笑意愈来愈讽刺:“我们这些身怀法则功法的年轻修士,可是一个个奋勇的向百里洞府扑来送死……”   谈未然冷笑思忖:“送了命,又送法则功法。”   怎能不笑,又怎能不讽刺。   细心揣摩这些天,谈未然品出暗中杀机,愈想就愈清楚,愈明白就愈冰凉:百里洞府肯定有一个专门截杀法则功法拥有者的圈套。   不能说开放百里洞府是阴谋,但其中绝对包含这个圈套。   一缕冷酷在谈未然眼里闪过,他不知这个圈套是谁先弄出的,他只知这一手漂亮之极。   须知,每一代都有不计其数的年轻天才诞生,并散落在荒界各地,按说很难寻找到那个法则功法一样的人。但是,数以千计的年轻天才如果聚来到一个地方,那又不同了。   无须在亲自去找,也无须一个个世界的轮流搜索,只需等无数年轻天才乖乖送上门来。当然,顺带一道来的,自然免不了法则功法。   此法妙就妙在,身怀法则功法的年轻人,很难不出彩,大多必然成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有趣的是,这和百里洞府筛选天才的范围一模一样。   想想,李舟龙是如何夺取憾世天龙诀的。   在两个修炼同一种法则功法的修士之间,先发现对方的人,永远有最大的优势。后发现者会陷入何等巨大的被动,完全可想而知,也许连死了都不知为何而死。   谈未然没理由不怀疑,这其中实实在在居心叵测。   还有什么比自动送货上门更美好的呢?   若然问谈未然要证据,自然是没有。有证据的人,大概已经死了,就好比符野的恋人和新朋友们。   谈未然抿嘴浅笑,笑得森冷:“如果有人也身怀寂灭篇或十重金身,相信在土鬼城,甚至小蛋荒界,就可能盯上我了……”   嘿嘿,玉虚宗!嘿嘿,百里洞府牵涉的各大势力。   谈未然表面嘿然一笑,心里悄然埋下深深戒备。符野的经历给了他足够的教训,法则功法在身上,有些热闹绝不是凑着好玩的,一个不小心就“被钓鱼”了。   此时此刻,百里洞府之外,黑暗笼罩大漠。   风声,狼嚎声,怪叫声,一并在黑暗里涌现,成为大漠夜晚的独特一景,向这群人族宣告自己的存在。   庄观鱼等人似乎在等待什么,良久,突然取来一张特殊纸张,凝望其上从无到有浮现的一行字。   庄观鱼安定心神,默默然昂头向天:“辛三三六终于开始了!” 第543章 三招考验,玉虚双星   辛三三六,一栋栋建筑连绵不绝,一处处庭院别有雅致,加上鸟语花香的园林,更显得如同一幅画卷。   待指掌中的一张特制纸张燃成灰烬,席虎成点点头,道:“已经知会庄首座了,我们开始吧。”   伍朝略显凝重:“希望这次没找错地头。”   此话赢得席虎成莫雪雁等人不约而同的赞同,旁边的柳子然和宋幽若两名弟子也不由点头同意,跟着向诸天默默祈祷。   无论如何,希望这次的线索不要再有差错了,希望这次一定要成功!   如此忐忑,只因前面错得不少。入洞府来就陆陆续续的根据线索,一个个的探索过去,结果令人失望。   玉虚宗想要的线索,是在“辛”字号,由别人在一百二十年前所得,把信息卖给了玉虚宗。正因不是自己亲自见闻,加上那人那时的情况使然,线索并不太清晰,只是向玉虚宗指出了一个范围。   一次次的失败下来,不仅仅有失望,也积累出更多的期待和希冀。重要的是,也一次次把范围缩小。   辛三三六,就是几率最大的地点。   如果这里再失败,恐怕就希望不大了。   伍朝等人的担心,也是难免。玉虚宗开放百里洞府这么多年,毕竟不是做善事,哪怕是做善事,也想求个善果。   一派人在辛三三六搜索一番下来,早已心里有数。等得心平气和,席虎成等人互看一眼,凝神轰向园林中的一处所在,顿就见石桌石凳分崩离析,假山和流水纷纷崩裂。   只轰得一会,就把地面铲掉数层,隐隐所见,席虎成等人顿时激动不已:“找到了?”也许太过激动,语气里也透出几分不敢置信的意思。   假山之间,石桌之侧,赫然露出一个密道入口。   “哈哈哈,这次真找到了,终于找到了!”终于在席虎成等人心中徘徊不去,只觉一切来得太不容易。   非但是他们找到,而是玉虚宗将近三千年来辛辛苦苦,终于找到了。席虎成等众人欣喜大笑,尽是神经放松后的惬意,以至于几乎失态。   平复汹涌的心情,踏入黑漆漆的密道,席虎成先单独沿着走一会,直到发现密道中的一个大房间。   如是谈未然在此地,一定会发现,这个房间和进入乙丑之间一模一样。同样有四双脚印,同样是面对四面墙,同样看起来再没有路了。   发现没有危险,席虎成折返回去把莫雪雁等人唤来,留下一个伍朝在外有备无患,以便于随时接应。   当柳子然和宋幽若进入打量一会,惊讶之情填满心胸,很快把目光投向地上的四双脚印,环顾一眼,怎都想不明白,长辈们把自己带来是什么意思。   落入柳子然和宋幽若眼里,几名长辈看着四双脚印互看一眼,想起某些事,不约而同感到心头一股寒意冉冉升起。流露跃跃欲试又深为忌惮的神情,显然有心要试一试,又颇有几分怯意。   委实不是玉虚宗的人懦夫,着实是过去的经验告诉他们,这四双脚印不是一般人能尝试的。或者说,不管一般或不一般,凡是灵游以上踩上去,就一定没好果子吃。   须知,过去二千八年中,人多几率大,意外遇上“十二地支”入口的事其实多少还是发生过那么几次。   灵游境踩上脚印,是迎接三招考验。但那好歹是考验,接不住,也不会要命。   神照境若踩上去,同样是迎接三招。但是,第一招就是十成精魄,第二招则是一成真魂,至于第三招……很抱歉,过去意外发现入口的那些神照修士,只要踩上去,就没有一个能撑到第三招。   轻则重创一个神照境的神魂,重则斩灭其神魂!   那绝非考验,危险不但大大的而且满满的。   实际上,过去死在这四双脚印之上的神照修士,绝非一个两个。应该反过来说,凡是敢于接三招的神照修士,得以全身而退的,一个都没有。活下来而又神志清醒的,只有两人。   其中之一姓孔,名天策,乃荒界巅峰强者之一。   众人竟没人敢于出声,直到席虎成毅然凝声,才打破平静,道:“我来试一试。”   有危险?柳子然和宋幽若吃惊的打量长辈们,从表情里察觉危险,急忙凝视席虎成站上去,见其眼神涣散,看着眼前又仿佛视而不见,急忙问道:“席太师叔祖这是……”   说得一半,见莫雪雁向自己二人做了个噤声手势,宋幽若二人急忙闭嘴。凝望席虎成恍惚陷入神魂的状态,毕竟是天才灵游境,神念微微扫动,察觉到神念余波四溢,第一时间就想起:   意念战斗!   转念之间,席虎成面色微微一白,眼神依旧涣散,却莫名的换了一口气,再次陷入某种意念战斗中。   席太师叔祖冒失了,连莫雪雁师叔祖都没去试呢。柳子然和宋幽若心想,席虎成老大不小修为却远不如其他同辈人,连莫雪雁这些后辈都赶上了。论实力,在玉虚宗的神照境当中并不是多出色。   正想着,席虎成忽然仰天栽倒,鲜血从眼耳口鼻咕咕往外冒,如骨头都碎了一般瘫软在地。众人差点以为他失去神智,却发现他目光幽幽带着一缕清醒,一边大喘息一边嘶哑呕血道:“好厉害的刀魂……好厉害的……”没说完,就彻底晕厥过去。   莫雪雁本就白皙的脸愈是泛白,转脸庄重道:“子然,你站上去,施展出最大本领,务必要接住最少两招。”   过去不是没人发现“十二地支”,只不过发现了,不代表有实力接得下三招考验,接不下就无法开启。   事实证明,等到下一次有准备再来,“十二地支”已然移形换位了,又得重头寻找方位。   柳子然和宋幽若,正是玉虚宗门下五十岁以内最强。   柳子然当仁不让先站上去,凝神专注投入其中,神念一波交集,马上就有一波剑魄从神念中斩空而至!凝望斩来的一剑,柳子然心念一动,横空而斩,区区一成剑魄,如何能是他的敌手。   第一招,被破!   只得一会喘息,第二剑,四成剑魄呼啸破空。   第一剑好接,可第二剑的四成剑魄,相信这次的九成青年修士都接不下。不过,柳子然绝对是例外,他流露一缕淡淡傲意,神念中一剑挥出,宛如一道恐怖的光芒照耀天空大地。   纵使第二剑气息凌绝,摧枯拉朽,仍在相持一会后,被他坚挺过来。   “好!”莫雪雁欣赏点头,充满期许。不愧是这一代弟子中最强的,换做旁人,即便能接下来,也绝不会像柳子然一般面不改色。   这三招接下来,是发生在意念中的交战,没有装备,也没有金身,施展不了秘术,动用不了申通,是最纯粹无比的技艺交锋。简单的说,强就是强,弱就是弱,没有任何外部因素。   第三剑,七成剑魄!   意念中,轰然一招斩空,柳子然心知是最紧要关头,凝聚最强之力,从意念中释出。转瞬碰撞在一块!   噗哧!柳子然闷哼,鲜血喷涌,脸色瞬间就失去了血色。睁开双眼之际,却露出自信喜色。   恐怖的七成剑魄,他接下了。   这时,一面墙缓缓塌下形成一个阶梯,阶梯尽头赫然正是一条漆黑的神秘甬道。   成功了!   莫雪雁屏住气息,激动得心绪起伏不定,平复心情,交代柳子然先带着昏迷的席虎成折返,再把情况知会外面的伍朝。   此次玉虚宗有备而来,自然有充裕人手,受伤的席虎成和柳子然在外被照看好。伍朝则亲自匆匆进入其中,很快就见到莫雪雁和宋幽若,一道深入这条神秘甬道。   令人意外的是,甬道的尽头赫然又是一个相似的房间,仍有四双脚印。   莫雪雁和伍朝先是一愣,后是暗暗庆幸,幸好有备而来,伤了柳子然,还有宋幽若。不然,就只有临时去把混团队的甘青棣等人给找来尝试了。   没人想到,居然还有一个房间一个考验。也是,以往的人连第一关的考验都过不了,自然不知后面的情况。   莫雪雁和伍朝心头一凝,沉声道:“幽若,你要小心,若是接不下考验,就立刻放弃。”   淡如幽兰的宋幽若微点螓首应声,不疾不徐踏上一双脚印……   ……   “嗷呜!”   一头七品妖兽嘶吼震耳欲聋,状若疯狂的左突右突,被一群青年修士将其包围着的妖兽虽不像蟹将军一样开启灵智,显然对以寡敌众存在一种本能的抗拒和惧怕。   尽管一具年轻尸体安静躺在墙角,从胳膊处被妖兽齐齐咬断,显然这一幕吓不住众多年轻修士,反而把年轻气盛的他们给激怒了。   若非这头该死的七品妖兽偷袭杀死一个小伙伴,众人原也不至如此悲愤。   这头七品妖兽伤势颇重,本能令它察觉到这种愤怒的威胁。可如果它会说话,它一定会说,它最怕的不是这群人,而是那些淡淡笼罩而来的冰霜,还有释出冰霜的那个白衣女子。   就在这时,轰隆隆震感从大地传来,就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脚下这个庞大的人工湖泊仿佛有了一个缺口,形成一个巨大而激烈的旋涡,湖水旋转着消失掉。   直到湖水全消失,才露出一个漆黑黑的特别入口!   趁着众人发呆的一刻,也算聪明的七品妖兽急忙偷偷溜走,刚逃窜得不到五十丈,一道苍茫剑魄瞬间破空而至,这头七品妖兽轰然碎成无数结冰冻肉。   旁人忘了,有一个人没忘。   锵!雪千寻掌中宝剑归鞘,把目光投向湖底的入口。 第544章 甘青棣!夜春秋!   轰隆隆之音,响彻一方天地,灌注在洞府每一处。   丙四四一,站立在地上,方自觉得地面震颤,其频率竟和轰轰之音颇为相似。   其声来得突然,令得安若素娇躯一震,几是飞快环顾。和她一个临时团队的年轻人们在突如其来的变故面前,努力做出一副镇定的模样,发白的脸庞和乱转的眼珠子又表明绝非表面看来那么镇静。   安若素和人们转来转去,想要找出一个缘由,又不禁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了?”   大约一个月前,才突发过一次令整个洞府都感到心惊胆战的变故,如今怎么又来了!   和大家一样纷纷思量着,安若素很快就发现,一栋连绵不绝的宅院忽像活过来向一旁移动。众人几乎以为眼花,揉一揉眼却全是真的。   整个大大的宅院,犹如被一种神秘力量挤压着挪动,挪开的地面令人吃惊的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地洞?   地洞?真的是地洞呢!   安若素等所有男女目瞪口呆,眉角有疤痕的青年男子沉稳道:“退下,先退开三十丈。”   众人闻言,急忙纷纷后退,见这男子向前走去,有人担心道:“队长,你莫要冲动,先等一等,没危险再大家探索个究竟。”众人纷纷点头同意。   换了一般临时团队,多半是直呼其名,要么是得人心,要么是得敬佩,不然哪有人会当真称“队长”。   最特别的是,这男子有一股非同一般的沉稳气质,无数同龄人的“沉稳”是佯装的,咬牙硬挺的,是徐浮于表面的。可这男子不一样,他的沉稳就如洗练过,令人感到安心。   众人忐忑望着这位临时队长来到那漆黑的地洞前,好一会,这临时队长才展露笑脸,招手道:“没危险,可以过来了。”   显然,从这一番举动,就能看出这男子得人心是必然的。换做左书铭等大多数临时队长,决计没有这等情操。   安若素就觉得这个临时队长很不错,人好实力强,关键是性情也不差。   嗯,比起那个言而无信的谈未然,就强多了呢。   对了,这个临时队长姓甘,名青棣!   围在漆黑的地洞前,众人好奇的议论纷纷。这地洞是怎么来的,下面会有什么呢?   不论是安若素,还是甘青棣,都浑然丝毫不知,这个轰轰烈烈的变化,不仅仅在丙四四一发生。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洞府的很多地方,都纷纷发生了相似的变故。   不是这里的湖水泄掉,露出一个漆黑得深邃的神秘入口。就是那里的建筑轰轰烈烈的被一种特殊力量“挤压”掉位置,移形换位后,展现出一个同样深邃而神秘的入口。   再不然,就是忽然一下子天崩地裂,崩裂的大地,冒出一个黑漆漆令人觉得心头发毛的入口。   不论是什么形式,不管是多么轰动壮观,总之,几乎就是同一时间,无数个地点爆发了一样而又不同的变化。有趣或凶险的是,每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化后面,必然有一个神秘入口暴露出来。   如果非要细心的数一番,就会发现,这个变化是在一百零八个建筑群内轰轰烈烈的同时发生,也不知惊吓住多少人。   只要有一定头脑的人,就知晓必然是触及了某种原有,才会同时促发这一百余个神秘入口的现世。   有的神秘入口,被人凑巧赶上,譬如雪千寻安若素甘青棣等人。   而有的神秘入口,则在一个无人地方现露出来,安安静静的被人忽略,或者被别人发现。   轰动的变化后,终于重归平静。   纵观洞府一百余个轰动之地,却有唯一一个不同的地方——“乙丑”。   变化对“乙丑”来说,没有半点意义,只因“乙丑”早已经被谈未然和郁朱颜开启了。   正如先前一幕幕,除了引起谈未然二人的注意,就没有意义。不论再轰动,也只有形形色色的震音,没有实际的变化。一言概之,纯属干打雷不下雨。   谈未然喃喃自语:“有意思……”   郁朱颜问道:“你有发现?”   “嗯。是联动气息,应该是有人触及什么,引发了这些变化。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各地都有变化。”谈未然没说自己的判断来自是经验,这没法说:“是什么变化,就不太好说了。”   玉虚宗干的!谈未然没说,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玉虚宗干出来的。所有人都知,玉虚宗一直都在绞尽脑汁的寻找洞府的控制核心,洞府如有大动作大变故,猜到玉虚宗头上是再合理不过。   不同的是,谈未然比很多人知道多一点,今次之后洞府从此关闭,显然玉虚宗是真的拿到了控制核心。   “如果想达成什么目的,最好在玉虚宗控制洞府之前完成。”谈未然心念一转,就想明白。   和郁朱颜重新进入密道,来到乙丑的房中。细心环顾一眼,原本相对封闭的密道竟然变得畅通无阻,房间中央的四双脚印移形换位,来到了四面墙边。   谈未然眉心一皱:“难道,有人意外的把十二地支一百二十条密道全开了?”   洞府有隐藏的十二地支共一百二十个建筑,据说玉虚宗派人打算偷偷开启。但运气并不好,突然一次性一百余条密道入口全现世。   至于是玉虚宗执行失误,还是另有人带来的意外,就不得而知。   谈未然所知的百里洞府信息不多,也很零碎。除了和黄泉天子剑相关的零碎信息外,恰好清楚十二地支全开这件事。此时,想起先前的变化,联想乙丑的变化,只觉多半就是此事发生了。   “真正的考验,才开始。”谈未然喃喃自语。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每个入口都有真正的考验。凡是能通过考验,真正进入十二地支的,无一不是天才,堪称强中自有强中手。   最特别的是,青帝的成名之战即将发生。   如果能进入十二地支,无疑是三千英才中的天才,是十人二十人里最出挑的那个。青帝正是从这批天才修士中脱颖而出,成为最闪光的那几人之一。   想到这,谈未然有一种置身历史长河中的错觉。   ……   无数个地方的人们怀着复杂心情,或是忐忑或是戒备,纷纷靠向神秘入口,发现里面一片漆黑如深渊。   多少人心念一动,就想起了神念。神念一激探入神秘入口,可惜,神念并非万能,密道中自有一种力量能减缓并阻隔掉,令人无法尽情扫描其中。   一个个问题顿时冒出来:“是什么东西?”   “怎么冒出来的?”   “有没有危险?”   壬八七。无数人围着入口,纷纷发出疑问,眼神投向一人:“队长?”   这队长五官清秀,一袭儒衫极衬气质,显得书卷气颇浓,显然是饱读诗书,气质颇令人心折。此人微微点头,给众人信心,徐徐走近细心观察,很快身子一踏,忽的消失在入口。   “队长怎么了?”   “难道里边有什么妖兽?”   众人大哗吃惊,又惊又急的同时,入口忽然伸出一只手招了招,队长熟悉的声音飘来,说着就从密道出来:“这是一个密道,里面有阶梯,我没事,没危险,你们来看。”   密道?众人面面相觑,暗暗松了口气,又好像想起什么,顿时兴奋起来。众所周知,有密道,则多半有宝物。   激动的众人怀着满腔热忱,沿着地道一路深入,来到一个有四双脚印的房间,立时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这是什么地方?密道怎么会通到这种奇怪地方!”   年轻队长略一沉吟,大方站上一双脚印,顿觉一剑在意识中呼啸斩来。   剑气直冲九霄,锋芒毕露!   可年轻队长只斯文一笑,在心意中凝出一拳轰在空气中,天气浩然之气化出顶天立地的拳魄当即把剑魄打得粉碎。   此人姓夜,名春秋!   “哧!”   几乎同时,甲三七!   鬼首凝聚心神,站在一双脚印中,面对着迎面斩来的刀魄。一记阴气狂飙的刀魄在意念中劈杀出,疯狂四溢的九幽之气并不冷,却给人一种刺骨透心的滋味,仿佛那些阴气透入骨髓,就再也不离不弃。   鬼首冷笑:“哼,雕虫小技,也敢说考验!”   刀魄对刀魄!   其中一股刀魄生生被劈散在空气之中。   “破!”   乙三四五,宫希言傲然站在一双脚印上,面对着激射而来的剑魄,意念中气息狂震,震得空间似乎都摇晃起来。一伸手,如玉一般的双手轰出一拳,沉入山岳。   五岳印!   谁能想到,宫希言文雅而俊秀,施展的拳魄竟如此暴烈,生生把剑魄给压到爆。   王琨等一众人沿着新暴露的神秘入口,跟着来到房间,发现四面墙和四双脚印,正唉声叹气怨气冲天之时,混在众人中丝毫不起眼的一名青年人默不作声的站了出来。   此人凝视着四面墙,四双脚印,出人意料的笑了,心想:“十二地支终于现世了吗。”   站上去迎接狂飙而来的剑魄,此人淡淡一笑,意念中弹指一挥,光明大放把剑魄照耀为一片虚无,当真易如反掌。   正值此时此刻,无数新一代年轻天才正纷纷施展本领,展现耀眼天才,释放璀璨光芒,令人措手不及的大规模崛起。 第545章 信义无双萧义方   十二地支的入口,忽如一夜春风来似的,以一个意外的姿态展露在无数人面前。   玉虚宗肯定不喜欢这个意外,二千八百年来锲而不舍的搜寻,刚有了发现,马上就被动给所有人共享,多半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次没派人来的各个势力,多半会苦闷万分。好不容易出了成果,本来能沾一手,结果就因没派人来,居然没他们的份?   当然,没人敢染指洞府本身。洞府是玉虚宗的,此乃毫无疑问的事,玉虚宗花费这么多年的心血,倘若被某人或某个势力截走,肯定会发疯,也绝不介意发疯和任何敢于挑战自己的势力打一场大战。   但是,除了洞府,其他人若然有发现有收获,玉虚宗也不好计较了。毕竟有言在先,允诺旁人能把洞府所得带走。   再说,暗暗搜寻十二地支,是你玉虚宗的事,又不是咱们搞出来的。   话又说回来,以往也有人在百里洞府得到九阶器具,甚至九阶灵器。结果,玉虚宗照样安安心心放人回去,为防不测,甚至特地派人护送对方回去。说起来,玉虚宗这点气魄还是有的。   坦白说,真要阻止的话,真要抠门的话,当雪千寻等人站上一双脚印时,就该有人站出来组织的。别忘了,玉虚宗派了不少神照修士护持这些年轻人,有的干脆就是易容伪装混在年轻人当中呢。   所有人发现十二地支,而又马上想要闯入,也正是出自这些想法,也不担心玉虚宗就如何如何。   纵使入口暴露,有雪千寻甘青棣夜春秋等人率先发现,并踊跃尝试。但不可否认,并非人人都能顺利进入。   此次三千英才,能有多少进入十二地支?   想来也知,必是其中极少一部分,势必是三千人中的佼佼者。   须知,三千人本就是来自荒界各地的英才,严格的说,本就是一个大千世界,乃至一个地区的天之骄子。想成为这其中佼佼者,无疑就是天才中的天才,谈何容易。   不说旁人,就是郁朱颜站在一双脚印上,也真真切切的感到了压力。   当三成剑魄化出万千霞光迎面斩来,即便是在意念中,换做谁也会感到压力。   令她安慰的是,和谈未然混久了,倒是对三成剑魄这种事感到泰然多了。三成剑魄算什么,四成乃至六成剑魄由一个未满三十的年轻人施展出来,这都见识过呢。   等她接下三成剑魄,似乎预示着她通过考验。正前墙面塌陷成一个阶梯,阶梯尽头果然出现一条甬道。   自然而然的凭空涌出一些信息,郁朱颜把这些信息记下来,刚一醒来就向谈未然露齿一笑:“这回果然是真正的考验,能通过才能进入真正的十二地支。想过考验,没那么轻松,是三成精魄。”   谈未然悚然:“这考验还真不容易,别看有三千人,能安然接得住的人恐怕不多。”   凝练精魄的年轻修士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浓缩在一个大千世界,当然没几个能办到。像北海荒界,能出一个五十岁以下就灵游境,又凝练精魄,基本就堪称本土第一天才,再前缀一个“千年以来第一天才”,也不是没可能。   可把范围放大到荒界,那就真不算少了。   以三十岁为上限的十大演武,每次往往都不乏其人,何况百里洞府的年纪上限是五十岁。   细心来想,谈未然又不能不承认,三成精魄是一个很微妙的考验标准线,严苛之中又给了一定通过的机会。能接得下三成精魄,而又安然无恙的,就必是三千人中的佼佼者,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凝练精魄,或许是运气,或是灵光一闪,也许一时顿悟。想要继续提升,路子则愈来愈窄小,愈来愈难行。一旦领悟有差错,走错路,错一辈子都没有进步也是常有。   精魄二成,或许是运气,若能达三成,就一定是实力。   对修士来说,四成精魄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瓶颈。   如果考验是四成剑魄,谈未然敢打赌,撇掉自己不计,能通过的人估计不会超过一个巴掌。   “幸亏是三成精魄,若是再强,我定然过不了。”郁朱颜想起来,就颇为庆幸的拍拍胸脯,高耸处顿有微微起伏颤动,又有点赧然:“刚才我得了一些信息……”   入口处四面墙四双脚印,只有一个方向一条甬道能通往真正的十二地支,前提是必须通过三成剑魄的考验。   最重要的是,一个真正的入口,只允许一个人通过考验。   剩下三条路的考验只是一成剑魄,三条路一真二假,其中假的两条是直接绕出去回不来。真的那条路和十二地支没有关系,不过按信息中的描述则不会让年轻人白跑一趟,会有“一些小惊喜小礼物”。   对此,倒是没有人数限制了。   “即是说,十二地支一共一百余个入口,最多只有一百二十人能进入。”谈未然若有所思:“神照境呢?有没有提到。”   “这倒没有。”郁朱颜微微一怔:“你担心神照修士可能在十二地支里出现?”   谈未然抿嘴,不是可能,是一定。青帝夜春秋等人的成名之战,之所以被认为是新一代全面崛起的标志性事件,就意味着代表性,其强大得到了众口一致的公认。   在当今强者眼里,小孩就是小孩。不管击败再多同龄年轻人,也不可能被承认。   除非像谈未然和裴东来一样,强硬踩着强大神照强者的尸骸提前登基!   凝视郁朱颜如画的容颜,谈未然充满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凝声道:“朱颜,总之,你留心一些,我总觉得会有某种危险。”   见他认真,郁朱颜也认真螓首微点,表示自己会留心,问道:“你呢?”   “大不了换一个入口就是了。”谈未然哑然失笑:“偌大的洞府,一百余个入口,你还担心我找不到哪怕一个吗?”   郁朱颜赧然浅笑,也不知是白担心,还是关心则乱,一片绯红从脖子慢慢上升到面容上,分外明艳照人。   可不是,一百余个入口,没理由一个都找不到,至于被人捷足先登这事,完全不必担心。哪怕有三千英才,接得下三成精魄的肯定是少数。   在郁朱颜来看,宫希言、王修文、王守仁、张显、龙闻天、陆放天、柳子然和宋幽若等,很多谈未然知道的或不知道的天才,面对三成精魄的考验,也只说有较大机会通过。   不管三千人里有谁一定通过考验,她相信,谈未然必然没问题。   假如只有一个人能通过考验,她同样坚信,那个人必是谈未然!   郁朱颜从未宣之于口的是,她周游天下这些年所见过的天才之中,如说最强,舍谈未然其谁,无出其右者。   也许,唯有那个惊采绝艳的妖孽裴东来,方能奋力争锋一二。   ……   癸五四五。   意识之中,一柄宝剑如从九天激射,绚烂的剑光如烈日,剑魄激昂。   “啊!”   剑魄迎面而来,萧义方在意识中发出呐喊,把心头的压力从喊声释放掉,凝神专注的轰然劈出战戟!   短小精悍的一双战戟,无疑很适合近战。萧义方在临时团队中显然是佼佼者,也为团队带去强大战力,不过,纵使他未来大名鼎鼎,此时并非三成剑魄的敌手。   剑魄迎面,枪魄被破,一双短戟粉身碎骨。   这时,萧义方闷哼一声醒来,眼耳口鼻流下鲜血。一旁的临时队友们簇拥过来,纷纷表达关心,又望向正面墙边的一双脚印,流露惊骇之色。   连萧大哥(萧老弟)都不是对手吗?   众人又惊又怒,倘若过不去,岂不是白来一趟。见萧义方的神魂没有大碍,大家才放心下来,不管大家有什么心思,对萧义方的关心却出人意料的全是发自肺腑,做不得假。   半路上,萧义方答应临时队友的一句话,因意外遇上妖兽,一身浴血苦熬等待接应临时队友,宁愿杀入杀出披着满身鲜血,也把答应的事做到了。如此信义之人,教人怎能不敬重。   “大家小心,有人来了。”大家凛然忽然转头,发现入口处竟然不知何时冒出来一个青年。   来人一袭青衣,面容俊朗而不失棱角,加上淡淡的悠然笑意,就如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见众人满是警惕,微微抬起双手表示没有恶意:“大家继续,我只是来路过看一看。”   众人暗暗戒备,见谈未然的目光暗藏笑意,顿觉得有点被嘲笑的意思,立时恼怒。刚吼叫几句,萧义方就制止了,坦荡道:“兄台,你若对入口有兴趣,也是无妨。只是,须得等大家先试。”   “萧大哥(萧老弟)。”大家惊讶。   啧,不愧是萧义方,为人方正而磊落,名字就能当信义。谈未然笑笑,道:“这样的入口多的是,我并无兴趣与诸位争夺。不过我想提醒诸位,如果过不了正面的考验,不妨试一试左右两侧。如无意外,或许会有一些收获。”   这群人怀疑的盯着谈未然,半信半疑,萧义方只沉吟一会,大步上前道:“我先试!”   一群人急忙上前拽住他:“萧老弟(萧大哥),你受伤了,这回我们来。”   这个临时团队里萧义方就是最强几人之一,连他都过不了正面,其他人也别指望。左右两侧的考验只是一成剑魄,倒是不成问题。   当左右两侧的墙塌下去成为阶梯,萧义方露出笑脸,向谈未然致谢:“多谢兄台提醒,在下萧义方,未知兄台尊姓大名?” 第546章 抢人才,广撒网多捞鱼   亲眼见到青年时期的萧义方,令谈未然百感交集。   从某种意义来说,萧义方联袂宋慈悲等同道中人力主开辟的休战区,在那个战乱时代曾救过他一命,更救过不计其数的修士和平民。   赞誉一句万家生佛,绝不为过。   放眼天下,有杀戮无数凶残之极的强者,也有一心一意为弱者撑起一片天空的修士。正因有萧义方宋慈悲等人的存在,才令得人们在战乱中拥有一份安慰,在绝望中能看到一丝光明。   幸好有他们。   想起刚才和萧义方的一席交谈,谈未然不由哑然失笑。青年时期的萧义方仍显稚嫩和懵懂,不过,依然显露几分他自己的特质。   信义无双萧义方!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在渡厄强者的质问和愤怒下,能硬挺着脖子,始终如一的为了一句承诺,而去要求开辟休战区保护一群毫不相干的人。并为此承受了渡厄强者的怒火。   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在被抓住拷问的情况下,纵使纵被折磨得几乎不成人形,也始终没说自己把好友的唯一子嗣藏在哪里了。   如说实力,萧义方并非绝顶,其信义之名,不论敌我,人人都要竖大拇指说一句佩服。   两个互不信任的势力,只要有萧义方一句承诺担保,双方就能安心。   如果有机会能和萧义方成为朋友,相信没人会拒绝。   撇去功利的想法不提,只冲着对萧义方的敬重,谈未然就没办法见了他还当没看见。   互相报上姓名认识一番,在谈未然有意结交之下,和萧义方自然谈得十分投机。不过,谈未然也没多呆,和萧义方结识之后,很快就辞别了。   先前的一队人,没有令谈未然眼前一亮的人物。坦白说,不是谈未然眼界太高,他来百里洞府也不想空手而归,如果能为父母搜罗几个人才,那自然是再好也不过了,自然没有眼界太高的事。   说真的,今次有三千英才,其中必然有许多武道上的,其他领域的人才和天才。如果说谈未然不打算搜罗一番,那绝对是屁话。   一如古大侠曾说:“入宝山而空回这种事,做多了轻则坏人品,重则折寿。”私下偷偷说,谈未然觉得蛮有道理。   坦率一点,在谈未然来看,这会儿百里洞府的三千人,哪怕蒙着眼睛随便扒拉几个去东武荒界,那大概都称得上是人才。如果搜罗到一两个像秋小白燕行空之类的人物,估计就算是赚大了。   一个飞速扩张的势力,需要多少人才是完全不必强调的。   一个白手起家数十年的诸侯,根基太浅的毛病是谁都明白的,谈追夫妇对可靠人才的需求同样巨大。   尽管和郁朱颜约好在十二地支里重逢,可谈未然没打算马上就进入,和萧义方道别后,他马上就想明白了:“遇上萧义方是偶然,也是必然。不遇上他,也会遇上别人。如果想找人才,这时就是一个良机。”   旁人会担心进不去,或是机会被人所抢,谈未然完全没这个问题,悠然自得的在洞府里穿梭来去。   一路大面积的穿梭腾挪,幸好十二地支入口暴露后很容易发现,在半路上谈未然就意外在一个建筑群,找到一个没人发现的入口。   “可惜了,我暂时不急。”谈未然把地点给记下,以备不时之需,没耽误就径直离去:“也不知要多久才有人发现这个入口。”   如此转转悠悠,很快就在另一个入口地点,遇上另一个显然损失不小的临时团队。   这一队年轻修士也不算弱,和萧义方那个团队相似。但是,实力显得较为平均,缺乏突出的强者,更扼腕的是,连萧义方那种令人敬佩的人也没有,正是因此才以至于一路闯来损失不小。   严格来说,没有突出的强者率领,没有具备人格魅力或能力的人来率领,难免互相不服各自为战,自然折损不少。谈未然原本所在那个团队,就是一个典型。   要知道,连谈未然有时遇上个别妖兽,都要尽量躲着走呢。   其实搜罗人才并不轻松,更非动动嘴皮就能成功的。   莫看有三千英才,可数一数就知,其中有七成来自宗派和世家,剩下三成才是散修。   当然,对宗派和世家弟子来说,投效诸侯不是太稀罕的事。譬如苗庸就是某个宗派的门人,只因和谈追是好友,又有顺便历练的意思,于是才跑去给好友当金牌打手。   但不可否认,纵是有心建功立业,对很多宗派世家弟子来说,东武势力排不去末尾,但肯定也不是排在前列的选项。   于是,这三成散修,才是能被搜罗的主力群体。   很遗憾的是,谈未然清清楚楚,纵然在这三成散修,第一选择绝不是投效某个诸侯。只要玉虚宗等各大宗派一脸笑眯眯表示愿意收入宗门,包括升龙城在内,各大诸侯就一定争不过。   不少散修来百里洞府,就是为拜入某个宗派。   “就是有人才,也被各大宗派先过滤了一遍。”想得愈明白,谈未然就愈扼腕,失望倒是谈不上。   像是燕行空,也许会跟着一个朋友哈哈大笑一起赴死,但绝不会投效任何人。   像是裴东来,谁敢上去说一句“骚年,为我效力,吃香喝辣还有美人儿哦”,必定会死得惨绝人寰。   换做宫无忧这种斩情绝性的狠人,死全族都是温柔的。   尽管几率不大,毕竟人才难得,谈未然没有放弃寻找,正如他想的:“人才也不会自动蹦到自己的碗里,对不对。”   正经是三千英才人太多,不妨广撒网多捞鱼。   抓重点就没必要了,对陆东篱施的方法,是挖不动这些年轻人的。   就是玉虚宗太恶心人了,赶在所有人前头捞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筛一遍,但凡是出众的就往兜里捞。最恶心的是,玉虚宗捞走的天才因为年纪的关系,很少收为内门弟子,通常是放在外院。   就像显摆它玉虚宗天才多到能随便浪费的地步,令无数人吐血的是,玉虚宗这么干,还真没人敢公然指责其荒废天才。   谁让玉虚宗外院出了一位明妃呢!   玉虚宗做得恶心事,若然有机会,谈未然也照样抢玉虚宗的人。   谈未然嘿然一乐,心想:“捞得一个是一个,权当捡来的。”   如此一想自然豁达,心头些许不爽就烟消云散。   ……   七日后,某地。   池塘里一尾尾漂亮的火焰鱼游动,把幽深的池水耀得暗红一片。   王可儿一双赤足轻轻探入清水,轻柔拨弄池水,泛漾起阵阵涟漪,分外为这幅美景添上一份动感:“真美。”   她在欣赏美景,却不知她已成为美景的一部分,被临时队友们暗暗欣赏,砰然心动或是垂涎三尺。   柔柔一撩耳廓边的秀发,王可儿的一个轻柔动作,加上一个抿嘴的微笑,更是把那份美感表现得淋漓尽致。其实她知道的!   她从小就知自己的容貌十分出众,从她十余岁后,就总是有很多人偷偷或光明正大的看她,她曾用一个明媚的微笑把一个抱真青年打得失神的掉入湖水里,也曾用一个眼波流转的眼神令两个人走得撞在一块儿。   随着她的武道天赋展露,那些投向她的目光愈来愈炙热。   她渐渐知道自己的魅力有多大,知道如何展现魅力,也学会享受那些满含爱恋的眼神,并无师自通的学会让那些臭男子跟着她的指挥棒转动。   她向临时队友妩媚一笑,心想一群庸庸碌碌平平凡凡的灵游境和抱真境,前途不亮,又怎能配得上自己。   刚如此一想,一名青衣人从对面门户中闪现。   青衣人俊朗非凡,线条又将阳刚衬托。令人印象最深的,出人意料的是那张抿着的嘴,坚毅中透着认真,似乎还混着奇妙的悠然笑意,偶尔还能发现如花岗岩一般的硬朗。   王可儿不禁眼前一亮,心想:“此人好俊。”   见青衣人望来,王可儿嫣然一笑正要说话,却见青衣人微微颌首就转面过去,仿佛对她的美丽视而不见。   王可儿的笑微微一僵,只觉一种莫名羞愤冲上心头:“他怎么敢当做没看见我,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她的临时队友纷纷站起瞥向青衣人:“阁下是?”   青衣人正是谈未然,微微点头表达善意:“路过此地,稍后就走,各位不用在意我。”   这个团队的人不由暗暗松了口气,终究在洞府呆了一段时日,就是再有毛病,也知道单枪匹马闯荡洞府有多难。凡是有一点脑浆的人都猜得出,这青衣人肯定不简单,能不惹事则最好。   绕着这里转悠一会,谈未然详细端详此地建筑的细节。临时团队的人险些以为他是个古建筑的爱好者了,不过,当他来到一个隐蔽墙角找到一行错乱标识,就知到猜错了。   看一眼谈未然就辨认出其中信息,燕独舞留下的意思是她和绿儿在一起。一直等他不来,实在太过无聊,就先和绿儿去下一个会合地点了。   无聊?!   谈未然呆了呆,忽然有一种想爆粗口的冲动! 第547章 欢乐的等个天荒地老   下一个地点,那就下一个吧。   谈未然苦笑,三天前,他刚从上一个会合地点离开。也罢,谁让自己疗伤一个月呢。   绿儿没事就好,绿儿抱真境修为相当不俗,只是性子平和,不喜战斗,又没攻击性。一遇上战斗,估计连御气境都打不过,真要出点什么事,会悔得痛苦。   好在她和燕独舞会合,谈未然就放心了。   王可儿等一群人见谈未然对一面墙的鬼画符沉思,一脚抹掉暗记,又施施然走来。有人还觉得这毁尸灭迹,正要张嘴质问,就被一旁的同伴给急急忙忙拦住。   别出糗了,那是人家的暗记。真要把话说出,丢脸就丢大了。   不急不缓来到空旷地,足下一顿,谈未然扫视一周,淡淡一笑道:“看来,诸位还不知神秘入口一事。如果我是各位,一定会尽快找到一个神秘入口。否则,若被人抢在前面,那就后悔莫及了。”   听他说得严重,众人面面相觑,终于有人发问:“敢问兄台,神秘入口是什么?”   见众人询问,谈未然微微点头,一副并不奇怪的表情,干脆利索的把神秘入口一事娓娓道来。“十二地支”是玉虚宗等非常小范围才知晓的,他纵是心里知道,嘴上还是装不知道为好。   等他细细分说起来,只说到神秘入口突然暴露出来,暗暗矜持如王可儿也不禁悄然靠过来聆听。   当王可儿等人听到神秘入口里面的情况,尤其是三条甬道的考验和相关信息,顿时大哗不已,无不精神一振流露激动之色,有人冲口而出:“真有此事?”   一旁马上有人瞪此人一眼,什么真真假假,哪有人当面如此说的,一群人急忙向谈未然请教其中细节。   最令众人疑惑的是,怎有如此多的神秘入口?   答案,谈未然也没有。这答案,估计也只有洞府主人才知道。   不论有多大疑惑,等谈未然把一路走来发现了几个神秘入口的事一说,一群人迅速就激昂得险些大喊大叫起来。可惜,只高兴得一会,谈未然说起三个甬道的考验细节,一群人立刻面色狂变。   考验最严的那个甬道,一定是最重要的。凡是有点脑子,都能和王可儿得出一样的结论。   问题在于,考验最严的甬道具备唯一性。   谈未然肚子都笑疼了,坦白说,他不知这群人紧张什么劲。真正的“十二地支”考验是三成精魄,这群人当中最多能一两个能接得下。   为这个着急,还不如为那一真一假的两个小考验而焦躁。如果谈未然没猜错,那两个甬道固然其中之一是什么都得不到,但肯定有一个会多多少少有一些各种各样宝物。   以洞府主人的气魄和大手笔,留下八阶灵器九阶器具,也未必是什么奇怪的事。   那才是大多数人都去争取的。   显然,很多人很快就略微想明白一些关节。王可儿等人先是私下商量,又是忙忙碌碌的准备启程,只担心僧多粥少,还是尽量赶去找到一个入口,免得被人抢先了。   谈未然留意这群人当中的散修,与之交谈一会,再漏点口风,有意无意为父母鼓吹,实施网罗人才大计。   一群散修中显然有人听过东武侯,半是玩笑半是试探的问起谈未然和东武侯的关系。   “那是我父亲。”   为父母搜罗人才,是成熟能做事会分忧的表现,又不是丑事,有什么不能说的。谈未然坦诚直言,反令几个散修暗暗点头。   恰恰相反,在这里也好外域也好,一旦展露身份,就相当于父母的半张名片,又好比半个活招牌。表现愈出色,愈能为父母加分,令更多人知道东武侯,乃至了解东武侯,改观别人心中东武势力孱弱的印象。   不对别人展露能力和实力,别人怎么知道东武侯能做出一番事业。   要知道,人活一辈子,没有人会无条件相信有一天你能改天换地拯救世界。唯一肯无条件相信的,只有父母!   就好比来百里洞府的这些散修,不少就是为了展现自己,从而得到拜入大宗派的机会。   当然,那是少数佼佼者的唯一打算,对不少没那么出色的散修来说,被各大势力招揽,也不失为一条安稳出路。   半路,谈未然遇上几批人,都曾对其中的散修如此描述,再有意无意透出一定的口风。   能有多大效果,谈未然也说不准。从遇上的几批散修来看,被他说动意的人不是没有,不过,大多数散修显然要么是干脆没有为任何人效力的意思,要么就是还打算多挑一挑。   也正常,你挑人,人家也要给未来挑一个前途无量的好老板。   谈未然对散修们说的话,也不全然是鼓吹,泰半属实。   乱世没来之前,东武侯就有一定名气。一统东武荒界后,更是名声大噪,谈未然一说东武侯,十人当中到有四五个都听过。   名声,有时比灵石宝物有效多了。   东武势力势头极猛,也不是吹嘘,任凭是盲人都看得出东武势力心气猛,士气高,凝聚力也在提升,显然正在一个大发展的高速阶段。   东武侯底蕴不足,是缺点,可反过来说,也就是缺人。只要你是人才,只要你肯投效,就不怕被埋没才干。   于是,谈未然避而不谈缺点,专心一意的抓住这几个点放大来说。正因是真的,很有鼓动性。   换做一个冲动一点的年轻人,没准就直接乐颠颠的投奔东武侯去了。   “应该能说动一些人。”谈未然暗暗点头,他觉得应该会搜罗到一些人:“应该会……”听起来颇为心虚,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见效的。在见没有成效之前,他并没太大自信。   这回是他妄自菲薄了,被记忆影响,总觉得父母的实力太弱。   废话,青龙王、孔雀王都曾统治上百个世界,后来青帝干脆展露一统荒界的势头。跟那些相比,怎么能不显得弱小。   放眼天下,不计宗派和世家,统治超过十个世界的王侯屈指可数。谈追是最早踏上争霸道路的一批诸侯之一,尽管是白手起家,可他的影响力,他的准备,已经不容小觑,在新兴诸侯里排在前列。   撇掉某些隐患不说,现如今,东武势力对不少人来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尤其是谈追突破为神照境之后。   况且,谈未然疏忽了,自己作为一个活字招牌的示范效果有多大。   悠然来到下一个会合地点,谈未然随即就哭笑不得,他在这里根本没找到燕独舞的留言暗记:“那姑娘究竟想干什么?”   以谈未然来估计,燕独舞和绿儿根本就没来这里。   他没太担心,洞府有神照修士暗中护持,人和人之间的生死搏杀并不多。绿儿只要跟燕独舞在一起,危险就不大。   谈未然抿嘴,又挠挠下巴,肚里憋了满满的恼火,有种好心被糟蹋的无明业火:“如有意外,多半是十二地支入口。”   燕独舞那个不问三七二十一,更不管会不会给别人带去困扰的臭脾气。走到半路一听说十二地支的事,估计想也不想,就会兴冲冲带着绿儿杀去。   至于碰头?直接丢后脑勺了。   就让谈未然等个天荒地老去吧。   谈未然又觉头疼了,他真的很渴望当面问问那姑娘:“燕独舞,你倒是玩得欢乐得很,不过你究竟是来找乐子的,还是被人当成乐子的?”   谈未然微微沉吟,猜到燕独舞和绿儿在哪儿。   ……   谈未然没猜错,附近的确有一个十二地支入口。   是半路上燕独舞听人说起后,这数日来辛辛苦苦和绿儿一起找到的。   燕独舞说无聊倒是不假,作为一个被宠溺长大的小公主,她从小到大都没在意过什么宝物。反正虎口拔牙式的夺下一件八阶攻防器具后,她觉得对她来说任务完成了。   什么任务?谈未然为宗门做了贡献,她照样也行。   燕独舞和绿儿转悠一圈下来,终于在附近找到一个入口。没想到,她和绿儿前脚刚入,几个同样在寻找十二地支的不速之客后脚就跟着到来。   几名不速之客颇是狡猾,先是一脸和善的跟燕独舞和绿儿东拉西扯的攀谈。   不一会工夫,当几人的后援,也就是一大群人匆匆闯入,几人的表情顿时就是一变,仍勉强保持表面的和善:“燕姑娘,这个地方我们要了,你们不如换一个地方吧。”   换一个地方?别说一群陌生人,就是谈未然敢提这要求,估计也得跟燕独舞做过一场。   如此被人戏弄,燕独舞顿时恼怒异常:“换?拿你的脑袋来换!”如不是绿儿在一旁拽住她,只怕就打起来了。   一群人根本没把她和绿儿当一回事,皮笑肉不笑的下一句话,几乎瞬间就把她激怒了:“燕姑娘,你这人好不晓事,此地是我等先找到的,我们善意相待,你却恶语相向。莫非,你还想动手硬抢,那可就怨不得我们了!”   几人一边说着,其他人只当燕独舞不存在,就在房中到处搜索。   见燕独舞俏脸涨红,娇娇弱弱的模样,一人冷笑着伸手就要把她推开。   刚一伸出手,一阵狂风卷起,人就不见了。   轰!再看,人如年画般嵌入墙面。 第548章 雷霆一击   当燕独舞的脾气上来,连谈未然都要头疼不已。   面对一个如此又冲动又暴脾气的燕独舞,凡是敢于惹毛她的人,是决计没有好果子的。   被打得犹如一副年画,可笑的嵌入墙的人,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这姑娘只要在被惹毛的状态,就如一头炸毛的愤怒猫咪,坏脾气就不分主次,不问亲疏,不管场合的。不管是谁,对她做任何动作,任何表情,都有可能被她自发归纳为挑衅和敌意!   然后的事,则完全能想象得出……   哪怕是爆锤她多次,绝非敌手的谈未然,她亦绝不犹豫的冲上去大战三百回合。   如果说平时的燕独舞一身娇宠小毛病,是一个不好相处的小公主。那么被惹毛的她,就像横冲直撞漫天飞窜的……炮仗!   这个临时团队觉得凭着人多,就会轻易吓着燕独舞,令其知难而退,那就大错特错了。   轰飞此人,燕独舞昂着脖子冷眼扫视一周,把绿儿往身后拉了拉:“还有谁说这是你们先找到的!”   奈何,她和绿儿二人又漂亮人又少,着实缺乏威慑力。何况,这个临时团队有的是一大群人,又怎会怕她,反而见了她打伤人,立时哗然,有人怒斥:“你,你竟然出手伤人!”   “你这女子伤人在前,就怪不得我们了!”   众人又惊又怒,尤其对面是两个女子而已。有人瞧了瞧同伴中的王可儿,觉得脸皮挂不住,冷哼一声,快如闪电飞窜向燕独舞。见状,一群人中倒有好几人闪出幸灾乐祸的嘴脸。   这一个娇美一个活泼的两个美貌女子,看起来好欺负,可两人就能自由活动,恰恰说明了不是普通修士,更不是漂亮花瓶那么简单。   一眨眼,砰砰砰的数招交战在一块,爆出一团团气旋向四面八方,眼看把燕独舞压得气势为之一窒。   马上就有人爆出一阵欢呼声:“好,曹兄才是好样的!”   “果真了得,正好为王兄报仇!”   喊声较好声刚冲起来,那所谓的曹兄人还没站稳,就闷哼着到飞。如利箭般轰在墙上,炸出一处裂痕,呈现辐射形状向四周蔓延。   一群人立刻鸦雀无声,奈何余音飘荡,悠悠不绝,恰是可笑之极。   灵游后期,竟是灵游后期!   王可儿等一大群人脸色微变,再没脑子的人,也对五十岁以下的修士来说,灵游后期就是所能达到的最巅峰了。   一个漂亮花瓶的修为居然比他们强大,站在同龄人中的巅峰了。对这群人来说,大约没有比这更嘲讽的了。   一大群人气息一窒,气势一萎。最先闯入二人中的一人扫眼,心想对方才二人,不如己方人多势众,眼光闪出一缕阴险,怒斥道:“你这女子简直蛇蝎心肠!”   “分明是我等先发现此地,你纵是有心想要进入,也应先问过我们的意思。想不到,你这女子看着美丽,却一见面就出手伤人!”   没等燕独舞反驳,绿儿就站出来,小脸气愤得通红:“你,你胡说。明明是我们先来的,明明是你们想抢夺。”   气势萎靡的一群人瞧瞧人数不足,气势也不足的绿儿二人,纷纷斥责:“抢夺?简直荒谬,此地本是无主之地,本就不属于任何人。”   “正是,不说是杨琦他们先发现此地,灵游后期又如何,总要讲个先来后到。再者,就说你们想独占此地,那才是贪婪之极。”   “瞧不出,当真瞧不出,本以为你们两个姑娘家很是不错,竟是如此贪婪。你们不要面皮,想仗着修为独占此地,说出去,自然有人能分辨是是非非。”   众人种种话音纷纷钻入燕独舞和绿儿耳中,可惜,论言辞交锋,二人完全没有口才可言。在众多的指责中,连反驳都做不来,直气得涨红脸,直把牙齿咬得嘎嘣响。   怎能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温和如绿儿也气愤得哆嗦:“你们,你们好不要脸……”   说起来,燕独舞和谈未然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行动派。气到极点,杀气腾腾的燕独舞化作一道光芒扑向这群恣意胡说的家伙!   王可儿等大群人先是一惊,后是露出笑意,就怕燕独舞不动手,他们人多势众啊。立时有人怒斥一声狂飙迎战燕独舞:“灵游后期有什么了不起的?”   “灵游后期并非无敌,想对我们嚣张跋扈,你还没那个本事和资格!”一群人纷纷指责和吼叫,不知是有意激怒燕独舞,还是为了干扰她的心绪。   只得一转眼,见战况不妙,就纷纷有人加入战斗。   绿儿在一旁急得团团转,见燕独舞一敌几人战得光影幢幢,绿儿边焦急边暗暗懊恼自己不喜也不擅战斗。正想以后一定要多练练战斗,一群人中分出三人分别呈扇形,就向她围过来。   燕独舞气得眼睛冒火:“无耻!有本事冲我来,绿儿才抱真境你们都欺负,简直无耻之尤!”这一句话,就不经意的把绿儿的名字和修为给暴露了。   如说实力,刚有突破的燕独舞能在三千人中排入前五十,乃至前三十。但她再强,究竟只得一人。   几人向绿儿围去,先是迫使燕独舞屡次分心,轰的一拳打得绿儿脸色一白险些呕血。燕独舞三尸神暴跳,施展极速身法把绿儿从困境中挽救回来。   只是不免一次次正中陷阱,被对方击中,显得狼狈不堪。   燕独舞虽强,有绿儿这个弱点。王可儿所在团队人多势众,又比怒火攻心的她会配合会考虑,又怎是一大群人的对手。   没人察觉,这时,一名青衣人正悠然的刚从门户中步入此地。   见一群人发生激战,燕独舞和绿儿凭着身法苦苦支撑,青衣人眼波微微一凝,抿抿嘴似笑非笑,捅捅前面一人问道:“周兄,这是什么,怎么会打起来了?”   此人扭头认得青衣人:“原来是谈兄。”   不知是觉得不必自己出手,还是不好意思参与欺负两个弱智女流,连王可儿在内有几人没有加入战斗,隐隐分为两批人。其中一批冷哼一声,说道:“这两人不知好歹,竟敢抢夺我们发现的入口……”   谈兄,自然是谈未然,抿抿嘴一叹:“这两人胆大包天,居然抢夺你们如此一大群人。而且,根本不是你们的对手。”   是呢。傻子也知有问题。   王可儿周玉等人倍觉尴尬,周玉几人讪讪不已。王可儿那几人居然有人有脸坚定观点:“谈兄,你是没见过,这两人本就是嚣张狂妄之辈,一心抢夺也不稀奇。如不是她们出手伤人在先,我们也不愿欺负人。”   “说起来,我们还要感谢谈兄,若非谈兄相告,我等还不知神秘入口一事。”   “呵呵,不客气,千万不要客气。”谈未然扶着额头,心知必是他把入口一事相告,才会有现在的冲突。一边轻拍脸庞,一边呵呵笑得更灿烂:“原来她们如此嚣张狂妄,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呢。”   这时,一阵撕裂空气的尖锐呐喊传来:“谈未然,你在干什么,还不快救你家绿儿!”   “少爷!”绿儿一发现谈未然,激动大叫一声,接下来的话就被气劲给堵住。   王可儿周玉等人闻言神情突变,纷纷退数步:“你……”   进入十二地支在即,真不好太招摇呀,不然,黄泉天子剑就难拿了!谈未然思绪一沉,语气尽量平和:“一个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一个算是同门,大家就当给我一个面子。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燕独舞恨得牙痒痒,充满愤怒和鄙视的尖叫冲霄:“谈未然,你连对敌的勇气都没有吗,你这个无胆鼠辈!”   见谈未然充满诚意的目光,王可儿想起上次被一扫而过的无视滋味,恼恨顿上心头,心想你谈未然有什么面子?   王可儿微笑,如明媚娇花绽放,语气平平,却暗藏凌驾其上的居高临下:“面子自然要给谈兄,不过,入口是我们的,你们想进去,得去别处寻……”谈未然微微颌首表示接受。   原来是个连争都不敢争的懦夫!王可儿轻蔑一笑,亏她差点走眼呢、只觉美丽高贵如自己,和这等人有关联,简直恶心,当即不无嫌恶的添上一句:“此外,这两人伤人在先,不能就这么算了。”   谈未然神色里充满无可奈何,扫视其他几人:“也是你们的意思?”   王可儿不是队长,可她的绝色容颜对每个男子都有巨大诱惑力,其实对团队影响力不小。周玉几人没吭声,其他几人接王可儿眼神,犹豫了一下,点头毅然道:“是我们的意思。”   谈未然面上无奈之色愈浓,微微垂首,再挠挠头,露出真诚而率真的惋惜之色:“这样啊。那……你们就去死!”   谈未然咧嘴露出白森森牙齿,森然透骨。我是不愿太招摇,以免黄泉天子剑出意外。但是,那绝不等于我会允许超出范围的任何条件。   既然不肯放手,那就杀掉!   一弹指间,人如柳枝从风中飘摇,一抹青色跃入王可儿等人的视野范围!   轰!   只得一瞬息,谈未然双拳犹如雷动,轰中一人心口!摧枯拉朽的直把对方心口打得塌掉,整个心脏爆成酱。   六成肉身力量配上土行蹉跎手,另一人的金身如一张薄纸被撕得粉碎,脑袋啪的爆得漫天四溅。   如此可怖的雷霆一击!   望着这一幕,周玉几人傻掉。 第549章 杀,砍瓜切菜!   雷音滚滚,低空回旋,震得心灵失守,王可儿等人震惊无比。   接连被打爆喷溅的碎骨和血肉,如雨水般打在王可儿周玉等人身上和脸庞上,引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恶心和愤怒。   “你,你,你竟敢残害他人!”   “如果不满意,不妨再谈到满意,你你,你怎么能杀人!”   一群人不敢置信,几乎怀疑自己眼花了。可贴在脸上的碎骨和血肉散发狰狞腥气,拼命望鼻子里钻往心里冒,怎都假不了。   他怎能如此!   一言不合,马上就动手杀人。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哪有这般凶残的修士。简直是妖魔,简直是邪魔。   谈未然怎敢如此!   此乃百里洞府,是有玉虚宗等势力立下规矩的,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地方。   失神望向谈未然,只见他一袭青衣干净,连一丝血迹都没沾染。加上嘴角浅浅淡淡的笑,简直就像是春秋时节的阳光般明媚而清爽,仿佛一丝烟火气都不带,怎都不像刚杀了人。   又或许,在谈未然来看,杀几个人本来就只是……一个开始!   一抹青色在空气中幻变,凄厉的风撕出呼啸,如鬼魅般的谈未然迎着风出现。王可儿身旁之人纷纷大惊失色,只来得及怒吼一声,甚至来不及多想,就感觉一股凌绝苍生的力量当胸轰来。   好强的力量!   大家都是灵游境,为何谈未然的力量强大到完全不可想象的地步?   难道灵游中期,可以强到这个地步?   怀着巨大疑窦,被击中的沉闷和痛楚,一并钻心般的蔓延在身体里。仿佛有一种力量从谈未然的拳头上爆发出来,从外而内的挤压身体,从骨头到肌肉,再到五脏六腑。   直到被挤压得空气都没了,直到挤压得五脏六腑都快要搅在一起,直到终于爆掉。噗!   毛孔喷溅无穷无尽的鲜血,形成猩红雨雾,分外狰狞。   临死前,充满留恋的看了世界最后一眼,看见另一人比他更为不堪,身不由己如炮弹般轰飞十余丈。整个人连脑袋到身体一并轰在墙上,炸出蜘蛛网形状的裂痕,人也成了一堆贴在墙上的烂肉。   还有他暗暗喜欢的姑娘,他看见犹如凶兽的谈未然正向他所钟爱的姑娘步步紧逼……   和绿儿且战且退的燕独舞见状得意一笑,看了一眼那些血肉碎骨,又觉恶心,学明空的语气夸赞:“做得不错,你不是无胆鼠辈。不过,我也不比你差……”   只是,刚一得意,就被又惊又怒的其他人等一剑斩中。纵使有内甲护身,燕独舞也不由狼狈的闷哼,只觉刚那么一说就被击中,顿时恼羞成怒……   王可儿心头震骇和愤怒无法描述,无法宣之于口的是,她心底那一抹颤栗。凭着赤手空拳,就接连施雷霆之势格杀四人,纵使其中有抱真境,可也有灵游境啊。如此令人完全无法招架,这等实力简直令人心肝发颤。   面对不紧不慢逼来的谈未然,王可儿如遇上了凶兽,嘶声尖叫:“谈未然,你无端端一再残害他人,一定会有人制裁你。”   谈未然把指尖一滴鲜血轻描淡写弹掉,森然道:“我把入口一事相告你们,可不是让你们来和我的人为难。”   王可儿厉声飘散:“入口一事是我等承情,可就算你不满意,只管讲道理就是,你又怎能残害别人。”   此言由王可儿此时说出来,竟显义正词严,颇有一种邪不胜正的气质。可惜,接下来她的一句话就露怯了:“你的人可是安然无恙,我们没伤着她们。”   凝视王可儿,谈未然徐徐伸手,用王可儿难以阻止的强硬姿态,食指勾住她光洁如玉的下巴:“我不喜欢恩将仇报的事。”这一勾,直把王可儿的心都勾得砰砰狂跳。   谈未然亦不能不承认,此女容颜之绝色,比之郁朱颜正是各擅胜场,身段更胜少许,只是气质颇为不如。否则,也不会总能勾起不少人对她的爱慕。   难得的是,王可儿不但容颜出众风华绝代,家世亦不俗,武道天赋更令人艳羡。   如此万中无一的绝色美人,怎能不令人怦然心动。   只可惜,谈未然太清楚眼前这绝色美人的底细了,光鲜耀眼的外表下,是心胸狭窄,是恶毒并且目中无人的性子。   日后,王可儿纯粹出自对另一个女子容貌的嫉妒,充满恶毒地对对方暗暗下手。结果撞上铁板暴露出来,成功的把自己和丈夫双双葬送,顺便还把家族也跟着拖入万丈深渊。   只因嫉妒别人的容貌,就对人下毒手,此事当真是很稀罕。要知道,她嫉恨的对象是一个青帝裴东来等人齐名的人,不死才真没道理。   所谓娶妻求贤,真要娶了王可儿这样的女子,大约等于把祸害往家里领。   谈未然浅浅的含蓄一笑,像是对情人呢喃,在王可儿耳廓边轻道:“我原本就不在意这个入口,只打算把我的人安然无恙的带走就行,剩下的自然是你们的。但是,姑且不说你们欠我人情,我给了你们机会,是你们不珍惜……”   听到这,王可儿不由自主的颤抖,仿佛语气中透着彻骨森寒,感到一种恐慌在心里折腾。   就在此时,她眼波一闪,分明见到追击燕独舞的一群人中,分出数人快如闪电的扑来。而最快的,已然一马当先的转瞬及至。   该死的谈未然!   这人冲得最快,凝聚一成刀魄的一刀,几乎把空气斩出裂痕,伴着怒吼:“你去死吧!”   与此同时,绿儿紧张的尖叫撕空传来:“少爷小心!”   “来得好!”谈未然恍如早有准备,浑身散发着犹如凶兽一般的气势回首一拳,糅合五成力量,地动山摇!   强悍无比的肉身力量,融入拳魄中施展出来,威能堪称可怕之极,足以媲美灵游巅峰。   眨眼就出现天崩地裂的狂暴气浪冲击,四周的假山池水统统摧枯拉朽的轰然崩碎,再崩碎,向着更远的地方吹去。   不可能!不可能!灵游中期不可能有如此不可思议的肉身力量……冲在最前的灵游中期修士在心底疯狂呐喊,再不肯置信,都正在发生着。   此人面容扭曲着,随轰隆一记天崩地裂的响动摔碎地板。还来不及呼救,一抹脆生生的金芒一闪而逝,喉咙喷出一条血线迅速绕了一圈,首级离体飞天。   眼睛一亮,差一点点就没忍住配合出手的王可儿惊得满身冷汗,如果真出手了,恐怕她现在就没命了吧?   后面几人稍慢一些,没想到刚冲来,就见冲在第一的人死得干净利落,又惊又怒之余,嘶声狂吼:“志豪兄!”   数人愤怒扑向谈未然,怒吼:“谈未然,你这个畜生,周志豪和你无冤无仇,你竟然连他也杀!”   人果然是最有趣的,这几人肯定没想过,燕独舞和绿儿同样跟他们无冤无仇,不照样被他们一大群人颠倒因由不要脸皮的围殴,还追击得不亦乐乎。   入口一事,还是谈未然相告的呢。只想拿人情换一个面子,这样他们都不肯,又不知他们哪儿来的面皮指责谈未然。   谈未然露齿一笑,尽是森然:“这样啊……我没时间和你们讲道理!不过既然你们友谊万岁,我就送你们去九幽黄泉陪伴他吧。”   话音刚落,剑魄!刀魄!拳魄!悉数呼啸驾临!   这几人挟怒杀到,也不知是为同伴愤怒,还是为谈未然打断他们而含恨的一击,几乎气势如浪涛,眼看就要淹没掉谈未然。几人恨恨冷笑,心想一定会把谈未然斩杀成碎片的同时,一抹紫色明耀。   赤手空拳的谈未然掌心忽变出一柄泛青的殊途剑,云淡风轻地弹指一挥:   “所以,你们还是死吧。”   “破!”   破?你谈未然能有多厉害,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而已。这几人刚冷笑心想,就僵住了,见到紫色剑魄风暴摧枯拉朽的轰灭掉刀魄剑魄拳魄。   犹如天雷涤荡妖邪,纵然百里洞府没有真正的天空,也仍有一种晴空万里的感觉。   威霸绝伦的雷电剑魄轰鸣着涤荡一切,数人连抵御都来不及,身上法衣就崩碎。几人在雷电剑魄的风暴中疯狂嚎叫,乃至求饶,终于尝试到何为霸道,人变成焦炭,再化成齑粉飞灰湮灭。   “四成剑魄!”   惊呼十分突兀,王可儿等所有人只觉如坠冰窟,冰寒彻骨。震怖和惊恐的情绪,一瞬间就填满了心肺。   怎会有剑魄?怎会是四成?   先是赤手空拳接连击杀几人,拳魄威能骇人无比。现在又是剑魄!   拳剑双精魄!所有人思绪中不约而同飞掠这同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面色煞白,王可儿更是身不由己颤抖起来。   当谈未然微微一晃,人如一阵清风飘摇而至,悠然扬剑一缕紫芒踊出。   仅剩追击燕独舞和绿儿的几人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寒气,不像燕独舞有内甲,又没有强大金身,他们根本就招架不住如此可怕的四成剑魄!   身穿法衣又如何,一剑照样湮灭众生。   当谈未然淡淡冷漠之色,弹出殊途剑,粗壮无比的雷电剑魄横扫千军碾压无数,把一切都轰击为齑粉。这时,数人中冲出一个充满担忧的呐喊声:“宁秀,往这边!”   宁秀?!   突闻此名,冷凝如锋的谈未然猛然一震,神念一波扫中一名相貌清秀的年轻女子,真真切切清清楚楚。   没错,就是他知道的那个宁秀。   冷葵的母亲! 第550章 神秘强者   紫色浪涛,兜头盖脸的扑打过来。   宁秀亲眼看见这紫色掀动的光芒,把所有都轰为齑粉。   修为实力很是不错的两个同伴,被紫色拦腰击中,从法衣到人身摧枯拉朽的变焦黑。更在一转眼之间,整个人都在狂暴而霸道的雷电剑魄肆虐下,先是皮肤化为飞灰沸沸扬扬,随即整个血肉都灰灰掉了。   同伴不强大吗?不,如果不强大,又怎能来洞府,又怎能一路安全的活到这里。   同伴强大吗?若是真的强大,又怎会连这个青衣人的一剑都接不下来,就被斩杀得灰飞烟灭。   这个临时团队的人们一个个被斩杀,如斯可怕的剑法,如斯可怕的剑魄,一个个来自各地的天才纷纷在剑魄中发出痛苦的爱好,面容扭曲着,最终陨落。   这批临时队友有几个能招架得住,有几个能活下来?   无边无际的紫雷滚滚如浪潮,转瞬就像一道最恢弘的光芒,聚集空气中的每一丝一缕灵气,释出令人震撼绝伦的威能。   宁秀快要无法呼吸,双眸被紫色填充。她不是第一次战斗,也并非头一次见到有人战死。可这是她头一次品尝到死亡的气息,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到恐慌……   雷电剑魄!堪堪四成!   绝非她能抗衡的,哪怕是想象一下,都觉四成精魄对自己遥不可及。   当宁秀束手无策的绝望瞬间,恐怖绝伦的剑魄几乎擦着她的身子狂飙而去。又粗壮又耀眼的紫芒如腾云驾雾的狂龙,生生把十余丈外另一人当场就斩成一条焦黑的尸体。   宁秀清秀的面容煞白无比,不敢相信自己还在喘气还没死。   她没事,不等于旁人也没事。   “我叫你们仗着人多欺负人!”   轰轰隆隆的愤怒,是燕独舞的呐喊发泄,一招招拳魄把人轰得暗伤连连,狂喷鲜血。   “我叫你们强词夺理!我叫你们是非不分!”   想来实在没有令燕独舞更生气,更恼火的事了,她堂堂一国小公主,从生下来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用一句话来说就是“只要我乐意,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她娇宠长大的,没因眼热而去抢人就是苏宜对她的思想品德教育不错了。可这帮人居然想抢她,还颠倒是非黑白!   只想一想,燕独舞就气得光火,像是一只炸毛的猫咪,嗷嗷叫着呐喊着挥舞自己的利爪,向所有敌人展现她不但不是好欺负的。而且还只有她欺负人的命,没人能欺负她:   也是,连谈未然都打不服她呢。   见谈未然飞快料理掉大部分对手,自己先前却被追着打,燕独舞就愈是恼怒,一股子无明业火都快要炸了三千丈:“你们不是人多吗,欺负人?现在看看是谁欺负谁。”   先前人多势众,十个打一个燕独舞,又一个绿儿是累赘,令她屡次分心,自然只有抱头鼠窜的份。   谈未然一来接连杀掉七八人,解掉她的包袱,剩下的人又如何是她的对手。   先前追她追得很兴高采烈的几人,这时痛苦悔恨得几乎要自己抹脖子,完全不明白为何会变成现在这般处境。   气愤的燕独舞把几人追打得凄惨无比,一边还嗷嗷大喊大叫,显然就是在报复先前的事:“你们不是欺负我和绿儿两个人吗,再来呀,我现在就是要欺负你们!”她此时的几分孩子气,十足有趣。   谈未然哑然失笑,神念扫描见燕独舞足以应付这几人,才放心下来。旋即微微一锁眉,察觉王可儿几人疯狂大叫着向门户出口冲去,顿时一抽嘴角:“想逃?”   没动手之前,稍稍委曲求全不是问题,忍一忍就过去。   既然动了武做了对头,就不妨做得更干脆利落。   杀意在眼里一闪,晃动直扑向其他人,势如狂虎般从天扑下:“一个是杀,一群也是杀,你们留下来,让我看看你们有多大本事,竟对我的同门下手!”   望着谈未然如杀神般凌空飞来,迎面似乎嗅到了令人颤栗的死亡气息,王可儿几人本就惨白的脸愈是白。   这才多久一会,接近二十人就被杀死了几乎一半。   仔细一看,竟无人能是谈未然一合之敌。要知道,尽管这个临时团队中,并无甘青棣夜春秋等最顶尖的绝世天才,可平均实力并不差啊。   如此惊人实力,堪称今次三千人中最强的那一批人了。   就这,才排名五百到六百之间?!实在太坑了,鳌头榜不叫鳌头榜,改叫坑人榜算了。   其实,不是谈未然把入口一事相告的吗,为何会突然打起来,变作生死搏杀?演变做这等尸横遍野的局面。   电光火石之际,几人忽的想到杀戮起因,不知为何,隐隐想起王可儿。   一人深情绝色的王可儿,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容颜上充满恐慌。这人重重叹了口气,一咬牙心想自己装备出色,哪怕为可儿姑娘挡住一招也好。   可惜,此人误判,也低估了。   一个照面之间,刷拉拉的撕裂声响起,在可怕的金行蹉跎手之下,连空气带人一起被撕中。谈未然满是杀意的一招,又怎是一般年轻修士能接得住的。   错非对方装备出色,只怕这一爪就能把对方心腹剖开。凌空一击势如雷霆,轰隆一震,此人不可抗衡,胸腹被打得塌陷下去,面露惊恐万分之色,竟见伤势飞快痊愈。   精血再多,一旦选错时机,照样死路一条。   铁拳轰隆击中此人,胸膛全被打得骨头碎裂刺入五脏六腑,死前只来得及把最后一个充满深情的眼神瞥向王可儿。   此人究竟怎么想的,想了什么,再也没人知晓。反正,他心目中几乎完美的“可儿姑娘”头也没回一下……   谈未然淡淡瞥眼,摇摆晃身消失:“精血不是这么用的。”没有好的时机,用了精血和没用是一样的结果。   再出现时,人如猎豹般飞掠着撕裂空气,激出凄厉至极的呼啸声。丹田真气提聚,飞快游走经脉中,聚在指掌之间,凌空翻腾落地一脚蹬踏,爆发出更惊人的极限之速。   身旁几人中再没有愿为王可儿挺身而出的!   王可儿煞白的脸涌出一抹惨青,只剩满怀悔恨和愤恨之情。悔恨,没接受条件,反正放了燕独舞和绿儿,入口还在,又带不走,总还是他们的。   愤恨谈未然如斯强大,却装出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   愤恨谈未然如此心狠手辣,结果伪装成一个和和气气的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怪谈未然!   从始至终,王可儿从不觉此番杀戮起因和自己有关,更不觉自己有什么错。   几致天崩地裂的一拳,凌烈气劲震荡,扑打在脸庞上,连呼吸也不能顺畅。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王可儿身旁一名平平无奇的男子忽而一声长叹,眼中精光大放,随手挥动,绝无花哨的朴实一刀划出一个充满奥义的弧度。看似慢,实则快如闪电!   轰隆隆!连呼啸亦沉闷异常。   “高手!”谈未然滴溜溜的翻滚跟斗飞出十余丈,蹬踏住一根柱子,化作离弦之箭,殊途剑的光华填充着每一寸空间。   九劫雷音!   遮天蔽日的紫雷中,飞扬起一条妙极的弧线,爆发璀璨光华。   趁着尘埃飞扬,这人深深瞥了被逼退的谈未然一眼,成功带着王可儿全身而退。   谈未然面色先青后恢复常态,指头微摆把殊途剑放回金府,微微偏头冷凝:“这人绝非年轻修士!”   “那家伙真气爆发时,暴露一身气血如鼎中炉火,显然过了鼎盛时期,又还没到衰老。”   稍稍思量,谈未然无声冷笑:“这人逼迫我的时候,显然有意压着修为,不漏根本。”他前世身经百战,又躲躲藏藏多年,对隐藏身份和实力大有心得和经验,岂会察觉不出。   “我的九劫雷音剑,走的是威能极纯极霸道的路子,对上寻常招法的五成,乃至六成精魄不在话下。此人显然低估了,一时对上突变,不免露了一丝底细……此人隐藏身份,隐藏实力,所为何事?”   “这人和王可儿有什么关系,为何无视他人,只有当王可儿遇险才出手?”   谈未然凝神思索,随手拂袖把满天烟尘扇掉,露出门户所在一带如被九天神雷轰过的焦黑废墟。   可惜给王可儿几人逃掉了。   不过也不打紧,就权当展露实力。他谈未然愈强,愈出色,才会愈发助涨父母的声威。   纵是走漏,其他人亦翻不起浪花。再说,玉虚宗要操心控制洞府,根本没心思管闲事,没一次死个一百几百年轻修士,那就不叫事。   其实,救不出宗长空,不光天行宗必须重新调头,连父母的基业也要更换战略。   杀一群人,哪怕得罪几个各地的土豪势力,那反而是小事了。   谈未然沉吟一会回神过来,向正在蹂躏对手的燕独舞大喊:“别再拖拖拉拉了,赶紧解决掉,有很多正事要办呢。”   也不管燕独舞的大声反驳和抱怨,转身向逃窜不及的周玉几人,最后,眼神落在忐忑不安的宁秀面容上。 第551章 宗长空之踪   初出茅庐的宁秀,是一个刚踏足外域,刚开阔眼界的年轻修士,仍显几分稚嫩与天真。   还显得土里土气,以至光芒全被王可儿盖住,没什么人会太留意她。不像后来,举手投足皆有成熟威仪。   忐忑不安四个字就清清楚楚写在宁秀的脸上,站着不敢乱动,时不时瞥向谈未然的眼波透着浓浓恐慌,为接下来的命运而担忧。   也许在她来看,谈未然就是一个堪比大魔王的存在吧!   谈未然深深一眼,记忆中许多和冷葵一起经历的往事如沸水般翻腾出来。   宁秀乃巫山宗弟子,是个简简单单的普通人家出身。   踏足外域之时,遇上了另一个宗派的弟子,渐渐走在一起并成亲。于是,后来就有了冷葵。   对谈未然来说,遇上冷葵,是他的幸运。   不幸的是,冷葵武道天赋比父母更出色,拜入巫山宗后成为真传弟子。别看如今的巫山宗实力平平,但,其在黄泉战争期间抓住机遇,从此渐渐崛起。   众所周知,真传弟子是不可能外嫁的。按冷葵的天才表现,巫山宗更不可能放任她嫁给一个来路莫名其妙,不愿为她做牺牲,连修为都不如她的散修。   前世的谈未然则一直和四师兄操心报仇和重建宗派等事,根本有无数放不下的责任,很难说甩甩手就“入赘”巫山宗。   其实,不论是“外嫁”还是“入赘”,都没意义,只因谈未然和冷葵从未来到“谈婚论嫁”那一步。   她有她的使命,谈未然有他的责任。   她愿和谈未然放下一走了之,可谈未然纵使放得下,也会约束内心情感。   她前途无量,必将成为一个大宗派的擎天之柱。他仅是一个无依无靠,再难有进步的飘零散修,非要在一起,才是祸害她一生。   也许是自卑,也许是理智,有时或许放手才是真挚的。   归根结底,不在当时的处境和局势,不是当时的两个人,就难以尽述那复杂万分的情感,绝非三言两语所能描述的。   情感愈是澎湃,愈是激烈,谈未然就越是不敢恣意妄为,就越是克制,就愈是知道不该迈出这一步,不敢越过那条界限。   “冷葵!冷葵!冷葵……”   默默念着这个名字,曾经严防死守的心理防线开始松动,内心最深处在呼唤着什么。那个名字,那个人,那个面孔,模模糊糊的在心底,重新勾起许许多多记忆。   或许,还有涌动的情感。   谈未然压下汹涌喷薄的情绪,转眼深深看了宁秀一眼,依稀看出冷葵的几分模样。默然数息,嘴巴微微张合,淡然道:“你走吧,好好活着。”   一定要好好活着!   宁秀愣住,惊讶不已,本以为遇上谈未然这个杀戮大魔王,多半会被杀死,乃至生不如死。可现在……   为什么偏偏放过自己?   宁秀决计想不到,能安然无恙,只因她未来的女儿。尽管她还年轻,连恋人都没有。   瞥见宁秀磨磨蹭蹭去到门户,然后如兔子般嗖的一下窜入门户消失不见,谈未然不禁哑然失笑,前世的他对着宁秀总在暗暗觉得有点心虚发毛,才会如此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不成想,如今居然颠倒了。   也是,他不再是那个孤苦飘零,和周大鹏互相依靠的落魄散修。   他是天行宗宗主,是东武侯的唯一子嗣,掌握一派大权,亦有一份基业的继承权。曾与三生道浴血搏杀,亦同黄泉道做交易,抢掠过光明道,卖人情给玉虚宗过。   他未满三十就是灵游中期,凝练双精魄,二成拳魄,六成剑魄。练就六阶强悍金身,身怀七阶主杀秘术,更有两门神通为压箱底的杀手锏。说他是新一代的佼佼者,相信没人会有异议。   想得明白,谈未然深深一叹,心想终究有些人和事变得不一样了。   也幸好,终究有些人与事不曾变,也不会变。   收住杂念,谈未然转脸扫燕独舞一眼,又转向周玉几人:“你们也走吧。”   残存的周玉几人战战兢兢,和宁秀一样不敢乱动,生怕引起误会。这时,听他一说才松了一口气,均从彼此眼中捕捉到惊惶。他们是真怕,怕谈未然杀得兴起,就把他们也杀了。   见谈未然杀人不眨眼的景象,就知他顺手多宰几个绝不会有负担。   哪敢多嘴,自是急急忙忙钻入一个门户,逃远了才互望一眼,绷住的神经松弛下来:“这下好家伙,一个灵游后期三成拳魄,一个灵游中期,加拳剑双精魄!究竟是哪个宗派,一下子冒出这么两个人物?”   此言说到周玉几人心里边去了,一群人为何群殴燕独舞,不就是因为单挑打不过。   燕独舞其他完全是顶尖的,也就是镜花手威能略显不足,又有绿儿成累赘了。不然,换做有九劫雷音的威能,她未必不能一个人就抗衡这群人,也不至于等到谈未然出现才逆转。   想起燕独舞的表现,就只有一个感觉:“那姑娘简直,简直强得可怕……”   令周玉几人至今想来仍感震惊的是,基本能一个挑战一群的燕独舞就强得很可怕了,而谈未然竟然比她更强。   想想谈未然一言不合出手后,砍瓜切菜般的杀戮场面,周玉几人就不寒而栗。   那可是一群杰出英才啊,不是木头更不是冬瓜。   话说,人们究竟是来寻宝探索涨见识的?究竟是来被重挫信心的?   但是,不来百里洞府,又怎知在自己为凝练精魄而沾沾自喜的时候,已经同龄人能把剑魄练到这等境界,推到如此可怕的地步。   “我决定了。”   周玉几人望向出声的同伴,这个同伴决然道:“出去后,我就去东武荒界!”   面面相觑的一阵沉默后,又有人如此说:   “不如结伴同去!”   ……   战斗结束后,尸横遍野,血肉或呈现喷溅形状,或呈现一块块的形状散落。   “少爷,少爷……这个储物袋有好多灵石呢。”   收拾战利品的谈未然笑笑:“你先收着,嗯,如果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要乱丢,可能会很重要哦。燕独舞,你赶紧的,别婆婆妈妈了。”   燕独舞捏着鼻子,迎面就是满肺腑的腥臭,这滋味她可受不了:“一些破烂玩意,穷鬼才看得上,有什么好收拾的……”   些许灵石,零零碎碎的装备,谈未然也没多大兴趣。但是,时代不一样了,无数“法则功法”之类的顶级功法,乃至神兵利器层出不穷。   不乏随便在古董店买个玩意,结果就是一部“法则功法”的例子。随便收拾了一个杀人得来的储物装备,结果发现里边最不起眼的一物居然是“法则功法”。   功法、灵器、神通、秘术、丹药、天材地宝……与之相关的典故,不问真假,谈未然随随便便就能回忆起几个。   绿儿收拾残局,又是气愤又有郁郁之色。知道她心底善良,没什么攻击性,见了这么些死人,感到不舒服不自在,谈未然摸摸她的额头,安慰道:“傻姑娘,别替这帮人难过了,这次冲突才不是什么误会呢。”   谁先发现,本就无谓。重要的是,十二地支入口的开启,为期十二天。   如今,已然过去十天。   这么一大群人未必人人都不要脸,只是没人有自信能在两天中找到另一个入口,着实是他们人多势众。况且,两个漂亮如花瓶的姑娘看起来好欺负极了,一副被欺负了也只有忍气吞声的小媳妇样子。   找个借口冲突,欺负一下下又怎么了?又不是要命,只要这个入口而已,很简单嘛……   可惜燕独舞寸步不让,这姑娘就算是个小媳妇也浑身长满倒刺,一靠近想洞房就被扎得鲜血淋漓。   剩下不到两天,找到另一个入口,对别人来说纯靠运气,对半路遇上两个没被发现入口的谈未然来说则绰绰有余。   为防失散,重新约好碰头的地点和方式,匆匆交代燕独舞几句,把这个入口留给她。   谈未然便带着绿儿飘然而去。   ……   天外真空,暗黑无界。   靳红雪负手屹立船头,显得身躯修长,自有一种风流不羁的气质,又别有一种令人肃然起敬的深沉。   飞船飞行似缓实快,怎都不及靳红雪的思绪转得快。只想起临别前,隋枯荣看似随意的一句话,细细琢磨,未必不是一种表态!   准许去真武殿!   这本就是最大的不同。   对很多人来说,三圣殿多年来渐渐浓缩为一个简单符号,仅仅是道家儒家佛家三大家的代表,具备极重要的象征意义。   但是,对另一些人来说,三圣殿不仅有象征意义,也有同样丰富的实际意义。   纵然靳红雪城府深,喜怒不形于色,想到这也不由呼吸粗重。   他靳红雪,能否成为率领明心宗崛起的中兴宗主,就在此一举。   前提只有一个:“搞定宗长空!”   隋枯荣今后的立场倾向则不言而喻,靳红雪露出一缕笑意,眼中厉色愈是明朗。   只要搞定宗长空!   就在这时,靳红雪蓦然有感微微一怔,取来一枚气息独特的镜子。   镜面如水纹汹涌波动,转眼化出淡淡雾气结成一行文字:   “已找到宗长空!” 第552章 道友留步   “宗长空啊宗长空,你究竟被镇压在何地?”   鲁林喃喃自语,想起来不觉流露一个苦笑:“要杀宗长空,以前就本该有不少的机会,偏偏是如今事到临头了,这才急得上火……”   上火是必然!   上次落霞宗的真空锁出问题,引发宗长空的剧烈反弹。正在那次重挫明心宗泰半破虚强者的一战,隋枯荣等人亲自镇压,惊骇万分的发现宗长空被镇压的这些年并没有停止过精进的步伐,正是变得愈来愈强。   只想一想上次的惨痛损失,鲁林就不寒而栗。   八个席位尚且快要镇压不住,如今落霞宗两端被毁,剩下六端六个席位,怎么镇压那个盖世强者!   无边真空锁的缺点,是不能精确判断被镇压者的位置,最大只能模糊感知一个大概方位。令得诛杀宗长空一事,需得先做筹谋,先要找到人。   先找人,是小事。   其实,如果要诛杀宗长空,问题不在这点,曾有很多机会都没被抓住,或者该说被人为忽略掉。   光是为了镇压住宗长空,又是背叛又挖陷阱,仍然死了一大票人才成功。   杀死宗长空,又该死掉多少人?   不管星斗宗落霞宗等有多强烈的意愿,准备死多少人,明心宗肯定不打算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其实,反过来亦然!   不管是自私还是自保,无法真正的精诚合作,乃至付出巨大牺牲,令得机会一再错失,就堪称是必然的。   神念如潮,一一搜索而去,郁郁不已的鲁林一边思量,一边隐隐听到呐喊:   “鲁师叔祖……鲁师叔祖。”   “刘熙?”在刚找到的小小密室一无所获,鲁林走出不满道:“你怎么才去没半天就又来了……”   刘熙神色大不一样,激动地面色红润无比,就连呼吸都急促许多,放声大喝:“鲁师叔祖,你听我说!”   “常师叔祖找到那个入口了,他找到宗长空了,我们找到了!”   鲁林呆住,蓦然一激灵,晃身上前一拍刘熙后背,吼道:“走,还不快走,快在前面带路。”   刘熙急忙道:“鲁师叔祖,你先去,我这要去知会其他人。”   “你去,我先过去。”鲁林恍然点头,踏足一动就迫不及待犹如离弦之箭。   见他问都不问就匆匆赶去,刘熙放声大喊:“师叔祖,你就不问问是哪里,你去了也找不到地方。”   “是辛十八。”   当鲁林以最快速度赶到辛十八,首先跃入眼帘的,赫然是一个呈现枯竭状的人工湖,湖底下淤泥又厚又黑。   最要命的是,这湖泊不知何故,总有淡淡水源,处于一种半湿半干的状态,散发出的气味堪称腥臭无敌。只凭此臭,简直能令任意修士退避三舍。   刚一踏入,鲁林就有一种被毒害的错觉,险些产生了幻觉。这时,一个声音响起:“鲁师兄,先把鼻子塞住,不然在找到宗长空前,咱们就得先臭死了。”   寒暄几句,当鲁林问起入口。常叔有苦笑,指向干枯的湖泊:“我怀疑,这和前些天的洞府异变有关,不然未必能发现。你看,那湖泊底部有一个入口,往里边会去到一个房间,里面有四双脚印,那好像考验……”   微微一顿,常叔有和鲁林交换一个眼神,沉声道:“我觉得,那估计就是玉虚宗在找的。”   玉虚宗想要的,不是他们明心宗想要的,没必要去探究竟。毕竟是玉虚宗,别看有时处事公道,真要犯其忌讳,就晓得什么是霸道作风了。   别看总有人能顺顺利利把九阶法器等宝物安全带走,那只因不是玉虚宗想要的。否则的话,拿了他们的东西,岂会有活路。   当下不再关心十二地支一事,不管有多大的秘密,不问里面有多少宝物,都和他们无关。   只因他们此来,为的是宗长空。   神念轻轻一扫,如水纹涟漪一点就荡漾。来到湖心某处,顿就察觉一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特殊甬道。   是真的找到了!   如果说之前明心宗上上下下的人不知在找的是什么,是一条能量通道,一个空间裂缝,或是一个特殊甬道。那么此时,显然这就是他们要找的。   从湖畔摘下一条柳枝,灌注真气变得笔直,小心翼翼的伸向湖心某处空气。忽然之间,柳枝一端凭空唰的一声轻动,就化为碎末。   鲁林和常叔有的神情非常相似,又惊又喜,后者在兴奋中暗含担忧:“我先前拿六阶兵器试过,抵不过空间之力,碎了。”   只微微一顿,就道来一个令鲁林凝重的事实:“这条特殊甬道中,包含着空间之力。或许不是很强,却足以绞碎六阶兵器,甚至……七阶也有碎裂的迹象。”   说着,常叔有取来一把光泽暗淡的七阶宝剑,剑身有非常细小的裂纹,这说明这宝剑“死”了大半。   甬道的空间之力能“杀死”七阶宝剑,对神照修士的威胁不言而喻。   冥思苦想的二人,很快就迎来了被刘熙一一通知后,纷纷赶来的其他人等。   此番明心宗暗暗购买十个名额,派来的十人自然不全是神照后期,也不乏中期。这是在洞府里的人,没入洞府的,更有曹金鹏等人明里暗里的准备接应和筹备,说白了,也颇担心出意外。   十人不全然在搜寻这条甬道,其中一人在照料派来掩人耳目的天才弟子。   至于谈未然……   尽管发现谈未然,有心诛杀他,可既然在外面没有机会,则不会特地分出人手去寻他,明心宗的人再蠢也不至于为了一个谈未然耽误大事。在明心宗来看,一万个谈未然也不及一个宗长空重要。   当然,倘若半路正好遇上谈未然,鲁林等人肯定很乐意顺手解决掉他。   明心宗如此下本钱,派出这些人一心一意来找这个甬道入口。从某种意义来说,此时被找到,堪称必然中的偶然。   甬道有多长,空间之力有多强大?   “找到入口还不够,一定要亲眼见到宗长空,确认他的存在。然后,真武殿才好动作……”   当刘熙等七人陆陆续续来临,合计半天,再三确认没办法,只有硬闯之后,鲁林慢慢往烟斗里塞满金黄色的烟丝。环顾众人一眼,他使劲抽了几口,吐出一阵烟雾缭绕,呛得一阵咳嗽:“咳……咳,我来打头阵吧。”   当鲁林悬浮来到湖心,神念清晰感应那条甬道入口,默默取来七阶宝剑先试一番。就见宝剑发出轻微嘎嘣嘎嘣声,光泽飞快黯淡:“空间之力颇强,但也不是全没机会。”   鲁林沉住气,缓缓没入这甬道,从常叔有刘熙等人视野中消失。   刚入甬道,鲁林仿佛来到一个难以言喻的独特所在,承受着无所不在的空间之力撕扯。安了安心,鲁林飞快沿着这条看不见四壁,却存在着无形隔阂的甬道向前。   只往前一会,蓦然一波波的恐怖力量加身,鲁林闷哼喷血,察觉有空间轮流之力,顿时骇然欲绝。   来不及脱离,恐怖至极的空间轮流瞬间撕碎了鲁林的法衣。然后,七阶内甲生生支离破碎。连鲜血都来不及呕出,他一霎双眼布满惊恐。   就在这时,鲁林整个人宛如一尊水晶人像,轰然支离破碎,血肉横飞。   ……   “哦,原来考验后面,居然是这个景象……”   一脸悠然的谈未然啧啧做声,漫步在一个辽阔的花园,左顾右盼先把地形收入眼底:“看起来,也没什么特殊的,寻常得很嘛。”   细心打量环境,谈未然沉吟:“是挪移术,或者其他?”   带领绿儿一道来了另一个十二地支入口,谈未然交给绿儿几枚易容丹和敛息丹。本来还想教她如何用,却不料绿儿皱鼻子,气愤表示会用,因为“少爷最坏了,上次用这个易容丹变成鬼样子吓死我了”。   谈未然讪讪不已,最后,又慎重交代绿儿一些事。   帮绿儿破掉一个非正式考验后,目送这个活力四射的姑娘进入其中消失。谈未然才易如反掌的破掉正式考验,只是出人意料,刚踏上阶梯进入甬道,就眼前一花出现在这样一个花园里。   慢慢悠悠转一圈,发现没人来过的痕迹,暗暗点头。可惜,仔细搜寻一番,此地居然没有标识序列。   见没人,也没痕迹,谈未然才悠然跟着走廊一直向前思忖:“我是十二地支开启的第十二天才进来,别人都比我早很多天呢。按说,朱颜他们应该是在前面去了,有意思。”   其实,谈未然倒是清楚一点,只要不是太迟,早入内晚进来,本没有太大的分别。   就是了解这点,他才悠悠哉哉在外面转悠,先尽量收罗人才,又找到燕独舞和绿儿,最后施施然进入十二地支。   奇妙的是,走廊竟似没有尽头,神念扫描范围只限于走廊,无法穿透走廊。见状,谈未然不由暗暗提高警惕:“能阻绝神念的材料不少,不过,此处好像不是靠材料,正显与众不同……”   这时,正前方赫然出现一个辽阔连绵的建筑群。   走近了,凝目刚看清标识序列,思忖:“嗯,这里是丙寅。”   念头刚动,谈未然眼皮微微一抬,人如狂风中的一片落叶飘忽不定的转开身子。   “道友留步!”   几乎这时,一抹明亮耀眼的剑气斩空而至,几乎险之又险的跟谈未然擦身而过。 第553章 光明道典!   “道友留步。”   人未至,声先到。   比声音来得更快的,是那一道奇袭剑气。   淡淡雾气缭绕,凭空冉冉,这时,原本空无一物的走廊一侧,竟奇妙的在翻腾云海里多出一条廊道。须知,数个呼吸前,分明还没有那条侧面斜插出来的走廊呢。   “这位道友,既然同为天下武修士,不如道友就把这一处让给在下去吧……”   一名肥头大耳的青年修士从云深处徐徐走来,从岔过来的廊道悠然走来。一脸笑眯眯的和煦表情,就仿佛在说“我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好人,要用笑容改变世界”,令人一见就觉这人没多少攻击性。   若说起来,这青年也并不算多肥胖,偏偏一笑起来就莫名显得肥胖。如说给人最深印象的地方,必是这笑脸。   此人脸上笑眯眯,嘴上的表述和笑容背道而驰:“道友修为如此了得,何必与在下相争。毕竟以武相争,难免会有搓手,若是不小心有个三长两短,便太使人扼腕了。”   如果不是这胖子人未至,就先剑气偷袭,光看他一脸笑眯眯,真的俨然就是在为谈未然着想的样子。   凝望前方连绵起伏的建筑群,谈未然语气淡淡:“哦,好呀,让给你就是了。请!”   说完,谈未然悠然屹立一旁,做了个恭请的手势。这胖修士却是愣住,看着谈未然,又看看走廊,哈哈大笑眼珠子飞转思量,小心翼翼的走上半步。   当谈未然微微松手,胖修士立刻如触电般退回来,纹丝不动,这才晓得什么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有谈未然在后面,他走在前面也不可能安心。   见胖修士迟疑不定,谈未然淡淡道:“你不走,是看不上这里?好,我看得上。”不疾不徐的走上前,竟似完全无视了胖修士的威胁。   眼看谈未然快要走来,胖修士脸皮上笑意愈浓烈,眼神愈发犹豫不决,又是警惕又是不忿。   这厮怎么敢当他不存在,难道真有什么本事?   当谈未然目不斜视的从他身前不远走过,浑然无事的走向那建筑群。这胖修士眼里光芒一闪,笑脸不改,看似略显肥胖的他,竟奇妙的犹如一片轻盈无比的羽毛般,却又是快如闪电的悄然扑去。   人还没接近,扑面而来的就是一阵狂风般的窒息感。   就见谈未然微微一转身,信手一拳头轰出:“你偷袭我一剑,我还你一拳!”   淡淡的拳魄,凝聚出一方空间的独特气息,瞬间就令胖修士动作一滞。   好生特别的拳魄!   胖修士心中微微一顿,冷笑心想不过区区三成拳魄,凭这点本事,也想令他低头?莫要忘了,能进来的年轻修士,哪一个不是过了三成精魄的考验才进入的……   刚是此念在思绪里徘徊,胖修士如飞翔的肥猪凌空一剑横斩,瞬间三成剑魄如电光横扫千军。   一瞬间,拳头和宝剑扎扎实实的碰撞在一块。   胖修士目瞪口呆发现掌中剑弯曲成圆,叮一声脆响,宣告这柄七阶宝剑的断裂。   这怎么可能!   胖修士几乎快要怀疑自己所见所闻的真实性,只的一刹那,拳头摧枯拉朽的把剑魄轰碎,强硬地令人不敢置信。当拳头轰在胖修士身上的一刻,他只觉得被三山五岳碾压了一遍,甚至能听得到鲜血在身体里沸腾,骨头嘎嘣快要崩溃的声音。   只一触一分,胖修士心中惊骇不已,刚看清谈未然的模样,就如炮弹般激射云雾之中不见踪影。   好一阵子,当谈未然继续向前走掉了,胖修士方才一脸赤红,颇显狼狈的从云雾中的廊道走出。盯着谈未然去的方向,又是羡慕又是震惊:“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肉身力量简直可怕!”   青衣、俊秀、擅长近战、肉身极强,又凝三成拳魄……   回忆谈未然的种种印象与特点,胖修士死活想不出是哪一个成名天才,自言自语:“这家伙是高手,得告诉小天他们几个……”   ……   与此同时,谈未然也在揣摩胖修士身份。   人胖,总是一脸无害的笑脸,必要时颇有“老子就是不要脸了”的精神。按说符合这些特征的人也不是没有,可算上身法出色,并且用剑,那就似乎只有一个。   “此人就是笑面狐,胡笑?”   传言中的笑面狐,尽管此君的厚颜无耻精神是人所共知,也颇有一堆烂事缠身的时候,为人也断然称不上好。可好歹也是冲在黄泉战争第一线的修士,称得上在大是大非面前能行得正站得稳。   没想到,还没照面就先被这厮给偷袭了一剑。   如果不是念在这厮日后杀三生道黄泉道特别起劲,就先一剑斩了这厮,哪还留什么活口。   反正在十二地支开启后的某一段时间,谁杀了谁也没人知道。   谈未然摸摸下巴,随着时间推移,一个个曾熟悉的人,正在以更快的频率,断断续续的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呀。   如此一想,谈未然安之若素,收起杂念,发现建筑群的标识:“这里是丙寅?”   刚踏入其中,进来的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就没有这样一条廊道能通往这个建筑群。   谈未然目光微微一凝,随即就不以为意。他估计只有一个人能进入,大概是为了挑动年轻修士的竞争意识?   至于考验什么的,倒是意义不大了。   能接下三成精魄考验进入十二地支的,则必有过人之处。   “历代很多人推导认为,百里洞府是给年轻修士历练的地方。尽管纯属胡扯,这么一说,也不是全没道理。”谈未然环顾一周,不慌不忙的一处处游览和查验:“从很多迹象来看,的确有这个嫌疑。”   细心转悠一番,偶有一些发现,是七阶八阶的兵器法器等等。不过,也都纷纷在岁月长河中打了个滚的,全都腐朽,乃至化成铁锈了。   纵是有一些丹药,也基本成为灰烬,或是根本无法服用了。   转到大堂,凝望堂上一幅背影画卷,谈未然忽的心中一动。上前翻查一会,果然有所收获:“咦,这是什么东西,四四方方的……”   被翻找出来的,赫然是一个四四方方,又肮脏又全是灰尘的物体。谈未然一巴掌拍在上面,把结垢的一层层灰黑块状尘埃拍下来,渐渐露出真面孔:“居然是一本书册?咦,不对,是两本,这是什么材质?”   触摸书册的材质,凭感觉就知晓不一般,其中一本材质显然最好,另一本则次之。来到户外沾水清洗,最好的那本材质竟能做到水火不侵。   当书册刚露出本来面目,封面文字令谈未然色变剧震,骇然狂吸一口寒气:   “光明道典!”   一见书册四字,谈未然本能的转头环顾,见没人才安心:“这本明明是光明道的道门经典,怎么会在百里洞府……”   日后,当光明道一次次所作所为拉低世人对其看法后,渐渐成为过街老鼠。光明道一再隐匿行迹和身份,而辨认谁是光明道的人,玉虚宗和其盟友一度采取过一个异常简单粗暴的辨别方法。   凡是揣有一本《光明道典》的修士,就是光明道门下!   凡光明道门下,皆可杀!   总之,后来光明道固然一度险些被杀得绝迹,也不知多少人感到风声鹤唳。那时节被错杀看,真是怨死了还没地方伸冤。   稍稍沉吟,谈未然端坐在石凳上,小心翼翼摩挲书册的独特材质:“《光明道典》,本是光明道至高无上的道门经书,又是如此特殊材质,随便放置数万年都没损坏,可见珍贵……”   回忆开启十二地支所接的三剑,三剑均是光明精魄。谈未然拧眉,蓦然长身而起豁然大悟:“难道,洞府主人就是光明道门下?”   不会吧!   谈未然呻吟,思路纠缠在一块,险些紊乱。   如果洞府主人是光明道门下,怎么二三千年来,一直掌握和探索洞府的,居然则是和光明道有滔天血仇的玉虚宗。难道,光明道的人就没打算重新拿回来?   倘若光明道门下有洞府主人这等强者,为何光明道在三千荒界被玉虚宗只当猪狗般屠戮?   可惜,各大道门是更高更不可思议的存在,不是谈未然目前能接触的层次,实在无从猜度那些事。   又岂止他,哪怕玉虚宗是无量道门下,求知宫是浩然道门下,想向上接触道门同样并非易事。   真武殿、君子殿、菩提殿,分别代表道家儒家佛家,并称为“三圣殿”的存在可不全然是摆设。   耐心翻阅《光明道典》,愈看愈是心惊万分,只觉汗流浃背:“不对,不,肯定不对,这本《光明道典》和我前世看过的《光明道典》不一样,看来似乎相似,其实似是而非……”   从字里行间也能粗略发现,两部《光明道典》表述的光明道义根本就不一样。   谈未然不自觉的拍拍这部看来崭新的书册,尽管只是草草阅读,也隐隐觉得这部《光明道典》,比另一部要博大精深多了。   谈未然思量,把书册放入寂空界石:“书中表述的道义博大精深,先放着,日后通读精研。”   把另一本颇有一些损毁的书册取来查看,看得几眼,就有了震惊无比的全新发现。 第554章 洞府主人魏天生   小湖幽深,透着淡淡碧绿,偶有几尾带着丝丝妖兽气息的鱼儿摇头摆尾的游弋来去。   谈未然懒懒散散的坐在湖边,双足探入湖水,眯眼享受这份难得的静谧。头顶细细的柳枝条垂落下来。偶有一阵阵轻风,便即调皮的舞弄起来。   没人知晓,谈未然正在消化另一本书册带来的震撼!   另一本书册不是秘籍,无关宝藏,也并非《光明道典》的宏大壮丽,仅仅是一个人的笔记。   草草阅览一番,谈未然就明白了书中的内容。   写下这篇笔记的人,就是洞府主人魏天生。   如说先前还有许许多多疑惑,又不太确认洞府主人的身份和来历。那么,粗略阅览之后,谈未然就基本了然于心了。   洞府主人魏天生,乃是光明道一脉!   其实,笔记中的内容说来简单,多数是魏天生对于《光明道典》的认识和感悟,把其纷纷记录下来了。   《光明道典》不是秘籍,和修炼无关,那是纯粹的道门经典。换言之,是光明道的思想信仰根本。   笔记中记载的,正是魏天生的思想和感悟,是他对光明道核心思想的认知。   “光明道义呀。”谈未然无意识的拨拨水,陷入沉思。   其实,《光明道典》尽管博大精深,最基本的核心思想不是多难理解。凭着当下这一册,以及前世所了解的,稍微总结,他草草阅览就隐隐看出来了。   《光明道典》就是光明道的最高核心思想。   把光明道的道义归纳一番,就是简简单单八个字:光明普照,众生平等!   讲求众生平等的不仅光明道,这也不光是嘴上喊喊口号,放放嘴炮。毕竟,诸天万界不是只有人类一个种族,还有妖族影族等许多种族。   尽管笔记中的记载,统统是和光明道义有关的。可其中却有几个着墨不多的段落,不多不少的记载了魏天生所经历的几件事。   “听闻好友提及,九幽天数家道门互为道统争夺不休,有战乱之相。某忽有一念,此未必不是天赐良机,何不往九幽天求知光明真谛,抑或传播光明道义……”   笔记有多处破损,谈未然小心翼翼捧着在掌心,生怕再造成破损,重新细致浏览这一段文字。此段文字并不太长,显然,魏天生对于前往九幽天这件事本身,不是太看重。   魏天生去了九幽天之后,究竟做了什么?可惜,接下来的段落,因笔记残缺不全而失落了一部分。   幸运的是,残缺了中间一部分,魏天生再接下来的经历倒是有三言两语的记录:   “某暗求光明真谛,路遇种种迹象,隐隐察觉实乃各方暗手频出之地,风云汇聚,暗流汹涌,九幽天今日一时之乱或有根源。细心揣摩之,九幽一方实为不可或缺之地……”   “据某见闻,隐隐料定,九幽天翌日若有重大剧变。我光明道不该落于人后,或可有所作为……镇魂道等各大道门勾心斗角之状,颇令某思及诸天境况。”   字里行间流露出一些不寻常气息,谈未然反复把每一句话都恨不得嚼烂了再来读。很多年前,九幽天各道门曾有变乱?想想魏天生最少是数万年前的人物,就知必是很久。   可不知为何,又总是隐隐觉得这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背后颇为不简单。   可惜,此处缺了那么一两句,令得下文显然有缺失。不过,再接下来就是谈未然最为敏感的一句记录。   “同道中人意外陨落,某怒不可遏,斩杀若干。路遇镇魂道黄泉道众人追逐,某余怒未消,索性一力斩之。不想,意外得一物,此物必为祸根,某虽不惧黄泉道来寻,亦不愿为道门惹来争端,只得放入洞府为特殊藏品……”   指头摩挲笔记上的一行字,谈未然右手摸摸下巴,忽而灿烂一笑:“意外得一物,不惧黄泉道来寻?这算是我逮着黄泉天子剑的线索了吗。”   是黄泉天子剑吗?   如果是,谈未然一点不奇怪。   或许,这就是黄泉天子剑神奇的从遥远之极的九幽天飘零遗失到三千荒界的缘由。   如果是旁人,则绝对不可能凭着这么没头没脑一句话记载,就冒冒失失的把这和黄泉天子剑联系起来。可谈未然不一样,他依稀知道黄泉道遗失的永恒武域和百里洞府有关。   黄泉天子剑,要么藏在百里洞府,要么这里有线索。   取得这本笔记,基本确认黄泉天子剑的存在,谈未然就心满意足了。   纵然十二地支之中还有其他宝物,乃至于顶级功法摩诃无量,也不是他此行的主要目标。对他来说,摩诃无量等宝物的归属,纯属得之我幸失之吾命!   从实际来说,没有什么比永恒武域更有价值了,哪怕洞府本身。   要知道,一个永恒武域,那是能够撑得起一个道门的镇派之宝!   笔记中还记载了魏天生的几个其他经历,可惜,笔记残缺得不少。尽管如此,谈未然仍然找到一些其他发现,譬如魏天生这位超级强者的修为境界是神劫境!   此乃谈未然前世今生第一次听到“神劫境”。   ……   安然无恙走出“丙午”之后,程冲没有太耽误,飞快沿着这一条孤零零的走廊,十分孤单的走下去。   廊道仿佛无穷无尽,本身和景观看起来千篇一律一成不变,枯燥乏味,乃至恶心烦乱,程冲觉得不论用什么语言来形容都不为过。   在这种孤独而且漫无边际的行走中,程冲很快就被各种情绪侵扰,是烦躁是愤怒是心浮气躁。直到再也忍耐不住,像疯子一样啊啊啊的狂吼乱叫起来。   不为别的,就是想发泄。   憋在心理的情绪发泄掉,果然轻松多了。自己如此,别人呢?程冲不由想起其他人,有多少人进入此地了?   嗯!那个叫甘青棣的,一定进来了!   程冲思绪扩展,回忆起甘青棣拼命斩杀七品妖兽,几乎是用虎口拔牙的方式救回同伴的场景,他不能不暗暗写一个服字。不但有实力,而且行为处事的确令人信服。   多少临时团队为了争夺临时队长而产生分歧,乃至大打出手,不惜散伙拆成几个小队。甘青棣不是队长,却能为同伴而拼搏,可谓做到了无数队长做梦都不会去做的事。   “这次的天才太多了!”   程冲是有备而来,来了后发现不输他的天才修士着实不少,以前听过的,没听过的,一下子就都冒出了。   譬如那位宛如冰霜的雪千寻,譬如甘青棣、张巡、武天勋……   这时,前方景色终于不再千篇一律,一座宏伟的建筑群出现在廊道的尽头。   程冲精神振奋,仿佛嗑药一样,脚步飞一样冲向那建筑群,只恨不得立刻飞过去。眼看就快要冲过去了,就在这时,廊道一侧翻腾起滔滔不绝的云烟。一条廊道奇妙的从云端之中徐徐蔓延出来:“啊,这是……”   岔过来的廊道,依稀有一名青衣人动作不急不徐,充满自在而自信的气质令人心折。一看之下就觉像是在踏青,而非探险。   前方只有一条路,却有两个人!   一霎时,程冲敏锐的察觉到,这也许就是考验。只不过,考验对手不再是洞府来出,而是……竞争对手。   “朋友,对不起了,这条路还是由我来走下去!”   程冲呐喊一声,腾挪如离弦之箭扑向青衣人。人在最极速之时,抽出宝刀,隔空就是一刀劈杀。霎时间,刀魄如潺潺流水连绵不绝,其势奔腾不息。   奔流刀,三成刀魄!   “朋友,记住我的名字,我是程冲!”   程冲知道凡是能进入此地的人,肯定没有一个是弱者,他从一开始就不曾掉以轻心,而是全力以赴。只不过,他的想象力终究有限,怎都想不到这次遭遇的青衣人,究竟强大到何等地步。   当他先喊一声,一刀破空的同时,一缕紫色闪耀,险些刺痛他的眼睛。只在不到一个呼吸之间,紫色就笼罩天地,似乎成为了唯一的色彩。   当雷电剑魄侵袭,程冲连喊叫都来不及,就眼睁睁看着七阶法衣化为漫天飞舞的蝴蝶。震惊刚填满胸膛,辛辛苦苦练出的三成刀魄对上青衣人的三成剑魄,竟完不是对手!   这他娘的青衣人是谁?   将要剑魄被吞没的一刻,青衣人把剑魄收敛几分,这份收发自如就令程冲自愧不如。青衣人盯着他,忽然问:“你叫程冲?散修程冲?”   “是我。”剑尖指向程冲喉咙,他微微垂首苦涩一笑,想不到自己的名字有什么特殊之处。   青衣人眼波中一缕欣赏和迟疑共同闪出,稍微一顿,宝剑悄然收回金府。转身就向前方走去,头也不回语气淡淡而冷冽:“很好,程冲,你记住,我叫谈未然,来自东武荒界。”   “倘若你有兴趣建功立业,我在东武荒界欢迎你。”   面如死灰的程冲闻言霍然抬头,只看见一个自在而充满淡然的背影。   未来青帝麾下名臣无数,战将如云,其中能被誉为“全能”的屈指可数,程冲就是之一。   程冲其人是平民出身,少时曾大字不识,可谓扁担倒下来都不知道是个一。偏生在日后做到文武双全,为将帅是统御数十万战兵的名将,为文官则可治政一方的名臣,为修士亦称雄一时。 第555章 狭路相逢强者胜!   无疑,十二地支是陌生又神秘的存在。   不论是对玉虚宗的人来说,还是对以外的人来说,均是如此。   陌生到,很多人完全不知百里洞府有“十二地支”这么一个核心的存在,可谓闻所未闻。   神秘到,连玉虚宗亦不知就里,当进入十二地支之后,纯属两眼一抹黑。   如今,可不会再有二千八百年来探索和积累经验了。   十二地支某地,淡淡云烟中微微一道波光摇曳,隐有一条廊道在独特的云雾中徐徐出现。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席虎成如鬼魅般随着这一缕光而诡异现身。   从席虎成一脸茫然的神情,就能看出他的不知所以然。   环顾一周,席虎成喃喃自语:“这又是哪里,我先前是上了一个阶梯入了一个甬道,怎么就突然……”只微微一顿,他就明白了。   有新发现,不管是好是坏,总比一无所获的好一百倍。   席虎成转担心为喜悦,沿着走廊慢慢的走动,尽量在四周查看一番。尽管神念仍然受到某种阻隔,不过,也基本能确认,此处安静,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危险。   沿着原路折返云雾之中,一个时辰后,和席虎成一道再次出现的人当中,多出了莫雪雁和伍朝等人。   人多了,再来细细寻遍此地,就显得方便了不少。可惜,几人细致入微的寻找一阵子,直到莫雪雁凭着女人更细心更观察入微的天性,找到一个弧形桥。   当人站在桥上,云雾翻腾涌动绚烂多姿的色彩和光华,竟形成了一幅两个年轻修士正在激战的场景。   “是柳子然!”   莫雪雁把席虎成等人喊过来,定睛一看,马上认出,场景中激战双方之一,正是柳子然。见了这一幕,席虎成伍朝几人面面相觑:“这是……这里能看到柳子然他们在十二地支里面的景象!”   能从这里观看年轻天才们的表现,当然不错。只是,几人深深吸一口气,不知是该高兴,该是该无奈。   这可不是玉虚宗想要的。   很多人曾凭着百里洞府的种种迹象,认为很多布置都是专门给年轻修士用以历练的。   如今看来,这个揣测似乎不是没有道理。   正当席虎成等人沉吟时,忽而有感,不约而同转身回头,厉喝:“是谁!”   百丈开外,不知何时凭空多出一条廊道。一男一女二人悄然无息出现在廊道上,其一脸茫然的神情和先前席虎成刚进来时几乎如出一辙。   “是西关刘家和飞花宗的人。”   幸好对这两人有印象,也算相识。席虎成几人认出之后暗暗松了口气,想起自己是意外进入此地,就猜出对方多半也是意外闯入了。   只一念,席虎成等人就不由面面相觑。   如此说来,进入此地的路岂不是就不止一两条!   ……   光辉骤然飞扬满天。   “我等二人只有一个能过去,你想过去,先吃我一刀!”   璀璨的光凝住灵气,宛如汪洋大海,只波浪拍岸便令人感到自然之威。那等浩大无穷的威能,令人相信,哪怕是千百年来冲刷出的岩石,也只有被波浪拍得粉碎这一个下场。   一名灰衣青年男子如怒海中一叶孤舟,在惊涛骇浪中成为波浪轰鸣拍击对象。   然而就在这时,此人神色淡然凝心轰出一拳!   所凝出的拳魄,赫然正如沉逾万斤的精金大鼎,以泰山压顶的姿态轰然当头落下。其势,简直不可匹敌!   刀魄惊人,惊涛骇浪。然而,这拳魄更是威力绝伦,只当头轰击落下,就凝练无比的把这块汪洋大海打得四分五裂,那些惊涛骇浪全都崩散为无数气劲,倾洒向四面八方。   施展刀魄之人震骇不已,只见此拳落下,更见心慌意乱。这时,却见对手稍稍收力,当拳魄轰在胸膛上,却只令此人闷哼着倒飞三十余丈。   “九鼎印!”   败了?怎么就败了呢!飞出去的青年又是懊恼,又是怔怔,辨认出来脱口而出:“你是玉虚宗的柳子然,还是闵元良?”   灰衣青年平稳道:“在下玉虚宗甘青棣。”   说完转身就走上路,剩下这青年愈发懊恼起来,瞪着甘青棣背影,不甘心的喃喃自语:“没道理,我打不过柳子然和宋幽若就是了,怎么能……怎么能连这个甘青棣也打不过……”   说着,当心头的不忿和偏见一去,想起先前一拳的威能,再没自知之明,这青年也知不是对手,便再也说不下去。   此战,被映射在云雾里,被另一个地方弧形桥上的无数神照强者们欣赏个正好。   “好一招九鼎印,施展得好,当真了不得。”   漫天翻腾的云雾前响起击节叫好声,一个虎背熊腰的壮男不禁眼睛一亮,对一旁的席虎成笑道:“席兄,这位好像是你们玉虚宗的弟子吧。”   “说来,我们云霞宗也存有九鼎印。可惜,少有人去练,练出精魄的更是寥寥无几,没想到,你们玉虚宗门下弟子居然练到如此精湛地步。”   此人赞叹有心而发,桥上好几人均是点头同意。席虎成哈哈一笑,自谦道:“过奖了,九鼎印易练难精是人所共知,这小子大概是不知天高地厚才去练的九鼎印。等他将来误入歧途的时候,就知何为追悔莫及了。”   如果谈未然在,就知道从某种程度而言,席虎成没说错。九鼎印这门技艺的前方道路太模糊了,甚至可能根本没有路,很少有人练这种浪费生命的技艺。   可,那是对寻常修士而言,不包括某些特殊人士。   好比风吹雪把前方无路的“风雪夜归剑”生生开创出一条新的道路,青帝亦凭双手把九鼎印提升到令人震惊的地步。   陆陆续续进入,并来到弧形桥上的神照强者不在少数。有的纯粹是意外进入,有的则是被朋友折返出去给带进来的。   席虎成等人细致检查,发现此地没有太大危险,也没有玉虚宗想要的东西后。考虑反正有人意外闯入了,索性就慨然开放此地,任凭其他神照强者纷纷进来。   反正神照强者们这时正无所事事呢……实力强大的年轻修士通过考验闯入十二地支,而实力不足的则是进入另外一真一假的两条甬道。   况且……据外面庄首座传来的消息,八个名额下落不明,对方恐怕是敌非友。   把神照强者们聚拢起来,也有利于分辨敌友。   翻滚云雾正好映射一个对峙场景,一名劲装打扮的粗壮青年,粗壮的壮得像一堵墙,举手投足犹如一头巨象轰轰烈烈。   与之交手的儒雅青年,则温文尔雅得像是在做客,而不是在激战。在壮汉的铁拳中飘逸的飘来荡去,纵使拳脚相对,依然尽显斯文而含蓄一面。   乒乒乓乓的交手,光影交错带来一阵阵气劲震爆。   粗壮对手渐渐心浮气躁,怒吼连连:“混蛋,你有种就不要躲闪,敢不敢硬接我一拳!”   儒雅的夜春秋愈发飘逸,与谈未然甘青棣的战斗风格浑然不同。尽显一个雅字,风格更趋于精巧,听闻此声,夜春秋只淡淡一笑,犹如一阵风鼓荡翱翔,影子幻动,就飘逸出现在粗壮青年身前。   中激将法了!哈哈!粗壮青年眼里闪出一缕狡黠,狂啸轰出漫天气浪鼓荡:“中!”   “破!”   夜春秋飘然淡淡五指在空气中微微拨动,仿佛弹动琴弦般。霎时间,蜂拥而来的拳魄无声无息破灭!   被破了?!怎么可能!粗壮青年睁大双眼几是不敢相信。胸前一阵闷痛,被轰得身不由己的倒飞而去,连连咳嗽数声,发现自己竟然没受伤。   “此子不错!”   弧形桥上霍然响起众口一致的赞誉声,又岂止不错。都是强者,自然明白,不是一定非要一招正面碾压对手才叫强大,像夜春秋这般破掉对方的拳魄,同样是另一种不同的强大表现。   十二地支之中连连发生着一次次战斗,不论是谁,一次次遭遇战没能影响到他们,更无法阻止他们前进的脚步。   狭路相逢强者胜!   从某种意义来说,就像是一系列的淘汰赛。这不是考验,却胜似考验。   进入十二地支的青年修士有不下数十,近百人之多。走下去,每一条道路的路口总是会发生遭遇战,两个人争夺一条路,必然会淘汰掉其中一个,直到尽头。   所有的先入者都已明白了,这一路上一次次狭路相逢,就是一次次有关淘汰的竞赛,也是洞府给出的考验。而如此一条条道路的闯下去,走到最后的,必然只有寥寥几人。也只有走到最后的……   才是最强大的几人!   姑且先不说十二地支中的各种宝物,谁能成为最强几人呢?   弧形桥上的众人津津有味的欣赏着一次次映射出的战斗场景,或是脸色难看,或是幸灾乐祸。这时,望向另一个映射出的场景,见一条廊道徐徐走来一个气质清幽的年轻女子,众人顿时不约而同瞥向席虎成莫雪雁等人。   这秀丽女子正是宋幽若,玉虚宗新一代名气最响,最广为人知的双星之一。   有趣!   即将跟宋幽若对上的倒霉蛋,会是谁? 第556章 谈未然的弱点,破灭!   宋幽若容颜不是特别出众,然则天然散发三分清幽气质,为她增添与众不同的个人魅力。   她徐徐沿着廊道向前,乍看似是有几分冒失,但行进速度不是太快,举手投足均有隐隐的提防架势。   一入十二地支,考验方式就变成众人竞争。显然,不单单是谈未然看出,宋幽若亦有猜到。   “她很不错呀。”有人端详一番,察觉宋幽若的戒备,不由赞许。   又有一个神照强者不无好奇的问道:“席老弟,听说宋幽若五年前就凝聚了三成精魄,不知是真是假?”   席虎成点头哈哈一笑,指着莫雪雁道:“这你就问道于盲了,宋幽若可是莫师侄的徒孙辈,问她,想知道什么就问她,哈哈哈。”   众人目光微微一转,莫雪雁露出三分自得,点头承认。一票神照强者无不点头称赞,倒是没人多嘴去问宋幽若现在有多强,感叹:“你们玉虚宗教的弟子果然出众,换了我们……唉,像我们飞花宗这一代,也就只得这么两三个凝练三成精魄的。”   臭显摆什么呢!有本事冲玉虚宗显摆去啊。众人暗骂一声,嘴上乐呵呵道:“飞花宗弟子也不俗了……”   飞花宗这人淡淡显摆之意倒也就罢了,这话头里的意思,不免有些刻意的避重就轻,光提技艺,就没说修为。   再说了,单说一代,免不了范围太大。就好比来参加百里洞府的人,年纪最大的有五十岁,年纪小的只有二十余岁,这中间的差别就太大了。   瞧瞧上了鳌头榜的名字,哪一个不是年纪愈小实力愈强,评价就愈高。   有本事找一个凝聚四成精魄,又有灵游巅峰修为,年纪还只得三十左右的弟子来?那我就心服口服了,众多强者如此腹诽。   可惜,按这标准,别说飞花宗,哪怕强如玉虚宗,也很难栽培出这么出色的弟子呢。   此地人多眼杂,飞花宗要显摆,弟子有多出色,也无可厚非。不过,不等于旁人就一定要配合他,很快就有人叫嚷道:“看,宋幽若的对手来了。哈哈,也不知是哪家的孩子,遇上如此强的对手。”   此言说中众人内心,不少有子弟在洞府的强者无不心头一紧,靠着一次变故进入此地,算是捡了玉虚宗的便宜。席虎成莫雪雁等人目前显然还没有阻止的意思,这一来,能在里面取得什么,那可就能好生的指望一番了。   难得一遇的好处就在眼前,好端端的如果遇上宋幽若,被淘汰掉,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倒霉。五年前就凝练三成精魄,如今呢?众所周知,这个年纪正是进步最快的阶段呢。   恐怕,宋幽若称得上是今次最强的年轻修士之一呢。   只见一条廊道若隐若现的从云雾中徐徐延伸出来,悄然无息间就和宋幽若所在的廊道连通在一块。   谈未然巍然矗立的身影从走廊不急不缓走来,俊气的相貌上挂着充满温和的淡淡微笑,令人感到一丝丝独特的慵懒。偏生眉宇间的丝丝笑意之下,又是棱角分明式的沉凝。   穿着白衣的谈未然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世家公子哥,可倘若换做黑衣,不论气质还是别的,都会俨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如今,一袭青衣穿在他身上,显出淡淡书卷气。温润如师父许道宁,沉凝如父亲谈追,几分洒脱气质令其更显特别。   不论从任意角度来看,穿着青衣的谈未然都令人眼前一亮。   “好,这少年好气度。”   凝望景象,有人赞许不已,不由冲口而出,又看看席虎成几人。席虎成却不在意,反而赞许点头道:“此子瞧来有书卷气,又颇有几分世家气象,莫非是哪家弟子?”   不少人暗暗觉得可惜了,只觉谈未然遇上宋幽若,怕是要输得很惨。   众人对宋幽若的众口交赞不是拍玉虚宗的马屁,而是实实在在的认为宋幽若非常强大。只要知道宋幽若是玉虚宗这一代最出色,名气最大的两人之一,那就足够了。   道理非常简单,能从玉虚宗脱颖而出,就绝对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几乎所有人都对宋幽若有信心,除了大吃一惊的贺飞龙和林苑。尽管很想谈未然就这么死在宋幽若手上,省得自己再出手,可贺飞龙和林苑一想起当日和谈未然的短暂交手,就隐隐觉得所有人弄错了。   不是宋幽若能赢得多轻松的问题,而是她未必是谈未然的对手。   宋幽若浑然不知神照强者们正在某个所在,用一种特殊的方法观战。端详渐渐接近的谈未然,心想这人好英气,率先行礼,语气清幽道:“在下玉虚宗宋幽若,请了。”   宋幽若?有趣,居然遇上她。谈未然念头飞转,淡淡回礼:“在下东武谈未然,在下就不客气了,宋姑娘接招。”   一音未落,谈未然晃身扑去,如同猎豹般快如闪电。只是,快捷中不免仍有飘忽之意。宋幽若先是凝肃后是不由失笑,生出一份轻视之心,翻手之间宝剑晃动,剑光飘摇,刺中每一个空处。   哧哧声不绝,剑气凌厉纵横。   “不好!这女人厉害,居然把我的冲击之势给堵住了。”谈未然微微一惊,竟然发现怎都冲不去。只好如杨柳般在风中摇曳,飘忽躲闪掉剑气,一边在心里深深叹息:“我身法上的弱势之处,终于还是暴露了。”   不是宋幽若掉以轻心,只是他的身法太普通了。   细柳身法和翩若步擅长小范围腾挪,有变化缺速度,是特点鲜明了,可也终究先天不足。   宋幽若纤细身姿转得飞快,就像是在炫耀般的施展令谈未然艳羡不已的身法。身法有变化有速度,飞快变被动为主动,只在一个照面之间,激射出一缕缕剑气,一抹抹淡色剑魄逼得谈未然颇为苦恼。   又不是每个人的身法都像燕独舞一样变态,更非每个人都有顶级武道传承,从这点来说:“和一般强者战斗,我的身法也不算弱势。就算是,我自有实力和经验来弥补。”   “但是,对上宋幽若这种天才,就不能指望这么干了。”谈未然边思忖边无奈:“想不到,这个被认为死得最冤天才之一,此时居然如此之强。”   剑气纵横飞射,被谈未然施展身法躲闪从身旁擦过,堪称把两门身法的变化优点发挥得淋漓尽致。但令他难受的是,此战打得太不自在了,身法弱势,处处受制于宋幽若的身法优势,俨然绑着手脚在战斗。   终于有点明白,当年演武中有人生生被燕独舞的身法给逼到呕吐是什么滋味了。   憋!太憋屈了!   弧形桥上,众人欣赏这一战,一看就看穿关键:“这少年的身法太普通了,光是身法的弱点,宋幽若就能拖败他。”   “啧啧,这小子看来人模狗样的,原来就是一个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刚有人如此不屑一顾的大笑调侃,战况就有了变化。   “接我一剑!”   喊声响起的同时,宋幽若就如闪电般闪烁着身影出现。   很少有人知道宋幽若的心思,她一点也不想用身法来逼到谈未然认输,她希望正面击败之前每一个对手,以及接下来的每一个对手。因为……   她宋幽若,要用事实对同门们宣布,她不是靠自家长辈才拜入玉虚宗,战绩亦非别人让出来的,更非靠大量资源堆积出来的那种天才。   她可以做得比同门更好,哪怕她是女子!   当胸平平无奇的一剑刺出,乍看并不凌厉,反而如波澜不惊的湖水般,只是却在转眼被剑魄催生出恐怖的巨浪拍岸声。   轰隆!   剑魄席卷,灵气如潮,犹如天崩地裂,仿佛一个怒海从中轰然崩裂。倘若怒海是一头巨兽,这就是巨兽的咆哮,从至柔演变出刚烈无比的剑魄。   一个看似娇娇弱弱的弱质女流,竟能凝出如此刚烈的剑魄,令人震惊。   没有烈性的内心,又怎可能凝得出如此烈性的精魄。   谈未然瞬间动容:“好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子!”   翻腕之间,殊途剑在握,淡淡的流光覆盖在剑身,把它的不凡之处呈现出来。当那刚烈剑魄裹挟着无比烈性的气势,犹如打破时空般穿刺而来,谈未然心意微动,掌中宝剑幻变出极度神秘的紫!   这时,宝剑碰撞发出金石之音,一串串的紫色火花和雷电绚烂多姿的飞扬在两人之间。   谈未然笑意清浅,张嘴吐出两个字:“破灭!”   这是……宋幽若微微愕然,一刹那,踊现一道比人更粗壮的恐怖雷霆,令人只看一眼就感到深深绝望和惊怖的紫雷闪电。   璀璨耀世的一道光晕扩散,转眼间消散无踪,只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残留刺眼的光。   当弧形桥上众人定睛望去,谈未然矗立原地岿然不动,却没了宋幽若的身影。   一柄脱手的宝剑在半空似是不甘心的嗡嗡震颤着,从天空最高点落下,刷的一声半截剑身没入地下!   弧形桥上一众神照强者的议论声嘎然终止,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什么也不会说了。   竟至鸦雀无声!   直到有人咂咂嘴,转脸望去:“谈兄,这好像……好像是你们妙音谈家的九劫雷音?” 第557章 闪空秘术,雾像云墙   战斗景象映射在云雾中,雷霆一剑堪称惊世。   包括席虎成在内的几乎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满满一片赞誉宋幽若,认定谈未然必惨败的话音,宛如被剪刀给咔嚓掉。   刚说宋幽若必胜,谈未然必败,马上就亲眼见到如此震撼一剑,不少人顿时有一种脸皮火辣辣的极度尴尬滋味。   所有人一时失语,陷入鸦雀无声。   幸好这时有人咂咂嘴,说了一句话,打破这片沉默的尴尬:“谈兄,这好像……好像是你们妙音谈家的九劫雷音?”   九劫雷音?   从第一眼见到绚丽的雷电剑魄,谈兆邦就陷入微微失神,他就清清楚楚的知道,这里没人比他更熟悉这门剑法。   尽管由表面来看,颇有不小的区别。华丽程度不同,剑中变化远远不及,连剑魄也是走向极端的纯粹表现。   但是,不论有多少不同,剑法的本质是一样的。   谈兆邦深深吸一口气,压着狂跳的心脏。是的,这就是九劫雷音!   即使是妙音谈家族人,也绝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习到。即使学到,在没有指导的情况下,也未必能练好练对。而如此武道绝学,此时此刻,却被一个陌生年轻修士轻而易举的施展出来。   家族的传承绝学,又岂会轻易外传,更遑论是一个陌生少年。   有人私传九劫雷音?谈兆邦第一个念头闪出,就摇摇头认为可能性不大。   绝学外泄?   谈兆邦神色微微一沉,向一旁朋友勉力一笑:“看起来倒是很像,也不知是与不是,等回头倒要问问他的姓名,兴许是谈家子弟也说不定。你也知道,我们妙音谈家家大业大,难免有不认识的人。”   妙音谈家人口众多,他能耐再大,也不可能认得每一个同族。这朋友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如此一想就顿时释然。   谈兆邦心知这是托辞,毕竟大庭广众,不便讨论此事。他是不可能认得每一个同族,但是,倘若家族有子弟能在如此年纪就能凝练出强大剑魄,他没道理没听说过。   定定神,他再望向谈未然的眼神,顿时充满阴霾。   “宋幽若败了?”   “不可能罢!”   众多强者面面相觑,这时,再把目光纷纷投向莫雪雁等人,只见席虎成脸色微沉,莫雪雁的些许自得消失得无影无踪。   亲眼见了谈未然的雷霆一剑,没人敢再鄙薄他,不论是谁,站在什么立场,没人能厚颜否认谈未然的实力。   凭这一剑,就够了。   和先前相比,莫雪雁语气中没了淡淡的自傲,只有信心,对徒孙的信心:“幽若还没败!”   宋幽若的确没败!   旁人不知,谈未然则清清楚楚。微微吐了口气,不疾不徐的环顾一眼,神念如湖水涟漪,迅速扫荡四面八方。   令人惊讶的是,不光视野中没有宋幽若的身影,就是神念也无法捕捉到宋幽若的完整踪迹,只可偶尔抓住其所在,转眼又消失。   默候一会,谈未然微微抬头,气质顿时昂扬,道:“宋姑娘不愧是玉虚宗门下……”   此话还没说完,谈未然忽有感应,后心和后脑勺的汗毛瞬间炸得直:“来得好!”敏锐无比的他想也不想,掌心柔和光芒幻灭,殊途剑斩出一道紫芒,呼啦啦一声如同一串沉闷雷声。   光影交织,宋幽若身影忽在廊道上空出现,连续刺出无数剑。乒乒乓乓的一阵金铁之音,她的突袭悉数被殊途剑截下来。当殊途剑一斩而去,噗哧把宋幽若斩中。   “闪空术?!”   众多神照强者一见动容,看了欣慰的莫雪雁一眼,终于明白她的信心从何而来了。   只得一眨眼,就见那身影飘摇消散,根本就是残影。就是此时,宋幽若如一道青烟鬼魅般闪现,就如破空而来。谈未然只觉得后背寒气大盛,心神微凝,朗声道:“玉虚宗‘闪空秘术’名不虚传,想来宋姑娘先前便是这般躲掉的呢。”   搏杀经验丰富的他,又怎会没留余地,轻易变招反手一剑,兵刃交击声刚悠扬而起,宋幽若就奇妙的消失。   宝剑不住交击,一缕缕的各色淡光或是在剑身浮动,或在剑尖凝聚。乍然一看,此战似没凶险,也没什么大动静,然则那是因双方都截不住对方,剑魄因此始终含而不吐。   倘若谈未然一时反应不及,或是宋幽若消失得慢一丝丝也会被截住,当剑魄一吐,那威能就可怕了。   比起拉开距离,轰轰烈烈你来我往的大干一场。兵刃近战,才是死亡阴影就在喉头,真真凶险之极。   众多神照强者看得目不暇接,屏住呼吸,生怕有一丝一毫的惊扰。   一来一回,一闪一变,当真快到眼花缭乱的地步。   乒乒乓乓!   一阵阵金铁之音响彻,夹杂着浅浅淡淡的雷音席卷廊道上空。剑光发出激烈的碰撞,宝剑的撞击更是凶猛,谁要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就很可能被截住,从而输掉此战。   剑影重重叠叠,人影更是闪烁不已,仿佛和空气融为一体。   宋幽若的闪空术把变化演绎到极致,如此时东时西,时上时下,施展开来根本防不胜防。倘若换做任意一人,兴许只用一招早就惨败了。   偏生谈未然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之极,加上宋幽若搏杀经验寥寥无几,对上如此闪变突袭,竟能防得一丝破绽不漏。   配合以“闪空术”的突然性,怎么可能有人防得住,并且毫无破绽?   连续几招未能得手,想到闪空术效果快要结束了,宋幽若又惊又急。就在这时,忽见谈未然身法一缓,她顿时狂喜不已!   机会来了!   “可惜,此子这回是真的要败了。”弧形桥上,不少神照强者充满惋惜的发出评语。在所有人来看,缓了一线就必败。   道理太简单了,如此程度的精魄,不是年轻修士能接得下的。就像宋幽若或谈未然施展的最强剑魄,保证本人也接不下。除非,能像先前的宋幽若有特殊秘术……   眨眼之间,刚烈剑魄轰隆催动,一如汪洋怒啸,惊爆天地!   宋幽若清清楚楚的看见,缓慢了一线的谈未然回身。出人意料的是,他神色无一丝担心和惊恐,反是眼底流淌一缕浅浅淡淡的笑意,弹指挥出紫色电芒。   是一种充满趣味的笑容,像是看见什么有趣的事。   一刹那之后,怒海崩裂出的烈性力量,宛如洪流般覆盖向谈未然,顿时间霞光满目。   柔和的金身霞光一点不刺眼,反而显得轻柔。化为坚不可摧的堤坝,随着霞光迸发向四面八方推去,奋力想要把所有剑魄拦下。   宋幽若眼神呆滞:“金身!?”   观战的神照强者无不目瞪口呆:“五阶金身?”这群人的表情有趣而且精彩多了。   “破灭!”   淡淡的语音响彻,轰然而至的雷电剑魄,如同暴风雨中的雷电,释放最大威能涤荡一切妖邪。当剑魄承受到极限,终于无声无息破灭。宋幽若身上七阶法衣崩裂,人如炮弹倒飞百丈,嘴角浸出一缕鲜血。   简简单单的横扫千军,绝无花俏的碾压。   直接硬碰硬,以九劫雷音的霸道和极端,不敢说所向披靡,想来也是少有对手。   谈未然最满意的是,九劫雷音破灭掉剑魄的部分威能之后,五阶金身竟而勉力承受住了。   十重金身绝对是他所知的最强金身之一。   不急不缓走去,想要搀扶宋幽若。可这姑娘却自己先站起来,擦拭掉嘴角鲜血,冷幽幽盯着他半晌,似乎要把他的模样刻入脑海,平复了沸腾的心情才道:“我输了。”   输了就是输了,把“闪空术”施展出来都败了,那就是真的打不过。宋幽若不会耍赖否认,遇上这种把金身练到五阶的疯子,她觉得自己输得不冤。   重要的是,她口中承认输了,可斗志没灭。   “承让!”谈未然微微颌首致意,擦肩而过径直向前,稍回头见宋幽若没了踪影,廊道也不知何时消失。   到目前为止,谈未然所遇见并交手过的所有同龄人中,最强无疑就是丁应龙,其次则是宋幽若。   宋幽若的“闪空术”最少达到四阶,这非常罕见。   “闪空术”简直能把他身法的弱点放到最大,从头到尾把他克得无法挪步。如果不是近身战,他自问想击败对方绝非易事。   燕独舞与之相比,简直处处落于下风,连最擅长的身法,未必能胜过“闪空术”。   谈未然觉得,这话就没必要跟燕独舞说了。不然,骄傲的小公主好胜心被激发,估计会惹来烂事和麻烦一堆。   从剑魄来看,宋幽若似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子,有烈性,又颇有器量,愈发难得。   难怪被后来的人认为是夭折得最可惜的天才之一。   可不是嘛,死于超级强者的战斗余波,那真真没处说理,真真冤枉到极点。   谈未然微微抿嘴,如果柳子然真像传言中比宋幽若强上一线,这对“玉虚双星”光彩夺目的情况下,哪怕青帝稍弱一些,恐怕不是短期内能出人头地,被压制一辈子也不出奇。   可实情是,今次是青帝扬名立万的一战。   能在两大天才压制下绝地反弹的青帝……又该强到何等惊人地步!   幸好,很快了。十二地支的尽头,就一定会遇上那个威压天下的青帝!   谈未然忍不住抿嘴,眼波微微投向虚空中的云雾。   此时,那帮神照强者大约已经进入十二地支,正在“雾像云墙”观战了吧。 第558章 妖气之剑,鬼首之志   这回,宋幽若是真败了。   而且,是败给一个身怀五阶金身的疯子。   “雾像云墙”的数十名神照强者纷纷倒吸一口气,心底暗暗掀起波浪。真是五阶金身呢,真是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子给施展出来呢!   “剑魄四成,灵游中期,五阶金身……”   有人默默数了一遍,然后重重吐出一口粗气,粗声粗气:“他奶奶的,又是一个!”   又是一个什么?众人都隐隐明白没说完的是什么,是又一个和宋幽若柳子然等人媲美,并且能挑战神照境的天才。   不是某些“本土级别”的天才,而是放在三千荒界任何一个地方,都有资格称为天才。   和席虎成等人关系不错的人,纷纷口头上或拍拍背表示安慰。尽管宋幽若一败,等若不少人被反复二次打脸,俨然被现实逼着把先前的话给吞回去。   相对众人或震惊或安慰的态度,席虎成此时反而显得泰然。玉虚宗志不在此,几个年轻弟子的胜败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更不会觉得一个弟子输了一场就要颜面无光了天下大乱了。   外人绝不会因年轻弟子的胜负就看重或看轻玉虚宗。   神色淡淡的席虎成出人意料的低声安慰了莫雪雁几句:“宋幽若还年轻,偶尔输一两次,尝尝失败的苦果,也不是坏事。况且,这人是真的实力出众,胜负乃兵家常事。”   宋幽若虽是名气很大的玉虚宗杰出新一代双星之一,不过,始终年纪太轻战绩太少,偶尔出点差错也正常。   年轻人嘛,一时的胜败,根本不算什么。没经过反复锤炼,又怎会真正成材。   败给一个练出五阶金身的疯子,也不算丢人。   金身向来是水磨功夫,真得是一点一滴的打熬出来。如此年纪就把金身练到五阶,堪称举世罕见,除了是天才,绝对还是疯子。   况且,从战斗来看,显然谈未然修为和精魄不输宋幽若,剑法本身则更强了不少。   宋幽若是强,名气是不小,不过,遇上实力差不多的对手,谁胜谁败都不稀罕。加上震惊无数人的五阶金身,原也难怪会有这个结果。   相熟的强者们纷纷凑在一块,或是传音交谈,或是窃窃私语,嗡嗡嗡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所讨论的正是此战。   严格来说,此战并不复杂。所以引起诸多强者的关注,只因双方表现出年轻修士的极强实力。   双双凝练四成精魄,一个练出四阶秘术,另一个则更疯狂,五阶金身不知震瞎了多少观战强者的眼睛。凭着两人的实力表现,从某种意义而言,完全可以代表年轻天才们的最高水准了。   席虎成等人细心琢磨,不得不承认,即使放在他们年轻的时代,这恐怕也能堪称年轻修士的最高水准了。   想着说着,有人凛然不已,也有人暗暗若有所思,均不约而同生出一个疑问。   这个击败宋幽若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少人暗暗盘算,正揣摩是否私下再询问。众人之中,谈兆邦出人意料的第一个先高声问出来:“敢问诸位,有那一位认得先前那个年轻修士?”   此言一出,始终在装迷糊的贺飞龙和林苑当即心头咯噔一下,暗叫一声糟糕。   李青城作为贺飞龙请来的帮手,默不作声的在一旁安静聆听,捕捉二人一闪而逝的复杂目光,顿时若有所思。   贺飞龙二人以为绝口不提,就没人认得谈未然,却是大错特错。数十名神照强者人多眼杂,总有人会见过并认得。沉寂半晌,人群中响起一个声音:“我认得此子。”   “此子姓谈,名未然,似是东武侯之子。”   数十名神照强者一愣,纷纷感叹:“原来他就是东武侯之子。”   “据传言,谈未然似曾斩杀神照境,早前老夫还不太信,只觉哪有如此多的天才。不想今日一见,才知此事未必是假。”   “据闻,这谈未然似凝练拳剑双精魄,先前一战看来也不是意外……”   “东武侯不是没子嗣吗,怎么忽然有了一个如此厉害的儿子?”如此发问的人,多半是与世隔绝有段时间了,根本不知东武荒界的变化,更不知东武侯的上升势头。   谈兆邦陷入沉思,姓谈,莫非是宗族的人?此念刚起,他马上摇摇头,掐灭这个猜想。   凡是拆出去的谈氏分支,不可能得到九劫雷音的传承。   这个谈未然的九劫雷音,究竟是从哪里偷学的?   李青城转面一眼扫过贺飞龙二人,凝目望向“雾像云墙”上另一个战斗场景,眼中泛出一缕微微闪光,飞快消失无踪。   剑魄四成,五阶金身的谈未然,是东武侯嫡子,这就是他要找的人?有趣。   看来,似乎比傅永宁更有意思。   ……   “混蛋!我不会输!我绝不会败!”   张挺咬住牙关,心底的怒火和不忿像火焰一样从身体里喷薄出来,犹如利箭,又如飞翔的燕子,疯狂转向和一个森森然的对手激战。   转眼,就见半空中挥洒出无数刀光剑影,嗡嗡一声焕发,并几乎一下子膨胀的刀光填满了一方空间。   “中!”   森冷的语气令人感到心脏都沾染了寒气,张挺的嘶吼只来得及回旋,胸膛就被刀魄斩得狂飙鲜血,几乎被一刀剖成两爿。   生生被打得跌追的张挺如流星般轰下,廊道砰的一震,几乎十余丈的一截廊道崩裂出无数裂纹。轰隆!   “天才?”   一柄宝刀无声无息没入掌心,鬼首泛起一抹不屑嘲笑,只轻吐出两个字。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配以鬼首发自肺腑的不屑,却比破口大骂更带给张挺十倍百倍的羞辱感。   荒界所谓的天才,就只得这点实力吗?又何必他桂长寿亲自出马。   哦,是了,鬼首之名是他后来才有的名号。今时今日的鬼首,原名“桂长寿”。   傲然扫视一眼鲜血淋漓的手下败将,桂长寿不知有人在观战,也不在乎。他不是来做客的,完全不需要打得温情脉脉。   没死人,就是这些所谓天才的运气。   无声冷笑之后,桂长寿翻手取出一本鳌头榜。他翻看过不少名录,遗珠录和锦瑟录时效性太普通,有意无意都各有疏漏,显然远不及反应更快收录范围更大,最重要还有排名的鳌头榜。   翻开第一页,就是鳌头榜前十,没有一个年纪小于四十。   指尖如刀从第一个名字划过,一页页划下去,直到柳子然宋幽若等人,喃喃自语:“荒界的年轻天才们,就让我桂长寿来掂量掂量你们的实力。”   一个个击败你们,践踏你们的信心,撕掉你们的尊严,让你们荒界看看我们三生道的实力!   排名二百之外的名字,桂长寿一眼都没看,他不屑去看去了解。   在他心中,前二百都排不上的人,连接受他摧残的资格都欠奉。   卓倚天,鳌头榜排名二百八十。   裴东来,排名三百五十。   夜春秋,排名三百八十。   甘青棣,排名四百三十。   谈未然,排名五百到六百。   ……   “你是谁?”   “你究竟是谁!”   闵元良又惊又怒,眼眉微微下垂,惊怒冷芒闪出,竭尽全力如闪电,在廊道上卷起一阵狂风。   不管怎么闪避,一把明晃晃的宝剑,始终剑尖相向,距他的喉咙仅有三寸。   几乎是一个极度危险的距离。   喉咙和一把宝剑只有如此距离,没人会得到安全感。   令闵元良感到心头发毛的是,对方的剑法奇妙之极,仿佛活过来一样,始终紧紧追着他的喉咙。不管他如何闪躲,都无法闪避得掉。   锋芒闪烁的剑尖,就如跗骨之蛆,怎都甩不掉。   不,不会的,不可能。   他是玉虚宗新一代杰出弟子之一,尽管光芒被双星遮盖,能成为玉虚宗一代人中仅次于双星的佼佼者之一,无疑仍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何况,他不认为不如柳子然和宋幽若,自己只是一时稍逊,未来一定会超过双星。   他的自信不是毫无来由,是源自实力源自努力和天赋。他在鳌头榜的最高排名,曾达到过前一百五。如今在新出炉的排名中,纵然没了战绩导致排名下滑,仍旧排在二百二。   这,就是证明之一。   他闵元良,要挑战的是双星,不该被一个默默无名的陌生人逼到狼狈逃窜的地步。   “啊!”羞愤和怒火令得闵元良平白多了一种莫名的,来自心灵的力量。他仰天嘶吼,凝聚心神一刹那,似乎怒火与羞愤为他带来额外剧烈无比的情绪波动!   恐怖一刀,几乎化作最凌厉的电光!   突破!极度强烈的意念波动之下,三成刀魄疯狂席卷灵气,赫然突破为四成刀魄!   “小碎玉刀!”   斩人如破玉。   此刀之下,绝不会有人能扛得住。   此念刚起,闵元良就见又是先前那把明亮的宝剑,折射明亮微光,犹如温吞水却节节突破的穿透了刀魄!   就如一根神妙的针,刺穿了他闵元良的刀魄。神乎其技的来到他的喉咙……今次,再没有保留的三寸距离。   明亮而干净的剑尖没入闵元良的喉咙半寸,抽出时剑尖带出一滴滚烫的鲜血!   这神来一剑,刺中的不仅仅是闵元良的喉咙,还有其崩溃的信心。   一名青年男子面不改色的徐徐抽回宝剑,仿佛刺中的不是玉虚宗弟子,泰然自若的由崩溃的闵元良身旁走过。   如果绿儿在,就会想起,此人曾和她在一个临时团队,一路十分低调。   而如果谈未然在,绝对会认出此人剑法。   一气贯日!   又被称为妖气剑法,是行天宗绝学之一。 第559章 同仇敌忾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廊道远端,嵇文卫傲然屹立,审视徐徐靠近的谈未然。忽有一点说不出的嫉妒,心想他奶奶的,又一个生得比自己俊的家伙。   光是生得俊就罢了,他奶奶的居然还挺有风度气质,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嵇文卫的名字颇雅致,可惜,相貌有点太过于慷慨激昂,每每见着这些俊气的家伙,就有种很想在对方脸上来几拳的冲动。   喊声没得到回应,嵇文卫有点恼火,冷冷拔出刀来,指向谈未然:“你这人好不晓事,我在问你话,你莫非是哑巴不成。”   不慌不忙走近,谈未然浅浅一笑,目光垂落在刀身:“反正只有一条路,必然要做一场,何必废话。阁下准备好了?那就先接我一招。”   轰!仿佛一下子来到了雷雨天。   空气中银蛇狂舞,无数雷电交织在一块儿。随着剑尖一缕紫色的迸发,为廊道上下左右渲染出浅浅淡淡的尊贵紫色。   “这!”嵇文卫双瞳骤然收缩,倒抽一口寒气,奋力斩出一刀。   霎时间,如一道闪电轰鸣,斩破雷雨之夜,几乎要把这一方天轰出一条裂痕。可惜,凌厉绝伦的刀魄终被更可怕的雷电剑魄劈中,此消彼长之下暗淡虚无。   一道又粗又壮的雷电,瞬间加身,幸好残余之力不足以致命,嵇文卫闷哼一口鲜血冲上喉咙,顿就觉浑身麻痹无比,站立不稳轰然倒下。   一招就败了?   嵇文卫难以置信,难道这人是玉虚双星中的柳子然?   再不然,是鳌头榜排入前百的强者?   又愤怒又懊悔的对谈未然的背影怒目而视,只觉深深的挫败感,还有那淹没身心的巨大无奈。   一剑就败,实在太挫伤信心了。   蹲着喘粗气的嵇文卫没察觉,四周的云雾翻腾,廊道悄然无息岔入另一个地方。   “嵇文卫?”   耳际突然响起一个充满惊诧的声线,喘粗气的嵇文卫从颓然中挣扎而出,转身一望就脑子险些没转过来:“宋幽若,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雾滚滚,宋幽若等几人正各在廊道上,见嵇文卫忽然跟着一条廊道岔来出现,显然并不太意外。可几人却表情古怪的互相看一眼,非常一致的苦笑摇头:“你是怎么来的,我们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嵇文卫苦笑:“我是被一个穿青衣的家伙击败,然后,就忽然到了这里……这里……”   说到最后两字,忽才明白宋幽若的话中意思,骤然变结巴了。不由自主站直起来瞪大双眼,犹如一双死鱼眼,充满了无比震撼:“你,你也被他击败了?!”   宋幽若微微闭眼,重新想起了当时的战斗,然后螓首微点,语气微涩:“是,我败了。”   程冲和胡笑等人神情复杂:“我们都败了。”   败了,不算什么,有时败一次能打掉娇气和傲气,促人上进,反而是一桩好事。   不惨败一次两次,这些在各个家乡从小就是天才的年轻人,又怎么能放下心高气傲,眼里又怎么会有别人呢。   促成交流的天才聚会,是很有实际意义的。今次之后,纵使再没了百里洞府之会,也必然会有其他能交流的新方式诞生。   一番震惊后,嵇文卫被击败的苦涩反而淡去。连宋幽若都被击败,他败了,好像也没什么丢人的。   可从宋幽若描述中,知晓谈未然还会五阶金身后,嵇文卫顿时深陷入了和程冲胡笑等人一模一样的纠结中。   败了没关系,可对方连真正实力都没拿出来,那就太伤自尊了……   谈未然!   嵇文卫记下这个名字,这个人了。   这时,宋幽若轻轻踏足:“罢了,我们走吧。”   走,去哪?嵇文卫吃惊的看着,脚下廊道徐徐延展,身旁云雾翻滚,竟穿过云雾露出一个更开阔的所在。   人,好多人!   放眼望去,云雾之中竟有不下数十人,好几个是认识的,实力和他在伯仲之间,甚至还超出。嵇文卫呆了呆,震惊得舌头都快打结了:“这,这是……”   胡笑苦笑:“和我们一样,凡是被击败的人,都来了这里。”   程冲努嘴示意:“那是败给甘青棣还有柳子然的……那是败给夜春秋的,还有这边的人是败给一个阴气森森的家伙的。”   边说边轮流指过去:“败给武天勋,秋小白、雪千寻、杜预、陆放天、宫希言……最左手边的那几人最可笑,据说,他们败给一个平平无奇的人,也不知对方是谁,有什么来头。”   宋幽若笑不出来。   他们也败了。   其实,燕行空、傅永宁也败了。   尽管失败令人感到挫折,输不起的,乃至心高气傲到完全接受不了失败的,毕竟只有少数。对大多数人来说,输上这么一次两次,终究还是能重新振作起来的。   犹如宋幽若燕行空等斗志烈,意志强的少数人,更是很快从失败的悔恨和痛苦里走出来,或是抓紧时间修炼,或是用心反思。   凡是被击败的人,则统统不约而同的来到此地。   十余天下来,相识的人形成交流,互相问起别人的失败,也把自己的失败道来。   像是亲手撕开自己还没痊愈的伤疤,没有人知道会这种失败会带给每个人什么不同感受。也许促人上进,也许使人堕落,因人而异。   能入十二地支,无疑就意味强大。   几乎统统凝练了三成精魄,堪称同龄人中最出色的一批。然而,却接二连三的败给了另外寥寥几位同龄人。   众人免不了颇有兔死狐悲同仇敌忾的心情,更少不了咬牙切齿心想老子就是不服气,打死老子也不服气的心情。   不管嘴上怎么说,心里如何想。纵然有不少人不愿意承认事实,想嘴硬都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理由,只能保持缄默。   败者未必弱小,而胜者则一定够强。   宋幽若遭遇谈未然之前,已有二连胜。燕行空遇上甘青棣之前,也有一场胜迹。傅永宁最惨,一次胜迹都没有就被送过来了。   这是“淘汰赛”,能连续赢下对手的人,绝对实力够强。   几天前,陆陆续续被击败来到这里的人,就渐渐变得愈来愈少。   谈未然是最晚进入十二地支的,令得宋幽若等人这一路的人,不免成了最迟分出胜负的一路。   不过,当宋幽若被击败送过来之后,包括燕行空在内,所有人在震惊之余,纷纷感到很快就有结果了。   没令人等太久,一个廊道忽将一个女子送来。女子气得直跳脚,显然正为先前的失败而恼怒,还在嘴上不住念叨:“我一定会击败你,你现在赢了我,将来是我赢你……”   这女子相貌精致得犹如画出来的,根本对旁人视而不见。没有失败,没有气馁,比划着完全沉浸在反思中。   燕行空陆放天杜预等人暗暗吃惊:“是燕独舞,是谁击败她的?”   半日后,一缕不同气息飘摇而至。   一条像桥梁的廊道徐徐从云雾中现出,无声无息岔来和另一个廊道对接在一块。其上屹立一个青年男子,气息森冷如阴天,似为环境的突变而感到些许诧异。   宛如天下所有的云烟汇集这里,形成一个布满磅礴大雾的所在地。   像桥梁一样的廊道像是悬空架设而成,似乎廊道和云烟之下就是那深深的万丈深渊。唯有站在廊道上,才有脚踏实地的滋味。   此人气质独特,令人一眼就辨认出来,数人骤然而起,指着此人脱口喊出:“是他!我说的……啊,不,我们说的人就是他!”   正是击败他们的人!   众人顿时精神大振,最终连胜下来的人会有哪些,终于出现第一个答案了。   喊声此起彼伏,伴着无数双惊疑不定的眼神投来。桂长寿对此视若无睹,环顾一周把环境收入眼底,面对众人嗡嗡嗡的喧嚣和同仇敌忾,眼里闪出一缕蔑然。   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无声冷笑,一言不发盘膝坐下,任凭所有声音和目光指向自己。   一个时辰后,又一条廊道到来。一名衣袂飘飘的蓝衣人负手屹立,洋溢着的自信颇有感染力,令得空气都似乎变得多了一分阳光活力。   天玄武家年轻一代第一人,武天勋!   鳌头榜排名一百四十。   尽管鳌头榜也有犯大错不可靠的时候,可相对来说,排在一百四十,这就足够说明一切了。   荒界那么大,莫说排名如此靠前,就算只是简单上榜,同样很了不起。   “是他!我就猜,这次能连胜留到最后的人,估计会有他一个。”   “他能连胜,倒也还算合理,总比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人给击败要好。”   听起来有人对自己的失败,是一直耿耿于怀。燕独舞听到这话,想来所谓莫名其妙的人,大概是有谈未然一个,忽然乐滋滋的得意不已,有种很短暂的奇怪优越感。   这时,桂长寿蓦然睁眼,泛出一缕森冷精光盯着武天勋!   他不喜欢武天勋的活力和自信!   毫不犹豫仰天气息狂飙,裹着极强爆发力的长啸震耳欲聋,震得所有人心头发麻,顿时生生把所有喧嚣给镇压下去。   一刹那,桂长寿人如鬼魅飞跃向武天勋:   “三生道门下桂长寿,特意来此会一会你们荒界英才!”   狂啸中的森冷似乎被传给每一人,人人都不由在一瞬间打了个寒颤! 第560章 扶风太子   很多人都说,武天勋是为大场面而生的,生来就要干大事业,必将成为一代超级强者。   当他凭着杰出表现,从无数家族子弟中脱颖而出的那一天起,就一路展现令人赞不绝口的武道天赋,并被家族寄托了愈来愈多的希望。   他的天赋,他的自信,他的风度,总有一种感染力,令人感同身受。   最最重要的是,从一个小小的家族子弟崭露头角,渐得家族资源支持,扬名本土。所有人都知,他的天赋真的正在转变为实力。   天玄武天勋之名,从本土到外域,从演武大会到百里洞府,一次次传扬得更响亮,也更为广阔。   斩杀神照境的战绩,证明他武天勋的实力可谓冠绝同龄人。   玉虚双星如何?   升龙三杰又怎样?   他根本不畏惧与任何人交手,他有自信击败所有人,成为同龄人中最好的那个。   没亲自交手一分高下,谁又敢断言胜负。   于是,武天勋来了。   他来了。   他败了!   当桂长寿一刀轰斩,刀魄横空,恰如一条幽幽长河,从虚空之中流淌而去。其势并不汹涌,却冰冷幽深,宛如九幽之水,几能封住所有生机。   武天勋只闷哼一声,就在一瞬间被封住了大部分的生机,仿佛从毛孔到身体里的鲜血等机能活动,统统被这一招给封住了一大半。   武天勋败得比所有人想象的更快,更干脆,也更措手不及。   “此招名为,幽灵无定!”   桂长寿面向无数荒界天才,震声哈哈狂笑:“我三生道的绝技滋味如何!”   一刀劈杀而下,武天勋的身体上怒放血花无数,双眼充满愤怒和惊骇,还有前所未有的恐惧。一瞬间,被劈得轰然重创倒下。   从未领教过九幽阴气的武天勋,面临来自九幽天的阴性功法和技艺,毫无办法,不知该如何化解。   太陌生了,是彻彻底底的陌生。   对荒界来说,九幽天就是一个很简单的概念,等于人死之后,所去达的某一方世界。比荒界更大更辽阔,更为宏伟,层次也更高。   至于九幽天是什么样,是什么世界,可谓是完完全全的陌生,几乎谈不上任何像样的了解。   练的是什么功法,什么技艺,习惯什么打法?   不要说武天勋,哪怕是渡厄境等超级强者在完全陌生的情况下冒失的第一次遇上,也会毫无头绪,遭遇杀身之祸也不是不可能。   当年行天宗大撤退时,纵是有谈未然的消息点醒,在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第一次面临三生道的时候仍然产生不小损失。由此,就可见一斑。   当桂长寿充满嘲讽的狂啸,仿佛刀子一样捅中,并震惊和激怒荒界天才们的同时。   “三生道……”   雾像云墙前,所有人一张张脸神色各异,或是布满阴霾,或是凝重。纷纷转脸互望一会,才闻声转去,发现是席虎成等人凝重说话。   “幽冥无定……没错,真的是三生道一脉!”   不论任何是否乐意,不能不承认,玉虚宗才是最有话语权的。席虎成等人说是,那就多半没错。   没人会蠢到询问三生道是什么。   几乎全是神照后期强者,不可能连近些年的荒界大事也一无所知。   黄泉道三生道入侵荒界,绝大多数普罗大众一无所知。可凡是有一定规模的势力,则大多数是知道的。乃至不少有一定远见的势力隐隐觉得是一个机遇到来,纷纷在暗地里筹备大事。   究竟是灾难,还是机遇,那就不由荒界各大小势力一厢情愿了。   能如此痛快击败武天勋的人,无疑是天才。三生道把一个杰出天才派来这里,这个敌对强者无数的地方,总不能是来送死的。   为何?   想得愈深,许多人的脸色就愈发沉凝,阴沉得仿佛墨汁一般快要浸透出来。   此举摆明就是要摧毁荒界新一代的信心,乃至用实力来表现三生道是不可抵挡的,用以打击乃至瓦解许多人的斗志。   想一想,三生道随便派一个天才弟子出来,倘若都能击败荒界天才,等若是自尊都被践踏在脚下,仿佛连生命都是被人恩赐的,那该是一种多么深入内心的沉重打击。   此乃阳谋。   正大光明摆出来,却会令荒界不能不接下的一个阳谋。   不管人家三生道来头再大,今次就派了一个和荒界新一代同龄的年轻弟子。连这样一个年轻弟子都摆不平,还斗个屁啊。   不敢说武天勋是新一代最强之一,却一定是最耀眼之一。连他都败了,还有多少人能抗衡?   雾像云墙前的神照强者们考虑得周全,身在其中面对桂长寿嘲讽的年轻人,早已经愤怒得喧嚣四起。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子面前炫耀,你炫耀个屁……”   “老子以为自己很嚣张了,没想到,还有比我更嚣张的人。看你这傻子的模样,还真他奶奶的要以为你能一个挑了我们荒界呢。”   “击败一个武天勋,你得意什么……”   怒骂声,质疑声,冷笑声,一并融为喧嚣的一部分。数十名近百名男男女女们纷纷肆意嘲讽,指责,怒骂桂长寿,像是无穷无尽的噪音围绕着攻击对方。   桂长寿抱着双臂冷笑环顾四周,其声震动空气充满不屑:“你们就会放嘴炮吗,没有一个敢有实际行动吗?来吧,来啊,我就在这里,你们荒界谁来击败我!”   胡笑刚把被重创的好友武天勋带过来疗伤,听到这猖獗的话,终于忍不住:“太目中无人了!”   怒骂一句就要冲去,被气息虚弱的武天勋拽住:“别去……此人功法诡异,技艺诡异,你不是对手!”   “打不赢也要打,就打他的诡异劲!”   胡笑头也不回腾空而起,犹如蝙蝠般滑翔过去,凌空张口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混账,大爷我来了,接我一招!”   一刹那,剑光四溢,仿佛流动的光芒,带来无穷无尽的变化。   鬼魅般的身影在廊道上交错而过,爆出一阵阵沉闷的惊爆,阴气森森遮蔽了胡笑的气息。纵使剑气激荡纵横,激出阵阵噗噗声,仍对桂长寿威胁不大。   只得片刻之间,轰隆一波凶猛震荡。   胡笑闷哼一声,鲜血忍不住的从口鼻喷溅出来,想也不想就犹如闪电倒退。有武天勋提醒的他暗暗有所准备,这借势一退赫然退得极快,连桂长寿也追之不及。   只是这一败,又一次助涨桂长寿气焰:“哈哈哈,区区三成剑魄,也敢对我出手,看来荒界果真无人!”   “荒界无人?谁人敢如此大口气,也不怕吹破了天穹。”   悠悠之音从云中飘扬,伴之一道出现的还有两条廊道一前一后来临。先到的廊道之上矗立着一位黄袍青年,背负双手淡淡笑着,气度尊贵中流露一丝丝狂态。   对很多人来说,当一眼见其黄袍上绣着数头金龙,顿时呆了呆,不约而同想起一个大名鼎鼎的同龄人。   扶风太子!   跟着扶风太子后脚到来的廊道上,一名青年眉宇流露阴鸷气息,散发着淡淡戾气,显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扶风太子微微昂头,瞥桂长寿一眼,忽然对这青年说道:“曹弃,不如这一阵让给我来,如何。”曹弃一声不吭,显然没有争先的意思,做出一个请自便的手势。   曹弃?!   包括燕行空在内,不知多少人不由暗暗吃惊。这人可是个散修煞星,出了名的狠毒。   扶风太子凝视桂长寿,微微偏头,一丝独特狂态涌现:“记住,我叫李扶风,你即将输给我。”   “连我也不敢挑衅全天下,你又凭什么!”   一音未落,扶风太子就如一阵狂风席卷而去。桂长寿阴气森森,猖獗狂笑撕裂空气,更激得无数人怒火澎湃:“扶风太子,你鳌头榜排名四十一,还算有资格跟我一战。哈哈哈,就让你们这些荒界天才看看我们三生道的强大!”   “强大?”扶风太子怒意萌发,没见过比他更狂的人,凝神神念激荡,迎面瞬间斩出,宛如一道惊鸿破空:“我就来领教你们三生道的‘强大’,哈哈哈!”   一剑斩出,一方天地骤然起风。只见天地色变,风云席卷,滔滔不绝的灵气化成剑魄威能。   “五成剑魄!”   这次连沉浸在反思中的燕独舞也被惊动了,和无数人一起震惊无比的望着这堪称不可思议的一剑。剑魄凝聚,吹出漫天的风。   好狂暴的风!简直就是罡风!简直能把人的骨肉吹散掉,活生生吹成骨头架子。   不愧排名前五十。   几乎想象不到,要如何才接得下这一招。   “哈哈哈!也让你们这些垃圾看看我的真本事……五成精魄幽冥无定刀!”   出人意料的是,桂长寿没有一丝一毫惧怕,反而笑得愈是刺耳,愈是充斥空气,只手拔刀,五成刀魄遮天蔽日。与之一道一被激出的,赫然是……   秘术?!   桂长寿分化为两个身影,竟一左一右夹击而去。   分身化影!   两个身影必有一个是假的?   扶风太子绝望发现,他猜错了……   幽冥之气一霎封冻,扶风太子身上一道闪光后,法衣崩碎,前胸闪出一缕血花!   扶风太子,败!   数十近百名荒界天才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荒界无人啊,哈哈哈!”   桂长寿的桀骜狂笑刺耳无比,像刀子一样捅得所有人心脏隐隐作痛。只见这时,他若有所察的猛然转身,刀尖指向无人的云端之中:   “下一个是谁?!”   这时,一座廊道,一个青衣人,悠悠然穿云而至。 第561章 成名之战!   青影闪烁。   剑魄如红莲绽放,霎时间爆发的气息令人震撼,令无数人期许。   孔哲,你一定要击败这厮,别坠了咱们荒界的脸面!   几乎同时,一条诡异身影骤然一分为二。霎时间,鬼魅无比的一左一右夹击而去。   此乃秘术!千万要……小心!   无数人在这一刻想要张口提醒,却发现,怎都来不及了。噗噗!砰!   “幽冥无定刀!给我破!”   光芒盛放的一刹那,九幽之气在桂长寿手中演化得更为森寒,更为冷酷,几乎能封住一个人的生机:“你们荒界的修士就只有这点本事?哈哈……滚!”   冷如幽冥的气息一闪而逝,青衣人孔哲的胸膛爆出一朵猩红血花,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跌落出去。   败了?又败了?   连刚来的孔哲,也败了!   这一刹,所有人再度鸦雀无声,陷入一种特殊死寂。   这一霎,仿佛数十上百人的呼吸都不存在了,只剩下强而有力的心跳。也许在愤怒背后,还有一丝丝说不上的战栗。   扶风太子不是其敌手,鳌头榜排名第四十八的孔哲,也不是其对手。   一个败了,也许是意外,也许是被克制,再不然是其他原因。可现在,两个在鳌头榜排名前五十的,都败了,就很难再找理由说是意外。   即使不拿鳌头榜来衡量,扶风太子和孔哲,也是新一代中大名鼎鼎,并最出色的那一批佼佼者。   纵然不论名气,其一个五成剑魄,一个四成剑魄,实力显然是有目共睹,没有人能质疑。   连两人都败了,还有谁是其敌手?   “下一个是谁,哈哈哈!”   桂长寿放肆的哈哈狂笑,可谓桀骜气息直冲天:“偌大的荒界,居然连一个能战胜我的人都找不出来?可悲,可笑!”   此声震耳欲聋,他独自站在云雾之中,犹如矗立于一个最华丽舞台。展示着骄傲和强大,充满不屑的环顾四方,把赤裸裸的不屑砸在每个人的脸庞上。   燕行空陆放天傅永宁等无数人只觉得脸都被这眼神砸肿了,砸得快要扁掉了。   嘲弄与讽刺被桂长寿统统放在声音里,强行灌注在这数十近百名荒界天才的耳中。   耳膜被震得疼痛,更被刺痛的是心,是尊严!   年轻一代的尊严,被一个桂长寿践踏在脚下。   不可一世的狂笑在空气里传播,变成一把锋利的刀,一层一层的剥掉所有人的外壳,把心给暴露出来,任由桂长寿一次次并肆无忌惮的羞辱和践踏。   所有人恼恨得额头青筋凸起跳跃,气愤和焦虑,混在一起变成一股气体填充在每个人的心口,怎都挥之不去。憋在心口,一次次的膨胀濒临到几乎爆炸。   可所有人的心气,一下子被猖獗但强横的桂长寿打下去。   打不过人家,这就是最赤裸裸的残酷现实。这个什么三生道就这般强大,随便派一个弟子来,就有如此恐怖势力?   适逢此时,还有谁能站出来,为荒界拿回失去的荣誉?   有人把眼神投向鳌头榜排名第八十八的曹弃,可惜,曹弃完全无动于衷,显然没有出手的意愿。即使出手,结果恐怕也不乐观吧。   “我来吧。”   这时,一个清冷如兰的女声幽然响起,中途到来后,就在云深处一直沉寂的那个绝美女子分开云雾,徐徐现身。   “郁仙子,你什么时候来的,怎的我们都不知道……”   “郁仙子,不要去,这厮十分狠毒,万一伤着就不好了。”   郁朱颜螓首微点,向关心她的人纷纷致谢,却决然的飘飘然向桂长寿跃去……   没人站出来,没人能击败桂长寿。再拖下去,任凭对方气焰嚣张,气势此消彼长,会挫伤所有人的信心和自尊。   她必须站出来。   因为,她是君子殿的传人。   “唉,她赢不了的。”   雾像云墙前,不知是谁人叹息着说了一句。   其实郁朱颜知道不是对手,可她想至少能拖延住一会,拖到能赢的人到来……   不少人都纷纷散开搜索,可死活找不出一个能去到十二地支里面的道路,顿时暴怒:“他大爷的,究竟是个什么鬼地方。”   “他一个三生道的小辈,也敢在我们荒界放肆,简直就是目中无人!等我找到路,就取他人头!”   情急之下的暴怒吼声回荡,话虽如此,其实没人会当真。真有神照强者出手,不要说杀了对方,只要出手就是大欺小,等于把整个荒界的脸都丢光了,三生道巴不得荒界的人如此莽撞呢。   今次这阵仗,摆明就是小辈对小辈。   观战下来,包括席虎成在内,无数神照强者阴着脸。这帮积年强者一清二楚,恐怕没几人能与之抗衡了。   五成刀魄,五阶秘术!   怪不得连败武天勋、扶风太子与孔哲!   平心而论,令人不能不承认桂长寿的惊采绝艳,人家有这实力,败得不冤。   任何一个年轻修士能在五十岁以内能做到如此出色,实力则基本来到同龄人的最巅峰。哪怕不是同辈无敌,也只剩下一步之遥了。   这批神照强者有人又急又怒,有人阴着脸,有人面无表情。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在雾像云墙这里,只能干着急,看着事态发展而束手无策。   凝视映射的战斗,有人失色脱口:“郁朱颜,败了。”   郁朱颜毫无悬念的败了。   但是,她的挺身而出无疑激发了不少人的斗志。在她之后,哪怕明知不敌,也有人咬着牙冲上去激战一番。   “他奶奶个熊,你拽个屁,长着一张屁脸,少爷我秋小白就是看不惯,打不过你,照样干你。”   “哈哈,有郁仙子为榜样,我闵元良怎能躲在后头,不管你桂长寿究竟是谁,我闵元良就和你战一场!”   “哈哈哈,我燕行空别的本事没有,打架这种事,我还是从来不怕的。”   世家子秋小白此时还是个浪荡子,满嘴故意的粗口,还没干出为救朋友而一夜散尽家财去赎人的事。不管秋小白未来成就如何,今次在这里,显然遭遇了一次刻骨铭心的惨败,以及……羞辱!   接下来闵元良的挺身而出,为玉虚宗挽回了不少掩面。可即便如此,仍然免不了一败。   纵横家门徒王守仁,败。   陆放天,败。   燕行空,败……   败得干脆利落,一次次重挫,一次次大败,斗志被残酷的现实给压得飘摇将灭。   斗志被打击,信心被摧毁,如果再没人站出来击败桂长寿,结果可想而知。三生道借桂长寿所想要达到的目的,几乎已快要成功。   桂长寿不可一世狂笑震天:“下一个是谁,还有谁!”   这个桂长寿如此强横,真的有人能击败他吗?   十二路胜者已现其五,余下七人被猜出大概:柳子然、甘青棣、夜春秋、雪千寻、傅红妆、谈未然,以及最后一个不知姓名来历的神秘人……   第六人何时到来,会是谁?   翻滚的云雾浑然不知众人的焦躁心情,飘飘摇摇悠悠哉哉把第六个胜者从云雾中送出。云雾从浓转淡,显露一个淡淡的青影,一个挺拔身姿。   会是柳子然吗?   所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来者,连同桂长寿也不例外。因为,再击败柳子然,他此行目的就算达成了大半。   看着来者,郁朱颜到燕行空眼中闪出一缕难以言喻的兴奋,涌起强烈无比的信心。   能赢的人终于来了。   恰恰相反,看清来者的相貌,不知多少人陷入巨大失望:“居然不是柳子然,这人好像是叫什么谈未然,鳌头榜里边四个同名同姓的那个笑话。唉……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末了,无数人齐齐一声叹息,几乎没人觉得一个此前默默无名的家伙能击败强横无比的桂长寿。   悠哉的谈未然刚穿过云雾,突然被无数道眼神盯紧,忽有一丝奇怪的心虚,心忖:“难道我和朱颜的朋友关系暴露了,被大家羡慕嫉妒恨了?”   扫视一眼,见郁朱颜使眼色,燕行空和燕独舞则在挥手向他示意:“谈未然!那边,看那边……”   “谈未然?”   桂长寿取来鳌头榜翻阅,顿时好像见了天大笑话:“四个谈未然,阁下究竟是哪一个?不管了,就当你是‘东武谈未然’,鳌头榜排名五百到六百?哈哈哈,简直贻笑大方!”   “荒界竟然无人到这种地步,可笑,可悲,哈哈!”   揉身一动,人如一道森冷阴风被吹拂着晃身就要在谈未然身前出现,拂袖一甩把收录谈未然的一页纸打出,竟如刀锋般锋利:“也罢,既然你能成为十二路胜者之一,下一个就是你了。拿你来消遣,总胜过无所事事……”   一见桂长寿,谈未然愕然万分,几是怀疑自己的眼花了:“鬼首,你!”   这个时候,鬼首还在?青帝还没击败他?   思绪中无数疑惑汹涌而出,震惊而意外的谈未然想也不想,本能的反手一指弹中堪比剑气的纸张,动作行云流水般轰出一拳。   蹉跎手!   身陷拳魄之中,桂长寿随意轰出一拳,竟也是拳魄,仰天不屑狂笑:“果然只有排名五百到六百的……”   话只说得一半,他就脸色瞬变,如遭泰山压顶,双膝承受不住巨力弯曲跪下! 第562章 压顶之势,五雷破法   宛如一声雷鸣,轰!震得桂长寿耳膜隐隐生疼。   蹉跎手拳魄空空如也,令得空气似有某种丝丝滞碍感,又似什么都没有。   很独特的拳魄,但也不过如此,桂长寿如此心想。但是,当拳头落下接触的一刻,他所有的想法全变了,瞬变的还有充满震惊的表情。   只因,一刹那拳头降临而下的力量犹如山岳,充满不可抗衡的浑厚气势,几乎能把一个修为稍弱的人打爆成一滩血泥。   这力量,简直太强横了!   桂长寿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灵游修士的力量能强横到如此惊人的地步。   强横得不像人,像那些以肉身著称的妖兽!   雷鸣余音在耳中轰轰烈烈,桂长寿惊骇发现,纵然凝一身之力,竟然难以抗衡这普普通通却力沉万钧的一拳。   真真是五岳压顶之势!   鳌头榜简直太坑了,险些坑杀他也。   眼前这家伙的肉身力量强悍得简直不像人,居然在荒界新一代才排名五百到六百?这排名还有没有谱了,还敢不敢更无耻一点。   桂长寿觉得自己被骗了,不管是谁编撰的鳌头榜,简直就是在消遣天下人。   先前他以为自己要拿谈未然来消遣,没想到,刚一交手,他就发现自己先被鳌头榜消遣。而现在……被谈未然消遣一把,似乎是在所难免。   身不由己的弯曲下膝盖,眼睁睁看着自己生生被一拳压得双膝轰然跪地,桂长寿狂吼:“嗷!”   不,不能跪!   桂长寿发出一声闷哼,脸上血色如潮水退去,似凝在喉头把一口鲜血给狂呕出来。这时,若然细心,则必发现他脸色突然的苍白。   一抬头,就见被谈未然一指头弹回的纸片,犹如刀锋呼啸射来,赫然指向眉心。   饶是桂长寿躲掉要害,仍在额头留下一条浅浅血痕。   不可一世的桂长寿竟然一招就受伤了?!也不知令多少人目瞪口呆,惊掉多少人下巴,呆呆望向刚来的谈未然。   谁是笑话?   看得真切,谈未然马上就一清二楚,暗暗心惊:“厉害,有骨气,有硬气,不愧是鬼首,难怪日后能成为三生道在荒界的一时领袖。”   这是宁可承受暗伤,也身怀硬骨头,死活不愿跪下。   哪怕是一次战斗中的小小意外,竟也不愿,可见鬼首的骨头之硬。   像鬼首这样的人,可不会轻易的被打败。败了,也不见得会认输,就算认输,也不代表丧失斗志。更有可能的是,认输不过是一个表面的障眼法,暗地里正燃斗志蓄势待发,随时翻盘。   “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啊。”谈未然思绪飞转的同时,马上就尝到了桂长寿的顽强。   “哈哈……好!”脸色苍白的桂长寿嘶哑大笑,人如鬼魅般进逼向谈未然:“不愧是十二路胜者之一,到底有几分本事,先前是我小看你了!”   “这次再来。”   刷刷刀光浮现,在极为贴近的位置上爆发。相对谈未然来说,堪称近在咫尺,如有一丝一毫的大意,简直就要被切成一堆烂泥。   “鬼首果然凶悍。”谈未然心念急转。   先始料不及的吃了谈未然一招之苦,居然马上凶猛的就势贴身上来,打成最凶险的近身战!   嗤嗤刀气犹如无处不在,从桂长寿掌中刀一次次斩出。谈未然每每从看似不可能的绝地之中,奇妙无比的化作那柳枝,一而再的闪避掉。   任凭刀气嗤嗤不绝从耳畔身旁擦过,偶有一两道刀气击中,身穿法衣的谈未然也浑然不觉,只施展蹉跎手。   蹉跎手之拳魄,异常奇妙,隐隐罩住拳头所向的一方空间,令他人动作有一种特殊的滞碍感。   互相缠来缠去的影子时不时的释出一道道光芒,或是一阵阵惨惨阴风吹拂,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一阵阵雷音从二人交手之处传开,寻常难以肉眼捕捉二人身形。唯独只见那层出不穷的残影,还有被一再震动的廊道发出砰砰砰的震天闷响。   说起来,细柳身法和翩若步特点太鲜明。对付宋幽若燕独舞那种身法快捷无比的,往往战法被克,每每陷入被动处境也一点不稀罕。   不过,终归都在近战身法范畴,在近身小范围战斗的情况下恰恰发挥得最是淋漓尽致。   从没有希望,到诞生一缕希望。不少人充满期待的凝望着这一幕,恨不得刚来的谈未然立刻把气焰嚣张的桂长寿打趴下,为荒界争回面子。   可惜,里里外外无数人深深一叹,只觉刚诞生的希望就像小火苗一样随时被一口气吹熄:“身法简直……太普通,这个谈未然的弱点简直太明显了。”   身法,就是最大弱点。   雾像云墙前的神照强者一眼就看出:“这个谈未然,他来的路上和宋幽若之战,错非金身又突然又厉害,他只有被宋幽若击败的份。实在……实在是身法被克制得太惨了。”   许多人不由暗暗点头能成十二路胜者之一,肯定称得上了得。可击败桂长寿这件事,恐怕还是指望不上。   有人半真半假道:“兴许,夜春秋就能拾掇了这个桂长寿。”   此言引来似笑非笑一片:“夜春秋很出色,可他若行,想来甘青棣和闵元良也没问题吧。依我看,最后兴许还是要指望柳子然。”   “我以为不然,谈未然未必就不能战胜此人。”   众多神照强者里突然出现一个反对声:“莫要忘了,谈未然此子似乎真正拿手的是剑魄,还有他的五阶金身。”   石中泰刚说完,就被身旁的红颜知己暗中拽了一把,垂首悄然传音:“老兄,你疯了,这谈未然是赢是输与你何干。你还看不出来?对席虎成这几帮人来说,如果不是他们门下弟子击败桂长寿,还巴不得所有人全输得精光呢。”   石中泰一愣:“可是,没人击败这个桂长寿,丢光的是咱们整个荒界的颜面。”   见没人留意,姚瑛传音低道:“丢了才好,才显得他们各家各派是多么的力挽狂澜什么的。”   包括席虎成等很多神照强者觉得,谈未然很快就要败了,没准再有几个呼吸就败了。   弱点太明显,没理由不败。   偏偏谈未然就是没败,三生道的身法是更神妙,但并非桂长寿所长。正是因此,饶是其能在身法一项稍占上风,也架不住谈未然身经百战。   没错,谈未然的身法是弱点,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抓得住这个弱点。   哪怕抓得住这个弱点,也绝非随便什么人都能利用得上。   不是熟知谈未然底细的人,不会明白其中关窍。   最令人想不明白的是,桂长寿对于和谈未然硬碰硬,竟似有一种奇怪的忌惮。激烈交手中一而再如此,不免束手束脚。   和此前气焰万丈的景象相比,简直就像两个人。   燕独舞幸灾乐祸不已,被爆锤过多次的她太明白谈未然的肉身力量有多强了,也只有她和寥寥几人,才明白桂长寿的苦衷。   嗖!嗖嗖破空声,一条条影子晃来晃去,仿佛无处不在。二人鬼魅般的穿梭在每一条廊道之间,打出霹雳雷鸣般气劲震动。   桂长寿愈战就愈是不自在,感到束手束脚,再也不能忍耐,从胸膛冲爆出一记桀骜之气:“算你有几分本事,我接下来一招,看你怎么接。”   飞扬在最高,凌厉之极的一刀锁定谈未然。   “神魂锁定?”谈未然浑身汗毛耸立,凝神聚气之际,桂长寿已然犹如一道狂野的陨星轰然激射而来。   宛如彗星坠落,刹那的光华令人晕眩,更夹杂着震耳欲聋的狂笑。   一旦脱离令其束手束脚的近身缠战,桂长寿立刻就恢复先前不可一世的锋锐心境,一声锐啸凶猛得撕裂空气:“幽冥无定,斩你生机!”   “哈哈哈,不管你有什么本事,统统拿出来,看我怎么击败,看我怎么撕碎你!”   顿时阵阵阴风,吹拂着空间角落,吹得人心惶惶。   对年轻修士来说,完全可说得上登峰造极的五成刀魄,毫无保留的呼啸斩出。   此地除了桂长寿本人,就属谈未然最清楚这“幽冥无定”的大恐怖。刀魄所化阴风吹入骨髓,把骨肉都吹得分崩离析,把元气吹得崩溃,乃至斩断生机,绝对不是玩笑。   从扶风太子到孔哲武天勋等人,无不豁然长身而起,凝重并重重握拳望着这一幕,眼里迸发闪亮的光!   雾像云墙前,席虎成等无数神照强者神色各异,或是面无表情,或有冷笑,或有担心,究竟是什么心情,有多少期待,也唯有各人自知。   幽冥无定降临,挡也挡不住的阴风来袭!   这时,忽见谈未然指尖陡然弹出一柄宝剑,迸出一抹紫,占领所有人的双瞳。   微微一抿嘴,谈未然语气浅淡:“九劫雷音,破!”   晴天霹雳,轰隆!   一道又粗又壮的雷电剑魄,疯狂的摧毁掉一切,所有敢于阻挡在前面的,不论是人,是山是水,似乎统统都要被它给轰成齑粉,乃至虚无!   九劫雷音,乃最纯正的雷电剑魄。   走最极端的道路,也带来了最霸道的特点,可谓正是妖邪之气的克星。   顷刻之后,一切惨惨阴风消褪无踪,桂长寿如遭雷击动弹不得,双眼全是惊骇。   一缕黑烟从其头上冉冉而起。 第563章 我期待那一天!   桂长寿的幽冥无定,是很高深的武技,动辄封斩他人生机。连败扶风太子等人,并非侥幸。   谈未然的九劫雷音本身就毫不逊色,更在此基础上摒弃变化,纵有缺点,可也把剑法威能演绎到登峰造极。屡次斩杀神照强者,更非意外。   纯正的雷电,极端的霸道!   恐怖的气息,雷电交加的景象,宛如大自然的威能降临,使人本能的感到恐惧和敬畏。   裹着毁灭一切的一道雷电力量,宛如剑气,又如疯狂扭曲的雷电,放肆的肆虐这一方天地。   轰隆!雷音席卷,响彻天地。一阵青烟渺渺,就一切化为虚无,成为空气的一部分。   雷电剑魄!剑魄五成?!   此人用拳头交手半天,到头来居然也是拳剑双魄!?   桂长寿惊怒交集,震骇和愤怒填满胸膛。心底生出一股森寒之气,迅速蔓延全身上下每一处。   如是其他精魄,也就罢了。雷电剑魄,不能说是阴气的克星,但对其或大或小的克制效果,却是毋庸置疑。   面临登峰造极的雷电剑魄,法衣崩碎,一片片崩飞如漫天飞舞的蝴蝶!   可怜的法衣碎片,转眼就被湮灭得一缕残片都不剩。   一道九天狂雷裹挟着毁灭之力,正正劈中桂长寿。其三阶金身只来得及闪了一下,就彻底崩溃。   最凶猛强横的雷电轰中桂长寿,其脸色赤红,陡然再也站立不稳,一口鲜血喷洒半空。紫色映射鲜血之上,竟反耀出一串串独特的光泽,就如被清晨凝露的葡萄在阳光下熠熠发亮。   桂长寿也称得上颇有一定搏杀经验,趁着一口鲜血狂喷的同时,毫不犹豫拼着伤势加重一点,也一鼓作气运真气逼出侵入身体中的雷电气劲。   其狼狈不堪的轰然跌落廊道,震的廊道晃动几下。还没站稳,微微恍惚,就见一道身影如风中柳枝飘然而现,心头立刻冰寒一激灵。   谈未然如跗骨之蛆般紧跟,剑光弥漫,绚烂而凶险,杀意淋漓。   飘忽一剑,眼看就要刺中桂长寿,骤然落空。谈未然微微撩眉,察觉桂长寿闪电般在身后出现来袭:“嗯?”   想也不想,凝眉反手霸世一剑,哔啵!   隔空剑斩,竟而把空气斩出嗤嗤破风声。平空只见一抹亮眼的闪光,几乎同时,噗哧一抹剑意击中桂长寿胸膛,立时就把人击飞。   觉得胸口疼痛的桂长寿摸索一把,才发现胸膛竟被那剑意给斩出一条伤痕,不由骇然:好生凌厉的剑意。   残影幢幢,两条人影交错发出阵阵兵刃破风声,桂长寿刚站稳就咳出一缕淤血,冷冷道:“想不到,我居然受伤了,你很不错,比前面那帮废物强似百倍,依我看,那所谓的玉虚双星远不如你。”   鬼首就是鬼首,年纪轻轻就会撩拨关系了,就是稍显稚嫩了。   谈未然哑然,跺足一动:“你废话太多!”身子一摆,就如流星呼啸而去,伴随着一抹剑光,更彰显得锐利。   嗤嗤!宝剑撕裂空气,桂长寿像鬼影变化来去,夹杂阴冷的声线震荡不已:“先前我掉以轻心,被你所趁吃了一亏。不过,你若以为能胜我,那便……嘿嘿,可笑,当真可笑之极。”   阴冷声线陡然回荡:“哈哈哈,我倒要多谢你给了我生动一课,教会了我,不要低估别人,不管看上去多么废物,多么垃圾的家伙……”   语气微微一顿,须知,他的目标本来是扶风太子玉虚双星等大名鼎鼎的年轻强者,而不是谈未然这种默默无名,甚至排名鳌头榜五百到六百的人物。   桂长寿事前真的没想到,他会被一个目标之外的人给逼到这等地步。   “现在,我要认真了!”   在他心中,就像对付扶风太子和孔哲一样认真,也许更加认真。因为扶风太子等人没伤他,而谈未然击伤他了,这必须十倍奉还!   话音未落,被谈未然行云流水般的攻击给逼得狼狈闪躲的桂长寿,凝神微动,飘在半空的身影在坠落廊桥上之时,骤然一分为二!   三生道秘术,分身化影!   此秘术一出,追不追击没意义了,索性缓住步伐,容颜上浮现一缕森寒,缓缓吞吐一口气息,蓄势待发!   “胜败生死,是打出来的,不是靠嘴巴说出来的。”谈未然微微抬手抹了额头一把,掩盖掉眼里流淌的凶光,谁也听不出淡淡语气背后的凶险杀机。   刚一凝神,就见鬼魅般的两条身影向自己激射而来,快得俨然两道轻烟。   比速度更可怖的,是一左一右两道强横无比的气息,一模一样的桂长寿气息,哪边是真,哪边是假。又或者,两边都是真的?   观战人群中,一见这诡异秘术,燕行空傅永宁等关系好的友人心头一紧,顿时脱口狂喊:“小心秘术!”   “这秘术诡异!”   “两个都是真的,别被骗了!”   令人吃惊侧目的是,放声呐喊提醒的人当中,竟有一个是扶风太子。另一旁的郁朱颜眼有笑意,还有一丝丝被隐蔽起来的关切,反而是燕独舞撇嘴心想这人才不会这么输掉呢。   一左一右气劲愈来愈近,似乎连秘术的诡异劲都扑面而来,谈未然凝神专注。丹田真气如沸水,流转身体经脉,几乎形成雷音,一阵阵的气劲鼓荡得激烈无比。   这时,天空响彻森冷大笑,笑得如同轰雷,却没有一分一毫的笑意,而是能结成冰的冷意:“哈哈哈,你刺我一剑,我还你两刀。”   “幽冥无定刀!”   风云动,阴风骤然而起,阴风惨惨的吹袭而来。纵然不是直面阴风,近百观战者仍感到被吹得皮肉得快要松弛剥掉了,可见威能。   所有人大气不出的凝视,只见谈未然忽然扭身,扶风太子等无数人心头狂震:“他干什么,难道他糊涂了,难道不要命了!”连燕独舞也震惊不已。   一扭身,就把后心完全放给左边的桂长寿了。   糊涂?不。谈未然显然十分清醒,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压在心底的杀机,终于在这一刻毫不遮掩的爆发。   扶风太子没错,两个桂长寿都是真的。   可是,如今还没人知道,哪边是真哪边是假,一点也不重要。宰杀了任何一个,对方就必死。   一分为二,单个的实力就有一定削弱。   最重要的是,哪怕把后心完全放给其中一个,又如何!   阵阵森冷阴风,无孔不入的吹拂而来,在桂长寿的恣意狂笑声中。恐怖的阴风犹如来自九幽,誓要把谈未然吹得骨肉散烂,却突兀无比的,被柔和却灿烂的半丈霞光阻拦于体外。   刀魄疯狂侵蚀金身霞光,怎奈何,霞光就是一层无形壁障,强度出人意料。   灿烂的金身霞光萦绕谈未然四周,就如星河灿烂,真真切切的在提醒所有人,这不是幻觉。   被幽冥无定刀击中又如何,我有六阶金身足以为屏障。   充满自信的狂妄笑声戛然而止,桂长寿的眼睛被霞光占领,心跳几乎停止。   “六阶金身!”   云雾之中,四周从凝重的扶风太子,到面无表情的孔哲,再到嘴角挂着奇异笑意的武天勋等,无数人在这一刻纷纷长身而起,惊得目瞪口呆,哗然万分。   雾像云墙前,无数神照强者的笑容凝固,无不惊骇万分,如同见鬼一样,只听得到一阵阵咝咝吸气声,目光几乎全数呆滞。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宛如有着一个声音在所有人脑海里拼命震动回荡。   雷鸣闪电,轰!轰!粗壮无比的紫色剑魄,爆出令人绝望的威能,只在谈未然一弹指间,就破掉正面的幽冥无定刀,恢弘剑魄把桂长寿一击而中。   凡遇三生道门下,只管斩之。   一道恢弘紫色风暴席卷天地,刹那淹没桂长寿。人在剑魄风暴中,桂长寿只觉得浑身都被无数道剑气击中,痛苦嚎叫:“吼!”   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谈未然杀机四溢,显然一心要取人性命。   深恨其先前跋扈气焰的人们拍手叫好,恨不得谈未然立刻就把这厮分尸,教其知晓咱们荒界有没有人,有没有能耐。   也有头脑清醒的人心知不妥:“这个桂长寿不能杀!”   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桂长寿来意不善,可其到来是一种阳谋。再说,先前桂长寿也没杀人之意,击败扶风太子等众人后,也就放过了。   不过,本来桂长寿不可一世的尿性就激得人人义愤,谈未然杀机凛然,凶猛无匹,根本没人愿意出手阻止。   脚下廊桥轰然剧震,雷电剑魄在体内疯狂肆虐,几乎就要把五脏六腑摧毁。这时,桂长寿催化一滴精血,缓住致命伤势。   “我看你有多少精血!”谈未然杀机流露,一剑横扫桂长寿,只见其身上浮现一件内甲悉数拦下剑魄,顿时一怔:“还有内甲?”   谈未然马上就明白了,堂堂三生道,对如此出色弟子不可能吝啬一件防护灵器。   如果不是内甲,最多再有两招,就完全可以一击杀之。   可惜,没能杀了鬼首!   死一个鬼首,三生道对荒界的祸害兴许就少一分吧。   一口鲜血狂喷之际,桂长寿敏锐抓住几乎唯一的逃生机会,翻手之间取出一枚秘术符箓,激发!   人影如泡影,幻灭消失前,他死死盯着谈未然,把这个人的模样和气息统统篆刻在心里,张口用一个口型无声说道。   我会回来,会找到你,击败你,杀死你!   谈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涌起的淡淡惋惜消散,反而笑了。   很好,我期待那一天! 第564章 一战惊天,成名之作   “六阶金身啊!”   “原来,此子的金身不止五阶,已达六阶。”   从席虎成到李青城等无数人深深吸一口气,方能压住心头的惊心动魄。   先前所见所闻的一幕幕,堪称震怖之极。   除了震怖一词,再没有什么能确切的描述先前这些积年神照强者又震惊又惊骇,还觉得不可思议的心境了。   真真打破脑袋也没人相信,一个未满五十的年轻修士,能把最需水磨工夫的金身修炼到如此地步。   正如有人的呻吟:“那可是六阶金身啊!”   此言入耳,从李青城到贺飞龙等无数人不约而同点头心想,:“很多活了半辈子的灵游境还未必练出六阶金身呢吧。”   想一想就是令人震撼的结果。要知道,除非专攻金身,否则,一个未满五十的年轻修士很难在金身上出成绩。   修炼其他技艺,不论是剑法拳法,神通秘术,多多少少都讲究一个悟字。唯独修炼金身,那是扎扎实实的水磨工夫。   年轻修士时间有限,积累太少,把金身练到四阶,那便是极为了不起。若在四阶金身之外,还凝出一门精魄,便是十分了得的天才。若然把这门精魄凝练到五成,就一定是大家眼中的天才。   至少能入十二地支,不输宋幽若的杰出天才。   如此一说便该明白,谈未然施展出六阶金身,这一幕落入所有人眼中,究竟有多么离谱了。   六阶金身带给席虎成等无数人的冲击实在太大太猛烈了。   到了一种令人完全不相信的地步,席虎成李青城等人绝大多数人第一眼见谈未然的六阶金身,第一个念头不约而同的就是三个字——不可能!   如果非要一个修饰,那就是——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比起来,反而剑魄五成能很快被接受。   尽管同样很令人震惊,可归根结底,往往年轻人中就是有那么几个绝世天才能办到。   只不过,这一次突然了一点,人也稍多了一点。   对很多人来说,也只是感叹和羡慕,怎么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天才。先有这桂长寿,又有扶风太子等人,这会儿又冒出一个来历不明神鬼莫测的谈未然。   剑魄五成,又有拳魄三成。最后,还有惊世骇俗的六阶金身。   正如石中泰恍惚之下对姚瑛所说:“除了神鬼莫测,也真令人想不到,还有什么形容比较恰当。”   不要说彻底惊呆的人们,就是席虎成等人,也觉得疯狂至极,很多人深深吸气:“我觉得,这恐怕不全是天赋的关系了,而是得有多疯的疯子,才能练得出来。”   先前一战余波冲击众人心神,正议论,忽然有人冒出这么一句。“是不是疯子不好说。我只觉得,他的武道天赋毋庸置疑,恐怕比很多这一代许多鼎鼎大名的人都要强似许多。”   此子是毫无疑问的绝世天才!   东武谈未然,东武侯之子……对了,此子有没有师门?   若有师门,又是道儒佛哪一家门下?许多人微微一怔,念头一动,眼波一闪,声线忽然一下子就放缓放低了不少。   “九劫雷音!”   不知是谁人冒出一句,恰好勾起很多人的心思,一双双眼神投向谈兆邦。谈兆邦心底再惊涛骇浪,面上全没有一丝表情,死死盯着影像,全然看不出是什么心思……   和谈兆邦有点交情的一名神照强者笑嘻嘻走近,不无羡慕嫉妒道:“谈兄,你们妙音谈家这次有如此一个绝世天才,居然还藏起来不让人知道,实在太不够朋友了。”   谈兆邦言辞略显生硬:“天下间姓谈的多了,姓谈不等于是我妙音谈家的人。”   妙音谈家,份属佛家一脉。   对于达到某个层次的人和势力来说,这并不是什么特别了不起的秘闻。譬如席虎成知道,在场几个儒家中人知道。   其实,李青城也知道。   ……   一双双充满复杂的眼神,纷纷由八方投向谈未然。   这些眼神有佩服,有不服,有好奇有怀疑还有挑衅。   显然,对这些头顶天才光环,心高气傲的年轻修士们来说,想要其发自肺腑的去佩服另一个人,无疑是一件很难的事。   不过,谈未然击败桂长寿的战况,所有人有目共睹,再心高气傲也无法否认他的实力。   只是想要这些傲气的年轻人们,承认谈未然比他们更强大,天赋比他们更好,无疑是一件难度更增许多的事。如是,原也难怪这些眼神会同时又佩服,有不服,又有好奇……   还有自信盲目过头的,或是觉得可以趁谈未然实力未复时踩几脚一战成名的人会带上几分挑衅。   当然,免不了有宛如看疯子一般的异样眼神。   年轻人当中,认真修炼金身的一千人里都未必能找得到一个。   就如郁朱颜,私下她就对谈未然说过,错非当年演武,他的五阶金身表现太过震撼,她这些年也多半不会认真修炼金身。   不止是她一个,小不周山演武差不多十年来,据陆放天所知,他自己和不少参加了当年演武的同龄人,都纷纷加大了修炼金身的时间比例,对此开始上心认真。   如果要问陆放天等人为何突然有兴趣修炼金身,答案就是被“徐未然”带动的。   “徐未然”的影响力很小,根本没有走出过小不周山,甚至快要被鳌头榜给遗忘了。但是,凡是亲自参加当年演武,并亲眼见证“徐未然”的人,都深深明白那种震撼。   正因为认真修炼金身了,所以陆放天杜预等人才明白,六阶金身是多么惊悚的程度。   对很多人来说,不管是有名气的,还是默默无名的,不管是骄傲的,还是自信的。见了先前的战斗,许多人忽然都觉得,自己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那么出色。   每个人都在心里想,也许,自己还可以做得更出色更强大。   也许多年后,会有人感谢谈未然和桂长寿,因为此次战斗成功的激励了他们。也许没有激励到每一个人,但有什么关系了,激励这个东西,只对看得到感觉得到能被激励的人有效。   无数眼神落在谈未然身上,他浑不在乎的沉思着。从其中感受到一双复杂而锐利的目光,忽转头望去,赫然见到一名斯文青年盯着自己。   互相微微一点头,谈未然若有所思,轻道:“柳子然没赶上对桂长寿的战斗,对他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这斯文青年,就是刚来不久的柳子然。   其实打到一半的时候,柳子然就来了,只是当时没人留意。   “废话。当然是坏事。”傅永宁只觉哭笑不得,燕独舞却觉谈未然很不要脸,抢了人家的“买卖”:“要是没你出手,击败桂长寿对柳子然自然是好处一堆。”   “嗯。”谈未然失笑:“你们只想柳子然必胜,有没有想过,如果他输掉呢。”   输掉?   傅永宁愣住,燕独舞嗤之以鼻:“你说输掉就输掉?人家是玉虚双星,那个什么榜四十岁以下排名最高的人之一……”她的话没错,就是……为什么听起来总有一股子不服气,很想跑过去跟柳子然大战一场分个胜负的跃跃欲试感?   鳌头榜排名前百当中,有近九成的人统统大于四十岁,前五十的更完全是四十岁以上。   能入前百的人当中,未满四十岁只有十余人,当中就有一个是柳子然。   为什么谈未然等人排名不高?   表现是其一,也因为前面还有四十多岁的扶风太子等和傅永宁同一代的一批天才。不管理论还是实际,年纪愈接近五十,实力就的确是愈强大。   说柳子然会输掉,就等于说三千荒界的新一代,几乎没人是桂长寿的对手。   这确实极难接受!察觉几人神色,谈未然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他一清二楚,这是曾发生过的真实。   如果他没来,柳子然会在众目睽睽下被桂长寿击败。   据他所知,接下来的人要么是不敢出手,要么也会输掉。如此,输掉这一战,没影响柳子然在玉虚宗的地位。   可惜,青帝来了,战胜了。   谈未然深深吸气,隐隐猜到,为何会是自己先和桂长寿做一场了,他来早了:“如果没意外,青帝,好像应该是十二路胜者之中来得最晚的几个人之一。”   扶风太子武天勋柳子然等人,用自己的名声做了桂长寿的垫脚石。然后,桂长寿再成为了青帝的垫脚石,用自己的名誉搭上其他无数同龄天才的荣光,最终铸造了青帝的成名之作。   徐徐环顾,谈未然从无数眼神中就能发现。   现在,似乎成了他的成名之作!   ……   十二地支之外,某地。   “如何?”   一名中年修士语气充满烦躁,把目光投向另一个人,这人努力安定心情,道:“别急,不要急。”   说是不要急,其实语气里的焦急是人就听得出。那中年人焦躁的搜索来去,怨声载道:“我怎么能不急,谁知道玉虚宗忽然走到这一步。以前十二地支也暴露过,可是,那些意外和偶然不足为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今次十二地支居然真的被开启了……”   这人愈说愈是暴怒:“我早就说过,应该多派一些人,多派一些人来,又怎么会弄到这般田地,又怎弄如此措手不及。”   “要知道,此地可是我们光明道这一脉祖师爷的光明洞府啊!”   此人的愤怒咆哮激荡,嗡嗡回旋个不停。 第565章 龙虎交会风云聚   夜春秋来了。   雪千寻来了。   傅红妆来了。   十二路胜者,已达其十,余下二人迟迟还未现身。   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谈未然和燕独舞估计差不多是最迟进入十二地支的,抵达得早过不少人呢。可见,早和晚是不一定的,得视乎各人一路上的遭遇。   像谈未然本身不太在意寻宝,也知晓十二地支里的真正宝物不在半路,自然就在路上耗时少来得快。   换言之,来得晚的就多半在路上寻宝耽误了。   尽管还有二人没来,不过,交流一番之后,基本都能揣测出还没来的两人究竟有谁了。   云雾四周,一条条的廊桥如在云端,上面一群群人是依照关系和交情等簇拥在一块。所有人一边等待,一边议论纷纷,一边还端详十二路胜者。   进入十二地支的有约莫百人上下,想要脱颖而出,成为十二胜者之一,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也许需要七分实力,三分运气。   运气差的就如宋幽若,显然有十二胜者的实力,偏生半路遇上谈未然,结果折戟沉沙。   扶风太子、曹弃、武天勋等人能成为十二胜者,这没有太令人意外,毕竟名气摆着。   像是没名气的桂长寿,姑且不论立场,成为十二路强者自然不容置疑。   许多人就暗暗觉得,傅红妆就是靠运气的那个,也有人觉得是夜春秋或雪千寻……必须理解,被捧在手心里久了,天之骄子们不管对谁隐隐都有一点不服气的心态。   很多人议论,声音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显得略微放肆,一边指指点点一边哈哈大笑的几人,兴许大有来头也说不定。   雪千寻冷若冰霜,夜春秋内敛儒雅。被最多人议论的傅红妆,则显得有点孤零零,用昂然战意和充满挑衅的眼神,丢向每一个鄙视她看不起她的人。   不是每个人都会被偏见蒙蔽,像是燕行空就冷哼,对那些轻视不满:“这年月,仗着出身好家世好,就看不起人的人还真不少,可惜,就是没眼力。”   傅永宁深以为然,他才没那种偏见:“这个和我一个家门的女子,肯定不简单。”   须知,十二路胜者之中只有两个女子,一个是雪千寻,一个就是她傅红妆。   其中只有两个半散修,一个是曹弃,半个是扶风太子,余下一个又是傅红妆。   又是女性,又是散修,又能成为十二路胜者……不论其中有多少运气成分,这已经很说明傅红妆的实力了。   显然,能看见这一点的不少,没等傅永宁行动,就有一个世家子上前去想要结交。怎奈何,傅红妆的态度不冷不淡,着实有点给人热情上浇冷水的滋味。   几个凑过去的人,颇为尴尬被逼回。傅永宁不怕丢人,结果一样失败而归,低声作擦汗状:“我这家门有点古怪,和她站在一起说话,有一种说不出的压力。”   谈未然暗暗好笑,不愧是“红妆女王”,这气场简直就是天生的!   如果此女能被笼络,他在土鬼城就行动了,还轮得到傅永宁和这些世家子?   很多人都说,“红妆女王”年轻时是一个非常难以相处的人。就连她自己都亲口承认,年轻时的自己有散修的很多毛病,小气,缺乏信任和安全感,对谁都带着警惕,像是刺猬,别人稍微接近就会被刺伤。   凝视这个奇女子,谈未然忽想起一事:“燕兄,我觉得,如果有缘,不妨和傅红妆处好关系。你们准备的那件事,我觉得她将来没准会有兴趣。”   是将来,不是现在。他在心里补充,未来的傅红妆才是那个有器量有胸怀的“红妆女王”。   燕行空微微一怔,点点头会心一笑,少有露出认真神色:“志同道合的人不好找啊。保护平民……有多少人觉得有失身份,觉得没面子?”   这言辞里的苦涩,谈未然读得出,点头鼓励道:“坚持就好。”   不由自主的转头凝望向宋幽若,在前世,宋幽若之死就是一次惨剧。无数个声音惋惜说,她死得很冤,如果她没死,又如何如何……   两名超级强者的生死搏杀,毁掉了几乎半个大千世界,被波及的死者何止亿万。那是日后极为著名的大惨案之一。   可是,很少有声音谈及,和宋幽若一起被波及葬身的那些人。   出神的看了郁朱颜一眼,谈未然心中叹息。从听说郁朱颜挺身而出,对桂长寿出手的那一刻,他就知晓此事对郁朱颜的不妙之处。   三圣殿,从来不是什么主持公道的地方啊!   郁朱颜以为站出来迎战,是捍卫了君子殿的颜面,那便大错特错了。输掉,更是错上加错。   凭谈未然的了解,三圣殿完全不关心这些,哪怕整个荒界的面皮都被践踏了,也和它们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也许,就是因为此事,令得朱颜渐渐失去君子殿的位置,直到失去一切……”谈未然暗暗头疼,想对她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姑娘想都没想过君子殿的坏处,他真要开口说君子殿如何,那就等于故意摧毁这段友谊。   私下问了问傅永宁,有关孔霖一事。见他咧嘴嘿嘿一笑,谈未然就知道孔霖的下场了。   孔家多半是请人相助诛杀傅永宁,可也傅永宁何尝不是有备而来。如果谈未然没猜错,应该是傅永宁一直没透露的师门派人来出手了。   陆放天和杜预等几个眼熟的,来自小不周山演武的几人凑在一块,频频望向这边。谈未然只一眼,就哑然失笑,向对方点头致意表示善意。   显然,陆放天等几名参加上次小不周山演武的人,已经猜出他是谁了。   凭着绝无仅有的金身,相信当年参与的很多人大概都能猜出。谈未然也无意再隐瞒和否认,点头微笑回应,也算是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心想:   “看来,出去之后,就需面对一个找上门的金钱楼了。”   人群忽然一阵骚动,人人把目光转了一圈。最终,眼神落向一处云雾,冉冉飘出一条廊桥,其上正有一名脸有浅浅疤痕的青年人!   “来了。又有人来了。”   柳子然微微颌首,环顾一周瞟了扶风太子等人一眼,最后落在谈未然脸庞上。就是这个谈未然,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荣光吗?顿了足足数个呼吸,才抽回目光望向抵达的甘青棣。   他是玉虚宗新一代的领军人物,可他明白是暂时的。屁股后面有闵元良甘青棣等人的冲击,时不时也会令他感到一定程度的压力和威胁。   想想就知,互相间的关系,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完全描述。   此时,谈未然忽然萌发一丝小小的紧张,毕竟是前世如雷贯耳的那个名字,究竟是那个令前世的他仰望都望不到,无数修士想跪舔都不够资格的荒界第一人啊。   从一个破家纨绔,蜕变为雄霸天下的荒界第一人,绝对是一个传奇中的传奇。   谈未然凝神目不转睛盯着来人,一见甘青棣,一缕紧张就自行消散,泰然自若:“甘青棣……就是青帝吗?没听说青帝脸上有这么一道疤痕啊。”   甘青棣看起来除了有几分硬朗,几分沉着,颇有一种沉稳气质之外,倒也没有太多惹眼之处。   不似柳子然等人明锐,光彩照人,犹如散发着一种光芒,令人一眼就能从人群中找到并分辨出。   很好理解,就像经历宗门覆灭的唐昕云周大鹏等人,如果和柳子然等一帆风顺的天之骄子站在一起,不论心理还是个人气质,乃至成熟程度差距太大,绝对可以一眼辨别出来。   除了谈未然,没人太在意甘青棣。   对很多人来说,甘青棣也许很出色,不过,有柳子然在的情况下,大部分光芒注定只属于柳子然。   敏锐察觉这点,谈未然用力抿抿嘴,沉吟着露出浅笑,思忖:“有意思,好像所有人真正在意的是柳子然。玉虚双星,四十岁以下最强的年轻天才之一,嗯,怪不得甘青棣的光芒被夺走大部分。”   “怪不得青帝非得是这次百里洞府之战,才能出头呢。”谈未然笑意浓烈:“没有柳子然之败,青帝没有此胜,会有什么变化?也许会继续被压制住。”   即使不是柳子然故意的,也不可避免。就像谈未然风头太劲,唐昕云等人不免就被抢走风头被压住,他不肯在宗门多逗留,就是不想压住师姐师兄他们。   青帝天赋实力摆着,如锥处囊中,柳子然除非真的比青帝强,否则迟早会压制不住,任其显露出来。   “不过……”谈未然眼神明亮,思绪透彻:“柳子然能继续青帝哪怕只有一年,也是好事。青帝晚一年脱颖而出,爹娘和宗门的准备就能多一点。”   正沉思,忽觉一旁郁朱颜提醒:“最后一人也到了。”   从思绪中出来,谈未然凝神望去,只见最后一人赫然是个穿着打扮非常朴实的青年男子。   “有点眼熟,似曾相识?”一向记忆不错的谈未然楞是没想起,这人就是曾和绿儿一个临时团队中的一人,他去接绿儿的时候曾有一面之缘。   当最后一人到来,只见每一条廊桥上,蓦然出现一双浅浅的脚印。   郁朱颜燕独舞几人见状,急忙先返回自己的廊桥上,往脚印里一踩。   谈未然刚踩入其中,就觉出一股讯息传入思海之中,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接下来要如此,才能进入‘十天干’……” 第566章 开战,十天干之战   当人们踏足上这些浅浅的脚印,自然而然就获取了其中所保留至今的讯息。   不光谈未然恍然大悟,就是其他一应人等也无不沉浸在讯息中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了。   从获取的信息来看,很多人多年来的揣测对了一半:洞府里的很多布置,是主人的喜好,也的确是给年轻修士历练的。   进入十二地支,就是一种层次的历练。   不过,没了洞府主人的主持,缺人缺能量,很多用于历练的布置,也就难免没有奏效。就好比,进入十二地支之后,本该有一系列历练布置,结果没启动。   正是因为历练弟子,长辈们有这么个需求来冷静的观察弟子们的表现,所以才从雾像云墙能看到这里的景象。   谈未然沉吟:“从这讯息的意思来看,似乎进入十二地支,才是真正的历练?那十二路胜者,大概相当于真传弟子层次的实力。”   “有点意思。”环顾一周,目光飞快掠过云雾中纷纷站在脚印中获取信息的大约百人:“这岂不是说,凝练三成精魄,估计就是洞府主人心目中衡量年轻弟子的一个底线标准?洞府主人对年轻修士的实力要求着实不低啊。”   细心一想,谈未然顿时心中一凛,暗暗告诫自己:“如此说来,我才凝练六成精魄,实实在在没有任何值得自满的地方啊。”   几万年前的事,谈未然闹不明白。可他很清楚,再有几十年,现在的实力标准就会被环境逼着大幅度提高,比如一个灵游修士怎都要凝练出精魄,譬如渡厄修士怎都应当练就真魂!   “想多了……”谈未然失笑,撇掉一时思绪不提,细心梳理一番,弄明白讯息的含义。   从脚印中获取的讯息,就是有关下一步“十天干”的。   “十天干”正是百里洞府的最核心地带。   当所有进入十二地支的人,不论胜负统统都到来这里,并获取残留下的讯息之后三个时辰,“十天干”入口就将要现身。   除了“甲”字房,其他九个房,九个入口,都将现身。   按讯息中的意思,九个房中,各有至少一件重宝。   十二路胜者,将互相争夺除了“甲”字房以外的九个房。   而其他败者,将以众敌寡阻拦这十二路胜者,谁能阻拦并击败一个胜者,就能夺过来一个入口。   “嘿,果然没错。真正宝物,都在十二地支里面的十天干之中。”谈未然满意一笑,也松了口气,尽管很多传言真真假假,幸好这个“十天干”的传言,是关系到青帝等好几个超级强者,没被人为的掩盖掉混淆掉。   “如无意外,黄泉天子剑一事的相关传闻属实,其是真的遗失在这里。”谈未然放下心头大石,按他从许多传闻里总结的线索来推测,心中有数:“其下落应该在……”   所有人读取讯息在这一刻,包括谈未然,均不约而同的流转目光瞥了其他人一眼,眼神古怪,有戒备有激动还有振奋。   “重宝!”   就宛如锤子一样,使劲的在每个人心上砸,砸得咚咚响,急骤的心跳都如打大鼓一般的闷响。凡是有点脑子的都想得到,以洞府主人的强大,能被其称为重宝的东西,一定不寻常。   只想一想,就令人激动地难以自已。   总算没辜负自己一路辛辛苦苦闯到这里呢!   唯独谈未然等十一名胜者,个个脸色沉着,甚至布满阴霾,有一种马上要往坑里掉的憋闷加无奈。   忽然一下子觉得本该是竞争对手的彼此,有一种感同身受的郁闷,和先前相比,这会儿隐隐觉互相看着顺眼多了。扶风太子仰望向天的一声叹息:   “这也太坑了!”   恰如其分的表达出谈未然等十一人的心声,洞府主人也太一视同仁了,一如武天勋此时的阴沉冷哼:“早知道赢了没多大好处,我又何必苦苦拼杀过来,还不如当个败者……”   十一个胜者,要面对约莫九十名败者的阻击……这不是坑,而是巨坑。   这大约九十个败者,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碾压击败的,而是凝练二三成精魄,乃至像宋幽若一样四成精魄的同龄人中佼佼者。   大家一路上一个个击败连胜过来的,可要说一次性面对八个对手,那就太恐怖了。不说看起来最弱的雪千寻和傅红妆,就算柳子然和谈未然,也未必敢放眼能以一敌八。   光这就罢了,关键是胜者还有十一人,却只有九个房。   这意味,十一人除了互相拉后腿,互相攻击,就别无选择。   是敌?是友?   徐徐吐出一口粗气,谈未然眼神一一扫过众人,扶风太子、夜春秋、甘青棣……然后,轻轻一抿嘴,思忖:“会不会有合纵连横,会不会有谁来拖我后腿?”   “若然可以合纵连横,有宋幽若和闵元良在败者行列,简直就是保送两个入口……”谈未然抿嘴,搓搓深锁的眉心,苦笑摇头:“我击败鬼首,玉虚宗和柳子然定然不爽得。看来,我要做好以一敌八,甚至更多的准备……”   谈未然眼睛掠出一缕精光,抿嘴:“也许,正是领教青帝实力的好时机?”   这时,郁朱颜柔和声线落入耳中:“等一下入口出现,你只管闯入,我帮你牵制一两个。还有你那个同门……你一定能进入。”   燕独舞?谈未然嘴角微微抽搐,这姑娘正兴高采烈的一脸战意盎然。估计这姑娘很不服气,觉得如果不是被他淘汰,肯定能成为十二胜者之一,于是对柳子然等人心存战意。   郁朱颜毕竟是人人喜爱的“郁仙子”,如果公然表示对谈未然的支持,表现太亲密,那就大为不妥当,等于帮他拉仇恨。   她有顾虑,傅永宁和燕行空就没这顾虑了,直接挥手传音:“等下如有机会,我帮你。”   九个入口,十一人不但要防备彼此的暗算和拖后腿,还要面临以一敌八,乃至更多的局面。   不知多少人正在暗暗交流,或是谋求旁人支持,或是打算联手。只是这不容易,事关重宝,恐怕不是谁人愿意轻易放弃的。   从这点而言,谈未然得郁朱颜几人支持,人缘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好多了。   交流的交流,带来一层层涌动暗流。休憩的休憩,养精蓄锐做足准备。   三个时辰转瞬即逝,这时,变故突生,令所有人精神一震。   忽有磅礴云烟,不知从何处飘扬而至。融入环境之中,形成氤氲云雾层交错在一块,几是遮断视野。   上百人矗立廊桥之上,目不转睛盯着这一幕变化,见云烟滚滚之中有一点光亮照人,愈来愈是明亮,竟渐渐形成一个光门。   发光的九个光门上,摇曳着乙、丙、丁等金光闪闪的大字……   十天干出现了!   所有人屏住气息,死死盯着虚空之中发亮发光的那扇门。渐渐人们呼吸急促,终于有人按捺不住狂吼:“是我的!”人就如离弦之箭扑向光门!   有了第一个,马上就有第二个,当一条条身影狂扑向九扇门,此起彼伏的吼声和骂声已组成震天般的喧嚣。   扫视按兵不动的其他十人一眼,武天勋按捺不住,踏足激射而去。   “想抢先?没那么容易。”扶风太子豪迈大笑化作一阵狂风,人在虚空中,轰然一招碰撞,顿时光芒大盛:“这里归我了,武天勋你还是去别处玩儿吧,哈哈哈!”   只顿得一顿,嗖嗖嗖的十多条身影化为离弦之箭扑向二人,竟然呈现联袂的形势。   “这是……”谈未然等九人不约而同的微微皱眉,这是摆明要联袂对付他们十一人:“联手?希望是个别现象。”   想要把九个入口全抢下来吗,就怕这帮人没那么好胃口。谈未然摇摇头,泛出一缕冷笑,有宋幽若和闵元良这等人做内应,能搅合一下,想要全夺下来?那就纯属异想天开了。   先不说有宋幽若等人做内应,这么接近百人也不可能全都联手。   其他败者无不虎视眈眈,盯着余下的谈未然等九人,充满跃跃欲试的神情。人群中,张巡眼泛一缕诡异,轰然飞天。   方向:“乙”字光门!   此时,一道气息飞快冲来,张巡眼里流淌得意之色,飞在最高点令人措手不及的猛然凌空转身。恐怖三成刀魄呼啸斩出,宛如火山喷发后岩浆滔天,几乎能把一切灼烧成灰烬。   同时,和张巡商议好联袂的十余人,已纷纷呼啸冲上围攻。   可是……   转身的刹那,张巡眼睛直了,心神狂震,胆气一泄:“怎么会是他!”   追击而来的人,竟然是谈未然,嘴角森冷:“下去吧!”   嗡!恐怖的雷电剑魄,绽放最妖娆的雷电之花,紫蛇狂舞轰击一切,湮灭一切。   “不!”张巡干嚎苦苦承受着剑魄加身,只觉身体几乎快要崩溃,一口鲜血狂喷,就如陨石般呼啸坠落。   使人肝胆俱裂的五成雷电剑魄,裹挟着霸道绝伦的气势,呼啸斩过张巡等一群人。   一时间,竟连续有几人和张巡被打得坠落,场面犹如下饺子般纷纷掉落。   仅凭一剑,就震慑得无数人心头狂跳。 第567章 乙字入口,我预定了!   一道恢弘雷电剑气,横扫千军。   宛如来自雷神一击,所到之处好几人等纷纷闷哼着被扫得跌坠向下,似要坠入无底云雾之中。   “太可怕了!”雷电剑气侵入,并震荡得张巡五脏六腑仿佛快要灼烧成灰烬。   如说之前张巡对谈未然还有几分不以为然,暗地里也不服气。那么,此刻首当其冲面对九劫雷音,他终于明白这平平无奇的一剑,究竟蕴藏着多么凶猛无匹的力量。   这威能,岂止五成精魄!说六成,说七成,也绝没人敢怀疑。   纵然雷电属性威能天生强大,但也不至于强到这个地步。五成剑魄,能媲美其他精魄的六七成的威能,简直匪夷所思。   可想而知,张巡等人的震惊。   连张巡一道足足斩落六人,如此雷霆一剑,顿就令得不知多少人心头猛的一跳。   纷纷跌坠廊桥上,张巡等人脸上流露一时苍白,心有余悸的互望一眼,眼中分明在疑问:“要不要在打下去了?”   先前的三个时辰中,张巡等一群人暗暗交流,决意联手。张巡充当了一个看似冲动的诱饵,只是,谁都没想到,这诱饵居然引来了一头大老虎。   张巡环顾一眼,暗叹一声,从这眼神就看得出,这群人动摇了。被谈未然势不可挡的一剑,就打得生不起抗衡之心,实在可怕,实在无奈。   兴许,这里最大最强的那头大老虎,未必是柳子然,也许是这个谈未然……   张巡等人纷纷仰望悬浮半空的谈未然,见一缕缕雷电剑气被释出,加上交织舞动的电光,分明就是赫赫雷神。亲眼见到余下的同伴被从天上扫落深渊,只能苦笑不已。   不是他们太弱,只是九劫雷音太强,他们抵挡不了,硬碰硬就只有被一剑扫落深渊的份。   擦拭掉嘴角血迹,张巡深深看谈未然一眼心情复杂,说道:“算了,我们虽不怕他,可我们要的是抢夺一个光门,没必要跟他死磕。”   众人虽有少数几个显然不服气,可大多数则深以为然,心有余悸的抬头看一眼:“我觉得,他可能比柳子然更强,别忘了,他还有金身……”   “咱们还是捡个软柿子捏吧。”   纵然这话很气馁,可不失为一句大实话。这不是生死搏杀,也没掺杂什么恩怨情仇,大家为了“十天干”而战。击败一个对手,抢到一个光门,才能笑到最后。   既然有得选,这里人人愿选雪千寻和傅红妆为对手,没人愿意选谈未然硬来一出虎口拔牙。   不过,被认为十二人最弱的雪千寻和傅红妆,未必满意旁人的轻视。   “哼!”   雪千寻冷哼一声,如清冷铃音响在众人耳中。只见她一踏足,一道冷霜身姿划破虚空,带起滔天云雾如布匹般席卷飘散。   一个光门,就在云中漂浮,并熠熠发光。   雪千寻……如果我出手,会不会给人恃强凌弱的印象?   余下的孔哲等人思绪里刚转过这一个念头,就在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短短一个呼吸的瞬间,就见一个身影冲上天空,激荡出呼啸声,还有其淡淡声线:“这个入口我要了,你换一个!”   曹弃!   居然被抢先了!众人心头一惊,暗暗懊恼不已。   “什么曹弃,痞子而已。”傅红妆不屑一顾,红妆女王的气场果真有几分是天生的,又瞥了旁人一眼,半讥讽道:“再不出手,活该被联手个个击破。”   一音未落,就如离弦之箭疾射而去,忽的凌空折转,蓦然一晃动就扑向曹弃后心,纤细五指悄然无息的飞扬。   “她,她干什么……”众人瞠目结舌。   只见傅红妆一招偷袭,迫使曹弃陷入夹击之中。可一招为雪千寻争得一线机会后,她想也不想就飞快脱离战斗,扑向另一个光门。   飘落在廊桥上,谈未然心中感慨:“红妆女王就是红妆女王,哪怕年轻时毛病再多,缺点再多,骨髓里那几分侠气,毕竟是与生俱来的,终归是旁人模仿不来的。”   一条廊桥微微一震,孔哲身影冲霄,夹杂着显得很礼貌的语气回旋天空:“雪姑娘,虽然有些抱歉,不过,在下也想得到一个入口。”   当雪千寻将要触摸到光门,隐隐只闻得轰此声,孔哲身影飞快来临,骤然激出一百一千道剑气,铺天盖地轰然斩向她。   除了仓皇遁去的桂长寿,余下十一人之中,一转眼就有六大胜者接二连三出手。   光门魅力之大,令人不能不感叹。   感叹之余,败者行列之中有的是一抓一大把的人不愿错失良机。   洞府主人不但没歧视他们这些败者,给与他们参与争夺“十天干”,甚至还给了他们难以想象的人数优势。要知道,他们败者约莫有九十人,完全是八个围殴一个的巨大优势。   正如胡笑慷慨激昂的鼓动:“八个打一个,优势如此之大,简直就是天赐良机。若这还失败,我们就是输了也无话可说。”   嗖嗖嗖!一条条身影陆续飞向天空,呈现合围队列,分别一群群的扑向雪千寻和傅红妆等人。   比起用传音交流,现在无疑方便沟通多了。像胡笑一样公然鼓动众人的人着实有几个,煽动众人,并纷纷合计着策略,想纠集更多人来以多打少。   尽管没准有内应,也尽管大群败者人多心思杂,太过纷乱,以至很难统一想法,甚至想商议一个策略出来也不容易。   但,在“十天干”的诱惑力之下,勉为其难的凑在一起以众凌寡,其实并不太难。   不论怎样,先收拾了大家都不爽的十二胜者再说。   正如胡笑所说,如果这都拾掇不下来,败了又有什么好怨尤的。   相比之下,宋幽若燕行空等少数人无动于衷,或许是顾及身份,或许是不想做一众凌寡的事,又或许是在等待机会保送同门与朋友入内!   也许,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骄傲!   九个入口,其中三个已然开打,六大胜者加上一群群打算以多打少的败者们,在云端之上混战成一团。   余下六个光门,在云里发光发亮,暂时门前空空。   大批败者互相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合计策略和目标。是选甘青棣还是夜春秋当对手?再不然的话,那个不知来历的家伙也不错。   选谁都好,唯独不好选柳子然和谈未然。   一个出身名门,名声极响,鳌头榜排名极高。一个实力有目共睹,桂长寿那块垫脚石太醒目了。嗯,鳌头榜太不可靠了,简直是挖坑埋人啊,谁信他谈未然的排名,谁就倒霉……凡是见了谈未然实力的人,无一例外都有这个极其强烈的骂人冲动。   如无意外,这二人当是此次十二人中最强的两个。   如果余下的败者们想后发制人,恐怕会很是失望。谈未然等五人很是站得稳,没有一个流露焦躁之色,显得耐心十足。   见三个光门附近战况激烈,夜春秋笑了笑,道:“看得出来,不止在下有信心,几位均很自信呀。”   “客气了。”柳子然信心洋溢:“不敢自甘堕落,更不愿令宗门失望。”   甘青棣的嗓音沉而略有磁性,有一种力量感:“我志在必得。”   最后一个来的青年男子沉默一会,淡淡道:“且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啪啪啪!谈未然轻轻击掌,几人的话恰恰是性情的一种体现。   夜春秋坦荡,甘青棣霸气,柳子然内敛,最后一人话如其人,藏头露尾中流露强大。不约而同的是,每个人的话均展示出强烈自信。   夜春秋没说错,如非有自信,有耐心,又怎敢迟迟不出手,宁可落到后面。除了李扶风一贯豪气不失信心,曹弃有浑水摸鱼的嫌疑,其他的武天勋等人抢先出手,恐怕就有信心被挫的因素。   雪千寻和傅红妆被认为最弱,其实没错。   纵然他对雪千寻有极强的信心和佩服,也必须承认,冰宫并非名门大派,功法技艺还未必及得上行天宗,凭着如此普通的底子,雪千寻能闯到这一步,已经十分惊人了。   傅红妆是散修,必有先天不足的地方。   败于桂长寿,武天勋信心被挫。孔哲抢先挑雪千寻为对手,也正是锐气被挫的表现。   见几人隔空望来,谈未然耸肩道:“辛辛苦苦走一遭才来到这里,却不好一无所获回去呢。信心什么的就不说了,总归硬着头皮试一试……”忽然笑起来,笑得率真:“我若这般说,你们定然不信,便是我也觉此话太无趣。既然如此,我就说句实话吧。”   谈未然微微一顿,轻描淡写道:“九个入口,我必得其一。就是‘乙’字入口吧,我预定了。”   悠然环顾:“谁有意见!”   这股不容置疑的气势……几人神色不约而同微微一凝,心下生出几分不快。被谈未然的目光徐徐扫过,见其突然抿嘴,甘青棣一瞬间感到一种危险扑面而来,就如一个普通人被凶兽盯上了。   一眨眼,这种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不曾存在过,甘青棣还以为是一时错觉。 第568章 初战甘青棣!   谈未然击败三生道的挑衅后,无数人不止一次细细打量过他,其中就有柳子然几人。   对很多人来说,谈未然无疑是一个陌生人,唯一熟悉的就是鳌头榜那“四个谈未然”。   但,现在没人觉得“四个谈未然”是笑话了。像这样的“谈未然”,有一个就耀眼得使人吃不消了,再多来三个,简直就能翻了天。   九个入口预定其一。   绝难想象这一番霸道话,便是谈未然神态悠闲,用淡然语气的宣布出来。不听话中意思,只听语气只看表情,完全云淡风轻呢。   这份从容不迫之中自然满溢的霸道,真真令人悸动不已。   他凭什么,敢放此狂言?   这一次,柳子然几人忍不住重又细心端详一遍。就凭他能击退三生道的挑衅,把桂长寿逼迫到施展秘术符箓吗?   天之骄子们很渴望亲眼看看,这样一个陌生的同龄强者究竟是什么模样,至于心下暗暗存有的几分比较之意,则无需多言。   很多人当百里洞府是一趟寻宝之旅,有人当这是一次历练之行,也有人把这视为一次和同龄人交流的旅程。怎么看待,只视乎各人心态不同。   相信不少天才的长辈们,都交代过弟子们一件事:既然来了,不妨多看多交流,暗暗比较一番,既能增加见闻,也可洞悉旁人的和自己的强与弱!   众人神色微动,眼神如锋芒刚出的宝剑扫过其他人。究竟年轻,还没练就皮笑肉不笑的技能,只互相一眼就收敛神色,感觉彼此的目光,如刺芒在背。   忽然陷入浅浅的一时沉默中,夜春秋灿烂一笑,打破沉默:“说了一会,重新介绍一下,在下夜春秋,北堂纪家,厚泽宗门下,没请教几位?”   “某姓柳名子然,北江柳家,玉虚宗门下。”柳子然先环顾一眼,才说道。   “甘青棣,玉虚宗门下。”甘青棣眼底流出一缕深深的哀痛,语气冷沉道。   “天行宗门下,东武,谈未然。”谈未然抿嘴浅笑,也没什么说不得的。他本来就明白,今次一来百里洞府,必有很多东西就掩不住了,与其藏得顾头不顾腚,干脆无须再藏。   说起来,明心宗不是查不出他爹娘下落,也未必不知天行宗新落脚处,只是一日没解决宗长空,就鞭长莫及外加有心无力罢了。   几人目光一顿,落在最后一个平平无奇的青年脸庞上。这人微微抬头,平淡道:“我姓陆!”   见此人不肯报上全名,几人神色一动。这最后一人和曹弃一样,低调得都没什么存在感,若非其迟迟不出手,有意落在后面,暴露其强大自信,恐怕还真未必引人注意呢。   夜春秋端详此人一眼,微微向几人一颌首:“我们五人,六个入口,数数虽大有富余。只是我信心不如诸位……”   “看来,夜某这便只好先大家一步,呵呵。”   半是谦逊的一声笑,夜春秋一跃而起,轻飘飘升上天空。人在半空扫了谈未然一眼,心中一念而起,九个入口被预定一个,乙字入口?   九个入口,百人争夺。你谈未然,说预定就真能预定一个吗?有那么容易吗。   只见夜春秋蓦然方向一转,赫然向“乙”字光门去了。   谈未然也笑:“呵呵。”   不同的是,他笑得似乎很开心,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微微裂开的缝隙里流淌出一丝丝独特的光芒,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强烈危险感。   当夜春秋距乙字入口愈来愈近,见谈未然神色不变,反而舒展眉心,像是有信心,又或是笃定他不会乱来。这时,夜春秋心中微微一叹,忽然一转身飘然转向,往另一个入口滑翔过去。   他有试探之意,也不失比较高下之心。但是,试探也只适可而止,他不是那种盛气凌人的人,也没打算和谈未然做一场。   蓦然回首,一个眼神和谈未然触碰,夜春秋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总觉得对方似乎颇为熟悉他了解他,是笃定他不会那么做,不是那种人。   柳子然几人面不改色,打量这一幕。说不上是期盼,还是惋惜。   夜春秋没和谈未然打起来,是很遗憾。不过,等自己来击败他们,似乎则是另一种美好的成就感呢。   细细打量战况,就会发现六大胜者迫于无奈,正在三个入口附近双双联袂,以抗衡人数众多的败者们。   自然,不是每一个败者都能组织起来,但只要组织起一半,就是一个不小的威胁。因为对败者来说,不是一定要吞下全部入口,组织起一半人马,抢得到一半入口,就是非常重大的胜利了。   一群本以为没什么收获的败者,居然有机会联袂,重新夺取胜利与宝物,那就是最好的奖励。   所以,即使败者人多心思杂,很难团结,却还是有大部分愿意联手。并且,虎视眈眈的盯着谈未然等余下五人……   也许有人觉得,凭什么胜者只有十二个,还要互相拖后腿。败者们有这么多,反而还能联手!   简直太不公平了。早知,还不如故意输掉,去跟败者们混在一起呢。   这种显然求胜心不足的想法,谈未然不会有,甘青棣也没有,即使偶尔闪过一个这样的念头,也会自动掐灭掉。   不能面对艰难险阻的人,是无法在长生武道走得太远的。   当夜春秋被一批企图后发制人的败者们,在半空拦住厮杀。甘青棣一脸沉毅,跺足嗖一声破空呼啸直上。   谈未然心中一凛,暗忖:“这个时机好,不早,也不晚,加上还有一个柳子然押后,可谓恰合甘青棣的选择。看不出他年纪轻轻,似乎就具备了一定程度耐性与果断。”   早了,甘青棣会被多人围攻,主动性差。   太晚,则熬不过谈未然和柳子然,最后必然陷入几乎没有入口给他抢的尴尬处境。   十一名胜者,谁是最强暂时没有结论。但是,最难缠的绝对是谈未然。   先不说柳子然,谈未然一身六阶金身,其防御简直无可比拟。只要不是脑袋被门板夹过,是没人会蠢到来找谈未然死磕的,那只会碰得头破血流,被人捡便宜。   这时,只见飞翔半空的甘青棣霍然凌空折身,竟惊爆更快速度,俨然一道虹光……   乙字入口!   “嗯?”谈未然微微昂头,这是像夜春秋一样的试探?泛出一缕冷光:“不,当然不是试探。”   夜春秋一招试探未见谈未然出手,便不再咄咄逼人。青帝截然不同,哪怕是试探,也肯定要先凶猛的轰他三拳再考虑罢手。   你甘青棣以为抢乙字入口,就会令我在乎被扫掉面子嘛?错。大错特错。   我只在乎,乙字入口里面的……那个东西!   谈未然眼里冷芒一闪,轻轻一挥殊途剑跃然在手,一抹青光从掌心迸现,雷电交织化作九天狂雷,眨眼之间横扫千军,淡淡语音如雷声滚滚:“我说过,乙字入口,我要定了!”   “若有不服,只管来战!”   一道雷电剑魄横空而出,令空气令所有都炽烈并狂暴起来,每一分雷电的变化都是如此的令人震撼而悸动,真真切切的在所有人诠释着大自然之怒。   飞翔的甘青棣早有准备,怀抱双拳,宛如一个巨鼎跃然而出:“九鼎印!”   雷电狂潮呼啸而至,凝在半空的巨鼎撑住一下,两者碰撞发出一记若隐若现的沉闷鸣叫。令人瞠目结舌的是,碰撞之处有一缕缕的波纹激荡四面八方。   正于距五十丈外激战的数人,被这气劲波及影响,竟不约而同的气息一滞。   分明是剑魄碰撞,却似有钟声响彻。紫色风暴侵袭而过,巨型大鼎轰然崩溃,烟消云散后方才露出甘青棣的身形,以及一抹金身霞光!   九劫雷音,四成剑魄的一剑,竟被接住了。   “四阶金身?”   “这雷电剑魄的威能,简直太强大,能媲美六七成精魄。他是如何练出来的?”   纵使心中早有一较高下的念头,真正第一招交手,仍然免不了心头震惊,掩不住彼此眼中的惊讶。   “九鼎印攻防一体,果然不同寻常。放眼天下,只有青帝才能练到登峰造极,乃至开创出崭新道路。”谈未然凝肃暗忖,发力跺足以至廊桥微微一沉,如长了翅膀一样扶摇直上。   凝注踏着云朵的甘青棣,谈未然心底的杀意就如扑腾跳跃的火苗一样难以克制的澎湃起来,轻轻抿嘴,一缕淡淡的杀意还没显露,就骤然有感:“嗯?想偷袭我?”   蹉跎手轰向左侧上方。半空之中,一条残影闪烁,拳魄与剑魄噗哧爆裂出漫天气浪。   残影摇曳,宛如投影般闪烁着出现。   剑气嗤嗤!拳魄轰轰!气浪不住喷爆向八方,谈未然御气悬空滴溜溜的飞旋,不住挥出拳头,一次次把狂飙闪动的影子逼退,冷哼:“闪空秘术,又是你,宋幽若!”   闪空秘术当真惹人厌,比起来时脚踏实地的半路一战,悬空状态的谈未然,平白无故的多出脚下偌大一个方向破绽。   宋幽若半空袭扰,下方是柳子然,而上方则是甘青棣!   “糟了,我三面是敌。”收敛心神,稍一留意,谈未然心神一凛,一剑叮叮当当迸出雷电把宋幽若劈得闪空消失。   一刹那,谈未然就隐隐猜出:“这是甘青棣的意思,引我出手,先踢我出局!” 第569章 扼杀未来青帝!?   转眼之间,谈未然思绪如潮。   “甘青棣这一招很漂亮,不管三人有没有这个实力,也不一定非要踢我出局。能逼得我先一步出手,就是他的成功。给柳子然创造了压轴的机会,等于先拿下了一个入口。”   谁能沉得住气压轴出手,谁就稳坐泰山,几乎必得一个入口。   明白这点,不等于能做到。因为实力稍差一点,就一定坐不住等不到最后。   思绪明明白白,谈未然不能不佩服甘青棣的敏捷和果决:“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敏锐的洞察这些,这厮的眼光和头脑的确出众,加上他的果断……”   谈未然也只能说两个字:难缠!   无疑,这就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比实力,柳子然和谈未然鹿死谁手,尚是未知数。   但甘青棣清清楚楚,六阶金身是争夺入口的利器,一起压轴的结果会非常不利于柳子然。   死死盯着谈未然,甘青棣满心悸动,仿佛有一个声音正在脑海里回旋,而激荡:“击败他,击败他就是一次非常棒的自我展示,宗门一定会看到自己现在的实力。”   他努力压下单挑的强烈冲动,上方有他,中路有宋幽若,下方有柳子然。   三路合击,能否踢这个最难缠的谈未然出局?   几乎同时,甘青棣方才犹如一头翱翔天空的狂龙,裹着澎湃气势从上方扑击。   连风,也在气劲的波动下,也似乎变得狂躁了。当甘青棣附身冲击而下,气势就如一枚从天而降的陨星,又似如一道闪电。   相隔百丈,气势就已扑面,能令一个人感到心脏收缩般的强烈悸动。   甘青棣的心路历程,谈未然浑然不知,他只一扫眼见到上有甘青棣,下有柳子然,中路有频繁闪空的宋幽若。   明明白白陷入三路合击的处境!   即使是青帝年轻时,也不容小觑呀。   “不过,纵然甘青棣很了得,也不失敏锐果断。能不能踢我出局,靠的毕竟是实力。”   谈未然笑了笑,踏着空气专注忘我,凝神之中,已然全神贯注于这一战之中。跺足在空气之中,却如脚踏实地,一股子力量沿着双足爆发向上,来到腰部,被一个微妙的扭身动作,引动力量上升到双臂。   平平无奇的一拳,似缓实快的推将出去!   一丝风都没有带起,看起来,没有比这更软绵无力的拳头了呢。   “闪空!”   闪空出现的宋幽若,一刹那骇然听到了一连串的炸雷:“是什么声音?”   一转念,她就震骇发现,这竟然是随谈未然一拳轰出,聚而不散的风雷声!   太可怕了!   此人究竟是把拳魄练到何等地步,才能把这些精魄力量和风声雷声控制得如此内敛!   宋幽若并不知道,这其中还有强悍的肉身力量。把七成之力融入拳魄之中,这该是一个多么惊人的过程。可想而知,这一拳收敛到如此程度,绝不是意外。   当她凝聚真气,剑魄正是化作汪洋怒海,一阵阵的波浪从怒海的核心喷发出一种令人骇人听闻的刚烈。   怒海不住爆发一种独特的刚烈,放肆的刺入正好萦绕而出的金身霞光。   一剑刺入竟有迟钝之感,简直就犹如刺在百炼精钢之上。   刚刚刺入半寸,宋幽若立刻心神一震,感到剑尖深入时的吃力感,距谈未然还有足足半尺的地方,剑魄威能消耗殆尽,再也无法前进半毫:“这,这……这金身!”   不会吧!谈未然的金身,竟如此之强?!   十重金身,法则功法中少有的金身功法,那防御力又岂会寻常。   须知,十重金身光是在洞府里,就多次拦下神照后期的强大攻击。宋幽若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霞光把谈未然裹在其中,对宋幽若在后心刺来的一剑完全不闻不问,嘴角挂出淡淡的凝肃,挥动这连风雷声都无比收敛的一拳,霍然挺身迎向上方!   不论是不是三路合击,甘青棣永远不知道,你给了我一个绝佳的出手理由。   甘青棣,就让我谈未然今日来领教你这个未来青帝的实力!   这一天,我已经期待很久,很久了。谈未然眼中大放光明。   “五行蹉跎手!”   “九鼎印!”   上方激射而下的甘青棣宛如一枚势不可挡的流星,下方谈未然脚踏虚空巍然屹立,战意早已经在胸膛之中被点燃。   恐怖的九鼎印,犹如一尊天下九州之大鼎,连人带拳魄一道沉如千钧的轰然压下。不少宗派都有九鼎印这门拳法,可真真修炼并练出惊人成就的,多年来青帝是第一个。   堂堂正正的王道之中,又不失强力霸道。   把其中的“镇压”真谛,挥洒得淋漓尽致。   只一接,就能察觉到一种难以抗衡的“镇压之力”当头压下来。和纯粹的力量不同,这份“镇压”之中来得强横霸道,可也有一种“王道”的意志震慑。   连神魂也有一种被撼动镇压的感觉,换做一个意志力弱的人,会立刻觉得对方的高大和威严,并感到自己的“卑微和弱小”。   可怕的青帝日后光是一手九鼎印就威震天下,遇上的大多数强者一招都接不下。   如是三成精魄的蹉跎手,自然不是对手。   但,糅合肉身之力的蹉跎手,拥有着匪夷所思的超级巨力。   五成?不,是能勉力抗衡神照后期的七成之力!   嘭嘭嘭!二人四拳轰然在半空碰撞,璀璨而又激烈的光芒如波浪照耀八方。   最凶险的近身战!   一刹那,甘青棣双眼一睁,只觉得手上传来的力量简直骇人听闻。俨然像真的大鼎一样的拳魄,竟被恐怖巨力轰得支离破碎。   “不可能!”甘青棣在心底嘶吼,他的九鼎印本就威能十分可观,又是攻防一体,可谓强大。没想到,有这么一天竟然被另一个人在威能上形成了几乎等若压制性的结果。   怎么可能有同龄人压制得住他的九鼎印!   他的疑问没错,放眼天下,撇掉克制因素,能从正面对九鼎印形成压制性的同龄人,的确寥寥无多。如说今次在百里洞府的,恐怕也只有肉身力量强悍无匹的谈未然。   轰隆隆惊爆的气浪,几乎能把旁人给掀走。   交撞的拳魄把大鼎轰得粉碎,刺眼的光华照耀天空和云雾。   柳子然呢?本该在这时打中节奏间隙的三段式三路合击呢?   下方廊桥上的柳子然忽然迟疑那么一下,如此白驹过隙的战斗之中,没能及时跟进的结果,就是令得合击之势在九鼎印被破掉的一刻不复存在。   三路合击的设想……根本没能实现!   “机会!”   两个放光的大字,如跗骨之蛆一样钻入谈未然的脑海里,怎都挥之不去:“是机会,是扼杀未来青帝的一个机会!”   这真的是一个一闪即逝的机会……谈未然怦然心动了,这个念头疯狂的在思绪中滋长蔓延,像发狂的野草,怎都割不完。   杀!杀了甘青棣!   杀了他,就没有未来的青帝了。   杀了他,爹娘争霸之路上的最大拦路虎就没有了,解决了自己对爹娘安危的最大忧虑之一。   可真的没有吗?   他清清楚楚,没了甘青棣,玉虚宗还有柳子然,还有闵元良等。纵然没了玉虚宗所出的“青帝”,仍会有厚泽宗推出的“夜帝”。   心里念头像野草一样疯长,胸中杀意如火上添油一样沸反盈天。明亮的双眼,如夜空般深沉,沉淀在心底的杀机终于不可遏制的从眼里,从气息里泄露出来。   指尖微微一凝,泛青的殊途剑指天,朗声震传八方:“九劫雷音!”   五成剑魄!   石破天惊的雷电,逆流而上席卷九天,几乎要把天都打破掉,仿佛誓要毁灭万物。   到了这时候,本就敏锐的甘青棣如何察觉不到谈未然的杀意,只觉像是被一头凶手盯着的猎物般,遍体生寒,那寒意更是透彻入心,只觉无比危险。   杀机四溢!   几乎纯粹到极端的雷电,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驾临。   一抹金黄从他心口翻出,结成犹如鱼鳞的金黄内甲。承受着雷电毁灭之力的侵袭,在金黄战甲上留下斑驳黑痕,脸色一霎苍白,一缕鲜血来到喉头冲将出去。   娇艳的血色,顿时飞扬漫天。   如果没有内甲,兴许半条命就交代了。惊怒交集的甘青棣汗如雨下,脸色又红转青又白惊魂未定。终于明白,之前危险感觉并非错觉!   谈未然真的打算杀他。   “机会,从来一闪即逝。”谈未然真的真的很讨厌内甲,望着暴怒一拳九鼎印全力轰来的甘青棣,扭身爆发力量。   蹉跎手!   几乎同时,谈未然果决:“这是最后一个机会……杀不了,就必须放弃。”   身体精气正在凝聚,正在酝酿着风暴!   二人双双闷哼一震,光辉交撞在一起,如同裂开一样,遮天蔽日的光芒带着无穷无尽的劲风吹袭八方。砰!甘青棣如流星闷哼倒飞。   当谈未然不退反进追击,微微将要张口之际。只见甘青棣面色毅然,杀机犹如实质,一抹独特波动油然萌生。   犹如无形锁链束缚,谈未然动弹不得垂直跌落,心神震骇不已:“神通术!”   就在震惊一霎,一条条身影骤然破空而现,隔断了谈未然和甘青棣之间的视线。   突如其来的几人,竟是神照境! 第570章 大乱战之始!   当一条条身影穿空来临之时,中了神通术,如陨石坠落的谈未然心下一凛,糟了!   “神照境!”   随着数名来者聚气戒备,谈未然一扫眼就发现来者几人很陌生,敏锐察觉这几人的修为,心脏立时就往下沉了沉:“更糟糕!”   “等等,难道历史上那几个神照修士依然像上一世一样误入此地了?”谈未然心中猛然一震。   比祸不单行更糟,因为从这一刻他就知道,甘青棣八成不会追击过来了。   他正动弹不得,这本是甘青棣的绝佳反击机会。   忽然来了几个陌生人,把他和甘青棣之间的视线隔断。作为第三方的存在,不可避免的打破局势。   重要的是,这几人统统是神照境!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哪怕换做谈未然,也不敢掉以轻心,不愿贸贸然乱来。   正如谈未然所料,甘青棣一见这几个破空出现的陌生修士,察觉出其修为的同时,马上就感到了一种强大的压力。令他暗暗悸动的是,他完全不认得对方!   没人知道,甘青棣思绪百转千回:“鹬蚌相争?”   深深看了谈未然一眼,甘青棣的眼神如刀剑,似在谈未然脸庞遥遥雕刻在心里。微微咬牙,缓住身形收住蓄势待发的底牌,放弃了追击。   见他停下,正在坠落的谈未然在心底深深一叹,把身轮之中沸腾的木行精气给安抚下去。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啊,只要甘青棣追击过来就成了!   七阶青莲吐息术,终于还是没能开张。   机会,从来一闪即逝。一旦错过,就再不回头。   旁人不知道“雾像云墙”,他是清清楚楚。   倘若不是甘青棣率先引他出手,又是三路合击给了他充分的“反击误杀理由”,他还真没想过在这里扼杀未来青帝。   未来的岁月还很漫长呢,总会再碰头的,总能抓住一些时机的!   杀甘青棣,也只是扼杀未来青帝,解决不了全部的问题。   其实个中关窍不难想明白:“严格的说,爹娘争霸之路的拦路虎,不完全是青帝,还有玉虚宗等……”   坠落的谈未然耳中不住被狂风灌入,只觉浑身一松,无形束缚消散。他释出真气,踏着空气冉冉上升,想了想先是惋惜,而后又洒然一笑,心情明朗许多。   同时,穿空到来的四人戒备打量四周:“这是什么地方?”   “怎么回事,我们怎会忽然来到这里?”   放眼一望,数十名年轻修士战斗得七零八落,又有一批人在云端廊桥上一副看戏的模样,可谓乱糟糟的场景。这几人更加迷糊,顿时就懵住了,险些以为这里不是百里洞府了。   不,不叫百里洞府,应该叫“光明洞府”。   他们要找的十二地支呢?   祖师爷手札里记载,光明洞府的核心“十天干”,就藏在十二地支之中。如今,“十天干”又在何方?   他们本是根据仅有的线索,耗费心力终于找到另一个能进入十二地支的入口。不成想,刚走到路的尽头,眼前一花就忽然被挪移到这里了。   杂声沸沸,这时,在喊声麻绳和战斗轰鸣声组成的喧嚣之中,四人隐隐约约听到了“乙字入口”,“丁字入口”等字眼。   目光扫过谈未然甘青棣,并没有认出,两个默默无名的家伙,谁在乎?但当触及另外两人的同时,立刻辨认出:“那边两人是柳子然和宋幽若……”   盛泽义等四人浑身一震想到了什么,猛然陷入狂喜:“这里,这里!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   “……‘十天干’!”   ……   当谈未然坠落,甘青棣注意力放在几个不速之客身上。   与此同时,宋幽若眼睛一亮:“乙字入口!”一踏足,人如利箭离弦而去,当真快得令人咋舌。   郁朱颜和燕行空一直没出手,是在等待良机。没想到,先看到一场颇为精彩的战斗。撇掉立场不说,甘青棣凭着四成精魄和四阶金身,虽落于下风,在二人来看,也着实谈不上丢人。   尤其对见识谈未然几门底牌的郁朱颜来说,凡是能接得下谈未然一招九劫雷音的,而又能全身而退,那无疑就是同龄人之中实力最顶尖的那一批了。   此时,一见宋幽若的方向,郁朱颜二人双双脱口而出:“不好!”   乙字入口,是谈未然宣布预定了的。   倘若被人捷足先登,不管是不是被趁着空白期抢先的,反正,“大话”说出来了又没实现,最后被嘲笑的一定会是谈未然。   这种事,无疑更合适由同门捍卫:“燕独舞!乙字入口,你快……”   只见燕独舞如极速狂飙的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向柳子然。战得是噼里啪啦一阵阵的光影交织,拳魄形成诡异的幻境,一边狂飙变换身形,一边嚷嚷:“吵什么,等我先打完!”   姑娘哟,等你打完,谈未然的脸就丢大发了。   乙字入口!   想起半路被击败的一幕,宋幽若心头微微一顿,趁其不备不是她的作风,也并非想羞辱谈未然。如果可以,她更愿意亲手正面击败谈未然。   不过,九大入口关系宗门利益,她不能为了个人荣辱就视而不见,就错过这个机会。   当宋幽若欣喜的伸手搭向乙字光门,几乎凭直觉感应到一种莫大无比的凶险降临。她惊出一身冷汗,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瞬间头也不回的一剑斩出怒浪剑魄。   轰然,剑魄似为浪花飞扬。   只见一剑宛如天外飞来,一种力量极具穿透力的刺入怒浪剑魄之中,浪潮一分为二。   一刹那,踏足一飞冲天的燕行空目瞪口呆看见,仿佛这把平平无奇的剑有一种独特的魔力,把宋幽若的剑魄强行从中一剖为二。妖,当真妖异无比!   然后……直刺宋幽若的后心!   若刺入,则必是心脏一分为二。   宋幽若漂亮的脸庞上浮出一缕惨白,始终脚步不停的挪移,汗珠嘀嗒嘀嗒掉,竟然逼得身法不俗的她转不过身回不了头。   当剑法稍微一缓,她才得以狼狈的抽身而去,惊骇不已的猛然回头望去,只见到一个平凡无奇的持剑者。   姓陆的,十二胜者最后一人。   平凡低调到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人,很多人都完全没留意到此人,常常不自觉的忽略掉此人。   但是,谁都没想到,这最平凡最低调的这个人,居然强大到凭一人一剑,就逼得宋幽若回不来头转不过身的窘迫处境。   此人剑法充满妖异,更是从始至终洋溢着一种从容不迫,就如庖丁解牛。   从哪里冒出一个这样的青年强者?   先是一个强横得令败者们都不愿对上的谈未然,现又来一个?太刺激了吧。   燕行空突然觉得自己还有很大的进步余地,正想以后要多努力一点,猛然双瞳一缩,倒吸一口气如利箭弹射向下。   这时,一道紫色剑光从下方的云雾之中轰轰烈烈扶摇而上,伴着一个朗声话音:   “陆兄,虽然你我素不相识,不过,距乙字入口太近的话,小心被误伤哦。”   剑光弥漫之下,几是剑气方圆二十丈内的云雾都消散了许多。一缕紫芒剑魄膨胀为遮天蔽日的狂暴闪电,只在不到半个呼吸间,就轰然碾过乙字入口附近。   宋幽若和这姓陆之人双双凝神专注,各自横剑斩下。   嗡……一阵阵独特的声韵飘扬,云雾被紫色渲染得神秘,无数人双瞳被紫色填满并震撼着。   恐怖的雷电之力从剑身传递,宋幽若借势后撤,手臂震颤,掌中宝剑险些脱手而去。退到安全处,方才有心有余悸之感:“这个谈未然的剑魄的确可怕……”   姓陆之人一剑平凡的刺出,竟是人在雷电风暴之中,如被烧火的铁条一样在雷暴之中清出一条安全的道路。   一剑刺出的同时,此人马上心知不妙。这九劫雷音的威能,比他以为的还要纯粹而强大,哪里是五成威能,简直媲美其他七成精魄。   终于在后半段的威能下,妖气一剑威能已竭,就宛如在洪流之中被一个浪头给打得沉下去。   待到烟消云散,方才显出姓陆之人一身法衣崩毁成漫天飞灰的模样。   “妖气之剑?”谈未然深深望去和那姓陆之人恰是对视一眼,心底飞掠过一丝强烈疑窦,旋即就把疑惑深埋下去。   “哈哈哈,今日老夫才知晓,什么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个狂笑突兀响起来,震天动地。   盛泽义等四名男女弄清所在地后,忍不住放声狂笑起来,笑中尽是肆无忌惮和轻蔑,不乏得意:“所有人一直在苦苦搜寻的十天干,居然是在这里,居然用如此方式把我们送到十天干面前,哈哈哈。”   想到得意处,盛泽义四人红光满面,只觉被幸福给砸中:“等我们满载而归,看他宁越一帮人还有什么话好说……哈哈哈。”   哪怕是聂悲,也只有偃旗息鼓,不能再强压众人意愿了。   十天干必须是他们的。   光明道必将在血与火的杀戮中崛起!   盛泽义凶光毕露,御气踏足化为一道虹光,恣意狂啸,煞气冲霄:“杀!” 第571章 隐秘,道统死敌   “杀!”   一声狂啸冲霄,盛泽义伙同身旁一人化作夺取性命的致命彗星,另外两人却没动手,而是御气狂飙,转眼没入云雾中。   盛泽义二人激出破空呼啸,其声杀意淋漓:“哈哈哈,柳子然是我的,宋幽若是你的!”   玉虚双星落单了。   难得遇上这等机会,盛泽义等人又怎会错失良机。先摘下玉虚双星的人头,再拿下十天干也不迟。   什么,大人欺负小孩?神照境欺负灵游境?   哈哈哈!如果有人这么问盛泽义,一定会得到一个看似狂笑,实则悲愤欲绝的回答。   当年玉虚宗率众围剿,光明道死的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死就是一窝端,家眷之中老的少的,大人小孩……那时节,怎就没人跳出来指责玉虚宗!   玉虚宗是杀得光明道几乎凋零。   杀杀杀!   玉虚宗对光明道犯下的滔天血债,自然要血债血偿。盛泽义和同伴的眼珠子泛漾出血丝,恨不得每次都遇上玉虚宗落单人士,将其碎尸万段,讨回少少的利息。   一时间,就连空气都隐隐透散淡淡的血腥气。   燕独舞正和柳子然激战,战得廊桥微微震颤不已,亦不知她是没留意到,是欲罢不能,还是根本没有罢手的打算。   “不好,这傻妞……”谈未然心头一激灵,人如一道虹光呼啸而下,瞥眼向甘青棣。   几乎同时,甘青棣神色微凝,四名不速之客的满满敌意,知道不妙,立时狂喝道:见盛泽义二人分别各取一人,一扫眼柳子然和宋幽若,马上当机立断御气狂飙向后者。   是因宋幽若近,是因某些缘由?或者,还是因柳子然挡路了?   甘青棣一边狂飙,一边狂喝,声震云端:“你们是什么人,怎会闯入此地,怎敢在这里大开杀戒!”   死死盯着愈来愈近的柳子然,盛泽义轻蔑的瞟了甘青棣一眼,没认出这也是玉虚宗的。哈哈狂笑着,眼中血色更深:“玉虚宗去死!哈哈哈!玉虚宗就该死得干干净净,哈哈哈……”   充满仇恨和狰狞的狂笑,在这时令得柳子然甘青棣等人不由为之心头一震。放眼望去,此地一个神照境都没有,根本就没人能对他们产生威胁,难怪如此狂态毕露。   盛泽义一拳轰然破空,赫然冉冉升起一轮血月。   红,像血一样的耀眼,竟似染了鲜血一般的鲜红!   一轮月亮宛如染上鲜血,此时释出一种独特的光芒,照耀四面八方。   不管察觉还是没察觉,愿意还是不愿意,燕独舞都不会感应不到正在逼近的神照境,不能不有所戒备的放缓下来。一缕缕光辉洒下,乍看柔和,实则却把淡淡的红色填充在空气里,散发出诡异气息。   拳魄笼罩,势如狂潮!   “神照后期!”有了被贺飞龙追杀得就差满地打滚的经验,燕独舞大惊急忙狂飙后退。   顿时,血色拳魄如潮水般吞没掉柳子然,廊桥陡然震动。   燕独舞速度再快,又怎及得上血色光芒,将要被淹没覆盖的一刹那。骤然一道恢弘的紫色翻腾,斜拉里杀出来,宛如厚厚的一堵墙,又更像是决堤江水和火焰山的比拼。   同门……燕独舞呆了呆,一声斥责入耳:“发什么呆,走!”   “是谁!”煞气冲霄的盛泽义神念一扫,立时发现谈未然掠去的身影,冷笑不已:“算你们走运,如果不是我要取柳子然狗命,就先要了你们的性命。”   一剑拦截,燕独舞成功逃离拳魄威能主要范围,谈未然松了口气,道:“下次机灵点,别害了自己又连累自己人。”   燕独舞不满的扁扁嘴,没说话,和谈未然一样凝神关注战斗,忽然道:“柳子然死不了,我看见他有内甲。”   耀眼的红色如浪潮侵袭而过,展露出其中廊桥上屹立的柳子然,其脸色赤红,微微一张口,话到一半就喷出鲜血:“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怎敢在这里出手伤人!”   柳子然身上一套鲜红的内甲,如火焰般覆盖全身,可谓极其惹眼。   “出手伤人?哈哈哈。”似乎听到什么最可笑的笑话,盛泽义前仰后合的放肆狂笑:“我怎么就不敢了,你们玉虚宗在外面横行霸道,在洞府里面还要横行霸道?三道二儒一佛,你们玉虚宗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荒界还轮不到你们玉虚宗!”   盛泽义一声霹雳狂吼,狰狞一拳轰击:“岂止出手伤人,血债血偿!”   “想知道我是谁,去九幽天问吧!哈哈哈!”   狰狞吼声充满仇恨,还有即将大仇得报的得意快感,落入旁人耳中,极是惊心动魄。   这时,甘青棣驰援宋幽若,二人从一波深邃如深渊的恐怖剑魄之中脱身而出,形象狼狈的跌落廊桥上,甘青棣一张口就是一声呐喊震天:“师兄,无须再问,杀吧。”   “他们是光明道余孽!”   此言犹若惊雷,连谈未然也懵住一会,从郁朱颜到秋小白等无数听闻者心神剧震,无不不由倒吸一口寒气。   按说,年轻修士本不应知道光明道大名,毕竟太久远了。实在是这些年来,光明道声名鹊起得太快了,从小不周山之战以后,就连连发生袭杀事件,光是破虚境,就死了不止十几二十个。   聂悲前后三次出手,第一次斩杀曹远征,重创陆臻和钟岳。第二次,斩一个渡厄强者和一个半步渡厄。第三次,是光明道被人揪着尾巴伏击了。   然后,聂悲施施然出现,一人一剑逼退三大渡厄强者,把人给救走。奠定荒界巅峰强者之赫赫威名。   平素连消息都没有的渡厄境,在这几年里,接二连三的亮相,甚至陨落。可谓震撼之极,光明道怎会名声不隆。   只是,尽管主要针对玉虚宗等势力,加上光明道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大开杀戒的做法,也波及不少不相干的人和势力。名声绝谈不上多好,反而变臭的趋势。   一听到是光明道,柳子然绝口不再说话。一如甘青棣的喊声,无需多说,杀吧。   没有人比玉虚宗更明白,和光明道之间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哪怕求饶投降也没意义。   道统死敌之间,只有你死我活,没有妥协。   闵元良眼光闪烁一番,咬咬牙还是冲去驰援,飞速冲到另一个光明道神照境背后一刺,联袂甘青棣宋幽若跟这名神照后期打得烟尘滚滚。   人群静了静:“这个闵元良,他就不怕死吗?那是神照后期,不是我们能击败的对手啊。”   一身浪荡子气质的秋小白沉默一会,忽然道:“老子有点明白,为何玉虚宗这几个都那么厉害了。”   余下暂还没参与十天干入口争夺战的人不多了,闻言纷纷怔了怔,细细咀嚼这句话,又看看激战的玉虚四人,忽然也有一点明白了。   没人留意,谈未然正喃喃自语:“误入此地的居然……是光明道?”燕独舞倒是听到了,也只觉得聒噪而已。   她自不明白,此战本是青帝成名之战的下半场。   所有传言都没有提及,误入其中成为青帝另一块垫脚石的,居然是光明道门下。不过,又不约而同提及“误入”。   今次在场的人不少,前世想必差不多,到后来居然没有一个提及此事,任由将错就错,那就有点诡谲了。   “玉虚宗想掩盖什么?”谈未然心脏猛然一跳,舔舔嘴唇。至少他敢猜,光明道这四人恐怕不是什么“误入此地”。   如不是有的放矢,光明道不会冒险派出两个神照后期,两个显然正当壮年的神照中期来玉虚宗的地头上寻死。   谈未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某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即将呼之欲出。   只觉思绪太乱,他晃头甩去杂念,抓住津津有味观战的燕独舞:“此战与我们没干系,走,我助你们抢一个入口。”嘴皮微动,把此言传音给郁朱颜傅永宁等人。   飘然而升,微微回首一眼,心忖:“青帝,你成名之战的上半场,被我无意中抢了。这下半场,我就不抢了。”   不是不想,甘青棣能晚一天冒头也是好的。   是不好抢。两个神照后期,两个神照中期……除非十重金身冲上七阶,或九劫雷音突破到七成剑魄,不然,一对一没有多少把握。   谈未然并不矫情,渴望和青帝站在一个舞台上一较高下是一回事。但,如果甘青棣几个被宰了,他或许会有一丝丝遗憾,更多的是喜闻乐见。   此时,忽有所感,谈未然回头一眼瞥见两条身影正偷偷向乙字入口潜行,不由洒然甩手,殊途剑在手,正要弹剑而发,突然身子一凝顿住。   他和燕独舞等人齐齐霍然回头,眼前一道绚烂白光闪耀。   明亮到刺眼的一道光芒,从宋幽若的掌心之中骤然闪现。这道光惊艳无比,能照得眼睛短暂失明,却又一闪而逝。   闪到无与伦比,快到犹若电光。气息虽磅礴,却凝而不散。   一眨眼之后,白茫茫的视野之中,就仿佛什么都不复存在了。窒息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迸发,如此威能,如遇上巨大危险般的使人不安,乃至无法呼吸。   “这是!”亲眼目睹这一剑,谈未然心神恍惚,沉浸此剑瞬间展露的奥妙之中。   恍惚之间抬手,一缕锋芒绝伦的剑芒转瞬斩中潜行靠近乙字入口的二人。   只一剑之锋,二人双双惨呼,腰腹剑痕上血如喷泉。 第572章 太不要脸,太赖皮了   趁谈未然不备之机,潜行欲夺乙字入口的二人被突如其来的剑光所斩。   咝!法衣出现一条裂痕,腰腹中剑,血花崩闪。   二人闷哼惨呼,互相惊骇欲绝的望了一眼,难以描述心底的震骇:“这厮简直,简直……”简直什么,二人脑子陷入混乱和震惊之中,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这剑意不但锋利惊人,并隐隐蕴藏精魄气息,显然正在向精魄层次升华。恐怕接下来,随时随地都可能再凝练一种剑魄。   五成雷电剑魄,三成拳魄,如今又有一种剑魄随时成型……   明白这些,就能意识到这对二人的冲击有多么猛烈了,是多么震慑心灵了。   所幸这一剑锋芒有余,毕竟没有精魄之威。给二人造成的剑伤并不重,不约而同的发现彼此眼中的畏惧,毫不犹豫拔腿狂逃。   先前二人是见谈未然没守在乙字入口前,才想试试能否趁其不备,结果证明谈未然没留下空子给人钻。   又不是疯了。这里有九个入口,何必非要跟最难缠的谈未然相争。   五成雷电剑魄,六阶金身……绝对是“攻得动,防得住”这句话的最佳写照,其难缠程度毋庸置疑。   谈未然下意识一剑挥出,已是含有一缕浅浅的精魄奥义在其中。沉浸感悟中的他,完全投入其中,其实睁大眼什么都没看见,只在一剑挥出的一刻有一种霍然明朗。   如说先前宋幽若掌心迸出的韵味独特的一剑,令谈未然捕捉一丝感悟。就宛如弥天大雾中骤然而起的一缕闪光,为他指明了方向。   那么,随着一剑劈出,顿在思绪中抓住那一缕灵光,心头上的迷雾散去,露出了那条清晰而明朗的道路。   霸世剑的精魄之路!   由招法真意升华,徐徐凝练招法精魄!   当不疾不徐的殊途剑剑尖垂下,一丝丝的光凝在其上,渐渐散发出漂亮的光晕。当光晕游走剑身,裹着美得无法呼吸的一幕,重又回到剑尖。   突破即将到来。   意念完全沉入心神之中,超然忘我的谈未然忽然被一股力量给推得身形不稳,顿时从即将突破的境况中回过神来:“可惜,差一点就凝练霸世剑的剑魄了。”   定神想了想,往嘴里再丢了一枚补气丹,哑然失笑:“无妨,我已洞悉霸世剑的道路,可随时凝练剑魄,不一定非要在这个人多眼杂的地方凝练。以我的年纪,凝练第三种剑魄,就太张扬,太引人注目了。”   说起来,被惊醒得正是时候。   他的感悟和险些突破,赫然是在短短十来个呼吸之间发生的,当他回神,正好没错过此战关键过程。   这一波气浪,正是宋幽若一剑所波及。尽管这一剑气劲凝而不散,但各种自然而然带出的风浪,本就是不能避免的。   此乃登峰造极的一剑,或者说是……   “八阶精血符箓!”   这名光明道的神照后期强者,面对如斯一剑,眼中闪出一缕震惊。纵使其奋力一搏,嘶吼震天,仍被一剑势如破竹的攻破法衣乃至内甲,伤及胸腹。   灵器护甲的防御之顽强,往往令人头疼。然而,其并非万能,一旦威能凌驾于内甲之上,自然防御不住。   其胸腹之间的伤口也在发光,似乎踊出来的不仅仅是鲜血,还有那些光芒。   竟是一剑重创一名神照后期。   “成了,幸亏成功了。”宋幽若俏颜布满细密汗滴。   她和柳子然这对玉虚双星,曾因某些缘由各自得到过一枚七阶精血符箓。不过,她的那一枚在外域行走时,已经用掉了。   今次她能取出一枚八阶精血符箓,实是玉虚宗上次得了十二地支的线索,今次志在必得。事关重大,生怕今次有人或势力暗中捣乱,所以才给最杰出的弟子配备了八阶精血符箓,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看来,果真有备无患。   这时,人群之中冒出一个声音,呐喊提醒:“小心他催化精血疗伤。”   这个提醒太不该了,谁那么多嘴,看玉虚宗多死几个不好吗?谈未然扫眼一见出言之人,立时苦笑无语。   居然是郁朱颜!   几乎同时,这名神照后期强者脸色狂变,眼看就要催化一滴精血的刹那。   “快!”宋幽若一被提醒就知不好,坦白说,年轻修士遇上危险很少,没有养成一旦重伤马上催化精血的保命习惯,如非郁朱颜提醒,只怕宋幽若甘青棣等人都想不到这一点。   想想一个积年神照后期强者的恐怖,那种沉甸甸的压力令得宋幽若颤栗而又斗志昂扬的尖声大叫。   甘青棣、闵元良二人顿化作电光,从左右包夹,当闵元良瞬息间挥出一剑的同时。甘青棣眼中流转一缕决然之色,掌心轰然放出一个凶猛无匹的拳魄!   七成拳魄!   所有观战者倒吸一口寒气,又是精血符箓!   这一次,是七成!   看似平凡无奇的一拳,所凝之拳魄不过暗暗卷起风云,却是在平淡之中锁住对方,轰中对方。   这名光明道的神照后期被一拳轰中的刹那,只觉五脏六腑都沸腾起来,然后绞动得支离破碎。当其一口鲜血治不住的狂喷出来,混在鲜血中的,赫然正有肝脏碎块……   不知有意无意,甘青棣目光落在谈未然脸庞上,眼神闪烁,也不知是何等意思。   刷!   闵元良一抹剑光飞掠,这名神照后期首级离体一飞冲天,鲜血从颈项化作喷泉涌出。   观战者如云,只是连谈未然在内所有人都没料到,这一剑既是战斗的开始,也是结束。   “给一个灵游弟子配备八阶精血符箓,看得出,玉虚宗今次是精心布置有备无患,也担心有人趁机生事。担心对象,是光明道,还是玉京宗等势力?”谈未然心绪一动,若有所思,他没贸然对甘青棣大开杀戒果然是对的。   想着,又吐出一口不忿之气:“有时,大宗派资源多这件事真招人恨。”大凡散修,没有不痛恨兼羡慕此事的。   好比大宗派的精血符箓,往往是门下强者在寿元将走到尽头之前把精血耗光炼制出来,这么一代代人积攒出来。换做一般的小宗派,自然指望不了,也没法子比。   当然,精血符箓得来偶然性不小,十个强者也不一定就能留得下一枚。   哪怕是玉虚宗,也不是每一个杰出弟子都能得到精血符箓的赏赐。只有其中极杰出的门人,或是宗门大比试,或是奖励等等原因,才会把精血符箓赐于弟子们。   “我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怒火攻心的盛泽义嘶声狂吼,他怎都没想到,这一战开始得快结束得也快,想驰援都来不及。恰如受伤的猛兽一般,盛泽义一拳又一拳,分明是要活活打杀柳子然来泄愤。   柳子然对上一个神照中期,被轰得满地乱滚,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甘青棣三人却联袂做掉一个神照后期,哪怕是靠精血符箓。   一番鲜明对比,柳子然风头受挫是必然。   “住手!”宋幽若和闵元良的怒吼,和一言不发却杀气腾腾的甘青棣飞掠扑去围攻。   谈未然嘴角微翘:“嘿,靠精血符箓杀了一个神照后期,就有点自我膨胀了,以为神照中期没什么了不得了?嘿,等着倒霉吧。燕独舞,我们走。”   “我还没看够呢。”没等燕独舞张牙舞爪挣扎,谈未然就死死扣着她的手腕,拽着她的人就御气呼啸冲入云雾之中:“不想挨揍就闭嘴跟我走,我先护送你们进入最近的入口。”   所谓的“最近”,自然是托辞,其实是他早就给燕独舞盯好的“庚字入口”。   燕行空和傅永宁互望一眼,御气追赶入云雾之中。郁朱颜凝视战团,道:“未然,你去,我先帮你看着乙字入口,不必担心我。”   云雾弥漫扩散,早已经把九个入口的视线给隔开了,最大视野只有百丈,神念探查被雾气隔断。的确需要一个人看着乙字入口,以免被人所趁。   穿过层层峦峦的云雾,谈未然眼前霍然一亮,百余丈外正是胡笑等人与傅红妆与曹弃的三方大战。   三方大战打着打着,忽然就见傅红妆和曹弃互相联手一会挽回局面,变成两方大战。如不明白其中关系,必会给弄糊涂。   其实一目了然,胡笑一方人多势众,傅红妆和曹弃是竞争对手,也需要联袂合作。   谈未然一晃,转眼扑向战团。胡笑等人一见就勃然色变,心想这厮怎么跑这里来了,扫见燕独舞等人才恍然大悟,愤慨破口大骂起来。   一声声混账狗屎入耳,谈未然浑然不觉,犹如一头横冲直闯的强力妖兽,一个个修士一边怒骂一边身不由己的倒飞,好在他只抢路并不伤人。   糅入六成肉身之力的蹉跎手,又岂是寻常,加上六阶金身。完全大开大合之势,令众人吃不消。   人家同龄人最了不起是顶着内甲蛮横大干一场,可事后起码得蕴养几十几百年才能恢复损耗的能量。   谈未然倒好,索性顶着六阶金身一路蛮横推过去。别说胡笑等人,换做甘青棣柳子然要是没内甲,也绝对顶不住这种不讲道理的人形推土机。   怪不得胡笑气极大骂:“太不要脸,太赖皮了!” 第573章 蛮横战法,胜者印记   砰!   曹弃真气鼓荡,把一名对手震开,见谈未然如一头狂犀般一路横冲直撞过来,不由低骂:“他娘的!”   激战中的傅红妆瞥一眼,忍不住愤慨:“十足的贪心混蛋!”   燕行空一点不觉得自己需要跟着谈未然捡便宜,燕独舞有竞争之心,也不会跟在屁股后面。傅永宁倒是不拘小节,不过,有前二者为眼前写照,他干脆就和二人联袂,从另一侧杀往庚字入口。   偶尔瞥一眼,见谈未然的凶悍无匹战法,不由两两相望无语。只觉得这战法太生猛了,人生所见最奇趣的战斗莫过于此。   两人没跟任何人说,暗暗下定决心,今后一定要重视金身修炼。   曹弃和傅红妆一眼就能看出,谈未然是帮燕独舞三人夺庚字入口而来。   你谈未然独占了乙字入口,还不够吗?   嘴巴不满,心里大骂。其实,也不是不明白,贪不贪心,就是个立场问题罢了。   宋幽若二人固然要助甘青棣二人,可换言之,甘青棣二人何尝不是打算帮宋幽若二人抢下最少一个入口。   换了自家,有谈未然这等超卓实力,又有亲朋好友或同门在,照样会尽量帮对方抢入口。   原本就很乱的乱战,再添谈未然一批人,也不过是乱上加乱罢了。   御气飞翔震飞一个又一个,蛮横的谈未然一拳一剑散发着不可阻挡的气势,给人的感觉犹若一条移动的山脉。敢于挡在他之前的人们,无不感到扑面而来的蛮霸压力。   须知,胡笑这些人虽是败者,可几乎都是灵游中期和以上,几乎统统凝练了三成精魄。   其一路冲撞而来,仿佛真就是一条活动的山脉,每每以绝强之力把人一次次打飞,手底下竟无一合之敌。   实力很强很强,压力很大很大。   曹弃不是一个胆气弱的人,作为散修,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武道天赋,他的勇气和斗志其实胜过很多名门世家子弟。   和傅红妆互望一眼,交换一个眼神,双方都明白彼此的意思!   先放下争端,是时候联手了。   一名满脸横肉的年轻修士不太服气的迎战上去,他知道谈未然很强,可并不算傲气的他自问也不弱。谁强谁弱,没亲自打过之前,他是不会完全相信别人所说的。   凝住三成拳魄爆出震耳欲聋的风声,集结成为飓风的呼啸声,转眼就要把一切绞杀掉。   当双拳碰撞,势要席卷天下的飓风被一股磅礴无边的力量轰中,互相产生一次激烈的爆裂。   当飓风轰在谈未然身上,只见霞光一闪,竟连霞光都破不掉。这一幕还没令这年轻修士色变,就真真切切的感觉一股滔天之力冲击而来,一霎时几乎令他的胸膛憋闷到极点……   被震飞的一刻,此人终于明白,为何先前没有一个能在谈未然拳头下走过一招了。   打中谈未然有什么用,实力稍弱一点,连金身霞光都破不掉。   真正的关键是,谈未然的力量简直强得不像人,像妖兽!   此时,道路终于被清理出来。   傅红妆正要脱离战团,忽然察觉对手竟有意无意的放她从容脱离。   几乎同时,她和曹弃耳边响起胡笑的传音:“先三方联手,干不干!”   与其跟最强的谈未然争,不如先三方联手,尝试逼退谈未然,再来争夺入口。谁都知道这其中关窍,却不是人人都能像狡猾的胡笑一样在恰当的时机跟先前还打得火花四溅的对手果断联手。   只是……联手,真的有用吗?   其他人统统放下对手,转而围攻向燕行空三人。   谈未然不闻不问,只扭身踏足,沉闷的惊雷霍然响彻云中,气势犹如泰山压顶,其声飘扬:“曹弃,敢不敢接我一拳!”   声震长空,在各人耳边回旋不断,谈未然裹着狂风如苍鹰降临,拳头凝住力量,附着滚滚雷声,放掉傅红妆不理会,一拳结结实实的和曹弃的拳头碰撞!   不愧是性情阴沉的曹弃,连拳法都是木行,缠缠绕绕竟似无穷无尽的青藤缠身上来。   这种独特的拳魄,比之其他,虽少了凶悍,却多了几分隐忍,威能丝毫不弱。若然被侵袭入体,造成的伤害更胜寻常。   当拳魄悉数被截,曹弃的心不断下沉,泰山压顶的力量令人颤栗。只觉得双臂几乎断折掉,纯粹的力量令得他血压飙高无数,几乎被逼得从毛孔里喷将出去。   几乎同时,傅红妆一拳打破金身霞光,当谈未然只微微一晃,一种巨大无比的挫折感几乎淹没了这个特别的奇女子。   这简直,简直就是另一个层次的强者。   曹弃眼里阴鸷之光掠过,心知不是对手,不如换一个入口拼!不假思索凌空折转,突如其来的一拳把傅红妆逼得向谈未然踉跄而去。   就如一道虹光遁去!   骤然杀出一道翠绿流光,拳魄恣意扩散,措手不及的曹弃闷哼一声,就忽然分出一个光点,没入翠绿流光之中。   然后,曹弃被莫名出现的一团白光裹住消失。   “消失?死了?”   谈未然等几人呆了呆,翠绿流光正是燕独舞,怎都找不到是落在什么地方:“那光点是什么东西?”   “曹弃没死,那厮惯了阴人,没那么容易死。就算死,也要落在我手上。”被曹弃这个临时队友出卖的傅红妆气得满脸通红,咬牙恨恨道:“不打了,反正打不过你们,我换一个入口去争。”   “凡是重伤不起的人,好像都会被这么一道光给带走。我估计,兴许被传送出去也说不定。”   胡笑一群人之前有两三人重伤,也被一团白光裹着消失。不过谈未然甘青棣等人一直在乙字入口附近,没人伤到某个程度,于是,就还不知道会有这等事。   至于分落在燕独舞身上的光点,傅红妆胡笑等人不知就里,反而谈未然隐隐有揣测。   这一个光点,应当就是十二胜者的印记。   结合之前脚印中的讯息,这印记,应当是九大入口的钥匙。   败者们正是需要击败胜者,得到这个好比钥匙的印记,才可进入九个入口。   把相关揣测一说,傅红妆胡笑等人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表示大有可能,收拾好郁闷心情转身就走。   就是胡笑临走前半是发泄半是认真的说:“谈兄,九大入口,你们已得其二,接下来你们不会再冒出来跟我们再抢了吧!”   消失在云中之前,各走一方的傅红妆和胡笑不禁回头看一眼,今次输得不冤,这一群人出人意料的也没什么怨愤。   碰上这种一个挑翻一群人的猛人,对方技高不止一筹,败也败得无话可说。   就是燕行空有点说不出的惆怅,怎么才刚刚活络开筋骨,这战斗就结束了呢,一身本领没用武之地啊。   交代燕独舞三人守住入口,在此等候,谈未然正要折返回乙字入口一带,就察觉一道强大的神照境气息突然出现。   一扭头,就见一道身影从百余丈外的云雾中穿出来,此人只瞄了这边谈未然几人一眼,就如一道电光冲入对面的云雾中再次消失。   正是光明道四人之一,一来之后,就和另一人钻入云雾中,也不知在寻找什么。   “甲字入口!?”   傅永宁和燕行空异口同声,点醒了谈未然,心中一凛,交代一声多留心就冲入云中,渐渐模糊了身影。   甲字入口!   是十天干之中唯一没出现的入口,如无意外,应当就是洞府最最核心的控制中枢。   “光明道四人一来就搜甲字入口,这表示……要么是本着跟玉虚宗对着干的想法,要么本身就是冲着这个来的。”谈未然知道后一个猜测可靠多了,因为光明道来的不是一个,而是四个。   搞破坏,一个人就够。另有所图,才需四个人。   既然这里有九大入口,甲字入口,就万万不可能在此地。   光明道四人,哦,余下的只有三人了,寻不到甲字入口,会干出什么事?   谈未然有很强烈的不安感。   ……   嘭!甘青棣闷哼,脸色微微一白,就如一颗皮球飞出。   就是柳子然和宋幽若想要助阵,被又一名神照中期缠着的他们,也只能有心无力。   轰轰轰!震撼的爆裂声,伴着雷音席卷,盛泽义犹如一头愤怒的巨兽,吼声震耳欲聋,令所有人感到烦躁,乃至渐渐暴躁。   是的,甘青棣等三人,独独少了一个闵元良。   谈未然没猜错,自我膨胀之后,往往是要倒霉的。靠八阶精血符箓杀了一个神照后期,不等于几个灵游中期就有资格低估神照中期了。   闵元良,就是一个扎扎实实的写照。   甘青棣四人很强,杀弱小的神照初期不成问题。不过,对上一样身怀内甲的盛泽义,结果就非常一目了然。   就是谈未然仗着金身和绝对力量,把胡笑等人碾爆的翻版。没有内甲的闵元良,被轰得被一团白光裹着消失。   闵元良的消失,把稍微膨胀的甘青棣打醒过来,就像有人攥着他的心脏。   光明道另一个神照中期,折返得很快,甘青棣三人不得不面对两大神照中期的艰难处境。   这时,郁朱颜责无旁贷的出手了!   姓陆之人在云雾深处观战,掠出一缕说不出的讥讽眼神:“盛泽义是蠢货,关绮雯也是个没长脑子的蠢女人!” 第574章 陆妖星,乱上乱   “郁仙子她……唉。”   大雾深处,一群人把自己藏在云里,见郁朱颜突然驰援玉虚宗三人,不约而同跌足叹息。只觉郁仙子此举冒失了,实在不该卷入此事。   是真的不敢搅合。   须知,这是光明道呢。   光明道近年来名声大噪,众多青年俊彦还是知晓其与玉虚宗的恩恩怨怨的。不要说他们,即便是他们的长辈,只要脑袋没长歪,就绝对不敢瞎搅合这个恩怨。   郁朱颜容颜美气质佳,可谓风华绝代。关键是性情亲和,这些年陆陆续续接触不少天才,单单说名气,她之大名在年轻一代中比之玉虚双星更为响亮一筹。归根结底,她周游天下,去过的地方极多,玉虚宗的主要影响力则大致是在几百个世界的范围内。   说起来,不少人心中对她大有好感,暗存仰慕之心的也不是没有。   此时见郁朱颜加入战斗,并没有带去太大的改变,处境仍然被动,顿时有人忧心忡忡。   “郁仙子究竟是君子殿传人,光明道多多少少总会有顾虑吧……”   “光明道重现以来,行事就肆无忌惮无法无天,希望郁仙子不要有事。”   随着谈未然几人飘然而去,宫希言陆放天等少数没动作的败者们,也果断扬长而去。宁愿躲入云中观战,也不愿卷入这场冲突。   姓陆之人依然平凡,散发浅浅的冰冷。观看战斗,不由仰天一声长叹:“蠢,太蠢了,难怪宁越老祖说这女人简直就是一头猪,我真不明白,他们做事之前,究竟有没有往脑子里过一遍……”   关绮雯厉啸着一爪撕裂空气,也不知是否出自某种嫉妒,这一爪的目标正是郁朱颜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蛋。   姓陆之人眼神冰冷,他觉得这盛泽义和关绮雯就是猪。哪怕看起来不像,也必定是:“人头猪脑。”   如此凶狠对上郁朱颜,一副要杀人的模样。可这,除了激怒对郁仙子有好感的人,有什么意义?只会令事情变得更复杂,而不是更顺利吗!   有这种一意孤行的无脑同门,才是最大的不幸。   悲哀的是,像盛泽义关绮雯这样的人,在光明道不是唯一一个,而是很多。其发出的声音,连聂悲也无法完全压下。   他陆星云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砰砰砰!刀光拳影交织,光芒迸射在云中,折射出更绚烂的色泽。   近身战的凶险碰撞带来气劲凶猛,一波波冲击八方,郁朱颜衣袂飘飘,踏着白云,被各色光照耀成彩云,犹如从天上宫阙飘然下凡间的仙子。   观战者认为她驰援甘青棣等人不妥当太冒失,其实,她觉得作为君子殿传人,这是责无旁贷的。   她入洞府,是受了玉虚宗的人情。坐视光明道胡来,才会影响君子殿的声誉。   凡是儒家一脉,多多少少会有一种源自内心的神圣责任感。   如是谈未然在,就会明白,她又一次做错了,做多了。   她对君子殿的立场理解,显然存在明显的误差。   君子殿的传人不需要强烈的责任感,所谓责任感和正义感,“三圣殿”想拥有,也要先问玉虚宗肯不肯!玉京宗肯不肯!天龙寺肯不肯!   从某种意义而言,“三圣殿”就是摆在台上一动不动的神像雕塑,做好自己的本分——代表道儒佛三家,才是皆大欢喜。   多亏甘青棣三人感念郁朱颜助阵,也知不能放任她这个君子殿传人随便被欺凌,所以时不时的互相为她掩护和牵制,倒是渐渐形成了四人配合。   不然的话,她一个没有内甲的人,卷入这种级别的战斗堪称太贸然。   没有内甲的她在战斗中狂飙来去,不时与强大拳魄爪子惊心动魄的擦过,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实在不能不揪心。   一次两次三次,都能躲掉,不是每一次都能被躲掉。甘青棣等人的掩护与牵制,在处于下风的情况下必然有限,不一定次次能帮到她。郁朱颜也很清楚,她是来助战的,又不是来给光明道当卧底的。   当她又一次被关绮雯瞄准,一爪刷拉一声把法衣撕中。本就行将破碎的法衣,立时成了纷飞的蝴蝶。   “小心!”宋幽若一边倒飞,一声惊呼响起。   当她被轰得倒飞之际,盛泽义抽出一刹那的时间,凌空一刀劈下。无边无际的血色,仿佛从真空里激飚,使人心惊胆战。   “糟了!郁仙子!”   所有人哗然长身而起,又惊又怒的望着这一幕,却绝望的发现根本没有办法能挽救郁朱颜。   法衣碎裂,没有内甲,没有强大金身,郁朱颜绝对挡不住这一击。   运气好,是被光芒裹着传送出去,总算能保住性命。   运气不好,就会……一刀丧命!   就在这时,一把剑忽然出现了!   平空出现的一把剑,就宛如天外飞仙,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妖异气息,鬼魅般平凡无奇的刺中狂飙的刀魄。中!   没人知道,这剑是怎么来的,是怎么做到的。   但,陆星云就是用它在众目睽睽下,如同刺中一张坚韧牛皮一样,被刺中的那一道血光无声无息崩散半数以上。   余下威能大减的刀魄击中郁朱颜,她只微启红唇呕出鲜血,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容颜上,愈是苍白得令人心迷神醉。   “是他!”宫希言等观战者,无不面面相觑:“这厮,看来平凡,居然出手如此诡异,如此之强!”   与此同时,陆星云冷冰声线分别传入盛泽义和关绮雯耳中:“你们两个蠢货,想死就滚远一点,莫要连累了我。”二人顿时心神大震。   唰!唰!   一剑又一剑掠过空气,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把失神的关绮雯逼得连连后退,传音不断钻入二人脑中:“你们两个活了几百个,就只长出这点脑子?就只有这点心胸,就只会跟几个玉虚宗弟子过不去?”   “你们是为什么来的,跟几个玉虚宗弟子纠缠下去,浪费宝贵的时机,有意思吗?”   剑是普普通通的剑,剑法看来也一点不华丽,反而平凡得不像话。然而,却每每妖异无比的直指关绮雯的喉咙,不论对方如何都似甩不掉。   盛泽义二人先是茫然失措,随即隐隐辨认出这个易容的家伙是谁,顿时气得暴跳如雷,恨不得抓住陆星云问问他究竟是哪一边的人。   陆星云泛起更浓烈的冷笑,伴着嘲讽一并绽放。他甚至都不想骂盛泽义二人蠢了,说蠢,那就是侮辱了这个字眼。   先前,闵元良被一团光裹着消失,显然是被传送出去了。   凡是冷静一点,就会明白没有可能杀死柳子然三人了。杀个屁啊!   盛泽义二人如被当头一盆冷水泼中,顿时一愣,杀不死?   其实,最先的神照后期之所以被杀死,而没被传送走,只因他们不是由正常路径进来的。   “走,快逃!”   当形状凄惨的甘青棣三人,外加郁朱颜趁着对手发愣的时机,迅速脱离战斗遁去。这时,一道虹光从云雾中穿出来,飘零落下,正是光明道另一个神照后期!   “如果晚一点,被这个神照后期缠上,简直必死无疑。”狂飙后退的甘青棣等人只觉遍体生寒!   出人意料的是,这名神照后期一路穿梭,其实兜兜转转下来早察觉杀不死人这事,此刻沉声道:“别跟这几个玉虚宗小辈纠缠了,杀不了他们的。不要浪费时机了,十天干才是我们的目标!”   完全没有“甲字入口”的痕迹,要命的是连出口都没有。   见盛泽义二人发愣,颇为不甘心,这名神照后期震声呵斥:“还等什么,既然找不到甲字入口,就多抢占几个其他字号的入口!”   十天干余下九个入口,几乎都有一批批年轻修士在争夺。不过,区区一帮年轻灵游境,能争得过他们这几个神照境吗,自然手到拿来!   踏足一摆,此人化身一道虹光没入云雾之中。盛泽义二人微微一呆,也纷纷跟着破空呼啸而去。   此时,淡淡云雾中飞射出谈未然,正好发现光明道三人没入云中,皱眉道:“糟了!果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十二胜者要互相竞争,又要抗衡数量众多的败者们,完全一派乱战。   接下来估计还要再添上三名神照境的虎视眈眈,十足是乱上添乱。   谈未然御气如电,飞临郁朱颜身畔,五指握住她的手腕:“朱颜,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咦,你受伤了?谁干的。”虽然嘴巴上一问,其实也猜到,多半是被光明道三人所伤。   先前她没跟他过去庚字入口,大概就是打定驰援甘青棣三人的主意呢吧。相交十年,他自是知晓,眼前的美丽女子多么富有责任感。   “一点小伤,不碍事呢。”郁朱颜嫣然而笑。   甘青棣三人满身鲜血斑点,狼狈而灰头土脸,此时凝目向谈未然,甘青棣忽的心中一动:“谈兄,你若助我等一臂之力合力诛除光明道三人,我甘青棣心甘情愿欠谈兄一次。”   未来青帝的一个人情?!   谈未然微微咀嚼,总觉话里有话,别有涵义!御气上升平齐的位置,注视其眼睛,似要看穿甘青棣在想什么。   甘青棣的眼睛眼白少,双瞳黑得深沉,平时不透露一丝一毫的心意。   此时,一缕缕与平常不同的心意从深沉背后流淌出来,配合表情,竟似在说“我知道你之前想杀我,只要你助我一臂之力,我可以不计较此事,不上报宗门”。 第575章 天人界牌   未来荒界第一人的人情,说珍贵绝不为过。   以未来青帝的实力和地位,加上玉虚宗的影响力,只要甘青棣踏上正轨,实实在在没有多少欠人情的机会呢。   一个人情可大可小,对甘青棣这等人来说,宁愿欠人钱财,也不愿欠人情。   可惜,谈未然清清楚楚,他和青帝之间注定没有友好,只有竞争。他抿抿嘴,眼里掠出一缕玩味之色:“甘兄的人情想来是不错的,不过,在下对光明道着实没兴趣。”   父母亲的一生心血就是东武霸业,除非父母亲或青帝有一方放弃,否则,这种竞争将随着时日推移而愈来愈清晰。   也就是现在的甘青棣,不知眼前悬空御气的同龄人是强而有力的对手,才敢放出这个“欠人情”的承诺。   被拒绝了?甘青棣面色微微一僵,显得又错愕又意外的端详谈未然。他要认真的打量看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会拒绝这个合情合理互惠互利的请求。   又不会死,最危险就是出局罢了。   实际上,甘青棣等三人不乏信心,正因三人还有底牌。只不过人少实力偏弱,机会不高,所以才请谈未然相助。坦白说,甘青棣不认为会出局。   名门弟子折节下交,又给好处,又给卖人情,还平白无故送了你谈未然一个结交名门弟子的大好良机,十足惠而不费。   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要和柳子然这些名门中人拉关系?   谈未然偏偏一张嘴就拒绝了!   从源头就斩断了,明明白白说了,没兴趣卷入玉虚宗和光明道的一堆夹缠不清的破事。   他就不怕对自己动杀机的事,被上报给宗门吗?甘青棣有疑问。   张张嘴要说谈未然动杀机一事,话到嘴边,甘青棣又给咽回,眼中掠出一缕精芒,很快被一丝冷意所取代,嘴含着三分笑:“可惜了,我本想有了谈兄加入,事情会更为顺利。”   微微点头致意,甘青棣等三人转身就走,飞一样飘然没入云中,渐渐模糊身影,然后消失。   想杀甘青棣一事,谈未然真不怕甘青棣上报给玉虚宗,完全没放在心上。   这种事,只可以被甘青棣当做个人动机,成不了玉虚宗的理由。否则,只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况且,谈未然不是死了就鲜有人问津的散修,他有背景,不是随便一个“莫须有”的事就能对他胡来的。   注视三人消失,谈未然只忽然一问:“朱颜,你有没有发现?”   “发现什么?”郁朱颜奇怪。   谈未然摇摇头没再说,他隐隐觉得,就在先前三人将要消失在雾中之前,忽然其中一个似乎回头看了他一眼……   是甘青棣?还是柳子然?   今次,谈未然猜错了。是有一个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是甘青棣,也不是柳子然。   “这个人,很不一般。”兴许是女性的直觉,宋幽若隐隐感觉谈未然对她和柳子然有一丝丝很淡的奇怪眼神。   她不知,那是同情的眼神。她是死得委屈,柳子然则是憋屈的被甘青棣后来居上,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谈未然对这个名字竟没什么印象。   “嗯……此人很强。”柳子然很想分辨,不是有心错过三路合击,不过他当时比较愿意一对一的击败谈未然,而不是尴尬又伤自尊的三人联手对付一个人。   “天行宗门下……你们听过吗?”甘青棣问了一嘴,两人均摇头表示没听过,他沉吟道:“这个谈未然很难缠。说到乙字入口,老实说,我没有多少信心击败他。”想起谈未然的表现,甘青棣平白有一种感觉,总觉谈未然也许比表面看起来还要强大。   十天干入口,算不算排名不重要。只要别人认为是,那就必然有这个意思。而涉及到排名座次,就不一样了。   柳子然脸色微沉:“甲字以下,就是乙字入口,排行第二。那小子狂得没边,一来就宣布预定乙字入口,简直就是视我等如无物。不过,若说击败他,恐怕没时间,只有任他狂一次了。”   三人脸色殊不好看,百里洞府可称得上玉虚宗的半个主场,结果被一个新冒头的谈未然给抢去了“乙字入口”的名次,无论如何都算不上颜面有光。   不过,比起一个排名,诛杀光明道的人无疑才是大局为重的重要表现。   没什么,不是次次都有光明道跑出来拉仇恨的,就当今次放他谈未然一马。   其实宋幽若有不一样的意见,她偶尔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总觉谈未然似乎比表面看起来还要强大。就像她的半路一战,谈未然是一种表现,击败桂长寿又是一种表现……   她忽然闪出这么一个念头。就不知,如果没有光明道突然跑出来,打断战斗,谈未然会不会表现更多更强大?   ……   庚字入口。   等待得乏味又无聊的燕独舞,见谈未然终于和郁朱颜一道穿梭云雾到来,抱怨不已:“最讨厌等人呢。”   谈未然瞪她一眼:“你现在是天行宗门下,不是天方荒界的小公主,再啰嗦,小心下次让你等到天荒地老。”   噗!傅永宁没忍住噗的一声漏气笑出来,和燕行空郁朱颜一样暗暗好笑,心想这两人哪儿像是同门了。忽的想起话中的“天方荒界小公主”,郁朱颜后知后觉的吃了一惊:北燕国?   燕独舞对谈未然怒目而视,双眼怒睁得又大又圆,一边触摸向光门,其上若隐若现的漂着“庚”字。   连谈未然在内,无不屏住呼吸,认真拭目以待:“就不晓得,是只能一个人进去,还是能进去几个人。”一顿,扫了傅永宁等人一眼,心下期盼是后者。   亲自击败曹弃,得到的那一丝光,似乎从燕独舞手上脱离出来,融入光门之中。   原本紧闭的光门,流转五色之光,尤为绚烂动人,最终缓缓打开大门。   燕独舞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喃喃自语:“倒是漂亮呢。”   挺着修长而白皙的脖子,瞥谈未然一眼,骄傲得像一只天鹅,表情和眼神生动得就犹如挂着“我就是比你快,比你先进十天干,怎么样怎么样”这么一句话。   尽管想到击败曹弃有谈未然的一半功劳,这令她稍稍泄气。当她正要跃入其中,谈未然大惊失色,一扑过去把这姑娘死死拽着,斥道:“你有毛病不是,急什么急,我还有事要说。”   拉她到一边交代一番,才放她进入光门。   余下的傅永宁三人推让了几句,率性散漫的燕行空没让你推我让继续下去,大步流星的先进入光门,然后消失。   傅永宁没矫情,跟谈未然招呼一声,哈哈大笑着步入光门。余下一个绝色娇艳的郁朱颜流露一丝关切:“先前我问了问陆放天几人,几乎都认为,你就是‘徐未然’。”   崔思雎之死,庚二三五之战,遁去无踪的魏清明……郁朱颜没办法不忧心。   陆放天和杜预不是大嘴巴,不过不能指望来自周天荒界的其他人都缄口不言。今次出去后,金钱楼必然为当年被劫掠一事找上门。魏清明没死,当他出去,暮血国和星耀宫摇身一变成为强敌,完全是能想象的。   轻握郁朱颜的纤柔小手,谈未然拍拍手背:“我心里有数。”   “从一路迹象来看,洞府主人很强大,必不是荒界的人。”郁朱颜声线放低,出于谨慎,传音柔道:“我猜,洞府主人是来自上面。”   她的指头像是嫩嫩的细笋,指向天空。   谈未然微微撩眉,缓缓道来三个字:“上天界!”   “你知道?”郁朱颜望着这个多次带来意外的好友,突然的意外再一次令她错愕不已,好像刚认识一样打量他,展眉道:“既然你知道上天界,便当知晓‘天人界牌’。”   “听说过,但不太明白是什么,有什么用。”谈未然苦笑,在今后的大时代,太多不为人知的隐秘和事物纷纷外流。说穿了,他前世的层次太低,很多东西,是知道但又不知就里。   郁朱颜又意外了一次,不由嫣然一笑,索性细细的把她所知的关于“天人界牌”的事徐徐道来。   粗略总结成一句话:可以把“天人界牌”理解为上天界的修士下界的通行证,没这玩意,就下不来。   好比玉虚宗,哪怕是无量道座下分支,若想主动请求道门派强者下界,要做的最难最重要的第一件事,就是务必要先弄到一块“天人界牌”当通行证。   倘若没有,则万事休提。   据郁朱颜得自君子殿的消息,好几个势力都在迫切寻找‘天人界牌’,其中便有金钱楼。   她想来,若然天行宗有跟脚,取得“天人界牌”则不妨向道门求援。若是没有跟脚,也可与迫切需求此物的金钱楼做交易,亦可自保。   听到这,谈未然心里滋生出不安感,随着她的话愈来愈强烈。转过千百个念头,纷纷从心底流过,终于在这时想到一个最坏最糟,最要命的可能!   谈未然猛然打断她的话:“那几个势力之中有没有……明心宗!”   郁朱颜微微一愣的神情充满一种异样的魅惑,可谈未然根本无心赏美。 第576章 二师兄云浩   星斗宗。议事堂。   今次议题是:要不要参与灭杀宗长空!   无疑,这是一个事关星斗宗未来存亡的重大议题。凡是能来的长老都参与了,宗主关悦城亲自主持,眼下正是激烈的展开到两三方意见最冲突的时刻。   “我不同意。”   有人拍案而起,激动道:“我星斗宗正是受累于此,所以,方被拖住脚步,这些年来被迫趋于保守,难以再有大动作。如今,怎能再为它明心宗火中取栗!”   此言一出,立时就获得了不少赞同:“不错,此事正是为明心宗火中取栗,本宗怎能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上次宗长空折腾发疯一次,诸位还记得本宗伤了多少人吗,明心宗又伤了多少吗。万一有个万一,又该当如何是好……”   众人忽然哑口无言,说来正是这道理。哪一个宗派没有一两个个对手,乃至敌对势力,就算平时看上去没有,当星斗宗实力大衰,对手和敌人一样会突然冒出来杀你个片甲不留。   此乃老成持重的看法。   即使是力主参与灭杀宗长空的林申河,也不能不同意:“诸位,诸位!怎么看,自然是明心宗获利最大,不过,正是上次宗长空发疯,才提醒了我等,他一天不死,我星斗宗今后,就再也没法有大动作了。”   环顾一周,林申河朗声道:“以前,有真空锁有八端,尚可游刃有余,古老祖还可外出活动。如今,只余下六端,你们姑且亲口去问问靳红雪,隋枯荣如今可有半刻敢离开?”   说到这,沉痛眼神扫视:“这,就是未来古老祖的处境。”   反对参与者不约而同沉默下来,一个不能自由活动的渡厄强者,最好的结果就是成为看门狗。星斗宗只有孤星这么一位渡厄境,他无法活动的消息一旦泄露,结果可想而知。   话又说回来,几百年来,他们以为镇压了宗长空。现在看来,兴许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就会反过来,变成宗长空软禁隋枯荣和孤星了!   摆在星斗宗面前的,是一个左右为难的抉择。   甚至有人后悔:“早知如今,当年就不该受邀与,联手对付宗长空的。”   这话纯属扯淡。倘若无仇无怨,当年星斗宗又不是吃多了没事干,非要去对付宗长空那么一个成名多年的渡厄境。   力主参与者的理由,非常充分。   反对参与者不无道理,放星斗宗的鲜血,为明心宗火中取栗?哪有这种好事。   明心宗宗主靳红雪亲自来访,商谈此事,的确可称诚意。   宗主关悦城亲自见了靳红雪,把长老们的主要疑虑一一婉转相告。言下之意就是,星斗宗有参加的意愿,不过,此事最大获利者是明心宗,这导致星斗宗上下没有太大决心,更不要说付出重大代价。   耐心听完,靳红雪细品一口香茶,微微一笑,道:“关宗主,星斗宗的顾虑,我能理解。请宗主代为转告贵方长老一句话……”   “我明心宗如今持天人界牌,正在真武殿等候消息,随时向上天界道门请援!”   靳红雪笑了笑,十分自信:“我相信,这个消息,足以说服贵宗。”   是的。关悦城知道。有这个消息,足够了。   ……   目送婀娜多姿的郁朱颜进入光门,谈未然轻轻吐出一口粗气,心情之糟不言而喻。   究竟是哪几个势力正在迫切需求“天人界牌”,君子殿没细说,郁朱颜也没寻根问底,除了金钱楼和谈未然有梁子,所以关注了多问了一些,就对其他没印象了。   其实,对谈未然来说,只要想通这个关窍,郁朱颜的答案不重要了。   大战落霞宗之时,他曾见识过宗长空的强大。无疑,这个和平年月里,凡是能施展出真魂级技艺的,那绝对是当世佼佼者,是渡厄境中的巅峰强者。   宗长空是,聂悲也是。只不过,一个是老一辈的超级强者,一个是新一代的。   谈未然不相信这年月的三四个渡厄境就能杀得了宗长空,在被镇压的情况下,再多去几个渡厄境,兴许有可能实现。不过,明心宗绝对没有这么大的号召力。   哪怕算上宗长空的仇家,能邀三四名渡厄境,就是明心宗的最大极限了。   不管是理论上,还是实际上,明心宗和其盟友都杀不了宗长空。几百年前如此,几百年后的现在,仍然如此。   坦白说,宗长空本就是超级强者,活了这么多年,如果有什么人能杀得了他,对方一定是来自上天界。   谈未然坚信不疑,难怪前世没有宗长空,难怪那个徐烈误入被镇压之地后,得到了部分宗长空的武道传承。   “必须阻止此事发生。”谈未然愈想愈凝重,倘若真等到上天界来人,宗长空的结果只怕就没得选了。   不论如何,营救宗长空是最重要的,救出人则一切都好。救不出,天行宗对未来对许多事的策略,都必须有变,变得非常不利。   但是,要想救人,首先得知道人在哪里。   不是谈未然闲着没事干的东兜西转,磨磨蹭蹭,而是在找线索,想法子打听明心宗来人的下落等等。其次,黄泉天子剑非常重要,同样是他志在必得的。   幸好,入洞府前,他曾托郁朱颜和燕行空等人私下帮忙打听徐烈和明心宗诸人的行踪,郁朱颜等人缘不错,打听到的消息里不乏线索,颇见眉目。   找到明心宗那帮人,就等于找到宗长空。   只遗憾,不论郁朱颜还是燕行空等人,都没打听到徐烈这个人,像是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穿在云雾中,从沉思中回神来的谈未然忽然撩眉,殊途剑悄然从掌心浮现,嘎然而止,凌空一剑遥斩一朵云雾:“谁人鬼鬼祟祟,想战就滚出来。”   “莫恼怒,在下一时技痒,先领教一下。”云雾冲出一条身影,施出一剑,虽相隔二三十丈,仿佛散发着一种妖异气息,奇诡非常的直指谈未然的喉咙。   剑与剑的碰撞,人影飘忽不定之中接近谈未然,距谈未然的喉咙是愈来愈近。   剑法凶险,然则,谈未然又清晰察觉,对方并无杀意,似当真是为了“一时技痒”。虽交手快如闪电,只见一缕缕见光交错,一条条身影互换神行,可其实双双约束之余,剑魄威能最多释出几分。   一人得“快”字,一人得“变”字,剑法和身法牵得云雾滚滚,远远望来就像两头狂龙正在腾云驾雾将要翱翔九天。   愈打,就愈是觉得和宗门的妖气之剑在本质上极为相似。   所谓“妖气之剑”,是行天宗弟子们私下的叫法,只因这剑法妖异,给人的感觉就是甩不掉的跗骨之蛆。然而,这剑法不好练,非寻常人能理解精髓,偏生其还有威能偏弱的缺点,又只是精魄级,以至几乎每一代都没什么人练这门剑法。   不要说旁人,就是谈未然也决然没想到,有人能把妖气之剑练到如斯地步。   不一般。太不一般了。   一缕缕剑气纵横激射,把云烟切割得一缕缕一块块,只见谈未然和对方在云中的身影根本难以捕捉,只见得到那些威能并不强,层次却足够高的剑魄不住流转释放。   不时碰撞,激出一阵阵独特的花火。   谈未然佩服对方,却不知,对方也为他啧啧称奇,心想一个这点年纪的人,能练出三成拳魄,或五成剑魄,随便一样就显得出惊艳天赋了。可谈未然就是以这个年纪练成了拳剑双精魄,几乎做到了灵游境的极限。   云雾沸腾,一时平分秋色,一剑之后对方率先罢手,道:“不打了,记住,我叫陆星云。”   转身没入云中,陆星云的面目和身形变得模糊,隐约只见他微微一笑,抛来轻飘飘一张纸:“谈未然你可以叫我,云浩。”   “小心光明道!”   飞来的纸是“飞信纸”,用于联络的特制纸张。接住飞信纸,凝望陆星云退去的方向,谈未然张张嘴想说什么,见他消失在云雾后便久久不语。只觉得一阵失神恍惚,良久才吐气,把心头震惊余波一道随着一口气宣泄掉:“二师兄云浩!”   “原来,你就是……陆妖星!”   “师父,您老人家简直神了,太神了。”   谈未然突然对师父许道宁佩服得五体投地,见性峰第六十四代一共就六人,居然出了个赤血鲲鹏,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陆妖星!   这份敬佩简直差点爆棚了!   谈未然漏算了自家,按今生的趋势来看,就是大师兄孙成宪差一些。不论唐昕云还是柳乘风都不会重蹈覆辙的夭折掉,把天赋变成实力,未来成就未必就比别人差。   加上四师兄周大鹏,还有他自己。许道宁门下这几个弟子的成材率之高,一代名师之名估计是注定坐实了。   所谓的小心光明道,又该做何理解?   为什么据说中伏死掉的云浩再露面时,摇身一变成了光明道的陆妖星?   谈未然眯一眯眼,撇掉这一点疑惑不说。陆妖星绝对是光明道新一代之中最杰出的几个弟子之一,舍得派他过来。愈是说明光明道和百里洞府果然有某种关系,绝不是为搞破坏来的。 第577章 再三之错   辛十八,一条特殊的空间甬道。   甬道充斥难以描述的空间之力,无所不在的布满甬道中,进入的修士被撕扯着身体。能清晰见到皮肤和肌肉一块块一条条的扭动鼓胀,仿佛随时要爆掉,显得分外狰狞。   纵然有强悍的金身,空间之力的乱流之中,也抵挡不了多久,金身如泡影般崩散掉。然后法衣吃不住撕扯,纷飞如蝴蝶散去。   苦苦承受良久,终于,这神照后期凝望前方似乎发现了什么,也许想对外面的同门发出某种警示。   结果,含混的声线在奇异的甬道里什么都没能传出,只在死亡降临前发出阵阵绝望的哀嚎,直到被无形肆虐的空间之力撕碎为亿万块碎片。   轰!   “不!”常叔有几人悲痛狂吼。   几人脑海似有一个声音爆裂,把他们冲击得豁然惊醒,定定神发现早已经汗流浃背,嘴唇发青了:“又一次了,是第四个了。每次我一闭上眼,就会想起……想起鲁林他们四个,被空间之力撕碎的景象。”   语气中充满痛苦,旁边的刘熙等人沉默着,对他们余下五人来说,过去几天的经历简直就是噩梦。   一条破破烂烂的甬道,从发现的第一天到现在,已经葬送了明心宗四个神照强者。   辛辛苦苦修炼数百年,没死在战斗中,没死在修炼时,却无端端在这么一条特殊甬道之中栽了跟斗。这种挫折,简直摧残士气。   所有人一想起那一幕幕,就感到心脏被勒紧,以至无法自由呼吸,声线变得干涩:“接下来……接下来是要如何是好?”   宗门在等待这里的消息,等待他们找到宗长空,必须是亲眼看见一个活生生的宗长空。   明心宗接下来所有大小动作,都将由他们而决定。   找不到,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意义,明心宗所做所准备的一切都将白费。不论是对星斗宗的联手要求,还是对怜无月的拜访,乃至在真武殿的等待,都将白费……   也许刘熙等人暂不知明心宗的大小布置,却异常清楚,一个活着而又强大的宗长空就是明心宗挥之不去的噩梦。   是你死我活的争斗!是悬在脑门的绝世宝剑,随时给明心宗带去灭顶之灾。   常叔有脸色数变,终于叹息:“时间不等人,我来吧。”   众人默然暗生感伤之心,又怀有敬佩。众人不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均知宗门今次派来常叔有鲁林他们来,不是因他们最能干最稳重,而是因他们这几个寿元不多。   常叔有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放下了所有侥幸之心,认认真真的穿戴了装备:“如果我失败……”   想要说什么,想了想又没有说。原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常叔有失败了,大不了刘熙再上,刘熙失败了,下一个再上,来这么多人,本就是为此而来的,断然不会半途而废。   常叔有深吸一口气,放下心绪,大步迈入这条独特的死亡甬道。   已经栽了四个,他会是第五个吗?   ……   轰!轰!   一波波气浪冲击向四面八方,一阵阵的云烟被吹拂得远去,随后又被另一种独特的力量渐渐凝聚,或是重新凝结出新的云烟,继续让大雾弥漫。   “哈哈哈,这里的十天干入口,我要了。你们走一边玩去。”   光明道这名神照境如闪电般的一溜烟跑来,马上就锁定这个入口,狂妄的大声宣布预定。遗憾的是,同样是公然预定,此君没能赢得像谈未然一样的霸气声誉,反而激怒无数年轻修士。   你谁啊,老子们打得水深火热的光景,你跑来说你预定的?   干脆说是你家养的好了。   一群天之骄子的自信与骄傲是压不住的,连谈未然和柳子然冠绝众人的实力,依然有的是人不服气呢。不就是神照境吗?谁怕过谁来着,弄得好像谁没跟神照境交手过似。   顿时各种怒骂声,喧嚣声此起彼伏,轰然震撼入耳:“你他奶奶的算老几……”   “你家少爷我都还没敢这么说,你他娘的找死。”   即使雪千寻的性子显得冷如冰霜,也不免有一丝焦躁和愤怒正在不知不觉滋生,和孔哲互看一眼,双双提议:“不如罢手,先对付这厮。”   正是这个道理,程冲就很明白:“不错,我们先联手,不然被这厮抢先,那才吃亏。”   程冲凭着在先前混战中的出色表现,成功脱颖而出,靠自己的能力赢得败者同伴们的更多信任。果真不愧是上马能统军,下马能治国,坐堂能判案的全能大才啊!   当雪千寻这边正联袂抗衡神照境,打得轰轰烈烈之时。另一方弥天大雾之中,飘逸而儒雅的夜春秋正在与一群败者激战,也不得不面临突如其来的光明道神照强者。   甘青棣三人犹如三枚利箭,转眼在云雾中穿梭,一边搜索强敌,一边放声大喊:   “小心,有光明道的神照强者闯入次地。”   “小心光明道的人大开杀戒。”   此言自是为了使其他人都有防备,以免被杀了个突然。不然,到时万一真有个万一,那才差劲。   自然,也是想促成其他人联袂一起相抗。   不然,只凭三人,不免太势单力孤。尽管从谈未然身上感应到杀意,甘青棣也暗暗承认,如果有谈未然加入,对上光明道的胜率会更高不少。   当三人飞一样在云里穿来穿去,喊声飘入李扶风等人耳中,顿时就心头一震,望向刚以败者身份加入战斗不久的宫希言,心想刚才宫希言说有神照境闯入,居然是真的!   那岂不是……麻烦大了。   稍具敏锐,就能想象得出,有这么三大神照境加入十天干争夺战,会带来多大的变乱。何况,李扶风宫希言等人,无不深叹不已。   有惊喜,有惊吓,还有惊怒……   今次的百里洞府之行,完全太超值了。   估计就是玉虚宗在事前,也绝料不到会发生这么多的变故和波折呢吧。   今次十天干之战,可谓一波三折之极,任谁都料不到。   一旦发现杀不死人,只能把人踢出局。光明道三人马上就摇身一变,变成三根搅屎棍。   实力超群的三大神照强者一心要做搅屎棍,那会很可怕。毕竟他们不是初期,而是两个中期和一个后期。论实力,绝对力压这里的百余天才。   当然,对盛泽义三人来说,全不觉自己是搅屎棍,他们是冲着十天干入口而来的。分别驾临各个入口,纵是天之骄子,依然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   “哈哈哈!去死吧!”   盛泽义轰的一拳显然是在发泄先前的怒火,把数名退让不急的年轻修士打得狂喷鲜血,飞将出去就被一道光团给裹着消失掉。   藏身云雾中的陆星云闪出一缕怒意:“白痴。”   又不是人人都和光明道有仇,如此杀气腾腾的胡乱下手,简直就是嫌仇敌不够多,非要把这些天才往对立面逼迫。   如果光明道由这些被仇恨填满心灵的白痴来领导,那才是最大的悲剧。   不管陆星云有多少不满,盛泽义的铁拳正在清除掉一个又一个的年轻修士,把对方轰得重伤。堪称触目惊心,竟无人能抵抗得住,少则一拳,多则三拳,就只有出局的命。   没有内甲,没有金身,就防不住盛泽义等人的强攻。   战!战!战!这样激烈的战斗,在各大入口正在徐徐拉开帷幕。   剑气激荡纵横,穿梭云雾,释出一缕缕耀眼光芒。   刀魄拳魄,一时震撼呼啸,如狂风过境带来席卷天下的气势。   “好!”谈未然如一阵风掠过,见战斗凶猛而激烈,从雪千寻到孔哲等人无不奋勇出手,不由深呵一口气暗赞:“可如此一来,我反而不好出手了。”   走十二地支路线进入的年轻修士几乎没有生命危险。   凭这点,他就不好贸然插手。否则,进入的人不会感谢他,没拿下入口的一方事后几乎一定会迁怒,乃至怪责于他。   至于说出手相助,邀买人心,网罗人才,此事在十二地支外面做一做就是,在这里大可不必寄予希望。   坦率说,能进入十二地支的百余人,几乎每一个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都有自己的心气和自豪。拉个关系处个交情没问题,指望人家投靠你,就基本属于异想天开了。   人家还想着多笼络别人呢。   也就程冲是散修,又是较早投效于人的,谈未然才在半路表示了一下。   战况激烈,又十分混乱,谈未然只瞥得几眼,就知道做错:“糟了,我实在该死。不该把朱颜送入庚字入口的,令她错失了一个观察各路天才,并处好交情的机会……”   谈未然猜得出,君子殿给郁朱颜的任务,就是多走多看各地天才,尽量多和天才们处好关系,打好交情。   在这个动荡的大时代,君子殿此举究竟有什么用意,细细解读足以回味无穷。   “糟透了!我只道把朱颜送入庚字入口,是在帮她。可其实君子殿根本不在乎什么宝物吧……”想到先前忽略的关窍,谈未然面色凝重,他知道做错事了。   他一心想帮好友,没想到,事到临头,居然是他把郁朱颜往那个不可知的深渊推了一把。   对君子殿来说,郁朱颜错过这个与许多天才并肩作战的机会,也许就是最大的失责吧! 第578章 天才首秀,旭日初升   “朱颜的事,只有见招拆招。”   谈未然思绪明白,郁朱颜失责和犯错的事,终究是君子殿的内部事务。莫说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他,就算是玉虚宗也插不上手。   他就是想帮,也没有办法直接帮上忙。   细想来,恐怕正是郁朱颜过于强烈的责任心,令得她三番四次犯错与失责,最终丧失了君子殿的欢心,乃至被放弃,并推出新的“仙子”取代了她。   或许正是因此,谈未然前世那个“郁仙子”才变成一个声名狼藉招蜂引蝶的名号。   如今,郁朱颜正迈入“郁仙子”的命运轨迹。谈未然看得清楚,此事只能见步行步。   总之,不管将来发生什么,君子殿是否不满郁朱颜,乃至抛弃她,他总是要力撑这位好友。   换一个角度来看,君子殿对新一代天才加以出人意料的关注力度,不管有什么用意。至少他愈强大愈出色,郁朱颜作为他的好友,自然在君子殿的身份与筹码就更有分量。   谈未然其实明白,今日十天干之战,方是影响不小的大事。   今时今日没人察觉,今次乃是新一代首次崛起之战。这要等到日后,甘青棣夜春秋桂长寿等一个个扬名天下了,才会渐渐被人发现,并在史书上为今次百里洞府之战打上一个“新一代崛起标志事件”的注脚。   撇掉最富话题性的“新一代崛起”不说,今次十天干之战,其实称得上影响力绵绵无穷。   谈未然迎风穿梭如一道电光,又如一阵轻风吹拂,须臾间在云海之中翻腾来去,渐渐若有所思:“果然呢。”   今次一百余名天才,其中八成是有出身和来历的。据说,很多人纷纷在后来要么成为各家各派的高层人士,乃至成为族长和宗主与一方王侯等等。   没准其中一个,将来就是一个地区势力的决策者。   所在势力不一定非得是地区霸主,却普遍在某一个地区具备一定影响力。就好像明伦堂,说地方一霸谈不上,但列举出来的强大势力多半少不了它。   可想而知,这样一群人作为杰出的新一代,一旦成长起来,潜移默化中的影响力有多大。   倘若加上外面没能进入十二地支的年轻修士们,及其若干大小势力,影响力足以扩散半个荒界。   不管后世多么众说纷纭,谈未然身在这里,自然就隐隐有点明白,为何后来很多大小势力要么倒向夜春秋,要么对青帝称臣了。   要知道,那可是青龙王孔雀王等诸王轮流雄霸天下的时代。选择向他们的敌人称臣,这需要的不单单是寻常的勇气,其中的奥妙实在令人回味无穷。   有关于此,从来众说纷纭,有说玉虚宗等大宗派幕后操纵等等。   当谈未然站在这里,像风一样游走,观察到旁人对夜春秋激战盛泽义的吃惊震撼之色。就也隐隐明白,也许有幕后推手的造势,可也未尝不是今日十天干之战所植入的影响力。   就像后来裴东来一日不死,青帝就永不敢自称为荒界第一人。那,就是裴东来的影响力!   嗖!   敏锐察觉一道气息飞快掠过,甘青棣一眼扫视,捕捉到谈未然的半条残影,一双蚕眉微撩。认出是谈未然,却更疑惑,不明白谈未然转来转去又不出手,又不参战,想干什么。   甘青棣没时间想明白,相比他们要做的,谈未然只是旁枝末节。和宋幽若柳子然一道飞快穿梭,搜索强敌的踪迹。   甘青棣!   夜春秋!   有意思,谈未然微微眯眼,愈想就愈是觉得其中有些难以言喻的意味:“难道那些众说纷纭的猜疑,是真的?”   一个来自“北堂纪家”,是厚泽宗门下嫡传,铁杆铁的儒家真传弟子。   一个是玉虚宗门下,妥妥的道家真传弟子。   玉虚宗,是无量道座下分支,这没错。   可是,人家厚泽宗,同样是经世道座下分支。   如今,玉虚宗正是如日中天之时,厚泽宗何尝不是蒸蒸日上。   “很多事,不一定是空穴来风。”谈未然忽然心念一转,无声冷笑:“北海荒界被三生道入侵之前,我发现的那个乾坤道标的牵引坐标,不是也有天龙寺的宝生发现了吗。”   “天龙寺的人,无端端跑到北海荒界如此偏远的地方做什么?只怕也是为了调查什么而去的,怎都脱不了干系。”   谈未然抿抿嘴:“天龙寺已衰落,连它都暗中有察觉,我就不信玉虚宗玉京宗这几个大宗派会一无所知。”   罢了,多想无益。谈未然豁达一想,好也罢,不好也罢,都轮不上他来考虑玉虚宗那个层次的事。   那其中弥天大雾太多了,关系太错综复杂,那个层次也不是目前的他能摸得到顾得上的。与其去操那份心,还不如先做好自己,把修炼做得更好。   身在一个动荡大时代,很多人只有随波逐流的份。要逆流而上,就必须有强横到令人侧目的实力。   “罢了,甘青棣成名之战的下半场,我就不抢了。”   谈未然遁入云中之前,深深把一眼扫视向众多人,有人激情,有人怒吼,有人佩服,纷纷和夜春秋在一起并肩战斗。   也是抢不了。   压制甘青棣,很有必要。不过,今次的下半场是压不住的,毕竟光明道今次还有三大强者,谈未然能抢走一个,难道还能全抢着干掉不成。   这里是玉虚宗的半个主场,机会是怎都抢不完的。   “重要的是,我若参与战斗,则必会压制到夜春秋。”亲自出手的念头在谈未然思绪里转出不止一次了,可他想得通透,若压制到夜春秋,则得不偿失。   甘青棣需成名,需冲出柳子然的压制。   夜春秋也需一次震惊八方的成名之战,来赢取厚泽宗的支持,其今后,方能成为与甘青棣相持相斗数百年。   思绪飞快,谈未然刚穿入云中,一眼扫中正在缠住光明道一名神照后期的甘青棣三人。一晃眼,就见到柳子然掌心飞扬,席卷出滔滔不绝的乌云,形成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惊人一幕。   “又是一枚八阶精血符箓!”谈未然心头一震,恍然大悟,难怪这三个家伙转来转去一直在找对手。   原来,是想凭这枚八阶精血符箓解决掉最强大的神照后期。   令谈未然暗暗倒吸一口气的是,这黑云吹袭八方而动,卷起的风云肆虐,化出滔天拳魄。那拳魄所凝出的风儿,肆虐着把一方天地里的所有都撕得粉身碎骨。   恐怖的拳魄气劲波浪将要波及谈未然的一刻,忽见甘青棣在激战之中似有所感,霍然扭头一眼扫视而来。恰恰是在谈未然摇身一摆没入云中之前,双双对了一眼。   意味难明的一眼。   没入云雾,谈未然轻叹:“三个能抗衡一般神照境的绝世天才,加上一枚八阶精血符箓,这个神照后期不死才没道理。”   余下的两个神照中期,相信就是甘青棣和夜春秋单挑成名之作的垫脚石!   除了夜春秋和甘青棣几人,真的没人能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击败,乃至击杀那两个神照中期。该是他们的,果然最终还是他们的,跑也跑不掉。   有这个实力的,也许不止他们几个。可是,身怀内甲的,却绝对只有他们几个。   从灵游境到神照境,是修士生涯之中最特别的一个阶段。   众所周知,对一个年轻灵游境来说,杀死一个神照初期,和杀死一个神照中期,绝对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默然半晌,谈未然嘀咕:“大宗派就是大手笔,八阶精血符箓都能轻易拿出两枚。和这些大势力放对,一定要多加小心才行,不然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被其庞大的资源给突然暗算了。”   重回乙字光门,谈未然神念一扫,环顾四周,露齿一笑:“聪明人不少呐。”   也是,九个入口不一定争得过来,何必非要跟最难缠,摆明最不怕以寡敌众的谈未然搏斗。不要说败者们,就是甘青棣和柳子然,对上谈未然的六阶金身,也只觉头疼难搞呢。   只觉腕部迸出一个浅浅印记进入,触发了光门的开启,一缕光晕闪出。   谈未然果断跃入光门,对他来说,这里的十天干之战,并不属于他。   他和甘青棣之战,才是他心目中的十天干之战。   可喜,被意外突然中止了。   不是终止,不是结束。这一战,迟早会在未来某一天,以某种不可知的方式继续下去。   ……   谈未然只觉眼前一花,一股力量裹着自己飘然落在某地,一个崭新而未知的所在。   按捺住激荡心情,谈未然环顾四周,惊得目瞪口呆:“我这就是进入十天干内部的乙字……房?”   所见所闻,实在和“一间房”相差得十万八千里了。与其说是一间房,倒不如说是一个艳阳高照视野开阔的平原。   灿烂而温暖的阳光也不知从何处而来,带着几分烈性洒将下来,把谈未然整个人沐浴在温暖之中,分外的舒坦。同时,涌出一种即将喷薄而出的怪异情绪,深深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如此阳光明媚的美好地方,真是乙字房!?   然而,一转脸所见,谈未然惊得险些跳起来。 第579章 阳极冠冕,参悟天丹   一缕缕阳光垂洒,无所不在的填满空间,让淡淡的暖和气息飘来荡去。   没人知道,这阳光从何而来。连谈未然也无心多理,他此时正惊疑不定的望向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   很诡异,乙字房之中,竟有一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河流,或急或缓的涌动着。幸好,乙字房极为辽阔,俨然就是一个荒野之上的平原,方才容纳得下河流。   阳光下波光粼粼像是一条玉带,七拐八弯的交错纵横。当谈未然眼神触及,即见波光绚烂,竟自水面映出一幅幅生动的景象。   有英俊不凡的宫希言一拳头轰翻两名败者,凝神杀向武天勋的一幕,宁愿一对一,也不愿与旁人联手,正将他的心中的那份自傲展现淋漓。   有胡笑气急败坏,联袂众人对孔哲破口大骂,尝试激怒对方的一幕。   有扶风太子哈哈豪迈大笑,趁着胡笑宫希言等一批批败者加入战斗,逼退掉渐渐有心无力的武天勋,轰散掉其他败者,终于成功开启入口,迈入光门的一幕!   有陆星云淡淡然藏身云雾中,偶尔把目光瞄准了柳子然甘青棣等人,似乎在等待什么。   最外间,还有席虎成等一批批神照境神色焦急,乃至充满担心的在某地转悠来去的紧张场景。   水面如镜,随谈未然的眼神所至,竟映射出一幅幅不一样的场景,分明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了。   谈未然惊得蹦起来:“难道这里才是总控制中枢?”   如果是,只怕玉虚宗要有跟他拼命的心思。也是,耗时接近三千年的心血,辛辛苦苦想要弄到的东西,倘若一朝落入旁人手里,大抵上气急败坏的玉虚宗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其实转念一想,谈未然就知决然不是:“估计这里啊,最多有一些特异之处,因而能映射出外间的景象。”   凝目徐徐扫视,目光所到,无不见河水凝如镜面,映出外间各处的不一样景象。谈未然微微撩眉:“九个入口,我得一个,郁朱颜她们几个拿到一个,李扶风拿下一个,余下六个分别会落入谁手里?”   此时,他目光一转,只见夜春秋柔和一指点出,轰轰!仿佛九天落雷,带起一波波空气振动。   此乃夜春秋施展出的第二种精魄!   拳指双精魄!   不光是陆放天等人为之一震,几是倒抽一口寒气,就是盛泽义也不由在激战中大吃一惊:“双精魄!”   夜春秋身影飘忽,格外显得潇洒飘逸,正将儒家功法的某些特质展现出来。加上一副泛着淡淡青光的内甲,分明和盛泽义激战得平分秋色。   旁边有陆放天秋小白等人在束手旁观,他们的实力仅次于十二胜者,心中各有一份属于自己的骄傲,不愿意也不会跟人联手围攻别人。反正,今次情况特殊。   谈未然吐气:“夜春秋很强大,双精魄,五成精魄。奇怪,这时的夜春秋比起甘青棣决计不输分毫,又双双斩杀了神照中期,事后怎会偏偏是甘青棣的名气暴涨。”   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此乃玉虚宗的半个主场,忽略夜春秋,有意追捧甘青棣,完全是人之常情。   以至于数百年后,说起百里洞府之战,人人就只想得到那是青帝崛起的首秀。却忘了,这次还有夜春秋,还有陆妖星,还有符野,还有柳子然和宋幽若等不少人并不逊色甘青棣。   谈未然翘出一缕讽刺,往往很多人和事,就是被有意无意的人为埋没在历史之中。   重又细心看了一会各个入口的激战场景,他顿时哑然失笑:“看来,今次的十天干之战,真不是一时半会能结束的。”   扶风太子拿下一个入口,武天勋等人大为失望。不过,宫希言显然在失望之余,也斗志不失,继而冲向武天勋,流露战意,显然有心与武天勋决一胜负。   宫希言的表现不是个案,王守仁同样没有罢手打算,而是继续狂啸一声,震撼欲绝的继续战斗,把一个个同龄人踢出局。   这份斗志无关十天干,纯粹是修士的昂扬战意,是年轻人锐意进取的体现。   只想战!所有不服输的人都想战,和每一个人激战,拿不下入口没关系,只要还有人,还有强者在,那就够了!   和武天勋激战,和孔哲激战,和所有自诩不弱的人大战一场。   能屹立到最后的人,就能说明他们的强大。   谈未然目光一收,所有映射场景消散,神念激荡扫去,喃喃自语:“会有什么宝物呢?我想要的宝物呢?乙字房,不要令我失望啊。”   咦,怎会空无一物?不,或许不是空的。   沉吟一会,谈未然凝住心神,神魂力量嗡的一下震荡而去,隐隐觉出一丝丝异样。凝神一拳,仿佛一缕独特的气息带来凝滞效果,恐怖的金行蹉跎手嗤嗤不绝,似要把山都抓得崩塌掉。   一座连绵起伏的山峰轰轰震颤一会,渐渐又平静下来,谈未然目不转睛盯着这些变化,渐渐展颜笑了:“我看到,嗅到,听到。当撇除形状,气味,动静,你本是何等形态,何等存在?”   山峰晃动,连天都在摇晃,渐渐变幻了颜色和形状,渐缩小变成一顶黄金冠冕。   从一座直插云端的山峰,缩小为一顶刚好戴在头上的黄金冠冕,纵然谈未然心有揣测,亲眼目睹之,仍不由震撼欲绝:“幻术!真的是那种‘神魂幻术’?”   “神魂幻术”,是他自己命名。如果不是他前世机缘巧合下,恰好对此有一定了解,根本就察觉不出来!   这种幻术十分之罕见,针对神魂,神魂愈强大,就愈容易中招。   换言之,若是一个普通人站在这里,完全不会被幻术影响,看到的是黄金冠冕,而不是山峰。   谈未然擦拭一把冷汗,随便进入乙字房就遇上“神魂幻术”,这运气太要命了。微微一招手,把黄金冠冕取来在手,端详一番顿时震惊得几乎失声:“不会吧,居然,居然是阳性灵器!”   九阶?十阶?   他几乎呻吟出来,五行常有,阴阳二行始终不常见,装备就更为稀罕了。   凝神良久,才把激荡得怦怦狂跳的心给恢复正常,定定神往荒原上的一个森林徐徐而去。   当他愈发走近,森林则愈是变幻莫测,形态大变渐渐褪去幻象,赫然是一块特殊的玉石。他先一愣,随即狂喜:“龙心玉髓?!”   龙心玉髓就像金玉神木,不同的是,它是一次性的,无法反复使用。其最常见的,就是用于保存丹药。   龙心玉髓之中,黏稠的液体里一枚圆溜溜的绿色丹药转动着,特殊的是,一丝气息不漏,而且那绿色丹药竟是气态形状。   谈未然仔细打量,直到与传言中的某种气丹隐隐重合,渐渐震惊得张大嘴:“不会是参悟天丹吧!”   被放入龙心玉髓保存的丹药,自然不寻常。但如果是参悟丹,仍然显得太不寻常了。   参悟丹可助人进入参悟之境,从而在于天地的交汇之中,触摸法则,并领悟秘术或神通。   这些年行走天下,谈未然遇上大小敌人不计其数,其中身怀神通术的却屈指可数。由此,参悟丹珍稀与宝贵程度可见一斑。   此丹一旦现世,必引发一场轰轰烈烈的争夺大战。   一个不小心就发现两件重宝,谈未然的小心肝怦怦狂跳,正要再搜下去,目光触及方向,其中一个景象令他愣住。   ……   闯入一条乱流甬道之中,对常叔有绝对是一种全新的独特体验。   他终于切身体会到,此前的鲁林四人究竟承受了多么巨大的压力,委实不是人,不是一般修士应该去承受的。   无处不在的空间之力,像是空气一样密布在身体表面,乱流形成的力量不断撕扯。这不是属于神照境的层次,应该是渡厄境才能面对,才能理解的。   所以,纵然是简简单单的撕扯,对常叔有也是足以致命的,难以抵抗的,仿佛有一把死亡镰刀在喉咙边上回旋。   危险令他汗如雨下。   接下来才是最危险的一段甬道,包括鲁林在内,前面四人倒有三个是栽在下一段甬道。   当常叔有小心翼翼踏上这段甬道,马上就察觉到更凶猛的乱流,仿佛在包夹绞杀而来。几乎刚一触及,他立刻一口鲜血狂喷,鲜血连一丝空间涟漪都没泛出,就消失掉。   其法衣崩碎,黄金战甲刚翻涌覆盖在身体上,就迅速被这股强悍的乱流绞得能量黯淡。他亦深入这段甬道,承受比之前更胜过一倍,乃至两倍三四倍的乱流之力。   蕴养多年的内甲,纵然能量再多,也架不住乱流绵密来袭。   终于,在噗!啵!两声之后,光泽全无的黄金内甲承受到极限,迸现一条条裂痕,哗啦啦变作一堆碎片掉落成粉末,直至虚无。   金身霞光透体而出,顶住乱流之力。   至此,细心感应的常叔有终于洞悉,为何鲁林三人陆续死在这段路了。   不知因何,此地存在一段三岔路口式的甬道,形成的乱流之力倍增无数。   此刻,一边向左,相对平和;一边向右,相对狂暴。   常叔有选了向左,趋吉避凶,是人之本性。   于是,谈未然见到一个人正从虚空之中徐徐接近乙字房的景象! 第580章 见之,扑杀之   “是谁?”   凝望水面倒影的景象,谈未然微微诧异,瞧这景象,像是走的空间甬道,谁有这本事?   又一个神照境!   从对方须发半白的模样,谈未然暗暗下了定语。就不晓得,先前杀出来的光明道四人成了搅局的,这次这个神照境,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搅局的。   感觉上就是有一点点不对劲,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重又打量四周:“山峰,是阳极冠冕演化而出的神魂幻象。森林,是参悟天丹的幻象……接下来,还有什么是神魂幻象呢?”   阳极冠冕很强,参悟天丹很好,可不是他最想拿到的。   身怀两大神通的他,犯不着对参悟天丹有太强的渴望。阳极冠冕不知是九阶还是十阶,总之,没练出阳系功法的他,拿到手个人作用也不大。   尽管黄泉天子剑很可能是“永恒武域”,意味着它是当之无愧的危险品。   危险在于怀璧其罪。   往四下搜索,谈未然细心环顾:“这里,除了山峰和森林,还有什么事物呢?”   还有天空,还有大地!   微微昂头,天空?大地?谈未然苦笑,总不能统统是神魂幻象呢。他眼神触及的方向,一幅幅水镜般的景象纷纷闪过,有雪千寻香汗淋漓苦战不退的场景,有剑傲白闷哼被打掉自傲被光芒裹着消失的景象。   也有令人瞩目的一幕:激战之中,柳子然发现内甲能量尽耗,怒吼着被光明道强敌轰然一击打得重伤传送消失。   不知为何,谈未然总能从柳子然被传送而走之前的眼神里,找到一缕隐蔽的慌张之色。   也许,柳子然不但真切的感到了来自甘青棣闵元良等人的压力,而且意识到他的失败,意味压制正在渐渐失效。   还看见什么,听到什么,嗅到什么?   谈未然霍然长身而起:“这漫天洒下的阳光!这犹如玉带镶嵌原野的河流!”   莫要被五官所蒙蔽,可是,也莫要受神魂所欺瞒。   不是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也并非想看到什么就能看到什么。而是它本来是什么,我就看到什么。   昂首挺胸,谈未然微笑面对漫天洒下的阳光,温暖而无穷无尽,却在垂落的时节渐变渐扭曲,仿佛世界正在恢复原本的形状,又仿佛幻象正在破灭。   没了神魂的主观性,兴许本就有欺骗性。   莫名的一个心绪在心底流淌,谈未然敏锐心中一动,只觉隐隐触及某种灵感,更高层次的奥妙。   漫天阳光渐渐分解,成为一丝丝一缕缕的特殊形状,宛如梅雨季的烟雨朦胧,带来凉沁沁的滋味,仿佛令得天气也骤然变了。   正要褪去幻象,显露真实,谈未然豁然有感,蓦然回头一眼,只见其中一个场景,那个须发半白的男子俨然来到了空间甬道的尽头!   “不好!”谈未然长身而起,终于明白哪儿不对劲了:“这条空间甬道的尽头就是乙字房!”   尽头,就是新的起点。   “此人正在向乙字房而来!”谈未然心头一凛,蓦然生出十二分警惕,一个神照境正由一条不为人知的空间甬道抵达十天干内部?怎么看都像是先前光明道四人搅局的翻版。   “不止此人一个。”谈未然眼神飞掠刷刷挑出某个方向的景象,发现了空间甬道的起点——辛十八,那儿显然还有几个人正在神色各异的焦急等待。   难道,又是光明道?   该死的光明道,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当搅屎棍呢。   选了向左,是常叔有的幸运。不然,若是走了那条狂暴的右路,没准已经没命了。   左边无疑平和安全多了,一路徐徐而来,竟没觉出太多的空间乱流。偶有一些乱流也不强,只凭金身就抗衡得住,尽管安全,常叔有不免渐渐产生几许担心,心想会不会走错路了。   左边甬道相对平和了,反而令他感到忐忑。   来到甬道尽头,凝气一头没入,须臾间就是眼前一花,眼前景象骤然大变化。从枯燥乏味一成不变的虚无环境里,来到一个绿意盎然艳阳高照的荒原上。   一名身形略显纤细,相貌俊秀又不失英武的青衣人沐浴在阳光里,淡淡的毫光泛漾着形成一层层交错的光晕,愈是衬得就如天人下凡。   此青衣人的面孔,常叔有近来太熟悉了,一见就本能的翻手握拳:   “谈未然!”   用“太熟悉”来描述绝不为过,凡是来了百里洞府的明心宗门人,几乎人人都无比熟知这个人这个面孔,也深知宗门对此的一道命令:   见之,即擒之。不能擒,则扑杀之!   说起来,谈未然前前后后一系列将计就计的组合拳,坑得明心宗摇摇欲坠,其中包括一名下一代渡厄境也被扼杀,更是一度困窘到无力外出活动。   这么些年下来,明心宗也渐渐查知当年许多事。只冲着杀人泄愤,把谈未然碎尸万段都干得出。   如是明心宗知道,今次谈未然的种种表现,只怕他一日不死,明心宗就觉心腹大患未除。所以谈未然也知,今次宗长空和黄泉天子剑二事若不能完成至少一项,便只有迁徙跑路的命。   对常叔有等人来说,今次知谈未然也来百里洞府后,人人就把谈未然的画像给记得牢牢的。若非今次他们的首要任务是找到宗长空,肯定会想方设法找到谈未然并干掉他。   一路深入洞府没遇上谈未然,常叔有等人均觉遗憾,纷纷冷哼道是谈未然一时运气好。   不意,竟在此地突然得见谈未然!   得来全不费工夫!一股子狂喜从心底滋生蔓延全身,常叔有杀意升腾的一刹那,就见谈未然展颜一笑,这一笑竟显酷烈无比,端的是凶戾无双:“原来,你是明心宗的!”   一笑背后,凶光毕露!   一招手,殊途剑翻转在握!   “那么,你可以死了!”   当常叔有一喊出名字,谈未然就知对方不是光明道门下,而是死敌明心宗的人!   除了自诩半个地主的玉虚宗,以及显然和洞府主人有某种关联的光明道,就唯有明心宗,才会有的放矢的派出多名神照强者。   玉虚宗不会关注他一个小小的东武侯之子,光明道倒是和他有一段梁子。不过光明道迄今为止还蒙在鼓里,再说,有玉虚宗在前面拉仇恨,排队也轮不到光明道在百里洞府关心他。   唯有明心宗!   认得他,关注他,渴望杀他,对他刻骨铭心。有宗长空的任务排在最前,又不见得有心情有时间特地在洞府来追杀他。   其实,这一霎谈未然没想那么具体那么多,全出自直觉,以及对危险的敏感,加上敏锐的判断,模糊猜出对方身份,就毫不犹豫出手了!   数百年散修生涯的经验告诉他:生死只在一线间,容不得半分犹疑。   骤然而起的呼啸撕裂空气,打算先发制人的常叔有,胸前就被天外飞来的一道光所掠过,几有身首两断之裂感!   常叔有身不由己倒飞,双足在地上拖拽出一条浅而长的印记,轰入碎石堆里。只轰的一声,无数碎石崩炸,迎面而来的谈未然挥洒殊途剑,无数击打来的石块还未近身就湮灭为粉末。   “哈哈哈,想杀我,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破虚境吗?”常叔有哈哈狂啸,充满傲气,伸出尾指轻蔑:“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灵游境罢了!”   听起来傲气,身经百战的谈未然却知,不一定代表对手骄傲自大,也许是一种专门打击对手信心的姿态。   刷拉!   只见谈未然晃身,翻手之间一抹剑光泛漾,常叔有所在的一堆大小石块无声无息如被万剑所击中,顿了了成为漫天激扬的尘埃。同时,清朗声线飘扬:“哪来那么多废话!”   “将死之人而已,你们废话一百句一千句又说给谁听!”   可不正是,将死之人扯破嘴皮,又说给谁听。常叔有脸色一变,竟有气势一挫被堵住的滋味。   剑势微微一变,竟见尘埃沸腾,几如实质般随风摇摆,俨然化作千百刀剑狂卷八方。   振臂一挥,破风如蝙蝠倒飞的常叔有神色微变,第三种了!   先是霸世剑,随即是四成剑意的蚕丝剑法,后是三成剑意的江山风剑!   甫一交手,谈未然连变了三种剑法。要知,即便剑意,也不是人人都能在这个年纪就凝练至少三种吧。   三种?不,第四种剑法出现了,一剑飞扬九天,就如一轮烈日释放出逼人的光华。   光明自在剑!   几乎就是烈日普照的一刹那,明亮而锋利的殊途剑悄然无息没入掌心,五指一震,腕部一抖,那腕部到手指宛如飞龙在天。   若隐若现中,神龙腾云驾雾,张开那血盆大口,一副择人而噬的狰狞凶悍景象。   “会的倒是多,不过像你所学这般驳杂不精,那就是活该送命给老夫,哈哈哈。既然你慷慨送命,老夫就顺手摘取你项上人头!”常叔有终于收起慎重,流露一丝轻视。   这个谈未然,没有宗门描述的那么了得嘛!   再了不起,又能如何。不过是一个灵游境而已,年纪还未满三十呢。   而他常叔有,修炼了八百余年。几乎八百年的差距和积累,又岂是区区三十年就能抹平的。   常叔有已经在考虑,究竟是抓活的,还是直接摘人头了。不管了,如果这小子连一拳都挡不住,就是该死。   当常叔有一拳轰出,一丝凝滞之感令他略觉不舒服,咦!   不对劲,这是……拳魄! 第581章 第三精魄,无坚不摧   五指飞扬之际,一种凝滞如油飞速扩散,谈未然嘴角绽出一缕森烈。   轻视我?我求之不得。   生死搏杀之中,一丝掉以轻心便往往需付出沉痛代价,对手愈是如此,对我愈发有利。   “蹉跎手!”   三成拳魄荡漾,丝丝凝滞带来扩散在这一方天地之间。莫说常叔有,就是换做熟悉这一招的明空,陪练时仍常常不知不觉中招。   拳头相碰的一刹那,轰!引发天崩地裂的震音。   常叔有表情瞬变,有一种无法描述的扭曲,有惊骇有愤怒。唯有他自己最明白,拳头相撞之前的一刹那,似有一种莫名的神秘拳魄力量形成凝滞之效,令得他为之一慢。   一线之差,令得常叔有接下这一拳的同时,隐隐有一种难以描绘的别扭感。   比起身心的别扭,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拳所蕴藏的力量,方令常叔有从拳头有一种麻痹和剧烈的痛楚。更骇然的是,这股磅礴如山岳的力量蔓延而去,冲击手腕和肩胛骨,乃至身体。   “肉身力量!”常叔有辨认出来,惊骇万分,一口鲜血涌上喉头,染得一张老脸都如充血了。   一个年纪轻轻的人,怎会有如此恐怖的肉身力量?须知,若然换做一个修为差一点的人来接这一拳,几乎八成会被一拳轰得重创。   滴溜溜的谈未然凌空倒飞,一拳对轰,脸色一白一缕鲜血涌上喉咙,震声豪笑:“哈哈哈,不愧是积年老贼,比起很多年轻修士,就是多了很多见闻和经验。”换做很多年轻修士,见闻太少经验浅薄,根本辨认不出这是肉身力量。   谈未然嘴上哈哈大笑,他不爱什么面子,也不强行压住,只任凭一抹红从嘴角流淌,心下暗暗凛然不已。   他这蹉跎手威能平平,可若是糅入肉身力量,则爆出极其恐怖的威能,纵然神照初期也未必全身而退。   然而,一交手他就知,常叔有年纪很大,纯粹从肉身来说,正在一条下坡路。以六成之力加上蹉跎手之威,又占了近战优势,也只得稍占一线上风,足见对方之强大。   “可见,融入六成之力,还不够。需七成,乃至八成,方能真正抗衡这种积年神照后期。”谈未然把念头寄在心底,人如电光疾飞,看似信手挥舞剑光满天,其实心下凝重。   他如今最有效的杀手锏之一,就是揉入六成之力的状态。不要说一般神照初期,就是神照中期也大可抗衡一番。   凭此一招,他就是绝对意义上的近战强者。   可这一招,对常叔有这种积年神照后期的威胁实在不足致命。   除此之外,也许,唯有……七阶青莲吐息术!   嗖嗖嗖的一声声破风,谈未然和常叔有双双如电光,穿梭在荒原之上,后者冷声飘摇漫天:“谈未然,你确实令老夫感到意外了。”   “小小年纪,竟练就了罕见的炼体功法。”   很多人不知谈未然的肉身力量是怎么来的,活了八九百年的常叔有是明心宗门下。明心宗自有跟脚,他自是知道如不是天生神力,就九成是来自炼体功法。   毕竟,是炼体功法呢!   常叔有眼睛微微一亮,拳魄激荡,时不时的冷言讽刺一两句。   谈未然掌心剑光弥漫,把拳魄轰斩。不是他非要和对方拉开距离,而是根本近身不得。常叔有吃了一招近战的亏,马上就不再给他近身的机会。   短短一会激战,谈未然施展剑法拳法不下五六种。可是,常叔有施展出的精魄没有一种达到七成,却一样多达五六种拳魄刀魄,尽管没有质变,量变也使人吃不消。   接战一会,谈未然就毫无悬念的陷入被动。   “果然,就像古大侠说的,某些书里也写过,积年神照后期强得使人绝望!”谈未然汗流浃背,挥剑如雨,剑气疯狂纵横相抗衡,被轰然呼啸而下的火烧云淹没。   噗!闷哼一张嘴,呕出一口鲜血,谈未然犹如被山岳压中,一身燃烧着刀魄的熊熊烈焰被气劲湮灭,坠落大地摔得灰头土脸。   不能不承认,积年神照后期真的太强太全面了。   追与逃,体现不了全部,直到亲自正面对上,方才领教积年神照后期的强横。   就像同龄人遇上拳剑双魄,远战近战都行,六阶金身的他,不约而同会觉得十二分难缠一样。   不等了!没有内甲,又没把金身练到七阶,再挨下去就太被动了,就是死路。   七阶青莲吐息术,是致命王牌,仅有这一张王牌却不够。   默不作声一会,谈未然忽然咧嘴冒出一句:“老匹夫,你废话连篇东拉西扯,是想谋夺我的炼体功法吧!”   常叔有神色一僵,就见谈未然扬天震声狂啸:“你这老贼眼光倒不错,看得出我这炼体功法的出色。只不过,你想要?废话少说,亲自来夺!”   “来吧!”踏足在地,地面震颤出现一双脚印,谈未然如电光逆冲半空,豪情盖天哈哈狂笑:“杀了我,炼体功法就是你的!”   他身体一阵噼里啪啦气劲震爆,一缕闪光骤然浮现,凝聚在殊途剑尖。渐渐撇除掉闪光之中的杂质,唯独剩下一缕缕明亮的光。   明亮得纯正,明耀得澄澈!   不掺杂质的光亮,最精纯的一抹光明!   摒弃招法中的千变万化,扔掉无穷后招,只取其中霸世真谛,只截取其中精纯锋锐。   并将之演绎到登峰造极的极端!   殊途剑剑尖的光变得内敛,犹如蕴藏着一种惊心动魄的锋芒,自然而然流转一种极致之美。   曾在外间被打断的剑魄凝练,此时在一霎时重新凝练。   那一缕剑尖的光,几乎就如人类无法想象出的一朵璀璨的晶莹之花,俨然由光组成,美得纯正而令人沉醉其中。   很少有人临战凝练精魄,纵然有再美好的感悟,很多人也会选择先压着等战斗打完再办。毕竟是生死搏杀,对手不会中场休息等你。   像是一成突破二成,五成突破为六成精魄之类的临战突破是小事,并非太稀罕。像剑意到剑魄的质变类最是耗时耗心血,换做九成九的人都决不敢临战突破,会选择押后再突破。   此刻,谈未然的临战突破恰恰是后者,那真真是肆无忌惮,彻底无视了对手的存在。   常叔有立刻被引爆一腔怒火,怒极狂啸,震撼得乙字房中的荒原处处摇曳颤抖,竟似在他的笑声中颤栗臣服。当他极速狂飙,正挥手一把火红的刀斩出,刀刚飞临最高点,就见一道光……   好明亮的光,好美的光,好快的……光!   不好!常叔有念头方起,就觉颈项间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传播出像风一样的奇异声音。   颈项上出现一条鲜红的“线”,崩开的同时,为数不多却分外妖娆的鲜血喷溅着。   猩红而滚烫的鲜血,喷溅在常叔有的下巴和衣衫上,实际对残存金身力量的他来说,这伤入肉最多半寸,要不了命。只是电光火石之际,他想起来了:是那道光。   剑魄,凝练成功了?   这就是,拳剑双精魄!常叔有心脏骤缩,望向谈未然的眼神,再不掩饰凌厉之极的杀意。   像这种拳剑双精魄的天才是明心宗的隐患,早一天死,就早一天安心。   剑魄本身就是一道无坚不摧的光,哪怕凝练起来,也有着光一般的速度。当然,也因谈未然在外间就达到了突破的程度和灵感,随时随地都能完成突破,不然他才不会冒失。   有光的速度,也有具备光的锋锐。   就如九劫雷音一样,摒弃掉变化,摒弃掉表象,甚至割舍掉明空诠释的霸气,只留下最纯粹的锋锐,将之演绎为最核心的本质!   只求无坚不摧,只愿无物不破!   从今往后,这便是谈未然的霸世之剑!   “好,你行天宗一个小鬼,居然能伤得了我!好,看来你能被我明心宗所看重,标明必杀,果然有一定道理。”   常叔有居高临下杀意淋漓,目光冷酷以神魂锁定谈未然的位置,一拂袖甩动,秘术“火焰三叠浪”施展,顿时就见整个乙字房的空气轰隆一下被引燃,沸腾的火焰填充在空气里。   “也好,今日老夫这便取你贱命,为我明心宗斩一隐患!”   只见常叔有人在滔滔不绝的火海之中,挥洒一刀垂落,刀魄引发风云齐聚。   荒原之上,一头熊熊燃烧的火龙摆尾,一吞一吐之际,竟似将乙字房的所有火焰吞入腹部,令得本就火红的火龙更为红得鲜艳无比。   望着锁定自己,毫不犹豫腾云驾雾扑杀而下的火龙,谈未然瞬间汗如浆涌。   太恐怖了!   积年神照后期的底牌又多又强,令人捉摸不透。   如只是这一招刀魄,或是那一招秘术,分别拆开来使,都只寻常而已。偏偏组合起来施展,一招临时把其他力量转变为火行力量,另一招却正正将火行力量施展到登峰造极!   秘术和招法配合至此,堪称珠联璧合。   常叔有曾施展此二招与破虚中期强者相抗,虽说落败,但不可否认这两招是绝配,其强大得足以与破虚初期相抗。   火龙刀魄有气吞山河之势,聚成火龙摆尾,正在谈未然双瞳之中变大,并势不可挡的扑下。   谈未然此时此刻所面对的,正是这堪称绝配的两招,生平第一次感到无法可施,无法可破! 第582章 主杀,底牌尽出   挡不住!截不下!破不掉!   面临堪称登峰造极的一击,竟然束手无策,如何是好?   战!自然是战他娘的,打他姥姥的一场硬仗!   难道打不过就要束手待毙引颈待戮?从来没有这样的事。   那两个词,和谈未然没有半毫干系,他从来不是这么消极的人。哪怕再凶险,哪怕敌人再强大,也不能阻止他从来深入骨髓的斗志,以及强烈的求生欲望。   求生欲望不是一个贬义词,在前世经历过无数次生离死别的他很明白一个道理:只有活着,才有机会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一切人与事。   谈未然面色如铁,岿然不动,自然流转一股刚毅之气。胸中一股不灭斗志已如熊熊烈火般燃烧起来,仿佛把温度蔓延在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仿佛都变成了百炼钢铁。   身体力量正在凝聚,丹田中真气流转,鼓动的气劲从谈未然每一个毛孔吹出来,衣衫如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已酝酿战意,身心蓄势待发!   纵然此招强横无匹,想要震慑打击他心灵,却是决计不能。   不论何时何地,该打硬仗的时候他从不怯战,不管三七二十一,拿出自己的全部本事来拼杀!   杀个血淋淋,杀个尸骸成丘,也要硬生生拼杀出一条活路!   凝望着呼啸而下的火龙,那燃烧的刀魄,竟似把天都灼烧得火红了,竟似把空间都灼烧得穿透了。   电光火石之际,谈未然思绪无比清晰,转出无数个应付的法门,又在一转念之间一一否决。最后缓缓吐气,此时,他清清楚楚,面对如斯恐怖的一击,唯有压箱底的一招或许能应对!   “云篆穿空术!”   宛如一道光亮在谈未然眼中闪耀,是一道绚烂而又洋溢着酷烈杀意的光。微微向后踏出半步,他人就如奇妙的原地消失掉,像是从来不曾存在过这个人似的。   这和“天机扭曲术”一样是他压箱底的绝技,比青莲吐息术等秘术更加慎重施展。迄今为止,很少很少有人知晓他会神通。   凡是能应付的,不是绝对危及性命的,他则从不当众施展神通,只因他知晓一件事。   所谓压箱底,不一定是最强大的,却一定是最隐秘的。   事实上,谈未然是对的。正因他平时的做法,才给他的底牌带来了隐秘性和突然性。否则,若平时就大大咧咧的施展暴露底牌,被人先知先觉,这时不但没有突然性,被专门克制设计也大有可能。   当他一个翻身消失掉的刹那,常叔有先是一愣,随即捕捉到那一缕神魂气息,心下掀动万丈巨浪:“神通术!?”   同时,谈未然如鬼魅般悄然无息的在常叔有身后出现,收敛心神,扭身鬼魅般近身一击。   拳头一击,空气一阵波动沉闷的雷声滚滚不绝,拳魄和肉身之力轰然。   “想偷袭我,没门,没人能偷袭得到我!”常叔有震声狂笑,凭着神念疯狂扫荡,瞬息间发现谈未然的下落。   翱翔扑下的火龙带出火苗四溢,把大地灼烧成晶体形状,骤然发出狂龙般的呼啸声,凌空发生最令人瞠目结舌的转向轰,把整个天空都烧成鲜红。狂笑,更是此起彼伏的在荒原上空回旋,带着一种得意。   “不好!”谈未然面色一沉,常叔有这一刀竟比他想象中还要灵活了无数,能在这等情况下仍能临时变招,简直灵活得不可思议。   奈何,仓促之下谈未然想要再一次退走,或是再度施展云篆穿空术,竟来不及了,浩大爆裂的火龙已然势不可挡!   他不知,常叔有活了八九百年,最不怕的就是背后偷袭,反而常常以此来布下陷阱反袭杀别人。不因金身和内甲,而因他的这一刀就好比谈未然的五行龙爪手,威能平平无奇,然而临战变化力非常惊人。   正因这一刀威能平平,常叔有才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的弄到一门独特的火行秘术,从而倍增威能。   若然把这两招分拆单独来使,也不过神照后期的平常一击,凭谈未然十重金身的强横防御,哪怕破不掉,一样大有希望硬抗下来。   然而,配合施展之下,威能竟隐隐直追破虚中期。   轰轰烈烈的一拳碰撞之前,一缕凝重和一丝森冷同时在谈未然眼里一闪即逝。   轰隆!火色气浪刹那席卷八方,把一切点燃焚毁。   乙字房中的整个荒原上空,彻底被跳跃而沸腾的火焰燃烧,如同漫天的飞火流星不断呼啸坠落,竟似乎要把整个荒原都烧成灰烬。   现在,他为宗门提前剪除掉这样一个未来的心腹大患了!   心底泛出一丝丝难以言喻的快意,常叔有浑然没留意到,那滔天火焰之中一条身影犹如鱼儿奇妙的穿梭涌动,就像游泳一样时隐时现。   一抹淡淡的紫色,几是不可察觉的混在漫天火光里……   须臾间,火龙裹着烈焰消散,余下一个遍地漆黑的恐怖废墟,就如鬼蜮。   常叔有张嘴刚发出一个志满意得的狂笑声,笑声就戛然而止,忽然怎都笑不出来。   谈未然不见了!   就算被他常叔有一刀斩成了灰烬,可那灰呢?   没有灰烬,没有人影,只有……当常叔有感猛然回首,只见到紫色,放眼全是紫色,填满了他的眼睛,还有颤抖的身体,惊骇的心灵:   “谈未然!”   宛如鱼儿一样无声无息从一方空间中鱼跃而出的身影,俨然正是谈未然。尽管被灼烧得处处刀伤,鲜血淋漓看来狰狞,显然伤势不轻。   “不可能!”常叔有头一次怀疑自己所见所闻,他自信没有任何一个灵游境能接得住他这一刀,灵游中期不行,后期一样做不到:“除非他不是灵游境,难道这小子真的隐瞒了修为?”   媲美破虚中期的一击,对灵游境来说,是碾压式的力量,本不该有悬念。   回答常叔有的,是凶猛狂躁的雷电剑魄!   一道粗壮的雷电,扭动着神秘而尊贵的紫色,把最极端的雷电剑魄释放,形成了最霸道的一面。   一招既出,不胜就败!   正因这份极端,九劫雷音才演绎出这份霸道,这份登峰造极的强横威能。   剑魄转瞬及至,常叔有一口鲜血刚涌上喉头,隐约觉得剑法眼熟,又想不起来,脸色已然惨变得铁青:“又是一种剑魄?六成剑魄?!”   这岂不是说,眼前这个谈未然凝练了三门精魄。而且第三门精魄,竟是六成剑魄!   这种悟性……简直不是人!   只想一想,就几乎令常叔有心跳停顿。   今次不比此前的几次交手,现在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必须硬碰硬,必须杀出一条生路,两个只能活一个的拼杀!   谈未然再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瞄准机会一出手就是最强的六成剑魄。   常叔有被雷电加身,麻痹的滋味从皮肤渗透皮下,乃至五脏六腑,却泛出一缕冷笑。六成剑魄是很可怕,连他活了接近九百年,也不过才凝练出五成剑魄而已呢。   但是,他活了这么多年,别的本事没有,至少活命的本领不差。   一道火焰般的金身霞光刚激荡而起,抵挡住雷电剑魄。常叔有狞笑待要再轰一招:“六成剑魄,很好,你果然是我明心宗的心腹大患,也不枉老夫今日耗费心血斩杀你。老夫倒是好奇,你如何接下先前一刀……”   见了这一幕,谈未然却笑了,绽放出璀璨无比的笑颜,口绽春雷:“终于确认你的弱点了!”   随着最后一个字,伴着激射出一道青光。   弱点?自己有没有弱点,还要旁人来提醒?常叔有无声冷笑的同时,只见一朵晶莹剔透,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青莲穿透他的金身霞光。   完完全全是势如破竹!   七阶!主杀秘术!常叔有如坠冰窟,遍体生寒,精神恍惚。没有人能在这个年纪就把秘术练到如此程度,绝对不应该,绝对不可能做到!   青莲晶莹剔透而又美丽非凡,散发着冰晶般的纯净气息,简直令人着迷。   直到青莲绽放,六瓣纷飞,比刀锋更锐利,才展现出美丽的另一面。它们钻入身体里绞来绞去,把身体绞成肉泥。   钻心般的痛蔓延到常叔有的全身,一道灵光劈中他,令他在痛苦中豁然想起来:他从空间甬道一路走来,内甲破碎了,金身耗费掉了极多能量,不及全盛状态的一半……   如果面对一个强大对手,他常叔有当然会第一时间催化一滴精血把金身补回巅峰状态。但,若是一个没有致命威胁的对手,则没人会浪费这滴精血。   一个年轻修士表现出三成拳魄,一成剑魄,六阶金身,当然是天才。但,没有哪一个神照后期会觉得这能构成威胁。   谈未然目光如铁,忽然裂嘴一笑:“谢谢,多谢你,帮我找到了宗长空!”   暗地里正在催化精血疯狂补充金身的常叔有猛然抬头,他知道这意味什么,眼里满满的全是疯狂和灰败,嘶吼出最后一个音节:“不……”   声音戛然而止,只因又一缕青光无声无息出现,没入常叔有的脑袋里。   然后,爆掉! 第583章 云篆之奥,幻象天地   终于,击杀神照后期了。   飘落地上,软绵无力的谈未然露出欢快之色,跌坐河边泥泞地,轻轻咳嗽数声,不知不觉溅出鲜血。   刚一咳出的鲜血十分滚烫,并冉冉冒着滚烫的白气,俨然火毒十足。   始终绷紧的一根弦终于松懈,谈未然吐一口气,这时得以细致检查伤势,皱皱眉,又欢喜又无奈:“十重金身虽强横,毕竟只有六阶,挡不住神照后期才是应该的。”   欢喜的是,十重金身是他所见过的最强横的金身,这一点毋庸置疑。   无奈的是,如无意外,他今后恐怕将会不止一次的和神照后期发生交集,乃至生死搏杀。   身上数十道大大小小的刀伤以及灼烧,鲜血淋漓和焦黑遍布。看来十分凄惨和悲壮,实际上十重金身异常强横,这些外伤多是皮肉之伤,并不严重。   然而,十重金身未入七阶,没把金身之力浸润到体内五脏六腑,承受力不如筋骨皮,因此内伤比外伤严重多了。   常叔有的巅峰一击,究竟不是他能接得下的,火毒早已侵入身体。   莫看谈未然这时淡然,实则体内器官和鲜血都滚烫,并始终有火辣辣的灼烧感在全身,先前那一口冒气的滚烫鲜血就是证明。   承受一定伤势,就换一个神照后期的性命,绝对值了,嘿嘿。谈未然安慰一笑,翻手取出一把丹药往嘴里一丢。   再取一瓶清澈药水和一瓶外伤药膏,前者看来清澈如水,其实是快速清洁外伤的特制药水,很方便但不舒服,主要是战争中和散修在用。有权有势的修士有娇美可爱的侍女伺候,哪儿用得着像散修那么悲催,什么都得自己来。   用药水把数十个伤痕清洗一下,谈未然把药膏涂抹上去。再默默催化体内药效,隐隐跟着从毛孔逼出一缕缕火毒,顿时就觉体内体外一阵阵清凉浸润全身,灼烧感消褪许多。   瞄了一眼常叔有的无头尸,谈未然吐气思忖:“幸亏我有云篆穿空术,也幸亏我平时小心翼翼当底牌压着没暴露,不然,真不晓得要如何应付如此强大的神照后期了。”   此战,对谈未然来说一点也不容易。   有激战贺飞龙魏清明等人的先例,他很明白,哪怕他练就七阶青莲吐息术,弱的那个依然是他。因为,六阶的十重金身扛不住神照后期——防御,是从古到今一代代年轻天才们永远的痛!   就像外面的激战,如果没有内甲,甘青棣和夜春秋就算是九命猫,估计也得统统葬送。   尽管他试图令对方轻视他,不过,常叔有不愧是积年修士,心态上有一定轻视,行动上却是仍然狮子搏兔。   一个正在衰老的神照后期,能轰出直追破虚中期的一击,绝对称得上强横。   谈未然根本接不下那一击,真要硬接,就是被秒杀的命。   常叔有临死前震惊,完全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巅峰一击没有杀死谈未然。   其实一句话,当时谈未然正在“穿梭空间”的状态,就像进入了一个空间夹层,并不是完全和常叔有在同一个空间层次,只有不足半数威能击中他。   这,就是云篆穿空术的奥秘。   很少有人,不,应该说今生除了谈未然,目前还没人明白这其中的奥秘。如今,四师兄周大鹏还没天人交感领悟这门神通术呢。   谈未然十分理智,此法自有缺陷:“云篆穿空术的这点特殊功效,施展成功的前提有两个,一是不能暴露,一旦被对手知道,就随时能想出一百八十个破解的法门。”连他自己随便都能想出十个八个破解的法子呢。   底牌这东西,一旦暴露,别人必然会找到办法破解,乃至克制。   “第二是不能对上破虚境!”   破虚境能轰破空间,躲无可躲,完完全全吃定了云篆穿空术的这个特点。其实神照境也能破开空间,但需要酝酿,在激烈战斗里用不出来。   “此法纯属取巧,偶尔用一用无妨,万万不可当真。”总结此战心得,谈未然警醒自己:“这种积年神照后期又全面又强横,委实变态,并十二分难缠。我的实力还不如,不可盲目。”   不过,七阶青莲吐息术首次亮相,就打穿常叔有的残余金身,并一举重创之。演绎出令人心迷神醉的一面,把主杀秘术的强横凌厉展现得淋漓尽致。   堪称他目前最强的王牌杀招,对神照后期有致命威胁!   冷静沉吟,谈未然思绪明朗:“只需今后把十重金身推上七阶,便足矣补上最大的防御短板。”   ……   战利品只得一枚寂空界石,谈未然失望不已,不比谁都能打开的储物袋,寂空界石的安全性和隐秘性毋庸置疑,不是本人则极难打开。不管常叔有在里面放了什么宝物,估计一时半会是拿不到了。   嗯,如果找到宗长空,兴许就能打开了。   谈未然嘿然一笑:“嘿嘿,此战的最大收获,就是抓住宗长空的线索了。”   稍稍沉吟,目光一扫乙字房中的辽阔荒原,隐约觉出几分怪异。没多想,眼神投向一个方向,飞快的在层层叠叠的水镜影像中筛选出一幅景象。凝目细看一会,谈未然绽放欢快:“没错,就是这里。”   这幅水镜景象中,刘熙等人焦虑不安的正在来来回回的踱步,一边震惊而焦躁的互相说着什么,争论着什么。   从常叔有在空间甬道消失,刘熙等人就隐隐担心他是不是重蹈此前四人的覆辙。苦苦等待了一阵子,一直没有常叔有的讯息,甚至不知其生死,刘熙本就是急性子,再也按捺不住,打算亲自进入甬道。   尽管旁边的同门劝说刘熙不要急,可谁都知,时间不等人。   景象中,“辛十八”几个字真真切切。   从景象就能洞悉,空间甬道是能通向辛十八的,哪怕用膝盖,也猜得出常叔有就是从辛十八来的,和守在那里的几人是一伙的。   宗长空的下落,已不言而喻。   “终于知道什么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渐渐有欢快之笑浮现脸上,谈未然渐渐大笑得前仰后合:“真真要多谢明心宗这个老家伙,不是他突然对我出手,我还不知道这厮居然是明心宗的人呢。”   如果常叔有知道是自己暴露了秘密,一定会懊悔得给自己两耳光。   辛十八是入口,但并非唯一入口。   筛选一幅幅场景,找到常叔有来乙字房的空间甬道,没了人,又接触不到,则极难察觉空间甬道的位置。好在常叔有来时的一幕幕,谈未然仍有一定印象,结合起来可锁定甬道的位置。   走辛十八的入口,或是走此地的甬道入口呢?   选择哪一个入口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找到了入口,找到了宗长空的具体下落。吊在喉咙的心脏终于落回原位了,不需在同门和朋友面前掩饰内心的心急如焚,浑身为之一轻的滋味太美好了。   谈未然笑如春风:“嗯,先收拾了,把乙字房的宝物找出来,贼不走空嘛。然后……就出发!”   细致搜索一会渐渐有感,隐约觉得有什么说不出的怪异之处:“有什么不对劲?”   像是一切如常,又似乎真有几分疏忽掉的不对劲。   终于发现其中的怪异,谈未然心神一凛:“果然有不对,这些痕迹里的火行残余力量,似乎有点驳杂不纯。”   常叔有的刀魄加秘术,带来焚毁一切的恐怖威能,其遗留下来的灼烧痕迹几乎遍布整个荒原,依然处处斑驳和琉璃状。只是,气息十分奇异,明显驳杂不纯。   “明心宗这厮摆明是火灵体,其刀魄中的残余气息,决计不会驳杂到这等程度。”谈未然蹲下摸索检验,只觉结晶地面之中残余的火行力量不少,但是,他愕然不已:“这,这其中的残余火行力量,分明正在流逝。”   流逝?!不,不像流逝。   更像是被掺得驳杂不纯了,然后,被覆盖!   灼烧痕迹中的残余火行力量更驳杂,显然消失得更快。这种变化,着实太诡异了。   谈未然扶额苦思半晌,神念一波飘来荡去,哑然不已:“此地有神魂幻象,我怎么忘了……”   忽然一念触动,殊途剑嗡的一下弹出横扫千军,转眼之间就见无数草木化为飞灰,轰然在地上空气里留下精纯无比的雷电气息,不一会就再次变得驳杂。   谈未然默然:“我的雷电剑魄何其精纯,只得短短一会,残余气息竟也变得驳杂了……绝对有问题,究竟是什么有问题,也许这个办法能验证。”   将“参悟天丹”和“阳极冠冕”取出,深吸一口气,从“参悟天丹”刮下一缕缕粉末,干脆倒入口中。   丹药粉末刚一入口就消失,仿佛从来不曾存在。   谈未然呆了呆,露出苦涩之色:“居然……居然,从始至终就根本没有什么参悟天丹,这个阳极冠冕只怕也是虚无的,不存在的……”   把阳极冠冕高高抛飞,殊途剑斩出一道闪光,冠冕顿如泡影平空消失。   没有参悟天丹,没有阳极冠冕!原来,这才是神魂幻象吗。   那么,我见到的一切,究竟还有什么是假的?   不,应该说,究竟有什么是真的!   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竟能把虚幻的演绎得如此栩栩如生,令人完全无法察觉其中的虚幻,谈未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颤栗感!   当他缓缓闭上眼睛的一刹那……   漫天阳光黯淡无光,辽阔的荒原大地无声陆沉,奔腾不息的河流陷落无踪,绿意盎然的花草树木统统凋零飘散为空气。 第584章 黄泉天子剑!   所有的真实,都在崩散。   阳光、大地、河流、花草,连那些焦黑的战斗痕迹,也在随之飘摇褪去。光泽浅浅幻灭,把一层名为“幻象”的外壳给褪下。   “真实”正在崩溃,所见到的一切正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瓦解,并仿佛风雨飘摇一般退散掉,渐渐露出本来面目。   这种幻变,是磅礴大气的。   宛如天和地都在一道塌陷的景象,犹如世界正在毁灭的迹象。然而,这无数本该轰轰烈烈的变化,却没有引起一丝一毫的大动静。   所有一切均无声无息的发生,并蜕变。令得本该轰轰烈烈的剧变,隐隐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和阴森。   八方幻象徐徐褪散。   好比把一层栩栩如生的伪装给撕下,展露出一个真实的乙字房。   当闭目沉默的谈未然重新睁眼,不疾不徐环顾四周,顿时洒然一笑,笑声悠扬,充满自在和坦然。   原来,有时只需换一个方式,就会见到截然不同的真实。   是什么,令得这一切栩栩如生。   有什么,令幻象变得无比真实。   所见所闻,端的是令人震撼之余,偏又心驰神往,有种说不出的向往。谈未然很明白,不管是什么早就的幻象天地,那必然是一种无比强大,也许超出想象的力量。   来自更高层次,就像洞府主人魏天生!   浅笑的谈未然,悠然屹立在一座气势宏大的殿堂正中。   殿堂里,地板由一块块银灰色地砖拼凑严密而成,每一块均有浅浅纹路,从高处俯瞰,俨然每一块地砖上面的纹路,就仿佛一个多姿多彩的大千世界的形象。   细细一数,三十六根柱子耸立支撑起殿堂,没有雕刻龙凤,也不曾雕刻星辰,而是一个个的人族。柱子上雕刻着承受重压而佝偻的脊背,把一声疲惫雕刻在脸庞上的老人,欢笑而生机勃勃的孩童等形形色色不同景象。   殿堂之顶再无其他,唯有一轮正在向八方送去温暖和光明的旭日。   这,才是真正的乙字房。   没有古怪的漫天阳光,没有飘摇多变的河流,也没有那些辽阔的原野。   如果真的为“阳极冠冕”和“参悟天丹”所迷惑,也许就会失去辨别真实的能力,沉醉在这那些虚幻之中难以自拔。一旦被虚幻始终蒙蔽过哪怕一次,就模糊掉判断力,今后又怎能再准确辨别真实与虚幻!   “差点被迷惑,被蒙蔽到底了。”谈未然擦拭一把冷汗,扫一眼常叔有的无头尸:“真真要多些这厮,没有跟这厮的一场大战,我估计八成发现不了这些幻象。”   从这点来说,破掉幻象天地,对他是一桩好事,今后对幻象的抵抗力和判断力必然更强。   谈未然深深吸气:“光明道!”   尽管没有文字解说,他仍然依稀读懂了地砖纹路和柱子浮雕的某些寓意。想想荒界的光明道,忽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古怪感觉,直觉认为今后有时间的话,很有必要认真读一读《光明道典》。   欣赏殿堂一会,刚触摸到一面墙,只见墙上如流淌下水瀑,水墙交织层层叠叠映出一幅幅外间场景。   显然,是真的可以见到外间的景象。   一幅幅场景闪烁,谈未然忽一撩眉,筛选出其中一幅景象:“雪千寻?”   就是他凝望这个场景的同时,外间十二地支的某个入口,沉闷气浪冲击八方,孔哲身不由己的从云端跌落,轰的一下坠落廊桥上。   可惜,孔哲还没站起来,就被王守仁三成拳魄一击败所击败,重创后被一团光芒裹着消失。   几乎同时,冷若冰霜的雪千寻此时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冰霜女神般的模样,连场大战后显得又疲又累香汗淋漓。抓住良机,又快又迅捷释出一招冰霜秘术,终于开启入口,进入光门。   随着宫希言陆放天等败者中的佼佼者加入战斗,情况就变化得愈复杂,这批仅次于十二胜者的天才们见争夺入口无望的情况下,不愿错过一次绝佳交流机会,索性释放各自心中昂扬战意。   只为交流,只为好斗,只为热血,向同龄人标榜自己!   陆放天等人加入混战,为精疲力竭的雪千寻带来新的转机,成功拿下入口。   “雪千寻果真成功了。”谈未然暗暗点头,不能不说一个服字:“她撑住连场大战,最终熬过最难的时光,拿下一个入口,实在不容易,令人佩服。”   如果说十二胜者之中最弱者,雪千寻基本没有悬念。比不了落入败者组的宋幽若,也略输傅红妆一线。   别看傅红妆是散修,可她的功法技艺绝对一流。   谈未然估计雪千寻和燕独舞的实力在伯仲之间,不过,意志和性格上的差别,会带来不一样的结果。撇掉装备不说,打起来,缺一门主攻技艺的燕独舞现在八成稍逊一筹。   凭着雪千寻修炼的功法技艺,能走到这一步,撇掉几分运气,不是咬咬牙觉得挺一挺就过来,而是真真是要有一种发自骨髓里的坚韧才行。   又一次拿下了一个入口!   印象中的雪千寻,就是在百里洞府取得强大功法技艺后,终于有了配得上强大内心的力量,并率领冰宫走上一条飞速崛起的道路。   谈未然欣慰一笑,喃喃自语:“恭喜你,雪千寻。希望,今生的你不要再踏入同一条河流了”   像雪千寻这么美丽,又精神强大的女子,世上难求。哪怕多一个,人世间也会精彩许多,沿途的风景就会更美一分。   漫步走出,跃入眼帘的赫然是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   平平无奇的小河蜿蜒从殿堂之外流过,谈未然环顾一会,忽然重又注意这条小河。沉吟一会,忽然坐下脱掉鞋袜,把双足探入河水,一入水就打了个寒颤:“好阴寒!”   一股森寒阴气飞快从双足蜿蜒而上,浸入皮下肌肉,几乎就要浸入经脉,乃至骨头。   几乎把经脉都封冻了,真气都似凝而动不了。   森森青气渗透而上,渐渐布满谈未然的脸庞上。半晌,他才突然把一口能封冻生机的阴气从口中逼出,打在不远的草地,顿见苍翠青草小花瞬息间枯萎,连土壤都变得灰黑而寸草不生,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气。   “好可怕的阴气!”没人比谈未然清楚,多亏这阴气没有攻击性,才能轻易逼出。不然,凭着刚才伸足那一下,就要大大吃亏。   默默穿上鞋袜,重新站直打量这条小河。谈未然无数个念头频频出现,敏锐揪住线索暗暗洞察奥妙,直到眼睛愈来愈亮:“这,其实不是阴气。是……九幽之气吧?”   寻到小河的源头,谈未然收束心神,徐徐运真气轰然一拳击中水面。暗劲绵绵无穷,河水轰轰隆隆的震得倒卷半空,竟把整条小河都掀动得沸腾。   河水飞天沸沸扬扬,如泼瓢大雨倾泻而下。   屹立其下如在暴雨之中,谈未然一弹指殊途剑滑出,剑身转动一个诡秘的弧度,剑气凄清非常,更伴着一种阴森肃杀,转眼逆斩天空。   “回头望死剑!”   此招法名字古怪而普通,正是黄泉道的技艺之一。前世在黄泉战争之后,不少修士多多少少都会一两招黄泉道或三生道的技艺,只是会而不精,谈未然也是其中之一。   他上一世自创的“葬心剑”,就融入了九幽天的某些技艺。   一招“回头望死剑”,重活后,谈未然就没练过,显得平平无奇。然而,重要的不是威能,而是这一剑本身的浅浅气息似乎契合了某种独特的气息。   须臾间,引动倾泻而下的河水,半空涌动聚拢。   谈未然屏住呼吸凝望这一幕,心跳加速到某个极限,只见水珠一粒粒的踊动压缩,渐渐浓缩愈来愈小,渐形成一把形状古朴的宝剑形状,无声无息悬浮半空!   剑,是灰黑之色,其状隐有几分独特质感,令人浑然瞧不出是水形成的。   此剑平平凡凡的模样,却给人一种人在半夜仰望苍穹时产生的渺小感,就像看到星空和自然,深邃而充满奥秘,是如此的无穷尽。   砰砰砰!心跳声居然十分清晰,谈未然张张嘴,吞咽口水,语气近乎呻吟:   “黄泉天子剑!”   如是旁人,多半想不到猜不出,九成九认不出,像曾经的行天宗一样。可谈未然不一样,他见过“大光明剑”,他知道什么是“永恒武域”。   毫无疑问,这就是黄泉道苦苦寻找的,是他今次的主要目标之一,黄泉天子剑!   把黄泉天子剑掌握,心念一动,神魂激发,把剑往天空一抛。顿时之间,宝剑形状的黄泉天子剑分解为无穷无尽的水珠,一粒粒散发阴气的水珠密密麻麻的悬浮笼罩了整个乙字房!   此情此景,十分壮观!   谈未然心灵一震撼,深深一吸气,他知道了,“黄泉天子剑”就是“永恒武域”。   他方才激发的,就是某个“永恒武域”形态。   “我明白了,怪不得先前的幻象天地栩栩如生,原来统统是黄泉天子剑的气息数万年所凝出的虚幻之像!”谈未然苦笑:“我就说嘛,刚才的幻象里,有阳气有五行之气,怎么就独独缺了阴气。”   可惜,欣喜若狂不一会,他就发现,常叔有走来的这条空间岔路,根本是黄泉天子剑形成的。   当他取走黄泉天子剑,乙字房的甬道入口自然不存在了。   谈未然揪揪耳朵无可奈何,看情形,还是得走辛十八那个入口! 第585章 宗长空!   辛十八的刘熙等人,没有等来常叔有的讯息。   死人是不会发来讯息的。   期待变成失望,继而成为沉甸甸的压力。   整个明心宗的未来前程,不一定由他们主宰。然而,找不到宗长空,则一定没有未来。   宗门的未来,就这么落在刘熙几人的肩上。   从一开始,宗主靳红雪就坦承了,宗门派他们来,不是因修为或实力,是因在整个宗门的神照境里,就属他们年纪最大,突破希望十分渺茫。   常叔有刘熙等人既然来了,就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从来脾气急躁的刘熙,忽然变得很平静。“我来吧。”   只能是他,因为他是余下几人之中唯二的神照后期之一。   穿戴最好的装备,准备最好的丹药,养足精神蓄势待发。当所有准备完成,余下几名同门凝望刘熙走在甬道前,不由脱口道:“刘熙……”   “小心点!”   刘熙没回头,气氛似也平添几分肃穆,显出悲壮,令几个同门倍感酸楚。   当刘熙破空进入空间甬道,和此前的常叔有等人一样,承受着空间之力的撕扯,一步步顶着向前。   按刘熙的年纪本该前途一片光明,不输曾经的卓非凡多少。只可惜,早在多年前的一次意外令他修炼起来事倍功半,修为进展变得十分缓慢,几乎停滞不前,可说毁了一个曾经的天才,连性子也变得急躁不堪。   不过,正因修为的缘故,刘熙方得以一心一意增强自己,极其强悍,曾经正儿八经砍杀过破虚初期。其实力之强横,世人公认,绝对是神照后期中的顶尖。   从年纪和实力来说,刘熙就是明心宗这批人殿后压轴的。   重走鲁林常叔有曾走过的甬道,刘熙始终专注,没有一丝一毫的掉以轻心。每每凝重,真气游走蓄势待发,只是除了一贯的空间之力,他一路走下去,竟没有察觉额外的压力。   如果常叔有还活着,见了这一幕,一定会惊愕万分。因为,甬道中曾经的岔路口,竟然不知何时已然不复存在。   没错,那条向左的岔路甬道,本是黄泉天子剑数万年中扩散形成。被谈未然取走之后,这条岔路甬道旋即瓦解消失。   没了岔路口,甬道的危险则不会错乱并加剧到一个堪称恐怖的地步。   如果常叔有知晓,自己的死间接消除掉空间甬道中最致命的凶险,大约会自觉死得值了。但是,同样会懊悔得痛不欲生。   敢情他不但间接泄露了入口在辛十八的秘密,还间接令谈未然识破幻象,最终找到了黄泉天子剑。   刘熙不知致命的岔路口消失了,他做足了面对凶险的心理建设。偏偏一路走来,只有一贯的空间之力袭扰,并没有意料之中的致命危险。   惊疑不定时,不知不觉来到甬道尽头……   宗长空!   刘熙心脏狂跳数下,深深呼吸平息下来。世人善忘,宗长空早已被忘却多年,唯有某些书籍中或可见一些记载,可明心宗断然不会忘。   纵横于数千年前,曾经凶名播于天下的超级强者。   上到顾惜惜,下到隋枯荣,均曾被宗长空指点过。   纵使对宗长空曾经的辉煌一无所知,只需翻一翻典籍记载,问一问隋枯荣等人,就知道当年为了擒杀宗长空,出动了什么规模的阵容。可饶是如此,仍然伤亡多人,外加陷阱,才镇压住此人。   “破!”   当刘熙从甬道走出,第一眼环顾扫去。此地是什么形状,有什么特点,他完全没留意,完全没看见。   除了一个人!   此处空间唯有一个人,却像是自然有一种魔力,令人第一眼就从无数事物中找到此人。   此人披头散发,却散而不乱,身躯壮实而雄厚,正如一座恢弘的殿堂,气势宏大而磊落。一举一动自有雄浑之感,眼神十分明亮有力,诧异和惊喜淡淡飘荡:   “你是谁?”   一霎时,刘熙汗如浆涌,只觉脑子一片空白,身心被震慑以至结巴:“我,我,我……我是……”   险些脱口道出明心宗来历之际,刘熙醒悟过来急忙闭嘴,惊得一身冷汗狂涌。几乎同时,想起出发前隋枯荣和靳红雪的交代:   “一定要亲眼见到,必须亲眼确认!”   如泼瓢冰水当头洒下,刘熙翻手取出一面水晶镜子,毫不犹疑把镜面照向此人。   当镜面刚照去,此人微微皱眉,徐徐扬起手来,一道剑气宛如冰冷肃杀的极光转眼闪耀天下,只在眼里残留下那缤纷的光芒。   血!好多鲜血!   法衣崩,内甲裂,露出从肩胛骨到腰部斜下的一道猩红剑痕!   我中剑了?一剑?   刘熙茫然摸摸心口,噗哧!这一道剑痕骤然裂开,喷出猩红雾气,嘶嘶作响。旋即伤口裂开,从前胸透到后背,啪的一声轻响,整个上半身离体缓落地上,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水晶镜子脱手翻滚落地,其镜面映出此人面容,影像久久不散!   ……   明心宗,端坐巍然的隋枯荣,忽然身躯一震一下子苏醒过来,流露不可置信的神色。   当隋枯荣取来一面水晶镜子的同时,狂喜、轻快、凝肃以及颤栗、惘然、回忆一道融入在他的面容上,凝聚出一个难以描述的复杂表情。   “好久不见了……宗前辈!”   目不转睛凝视镜面上那个人的影像,这个面容隋枯荣很多年没见过了,很熟悉又很陌生。正因顾惜惜当年半玩笑半认真的话,那时年轻的他得到了宗长空的悉心指点。   直到今天,他仍然无法否认,那几年的指点影响了他一生。没有当年的指点,也许就没有今天这个渡厄境的他。   “宗前辈,你也许不知,这次我们终于找到你的下落了。可惜,如今不是你死,就是我们明心宗亡。”   隋枯荣的语气沧桑得仿佛经历了天翻地覆,渐渐变得坚定不移,摒弃掉那些残存的多余的情绪,昂起头不再歉疚:“既然是死敌,就让曾被宗前辈你指点过的我,来送你最后一程吧!也,不枉你当年的指点!”   “开始吧!”   盛夏晚风吹拂,银叶树和隋枯荣的自言自语随风摇摆,翻涌汹涌的银色浪花。   啪啦!水晶镜子似在附和他的话,震荡得支离破碎,转眼碎作成千上万个碎片,化出成千上万个宗长空的影像。   道统之敌,没有对错,只有存亡!   ……   辨别郁朱颜几人跟谈未然的关系不太难。   除了燕独舞,其他三人跟谈未然均是纯粹的私人交情。不过,尽管都是私交,显然也有不同。   燕独舞最一目了然,摆明了是竞争对手,加上这些年相处多少有一定的同门之谊。   傅永宁是投缘,性情相合,纯粹的朋友私交。   燕行空和谈未然的私交很浅,不过却是互相佩服,以及欣赏所产生的交情。交情未必深厚,接触未必频繁,但信得过彼此。   至于郁朱颜,则互相复杂多了,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描述的。   庚字房是一个蜿蜒山脉上的大殿,出了殿堂,还有偌大范围足够几人一遍遍来回搜索。   这里没有黄泉天子剑,没有幻象天地蒙蔽眼睛和神魂。不过,几人一样不轻松,搜索途中不免遇上几个傀儡之类的战斗考验,也不知是不是洞府主人不喜有人浑水摸鱼作弊提携不够实力的人进来。   好在是战斗考验,而不是刻意为难人。尽管郁朱颜几人进入的方式有点作弊的嫌疑,不过,实力是有的。   总的来说,几人各自分散寻宝,并不刺探别人的收获。不过,从偶尔遇上时彼此喜上眉梢的神情来看,显然不无惊喜。   几人心性不错,没有一个是贪婪之辈。若然换了几个人,没准早就互相窥觑大干一场了。   偶尔聊起来,都很好奇一件事:这次百里洞府如果一定要有一个最强,那个人会不会是谈未然。   其实,答案不难想。十二胜者不一定是今次最强的十二人,但最强者无疑一定是在十二胜者之中。   傅永宁抛砖引玉:“我觉得嘛,未然不一定最强,可如说最强几人,必有他一席之地。”他的判断是基于理智,出身某个大宗派的他,无疑很清楚大宗派的底蕴。   燕行空见过小不周山之战,信心更强烈:“玉虚宗的柳子然是了得,不过,谈老弟未必不能赢他,还有最后来的那个家伙,他们三个应该是最强的……”他说的第三人是陆星云,直觉认为对方很强。   当三人齐齐望向郁朱颜,她轻轻一笑,语气斩钉截铁:“他就是最强,别人没法比。”   这种信任不得了。燕行空和傅永宁呆住了,互望一眼,望着这个许多人暗生好感乃至暗暗仰慕的绝色仙子,忽然恍然大悟,一脸“我就知道这种信任肯定没那么简单”的表情,不约而同嘿嘿坏笑。   淡淡绯红渲染郁朱颜白皙如玉的颈项,心知这种事愈说愈糟,才不去辩白呢。   再说,她才不是因友情而蒙蔽双眼的人呢,她坚信,只因她见过谈未然不为人知的王牌。嗯,没错,一定是!   没等几人转脸询问,燕独舞直接垮下精致脸蛋,愤然指向前方出路:“走了,我们该出去了。”   几人纷纷点头同意,寻到出路,在一阵微光摇曳之后,眼前一花就从庚字房传送到一个不大的平台上。   走下平台,沿着一条小小廊道走一会,眼前豁然一亮,变得宽阔而明朗!   郁朱颜几人只一眼扫去,大吃一惊:“怎会这么多人?” 第586章 窥觑,见宝起意?   从狭小廊道走出,眼前豁然一亮,竟是一个青石铺筑的辽阔广场。   广场之大,足以作为战兵演武之地。   放眼望去,人头攒动,一批批年轻修士犹如五颜六色的潮水,沿着一个湖泊来来去去的涌动,各种声音喧嚣不绝,可谓人声鼎沸之极。   “怕是有几百人呢。”傅永宁喃喃自语,一脸呆相。   “奇了怪了,此地有些眼熟。”燕行空目光微微一呆,环顾一番觉熟悉,指着宽广得能放下一支战兵军队的演武场,以及富丽堂皇得堪比皇宫的建筑群:“这演武场,这建筑,像不像甲一百二?”   甲一百二是众所周知的安全地,没有妖兽等危险,是一个十分宽敞又十分安全的休憩点。   没错,是甲一百二!几人呆呆望一眼,怎都不明白,为何这么多人聚在这里。   为何纷纷凑在湖边,正疑惑着,正经是郁朱颜细心多了,微微努嘴示意几人仔细听湖泊那边的喧嚣。   几人沉住心思细细聆听,果然,听出正是一些人在湖边讨论,仔细分辨听得还算真切。   “这人我认得,是叫甘青棣,来时我们和他是一起的,他很厉害……”   “废话,还需你来说?你当我们不知道呢。你刚来而已,才见了多少,瞎叫嚷什么,我们一直在看,甘青棣比你看到的更厉害多了。”   “正是正是,甘青棣大战神照境呢,咱们有几个能办得到。”   “吹个什么劲,那个夜春秋一样十分了得,真要斗一场,不见得谁输谁赢呢。”   这几人说了没几句就争论起来,就差没红脸互相大骂,融入一片喧嚣之中,成为使人烦乱的噪音。   听得几句,傅永宁几人就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扯上甘青棣和夜春秋了。   有点古怪呢。   几人走近了才骤然大吃一惊发现,湖泊里的水生成冉冉大雾,幻变一幅幅不同景象。所幻变出的每一幅景象,竟是十天干之中不同的战斗场景。   此时,其中一方云雾幻变出的一幅景象,正是甘青棣激战光明道神照境的场景。   连场大战之后,甘青棣的疲乏几乎写在脸庞上,不过仍然在咬牙坚持与敌人激战。固然令他显得狼狈而处于下风,却也令人看见了他那份值得佩服的毅力。   景象相当细致,不管是甘青棣和宋幽若的疲累,还是那名神照境既恼怒又骑虎难下的神色,乃至观战者们的神情,均纷纷呈现出来。   换了一个方位,另一面云雾缤纷呈现的,乃是夜春秋大战另一个神照境的景象。   这么说起来,十天干里的战斗,被人窥觑了个精光!   稍一联想,燕行空几人的脸色显然不大好看,一丝丝恼怒在心底,没人喜欢被不为人知的窥觑。况且,是被数百人围观窥觑。   “郁仙子”太惹眼,刚来不一会就被人留意,没一会就陆续有她认识的和不认识的过来接触。   郁朱颜真的不想和其他人接触,只想安安心心呆一会。只是,既然是“仙子”,就要有仙子的样子,又怎么能对人摆架子呢。   她不是第一次觉得当“仙子”颇烦人,可这是首次厌恶“仙子”这个角色。以前她觉得周游天下见到各地天才,除了君子殿给她的使命喊,她也觉得不错,能开拓眼界。   可这一次忽然涌出一种难以描述的疲乏,从骨子里散发出来,她真的觉得很累很厌恶,很希望拒绝这些人。可是,“仙子”有“仙子”的形象,她就是不能。   冥冥中,一个疲累并无奈的叹息依稀响起。   当郁朱颜被簇拥起来,被人们用热情和好感供起来,成了超凡脱俗的“仙子”,却渐渐与大千红尘互相隔绝了。   最终,也许犹如君子殿被高高供奉,成了一个象征,一个动也不能动的雕塑。   雕塑,又怎能特立独行,又怎能说话动作。   谈未然默默凝望,微微失神。郁朱颜似有所觉,只是没辨认出易容改扮的谈未然,疑惑于先前的感觉,然后就忙于应付他人,再没有心思和余力去探寻那个感觉。   君子殿推出“仙子”想干什么,谈未然不打算去猜。   他只知,第一次见到郁朱颜,她很美,有一种平易近人的绝代光辉。可这些年来,除了美丽的容颜,她给他的感觉却是潜移默化的趋于平庸,被君子殿磨平棱角和个性,慢慢失去真正的自我。   “郁仙子”这个角色,使她正走向一条“虽美,却没有灵魂”的毁灭道路。   “我不会坐视这一切发生。”谈未然轻轻对自己说,深深看一眼“郁仙子”,漫步走向燕行空三人。   燕行空三人只觉身后有一缕动静,回头见一个眼熟的人点头示意。正疑惑,就见此人传音:“是我,谈未然,稍稍改了改装扮和容貌。”   “怎么改扮成这么个摸样,快要认不出了。”燕行空三人纳闷不已,忍不住道:“你听到这些人都在胡说八道了吗?”   谈未然笑了笑,装作凝望雾像云墙,暗暗传音:“改扮是有需要,大家最好谨慎点,在十天干取得的宝物,玉虚宗不一定会让咱们真的带着宝物离开。”   “哪怕玉虚宗大气慷慨,舍得咱们带走宝物。未必其他势力不眼红……如果杀一两个灵游境,最多再捎带一两个额外的神照境,就能拿到十阶,甚至更珍稀宝贵的宝物,我猜一定会有很多势力愿意干它一票。”   燕行空和傅永宁沉在心底的兴奋荡然无存,浑身冰寒透骨。比起被数百人偷窥,这种窥觑无疑更为倍感颤栗心寒。   坦白说,这种担心绝对不是多余。   譬如现在找一找,绝对没人能找到那位第一个进入,也第一个出来的扶风太子。   二人正凛然,谈未然安慰道:“莫要过于紧张,据我所知,十天干里的景象,中间有一段没有映像出来……”   乙字房除了常叔有这个意外稍耽误一些时间,识破幻象天地,取走黄泉天子剑,并没有耗费太久时间。大概因此,谈未然比郁朱颜几人早出来一会。   这一会的工夫,足以令谈未然细细打听出外面的情况了。   其实,不管是这里的“雾像云墙”,还是席虎成等人所在“雾像云墙”,的确是映射了十二地支的景象。   不过,奇怪的是,当十天干之战刚开始,忽然没了映像,险些把席虎成等大批神照境吓得面无血色心肝乱蹦。真正是担心到什么想法都蹦出来了,愈怕什么就愈是想到什么。   如此描述席虎成那些神照境当时的担心和紧张心理,绝对只有低估,不掺杂半分水分。   须知,当时十二地支约莫百人,撇掉最多二成散修,余者几乎每一个都是各家各派的新一代最杰出天才,乃至核心子弟。非要具体形容,就好比傅永宁在傅家的地位,郁朱颜在君子殿的地位等等。   真要出点什么意外,不但很多宗派和世家都要伤心断肠追悔莫及,估计玉虚宗想死的心都有了。   所以,光明道暗中搞事是明智抉择。   “我打听过,映像中断的时间,大概就是光明道四人闯入的时候。”谈未然眨眨眼:“映像恢复,则似乎是在李扶风出来的时候。”   燕行空和傅永宁顿时明白,李扶风肯定是进入九大入口的众人里第一个出来的。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关联,谈未然等人都不明白,也许只有找到甲字房的玉虚宗将来才懂。但映像中断一事,对进入九大入口的人来说,毫无疑问是利好消息。   按进入顺序,第一个是李扶风,其次是郁朱颜四人,再是谈未然。因连场大战的耽误,别看雪千寻在谈未然之后,其实隔了颇有一段时间。   然后,陆放天宫希言等搅局,引发天之骄子们的战意,你来我往打成了混战局面,弄得谁都没办法进入。   直到李扶风出来,映像恢复了,才有一批人组成的团队硬生生虎口拔牙,抢下一个入口。   燕行空几人出来前,因柳子然闵元良陆续淘汰出局,宋幽若迫不得已,只有抢先拿下一个入口。   余下甘青棣和夜春秋,双双各在一个入口处,跟光明道的两名神照中期僵持不下。陆星云最是淡定,藏身云雾里冷眼旁观,也不知是在观察未来大敌,还是在蓄势待发。   余下三个入口,不出意料就是甘青棣夜春秋陆星云三人的。   傅永宁努嘴示意湖边观战,时而大声嚷嚷,时而亢奋不已的诸多年轻修士们:“这群人,从哪冒出来的?”   “我估计,没准是没过十二地支考验,入了左右两个入口的那些人。”傅永宁猜对了,其实在这里转一圈就能发现了。   谈未然微微颌首,现在他隐隐明白,为何甘青棣能名气狂飙了。委实是其与神照境之战,通过映像被数百名新生代看得真切,其大名得以随着这些来自各地的新生代传播三千荒界。   随人潮涌动,谈未然徐徐靠边一些:“等十天干的人出来,谁进入,谁得宝,暴露是迟早的。现在很多人正陆续道来,你们隐匿行迹还来得及,只要不暴露行踪,就不用太担心被截杀。”   燕独舞漫不在乎,燕行空和傅永宁深以为然。谈未然不动声色退开:“小心点,找个隐蔽的所在……我总觉得,那帮神照境,这会儿说不定就在某个地方盯着咱们。”   与此同时,某地,贺飞龙与林苑目不转睛仔细打量此地每一个人。 第587章 封锁,不惜死战!   谈未然的直觉没错。   某些神照境各在某处盯着人们,各自暗暗谋算着什么,而不仅仅是贺飞龙和林苑两三个人。   凝望湖边潮涌动的一幕幕,某楼台上的席虎成几人默然。   谈未然所不知的是,十二地支中的映像中断之时,乃是光明道四大神照境闯入之后。大批观战的神照境揪心自家子弟的安危,根本坐不住,急忙寻找一条能进入十二地支的道路。   结果自然不用说。   反而发现没过十二地支考验,却入左右两个入口的年轻修士们陆续会聚往这里,并在此发现了恢复映像的雾像云墙。   席虎成环顾,某些神照境没吭声没露面。这群人打的什么主意,从知晓“十天干”,发现此地乃聚集点,又察觉李扶风之时,就不难猜了。   未必不是见宝起意!   席虎成几人有似曾相识的想法。只不过,他们没资格决定这种必然影响重大的事。   拿下和即将九大入口的人当中,除了雪千寻以及一群人组成的团队之外,基本没一个好惹的。   君子殿代表儒家,除非玉虚宗脑子坏掉了,就不会对郁朱颜见宝起意。   夜春秋是以北堂纪家名义前来,但没人会忽视疏他乃厚泽宗真传的身份。   陆星云是光明道的,扶风太子看来没跟脚,其实是佛家一脉。哪怕不起眼的傅永宁,暗中也是某个大宗派门下弟子。   即便看来比较好欺负的谈未然,在外人来看也有一个似乎神秘的师门,关键是有一个霸业初成的父亲。东武荒界那鬼地方,纵有许多不足不是,但绝对极具影响力和战略意义。   面对这等阵容,庄观鱼也没资格下令抢夺宝物,最终要请示宗门。   “失策了。”   席虎成一句感叹,莫雪雁和伍朝不约而同点头。如非失策,又怎会落到这等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的尴尬处境。   没人料到当中竟然还有“十天干”,突然一下子蹦跶出来,是玉虚宗上下始料不及的。   “十天干”一事乃大大的失策,可也是必然。   没人知道“十天干”有什么宝物。不过,只遐想一番,就知这究竟有多么令人垂涎三尺。   过去近三千年来,光是在外面就数次发现九阶或不相上下的宝物。那仅仅是外围区域,换做十二地支乃至十天干这种核心地带呢?每个人都带着脑袋,每个人都会这么想。   性子疏淡的莫雪雁问道:“有没有办法找到人?”   席虎成和伍朝互望一眼:“很难,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一顿又添了一句:“等甘青棣或闵元良随便出来一个,知道是谁进入十天干,就能多几个小办法。”   很多人都认为,扶风太子估计是拿到了一个名额。李扶风出来之后,马上就变幻了行装和容颜,落入席虎成等神照境眼里,一看就知凡是进入十天干的人多半会有一定防备。   “这种防备,换一个角度看,恰恰是一种破绽。”伍朝年纪大,人生智慧更丰富:“还有,凡是改头换面的人嫌疑都很重大。”   “急着单独离开的人,嫌疑也大。”   席虎成略一思量补充一句,又道:“还有,对战斗映像漠不关心的人,嫌疑同样大……”   几人三言两语合计出了一些临时应对办法,是动手抢掠,或是动手保护,只视乎外面的庄观鱼给什么指示。   几人并不知,知道更多的庄观鱼不敢轻易做决断,已把消息以最快最烧钱的方式传回玉虚宗,请示宗门决策。   放下种种心事,遥望战斗映像,席虎成几人渐渐流露满意之色。即使有失策,无法否认今次的意外之喜,没人想到,甘青棣竟奇峰突起斜拉里杀将出来,光芒耀眼。   其实,甘青棣好歹是新生代较强的杰出弟子之一,自然有宗门的关注。只不过柳子然光芒太盛,他则太低调太内敛,不免渐渐疏忽。以至于说起“玉虚宗的甘青棣”,很多人都不知道不关心。   不成想,今次就是这个平时和和气气沉默寡言的甘青棣挺身而出,先用计挑衅,和击败桂长寿后气势强横的谈未然短暂一战打成平分秋色,挽回正在跌坠的气势和颜面。   又是其机警,联袂宋幽若几人先后做掉两个危险而强大的神照后期。   当柳子然意外沉沙折戟,是连场大战的甘青棣单挑神照中期,抢去焦点。先后避免被谈未然和夜春秋比下去,在半个主场捍卫了玉虚宗的荣誉。   席虎成等人没办法不满意。   尤其此刻,景象中只见疲乏的甘青棣独自一击,强横的九鼎印莫名其妙把神照境打得云端跌落。   “神通术!”   无数人眼睛一亮,响起一阵哄堂叫好:“好!这甘青棣是玉虚宗门下,鳌头榜排名不怎么高,比柳子然差多了。不过,这回之后,我估计他肯定得排上前百。”   旁边马上有人紧张提醒:“嘘,小声点,《鳌头榜》也是能随便大声嚷嚷的?你作死呢。”   “前百?嗤,就凭他甘青棣,若非玉虚宗门下,前二百也未必轮得到他和柳子然。我还是觉得夜春秋更了得。”撇掉偏见不说,显然此言不无道理,一个好的出身无疑是能增添某些光环的。   “今次之战后,《鳌头榜》必会有极大的排名变化。就是可惜柳子然了……”   所有人在讨论的竟多是甘青棣和宋幽若,夜春秋等人。时时刻刻挂在众人嘴边的,多是这些名字,诸如陆放天宫希言等人也只偶尔被提及。   从始至终,没有一个提及谈未然。   傅永宁只听一会,愠怒得脸色发红:“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有映像,眼见为实。”燕行空一句话把傅永宁的恼怒安抚成无奈:“他们只见到甘青棣夜春秋的战斗映像,没见到谈老弟的战斗……你就是说破嘴,他们也只相信自己见到的。”   映像中断前,这里还没人呢。也就是说,谈未然的战斗,十二地支之外的一个人都没看见。   十二地支之外的年轻修士刚聚集到这里,映像刚一恢复,雾像云墙的映像无巧不巧就是甘青棣夜春秋宋幽若等大战神照境的景象。只能说,甘青棣的机缘到了。   尽管好友抱不平,其实谈未然不在意,名气,对如今的他来说是一把双刃剑,顺其自然就是了。   同样大战神照中期,同样赶上机缘,结果被玉虚宗施展手段和影响力,完全只手遮天式把夜春秋的名气给压下去,以至于几乎没有存在感。   说起来,夜春秋才是最该悲愤交集的那个。   湖边人群如织,欣赏着战斗映像,发出议论声,没一会,话题渐渐转向“今次三千人当中谁最强”。   “应该是柳子然吧,他先前不过是一时失手才落败而已。再说,那是灵游境对神照中期,你以为是吃过饭欺负个店小二啊。”   “扯淡,败了就是败了。都是灵游境,对手都是神照中期,怎么不见甘青棣和夜春秋落败……”这话挺狠,一下就把追捧柳子然的势头重挫下去。   不过,也给了旁人理由:“没错,所以说夜春秋最强,也是应该的。”   旋即有人表示夜春秋打了很久,宰了神照后期,这么一比显然更强,又放出杀手锏:“甘青棣会神通术!”   就这么言简意赅的一句话,挫得其他人半天没话说。   所有人不知,比别的也就罢了,比神通术,甘青棣怎都比不了谈未然。   听得众人纷纷把“最强之名”加在甘青棣或夜春秋柳子然等人的头上,白白胖胖没什么脾气的傅永宁直气得血压狂飙,险些没忍住破口大骂为好友打抱不平。   “什么玩意。谈老弟你击败桂长寿,为荒界挽回颜面的时候,那个甘青棣柳子然什么的在哪里?”傅永宁愤怒。   “没事,由他们说去。”谈未然笑笑安抚,抿嘴浅浅一弯:“这百里洞府第一有什么好争的,就是争到了,又如何。归根结底,只是一时而已。”   百里洞府第一这顶帽子不好戴,没有玉虚宗的影响力配合,戴上去也没人会认可。甚至好比夜春秋,哪怕戴上去了,照样给你摘下来。   莫要忘了,此乃玉虚宗半个主场,争到了这个第一,不一定是好事。   “要争第一,夺个最强,也要世人心服口服的三千世界第一,荒界最强。甚至……”   接下来的话,谈未然没说完笑了笑就咽回去。燕行空和傅永宁心头猛然一震,抬头望去,隐隐觉得谈未然浅笑中来得不像是玩笑,更似认真。   此时,某楼台,席虎成微微一念,露出一丝喜色:“庄首座有消息来了。”   取来一张“飞信纸”,只觉一层淡淡的能量踊出,其上平空出现一行行文字。默读庄观鱼转达的宗门决策,莫雪雁迟疑道:“这样做妥当吗?”   “不管宗门想找什么……这是宗门的命令。”伍朝的意思很直白,不管合不合适,执行就是。   席虎成凝重从寂空界石取出一个罗盘形状的器具:“封锁甲一百二十号房,挨个暗中检验查访。十天干的东西可以放走,但宗门要的那个东西,绝不能放掉,必要时……”   “不惜死战!”   席虎成心弦一颤,内心无比震撼,他知道这个“不惜死战”的分量有多重。   宗门究竟在寻找什么? 第588章 一时之选,最终三强   轰!轰轰隆隆的震撼,席卷云雾,仿佛把每一个声音分解,然后释放冲击八方。   “杀!杀!我要杀了你!”震耳欲聋的吼声响起。   此声怒吼,出人意料的没有盛泽义这个神照境本该具备的威慑力,反是一言一行乃至怒吼都充满了色厉内荏。   有愤怒,一个神照中期被一个年轻灵游境逼到这等境地,盛泽义的愤怒完全能理解。   但在愤怒之外,没有什么能掩盖盛泽义的懊悔与恐惧。   僵持至今,他落入下风了,眼前这个年轻对手愈来愈强大。   没希望拿下入口的王守仁剑傲白等人正在远处虎视眈眈,傻子都瞧得出,一群天才没插手,只因心中有傲气,或有自知之明。但,从蠢蠢欲动的战意就能看出,盛泽义是绝对不要指望能逃走了。   他敢跑,王守仁等多半就敢一拥而上。   夜春秋瞧来狼狈,脸色苍白,胸前有斑斑血迹。法衣破裂,一块块的碎片藕断丝连的悬挂在衣衫上。此等模样,换做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只显得凄凉,乃至像乞丐一样。   偏偏夜春秋不然,纵是形状狼狈,怎都盖不住他发自内心的那些儒雅,每每显得胸有成竹。   激战之中,夜春秋隐隐只觉心中积累豁然冲破关卡,忽然眼睛一亮,习练的“口诛笔伐”竟在这时有所领悟。只的微微一凝神之际,就是一指徐徐点出。   一指放光,似有淡淡晕光流转,与儒家的内敛恰恰是相得益彰。   虚空一点,就隐约得见一支笔凝在拳魄之中栩栩如生,一指如笔,悠悠哉书写春秋!凝聚灵气,只见一笔落下无声无息,竟而无物可挡。   不好!一个念头刚在心里升起,盛泽义就知来不及了,一缕懊悔和愤怒更加冉冉如狂,真真不枉了他死硬派的标签。   只觉得身子一沉,盛泽义闷哼一声生生扛住,呕出鲜血竟然无事,嗤的一声冷笑:“雕虫小技,不过如此……”   剑傲白等人,观映像的上百名年轻人乃至一些神照境,无不摇头,一致认为:此招大错,威能太弱,怎能相抗!   夜春秋面无表情凌空一指勾勒,就宛如一笔在纸上勾画,为一个人做出最后的宣判!   盛泽义话音未落,金身霞光瞬间风卷残云般退散,胸膛咔嚓嚓数声独特,他噗哧一口鲜血狂喷,顿时气息弱了大半。   “漂亮!简直就是神来一笔!”   许多人目瞪口呆,无数人脱口叫好。不光北堂纪和儒家的人,石中泰和姚瑛等中立者也眼睛一亮放声大赞,哪怕席虎成几人同样忍不住叫好,心中平添几分警惕。   如果谈未然观战,一定会大吃一惊:原来,夜春秋未来自创绝学“神来一笔”,竟是今次领悟萌芽。   至此,所有人都知,盛泽义完了。   “不用说,此人完蛋了。”   “光明道这家伙,没命了。”   几乎同时,另一处十分瞩目的战斗,同样来到尾声。   恐怖的九鼎印,释出令人震撼绝望的力量。纵是这名光明道强者接下过几次,但没有哪一次比得上今次的压力大。   只因,这次多了神通术!   被一种无形力量锁住之后,此人如流星坠落。同时,几乎不设防的被拳魄碾压,此人甚至可听到骨头被碾压得寸断的声响。   被碾压的痛苦,从浑身蔓延到心里,直到被轰破头颅而死。   仅凭甘青棣竟能把神通术始终引而不发,就令人不能不佩服其耐心或者说韧性,显然不是常人所能做到。   “死了,杀死了,哈哈哈,我就说甘青棣才是最强嘛!”   “不会吧,太了不起了。这是神照中期呢,这个甘青棣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难道玉虚宗门下个个都如此了得。”   “死了,这边这厮也被夜春秋杀死了,这两人太猛了,神照中期那可是一个能打几十个的强者,居然被他们一对一就这么击杀了。”   顿时之间,席虎成等无数神照境一时失声,百般滋味上涌,心情之复杂,绝难表述。   从十二地支到甲一百二十纷纷响起了无数年轻人激动欢呼声,兴奋嚎叫声。很多人只觉这两人能一对一杀死神照后期,自家要是努力努力,估计也可以。   没人察觉,陆星云嘴角浮出淡淡讽刺,一缕傲色被收敛,悄然无息退走,直奔最后悬而未决的三个入口之一。   没人知道,几乎稍一喘息定神,甘青棣和夜春秋尽管各处不同入口附近,却好比孪生兄弟动作一般无二的扭头回望苍茫云雾,微微失神想着心事。   双双不约而同想着之前,那个先败桂长寿,又在十天干入口争夺大战中,令得近百天才避战,堪称耀眼无比的谈未然。   忽然很渴望知道,自己的战绩,柳子然、甘青棣能否做到。   击杀神照中期,已然能证明自己,夜春秋能否做到。   他们最想知道的是,谈未然呢?   ……   永远没人知道,谈未然在乙字房击杀了一个神照境。   不是前期,不是中期,是一个活了近九百岁的积年神照后期!   只因谈未然已毁尸灭迹,清理掉一切痕迹。此举不是多余,如果乙字房多出一具尸体,足够玉虚宗产生无数联想。   没人知道谈未然的真正战绩。   当无数声音狂赞追捧甘青棣和夜春秋,再次引起傅永宁的不满,觉得过火。   其实,众人知道这称不上过火。   不论是谁,能在灵游中期击杀神照中期,都绝对是一时之选,足以名扬天下。何况,甘青棣和夜春秋年纪都未满四十呢。   重要的是,谈未然还依稀记得一件事:如无意外,今次就是这一代人首次击杀神照中期,是到目前为止最显赫战绩。   从某种意义而言,这个足矣震动一时的战绩代表这一代人正在褪掉乳臭气味,从实力上第一次能够比肩当今中坚一代。   对这一代人来说,就是一次标志性的事件。并且,将随着一代人的集体爆发崛起,渐渐水涨船高,乃至成为史书中不可忽视的浓浓一笔。   当一波人潮数十名修士从数个出口徐徐出来,各个一脸复杂神色。谈未然心知是时候,微微颌首分别传音:“燕兄,永宁,趁着混乱,你们也该隐匿行踪了。”   “我这边先走一步。”   燕行空和傅永宁微微转身少许,和谈未然对了个眼神表示将来再见。可惜,郁朱颜被人群簇拥,人多耳杂没法传音,只得递了个眼神当做道别,稍稍一拽神游物外的燕独舞:“闭嘴,走了。”   洒然一笑并不矫情,只要交情在就不成问题,以他们的修为,将来有的时间和机会再见面。   新来的数十名修士带来了意料中的喧嚣和紊乱,挤来挤去,好奇的东打听西窥觑,吵闹声怒骂声,以及互相问好的声音此起彼伏,甲一百二十顿时就打斗拥挤,并混乱起来。   燕行空和傅永宁互望一眼,嘿然一笑,在人群中挤来混去,不一会就没了踪影。   谈未然放心下来,无声冷笑,其实有人见宝起意是必然。只不过能不能得手,会不会被目标反噬,就不一定了。   能进入十天干的人,没一个好对付。   见宝起意的人未必想不到这些,不过,愤怒使人冲动,贪欲使人愚蠢,再理智的人也难免有被诱惑所蒙蔽心智的时候,再聪明的人也有犯傻二逼的时候。   “绿儿呢,你是什么人啊,连绿儿都不管了……”燕独舞走了一会,忽然发现少了绿儿,差点没当众蹦跳起来指责他。   见引来一些人关注,谈未然愠怒一闪:“你闭嘴。”   “绿儿我自有安排,不需你来提醒。所以,接下来都给我闭嘴,不准说话,也不准传音。”   燕独舞愤怒,完全是用眼神瞪死人的表情。谈未然没理她,混在人群中,走在演武场里,不动声色左顾右盼,看似随意实则细致,把各方景象尽收入眼底。   东边有一个神照境,北边好像有两个,西边和南边都有这么几个。看来没什么规律,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布置的。   是不是玉虚宗的人?   不怪谈未然多疑,前世是玉虚宗拿到黄泉天子剑,并流传产生不计其数的相关传言,据说用黄泉天子剑和某个势力做了一笔交易。   凭相关传言,谈未然很难在此事信赖玉虚宗。若从某些结果来逆推,玉虚宗嫌疑简直不必强调。   当靠近甲一百二十的出口,谈未然立刻知道,为何没什么大动静了。   出口处,两名神照境一左一右像一脸和煦门神一样打量准备出去的人们,显然要以和煦微笑来消除人们的不爽与敌意。   尽管笑得温和,就差温驯了,仍在几乎一刹那,谈未然就察觉,出口处有一道浅浅微光垂下组成的光门。   像是一帘珠帘,想要走出甲一百二,势必要经过这道光门的“扫描”。   除了这里的“扫描”,一左一右两名神照境和蔼可亲背后,是一双双暗藏敏锐的眼睛。不断从每一个人身上扫过,易容的人,紧张的人,害怕的人,三三两两的人,都必将在肉眼观察下无法遁形。   一股森寒从谈未然心底飞快冉冉而上,脚步微微一顿,就坦然迎着两个神照强者细致入微的观察,二人很快来到出口。   穿过这道光门,微光扫过二人身子……   平静得一切如常,光门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旋即,谈未然拽着燕独舞施施然离去! 第589章 生疑!   一个个修士走出出口!   没问题,又没问题。怎么一个个都没问题,那又何必急着离开。   莫雪雁身前放着一只罗盘形状的独特器具,她目不转睛盯着罗盘底部和指针,始终没有等来期待中的变化。性子疏淡的她微微垂下眼帘,眼皮下酝出说不出的冷意。   还有,一丝丝焦躁!   纵是她疏淡,见为数不多的一个个年轻修士走出甲一百二,却一直没有动静,也不免渐渐焦急了。   “十天干”令玉虚宗始料不及的冒出来,完全无防备,又鞭长莫及的情况下,被一群已知或未知的人给闯入瓜分。   玉虚宗想要的宝物,究竟有没有被人捷足先登?完全是未知数。再如此下去,进入“十天干”的人倘若混在其中溜光了,怎么办!   “不惜死战”的命令,足以表述明白,玉虚宗是多么渴望得到某件东西,其意愿有多么强烈。   尽管莫雪雁等人完全不知宗门想要什么,想干什么,作为玉虚宗门人,只需半点不打折扣的执行下去。   此罗盘,是入洞府前,宗门就交给席虎成的东西之一。   席虎成几人本来暗暗揣测,还以为是像柳子然和宋幽若临时所得的八阶精血符箓一样,是防患未然。当庄观鱼请示宗门,通过飞信纸传回命令,才知晓其真正用途。   底部的色泽,是检测出某件宝物。   指针的方向,则是指明那东西所在位置,或是落在谁手里。   必然能检测出来!   他们要找的那件东西,是决计放不进储物袋的,寂空界石也不行。   莫雪雁等人完全不懂,宗门找的是什么东西,为何会放不入储物装备之中。但,他们把疑问放在心底,只需执行就是。   不论是谁拿到,绝对会在检测中彻底暴露出来。   可是,当谈未然走过,色泽没变,指针颤都没颤一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   走过这道出口,到了相邻的建筑中,谈未然没有得意没有兴高采烈,神色不变淡淡然继续走人。十分坦荡,坦荡得没有一分一毫的担心和心虚,完全不会令人产生哪怕一丝的怀疑。   他坦荡,只因他根本就没把黄泉天子剑带在身上。   黄泉天子剑放不进储物装备,即便是寂空界石。整个荒界知道这一点隐秘的人寥寥无几,谈未然肯定是其中之一。   此乃得自大光明剑的经验,宗门传承典籍中也有相关秘密记载!   行天宗也许在所有方面都不如其他宗派,但惟独在永恒武域这一点,是整个荒界加起来都远远不如的。   走得没几步,谈未然就敏锐微觉汗毛耸立,只觉一阵发凉。察觉隐有被人窥觑,这感觉非常浅淡。如果他不是一个经验丰富搏杀多年的老江湖,决计察觉不了。   “没错,有人在某处窥探,观察什么?”谈未然微微抿嘴,思绪转过无数,转念就猜出来。:“是玉虚宗的人,还是某些见宝起意的人?嗯,我懂了,是玉虚宗。”   不管是不是志在黄泉天子剑,双管齐下无疑可靠多了。   年纪不小的伍朝是个不折不扣的老江湖,暗中观察的任务暂时不太辛苦。   目前主要是没过考验的,入了左右入口的年轻修士们纷纷到来抵达。和刚认识的朋友凑在一起,或是聊聊天,或是胡吹海吹一番,没准也是暗暗笼络一番看中的人。   这会儿,注定轰动的“十天干之战”方是划上尾声。   真正打算先离开甲一百二十的人不多,要么是不喜欢嘈杂喧闹,要么是不太合群……再不然,就是别有目的。   当伍朝眺望一眼落在谈未然脸庞上,稍一思量就发现:“此人,易容改扮了。”   见谈未然身旁的燕独舞,伍朝沉吟回忆,不一会就想起好几个名字。没再多想,向一处比划一个手势:“盯着这两人,这姑娘不一定,但这男子九成九是从十天干出来的。”   一条身影飘然在伍朝身旁,在喉咙上一比划:“要不要……”   “莫要多生是非。”伍朝抬眼斥责:“此二人过了莫雪雁一关,表示东西不在他们身上。易容改扮,无非怕有人杀人夺宝,你惹什么事,我看你是吃多撑了……”   “别忘了,宗门有令,只要罗盘有反应的那件宝物。其余从十天干带出的,统统放他们走。”   如果不是刚拿下百里洞府,又搜索某件宝物,还需提防被人偷袭和抢夺等等,以至抽调不出太多人手的话,玉虚宗甚至愿意派人护送谈未然这些人公开并安全回家。   有时候抢了就抢了,玉虚宗可以展现笑脸,不等于骨子里的霸气从不示人。   只不过,瓜分“十天干”一群人没一个好惹。   关键是,此乃百里洞府,公然放手抢夺,就等于玉虚宗食言而肥,自扇耳光,把三千年来的安全保证给毁于一旦。最终,毁掉的是信誉和信任,那是得不偿失之举。   对玉虚宗这个级数的大宗派,信誉的重要毋庸置疑。   这身影怏怏不乐,点头保证不乱来,悄然施展秘术。身影竟是淡泊无比,俨然和空气渐渐相溶,飘飘然接近谈未然,无声无息跟踪下去。   此秘术之诡异,谈未然纵是见多识广也未能察觉。只凭些许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依稀有一种被窥探的判断,以为是玉虚宗的人在远方观察,完全没想到被人欺身近距离刺探。   “玉虚宗摆出的阵容,完全是在一个个筛选,竟然如斯严密……根本是一副志在必得不容有失的气势呀。”谈未然暗暗凛然:“凭这些细节来推断,八成是冲着黄泉天子剑。”   想得再深一些,谈未然只觉冰凉刺骨:“如果玉虚宗是有意识的冲着黄泉天子剑而来,背后的东西那就……那就太值得深思了。”   玉虚宗耗时三千年,放弃洞府里的宝物,靠人海战术才探明大半个洞府。傻子都知,玉虚宗肯定没这个本事查出黄泉天子剑的下落。   答案呼之欲出!   “无量道!”短短三字的词跳入谈未然脑海,忍不住在内心呻吟。   如果玉虚宗是有意识的寻找黄泉天子剑,则百分之一千有无量道的支持。   前世不少人相信,玉虚宗用黄泉天子剑和某个势力做了交易。至于具体是哪一个势力,倒也众说纷纭。   有的说法是玉虚宗与黄泉道做交易,无耻出卖了荒界利益。   谈未然曾经和很多人比较相信另一个流传广泛的说法:玉虚宗把黄泉天子剑进献给无量道,无量道用黄泉天子剑跟经世道做了一笔影响十二分深远的交易。   结果就是,经世道默许了青帝的诞生,令得夜春秋无力相争,最终被衬得黯然无光。   此时谈未然反复琢磨推测出的结论,发现前世的若干相关传言,竟没有一个真正值得信任。   “如今想想,似乎连那些传言的来路,也颇令人生疑。”谈未然对自己暗暗说道。   ……   燕独舞这次倒是乖得很,始终做到闭嘴一言不发。只是谈未然注意力在别的方面,完全没留意,这小公主一双清澈眼珠子里显然透着不太高兴的情绪,只是按捺着没发作。   出了甲一百二十,连穿过三个相邻地方,来到第四个建筑群。谈未然一跃上了最高的房顶,张口唿哨声响彻,伴着呼唤:“绿儿……”   “少爷!”绿儿活力四射的身影闻声就从隐蔽所在跃出,恰是乳燕投林般扑入谈未然怀中。   “你这傻姑娘,我们走吧。”谈未然失笑,绿儿散发一种淡淡的香味并无多少脂粉气,反是充满健康与活力。嗅着这种淡香,没来由的觉得自己精神多了。   “嗯嗯,少爷我们去哪里。”   “当然是准备回家,跟着走就是了。”   只听得几句,那淡得几乎透明的身影撇嘴讥笑,目睹谈未然三人谈笑风生走入出口,正要现出身影,就见数名神照境飘然从建筑群中一个隐蔽的所在冉冉升空。   这数人飘飞过来,瞧也没多瞧,就直接跟上钻入这道门背后。   当这几人消失,一条身影凭空出现,盯着出口流露幸灾乐祸:“嘿嘿,这小子要倒霉了,原来,已经有人盯上他们几个了。嘿嘿。”   此人转身沿着来路返回,见了伍朝把见闻道来:“那小子可能是皇甫嵩,或者谈未然,还有姜堰,再不然……”   伍朝打断:“不必再说,是谈未然。皇甫嵩和姜堰这几个没多大机会进入十天干,谈未然不同,他入十天干堪称十拿九稳,比甘青棣柳子然机会更大。”   此人得意一笑:“不管是谁,反正是死路一条。我亲眼所见,那小子被人盯上了,最少三名神照境!可惜,对方蒙面改扮了,认不出是谁。”   ……   没错,三个神照境,没道理拾掇不下一个年轻灵游境。   多出一个燕独舞,一并顺便料理了,把其杀明伦堂之人的仇给了断。   至于绿儿……   贺飞龙很谢谢绿儿露了行迹,令他们得以寻觅到谈未然。不然,想从数百上千人里找出易容改扮的谈未然,简直太难了。   可谁让她是谈未然的贴身人,反正一个小小的抱真境,顺手就抹杀灭口了。   悄然追踪前方的谈未然三人,凝望前方,贺飞龙眼里流转一丝残忍。他坚信,凭他们三个神照境,加一个贺人狂,谈未然死定了。   被请来的李青城默默跟在后面,听着贺飞龙三人的交谈,忽然闪出一缕古怪之色,旋即消失! 第590章 送脑袋的“老朋友”   甲一百二十号房,纷纷涌去上千人,十分热闹。   此时的洞府却很空闲,晃荡几天,未必能遇上一个人,反而没准迎头撞上一两只妖兽。   无边无际的洞府,纵使被塞入热情的三千修士,平时仍然显得很空。这会儿似乎连偶尔的一丝人味都没了,空寂得让人心头发慌。   “对了,少爷,我用易容丹后,按你交代的打听明心宗的下落了。”绿儿情不自禁摸摸脸蛋,她觉得少爷给她易容丹真的很神奇,急忙先交代重要事。   甲一百二十就是人多,人多就是眼杂,也便于打听事。绿儿按交代的方式与技巧,直接和间接打听一番下来,果然有人在来路上见过明心宗的人。   须知,明心宗找宗长空的位置,找了几百年。   谈未然呢?除了肯定宗长空就在这一带,再没有相关信息。他一个人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比明心宗更快。   所以,要么找到徐烈,要么必须盯着明心宗。   徐烈是一个线索,但想在三千人里找一个,难度非常大。相比之下,明心宗派来的人多目标大,只要活动,就一定会被人看见。   总之,不要以为谈未然就只到处晃荡,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准备。实则入洞府之前,他就请郁朱颜等好友帮忙暗中打听明心宗那些人的行踪了。   等绿儿描述,谈未然急忙取来地图,其上本就有一个个画圈的地点,这次又新添加了一些被圈住的地点。   有郁朱颜等人打听来的线索,加上绿儿打听得来的,信息愈多勾画得愈完整,再撇掉重复的。很快,就粗略估计出明心宗的人的大概活动范围。   凝望地图,辛十八就在明心宗一群人的活动范围中。   最终,谈未然知道,必是辛十八无疑。   燕独舞不知他在干什么,诧异的瞥他一眼,就认真听绿儿继续说别的。   绿儿兴高采烈讲述她的经历,手舞足蹈尽显她的活力风采:“少爷,燕子姐,我进的是左边那个入口。一进去,哇,什么都变得不一样了,就好像变戏法一样……”   “里面好多人,像赛跑一样一个比一个更快。后来,这些人就为了一些东西抢来抢去打来打去。”   “幸好少爷你说,不要跟人家争。”   她回忆当时场景,皱起细而浓的一双眉毛,撅起嘴不喜欢的模样十分可爱:“乱糟糟的。”   这是她第一次完全属于自己的经历,没有燕子姐,也没有别人,甚至没有少爷,这是到目前为止她的人生经历里的第一次。   是史无前例而又十分特殊的首次,她暗暗希望少爷能认真聆听。   当谈未然听得认真仔细,绿儿真的很高兴。   很多人去了十二地支,没过考验的,纷纷进入当时的左右两个入口,绿儿也是。   左右两个入口,是两个选择,其中必有一个选择是一路空跑,结果必然空手而归。谈未然在甲一百二十没呆多久,却也听多了类似的怨言四起,显然选错导致一无所获的人不在少数。   另一个选择则会有一些“小礼物”,当绿儿大概描述一番见闻,谈未然就知,所谓的“小礼物”一点也不小。   绿儿走的路上,竟有数量不少的法器灵器等装备,同样不乏丹药,以及其他霓裳之类的漂亮法衣等等。总之,除了功法,从装备到丹药,再到其他零零碎碎的,几乎样样都有。   花样繁多的藏在各处,藏在草堆里树上,藏在横梁上房顶上屋檐下,直到被人找到。   从六阶到七阶不等,偶尔还能见到八阶和九阶的,比如绿儿就见到过一群人在争一件九阶灵器。   令人不能不震动,不愧是洞府主人的手笔,即便是“小礼物”,一样非同凡响。   稍显遗憾的是,很多丹药和装备等“小礼物”,因为保存方式,或是本身材质与阶位等缘由,早已在数万年中就已朽败。   即便如此,剩下功效正在减退的不到一两成“小礼物”,足令今次的年轻修士们激动万分了。   绿儿小脸红扑扑,忽然从储物袋取出一件软甲,大声一喊差点把谈未然吓一跳:“少爷你看!”   燕独舞和谈未然眼睛亮了:“好像是灵器?”一上手掂量,马上倒吸一口气:“还真是灵器,七阶的,稍有一定破损,找点材料补一不,嗯,再蕴养最多十年八年就完好无损了。”   “绿儿,你从哪儿来的,不是跟你说不要跟人争吗!”绿儿修为不是最弱,但论实战实力,绝对是三千人里垫底的。就是怕这傻姑娘出事,干脆事前交代她什么都别争,遇到事拔腿就跑。   绿儿委屈道:“我知道不会打架,才没跟人争,这是我跑在前面捡来的……”   真是“捡来”的,因为他的胶带,绿儿是见事就跑,往人少的地方去。结果就在一个房屋休憩时,相当意外的在房梁上“捡到”此物,多亏她是一个人,没人看见,才能安然无恙的顺利带出来。   捡来?谈未然差点被一口气给呛死,傻眼半天,才不敢置信的打量这傻姑娘。   这样也可以?真不是一般的撞大运。   “少爷,送给你。”绿儿显然早就想好了,慷慨把这件七阶内甲送给少爷:“你经常打架,最需要这个呢。”   绿儿虽慷慨,却不知,放眼天下,能和她这位少爷一较高下的同龄人没多少,能败他伤他就更为鲜见。她这位少爷不欺负人不杀别人,就是品德高尚了。   谈未然心里暖暖的:“傻绿儿,你留着吧。等你将来开辟金府,就自己用,你安全,我就才放心。”绿儿甜滋滋的笑了,只觉心里好生甜美。   谈未然暗暗想好了,等回去,拿绿儿得到的灵器找个炼器大师参详一番。如果能提升,又合适,倒是不妨给绿儿用。   不能提升的灵器,比法器强不了什么。   燕独舞在一旁嘴巴微动,又没说出来。她想说,灵器还是量身定制的最好,如果你谈未然心疼绿儿,就该给她量身定制。   想法没错,就是有点“何不食肉糜”。   并非人人都有她的家世,也并非人人都有她的天赋,更不是人人都像她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   哪怕都满足了,还得看人家炼器大师心情呢,宫希言不是照样在季来煊面前失望而归。   量身定制太奢侈,修士们不指望这个。大抵来说,一件灵器不管怎么来的,只要合用又有提升余地,就相当满足了。   一行三人飞快穿过一个个门户,游走在一个个建筑群之间。   好在一路上等于先被三千年轻修士铲过一遍,妖兽们是死的死,躲的躲,偶尔遇上一两只妖兽也不足为虑。   路上和绿儿说说笑笑颇为自得,只是莫名其妙的一路没停过,修为本就不如的绿儿为了跟上二人速度,真气消耗更大,疲累得更快。好在绿儿这傻姑娘向来精力充沛得令人羡慕,倒也没那么娇柔。   就是燕独舞看不过眼,嚷嚷几句替绿儿抱不平,谈未然安抚几句,道:“这里距离甲一百二十还是太近了,很多事……不方便做,容易惊动他人,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燕独舞和绿儿不懂他在说什么,绿儿只挺挺骄傲的胸脯:“少爷,我能撑住呢。”   “好绿儿。”谈未然赞了一句,转脸扫燕独舞一眼。这个平时爱跟他较劲的家伙,今次一整天就没怎么吭声,显得颇为异常。   她一双清澈的漂亮眼睛眨巴了半天,几次话到嘴边又缩回。这点状况,谈未然又怎会没察觉:“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只要不是太傻,最多我保证不揍你。”   平时往往会硬颈反驳的燕独舞,这次出人意料的没吱声,半晌才冒出一个声音:“我想一个人走……”   等话一出口反而安心了,不再犹豫了:“不如你和绿儿先回去,我想……我想先回家……一趟。”   只是她最后一句话,莫名其妙的说得有点磕碰。而更古怪的是,她粉白细腻的脸蛋忽的莫名泛出一缕浅浅红晕,从脖子冉冉上升染红耳朵。   “你要回家?”   谈未然一怔,恍然想起,这姑娘这次一出来就是差不多十年,想家打算回家也是应该。刚这么理解了她,就见她满脸红晕的诡异“娇羞”模样,立刻知道有古怪。   稍一沉吟,谈未然哭笑不得,颌首道:“没问题。”   他一定知道我想什么了,他一定知道我的心思了。燕独舞心想着,忽觉脸皮又有点烫又有点辣:“大不了,我先把东西送回家,再回宗门……”   “本该如此,东西是你在庚字房得到的,想给谁都是你的自由,拿回家给亲人没有错。”谈未然是真心话,他完全没问燕独舞在“庚字房”究竟得了什么,就是不打算过问此事。   认真想想,燕独舞能为此讪讪脸红,至少说明今时今日,宗门在她心里不再是全无分量的陌生存在。   话说,这姑娘说话磕碰又脸红的模样……实在太有趣了。   燕独舞转头马上要走,就被谈未然一把拽住,语气森然:“你急什么,等一等,我们还有几个‘老朋友’没来呢。”   “等他们把脑袋送上门,再走也不迟。”   话语中,分明杀意凛冽如实质。   燕独舞懵了懵,“老朋友”,是谁? 第591章 伏击,不可暴露   燕独舞一脸迷茫,半天没想起谈未然口中的“老朋友”。   往额头一拍,谈未然马上知道哭笑不得的滋味了。被贺飞龙二人追杀得差点满地打滚的事,这么快就被忘了?   不是她健忘,就是没往心里放,一时半会没想起来。   苏宜老祖说得没错,燕独舞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除了能被她在乎的,很少把人和事放在心里一直惦记。   谈未然摇摇头,真亏她上次还嚷嚷着要报仇呢。   燕独舞要走没问题,但不是现在。   留她,倒不是需要她的战力,只是不想她丢掉小命。谈未然敢断言,真要这会儿一个人走了,她就基本没命了。   “呼……少……少爷……”绿儿在一旁瞪大眼睛,犹如一股激情昂扬的风跟在身旁。显然,她想问什么,可速度太快不敢张口,怕导致速度慢下来,一脸小迷糊的表情分外有趣。   “绿儿,你想问什么呢?”谈未然笑吟吟打量绿儿,打趣几句,见她真的说话吃力,才收起玩笑道:“别误会了,不是真的老朋友,是对头是敌人呢。”   “还记得燕独舞跟你说的那次被追杀吗……”   刚说到这,漫不经心的燕独舞突然转头看来,显然想起了所谓的“老朋友”是谁。谈未然干脆利落点头:“没错,就是贺飞龙和那个女神照境。”   绿儿知道,她听燕独舞得意洋洋的讲述过那次很吃苦很凶险的追逐大战,美名其曰“培养绿儿的实战能力”。闻言,绿儿顿时惊呼出声,被灌了满嘴的风:“啊!”   “原来是他们,那我要先揍他们再走……”燕独舞的怒气被勾起,气愤得咬牙嘎嘣嘎嘣。   一边说着,一行三人像风一样穿过一个门户,来到一个全是红绿色的建筑群。不但瞧起来十分色彩鲜亮,而且建筑风格显然颇有特异,如果落入行家眼里,必会引来一阵惊呼。   可惜,绿儿和燕独舞对此毫不感兴趣,也就谈未然阅览杂书很多,对建筑稍有浅薄了解,都没多大兴趣观赏。   燕独舞和绿儿好奇的是另一件事,从甲一百二十出来后,就一直在赶路,没停下来过,也没分开过。谈未然怎会知道后面有人要对大家不利,又怎会知道是贺飞龙等他人?   见绿儿表情有趣,谈未然胡扯:“我掐指一算,就算出来了。”   此话一出,连绿儿都皱着挺巧鼻子对他做可爱鬼脸:“不信不信不信,绿儿才不信呢,才没那么笨呢。”   谈未然哈哈大笑,飞快率二人穿过廊道,凌空跃过人工湖泊,往前来到一个茂密无比的园林。瞄了一眼,没有从园林上空飞跃,翻手取出地图,沿着道路转了大半圈。   委实耗时不少,方找到打算去的那个门户。   眼波自然一扫往门户两旁,目光敏锐,谈未然思绪一动,忽然停步指着一角,绽放笑颜:“看见吗,那个暗记就是我知道的原因。”   门户旁一角,确实有暗记:三长一短!   见绿儿和燕独舞不明所以然,谈未然解释:“意思很简单,三个神照境,一个灵游境。”   如果不是冲着杀人夺宝来的,就九成九是贺飞龙几人,洞府里就以这几人最是铁了心要他的命。   嗯,还有少了一条胳膊后,就躲藏得无影无踪的魏清明。   如果可以,魏清明大概恨不得能生吞谈未然的血肉呢。也不晓得,多出来的第三个神照境会不会是魏清明。如果是,那就太刺激了。   那个灵游境,估计是贺人狂。   不是觉得贺人狂能对谈未然干什么,贺飞龙没那么天真幼稚。而是出洞府前不少人都有收获了,往往是杀人夺宝的狂欢好时光,顺便把在洞府结下的恩怨了断一下。贺飞龙把贺人狂带在身边,才是最应该做的。   “这暗记,是燕行空和傅永宁留下的。”见燕独舞和绿儿的神情,谈未然索性用一句话解释,二人恍然大悟。   燕行空和傅永宁悄然混入人群之中,无端端跑来留暗记,当然是受他所托。   按谈未然的打算,本来早就想离开甲一百二十,之所以无缘无故多呆一阵子,主要是跟燕行空二人合计细节。结果就是,约好主要路线,他在前面多走弯弯绕绕的道路,给与燕行空二人走直线追上前传消息留暗记的时间。   方法说来简单,谈未然一行三人在前面马不停蹄的赶路,速度很快。燕行空和傅永宁则走直线拦在半路,猫在路线上的某个必经之地。   倘若后面有人追踪,则必无心也无力再遮掩行迹,自然落入燕行空二人视线中。再由其中一个走直线抄近路,在谈未然下一个必经之路的门户胖留下暗记。   如此循环交替!   这不是第一个暗记,但几次凭暗记中的讯息,谈未然隐隐猜出追踪者是谁,也刚刚把对方人数和实力基本弄清。   但,其实谈未然最想知道的另一件事,暗记并没有表达出来。   此法显得小心翼翼,不过,好在一来是防备夺宝杀人,二可防备仇杀,三可避免被盯上暴露辛十八。   辛十八不可暴露!宗长空不可暴露!黄泉天子剑更是万万不能暴露!   自己肩负极度重要的责任,关系天行宗的生死存亡,谈未然断然不会拿这个来开玩笑,如何谨小慎微都是应该。   谈未然并未太高兴,他能无视贺人狂,但贺飞龙等三大神照境没有一个好对付,着实高兴不起来。   从某种意义,他杀死常叔有,有一部分原因是常叔有的金身能量在甬道耗掉近半,内甲全毁。严格来说,他击杀的只是一个防御被破掉的神照后期。   未必他就一定能正面杀死一个积年神照后期。   真要遇上贺飞龙,能不能解决掉对方,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未知数。何况,对方是三名神照。   取来地图扫一眼,谈未然尽管不无疲惫,也掩不了眼里的亮光:“终于,离甲一百二十足够遥远了……”连续跑了快一天,毕竟不是白跑的。   沉吟一会又皱皱眉,以前的处境多吃力多凶险都撑过来,只在完全无法抗衡的一次最危急关头施展了一次无想玉剑。   眼看有眉目了,难道还非得被迫动用无想玉剑?   ……   “呼……”   燕行空轻吐气,又陷入默默然状态,没有了平时的散漫,甚至懒散。更仿佛一块从来不吭声的岩石,散发出一种有别于他平常的坚毅。   他所呆的地方是一座尖塔的顶楼,样式似佛似道,别有一番风貌。从这里能用最快速度轻易抵达一个门户,从这里也可以看见追逐谈未然所必定要经过的道路。   尽管会有一点模模糊糊,不过,又不是婚嫁,非得看清人家的长相,分得清人影数量和气息就足够了。   不管是燕行空自己,还是谈未然,都不希望他们拿小命开玩笑。   很多人对燕行空的第一印象,往往就是“这家伙懒人一个,估计粗枝大叶得很”。其实,燕行空很注意小细节,谈未然在这点对他的提醒,令他没办法不欣赏。   燕行空和谈未然首先是互相佩服,互相欣赏。然后,才逐渐有交情。跟谈未然和傅永宁之间的友情,那是颇为不同。   他觉得,和谈未然不论做朋友还是做同伴都很不赖。   “来了。”   只觉蓦然有气息出现,并飞快来临,燕行空把所有气息收敛。从尖塔楼顶凝望,没多久,见四条身影飞快绕来绕去向一个门户赶去。   “果然是这四人,三个神照,这一战谈未然要如何打?他的处境太危险了。”   当四人走了,燕行空默不作声,仍旧像一块沉默的石头,似在等待沧海桑田的世界变化。等待半晌,又一道气息连人一道出现,一见来人,燕行空就松懈了。   看来,没有第二批追踪者了!   “傅兄,你速度不慢呀,这么快就追来了。”燕行空拍拍有点麻痹的小腿,懒洋洋笑道:“你至于吗,弄得汗水满脸的。”   白白胖胖的傅永宁额头浸出汗水,不是跑出来的,是心急的。瞪着人,比划指头:“三个神照境,不是一个两个,是三个。你说,他这一战怎么打?没法打。”   傅永宁目光灼灼,带着丝丝审视之色,似乎要看清燕行空究竟是不是朋友,语气斩钉截铁:“他需要帮手!”   燕行空懒洋洋伸展懒腰,转身狂飙疾追:“那你还等什么?”   “好,够意思,当你是个朋友。”傅永宁摸着脑门,呵呵一笑,看似白胖的他速度竟比燕行空更快一些。二人哈哈大笑,一前一后如电光闪耀疾追。   多他们两个,不一定增加多少战力,但至少能并肩作战,起码不辜负自己。   对有些人来说,朋友就是拿来卖的,一转脸就能把刎颈之交给卖个精光。   但对另一些人来说,朋友就是朋友,哪怕相隔千山万水,只管朋友有需要,一句话就会招手狂飙而来。   哪怕谈未然亲口说过,盯着人就够,此事完全不用他们插手。   二人刚消失没一会,突然门户闪出一条身影,犹如飞一般驰行疾追。竟然又一名神照境!   ……   “咕噜……咕噜!”   此时此刻,谈未然身子沉如岩石,面不改色缓缓沉入人工湖泊的湖底,只见一个个气泡渐渐冲出水面。   当气泡破掉消失掉,湖水悄然平静,犹如从来没人来过。 第592章 杀你何难   “在这里。”   林苑一声喊,贺飞龙几人纷纷飞快沿着廊道突入一个门户。眼前一变,就来到另一个建筑群。   嗖!嗖嗖!一行四人像快如闪电的花蝴蝶,飞一样穿行在廊道和亭榭与花园之间。偶尔,还得穿堂过厅抄近路。   贺飞龙回头瞥了落在最后的人一眼,语气冷淡:“快点,别让大家等你一个。”   伴随一声应诺的是贺人狂的急促喘息,犹如拉风箱,满胸腔的呼哧呼哧:“是。”   贺飞龙不是很客气,明显带着某种严苛与不悦。平素相当狂放自信的贺人狂这次一言不发,神色中掩不掉那一丝丝怯怯,像一只中箭的兔子,还被猎犬追逐,压力愈来愈大。   他不傻,知道这是贺飞龙对他的不满。   林苑没吭声,没劝止,同样是一种不满的体现。   从第一次被谈未然救下燕独舞扬长而去,就隐隐萌发了不满。在那之前,他是明伦堂令人赞叹的新一代天才,在那之后,他则隐隐有犯下重大过失,摇身一变成为家族罪人的势头。   如不是他贺人狂惹事撺掇,未必会和谈未然结仇至此。但管有些许斡旋余地,不止沦入此时不死不休的尴尬处境。   何况,不满不全是针对贺人狂,更多对跟谈未然结仇的那个族人的不满。   惹是生非都不会挑对象,芸芸众生里有的是人可以下手,偏偏就惹上如此一个耀眼天才。真是瞎了眼……死了就死了,还把一身骚拖累给家族。   谈未然展露金身和拳剑双精魄,对桂长寿说杀就杀毫不留情的冷酷,乃至在十天干之战中震慑得众天才纷纷避战的威势……   贺飞龙二人就算摄氏四十二度脑残,也绝不可能为树立如此未来强敌而高兴。   当然,此时此刻在二人心目中,谈未然三人今次基本等于三条死尸了。死掉的绝世天才……那也只是夭折的可怜虫。   想想在甲一百二十听到见到的,想想那些人得到的八阶乃至九阶,乃至更强悍的灵器等等……贺飞龙二人就犹如百爪挠心一样,又悔又恨且愤怒。   百里洞府今次突然大变化,他们原本可能获得某些好处。结果就为诛杀谈未然,生生错失了……错失了!   早知洞府会有剧变,就放着谈未然不理了。   早知道的话……   哎!   大风吹在耳边和脸庞,令得贺飞龙的声音听起来飘摇如风:“说来奇怪,前面三人里分明有一个抱真境,跑了快一天了,怎么能维持如此快速?”   没人知道,绿儿实战不行,唯独把燕独舞传的身法学得很熟稔,练得很出色。   “是显得怪异。”李青城若有所思。   谈未然身法普通,此乃有目共睹。可是,李青城又被勾起某些印象,和谈未然似乎一路的某个年轻女子,身法十分出众。怪异!   不止他一个,当时所有神照境对燕独舞的印象非常淡,首先她是遇上谈未然,知道不敌的她没动手就被淘汰了。   从十二地支,到十天干之战,除了身法展露不少,她没怎么出手就进入十天干了。以至于不少神照境完全对燕独舞没印象,如果不是李青城暗暗关注谈未然,只怕连那几分印象也未必会有。   那个从长相到气质都显得精致的小姑娘,似乎实力还不弱?   不管印象如何,李青城明白燕独舞实力不可能差。但他对燕独舞的另一部分残存印象,恰恰是她的身法,构成他心底的最大疑惑。   他觉得那个精致小姑娘和谈未然,不论言行举止还是细节都俨然是同门。可为何一个身法如此出色,另一个身法却普通得黯然失色。   李青城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不是谈未然没练好身法,而是身法功法本来就寻常。   从某个角度来说,作为一个练就五成剑魄六阶金身的绝世天才,这身法简直惨不忍睹,完全配不上其天赋,连李青城都要替谈未然觉得委屈。   转念一想,又忍不住暗暗咋舌。   显然,贺飞龙亦想到了,瞥一眼李青城,道:“那女子和谈未然,竟然双双闯入十二地支……除了玉虚宗的甘青棣四人,还有别家做到吗?”   没有,当然没有。就算有,一定不会一次派两三个来百里洞府,把未来希望交在别人手上。不信问问玉虚宗,如果这不是半个主场,会不会一次派出甘青棣四人。   况且,这个年纪就凝练三成精魄的年轻修士,放眼整个荒界本来就没多少。   从这点来说,谈未然和燕独舞双双闯入十二地支,的确很了不起。   “谈未然和那小姑娘真的是同门?”李青城忽然问了一句,贺飞龙在前回头林苑在后脚步一顿,神色各异,双双点头。   李青城神色不变:“栽培出谈未然和那小姑娘的宗派,我猜,一定是个实力不弱的宗派。但更可能是个实力非常强大的宗派。”雾像云墙没有声音,所以,没见到甘青棣等人前,天行宗大名还不为人知。   “如非仇寇,没人愿意和这种级数的天才为敌。”李青城忽然咧嘴道:“不过,二位放心,我就一定不会手软,不会畏惧。因为二位刚刚许诺的条件,我很满意。”   盯着李青城嘴角肆无忌惮的冷笑,贺飞龙和林苑悄然放下心头大石,他们是真担心李青城缩了卵子。   谈未然的天赋与悟性,令人羡慕眼红。但实力,还没到令人忌惮的地步,关键在于,不是每个人都有胆子和一个栽培出两大天才的神秘宗派为敌。   别说李青城是请动的,就算贺飞龙一心诛杀谈未然,未必不是灭口,免得被东武侯和神秘宗派盯上。   贺飞龙刚刚满意说了半句话,率先突入一扇门户,一刹那察觉数道气息:“谈未然必入了十天干,他取得的宝物平分……咦!”   “有人!”   慢了一线在林苑从门户中冲出来,一刹那也有感应:“这气息……”   双双交换一个眼神,再双双瞥向李青城,三人眼神一碰,脑海里不约而同浮现一个名字:“追上谈未然他们三个了!”   “很好,就在这里动手杀了他们,不等了,省得夜长梦多!”   “这里距甲一百二十够远。便是死一个一百个人,也不会惊动他人。”   贺飞龙眼里闪出凶光,踏足地上轰然一声,人就呼啸破空狂追而去。像是一道闪电飞快横空,穿走在廊道之间,飞得高一眼就见到前方的景象!   燕独舞扭头一眼,呆了呆,骤然发出尖锐叫声撕空。像飞一样,又像电光一样冲入这个门户之中消失不见。   尽管没见到谈未然,有燕独舞的表现,是个人都会认为谈未然和绿儿先入门户了。   “就是你们,抓住你们的尾巴了!”贺飞龙哈哈狂笑,这次看谈未然你们往哪里逃,这次不止他和林苑,还多了一个强大的神照后期,足以灭杀狡猾的谈未然和闪电般的燕独舞了。   笑声震天,夹杂着喜悦,贺飞龙极快突袭在最前。为求最快,不假思索直接走两点之间最短距离,从人工湖泊上空横跨飞掠向门户……   当贺飞龙冲入门户消失,砰!如电光狂飙,林苑在稍后一些呼啸破空,飞在人工湖泊上空的刹那……   湖水轰然分开,如千层浪般沸腾席卷八方,给人感觉就像一头蠕动的巨兽。炸出一道惊天动地的水柱锋芒如剑逆卷天际,霸气壮观之极!   飞溅满天的水花里,一条青色身影就犹如海神踏着浪花肆虐出千层巨浪,一剑斩出,顿时让霸气而神秘的紫色填满整个天空!   一道至纯至霸道的闪电,宛如从九天降落,刹那就以绝伦的速度与无匹的凶猛击中林苑。   谈未然眼里没有一丝情感,唯独余下冷酷,以及坚韧如钢铁的杀意。   当他一心要杀一个人,就再没有什么能动摇他的意志。一出手,就是毫无保留的六成剑魄!   气息纯粹得令人窒息,令人匍匐在大地上颤栗!   此地一片安宁祥和,没有一丝一毫的危险气息,林苑完全没反应过来,万万没料到会被伏击。真真是打破她的脑袋,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被本来在前面,还不知道被追杀的谈未然伏击……   轰!九天神雷势如破竹,法衣崩,金身破。转眼就见一道气息精纯无比的雷电剑气穿刺进入林苑的胸膛里,震惊而痛苦:“雷电剑魄!”   身体的痛苦,精神的摧残,令林苑收到双重摧残。狂喷鲜血轰然坠出百余丈,如流星把建筑群一角砸出一个斜下的窟窿。   轰!   如一块焦炭般的林苑,不住呕血,她完全没注意到,鲜血里竟隐隐有交织的电光。在尘埃弥漫的废墟上空,发出浑浑噩噩的尖叫:“谈未然,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你有着这个能耐吗?”   一个淡漠的冷音就在林苑身后响起,林苑心神一震,刚刚涌起绝望和恐惧,刚刚感到颤栗。她的胸膛轰然巨震,竟是骨头咔咔悉数断折,整个胸骨彻底向前凸出,令身子扭曲得不成样子。   “杀贺飞龙很棘手,杀你一个普通神照中期,又有何难。”轻描淡写的语气里,格外透出杀人如麻后的平静。   首级被谈未然一双手抓住一扭一转,噗哧,颈项里爆出鲜血喷洒半空,一如喷泉。 第593章 反戈一击   一次绝无防备的暴起突袭,葬送了林苑的性命。   一名神照中期竟而死在一名灵游境的手里,想想一个二三百岁,另一个只得二三十岁,教人情何以堪。   怨不得很多老资格修士对年轻天才往往又爱又恨,心情十二分复杂。   林苑首级被摘下,颈项鲜血飞溅的一幕十足杀气腾腾,就连飘扬的气息也充斥着某种浸入人心的肃杀。   猩红血迹像阳光下的水珠,折射出几许炫目的……妖异。   事实上,林苑死在这一次隐蔽又快速的突袭之下,实在不该有太多怨言,也着着实实用生命见证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天才冉冉升空。   这一剑是六成剑魄,谈未然一直没施展,一来是不欲暴露太多实力和天赋,以免风头出得太过,产生不利因素。真正主要的是第二个缘由,真气消耗不起,只要施展一次,余下的真气就不多了。   以九劫雷音之威,这一剑媲美其他技艺的七成,乃至八成精魄。如果不是修为弱,林苑连重伤的机会都没有。   此次突袭堪称快准狠,兼得战术欺诈,以最强破防,生死瞬决。完全是弱小天才战胜老牌强者的榜样,可被收录入任何一个宗派的典籍里。   从古到今,多数年轻天才以弱胜强的战绩,除了装备,几乎都是这个模式。   像甘青棣和夜春秋对神照中期慢慢拖慢慢打的“缠绵战法”,本身是错误的。如果不是装备因素,根本就是找死的节奏。   落在后面的李青城与贺人狂正好将全过程看在眼里,贺人狂一霎脸色惨白又转为菜绿色,明白实力差距的他心中已然生出怯意。   李青城心脏先抖了抖,倒吸一口寒气,心想如果自己和林苑换个位置……只一想就心头发毛,心想好悬差一点被伏击的就是自己了。   他有所不知,不论他在前在后,谈未然的伏击对象只会是林苑。贺飞龙太强,李青城未知。只有林苑实力清楚,是唯一可能快速决出生死的伏击对象。   李青城不失敏锐,转回注意力的一刻,陡然想起先前那一剑,感官上就不像是五成剑魄!   他身子猛然一震,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森寒和狂喜,一并从心底滋生蔓延。凭他的眼力和经验,几乎在一转念之间,就判断出重创林苑的一剑究竟有多强横,肯定不止五成剑魄!   是六成?是的,是六成剑魄。   简直……简直不可思议!李青城震惊。   教那些活了到老到死,也只凝出三五成精魄的老牌修士情何以堪。莫看洞府的神照境有约莫百人,可李青城就敢断言,达到六成精魄的估计最多三分之一。   放眼今次甘青棣、夜春秋、柳子然等光芒四射的天才们,最强统统只得五成精魄,没有一个达到六成。   这谈未然竟然……一直有保留实力。纵然是和桂长寿之战,即便是天才荟萃的十天干之战,竟没展现全部。不知是可悲还是可笑,从始至终竟没人能逼他完全展露实力。   兴奋地如被一拳击中心脏,李青城心脏一刹那乱蹦,只觉兴奋。因映像的影响,所有人都在激动万分为甘青棣和夜春秋欢呼之时,然而没人知道,这里有一个表现更加惊人的小家伙。   这个惊喜实在来得太突然,太刺激了。刺激的不仅仅是惊喜,还有……   惊悚!   陷入欣喜的李青城,被震惊、兴奋等情绪笼罩,几乎快要忘记所处环境,几乎快要忘掉他目前和林苑几人是一伙的!   高兴地太早,往往就会倒霉。   一招挥霍真气无数,谈未然缓了一口气,往嘴里塞了一枚回气丹药。正当李青城脸色变幻出形形色色的喜悦和激动时,就如踩着一双滑轮无声无息的滑步穿过百余丈,揉身欺上。   扭身发力,力量从腿上爆发,蔓延到腰部再集中在拳头。砰!   一股巨力轰得李青城清醒过来,只见霞光几波闪烁黯淡不少,不由大吃一惊:“这力量简直可怕!”他再是防护住身子,也架不住冲击力。五脏六腑震荡得难受,身不由己倒飞跌入湖泊中,立时成了落汤鸡。   人刚落入湖中,就哗啦一声冲出湖水,声势颇大。李青城气息冲霄,其声朗朗朗:“且慢,我并无敌意。”   “七阶金身!神照后期!”谈未然凛然。从李青城的相貌和气血隐隐正值壮年,给人的感觉就和明空差不多。正在鼎盛之龄的神照后期,没有常叔有之流积年神照后期强大,但前途无疑更为广大。   “有没有敌意,你说了不算。”冷冷一语杀意凝聚。   话音未落,谈未然化身为一道流光撕裂空气,转眼逼近李青城,凝神一拳击中空气,只一拳碰撞就引起一阵炸雷般的闷响。   只见噼里啪啦两道身影交错,气劲冲击向湖水向岸边。   嘶!好力量!李青城双手麻痹暗暗叫苦,旁观是一个感觉,亲自交手就懂得正面对上谈未然有多吃力。刚一对上,就有种被饥饿猛兽盯着的滋味,那种百折不挠誓要达到目的的气势,对其对手的冲击不小。   换个意志差,心志弱的人,受这种气势冲击,十成实力能发挥出八九成就不错了。   是个善于搏杀的主!   李青城神念一扫,凶险近战中多亏他占上风,抽身退下时暴喝:“贺人狂逃了!”   真的逃了!谈未然神念只来得及捕捉到一缕正在消散的气息。一转念就果断掐掉追击念头,绿儿还在此地藏着,他没有分身术,怎么敢丢下绿儿面对李青城而自己去追。   再说,他的战斗步法有特点,但速度太一般,追不上。   若然贺人狂活着把消息带回去,会产生什么后患,谈未然用膝盖也想得到。   不过,对方逃了,他也无法可施。   想开了也就好了,正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反正今次有一个魏清明加上星耀宫了,多一个贺人狂捎带明伦堂,也不算多大事。   拿到黄泉天子剑,他都在考虑要不要跟黄泉道翻脸了,还用得着担心明伦堂?   想取他谈未然性命的人和势力多是,明伦堂?往后排吧。   这时,李青城一张口就令谈未然微微色变:“我知道,你没剩余多少真气了。”   一边说着,李青城一边徐徐退后,用微笑表达友善:“我也知道灵游中期有多少真气,施展一次六成精魄就所剩无几了。以你此时状态,你纵有六阶金身,我若是你的敌人,杀你或许没有十成把握,重创你则不难。”   他又缓缓道:“我为慕云而来!”   慕云?哦,是慕九变,谈未然一怔恍然:“为慕云来便又如何?”   李青城微微一笑,言简意赅:“我可以帮你诛杀贺飞龙与贺人狂!”   “引走贺飞龙,是很精彩的一招。但贺飞龙一定意识到中计了,他最忌惮你,很可能不会再追击你的同门,而是转身折返回来先除掉你。如果我是你,我会尽快做出决定。”   李青城语气斩钉截铁:“如我没料错,多则一炷香,少则数个呼吸,贺飞龙就会赶回来。”贺飞龙一定不会追击,因为他早已经领教过燕独舞的惊人速度。   气氛顿时一变,隐隐透着一种莫名紧张,李青城牢牢盯着谈未然,等待答复。   谈未然知道慕九变背后的人与事诡谲神秘,语气冷凝:“你想要什么,你们想要什么!”   你们?   李青城稍一咀嚼,就猛然一激灵。和谈未然对视之时,展露自己的诚意与真挚:“友谊!我们仅仅希望你和东武侯不要拒绝我们的友谊之手。”   “谈小友,你是我所见过最杰出的武道天才之一,你有光明的前程。我希望你明白我的坦诚,我不想因小失大,在未来影响友谊。”   “慕云?”谈未然沉吟之时,就猜出是慕云身后的人冒出来了。   显然是因傅永宁把慕云转赠给他之举带来的影响,也许破坏了慕云师门的某些计划。谈未然甚至隐隐觉得,眼前这人没准就是听闻转赠一事,才临时匆匆跑来百里洞府。   “慕云!”李青城肯定,骤然神色一变:   “贺飞龙回来了!”   就在这时,一抹强横气息油然出现。   贺飞龙像一道闪电,又急又怒的从一扇门户冲入。   他只追了两三个建筑群,就意识到中计。本以为今次悄悄追踪,必能除掉谈未然。结果没想到,被人察觉了,反过来调虎离山一把,可想而知他内心的焦灼。   憎恨和怒意早已濒临爆发。   冲入此地,跨过湖泊,神念一扫就洞悉谈未然所在。只见谈未然被李青城一拳轰中,喷出好大一口血雾,如流星撞击在外墙上,直将房子撞出一个偌大窟窿。   “咦,林苑……”贺飞龙神念察觉林苑显然死于拳法和雷电剑魄的焦黑尸体,一时彻底失声,竟自哽咽,悲愤嘶吼:“谈未然,我要把你这个杂碎碎尸万段!”   贺飞龙咬牙嘎嘣响,想起一次次被戏耍,一次次新仇旧恨,恨不得将谈未然碎尸万段:“李兄,让我亲手来收拾这个这杂碎!”   “谈未然,等我抓住你,我保证一定让你知道什么是求生不能,什么是求死不得!”   充满睚眦欲裂的嘶叫正在回旋,李青城让出位置,飘逸一转落在贺飞龙身后,无声无息一指点中贺飞龙后心! 第594章 金身失效,一击则中   飘逸一指点中后心。   一抹淡淡金辉由指尖荡漾,宛如一个小小波浪从指尖掀,转眼没入贺飞龙身体,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淡泊得没有烟火气息,安静得像是一个玩笑。莫说惊天动地,便是稍大稍响一点的动静也全无,似乎没有一分一毫的危险性。   一丝丝精气气息飘摇空气里。   “秘术!”暴怒的贺飞龙猛然心神剧震,意外而震怒,几乎瞬间猜出来:“李易,你竟敢!”   就是贺飞龙正要凌空回旋的一刹那,只见李青城不慌不忙掌心一翻,一支乌黑的丈二宝枪向前一刺。看似平凡的一刺,竟然席卷风云,枪魄挥洒正有战兵集团冲锋的威势,几是不可阻挡!   阴沉着一张脸的贺飞龙涌出遭到背叛的震怒,怒火像毒蛇一样噬咬他的内心。这种怒火促使他暂且放下了谈未然,转身回头一心一意就要把这个敢于背叛雇主的混蛋撕得粉碎。   只是,刚刚一回头的刹那,就见到了一道,不,成千上万道凶猛无匹的光影。   想阴我,没那么容易!贺飞龙狞笑起来,毕竟李青城是雇佣来的陌生人,他不是全然没有一点防备。作为一个老江湖,更不会轻易把后心交给一个陌生人。   当贺飞龙狞笑着催动金身,正要反击,却一刹那如坠冰窟。   金身,竟然失效!   几乎同时,宝枪挥洒出千军万马般气势,枪头笔直而强硬的刺入贺飞龙的后心!   噗哧!一朵璀璨的血花扬起,然后盛放得美轮美奂。   贺飞龙茫然之际,莫名一道灵光令他想起了先前一指,泛漾秘术气息的一指。那是什么秘术?   能令金身失效的秘术,堪称诡异之极,他贺飞龙行走天下多年,从来不曾听说过。但是,他毕竟是老江湖,活得多知道得多,隐隐知道像如此神奇而特殊的秘术,必是来自少数强大传承。   像行天宗有“永恒武域”这种超级传承,结果混得十分不堪的例子绝对是最特殊的个案。真正有强大传承的势力,多半是贺飞龙和明伦堂都惹不起的。   贺飞龙不想死,他狂吼着挣扎,扬起手掌呼啸一掌落下。端的是声势浩大,拳魄凝聚,竟隐有一只大手当头拍下,就如拍苍蝇。   “一直没告诉你,李易是在下杜撰的假名,在下姓李,名青城。”李青城淡笑中有一缕讥笑,不知是讥笑还是同情:“你或许不知,我来百里洞府,就是为谈未然而来。”   当贺飞龙雇佣李青城的那一刻,他和林苑的命运就已经被决定下来。   话音未落,李青城哈的一声吐气,一枪凝住天地灵气,举轻若重划过天际。噗哧!恐怖的气流飞卷苍天,只见那一道锋锐无比的六成枪魄,直将贺飞龙一击破掉!   轰然拦腰扫中贺飞龙,其顿轰轰轰连续倒飞洞穿数堵墙,被飞来一枪钉在高墙。   藏身暗中观战的谈未然早已骇然,暗暗揣测这秘术的效用是什么?怎会对贺飞龙一击得手:“此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强,未必逊色明空老祖。先前的秘术就很诡异,如果此人还有保留的秘术或神通等手段,老祖恐怕还稍有不如……”   贺飞龙嘶吼闷哼,精气神全无奄奄一息,整个人的鲜血从被贯穿的伤口流淌,缓缓蔓延流淌,把墙面染得猩红。   只需给他一点点时间,一点点就够了,精血催动!   “没用的。”李青城连续打出数枚短枪,纷纷钉住贺飞龙的四肢。最后一枚不深不浅钉入膻中穴,不致命,又刚好制住金府:“精血能救命,前提是你要用得出。否则,世上就没有死人了。”   飘然从墙窟窿里走出的谈未然,正好亲见贺飞龙金府被制,又绝望又气急喷血的景象,锁眉心生警惕。   以往他不太在意,是因以前的敌人主要是灵游境抱真境,犯不着担心。可眼前场景已经真切提醒他,除了同龄人,神照境正在渐渐成为他的主要对手,今后必须严防金府被制。   否则,沦丧至贺飞龙这等有精血也用不了的处境,那就真的太悲怆了。   李青城向谈未然颌首示意,缓缓悬浮升空在贺飞龙身前,端详其灰败无一丝血色的面孔,察觉其眼里深深的怨毒,满意道:“现在你不挣扎了?很好,你听我说,其实,我是在帮你。”   谈未然撩眉,李青城又道:“你追杀谈未然,应该是骑虎难下吧。他的天赋令你害怕了,如果我是你,我也怕……”一顿转头向谈未然,充满友善:“幸好,我不是。”   谈未然默然,其实我也骑虎难下。   不能在洞府干脆了结这段恩怨,明伦堂就会成为对头,给父母和宗门添上一个劲敌。   “其次,你怕惹来他的父亲和师门……”不知为何,谈未然总觉得李青城是在劝慰贺飞龙想开一点:“你宁愿雇佣我这个陌生人,无非不想此事暴露。”   不光贺飞龙认为谈未然的师门强大,从席虎成到石中泰,甚至李青城都是如此想。   所有人都猜错了,谈未然和燕独舞是异数。一个实力是独自闯出练出的,另一个则是从宗外带来的,和宗门基本没有干系。凭二人实力来推测天行宗,等于从一开始就歪楼了,是彻头彻尾的高估。   被说中心思的贺飞龙痛苦扭动,像上岸后被暴晒数天又干又渴的一条鱼,鲜血沿着墙流下,渐渐有流干的势头。   李青城镇静道:“其实你想差了,不想树敌,未必要杀他们。如果悄然死掉的是你和林苑,谈未然出去后,一定不会和明伦堂为难。我说得对不对?”   这个假设听起来怪异,可谈未然略一沉吟,惊讶发现是对的,不得不承认:“不错,只要明伦堂不知此事,我又不是吃多了撑得慌,非要去招惹一个劲敌。”   李青城平静道:“他死,会有很多人被他父亲和师门迁怒而死,包括明伦堂。你死,风波完全平息。”其实,天行宗真的被高估太多了。   “我的意思,你懂了?”   不知是血流太多,还是这番话,贺飞龙形状呆滞。他知道李青城没说错,甚至少说了一点:凭谈未然惊采绝艳的表现,加上东武侯蒸蒸日上的势头,明伦堂很可能会主动化解恩怨,结交东武侯。   李青城抬手抓住乌黑宝枪,淡淡道:“如果你真心爱护并忠于家族,就该明白,你死,就是对明伦堂最好的结果。”   “所以,你雇佣我,我帮你解决问题。”   宝枪没入贺飞龙心口,枪身轻轻一颤,一股旋转暗劲把最后一丝生命力彻底扼杀。贺飞龙,死!   谈未然微微摇头,想想贺飞龙对上他和燕独舞的强势,可再强势,当其被李青城偷袭,又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念头至此,不由就把刚滋生的些许自得给掐灭掉。   不过是刚刚和同龄的绝世天才们站在舞台上,未来,还有更漫长的时光更多的胜负要分呢呢。   前生荒废了一辈子,今生才辛苦吃力的站在这里,有什么好自得的。   每当有一丝自满,每每想起这,想到自己积累了前世今生,谈未然就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自满得意。   正百感交集,忽闻李青城问一句“如何”,谈未然笑了笑,没头没脑反问:“你是纵横家一脉?”   “哈哈哈,此乃攻心之术,可不是诡辩之术,与纵横家一脉相去甚远。”李青城放声大笑,又补充道:“想来贺人狂还没逃远,现在追击还来得及,收拾收拾,我助你杀掉贺人狂。”   稍稍收拾残局,把躲藏起来的绿儿喊出来,交代让她等燕独舞,就和李青城跟着贺人狂逃窜的门户追踪而去。   逃得愈快,气息残存就愈强烈。   显然,信任需要时间。李青城很自觉的保持一定安全距离,以免令谈未然感到不安,倒是一路上见谈未然似乎对跟着气息追踪不陌生,使他诧异不已。   狂追之余,李青城把心中某个疑问道来:“谈世子,你是如何料到贺飞龙的追踪?”   景色快速从身旁向后倒退,谈未然斟酌半晌,道:“我不知道是贺飞龙。”   李青城神色充满意外的一挑眉,显然没料到这个答案,稍沉吟,半肯定半疑问道:“玉虚宗?你防备的是玉虚宗!唉,我还以为,你是有意引他们现身……”   啧!谈未然暗暗吃惊,这个李青城的思维之敏锐,委实厉害。   没人明白,他请傅永宁二人暗中帮忙,防备的就是玉虚宗。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今次玉虚宗数十名神照境,他们会不会私自起意杀人夺宝,谈未然不知道。反正私下悄悄动手,没人会知道,对不对。   真要有人私自杀人夺宝,谈未然大不了有一个杀一个。他真正防备的是有人跟踪,导致辛十八和宗长空的事暴露。   贺飞龙几人斜拉里杀出来,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说引人现身,就没这道理了。   只要宗长空脱困,哪怕敌人阵营里再多一个明伦堂,也终归是小事一桩。   若然宗长空脱不了身,天行宗上上下下就马上得迁徙,并隐姓埋名。   不论此行成与败,贺飞龙就不值太放在心上。   当然,杀贺飞龙之心,谈未然有,不过那得是遇上了就顺手诛杀之。专门把贺飞龙几人钓出来?他真没这个多余的心情。   个中关窍不为外人所道,谈未然瞄了沉思中的李青城一眼,嘴角含着一缕冷意。   知道我身上有宝了?   想夺宝?无妨,只管来,他很期待! 第595章 深不可测!   并非谈未然多心。   一个身怀重宝的灵游修士,遇上一个陌生而又强大的神照后期。如果完全没有警惕,那要么当真是天真活泼,要么就是蠢笨得和猪一个样。   暗暗防备,本是理所应当。   纵是谈未然有意流露,李青城亦只视而不见,没受刺激,也不曾流露窥觑。   如说李青城没有夺宝之念,便太过虚伪。要知道,三千荒界也许每个月乃至每天,都会发生着因种种不同程度的“宝物”而引起的争夺,往往不乏欺骗,背叛与杀戮呢。   宝物动人没错,不过眼不见心不动。何况,李青城今趟为谈未然而来,见了惊艳表现后,早已经忍不住眼前一亮。是宝物重要,还是人重要,对他来说也就不言而喻了。   李青城本身来头就不小,寻常八九阶器具未必放在眼里,自然未必窥觑所谓的“宝物”。   况且,凭谈未然此前表现,敢跟他李青城一路,就多半不怕他,有反制手段。   就算心动,生死孰难预料呢。   最终没有夺宝一事发生。   谈未然不言不语,暗暗颌首:“宝物当前,此人能克制住不动手,姑且不说品行,至少有一定自制力。就不知仅仅是此人如此,还是其背后的势力,也具备一定自控力。”   先前的吐露和表现,未必不是谈未然暗存了试探之心。   从一知李青城为慕九变来的,谈未然就知对方来意。若非来杀他,从而迫使慕九变变相回归傅家,再不然是为合作而来。从其口口声声的“友谊”,显然为后者而来。   谈未然对慕九变背后的神秘势力颇有兴趣,但他也明白,合作的前提是有一定的互相了解,是不会为如今的天行宗带来危险。   稍稍试探之后,谈未然已有一些揣测,暗暗放下杂乱心思,保持戒备,继续跟着气息追踪。   再穿过两个建筑群,刚从一扇门户急速冲出,就有数道气息油然释放,一道身影伴随雷声和怒吼:“我贺人狂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你们了,为何你们非要阻拦我,与我为难!”   一左一右响起豪爽笑声:“得罪?你倒是没得罪我们,可惜,你之前不是跟几个神照境要对付谈未然吗,怎么一个人灰溜溜的想逃窜。哈哈哈,看你这鸟样,我就知谈未然那小子没事了。”   “不管你是贺人狂,还是贺不狂,今天既然给我们遇上了,你就乖乖留下吧。”   两人爽利呼啸,从两旁夹击。身在中间的贺人狂几乎绝望,张口大骂一句:“我操你们祖宗十八代……”   轰!贺人狂身子咔嚓数声骨头断折,狂喷鲜血结实摔打在一座假山上,砸得尘埃四起。   一见二人,谈未然露出笑容:“你们怎么来了。”   正是傅永宁和燕行空,一见谈未然就暗暗把那份担心给卸下,走上来给他一拳头:“早知道你小子没事,我们就不替你瞎担心了。”   “啧啧,大家年纪差不多,你一个对三个神照境也没事,你这不是存心践踏别人的自尊心吗?还要不要别人活了……”   也算贺人狂倒霉,好端端有的是路线不走,非要折返甲一百二十,觉得那里人多势众,不怕谈未然。   结果,半路遭遇了一心驰援谈未然的傅永宁二人,索性就把贺人狂给截下来。刚把人收拾一顿,谈未然就追来了。   既然来了,人就交给他处置。   谈未然没客气,殊途剑翻在掌心,抬手一剑噗哧一道闪光,当场就把贺人狂拦腰斩断。   把贺人狂的储物袋丢给燕行空,谈未然吐气一笑:“这回多谢你们,不然,给这厮逃回明伦堂,那就没完没了了。”   说完,嘻嘻哈哈回了一拳,然后你一拳我一拳,相互拍拍脑袋拍拍后心,只觉心头暖暖。相互洒然一笑,情谊都在不言中。   男人之间,从来说不出太肉麻的话。   谈未然没说,可他明白,明知有三大神照境,傅永宁和燕行空却冒险驰援,这意味什么!   ……   粗略交流一番,讲述结果后,谈未然几人就互相辞别,就此分道扬镳了。   本该如此,傅永宁二人是受托而来,又主动来驰援的,既然无事了,自然有自己的事要做。   当谈未然折返回去会合燕独舞和绿儿,傅永宁和燕行空也在飞快遁去,一边互相说道:“你有没有注意到……”   “嗯,我知道你的意思,没错,那家伙应该就是追踪谈老弟的三大神照之一。”燕行空看着懒散,显然信心比傅永宁更强。不过,他的心眼就没傅永宁这个世家子来得多。   傅永宁就想得多了一些:“从头到尾,未然老弟完全没有把那家伙跟我们互相介绍的意思。你说,是不是有点怪异,我觉得可能是那家伙的身份敏感,没准是危险?”   这回他没猜错,就是觉得李青城和其背后势力危险,谈未然才绝口不介绍。   想想慕九变明明有师门,却数百年下来始终隐匿极好,不为人知。如说其中没有某些势力的谋划,谈未然说什么也不信。   “我只是觉得,与十年前小不周山演武相比,如今谈老弟显得……”散修与世家子的着眼之处就是本能的不同,燕行空找不准一个恰当的词,傅永宁连说强大等字眼,他频频摇头,最后才冒出一个词。   “深不可测!”   燕行空喃喃自语,颌首:“没错,就是深不可测。”   小不周山演武之时,夜半闯入杀人,斩杀神照境,堪称强得亮瞎眼睛,实力冠绝众天才。连陆放天等人也私下自承不如,没参加演武,仍被隐隐认为是第一。   可那时,谈未然给人的感觉是出尽全力了。   今次不同!燕行空反问:“上次他就会拳剑双精魄了,就练出了五阶金身,就用了五阶秘术……这次呢。”   细心回想琢磨,傅永宁不由呆住,依稀觉得燕行空说得有道理。   没人见谈未然施展过秘术。如今,那门秘术是六阶了吗?没人知道。   光凭拳剑双魄,加上露相的六阶金身,谈未然几乎就碾压了大部分人,是众人纷纷避战的对象,成为今次同龄人中公认最强之一。   今次谈未然给人的感觉,是游刃有余,甚至有所保留。   想想十年来,谈未然的进步如此之大,如今似乎都能抗衡神照后期了,燕行空和傅永宁忽然觉得自己是该抓把劲了。别下次重逢,自家被甩掉一大截。   “你运气不错,刚才两个人能在这种情况下来救你,十二分难能可贵,是你应该深交一辈子的朋友。”   往回的路上,李青城赞许一句,谈未然失笑:“交朋友这件事,我一向运气不错。”   运气不错?李青城倒不觉得,能交得上这么两个朋友,这多少说明谈未然果然值得看好。   一个孤僻的,喜欢独来独往的人,可以成为所向无敌的超级强者,但很难成为一方王侯。   有趣的是,一个朋友非常多的人可以成为王侯,却不太可能成为一名雄主。   当谈未然返回之时,燕独舞已回来和绿儿在一起等待,一见他就要说什么,被谈未然摆摆手制止:“你等等,李前辈……”   “我先去下一个建筑群,等你办完事再谈。”李青城知道他的潜台词,径直腾空数百丈进入门户。   神念确认李青城离开了此地,谈未然随手取出一个小结界,以防意外:“老实说,你要一个人走,我有点担心。今次,从十天干活着出来的人,将成为别人暗中谋夺的目标。像郁朱颜,夜春秋,很可能都有人窥觑……”   这不是多余的顾虑,在重宝面前,郁朱颜夜春秋都不算什么。玉虚宗不愿碰,是因自家身份特殊,不想引发道家和儒家的矛盾。   不夸张的说,玉虚宗如何,厚泽宗又如何,力量稍弱,防护敢有一点放松,就有人敢抢甘青棣和夜春秋。   “我才不怕。”燕独舞不太服气。   “是,你不怕,但你会死。”谈未然冷冷道:“你以为对手是神照境?真正动手的,除了渡厄境不太可能出手,破虚境才是真正的主力。”   “总之,目标多了,暗中的窥觑者就力量分散了,对你是好事。”   破虚境!燕独舞这次没话说了,她好胜好斗,不服谈未然而已,可她知道谈未然说一不二不会骗她。   “你出去后立刻给苏老祖一个讯息。”见她吃惊睁大眼的样子,谈未然忽然暗暗羡慕,对师父的挂念又多一分:“她老人家担心你,悄悄来了土鬼城准备接应我们,只是没跟你说。”   连师父也怀疑自己大嘴巴,太丢人了……燕独舞可聪明呢,白腻脸蛋涨得通红!   “燕独舞,你给我仔细听好。”谈未然收敛笑意,冰冷盯着她:“这次境况危险,你别再粗心大意了,就算你想死,也莫要拖累苏老祖。否则下次再见就不是揍你那么便宜了……我会宰了你。”   最后,语气放缓:“总之,照顾自己,照顾老祖。并且作为天行宗宗主,我希望你能速回宗门。”   “如无意外,未来不久宗门将会与一批敌人发生惊天动地的大战,宗门需要你的力量。”   燕独舞骄傲地昂起下巴:“啰嗦死了!” 第596章 谈兆邦   临走前,燕独舞和绿儿抓着手,脑袋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说了一会,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如果不是有苏宜接应,谈未然很难放心让燕独舞一个人返家。   今次的十天干,实在是一个显然令包括玉虚宗在内,统统都措手不及的变数。   人人都相信,十天干之中必有重宝。然而,又都不知道有什么宝物。   愈如此,愈使人利令智昏。   很多人觉得,十天干之后,玉虚宗肯放人放宝物走的不争,是令人肃然起敬的大气魄。可其实,这次和气魄未必就有多大的关联,不是不争,而是不敢争。   洞府,被你预定也就罢了。所有人都承认,真真该当是玉虚宗的。   可玉虚宗胆敢拦截吞掉十天干的重宝,惹怒的就不是一两个势力了,而是着着实实的犯众怒。   燕独舞想一个人携带取得的重宝返家,可也得考虑一下,这其中连玉虚宗尚且有不敢沾手的地方,可想而知这当中的凶险。哪怕没走出这个大千世界,都大有可能被截杀掉呢。   兴许有人觉得,既然外面有危险有埋伏,那干脆就不走了。老子就在洞府继续逗留,看外面的人有多少耐心。   作如此之想的人,却忽略了一件事:离洞府关闭的时间所剩无几,到时不走也得走。   即使不走,当洞府一旦关闭,时间流速加快,连渡厄境都得伸脖子吐舌头死掉,何况灵游境或神照境。   所以燕独舞必须得走,她一个人,谈未然放心不下,好在有苏宜接应。   “少爷,燕子姐姐人很好呢。”绿儿为朋友出头,垫着脚尖磨蹭冒出这么一句。   “嗯,她人不坏,就是坏毛病多,譬如嘴巴不严,骄傲好胜,冲动易怒,太自我,不顾他人感受……”笑吟吟的谈未然掰着指头数下来,绿儿渐渐气愤不已,可她又知少爷没说错。   少爷太坏了,净挑人毛病。   绿儿还觉得自家少爷有点太刚强,反正不温柔,而且没以前俊气了。有时候说话太直太真,对别人心眼小,又记仇!   挑人毛病,谁不会啊。绿儿一个人气愤一会,足尖磨蹭地面,显得有点心虚的嘟囔:“反正,反正我觉得,少爷你对燕子姐姐太严苛了。”   严苛?谈未然洒然一笑。那是把她当成自己人,真要换了一个我不在乎的家伙,我管她死活呢。   “绿儿,我们走。”   刚和绿儿来到一扇门户前,正要踏入其中,就觉出一缕气息油然萌发,赫然正是从这建筑群东面的一个门户边上飘扬而来。   气息带着灵动与几分透彻,俨然正是神照境的特点。   不过对方气息并未全开,所以谈未然判断出是神照境,至于是中期还是后期,倒不明确。只在一刹那皱起眉头:“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又冒出一个神照境,莫非又是冲着我来的!”   “来者是什么来头?是玉虚宗的人果然没忍住,要私自杀人夺宝了呢吧?”   就在这时,谈未然只觉一阵微微特异感觉:“是神念!”   显然,对方神念颇强,除了那种特异得有点像起鸡皮疙瘩,却无法具体描述的感觉。当神念扫过身体,谈未然本能就觉出一股淡淡寒意般覆盖住自己,这是他的危险直觉:“对方的神魂比我强了不少,应该是神照后期!”   几乎同时,掠过的神念重又退回,锁定住他。   此乃目标性和敌意极明显的行为。   放在数十年后,错非关系亲近的人,基本等于公然挑衅!   谈未然冷笑一声,干脆不走了,施施然牵住绿儿的小手,殊途剑悄然在掌心吐出一个剑尖。这时,一条身影由远而近,目光和神念双重锁定谈未然。   “谈未然,接老夫一剑!”   当此人衣衫猎猎作响声,从天而降之际,一柄宝剑凝住一道精魄。人在半空,拦腰横斩,竟而一斩之下,万般灵气凝聚,只见一道雷电剑魄凝如剑气!   咦,也是雷电剑魄,倒也少见?谈未然微微一惊,泛出一缕冷笑,论强横,他就不信有多少能胜过他的九劫雷音剑。   一缕紫色绽放在殊途剑尖,信手挥洒之间,那澎湃的剑魄瞬间爆发出几乎通天彻地的威能。管你多少路,管你精魄如何,我只管雷电轰击,悉数破之……   破!   当对方一道雷电被威能更强横的雷电淹没之时,一种令人震撼的威仪之音形成音浪,此起彼伏的冲击头脑。谈未然只觉思绪一乱,突然陷入一霎的脑海空白状态。   最可怕的是,这音浪竟是挡也挡不住。   就威严四溢,宛如有一只只重锤砸在脑海里,令得整个人承受一种咚咚咚的震动,令人忍不住痛苦,想要向这种威仪所折服。   可怕的音杀!   此人竟出人意料的躲也没躲,望着凝聚威能霸道袭杀的剑魄,眉宇间自然流露淡淡轻视:“也不知是跟谁学的,还是自己琢磨的,好端端的剑法竟练得所有变化都没了,把宝剑当流星锤来使。简直……简直是舍长取短,可笑之极。”   当剑魄裹着雷鸣打中此人,被生生凭着金身把这一招给接下来。一阵雷鸣闪电的沉闷声响之后,此人脸色数变,看了一眼差一尺霞光就被打穿的金身,不由再次隐隐色变:“哼,剑法虽被练错,居然也错得威能不小。”   亲自交手领教了,此人就肯定自己没弄错没走眼,眼前这个年轻人施展的果然是九劫雷音!   几乎同时,中了音杀的谈未然终于摆脱脑海的迟钝与紊乱,只觉对这音杀熟悉又陌生,重重一吐气,惊疑不定:“九劫雷音?”   “你是妙音谈家的人?”   乍看两人施展的剑法除了是雷电属性,就没有别的一样。可从剑法精髓来说是一样的,只是各自走的道路不同,一个着重音杀,而一个则基本摒弃掉音杀。   不论是谈未然自己的理解,还是谈矩当初的讲述,整个荒界会九劫雷音的人,恐怕除了他,就唯有妙音谈家。   谈兆邦一张国字脸倒也相貌堂堂,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正气,给人的第一印象颇为不错。刚一张口就令谈未然心头泛起一丝愠怒,只见谈兆邦涌出厉色:   “你既然姓谈,老夫且问你一事,你需老老实实回答,不得有半句虚言!”   “你的九劫雷音,是谁人所授?”   没错了,本就知道有一天会遇上妙音谈家的人,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突然!而且……谈未然冷笑,所谓妙音谈家就出这种倨傲家伙吗,也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理都没理会,就要走掉,忽的传来一声震喝:   “站住!”   谈兆邦神色阴沉:“你是哪一支哪一房的子弟,是谁教出来的,见了长辈还不速来拜见,竟敢如此无礼!”   一言不合后的气氛酝酿着淡淡火药味,绿儿忽然有些怯意,拽拽谈未然低低喊了一声少爷。谈未然一个眼神安慰,冷道:“你既然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九劫雷音乃是我家族中传承。”   “不可能!”谈兆邦神色一愣,随即震怒不已:“九劫雷音是我谈家的武道传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谁敢说是别人家的传承。”   “你敢出此言,不是数典忘祖便是心中有鬼!”   双名为贵,加上九劫雷音……他本猜测,谈未然是家族刚出头的新生代子弟。如此猜也没错,谈家毕竟太大人太多了,他不可能人人都认得。   其实,哪怕谈未然说是谈氏分支,谈兆邦也是信的。   这个姓氏并不算多见,荒界虽大,其实谈姓大族本就不多,其中不少就是妙音谈氏的分支。行走天下遇上一两个姓谈的修士,没准真有可能有这种渊源。   不过,谈兆邦每每以长辈自居,言辞中的倨傲之意令得谈未然十分不爽。而谈兆邦也决计不会喜欢一个桀骜不驯当面扫他脸的刺头晚辈,何况在他心中,九劫雷音很可能是被偷学走的。   “不管你是心中有鬼还是数典忘祖,我先替你家长辈教训你!”   震怒话音滚滚如雷声,轰轰隆隆侵袭八方,谈兆邦怒气上涌,如一道电光轰然而至。   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事从来不鲜见,可是,能为谈未然这个陌生人的礼貌问题而一怒出手,只能说在谈兆邦心目中长辈这个身份,也许真的很高贵。   谈未然一声冷笑,深深吸气,顿时气吞山河,凝神殊途剑呼啸。   一见谈兆邦的剑魄,谈未然讽刺狂笑震天回荡:“九劫雷音究竟是我族中所传,还是你妙音谈家所传,只看此刻,不就一清二楚了!”   一个三成剑魄!   一个五成剑魄!   恐怖的雷电释放化作无穷电光,横扫千军把谈兆邦的剑魄涤荡为一片虚无。   伴着激荡笑声,真真是把谈兆邦的一层脸皮都险些剥得精光了。   当谈兆邦铁青着脸正要施展另一门绝学,却在一刹那神情剧变。几如九天神雷的五成剑魄,轰然一声震撼爆裂,他闷哼一声抬头扫视一眼,就如蝙蝠般闪电退去。   一双充满怒火与羞愤的双眼死盯着谈未然,直到消失无踪。   五成剑魄的威能,决计不能把一个神照后期打退,更遑论逼走。   谈未然吐气回身:“多谢李前辈,前辈秘术之神奇,令人叹为观止。”   李青城不知何时到来,盯着谈未然半晌:“谈小友,你惹祸了,妙音谈家很不好惹。” 第597章 雷音道,妙音谈   妙音谈家不好惹?   谈未然失笑:“玉虚宗更不好惹……”   不也照样有人生龙活虎的与玉虚宗为敌吗,好惹不好惹,总会惹人。人活一生,哪儿有不与他人摩擦的时候,若是次次怕惹人,不如别活了,把自己给掐死罢了。   言下之意一听就明白,李青城也笑了:“你倒是想得开,不过,想来妙音谈家大约不会太为难你。”   打量谈未然一眼,一顿又道:“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谈字。”   说起妙音谈家,谈未然就对此相当不痛快。先和一个陌生家伙莫名其妙打一场,然后又被那家伙以长辈自居,带着居高临下的倨傲,很不客气的口口声声质问。   别说他,没人会觉得高兴。   收束了心情,谈未然淡淡道:“一笔是写不出两个谈字,不过,妙音谈家的那个谈,跟我这个谈,未必就一样。”   估计很多人都会不约而同的把他跟妙音谈联系起来,没什么好隐瞒的,李青城既然婉转试探,他索性直言承认与妙音谈有渊源。   有渊源而已,不表示他和妙音谈是一个立场一个阵营。经过此事,他对妙音谈的看法并不好。   若说以前,谈未然还暗暗存有和妙音谈联络,拉拉关系的想法,且看能不能对父母的霸业有帮助。可今次之后,这个想法就正在快速淡化。   如果说妙音谈就出这种货色,别的先不说,谈未然自问很难与对方和睦相处。   “原来你是妙音谈的分支,不是本族……”听懂言下之意,李青城猜了一会,现在才知原来谈未然不是妙音谈的本族子弟,弄得他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扼腕:“这情况,怕也不太好说。”   “不如,先换个看着舒服点的地方再说。”   先前的战斗破坏了环境与景致,入眼感觉就不太舒服,对李青城的提议谈未然深以为然,悠然牵着绿儿的小手进入门户,来到相邻的建筑群。   李青城在前带路,来到一个爽利而又绿意盎然的院落,有水有假山。院中石桌石凳朴实,其上更有小炭炉烧水煮茶。   一股子雅致气息就扑面而来,谈未然忍不住赞了几句,随即心中一动,问起关于妙音谈的事。   李青城悉数收下赞语,笑吟吟泡茶斟茶:“妙音谈的事很是复杂,你若是本族子弟,自然是小事。可你是分支,又打跑了谈兆邦,这便难说了。不过,只要不认真,就是小事。”   他要说的才不是这个,在李青城来看,谈未然师门强大,用不着他操心,此事本就是谈话的由头:“说起妙音谈,那就复杂了……”   又是复杂?这是第二次用这个词了,谈未然微微皱眉。没一会,当李青城娓娓道来,他就明白,用“复杂”一词描述绝对没错。   妙音谈氏,是佛家雷音道门下。   “三道二儒一佛”共治三千荒界,其中“一佛”,就是雷音道。   当然,妙音谈氏并不是雷音道在荒界的代言势力,大觉寺才是。   不过,据闻妙音谈氏的始祖就是雷音道的还俗弟子,家族武道传承“九劫雷音”,也正是得自雷音道。正因其中种种,妙音谈氏和佛家的关系可想而知,甚至可以被认为是佛家一脉。   荒界的道家一脉一直以来人才辈出,儒家一脉也常常兴盛,压制得佛家一脉在荒界不免渐渐沉寂。   所以,如今人们说起荒界最强大势力,往往会说到玉虚宗,会说到升龙城这样一个散修势力。甚至,会说到一个上升势头很猛,俨然正在登顶路上的厚泽宗,唯独不会说起大觉寺。   尽管,大觉寺依然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强大势力。但不可否认,佛家在荒界的影响力日渐变小。   妙音谈家不免受影响,不过,毕竟是豪门世家,不是正经佛家宗派,不会陷入愈走路愈窄的尴尬。其实力尚在,加上谈氏三万年的深厚底蕴,实实在在是个庞然大物,没人敢于小觑。   三万年底蕴,谈氏分支无数,遍布天下,北海谈家不过是其中一支而已。   分支和本族的恩恩怨怨,只怕是写成一百本书也写不完。   像妙音谈氏这种豪门,三万底蕴足以令其成为一个真正的庞然大物。李青城连续几次用“复杂”来描述,其实是相当简而化之,真要细细分说,怎都不是三五天能说得清理得顺的。   正因底蕴,妙音谈氏很重长幼有序,谈兆邦自思是长辈,难免态度倨傲。如果谈未然真是本族子弟,对谈兆邦的不敬,没准真有可能掉一层皮。   不是本族子弟,问题就不大了。反正谈氏分支无数,也就不会把一个分支子弟放在眼里,还不知关系有多远呢。   说到这,察觉李青城带着探寻的眼神,谈未然豁然明白其意。这是问他,他这一支当年分拆的原因,李青城自然希望是没仇的那种。   族中和妙音谈氏有没有仇隙,谈未然不知道,对李青城含糊过去了事。   不是谈氏本族子弟最好。   其中缘由不言而喻,谈未然若是有了妙音谈氏的大力支持,对他李青城有多大兴趣,那就可以预料了。再说,支持的力度和早晚,往往就意味着话语权的不同。   李青城眼睛一亮,谈追和谈未然这对父子不是妙音谈的本族子弟,反而更妙更合乎他的利益。   没仇没梁子最好。   “渊源在,关系就在。”李青城端起茶杯,惬意喝一口:“令尊的东武基业蒸蒸日上,若能多一些类似妙音谈氏之类的朋友,自然大有裨益。”   他的用词有趣,是朋友,不是盟友。   朋友,是相对私人的。   盟友,却是公事的。   “朋友总是要有的,可以是你,也可以是别人!”谈未然反问,多多揣摩就知其意,这是打算和东武势力建立一种私人性质较强的友谊,对李青城来说,大约意思就是不见光的。   不晓得重点是不是在于这个友谊“不为人知”呢。   如果答案是否定,是否可视为对方只是纯粹的看好东武势力,或是别的?   如果答案是肯定,他李青城和背后势力,是怕暴露什么,忌惮甚么呢?   石桌上,茶壶热气缭绕,谈未然神情淡然,等待对方出价。   自家老爹老娘干得漂亮,拿下东武荒界,就意味东武势力战争与经济综合潜力的飞跃提升。于是,东武侯近年来十分瞩目,成为众人眼中潜力十足的诸侯。   要知道,没拿下东武荒界前的谈追,根本不入各大势力法眼。   有的是人一心想弄死谈追,也有的是人打算跟谈追这个新晋土豪做朋友搞投资。   特别是今次百里洞府之战后,李青城和某些人纷纷看到谈未然的惊艳表现后,谈追身价暴增是必然。如今想跟谈追做朋友,就不是原来的价码能搞定的了。   “慕云是天才,武道和军事天才,将来必成一代名将。”李青城自信一笑:“令尊的才华横溢,统军横扫东武,自然令人佩服。不过,今后却不是令尊一个人就能包打天下的。”   透过缭绕白气看谈未然,依稀见他不为所动。李青城微微皱眉,他其实对东武势力的很多信息,都是在洞府才打听到的,其中就包括东武势力缺统军大将一事。   见了谈未然令人震惊的表现后,当时就有人私下戏言,要和东武势力交好,不如派一两个能统御大军打仗的将领过去,保证抢占先机,马上就能得到东武势力的友谊。   可惜,有蕊儿这个未来的一代名将,慕九变便不再是唯一的选择。   “一本五阶战兵功法!”   白气升腾,谈未然表情不变,李青城再次失望,心想难道这也打动不了此前还是地方小诸侯,缺钱少人没战兵功法的东武侯?   这次谈未然有表情了,却是流露不满意。别说有五阶功法了,就是没有,想想李青城的神秘,也不敢贸然乱用。   “我不是为难你,是想看看你的诚意。”谈未然凝视着李青城的眼睛,坦率直言:“如果你想要建立友谊,就坦诚一点,我不喜欢拉锯战。”   令金身无效的秘术太神奇了,就像青莲吐息术,绝不是一般势力能拥有的。   如今知晓某些事了,再来琢磨慕九变前世的崛起。从为傅家建立并训练战兵,再到统率战兵一次次打胜仗,在军中威望凌驾于傅永宁这个君王之上。最后,又再来一出“处于无奈被迫反目”,直到投靠青帝。   简直步步惊心,隐隐似有被操纵的迹象。   也足以令谈未然看得明明白白:李青城背后的势力很强。   既然很强,又表露善意,那就不妨先建立一段各取所需的关系。至于信任和友谊,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不论是东武势力,还是天行宗,目前树敌太多,需要朋友。   哪怕对方心怀不轨,将来一脚蹬掉就是了。   放下茶杯取来纸笔墨,蘸蘸墨汁书上一行行细小的文字:“药材,就药材吧。”没有什么比药材更重要,需求量更大。   稍稍沉默,李青城忽然道:“不知令尊还有谈小友你,比较推崇哪些学派?”   这个问题有意思。谈未然难得的用心斟酌一番,才答道“我父亲似乎比较推崇……咦?农家?”老爹似乎真的欣赏农家!   农家,是最没有危害的一个学派。   李青城把纸张收起,露出了笑容。这时,谈未然突然提一个问题:   “不知道李前辈,你是纵横家门下,亦或……兵家门下?” 第598章 利害   纵横家?兵家?   李青城微微摇头,失笑道:“此时,这本是无关紧要的。”   一笑加一句话之后,便轻巧的转开话题,与谈未然谈起其他。   从始至终,决口不提他此来的第一目的是做掉谈未然这个捣乱的,从而令慕云重归傅永宁麾下。   避而不答的态度,没让谈未然诧异。如果对方真一口道出来历,那他反而要怀疑对方究竟是不是冒充的了。要知,上一世直到慕九变投效青帝,也没人知道他背后的势力。   李青城突然挑起与学派相关的话题,原是必然。   言下之意,是向谈未然表明自己是某一个学派的门下。尽管没有彻底表明,这样大概的来历表露,也足够了。   问谈追和谈未然有没有流派身份,又心属哪一个流派,对李青城是绝对有必要的。   众所周知,各大流派的关系不一定和谐。   譬如法家和墨家,就搞不在一块。   兵家和纵横家,有时互相有点瞧不顺眼。   儒家则干脆和每一个学派都有些搞不来。   无数个岁月里积累下来的夙仇,太源远流长了,就是三年都不一定能描述干净,何况三言两语。   光是夙仇,就不是小事了。何况,学派思想上的冲突才是根源。   如果东武势力崇尚儒家,法家、纵横家与墨家就是首当其冲最受冲击的。   如果医家在东武势力混得如鱼得水,那就意味清修士势力,儒家不一定会高兴。要知道,儒家对那些不受管制的清修士看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从古到今流传下来,各大学派之间的恩恩怨怨太错综复杂了。   试问,没弄清谈追和谈未然是不是某个学派的,有什么样的倾向,李青城又怎会贸贸然入场合作。   否则把法家和墨家的人放在一起共事,要么是天天干架内讧,要么就是当彼此完全不存在,导致公务上很难合作。   幸好,农家这个答案不坏。   当话锋一转,谈未然再没探寻李青城来历的意思,索性互相谈起别的。   一席交谈后,双方还较为满意。互不相识,又因慕云一事彼此心有芥蒂。正如李青城不满谈未然坏了慕云好事,谈未然何尝不是暗暗提防对方。   如此情况下,还能和气交谈,乃至建立第一步关系,着实是一个很令双方满意的良好开端了。   哪怕谈未然没什么经营一个势力的经验,也明白,不比两个人的一见如故。两个势力的友谊和信任,是需要时间来积累的。   谈完“友谊”与“合作”之后,谈未然一声告辞,就带着绿儿飘然而去。   谈未然刚走没一会,李青城稍一沉思,没来由对空气道:“你看如何?”   墙角忽然一道微光闪动,空气微微一扭竟出现一条身影。   此人大步流星走来给人一种猛虎扑面的错觉,可见气质之出众,坐上石凳:“和傅家比,各有优劣。傅家缺兵少将,对筹建战兵较陌生,如果傅永宁对他信任尚在,则是慕云舒展能力的最佳所在。”   “据说,东武侯擅长打仗。以我之见,他纠缠多年,方在儿子谈未然的帮助下击败那个叫什么天王的家伙,似乎能力未必有多出众。不过,这些判断都是基于道听途说,做不得准,最好亲眼走走看看。”   “东武侯打仗手艺如何先不说,倒是东武军连战连胜,一统本土后,心气和凝聚力必有飞跃式的提升。如有名将率领,战力可观。”此人说到这,摇摇头:“以慕云之能,必能出彩。不过……”   不过,以东武军此时的心气,慕云想融入,只怕不容易。   显然,李青城知道没说完的这句话是什么,颌首同意。此人一个停顿,又补充:“傅家新建战兵,以慕云之能,不难取得决定性地位。但东武军气质日趋成熟,只要肯取材,必有将才涌出。慕云出头不难,但想取得决定性影响力,恐怕不太乐观。”   此人愈说,李青城愈连连点头,眼睛渐亮。从很多个角度来说,的确是各有优劣。   此人一顿,不客气的端起属于谈未然那杯从头到尾一口没喝过,早已冷却的茶水,一口气灌入嘴里:“傅永宁容易相信人,谈未然有戒心,像个老江湖。傅永宁是广陵宗弟子,谈未然的师门显然也在水准以上。”   “傅家有广陵宗暗中支持,却刚起步。谈家一统本土,占尽优势,势头极猛,但所得支持未必有少。”   如果谈未然在,听闻此言一定会惊呼出声。   广陵宗和玉京宗一样,同为乾坤道座下分支。尽管乾坤道认可的荒界代言势力是玉京宗,但广陵宗并不弱,是坐拥渡厄境的一流势力。   广陵宗门下,无疑是个显赫身份。如果知道这个,孔家肯定不敢对傅永宁发难。   傅永宁一贯待人以诚,对好友尚且隐瞒此事,可见迫不得已,可知其中必定另有奥秘。   不论傅家或谈家,显然,二人一致看好第二代。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李青城满怀恶意而来,结果没动手,这本身就阐述了他的倾向。   此人把其中利害关系痛陈明白,等李青城消化半晌。   此人坦诚直言:“说整体,傅家和谈家各有优劣。从个人来说,我看好谈未然,今次表现最好的就是他。放眼整个荒界,他一定不是这一代最好最出色的,却一定是其中之一。”   “未必是这一代当中未来的前途最光明,成就最高的,却一定是最不容易夭折的人之一!”   综合利害关系后,把二人对谈未然的评价再拔高了一等。   不在于六阶金身,而是谈未然的老练和敏锐。明明会六成剑魄,却只表现五成,这是会隐忍;明明可以在十天干之战大出风头,却沉寂下来,让甘青棣和夜春秋出尽风头,这是聪慧。   暗中托付好友,防止被跟踪追击,是敏锐;伏杀林苑,是大胆和老练。   有时,需要活下去,才有资格决定谁的未来成就更高。   ……   看着谈未然把眉毛拧在一块像打结了一样,绿儿就满心地纠结。   少爷这样辛苦的思考,真的很令她暗暗揪心,只觉心都有些儿疼。   绿儿熟悉这个表情,有时,少爷碰上一些复杂而纠结的烦心事,嗯,主要是复杂而烦心的难题,就会流露这个表情。眉心拧着仿佛一把锁的模样,特别令她心疼。   她刚刚没被避讳,在一旁听完了整个交谈,明白少爷这次与那人谈的事很要紧。   如果那人能提供帮助,侯爷和夫人肯定可以更强,然后,少爷大概就可以少费心,少这么拧着眉心了。   唉,真希望自己能帮得上少爷。   说起来,少爷愈来愈厉害了,自己要更努力,才能不被他甩得太远呢。少爷是一心武道的人,如果有一天被甩得太远,也许就再没有机会追上。   不知不觉时,绿儿暗暗下定决心,要变得更强,也要改一改自己不喜不会实战的弱点呢。   小手被少爷握着,只觉格外的有力量,格外的贴心,又端详着少爷如今少了俊美却多了阳光的脸。这张脸仿佛有一种特殊魔力,让她不由自主沉迷其中,然后悄悄的翘了翘嘴角。   就像是偷偷吃到一块甜入心扉的糖。   这时,谈未然侧脸瞥了绿儿一眼,见这傻姑娘脸上一团奇怪的绯红,倒像是害羞了似的。两眼失神的一个人吭哧吭哧,也不知在偷偷笑什么。   这傻姑娘……我大概是永远闹不清她在想什么了。   哑然一笑,谈未然轻柔握着某个傻姑娘的小手,像一阵风穿梭在建筑群中,兜兜转转向着目的地进发。   此次初步建立的“友谊”,纯粹在意料之外。   他相信对方是来找麻烦的,摇身一变刻意交了朋友,他没有拒绝化敌为友的道理。再说,多一个强大势力的友谊,肯定是好事一桩。   老爹需要友谊,天行宗也不能做一个光树敌不交朋友的孤家寡人。   当然,对方势大,又弄不清对方的底细和目的,这提防不能少。   李青城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好好用慕云。   “看来,慕九变还真是被看重?”谈未然心中有数,是真是假,想来就是一半一半:“兴许,这次是真帮傅兄解决了一个未来的重大隐患。”   上一世慕九变一怒和傅永宁反目之后,几乎凭个人就成功带走接三成的军队,足见其在军中的影响力之大。   但那原因太特殊了,完全没人能复制,谈未然不担心今生重演此事。   凭一己之力,撑起一国军事,慕九变的才华毋庸置疑。但是,老爹的军事才华也不差,何况,还有蕊儿呢。   正如许道宁所教导的,身为武修士,应当少用心计,但又不能没有心眼。   谈未然不喜欢多用心计,但有时遇上这一类的事,没有几分心机,那就随时随地要准备被人坑了卖了。   凡事多想想,多看看。这话,也是许道宁教弟子们的。   嗯!谈未然反复慎密的思量一遍,思忖:“现在唯独余下一个悬而未解的疑问……”   “李青城背后的势力,到底是纵横家,还是兵家呢?”   ……   与此同时,遥远的某个所在地,响起了靳红雪的声音。   “晚辈靳红雪,拜见怜前辈……” 第599章 苍天道座下   靳红雪在怜无月面前自称为晚辈,无论如何都没错。   这个自称从靳红雪口中道来,又依稀透出几分私人关系,显然真的以晚辈自居。   亲自泡茶,为怜无月斟茶,小心翼翼而又放松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一宗之主,而像是一个在老祖宗面前的孙辈。   实情也是,没有怜无月,他靳红雪就坐不上宗主之位。   明心宗当年的宗主之争,从本质来说就是争权夺利。几个因传承或贫富等形成的派系争得十分厉害,险些闹出内讧的丑闻,那时还是破虚后期的隋枯荣就是其中一派的扛鼎领袖。   几个宗主候选人当中,他靳红雪是其中一派仓促推举,希望很渺茫。   隋枯荣一脉的前辈们很是出了一些破虚境,为明心宗牺牲并立下汗马功劳。正因前辈们种下的因果,隋枯荣一脉所形成的派系十分势大,也没人能多说什么不满的话。   结果正是隋枯荣一脉压迫力最大,几乎拿下宗主之位时,怜无月站出来了。   怜无月不是明心宗的人,却因当年围杀宗长空等事,互相有一定交情往来。按说,怜无月也不能插手别家事务,不过,他并没有直接插手,只是告诉明心宗一件事。   靳红雪请得动他,杀人,或保护人!   请得动一个渡厄境,这是威胁,还是利诱?也就见仁见智了。当时明心宗没有渡厄境,实力也不如今天。最终,靳红雪脱颖而出坐上宗主之位。   正因这次的刺激,隋枯荣突破成为渡厄境。   有趣的是,当隋枯荣成为渡厄境,反而似乎心胸大开,事事任他这个宗主施为。   即使隋枯荣一脉对他这个宗主,一开始又是瞧不起又是不满意,和其他人一起认为靳红雪找外人来压宗门,有勾结外人,出卖宗门利益的嫌疑。   从某个角度来说,同样因怜无月,靳红雪在当上宗主的起初数十年,承受了明心宗大部分人的不满,心里的抵制则更不消提了。   如不是隋枯荣弹压下这些汹涌的声音和人们,他这个宗主只怕很难做成什么事。   成就渡厄境了,隋枯荣反而突破掉原有桎梏,去到一个新的境界,从全局审视。   而今反思,靳红雪不能不承认,没有隋枯荣的沉默,没有这些年来暗中间接给予的支持,他恐怕一事无成。   而现在,准许他亲自去真武殿面会上天界来人,这就是最显然的支持。   曾有人私下讽刺,说怜无月成了明心宗的“太上宗主”。其实,靳红雪很清楚,怜无月对什么明心宗之类的不感兴趣,从没问过他,他也很少说起。   怜无月这个老婆孩子,子孙后代都死绝的散修,没那么强烈的好奇心。   撇掉其他关系不提,靳红雪很像怜无月最疼爱的孙儿。   这一次是宗门派靳红雪来沟通,他把诛杀宗长空的来意说了,再将真武殿一事道来。   谈起“诛杀宗长空”,怜无月眼睛泛出一缕亮光:“我还以为你们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做出这个决定。”   靳红雪顿时讪讪不已,上次大战,不论宗长空还是各方都到了强弩之末。如不是怜无月在最后关头匆促出手,只怕宗长空脱身的可能性当真不小。   “也好。”怜无月凝望楼台之外,狂风呼啸,似乎带出肃杀:“宗长空八百年前,就应该死了,有些事,早点了断,早点安心。”   “不晓得这次要死几个,你们有几个能死。隋枯荣敢死吗?”   语气空洞得没一丝情感,像是在阐述一件最平凡的事实,背后的意思真实得使人毛骨悚然。   “隋老祖,他的位置事关重大,不能动……”靳红雪默然:“晚辈拜访了星斗宗,孤星大尊见了晚辈。”   很显然,孤星答应了。   不答应不行,从实际来说,星斗宗的处境比明心宗好不了多少。唯一的渡厄境被无边真空锁反制,如果有事,有这个渡厄境跟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即使冒着巨大风险,也得拼搏一把。   从真空锁变成六端,宗长空一日不死,大家每天都得提心吊胆。被真空锁反制事小,更怕宗长空脱身,到时全得倒霉。   所谓骑虎难下正是如此,这般滋味,八百年前星斗宗就尝过了。如今,也不过是继续硬着头皮执着到底。   从明心宗星斗宗这几年的焦虑反应与冒险行动,就能看得出当年谈未然等人奇袭落霞宗,将真空锁毁掉其二,实实在在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怜无月知道孤星会怎么选,他没多说,凝望山崖。不知是山崖上空的风儿带来的,还是心底生出的,他总觉出一阵阵的寒冷。   想杀宗长空,不可能全身而退,一定会有人倒霉。   八百年前围杀之战,他记忆犹新。   他的眼神像海中旋涡一样,恍惚半晌,终于焕发一丝明亮:“我参与。”   “这一方真空锁,我请人来代为坐镇。”   靳红雪深深鞠躬,仿佛用尽他所有的气力鞠这一躬,只因他知道这意味什么。   此前的怜无月像是一块无悲无喜的大树,平平淡淡的生存着,没什么太强烈的欲望,偶尔只在起风的时候跟着摇摆几下。可现在要诛杀宗长空了,他却才在平淡中多出几分希冀。   对杀死宗长空的期盼!   ……   某个空间。   “明心宗!”   宗长空端详着从储物袋取出的物品,不多,却足以表明对方身份,一声淡淡语气打破此地的寂静。   果真是明心宗,亡我之心不死!   想来,只怕明心宗和星斗宗,这些年来正坐立难安吧。   猜得出明心宗等势力的痛苦处境,宗长空哈哈大笑起来,披散的头发飘散飞扬,便是笑声,也显出不同寻常的豪迈。   结合以前隋枯荣言辞透露的必杀之意,加上前日出现在这里的明心宗门人,他不难猜出,明心宗在干什么。   从储物袋里找出的一部《苍天道典》在他手,平平淡淡的翻阅了一遍。书中多处内容,他都和顾惜惜辩论过,此时翻阅看到熟悉处,不由生出睹物思人,却又物是人非之感。   “顾惜惜。”纵是英雄,亦有气短嗟叹之时。   一句默念,一声嗟叹,一次扬手,掌中《苍天道典》化作满天缤纷纸屑,犹如蝴蝶纷飞,无所不在。   《苍天道典》里的不少道义,始终不对他的胃口,和行天宗不对路,道不同……则必不相为谋。   只可惜,到头来连陌路人也做不成。   终究是敌非友啊。   纵使明心宗,如今也快要弄不明白,为何事态会演变到今时今日的境况。要知,他们最初的目的仅仅是大光明剑。   当年宗长空和明心宗的关系,绝不是一句友好就能阐述的。本来只是一句话的事,只需宗长空说明剑法是在哪里学来的就没事了,为何会闹得反目收场?   从为大光明剑,到以诛杀宗长空为终极目标……这其中的演变,这恩恩怨怨,便是谁也说不清楚了。   宗长空昂头挺胸,那无风自动的披散长发徐徐垂落,整个人默默合住眼睛,渐渐似乎进入一个独特的境界之中。   也许距对方到来所余下的时间不多了,但无论如何,他还需更强,不为别的,哪怕只为多杀几个人,那也要做到更强。   哪怕在这些为时不多的时日里,获得一分一毫的突破,便也是极好的事。   他宗长空纵横数千年,从来不曾对任何一个敌人屈服过,若他宗长空的骨头有那么脆,他早就没命了,更不要说有渡厄境的修为。   他本是个快意恩仇之人,本是一个刚烈之人,接受不得欺辱,就算死到临头也要昂首挺胸豪爽大笑,也要崩掉对方几颗牙齿。他就是这个性子,所以方能走出现在的道路。   终需决一死战,那便决一死战!   此地重又恢复一种令人悸动的平静与寂寞,宗长空沉入思绪感悟中,为最终决战做准备。   没人知道,八百年来,他纵然被困在此,亦不曾松懈了修炼。   ……   “关心”宗长空的人很不少。   哪怕他早不在所有人的视野,尽管被囚禁了八百余年。但有趣的是,如今各方却有无数人都在因他而东奔西走忙个不停。   一个不见天日的宗长空,纵然不在江湖上,却以一种另类方式并强悍压迫力,悄然影响着很多人与事,带来意料之中或之外的变化。   不是局中人,很难了解这其中围绕宗长空,发生了多少事。   有人是“关心”宗长空如何才会一死了之,谈未然是真正关心宗长空的存亡,并希望他活的长长久久。   看起来,一个强如宗长空的超级强者想要活下去,似乎不是难事。   但,谈未然很清楚,他这个愿望恐怕很难达成。   他不担心对方请动多名渡厄境来围杀,这两个宗派没这个实力和人脉。   几年来,每天提心吊胆的明心宗和星斗宗几乎走在被发狂的边缘,要么被宗长空逼疯,要么宗长空死,今次对方毕其功于一役的打算太明显了。   如果他没料错,明心宗的杀手锏应该是从“上天界”请下来的超级强者。   有跟脚就有靠山。   明心宗是苍天道座下分支! 第600章 六大道门   从古到今,凡是宗派名字里最后一字敢用一个“道”字的,就一定是道门。   这个“道”,不是道家的道,而是大道的道。   譬如道家的无量道,儒家的经世道,佛家的雷音道,均是统称为“道门”。   谓之为道,正是寓意求道之志。   单凭其名,就知晓苍天道是道门,是超级宗派。这个后台也足够硬,明心宗这根大腿粗得很,但是本质上谈未然并没有多少畏惧之心。   此乃荒界,众所周知,是由“三道二儒一佛”六大道门共治天下。   “一佛”是雷音道!   “二儒”是经世道与无穷道!   “三道”是无量道、乾坤道、原始道!   苍天道不在其列,如此一来,纵然是上天界道门,在荒界的影响力与威慑力都十分有限。   所谓六大道门共治荒界,不是一句虚言,苍天道也不太可能视六大道门如无物。   凡是道门,几乎统统是超级宗派,是想也想象不出来的强大。   说是“几乎”,是因还常常有一个自诩为“光明道”的势力在谈未然眼前晃来晃去。看了洞府主人魏天生的些许记录,粗略扫了一眼《光明道典》,这个所谓的“光明道”明显令人生疑,究竟是不是真正的道门,还说不准呢。   谈未然隐隐猜出,永恒武域这玩意,估计就是这些道门的核心武道传承。也许,只有道门才有资格与实力捍卫得住永恒武域。   无量道座下的一个玉虚宗,仅仅是其代言势力,赫然就是荒界最强宗派之一。   荒界本土一贯有“六大宗派”一说,所谓六大,本就是六大道门在荒界的代言势力。尽管其中大觉寺几个已然衰败,算不上六大,但仍然是实力一流,背靠道门,没有人敢于轻视。   像是无穷道座下的代言势力尽管正在没落,可不照样还有书山宗和求知宫等分支正在崛起嘛。   道门的强大毋庸置疑,明心宗有苍天道为后台很了不起,想想就令天行宗这种没靠山的宗派头皮发麻。但谈未然也不会自己吓唬自己,上天界的人很难亲自下界干点什么,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是,如果明心宗持“天人界牌”请苍天道的超级强者下界,那就截然不同了。   如是旁人,兴许会忽略掉这一点,只因对太多太多人来说,上天界和道门太遥远了,遥远到连修士都清楚自家一辈子是接触不到的。所以,没人会把道门什么的往心里放。   道门和上天界就是一种,大家都知道有,但反正跟自己没关系的存在。   谈未然不会忽略,他所经历的后世,先是黄泉战争又是诸侯争霸,有跟脚的宗派向上天界道门求援不是一件多么稀罕的事。   明心宗在黄泉战争里一度被打得屁滚尿流,咬牙拿出天人界牌请了上天界来人,把鲜为人知的底细和跟脚给一下子掀了出来。   一路飞驰向“辛十八”,左右无事,见绿儿有些无聊,心想索性舒缓一下心事。正好趁机教教绿儿,让她不要太轻信旁人,也要明白一些常识与危险。   把对道门和上天界很少的一些粗略认知给绿儿说了,又说起明心宗和自己的担忧。绿儿马上就气愤道:“明心宗坏透了。”   尽管绿儿和明心宗没过节,不过,生活在谈未然唐昕云身边,早早就被影响出来了。她歪歪脑袋,活泼又可爱的想了想:“少爷,那个宗前辈有多厉害,怕不怕你说的上天界来人?”   “嘿,你这丫头还挺敏锐呢。”一边飞驰,一边忍不住揉揉绿儿脑门前的秀发,看来轻松,其实谈未然心知绿儿所说正是关键。   “我有无想玉剑,应当能有一定程度上的战力。”应该是吧,谈未然不太敢肯定,六成剑魄对上渡厄境,似乎太弱小了,感觉上就是被一口气瞬杀的命。   不过,前世的很多常识放在这个年头并不太适用。   “嗯,如果能突破入七成,应该就好多了……”七成剑魄就是开始走向精魄大成,就像从三成精魄到四成的之间的瓶颈,很难冲得过。   但是,对谈未然来说并非不可能,剑魄突破的感觉在心里蠢蠢欲动,只是始终觉得欠缺了一点点灵感,就像是药引一样的灵感。   七成剑魄是为了便于发挥无想玉剑的威能,关键还是在于,宗长空能不能顶得住上天界来人!   愈想谈未然愈是头疼,喃喃自语:“上天界来人,通常都是瑶台境,宗长空他能对付吗?”   瑶台镜是什么境界,他和大多数修士一样,除了这个名字,就基本一无所知。甚至于,是不是刚好渡厄境之上的一个境界,中间有没有隔着其他境界,也纯粹是靠猜的。   知道的本来就知道,不知道的也没有人会跑来跟大家解释。于是,闹得世人只知瑶台镜之名,以及……恐怖之极的战绩。   聂悲单枪匹马横扫玉虚宗和其盟友,甚至转战八方,捎带斩杀黄泉道三生道无数强者,在那些年中几乎被认为是荒界第一强者。   传言正是玉虚宗颜面全无,结果迫于无奈向无量道求援,最终上天界下来的瑶台镜强者,击杀了聂悲。   荒界第一被斩落人头,这足以证明瑶台镜的强大。   不仅仅是强大,而且冷酷!   未来荒界几次最震惊天下,最灭绝人性的大规模人间惨案,有一半都和上天界下来的瑶台镜有关。   玉京宗在黄泉战争中向乾坤道请援,派下的瑶台镜与对手没在预定的大千世界决战,而是在一个繁盛的大千世界激战。双方完全不顾平民死活的战斗,把一个大千世界彻底夷为平地,酿制出数万年甚至数十万年来最惊人的惨案。   那是谈未然印象中最刻骨铭心,也最痛彻心灵的惨案。   古大侠没有亲眼看见战斗,但他看见了战后彻底成为废墟的景象,偌大一个大千世界几乎全成了废墟,人迹全无。   他永远忘不了,古大侠一边嚎啕流泪,一边向他描述那些万里无人烟景象的场面。   明心宗?瑶台镜?   谈未然抿抿嘴:“现在多想无益,明心宗有没有天人界牌,向没向苍天道求援,还是未知之数呢。也许是我个人想多了也说不定……宗长空有七千多岁了吧,一般渡厄境多受伤几次就根本活不到这个年纪,就算能活到,也普遍走下坡路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明心宗哪怕有天人界牌,也不一定舍得请瑶台镜下界,只为对付一个走下坡路的宗长空。”   一路飞驰,一路沉思,想得透彻一些,嘴角含着一缕自信:“明心宗为大光明剑搞风搞雨,难道还指望着自己用?结果无非是献给苍天道,从而得到道门强力支持。”   “永恒武域,对下界宗派是怀璧其罪,除了吸引火力自杀得更痛快,没多少好处。可是,对上天界道门,就是万世传承的道门重器。所以……”   事实证明,黄泉道和三生道疯狂想获得大光明剑,无量道显然对黄泉天子剑暗中垂涎三尺,永恒武域对道门的诱惑一望就知。   谈未然绽放灿烂:“所以,黄泉天子剑在手,不敢说天下我有。但至少,我想干什么都宽裕很多,选择灵活多了。”   纵使现在想来,他也忍不住暗暗高兴,先拿到黄泉天子剑,虽然耽误很多时间和心力。但此时,这显然成为连他都意想不到的一步棋,又当漂亮又意外的一步棋。   天行宗充满阴霾的天空,终于出现一片金灿灿的阳光。   明心宗和瑶台镜什么的,到时见招拆招吧。当务之急,是找到宗长空。   ……   三圣荒界原本叫什么,如今也许只有在史书里方能找出答案。   自从很多年前,三圣殿坐落在这个大千世界,叫着叫着就成为了今天的三圣荒界。   也许是为了表明三圣殿的超然独立,三圣荒界由三圣殿共治,别家根本插不上手。其实,韩跃觉得别家是一点儿也不想插手。   三圣荒界不大,不要说和东武荒界之类的大名鼎鼎面积广人口多资源庞大的大世界比,就是比北海荒界也小了一倍多。   不大,所以攒不出搞风搞雨的本钱,省得瞎胡闹。也不小,所以维护了三圣殿的脸面。   三圣殿,就坐落在三条山脉之巅。   青山绿水构成令人熏熏然的壮阔山林景致,堪称浩大。尤其山脉连绵起伏,一直蜿蜒向上,而在其中最高最雄浑三座山峰之巅,赫然又三座底座在上的山峰屹立其上。   仔细看清楚,就会发现,这三座山峰是倒转过来,悬浮在山脉之巅。有这一带的山水相衬,堪称壮丽之极,令人油然生出敬畏。   站在这里,仰望着三座在万丈高空中的悬空山峰,除了对力量的敬畏,更令人深深激发出对信仰的景仰。   为此颤栗,为此感到心灵上的震撼,更远远胜过肉眼看见的震撼。   三圣殿不值一提,但它们代表的道儒佛三家的伟大是每个人都为之震撼的。   道儒佛的思想光辉,孕育出无量道经世道雷音道等多个道门,在诸天万界绝大多数地方传播并影响着无数个世界的无数生灵,一代又一代。   没有它们,也许诸天万界的生灵们至今仍在浑浑噩噩。   韩跃站在这里,忍着从内心而发的战栗感和激动,认认真真的向真武殿虔诚跪拜:“是时候沟通上天界,告诉苍天道,座下明心宗来求援了。” 第601章 瑶台下界,必有大事   真武殿、君子殿、菩提殿,在外被世人尊称为“三圣殿”。   一个“圣”字,就把世人对道儒佛三家的尊敬,表达得淋漓尽致。   坦白说,放眼荒界,三圣殿鼎鼎大名比真武殿什么的响亮太多了。行走在外,你说三圣殿,大家就恍然大悟,保证御气境以上大多数人最不济也听说过大名。   但你要说真武殿君子殿什么的,估计就得不到太大的反应了。   虽然并称为“三圣殿”,实则从思想哲学到立场倾向,统统都大为不同,完全不能放在一起来说,也没法把三殿视为一个统一的存在。   有意思的是,居然不少人都不明白这一点,觉得三圣殿是一个整体。   实际上,凡是知道的人,无不是把三殿分开看待。三殿自己就很明白,在当一个超然独立的“泥塑神像”这点,大家一般无二。但说到别的,就自然而然有了立场有了区分。   苍天道是道家一脉,明心宗派来的韩跃,就算脑子被门板夹扁掉,也不会跑去君子殿或菩提殿。   那是道统之别。   当韩跃进入真武殿良久之后,一道灿烂光柱,从真武殿轰然射向天空,没入虚无之中转眼消失不见。   三殿屹立最高山脉之巅,相互之间呈现三角形状,彼此间距只有数十里。这绝不是一个多长的路程,考虑高度,更是相互之间有时只需一眼一个神念就能察觉对方。   真武殿的动静,几乎在第一时间被君子殿和菩提殿察觉。   一旦察觉,则纷纷走出来,或是遥望,或是感应远处的真武殿,究竟发生了什么。   菩提殿是零零星星的数名老中青僧人,怀着淡淡的兴奋与好奇。君子殿则是一群男男女女组成涌出,不无喧闹,直到被呵斥住。   如是旁人在场,则必可一眼瞧出,菩提殿的僧人虽是零零散散,从其神态细节和动作举止来看,显然互相之间很是熟稔,并未有太大的区别。   然而,君子殿的男男女女却大致分为两群,不说泾渭分明,却也明眼人一看就明白。   一道道年轻而好奇的目光纷纷投向真武殿,同时,年纪大一些的人不免想得多一些全面一些,脸色变幻得也更为飞快:“是谁去了真武殿?”   众人面面相觑,不是什么人与事都有资格来三圣殿。今次,会是什么人来,为什么而来?   袁谷兰瞧了瞧,微微转头就悄然交代几人去探一探情况。她这里交代的同时,菩提殿一名老僧只一回头,就有人会意而去。   除了平素当好“泥塑神像”,三圣殿的超然之处,重要之处,还因为,它还是下界与上天界的沟通渠道。   众人很明白,除了正常拜访或来拜道儒佛等等,其他人来三圣殿的目的就是这个。既然能令真武殿有这种熟悉的动静,那就一定跟上天界有关。所谓“无事不登三圣殿”这句话,就是这么来的。   菩提殿这老僧眼神一闪,微微一叹:“这种荒界要求沟通上天界的事,已经好些年没出现了。”   君子殿众人簇拥的中年男子气度儒雅,完全令人一见就心折不已,此人眼神稍显凝重。身后数人,已有人低声道来:“是谁来访?是谁想沟通上天界?”   大家都知道,荒界和上天界的交流并不容易,没有重大原因,没人会贸然做这种事。   令君子殿与菩提殿众人心思百转千回的是,另一个疑问才是众人最关心的:来人是只为沟通,还是有其他诉求与目的?   委实不是君子殿和菩提殿多心,都是干这个的,谁还不知道谁呢。要求与上天界联络的,无非就是那几个目的,譬如联络交流,再譬如请人下界……   来真武殿的绝对是道家一脉,若请得瑶台境下来,你猜猜针对的会是儒家一脉或佛家一脉?这种猜谜游戏太刺激了。   也许,三圣殿相互之间呈现这种方式坐落于此,本就是为了便于互相监督。   袁谷兰心思一转,低道:“荒界得了上天界道门传承的宗派本来就没多少,要说得了真传的,那就更少了。可别说旁门,哪怕是真传宗派,也不一定就能从上天界请得动人。”   一旁另一名男子钟志文点头赞同:“即便是真传,有那个脸面,请得动了,同样未必拿得出天人界牌。那玩意,简直稀罕得举世罕见。”此人显然与袁谷兰关系不佳,不然,也不会把她的话给截下来。   凝视天边,邹伯韬不动声色:“各地情况如何?”   “今次,郁朱颜的消息,三千余英才聚首百里洞府,很多均达到天才标准。”袁谷兰把所知的一些细节娓娓道来。   没一会,钟志文截掉话头:“去了百里洞府的,也只是荒界很少一部分天才。如今更多年轻天才均在筹备前往玉蝶荒界等地,郁朱颜能力有限,心思又杂了,忙不过来。依我之见,不如把芙儿派去……”   “不知所谓,怎么我就记得,芙儿是你女儿的徒弟。”袁谷兰的脾气不好,却是不笨,见邹伯韬不悦,话锋一转:“玉蝶荒界这几个地方的天才聚会,是三五年后的事,现在还早得很,急什么。”   钟志文泛出一缕冷笑:“再不急,咱们教出来的弟子,不一定什么时候心里就没了咱们君子殿,就只挂记她喜欢的人了。所以我从来就说,女弟子不太靠得住,一旦嫁人生子,师门什么的就全丢到后脑勺了。”   两人又是讽刺又是嘲笑,言辞里你来我往斗了半晌。邹伯韬瞧着天边,偶尔眼神微微收回,扫向大殿中某堵墙后,和自己这边泾渭分明的另一帮人。   半个时辰后,派去真武殿打探情况的人神色焦急,匆匆把答案带回:“是明心宗!他们要请人下界,他们有天人界牌!”   联络上天界有很多种不同目的,譬如找靠山,献宝物,求功法传承,要装备要资源等等。但三圣殿每一个人都清楚,最坏的结果正是:请人下界。   争论声戛然而止,袁谷兰和钟志文等人脸色难看:“明心宗这数百年来飞速崛起,其想谋取更高影响力和更大话语权,这早有传闻。明心宗请人下界,摆明就是为了打破桎梏……”   二人一脸惊惶,没再说下去。以现有被瓜分多年的顽固旧秩序,一个宗派想破掉桎梏,成为影响力仅次于“六大”的一流大宗派,那就意味着要么顽固势力退让,要么就是一场流血无数的大战。   如今,凡是看到黄泉战争必将爆发的势力,无一不是在暗暗布局磨刀。有这么一场大战,就等于点燃导火线,引爆局势。   尽管猜错起因与经过,但乱世到来这个结果必不会错。   况且,瑶台境下界必有大事,岂可等同寻常。   明心宗的意思已经传达上去,如今,就等上天界的回应了。   邹伯韬微微后仰,眉心里凝重像乌云一样化不开,回首扫视袁谷兰和钟志文一眼:“现在不吵了,不争了?告诉你们两个,那边的人早就让纪绯月准备了,郁朱颜若然出差错,自然有纪绯月替代她!”   充满怒气的一句话把情绪发泄掉,他看着蓝天,长长一叹:“这回,天下大乱了!”   同时,菩提殿老僧合十,脸上浮现不忍之色:“阿弥陀佛。”   ……   百里洞府。   最多时曾聚集一千多人的甲一百二十号建筑群,如今不复人头攒动的场面,变得空空如也。余下伍朝等经验老道之人仍带着那件侦查器具,在此等待与坚持,以免有漏网之鱼,把玉虚宗极力寻找的宝物带走。   不是没有可能,譬如李扶风,就在人最多最混乱之后,就没了他的踪迹。这都能隐匿掉,消失不见,足见玉虚宗的人认为有漏网之鱼,也肯定不是白担心。   不过,熬到洞府即将关闭,伍朝等人大失所望,终于放下最后一丝侥幸之心,用最快速度赶向出口。   人们进入洞府之时,是分别散落在九十九个不同建筑群。但不知洞府主人怎么弄的,出去时却需聚集在一个地点,等待传送。   人们陆陆续续到来凑在一块儿了,唯有有心人才会留心,此时显然不少人都没到来。大部分没来的,恐怕是注定来不了的。   少年英才们没留意,也不畏惧生与死的问题。或是因某些收货而兴高采烈,或是因刚结交不久的朋友没出现而悲伤。也许是为辗转相告甘青棣与夜春秋之战,并为见了真人而激动。   为躲避某些人的窥觑,夜春秋来得迟了几天,刚来没多久,就和甘青棣互相对了一眼。他们的眼里,很是有一些佩服与惺惺相惜,战意盎然的同时也不失自信。   甘夜二人还不知道,他们很快就会成为毕生劲敌,分别代表荒界的道家和儒家决一胜负。   但是,某一个人呢?   出人意料的是,二人最关注的不是彼此。在人群中转来转去,应付着别人的热情半天,甘青棣和夜春秋忍不住双双向长辈问道:   “谈未然呢?”   “呼哧!”   此时,灰头土脸的谈未然和绿儿正在某地,他深深的吐了又长又欣慰的一口气,对身旁眨眼的姑娘道:“累坏了吧,现在没事,咱们能休息了。咱们到了!”   一掌抹掉门户一角的尘埃和暗沉锈迹,露出三个大字:辛十八! 第602章 回来吧,我的黄泉天子剑   偌大的辛十八没人,不大不小的建筑大宅空空荡荡。   细心检查,以谈未然的经验,总找到一些有人来过的残存痕迹。譬如地上的足迹略显凌乱而繁复的,偶见一行行的普通蚂蚁形成一片一条条的痕迹,谈未然用手指头捏着搓了搓:“干粮碎末?”   “吃干粮的时候,难免有些碎末,可漏了这么多……绿儿,你说像不像漏勺嘴巴。”谈未然笑道,这话纯粹为了取笑人,说给绿儿听听就算,做不得真。   他心里明白,这些干粮碎末又多又大块,多半就是对方急迫与焦躁的一种体现。   如果他知道常叔有等十人陆陆续续葬送了五六个在甬道之中,就会明白,当时对方的情绪绷到何等焦躁的地步。   当刘熙用镜子取得宗长空影像,辛十八余下几人的任务便结束了。反正他们一杀不了宗长空,二也没什么要探寻的,自然扬长而去,留下一个空空荡荡的辛十八。   找出这些残存痕迹,就终于可以确认了,他在乙字房看见的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可靠的。   “少爷,我们来这里做什么?”绿儿奇怪。   “找人。”   找人?绿儿满心思的纳闷,想了半天,怎么都不懂。找人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百里洞府每一百二十年才开启一次,每次只有为时不多的时间,平时是没人的呀。   骗子!少爷是个大骗子,他一定又在骗我呢。绿儿气鼓鼓道:“少爷,大骗子,休想骗绿儿。其实,少爷你是在找宝物,才不是找人。”   专心一意的谈未然愕然:“没有啊,我是在找人……”回了一句话,才明白过来哈哈大笑:“绿儿你这个小笨蛋,我真的在找人,嗯,找一个非常非常非常之重要的人。”   “不信!”绿儿昂起下巴,做出一副“不信你考一考我啊”的表情:“还有,我才不是笨蛋,你是你才是。”   “绿儿,你知不知道天行宗的处境很危险。就像万丈悬崖边上的房子,有一大半都是悬空着摇摇欲坠,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阵风雨一点外力,就会把这房子给完全吹得掉落悬崖。”   “而且,今后还会有人要陆陆续续的进入这个房子里,这些人漂泊在外很多年了。当某一天回家,能不能和房子里原本的人一条心,当看见房子的临时屋主太年轻时,会不会不服气,产生某些不应该的想法,从而影响整个房屋在悬崖边上的平衡?”   这个比喻十分形象,连不谙世情的绿儿听了,再想一想就明白了。她嘟着粉红粉红的嘴说不信,说出来的声音却很小:“我才不信。”   听出她的“色厉内荏”,谈未然凝视她粉红嘴唇,忽然心里莫名闪出一个念头,这嘴唇大概很是甜美吧:“天行宗这房子要是倒了,以我爹娘如今的实力,是断然撑不住一统本土这个格局的。少了这个盟友,到时是要跟着倒霉的。”   “才不是。”绿儿这次不犯犟了,有理有据反驳:“绿儿听很多人都说,老爷打仗很厉害,夫人治政很了得,能有今天一点都不稀奇。”   谈未然叹息:“我爹我娘要是真有这个实力,就不会迟迟拿不下一个霸天王了。”   绿儿果然是个天真活泼的傻姑娘哟!   一统东武?嘴巴说起来是三言两语的事,这其中的复杂,便是三天三夜也说不明白。   简单的说,若非当年布局一纸盟约,令具备侵略性的暮血国被迫顶在前面,对各大势力威胁暴涨,从而拉走主要仇恨。之后,又有在敌人和潜在敌人心目中神秘而强大的天行宗为后盾,只怕老爹老娘刚一扫平霸天王,马上就会有其他势力插手。   能一统东武,天行宗不是主因,但若没有这个盟友,只怕也做不下来。   如今,老爹老娘的战争实力正在飞速膨胀。但,最高最强的个人武力仍得指望天行宗。   谈未然摇头入神半晌,才道:“所以呢,今趟我要找的人,就是能解决天行宗绝境,捎带解决我爹娘困局的一个人。”   绿儿歪歪脑袋认真想了想,模样和气质可爱到不得了,令谈未然微微失神:“那一定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比少爷还要厉害很多的人。”   晃晃脑袋回神,谈未然暗自心想,如今绿儿也是个颇具魅力的大姑娘了呢。   知道了缘由,绿儿就跟着一起搜索。她是个善良的姑娘,她希望唐昕云好好的,希望燕独舞好好的,也希望天行宗上上下下都好好的。   辛十八好歹是一个豪宅,不大,可也不小,想找出一个也许很隐蔽的甬道入口,可不是一桩轻松事。   好在所有人都在向出口集结,是以,这会儿是没有人会来干扰或影响他们的搜索。   不过,当一路细致搜索,仍然并无所获。默默算着时日的谈未然,渐渐焦急:“马上就要关闭洞府了,要是再找不到,是该离开呢,还是该继续?”   走是放弃,留是死路。是走是留?   正当谈未然满心焦急,左右为难之时,入口被绿儿找到了。   绿儿本是觉得某处有一些怪异,方喊了谈未然来,一看就辨认出是一个空间裂缝。想来多半是自然形成的,裂缝不大,却足够隐蔽,无怪找了大半天才找到。   兴奋了一会,谈未然就陷入无奈:“燕独舞那家伙……”   绿儿一没内甲二没练好金身,又只得抱真境,肯定过不了甬道这一关。若非燕独舞临时提出要回家,绿儿本该和她一起外出的,而不是陪他一起冒着被锁在洞府出不去,乃至身陨的风险。   他倒是想过,把绿儿送出去,再办自己的正事。不过,傻姑娘善良又保持着良好的纯真,从小到大都和他在一块,完全没有单独走远路的经历。让她一个人出洞府单独行动,他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   也不是没考虑过,把绿儿这丫头托付和傅永宁或燕行空带出去,乃至带去陌上荒界。不过,这丫头倒也敏锐察觉他的打算,一双充满祈求和难过的滴溜溜眼睛,令他不由自主打消了念头。   罢了,这丫头想跟他在一块,那就在一起,反正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也不怕照料不了。   一边休憩,一边考虑再三,最后交代绿儿在辛十八一个人躲着,不要乱跑:“我去探路,探明情况就回来。”   这次会找到宗长空吗?   站在甬道入口前,谈未然突然激动得身子微微发颤,吐出一口气,才把情绪压下。向绿儿递去一个柔和眼神,凝神之际,将入口撕大一些,方才跃入其中。   一入甬道,就仿佛来到一个虚无世界,把辛十八和绿儿彻底隔绝掉。   “真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所在,如非亲见,实难以想象。我们见性峰一向认为,经历是无法复制的财富,果真大有道理。”谈未然心潮起伏,环顾这个独特的虚无环境,无想玉剑在掌心能量沸腾,保持随时出手状态。   如今想想,见性峰一脉的天赋肯定不能与宗门比。可最后行天宗没几个神照境,每一代多不过十人的见性峰一脉却拥有两大破虚境。尽管有很多其他缘由,也未必不是因见性峰一脉弟子漂泊得更大更广,见识和经历更多。   默默思量,谈未然愈是心痒难搔,觉得见性峰这句话有理,愈想就愈是萌生一种强烈的渴望,想要多走多看多经历的迫切意愿!   等此事一了,就这么干。   “没了黄泉天子剑的干扰,甬道的空间之力还是紊乱,但威能似乎小了不少。”稍稍回忆常叔有在甬道里的内甲崩毁等景象,谈未然就忍不住汗流浃背,若换了那种情况,他一入甬道,大概半条命就先没了。   好在没了干扰,威能减弱,十重金身暂时还撑得住。   若然常叔有见谈未然此时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想必一定会呕血身亡——早这样的话,他们明心宗何至于连续死了五六个在甬道里。   来到甬道某段路,谈未然顿足不前,扭头扫视,小心翼翼打量等待一会,才微微一晃就消失。   “云篆穿空术!”   同时,在甬道之外的某一处出现。如果常叔有在,一定会发现,正是原本向乙字房的岔路上。   尽管离甬道很近,但这条岔路早已不复存在,没路就过不来。唯有施展云篆穿空术!   所立之处乃是一片虚无之中,然则却有淅沥沥的雨水弥漫。极为诡异的是,雨滴竟然完全没有方向,倾洒起来不分上下左右。   凝望这些飘忽而诡异的漫天雨水,谈未然嘴角泛出笑意,渐渐绽放在面容上:“哪怕玉虚宗的人打破脑袋,也定然想不到,他们想要的宝物竟然在这里……”   玉虚宗暗中封锁甲一百二十号房,除了不够果断,导致李扶风和绿儿等少数人先行溜出之外,本是明智之举。唯独错就在错在,既然猜测玉虚宗的目的,谈未然又怎会把黄泉天子剑放在身边。   是以,当谈未然坦荡通过侦测,玉虚宗事后也绝对不会怀疑到他。   谁玩消失,谁没过侦测,谁的嫌疑最大。   “回来吧,我的黄泉天子剑!”   无数交错不分方向倾洒的水珠,顿时悉数沸腾,凝聚收缩形成为一把灰黑之色的宝剑,剑身流转着独特的质感光泽,古朴而深邃。 第603章 终见长空   宝剑古朴,一缕缕的云纹隐没剑身,显出几分独特韵味。   再次细细打量,谈未然感慨:“黄泉天子剑啊,不晓得玉虚宗现在的心情如何?”   想也知道,决不会有好心情。若说暴跳如雷,倒也未必。   说到底,所有人没料到,最最宝贵的宝物,最终是落在他之手。   今后的日子,只要谈未然不拿出来公然炫耀,玉虚宗就必将侥幸之心不死,觉得这玩意还在洞府某个地方藏着。   除非,玉虚宗把洞府给翻个底朝天。   “不晓得是谁,要倒霉了。”谈未然用膝盖也猜得出,当时玉虚宗的侦测,连他都瞒不过,何况那些大宗派大势力。   玉虚宗肯定不会说在侦测什么,一定有人不愿被侦测到,也一定有人能悄悄溜走。关于这点,谈未然并不怀疑,这天底下的秘术或装备多了去,没什么不能想象的。   这次,黄泉天子剑是真真拿到手了,神不知鬼不觉,没人知道东西在他这里。   “化形为宝剑后,会不会还是有些特殊而显眼了?”谈未然摩挲掌中宝剑:“怎么看仍显得有些与众不同,唉,若能再平凡一些,低调一些,那便好了。”   永恒武域终非凡物,纵使化形为他物,仍然有少许独特而惹眼的外表。   稍一沉吟,谈未然从当做杂物箱一般,陆陆续续塞满各式杂物的储物袋里翻出布料,用布块把黄泉天子剑包得严实,不漏分毫。   抓着黄泉天子剑,好生挥舞一会,谈未然满意:“好了,这回不露外表,就不惹眼了。”   定了定神,谈未然微微一晃翻动:“云篆穿空术!”   一转眼便在甬道之中再一次出现,并伴着一口鲜血喷洒:“该死的空间之力,这还不算多强呢,居然就对云篆穿空术就有如此干扰。”   其实以云篆穿空术的特点,受空间之力的干扰和影响,并不太值得惊奇。因为它显然适合空间稳定的所在施展,不是那种能往空间乱流里硬闯的神通术。   深深吐气,再缓和一口气,谈未然擦拭嘴角鲜血,往嘴里塞了一枚伤药,再塞了一枚恢复神魂的丹药,扭头看来路和去路:“是先回去看看绿儿,还是先到了对面再回来接绿儿?”   念头一转便想定了,谈未然回头瞥一眼,心头发狠。大不了到时用无想剑斩开裂缝,为绿儿清出一条道路。   径直深入,一波波空间之力侵袭上身,十重金身霞光闪耀。纵然十重金身一贯强横无比,霞光仍在侵袭中一次次收缩厚度,尽管看来心惊,好在还在承受力以内。   至少眼下的空间之力没形成乱流的地步,没强大到能毁掉内甲的地步。   右手无想剑提防危机,左手用力握着黄泉天子剑,凝望似没有尽头的甬道,思绪起伏:“不管是宗门,还是爹娘,如今,称得上危机四伏呀。”   “好在,尽管意外频发,总算是……多了一张迫不得已的底牌。”谈未然暗暗沉吟,这会成为底牌吗?   大光明剑!   黄泉天子剑!   想想就忍不住笑,两大永恒武域在手,是绝世宝物。同时,脑子清醒一点也就会明白,这同样是杀身之祸。   拿到两大永恒武域,的确令人自豪万分。须知,这是连上天界各大道门都垂涎三尺的镇派重器。   但是,撇掉自豪感,谈未然头脑很清醒,明明白白知道一件事:   大光明剑,是天行宗决计保不住的。   大光明剑必然失去,当行天宗因此而被灭亡的那一天,他就一清二楚,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甚至,为了保住道统,必要时完全会主动割舍大光明剑。   思绪起伏,谈未然不觉就陷入沉思,是执行交易,把大光明剑交易给黄泉道?未来等天行宗壮大了,再用黄泉天子剑悄悄换回来?   或者,把大光明剑进献给某个道门,以取得保护?   其实损人不利己又恶毒的招也不是没有,不过想想就算。何况,谈未然心底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念头:也许,以进献大光明剑为名,可以伺机在上天界找到某个靠山,或支持。   大光明剑如何失去,落入谁手里,其中有很大的讲究。如何在这个过程里,把天行宗的利益最大化,他这个宗主不能不考虑透彻。   而且,他不能不考虑同门的感受。   大光明剑,是祖师爷传承下来的镇派宝物。一旦失去,哪怕他是新宗主,照样无法向许存真等人之外的同门交代。   拿到黄泉天子剑,不必担心没法子对同门交代了,许多事的回旋余地就一下子宽裕无数。   最重要的是,天行宗的未来策略更灵活,道路更宽敞。即使救不出宗长空,宗门和父母的最后一条自保退路,也有了。   拿永恒武域当底牌,始终显得被动。与之相比,谈未然更希望救出宗长空,这位曾经纵横天下的老前辈,才是能解天行宗燃眉之急的决定性力量。   天行宗的处境,比谈未然对绿儿描述的要复杂,也更凶险。   其中细节无须赘言,救得了宗长空,则一切都不成问题。救不出,不必等明心宗掉头来对付,无须暮血国和星耀宫杀气腾腾率战兵“来访”,天行宗和谈追夫妇就要做好随时远走他乡,隐姓埋名的准备。   处境之糟,原本一目了然!   谈未然轻吐气,眼波一闪:“只是,没拿到黄泉天子剑,玉虚宗又该如何向无量道交代。没有这个大功劳,无量道对玉虚宗的支持会有多少?”   会不会影响到青帝的诞生,乃至其与夜春秋之间的道儒之争?没人知道。   此时,十重金身的霞光透体仅余半寸,谈未然覆上一件八阶法衣,准备其他抗衡之法的同时,蓦然展颜:“到了!”   从甬道尽头无声破开,跃出。   从一个独特的虚无甬道,来到一个崭新世界,只觉眼前豁然一亮,清爽无比,更是心旷神怡之极。   荒芜的远方,一座孤零零光秃秃的小山峰上,一人盘坐。   宛如此人有一种独特的磁力,或是有一种特殊的光辉,令人在踏入此地的第一眼,就会不知不觉落在此人身上。   目光聚焦之余,才留意到其他。只见此地是一个荒芜所在,不但没有人烟,似乎连生机都匮乏,空气都似乎充斥荒芜气息。与其说是一个世界,不如说是一个特殊的空间。   出人意表的是,纵是相隔甚远,纵是对方盘坐,也总令人感觉得到此人的雄浑。只因此人似乎有一种雄厚大气度,本该显得孤单凄清的一幕与独特景象,反而对此人形成奇妙衬托。   宗长空,是他吗?   忽然,谈未然从心底涌出一种紧张,心脏咚咚咚狂跳,就宛如打鼓。他这一辈子,就算是曾经第一次亲吻冷葵,也从未这般紧张,甚至于手心流汗。   不全然是晚辈对长辈的情绪,而是第一次独自面对传奇的激动。   人在宗门就耳渲目染,这个名字代表的传奇,令行天宗历代弟子备受激励。即使,这个名字同样代表斩宗主和破门而出等耻辱,但没有人能阻止这个名字与事迹的代代相传。   前世,谈未然身轮残破后重新走上武道之路,有很多因素。而其中之一,正是来自宗长空事迹的激励。   宗长空不是天赋卓绝的天才,但他做到了无数天赋超群的超级天才做不到的事。   不是名门出身,并非世家子弟,又没有耀眼天赋,很多在武道之路上成功的主要条件,他一条不占。换了一个人,也许会放弃掉自己为难自己的修炼,会在某一个境界后,就安安心心享受人生。   但宗长空没有放弃,并且,他做到了。   这是一个真正的传奇!   危难时,如彗星崛起,拯救宗门于水深火热之间。   遭宗门算计,心灰意冷时,一怒拔剑斩宗主,削平山头破门而去。   只身纵横天下,成为一个时代的超级强者,往来皆是各路豪强。   察觉明心宗用意不良,不肯道出剑法出处,要知,那原本仅仅只是一句话的事。宗长空却宁愿面对多名渡厄境与破虚境的追击,也不肯道出明心宗想要的一句话。   为此与红颜反目,为此被镇压此地八百余年。   人在天涯,心怀宗门。多年来,宗长空悄然折返宗门,在暗中看着宗门,也许一次两次很多次……没人知道。   很难描述宗长空在行天宗历年弟子心目中的光辉形象,纵然破门而出,也不损及一分一毫,反是更添其性格魅力。   对宗长空了解得愈多,谈未然就愈是崇敬这位性格强烈的传奇!   没多一会,靠近就察觉,宗长空似乎在盘坐修炼,一口淡淡的气息循环良久,将那份深厚到无与伦比的修为表现得令人崇敬不已。   奇妙的是,纵然盘坐,仍然显得比旁人高大,充满巍然而雄浑气息。   其眉宇间,依稀已有一些代表年华老去的皱纹。可这丝毫不减其雄壮一面,一双眼睛不但没有半分老迈浑浊,反而异常明亮……   眼睛?明亮?   谈未然心头一紧,意识到什么猛然抬头之际!   只见这双眼睛不知何时已然睁开,目光灼灼盯着他。这时,这双眼里闪出一缕剑光般明亮光芒,俨然是两轮烈日,耀眼刺目之极!   平平淡淡的一扬手之际,骤然闪耀阳光填满一方空间,彻头彻尾直指谈未然。   刷啦,一道剑光绝无悬念的击中谈未然! 第604章 一战三惊   嗡!   无想剑一片鲜红,几如炽血,激出恐怖绝伦的气息。便是谈未然,也不由得在这气息震慑下心头猛然一跳。   宛如一道神秘夺目的光辉,转瞬之间凝在无想剑尖,威能无边一力斩去,顿时如有数以百万计的野蜂嗡嗡作响。   只听闻哧啦一声,剑魄如烈日下的冰雪,竟而被斩中,威能消散。   十重金身敏感迸射霞光,一剑正中金身,发出啵啵轻轻炸裂声响。如没有霞光阻止,只怕这一剑必将正中谈未然心口。   即便如此,谈未然仍承受这一剑的冲击余威,身不由己倒退十余丈。双足在地上拖拽出深深两条小小壕沟,瞧起来分外触目惊心。   刚一停下,谈未然双眼凌厉,踏足之际地面轰然一震,就如一阵狂风侵袭。殊途剑划落掌心,仿佛为了一场凶猛的大战而激动地颤鸣不已,看似凌厉凶猛的甩手一剑,斩在空气之中。   实难描述此一剑的美妙,就仿佛一缕光辉的闪耀。伴着刷的一声响,从空气到小山无不飞一样掠过一缕最耀眼的光泽。   空气啵的一声爆裂,小山噗的一下被一道光削掉山包!   剑魄打中盘坐的雄浑男子,打在其身只发出轻轻的噗哧一声,如中朽木之声,就再没了下文!   “该死,竟如此可怕!”谈未然见状立时遍体生寒,此乃他新凝练的霸世剑魄,追求锋锐之极,可谓无坚不摧。竟……竟然连撼动此人都做不到?   渡厄境当真可怕之极。   流转淡淡青色的殊途剑刷刷刷数变,连续三道剑魄,化为三缕光飞掠空气。似乎斩破了空间,瞬间就要打中雄浑男子,只见此人微微张开五指,一巴掌把三道剑魄包在掌心……   三缕细小的光,正是三道霸世剑魄,就在其掌心。当其五指包下,剑魄噼里啪啦的崩碎掉,跟着消散成为漫天灵气的一部分。   这可是剑魄,竟然被一巴掌就给捏碎掉,尽管只得一成剑魄,也足以令人震惊了。   谈未然心头狂震,渡厄境果然为不愧为荒界最强!   念头飞转之际,他人嗖嗖嗖快如闪电,终于接近这披头散发的男子。此时,这男子递出一拳,平平无奇的一拳头,当谈未然接近,并进入拳魄范围的一刹那,就犹如置身于滔天怒海之中。   轰出滔天巨浪,仿佛一波波的轰击着谈未然这艘唯一孤舟。他忍不住骇然:“仅仅凭着拳法,就影响得我产生精神错觉,这拳法简直登峰造极了……”   如是平常,稍稍细想这其中的可怕之处,只怕提起拳头迎战的勇气都会丧失。   “蹉跎手!”   谈未然凝重迎战,一拳平淡击出,一缕独特的韵味荡漾而开,如同水波涟漪。转眼之际,竟令得二人战斗所在的一方空间,隐隐出现某种特殊凝滞感。   战斗至此,这雄浑男子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不同表情,眼里流出一个惊讶的眼神:“咦?”   这拳法,在谈未然自己感觉中,是显得威能普通。可这人究竟境界不同,眼力强了无数倍,一眼就瞧出蹉跎手背后所蕴藏的某些东西,令其显得大是与众不同。   拳头无声无息碰撞,拳头涌来的怒潮之力竟暴烈无边,十重金身的霞光璀璨之时,谈未然闷哼倒飞。撞中一座生着少许花草的小山,轰隆直接把山头给撞塌掉。   当泥土和碎石漫天飞溅,轰的一个弘大之音席卷天地,冲击着听觉神经的同时。谈未然砰的从碎石泥土里一飞冲天出来,殊途剑横空飞扬一指,紫色雷电风暴骤然而起。   “九劫雷音!”   六成剑魄!   这一刹那,仿佛时光都凝滞了,只见泥土飞溅在天上地下,裸露的碎石比子弹更凶猛。而其中,一缕紫色已然在瞬息之间膨胀到令人震骇的地步。   雄浑壮汉的脸庞涌出大吃一惊,神色间竟有坐不住的迹象,第二次吐出一个音节:“咦!”   一道恢弘霸道的雷电剑魄,以势不可挡的姿态澎湃而至。   雄浑男子显然多了几分认真,平淡挥出一剑,宛如掌心一轮烈日悄然出现。当霸道无双的雷电剑魄斩中烈日的一霎,谈未然手腕微微一颤,大吃一惊!   只因在这一时,他蓦然察觉,雷电剑魄莫名其妙的竟有膨胀并导致威能扩散的迹象。   身经百战的修士经验和直觉告诉他,如果收束不住剑魄,不能精细控制剑魄,只怕接下来剑魄似乎,也许,可能会出现失控现象。   雄浑男子一刹那眼里转出淡淡的惊讶之色,他所施展的一轮烈日并不简单,并不克制,反而会更增九劫雷音之威。使其威能分散,乃至超出谈未然的驾驭力,逼迫九劫雷音自动崩散。   此人破解九劫雷音之法,堪称举世无双,也唯有如此境界,如此杰出之人,才能在战斗中做到信手拈来。   按说,此人破解之法没错。像谈未然这种小小年纪就凝练了精魄的,控制力平平是最普遍的,真能收放自如的,那才是极少数。做得到精密驾驭的,那估计得是万中无一。   打个比方,对招法的认知和领悟,达到满分一百,就可凝练精魄。但要收放自如,至少做足一百二十分。想达到精密驾驭的地步,那就必须做到一百五十分。   可谈未然偏偏就是万中无一的那一个。   雷电剑魄受一轮烈日的影响,竟然仍能做到凝而不散,显然驾驭力已是达到收放自如,并非常精细的程度。   破招失败!   此人竟凭一剑劈出的一轮烈日,仿佛天之熔炉般撑住。九劫雷音最大的优点,便是威能太纯,把威能放到最大,正面几乎无人能挡。然而,缺点也是威能太大,来得快去得也快。   壮汉雄浑大气度令人望之而心折不已,只是一剑斩出,阳光犹如实质般呼啸。刹那之间,一片光芒把谈未然淹没,把扇面形状的十里内的山头夷为平地。   “咦?!”   几乎同时,雄浑壮汉似有所觉,惊讶之余,第三次发出同一个音节。   一刹那,此人的神色骤然剧变更胜前两次的表情变化,流露出震惊之色,心里翻江倒海一般,眼里流淌又惊又喜。个中心理与情况微妙之极,实难描述。   此人身后三丈,谈未然犹如鬼魅,悄然无息跃空而现,一张口就是一朵青莲吐露。   气息纯净的青莲,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微妙的直线轨迹,裹挟着一种圣洁击中此人。在这份圣洁覆盖之下,便是这凌厉之极的主杀秘术,也隐隐有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升华之后的美轮美奂。   这从来被纯净覆盖的主杀秘术,每次施展,必然建功,为谈未然绝杀敌人。可惜,今次注定失败,即使他并无杀意。   青莲打在雄浑壮汉之身,也只得一震,微微动容,就被淡淡的霞光给承受住了。   当晶莹剔透的莲瓣飞快绞杀,其中一瓣被拈住,放在眼前细心观察,发出叹为观止的赞叹:“好生少见,好生可怕的主杀秘术。只论威能,已是我一生所见之最!它叫什么?”   谈未然道:“它叫青莲吐息术,我叫谈未然。”   “名字不错。”不知说的是秘术,还是说的人,当莲瓣消失,此人恋恋不舍收回目光,道:“你的九劫雷音练得很好,但瑕疵不少。这门主杀秘术才是真正练得好,内里充满一出绝杀的决绝之意,深得主杀精髓。”   雄浑壮汉盯着谈未然,上上下下打量半晌,令得谈未然心头不由一凝,竟有呼吸不顺之感。其心底掀起不为人知的滔天巨浪,语含淡淡惊喜:“年轻人,有没有兴趣跟我学点东西?”   “不用你拜师,不用担心门户之别,也不用担心我对你有什么阴谋诡计,更不用担心我要求你做什么为难的事。如果你愿跟我学,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好好学,好好练,将之传承下去。”   此人盯着谈未然,眼里一闪而逝的淡淡期许和孤寂之色,被谈未然捕捉到,莫名觉得心头微微酸楚。   八百年,这可是八百余年啊!   深深一吸气压下翻腾的心情,谈未然稍一思量,坦然单膝行礼:“晚辈谈未然,行天宗见性峰第六十四代首座,拜见宗长空宗前辈!”宗长空当年破门而出之后并未重归,敬之为同门长辈,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行天宗这个熟悉的名称一入耳,就如重锤打在心坎上。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宗长空身子微微晃了晃,神色一变,却并不显得意外。盯着谈未然半晌,目光落于左手的无想剑:“我知道,我认得无想剑。”   “当年,你们隐脉的那一代首座还对我说过……他说,无想之名,就是时时提醒隐脉中人,务必要自我约束,不得滋生野心等不该有的心思。”   宗长空神情恍惚,从记忆片段中走出,神情宽和微微摆手:“你是来参加百里洞府,误入此地的吧,不打紧,我想法子帮你离去……”   他没说完,就被谈未然铿锵语气截断:“宗前辈!晚辈并非误入此地,此番原本就是来寻你的!” 第605章 希望之光!   “寻我?!”   谈未然语气斩钉截铁,宗长空大吃一惊,他观眼前青年年纪不大,还以为是参加百里洞府的。   听起来,竟似特意为寻他而来?   察觉宗长空的疑问,谈未然言简意赅:“晚辈去过阴风洞。”   “交感果被你拿到了?”宗长空神色一凝,又是大吃一惊端详谈未然,一时间疑窦丛丛。从先前的切磋就看得出,谈未然没用交感果,难道是被行天宗长辈给吞了?   可恨!宗长空怒意上涌,正怀疑交感果的下落。谈未然的下一句话,令他再一次愕然动容:“晚辈也去过剑池!”   “我留下的信息……是被你发现的?”宗长空简直错愕万分,当年在剑池草草留下简短信息,尽管是希望被行天宗弟子发现。可是,熟知行天宗底细的他,本来没怎么指望行天宗弟子真能去剑池,真能发现那个信息。   剑池距北海荒界颇有一定距离,行天宗又老又是本土宗派,作风保守,早没了进取心,不一定有这个勇气让天才弟子去历练。至于发现那个信息的可能性,就更小。   加在一起,十足几率渺小。可这,居然奏效了,太意外了。   宗长空没掩饰自己的情绪,给谈未然看了个真切,见其一副仿佛被打了闷棍的意外表情,分外觉得有趣,渡厄强者的趣味可不是常常都有呢。他想了想,最后补上一句:   “晚辈还和宗门长辈一道去了落霞宗!”   “落霞宗!原来是你们!”宗长空恍然大悟,敏锐眼神如绝世宝剑,当其骤然投来的一刹那,刺得谈未然皮肤都有些刺痛。   落霞宗的两端真空锁莫名其妙的一夜毁掉,令得自己身上的枷锁一夜去掉四分之一,是谁干的?是意外还是有意而为?可惜,即便在与隋枯荣的交谈中,也没能套出线索来,这成了他一直沉在心底的重大悬疑。   此时,真相大白。   从阴风洞,到剑池,再到落霞宗……仅仅凭着这个顺序,这三个关键词。无须多言,宗长空就清清楚楚谈未然的发现与目的,以及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宗长空蓦然心神一震,喃喃自语:“寻我?”同样二字,这时道来再没有惊讶与疑惑,反是饱含着十倍,也许百倍的复杂心情。   来人,是为寻他而来。   人,是行天宗来人,是师门。   这句话背后所蕴藏的涵义,实在就太多了,多到一时半会完全理不顺畅,多到思路紊乱。对他太不寻常,以他的意志力,竟然心神失守。   八百余年,坐困于此。谈未然是第二个到来的人,不可仅仅理解为简简单单的激动,也并非因为这是八百年来的第一缕曙光,同样,也未必是觉得有救了,更不一定是觉得找到人来传承了。   对一个破门而去的人,这本就代表不寻常的意义。就像他多年来,总是私下一个人悄悄返回师门,从不与人照面,不与人接触。因为,一旦发生了接触,那会令互相异常尴尬。   对宗长空来说,真正的意义在于:谈未然是行天宗的,是来特意寻他的。   无意间闯入和专门来寻找,两者的区别之大,不消多说。这背后的涵义,他不会不懂,对他也不同寻常。   坐困八百年后,许许多多的情感和心情都从此纠缠在一起,实在难以辨别,委实一言难尽。个中滋味与心情,便是要宗长空亲口来说,只怕也描述不明白。   当宗长空失神恍惚,谈未然就知自己的到来,对他的冲击有多大多强烈。姑且先不言不语,等他消化。   能让一个渡厄境如此失态的理由不多。   原来,宗门一直在宗长空的心底。谈未然暗暗一叹,也许我们全都低估了宗长空对行天宗的感情,从很多代以前到这一代人,都从来没有认真正视过这件事。   他曾在宗门收录的《历代宗主自述》里看到,很多年以来,曾有宗主考虑过是否给当年的事作出一个公正的定论,给回宗长空一个公道,从而把这位超级强者请回宗门。   到头来,每每因种种因由而没有这么做。   如是真的请回了,行天宗会不会还落得如今的境地?   想想宗门的朽败趋势,想想大光明剑带来的怀璧其罪,谈未然就摇摇头,宗门腐朽是规律,再强的修为也阻止不了这种规律的发生。还不如别请回宗长空,免得被污染了。   忽然间,谈未然有点明白,为何各派的隐脉往往大多选择漂泊在外了。   不一会,当宗长空消化一番理顺思路,旋即直指关键:“隋枯荣说,行天宗被他们明心宗灭绝道统,北海荒界等地被九幽天的宗派入侵攻占了……现在,你来告诉我,外面是什么情况,行天宗又是什么境地。”   “说吧!”   宗长空目光就仿佛两轮正在酝酿暴烈的烈日,竟然使得谈未然难以直视。   是眼神里那些即将按捺不住的情绪太澎湃了,也许是愧对前辈,忽然觉得面对这时的宗长空,有着十二万分强大的精神压力。谈未然深深吸气,舒缓并承受住来自渡厄境的恐怖压力:“行天宗已经败亡了。”   听到这个亲口证实,宗长空转过身去一动不动,很久没有回头。   ……   “傅冲太师叔祖怀着必死之心,成功把隋枯荣引走……我们成功击杀卓非凡等明心宗来人,然后,疏散与撤离……”   “撤离途中,遭遇三生道……邹野老祖战死……”   曾经的经历,就像一处处结痂的伤疤,本来以为没那么疼了。向宗长空娓娓道来,谈未然才发现,这等若是重新把伤痕扒开,把结痂撕掉,重新看着鲜血流淌在心里,积在心底。   将那些血淋淋的往事,重新拿出来再次经历一遍那些悲壮的,悲痛的,揪心的惨痛过去。   从剑池的发现,到灭门之战,再到跨越超过百个大千世界的成功大迁徙。   这其中,有明心宗的暗中窥觑,见礼峰首座等人的里通外敌,把行天宗覆灭掉,也断了明心宗五指,颇伤元气的一场灭宗大战。也不乏疏散与撤离途中与三生道的遭遇战,各峰人马在遭遇战中的爆发与血性,也有邹野的悲壮自我牺牲。   与黄泉道的交易,谈未然并没有隐瞒。此事太重大,一是大光明剑的处理方案,二是黄泉道的敌我关系,哪怕宗长空因此对他不满,他仍然会直言其事,以免影响宗长空的判断。   所幸,不是完全坏消息。也有好消息,起码许道宁没死,只是失踪。从双心玉牌的完好来看,显然傅冲也还活着,不过可能撞入某个世界,迷失在其中,失踪至今。   宗门残部在与三生道大战中所呈现的血性,也表明这群人还没烂透,还有对宗门的热爱与忠诚。   纵然一切看起来糟糕透了,其中仍有少许亮点,让人处于绝境中也不曾失去希望与未来,令天行宗拥有更多触底反弹的底气。   宗长空一言不发听完讲述,流露深深的疲乏:“道统尚存,那便是不幸中的万幸。”   隋枯荣曾对他说的话,显然想动摇他的决心与意志。   坐困八百年,除了隋枯荣等镇压者为了打击他才说的少许二三事,宗长空对外面的情况可谓一无所知。当他粗略了解九幽天入侵的规模等详情,只稍稍一想,神色就是一凛:“天下要乱了。”   一转念,他就想透了,怪不得隋枯荣迫不及待想要他的命。他还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隋枯荣怎么一下子变得性子急躁了呢。   危机,就是危险与机遇一起共舞。   当天下一乱,固然有无数凶险,也有无穷机遇。显然,明心宗渴望剪除掉他,松绑之后全心迎接机遇。   可是,对行天……不,是天行宗来说,恐怕就不是机遇,而是遍地危险!这种时代大潮,沾着一点,哪怕被尾巴扫着一点,就足以毁掉新生的天行宗。   况且,凭谈未然先前的讲述,宗长空就知道,明心宗、三生道、黄泉道都是敌人……随便一个就能把重建的天行宗捏死八百遍。   天行宗需要活着,眼前这个青年天才必须活下去。   行天宗的道统需要它和他们来继承。   但,不一定非要在荒界。   宗长空闭眼一会,重又睁眼盯着谈未然:“趁着此时还来得及,率天行宗速速远走他乡,去另一个类似三千荒界的域界安顿下来吧。我恰好知道几个域界裂缝,你……”   此话未了,就被谈未然再一次拦腰截断:“宗前辈,你弄错了,我是来帮你脱困的。”   从知道行天宗覆灭后,就再没有表情变化的宗长空,眼里第一次涌出温和之色。他如何不知谈未然是为营救自己而来,可他更明白,这注定是白费功夫:“没用的,你帮不上。或许三千年后可以,但现在不行。”   “你想帮我,很好,但你不明白留下来会面对什么,我的对头们将会带来修为境界比我更强的敌人。”   宗长空眼睛明亮得像发光,就像在绝境中抓住了希望:“所以,你率领行……天行宗在天下彻底大乱之前,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好好活下去,潜心修炼,把道统传承下去,就是帮忙了。” 第606章 光明之相反   宗长空言辞中,对行天宗的关心与在乎是自然流露,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   他从来不曾掩饰对宗门的感情。   纵然当年和宗门反目,做出大怒之下破门而去这种暴烈、决绝,完全撕破脸的事。给宗门和自己的心理,双双划出一记深刻而痛苦的伤痕,以至于多年来再也难以弥合。   纵然发生种种,纵有许多不睦,他并没有掩盖这种关心背后的感情。这份器量,这份坦诚,还有这份真挚,恰恰令人敬佩。   如今说起行天宗,宗长空言辞中并没有多么强烈的感情色彩。但是,那平淡是返璞归真,感情在数千年里深深藏在心底了,未被触动前,就如外表安安静静的火山。   你不知道的话,就永远猜不到那火山底下涌动的岩浆是多么炽烈,多么滚烫而热烈。   宗长空很明白,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正因此,他才希望谈未然速速离去。   他亲自试过谈未然的实力,知道如此惊人表现对行天宗这样的小宗派意味什么,哪怕只有一个,也是绝境中的希望。   “只要好好活着,把道统传承下去。如果做得够好够顺利,未来某一天你完全可以光大行天宗道统。”   这就是他对谈未然的期许。   说来也许好笑,他堂堂一个活了七千多年的渡厄境,竟仅仅一面之缘,就看似迫不及待的将捍卫道统,光大道统的希望寄托在一个陌生青年身上。但是,这就是他,心怀宗门的那个“行天宗叛徒”。   谈未然听得出宗长空一席话背后对行天宗的关心,原本要打断他,话到嘴边又暂时先吞了回去。也许这是宗长空很多很多年来,第一次正式接触到行天宗的人。   他只是忽然觉得,应该让宗长空把话说完。   但宗长空显然不是话多的人,当他说完并看过来。谈未然缓缓伸手,无想剑从掌心冒出来:“我有无想剑。”   “无想剑想必可助前辈一臂之力。”   无想剑中澎湃无边的能量浩然弥漫,竟填充满这一整个空间,只见气劲吹拂得尘埃四起。   宗长空微微眯眼,扫了无想剑一样,蓦然想起谈未然的自我介绍。一道灵光闪在思绪中,先前疏忽的一点疑惑顿时忆起,霍然大吃一惊。   见性峰第六十四代首座?!   宗长空一霎动容,惊疑不定打量谈未然,顿时明白了。因为,新宗门的新宗主通常就是隐脉首座。他就觉得奇怪,新天行宗的宗主和长辈怎会脑子坏掉,派一个年轻弟子来试图营救他!   而且,还是一个如此天赋的弟子。   须知,明心宗、星斗宗没一个是好对付的。小小一个天行宗刚经历宗门覆灭的大劫,又经历一场跨越超过百个世界的大迁徙,怎么可能会有虎口拔牙的实力。   “原来,是天行宗的新宗主亲自到来。”宗长空一翻手取出一枚印章,精致而小巧,表面尚且释出淡淡毫光。他却神色一恍,如陷回忆中,微微一叹:“接住。”   一音未落,其指间的一方印章飞落而来。谈未然一把抓住,细致放在掌心打量一会,立时便呼吸一窒:“这是……这是宗主印信!”   和宗门某本典籍里留存的宗主印信画像,完全一模一样,就连大小都一般无二。   说是印信,实际和无想剑是一个概念,似乎都是九阶灵器!   不是说这玩意早就丢失了吗……心念急转,谈未然错愕望去。宗长空脸庞涌出复杂神情:“当年宗主身上的东西,被我一怒之下顺手拿走了,其中有一些宗门典籍,也有此物。”   “此番你就把此物带回去,随便交给谁来温养吧。”   其中没多少能量了,谈未然细心感应暗暗点头。一转念就明白,宗主印信常常会拿出来使用,不像隐脉印信那么隐蔽而无人知晓,可见,当年宗长空带走时就没剩余多少能量了。   就是有点奇怪……好像这玩意和无想剑有点不太一样?   “身外之物对真空锁没有什么效果。”宗长空深深看一眼,简简单单一句话就令谈未然明白他的意思。   无想剑很强大,但它和宗主印信一样,同样是身外物。   看来,想说服宗长空,令他相信自己能帮得上忙,还真不是一桩容易事。谈未然陷入沉吟,神色变幻豁然明朗,一抹过寂空界石,一物悄然在手:“我以为,此物应该对前辈有帮助。”   宗长空本不觉谈未然还能拿出什么强大东西,闻言一眼瞥去,见谈未然掌心之物,几是怀疑此乃幻觉,当神念一扫确认不是幻觉,顿时震惊得呆了呆:“造化天晶?!”   掌心之中,正是一枚造化天晶!   此乃真正的稀世之珍,用于救人,几乎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用于补充能量,可补入灵器之中,省却数百年甚至上万年的蕴养过程。当做生命元气补入身体,则可轻易延寿许多。   唯一遗憾的是,造化天晶无法为渡厄境延寿。   渡厄境渡的是大道灾厄,生命处于一种非常特殊的状态,因此最长能活到一万二千年。可也正是因这种特性,哪怕奇特如造化天晶也无法补入生命元气。   不过,谈未然深深吸一口气,压下有些肉疼的感觉。其实此物他是为宗门,为爹娘准备的:“宗前辈,造化天晶不能帮你延长寿命,想必你现在也不需要这个。但它能帮到其他,譬如,它能令你获得绵长无比的战力。”   造化天晶能做到什么,宗长空这个渡厄强者比谈未然清楚十倍百倍,端详这枚飞过来的稀世珍宝,眼神和心情无比复杂。握在掌心半晌,指掌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转念下了决心,把造化天晶丢回去:“此物你该留给天行宗,有备无患。”   宗长空双眼一睁一合之间,已是变得坚毅:“行……天行宗需要你,你活着回去,就是最大的帮忙。带着此物与大光明剑,加三五名神照境,远走其他域界,足以长远立足了。”   他看着谈未然,眼神竟也有一种压迫力,仿佛把自己的意志贯彻在眼神里,想要谈未然离开,而不是异想天开的和他面对未知强大敌人。   出人意料的是,他眼神中的压迫力和意志贯彻,足以让神照境都被慑服。偏偏谈未然以目光对目光硬顶,分毫不让,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展示了自己的意志:“宗前辈,我再说一次,你弄错了。”   他下一句话石破天惊:“九幽天入侵一事,不仅只有荒界,而是多个域界都将纷纷出现!”   今次九幽天入侵,才不是表面所见的那么简单呢。所谓席卷诸天万界,绝不是一个简单形容词,也不是嘴巴上说说,而是九幽天真的把烽火烧到了无数个域界。   荒界,尽管有些特殊,但也仅是其中之一。   以他前世的身份和实力,本来不太可能知道这些。但架不住,从其他域界纷纷逃难来荒界的人太多了。   届时,天下虽大,将鲜有安身之所。要想从乱世里趟出一条活路,就一定要抗争到底。   此言如击中宗长空的思绪,剧震色变,心底掀起滔天巨浪之余,终于明白此事比他所认为的要严重百倍要浩大万倍。若然诸天万界都如此,天行宗则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见他神色变化,谈未然沉凝直言:“宗前辈,您先前说了半天,有对有错。现在,也该我来告诉你一些情况了。”   “如我没料错,第一,明心宗的隋枯荣来不了,星斗宗的孤星来不了。”谈未然晃晃一根指头:“他们要来,首先就一定要请渡厄境坐镇真空锁。可真空锁在两宗心腹之地,不可能纵容外人深入。”   换个角度说,明心宗和星斗宗就算有这天大的勇气,别人也没有这种深入别家腹地,几乎性命相托的信任。   “第二!”谈未然语气铿锵有力:“杀你是个卖命活,以两宗的人脉和实力,是绝对请不动几个的。基于此,我又刚好知道,明心宗是苍天道座下分支。便有了第三个推断。”   谈未然几乎是咬着牙关道来:“恐怕,明心宗已去真武殿请人下界。”   宗长空保持缄默,显然用心倾听,谈未然暗暗感叹只凭这份认真就是别人所不及的。他却不知,宗长空渐渐聆听,眼中不知不觉闪出一丝丝惊讶,愈听惊讶被放得愈大愈强烈。   听到最后一句,浑厚气势猛然暴涨无数!   “瑶台境!”   慑人的浑厚气势扑面而来,竟如置身于狂风暴雨,承受着某种令人心惊胆战的威能。谈未然的身心骤然一紧,完全承受不住,身不由己向后重重倒退八步,才顶住对面犹如实质般的可怕压迫力。   好可怕的压力!谈未然重重喘气,安抚下狂跳的心脏,凝声道:“我不知瑶台境是什么境界,也不知道瑶台境有多强,但宗前辈你要弄明白一件事,我既然站在这里,就一定不会白来。如果造化天晶不够,还有这个!”   话音未落,谈未然把别在腰际那柄被黑布缠得严实宝剑取来,一抖手腕,包缠在剑身的黑布化为支支黑蝴蝶纷飞。   形状古朴,云纹深奥的灰黑宝剑一瞬间崩解为不计其数的水粒,竟而将这一整个空间都填满。   一刹那捕捉到蕴藏大道的玄奥气息,宗长空震骇万分,几乎连心都要跳出喉咙:“这是什么?”   这阴冷气息,竟然……竟然与大光明剑的气息截然相反! 第607章 黄泉武域   三圣荒界,真武殿。   韩跃来访之后,一出请人下界的好戏,似乎就要上演了。   不问可知,三圣殿多年来的安静就此被打破,令人有一种即视感,仿佛一道看见了正在崩坏的荒界局势。   不论君子殿菩提殿,甚至真武殿,不一定就愿意见到这种事发生。没有多少人会喜欢潜在的秩序破坏者,即使当今的荒界的旧秩序看起来,似乎即将被九幽天打破。   况且,明心宗又不是六大道门座下。   真武殿安静数日后,这一天,终于有了变化。一道光骤然而落,宛如从九天之上坠落下来的星光,当真璀璨并迷幻之极。   这道光凶猛而快速,转眼就落在真武殿之巅。无声无息之间形成一条光柱,仿佛在一刹那把天和地贯通连接,成为上天界与荒界的奇妙桥梁。   当光辉贯通天地,一缕浩大而深邃的气息不知从何处散发而来,竟令人如痴如醉。   “我觉得,好像置身无垠无边的天外真空,所感所悟,皆是如此。”   “我倒觉得,那浩大而玄奥的气息,是经义道理的气息。”   三圣殿纷纷不少人均捕捉到一丝丝那玄奥气息,几乎忘我沉醉其中半晌,陆陆续续回过神来,顿时怅然若失,只觉如果再久一点,没准就能突破。   袁谷兰等年纪较大的人,不约而同相视失笑,他们也曾经历过。只需多经历几次,这帮如痴如醉的年轻人就会明白,玄奥气息是真的,感悟却是当不得真,那纯粹是神魂受了影响而已。   一笑之后,凝视那一道光,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答复得好快。”   就是邹伯韬喃喃自语时,率几人在君子殿另一边的温竣也有同感,暗暗吃惊不已。通常来说,下界对上天界的请求少则七天,多则一个月,才会有答复下来。   这次,在第五天就有答复回来了。   此等反应速度,着实有点不寻常。   “上天界不一定会答应呢……”一旁的一个青年人怀有侥幸。   不答应?没有苍天道的默许,明心宗敢有这个请求吗?这次请求的答案,几乎是一定的。温竣没有把自己的推测说出口,训斥了一句不要时时怀有侥幸之心。   然后,回头问一名一袭鹅黄色长裙的年轻女子:“绯月,你有什么看法,说说看。”   纪绯月轻声道:“太师祖,弟子以为,苍天道在荒界又似乎唯有明心宗一个座下真传,实乃不能不救,不可不救。况且,苍天道等道门试图染指荒界之心,路人皆知。没有苍天道的授意,明心宗未必会贸贸然做出这次请求。”   此女容颜娇媚,尤其一双眸子里眼波流转,几可勾魂夺魄,使人恨不得立刻投身并沐浴在这眼波之中。一边轻声细语将其中关窍道来,所谓才貌无双,想来不过如斯。   温竣端详纪绯月一眼,颌首作无声赞许,想想郁朱颜,不由微微苦笑摇头。论容貌气质,纪绯月郁朱颜均属绝色,完全各有千秋,但说到能力,他觉得,纪绯月比郁朱颜出色。   可惜,有时不是出色,就一定能代表君子殿。   情况,比邹伯韬温竣等人设想的,还要更糟糕。   第八日,离上天界答复仅仅三天过去,一道气象万千的光芒轰然从天而降的刹那,就把君子殿和菩提殿给彻底惊动了。   几乎一转眼,就纷纷涌出,目不转睛的盯着真武殿的浩大动静,人人眼中凝重之色渐浓。   今次的一道光,气息显然比前几日的更强大,而且更为粗壮,更为色泽缤纷,呈现出令人陶醉的不同气象。   菩提殿的老僧,君子殿的邹伯韬与温竣,几乎就在这一时不约而同流露各种神色,或是莫名长叹,或是深深皱眉,或是凝重担忧。   没有比他们更清楚的人了,这次不是寻常的交流与沟通,而是真的有人下界了。   仅仅三天!这个反应速度,折射出来的东西十分触目惊心。   邹伯韬深锁眉头,喃喃自语:“本就有黄泉道三生道入侵,酝酿与筹备十年了,随时随地会发起攻势。若然再贸然多出一个瑶台境,那完全就是天下大乱,乱上添乱的势头。”   温竣等人心中更是多出几个问题:“上天界想干什么,六大道门在搞什么?”   当所有人正为此震惊之时,韩跃正在真武殿堂之前,见到一波波的光辉如湖水般涌动,并泛漾着特殊涟漪的一幕幕,他早已按捺不住激动。   这光辉,这高台,仿佛形成一个桥梁,或是连通上天界与荒界的一扇门。   当一阵绚烂无穷的光辉摇曳弥漫,形成雾气般的独特一幕。转眼之间,神魂骤然感受到一种轰隆震动,所有光辉退散而去,光柱嗡的一下也全然消失,余下一条身影屹立高台之上。   身影略显瘦削,身材修长,一袭青色袍子从鼓荡状态缓缓平息下来,袖口间真气涌动,竟然隐隐有雷声。   来人相貌并不太出众,然则,一双眼睛却极其使人印象深刻,即使你在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曾找到。   当来人眼神扫视,韩跃有一种被刀刮中的错觉。他完全能清晰察觉自己的心跳,就像擂鼓一样咚咚咚个不停,翻身单膝跪拜,执晚辈大礼:“弟子韩跃,代表明心宗欢迎前辈大驾光临荒界!”   来人缓缓下台,向真武殿在场的三人微微点头,看韩跃一眼,道:“听说明心宗有渡厄境,怎么没见他亲自来。还有,你们的宗主,怎么也不在?”   宗主?韩跃眼里泛出一缕冷笑,道:“本宗宗主许是在路上耽误了。”   “至于本宗渡厄长辈,却是因故未能亲自来迎驾,请听弟子在路上向前辈慢慢解释……”   ……   一粒粒细小水珠,令人眼晕目眩的布满在一整个空间,充斥在其中无所不在。   收拢起来,就是黄泉天子剑,气息收束不外泄。即使有一丝丝的气息泄露,也不是寻常修为能洞察的。实际上,玉虚宗拿器具来检测,就是因为人感应不到这个气息。   但是,把黄泉天子剑展开成为“永恒武域”之后。淡淡的阴冷气息,不知不觉从凉飕飕加深成阴寒,几乎每时每刻往骨头里渗透。   宗长空盘坐,一开始整个人光明气息大盛,显然和“黄泉武域”完全格格不入,呈现两个不同极端。   一生,一死;一冷,一热;一光明,一幽暗。只想一想,就觉不可思议之极,旁观者的谈未然差一点看傻眼了,内心波涛汹涌,只觉得震惊。   两个极端,能凑在一块,就很难想象了。而宗长空,竟然试图将幽暗融入光明,或者反过来!   “原来,还可以这样?!”谈未然一下子心思豁然明朗,像是被人打开了思想上的某个结,或盲点。   他有点明白,为什么天底下天赋比宗长空出色十倍的不胜枚举,可宗长空才是渡厄境。   谈未然默念一声不可思议,忽然心中一动,联想起前世自创的葬心剑。不知不觉,思绪一旦专注葬心剑,个人气息便也渐渐与黄泉武域的气息融为一体。   身在黄泉武域之中,有意识收敛并谨守心灵也就罢了。若然没有戒备之心,武域之中九幽之气浓郁,岂会没有感应,须知,永恒武域本就是武道传承呢。   一有感应,谈未然自然而然想起了葬心剑,心神渐渐完全专注此中,渐渐意识到错误:“想我前世,搜刮了零零星星的十余种九幽天功法技艺,断断续续融入葬心剑之中。原本想着能自创技艺了,还多少有点私下沾沾自喜,颇为自得。”   如是平时,多半难以察觉。然而,此时他意念沉入心神之中,可谓念头纯粹,正不知不觉从黄泉武域中参悟真正的九幽之气,自是马上明白自创葬心剑过程中的犯错。   “前世,我融入葬心剑的,只是技巧,是皮毛,而不包含真正的九幽。今生回望,太取巧了,结果似没真正融入,也没练好,多少有点不伦不类。怪不得今生心境不符之后,从此就再也施展不出来。”   如今洞悉过错,马上就明白一件事,前世他能凝练葬心剑剑魄,实在太走运,要么是人品太好了。   “也许,葬心剑并非心境不对就施展不出!”   谈未然闭眼,完全沉浸感悟中,不慌不忙一挥剑。阴冷光芒凝在剑尖,在将要飞掠斩去的一刻,随着谈未然心中一个意念流转:“破!碎!崩解!”   剑光所聚出剑魄,竟而在一刹那分崩离析,如洋葱般一层层剥离掉。把曾经错的,不对的领悟,统统从剑魄中一层层一件件的剥掉。   “剑魄?不,我练错了,这是在错误的道路上接二连三的犯错。剥掉!”   剑魄崩散,片片缕缕的光芒飞散,退化为剑意。   “剑意?也有错,竟错得如此之早。不要了,剑魄我都不要了,遑论剑意!”   只在一个意念之间,剑意随之崩溃,仅仅只余下招法之势!   就是它,我只要招法之势,剑意和剑魄大可从头再来!   一念至此,谈未然只觉得放下心头大事,顿觉舒坦之极。从感悟中苏醒,一睁眼就见宗长空神色隐隐怪异道:“你先前的剑法,很好。不要放弃,接着练下去,就按你的感悟练。”   “为何?”谈未然疑惑。   宗长空稍稍沉吟,道:“你或许不知,先前的招法之势,似乎能伤到……神魂!”   谈未然独自一个人呆愣了半天,猛然想起一事顿时一激灵,急忙问道:“我在其中感悟多久?”   宗长空看他一眼:“至少五天半。”   “绿儿还在百里洞府!”谈未然神色骤然一变,马上飞奔而去,回头问道:“宗前辈,黄泉天子剑对你有帮助吗?”   宗长空没回答,却放声大笑。 第608章 洞府关闭   沙漠里天色阴暗,风卷残云。   一时间,狂风阵阵,大风裹住风沙滚滚而去,形成极为壮观的一幕幕。无数细小的沙砾在风里拼命打在脸上,往嘴里耳朵里眼,使人恨不能深藏砂砾之下。   “沙漠里的气候,虽说有时一成不变,可真要变起来,谁都吃不消。”   “沙狂刀终年在这等环境之中,参悟出他的独门刀法,教人不能不佩服。换做是我多半不愿,终年住在沙漠里就太难受了,沙狂刀就是个怪性子……”   无数人大大小小矗立在风中,靠真气隔掉砂砾,对这天气感到无奈。嘴巴上虽怨声不少,实则没人会把这点风沙放在眼里,要知,云集在这里的众人,几乎全是神照境以上修为。   昏天暗地的环境,总有不便,也难免有心人浑水摸鱼。可惜,玉虚宗等显然连这点机会也不给某些人,或者敌对势力?谁知道呢。   “轰!”   云层之上,隐隐雷声响彻天地,一股力量从云端飘散,竟似将方圆百里的阴云悉数轰散。再是轰的一震,无声无息间呈现涟漪形状激荡,所到之处将狂暴的风慢慢给安定下来。   短短一会,尽管天色仍显稍稍昏暗,却没了风沙。   沙隆心头一跳,微微昂头向天,不约而同和所有人一样浮现同一个念头:   渡厄强者出手了!   身为厚泽宗门下,裴澈没和北堂纪家的人在一块,他不由自主的暗暗揣测最大竞争对手之一。今次来的是钟岳,明妃,还有没有别人?   别的宗派一个渡厄境都没有,像行天宗像冰宫,连破虚境都没有。偏偏玉虚宗派出两大渡厄境来百里洞府坐镇,如此阔绰的人手,才是真正的奢华。   所有人在默默等待着,包括天空中的不知几名渡厄境。   数以百计的修士零零星星聚首,形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人群,若然有人有心,未必不能以此为依据推测出一些情况。当然,对此倒也不可太过认真,否则做出误判也纯属活该。   此时,一阵阵绚烂的光突如其来,数百名至少神照境以上的修士们心神一紧:“来了,出来了。”   一道道光闪耀,一缕缕独特的波纹在空气里扭动,泛出令人陶醉的美妙空气涟漪。随之,沙漠洼地上,一批杂乱无章的身影跃然凭空出现。   这批出来的人,有没有自家的孩子?   所有人心头揪了一下,马上就把目光飞快投去,满怀希望的松了口气,或是变为淡淡的失望。   不打紧,这是第一批,接下来还有呢。   所有人打量着第一批出来的年轻修士,不管是出自好奇心,还是着眼未来,都有必要看一看。毕竟,进入百里洞府又出来,就已经证明了实力,永远没人知道,这其中会不会涌现下一个孔天策。   宋幽若和一名长辈来到庄观鱼身前,先行礼,然后把需要谨记,或是需要外面的人立刻执行的事低声飞快道来:“我们在十二地支里面,没有找到那件宝物……”   不光席虎成等人不知黄泉天子剑一事,庄观鱼也不清楚宗门在找什么。   需要里外配合的不少,宋幽若心思细腻,一桩桩飞快道来。其中譬如,李扶风几人的嫌疑及下落!再譬如,谈未然的踪迹。   关心李扶风等几人,是因其没过侦测,是最可能拿走黄泉天子剑的人。   关注谈未然,是他的实力太惊人,是今次最出彩的三个绝世天才之一。其次,也因东武侯之子这个身份正在飞速水涨船高。   一批批青年修士在一道道微光中被传送出来,和长辈碰头后,有的毫不犹豫就离去,有的则干脆留下来多看一会。   是走是留,各随心意。   进入洞府前,会要求报上姓名来历和修为。但是,当人们出了洞府,玉虚宗等势力反而不过问了,来的时候查明白就算了,走的时候还要查?那就太咄咄逼人了,简直是故意树敌。所以,干脆难得糊涂吧。   随一批人出来后,易容改扮的魏清明一言不发混入人群中。好在此时数百长辈迎来无数晚辈,场面本就显得热闹而混乱,他一个人进入人群中,就像一滴水进入了一个池塘里。   “谈未然呢?”魏清明心中的怨毒愈积愈深,他本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但是,这次对他,对星耀宫,损伤太惨痛了。   他魏清明,一个骄傲自信的强者,被逼得像老鼠一样藏起来。只为了从谈未然手底下活下来,把洞府里发生的一切惨痛告诉应该知道的人,并把谈未然挫骨扬灰。   “未然老弟呢?”   当魏清明像毒蛇一样藏在人群,同样改头换面的燕行空和傅永宁互望一眼,有担忧,更多的是关心:“这好些天下来,在里面没见未然来,在外面也没他的人。”   和燕行空二人相比,尽管在出来的时候没见谈未然,郁朱颜并没有多少担心,只因她坚信谈未然的实力与能力。她没多少担心,目光一再扫过混乱的场面与人群,那是她放在内心的关心。   很有趣,搜寻谈未然的人,不仅仅朋友和敌人,还有越显胜潘佑民等曾经的临时队友。不过,不知为何,其中并无徐鸣身影。   “这是最后一批人。”伍朝大声宣布,声震数十里。   当最后一批人随着传送出,甘青棣首先环顾一周,见到无数年轻人和长辈一块儿或飞天遁去,或留下指指点点的热闹景象。   甘青棣扭头,认认真真的再次问道:“谈未然他人呢?”   这次席虎成深深一叹:“有人看见,谈未然和他的小侍女,被三名神照境暗中盯上了。那是约莫十天前的事了……”   进入百里洞府的神照境,是什么概念,谁都明白。   宋幽若垂下脸蛋,眼里流露深深不忿,为那个击败自己的谈未然,为自己。她想,如果三名神照境盯上的是自己是甘青棣呢:“太可惜了。”   甘青棣呆了呆,忽然萌生一种失落感。没有被自己比下去,没有被自己击败,就死了吗?   也行,还有一丝丝若隐若现,几乎无法被察觉的……放松!   程冲认真想着谈未然的邀请,宁秀想起谈未然,漂亮脸蛋就涌出心有余悸。当符野一出来,飞快没入人群之中,直到离去前,才蓦然回首,今次他欠了谈未然很多人情啊。   陆放天、剑傲白、杜预、宫希言……此时此刻,无数人在嘴上在心里,纷纷用不同的方式念叨着同一个名字。   不管是关心,是好奇,是不服,亦或仇恨,没人可以否认,这个名字代表的是今次最出彩,最强大的三个年轻人之一。   今次百里洞府之后,这个名字不再默默无闻,不再平凡好笑,必将与众不同,必将被无数人牢记。   谈未然第一次登上大时代的舞台,与光芒万丈的天之骄子们并肩较量,他的表现无与伦比。   ……   轻微一个风声响动,只见一条身影从一个虚无之中一跃而出。   刚站稳地上,谈未然心急如焚,一嗓门就震天响起来,往四面八方大喊绿儿:“绿儿,你在哪里,快出来,我来了。”   一边放声大喊,一边焦躁不安,谈未然像一阵狂风,不住侵袭向庭院和人工湖,乃至各个廊道与房间。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是拼命飞一样搜来搜去,只恨不得绿儿能像变戏法一样马上就刷的一下出现在自己眼前。   人在黄泉武域,一时沉溺参悟,疏忽了绿儿的安危,是他的错。   习惯了绿儿的存在,反而容易疏忽她。这种过错让谈未然的心像被自己的手给攥着一样疼痛,每每想到这点,心中就满怀内疚。   嗖嗖嗖,他带起一阵阵风,吹得各处尘埃飞扬,一边飞快穿梭于此辛十八,一边郑重道歉:“绿儿,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言而无信。你听到我的道歉了吗,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出差错了。”   “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就吱个声啊。”   半晌之后,忽然一个独特的声音飘散在空气里,送入谈未然耳中。   “吱!”   绿儿没事,太好了!谈未然先松了口气,随即哭笑不得:“让你吱声,你也别吱的一声啊。我的道歉很有诚意哟,不信你亲自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给你看看我的诚意。”   “不信!”   “你是我身边最贴心的人儿,你最明白,我可是以诚实可靠之名风传天下。说到我十全十美十足真金信誉,那可是人人赞不绝口三十二次都不够呢,如果你不信我,就太令我失望了呢。”   “才不是。我只晓得,我家少爷是大骗子,大大大大……大骗子。反正,反正你说什么我都不信!”   绿儿气鼓鼓的躲藏起来说道,撅起小嘴全是酸酸涩涩滋味。一把又一把揪着树枝上的叶子,只觉得少爷一点都不重视她不关心她。这时,一团黑影突然在她眼前出现,带着笑意突然道:   “真的不信?”   少爷!绿儿正要高兴扑过去,却忽然想起自己在干什么。急忙板着小脸,歪过脑袋一副我很生气的模样,完全可爱到萌杀任何人:“才不信呢。”   “你说得对,你家少爷坏透了,又坏又没信誉,连身边这么可爱的贴心人儿都能忘掉。这种人啊,烂透了呢,该骂,简直该揍他一顿。”谈未然展开双臂把呆住的绿儿环抱住:“可他真的觉得错了,他真心向你道歉呢,你会不会原谅你家那个混账少爷,愿不愿仍然在他身边帮他。”   绿儿眼有晶莹光芒,心肝和身躯几乎酥软:“我……我愿意。” 第609章 破真空锁之法   百里洞府关闭了。   亲自接回绿儿的一趟下来,察觉其中隐隐加快的时间流速,谈未然就知,如今必然关闭了。何况,掐指一算,入洞府已超过三个月有余了呢。   其实,为绿儿重返洞府之时,就已经关闭了。   “既然有一条隐蔽的空间甬道,即使在关闭的情况下,想安然无恙进入这个洞府,虽不太容易,却也没那么难。”这是宗长空的原话,有他相助,就无须无想剑出手。   洞府,是比空间墓地更为高等的存在,不论规则还是层次都更高。   若是一个封闭状态的洞府,可维持很多个漫长的年头,也许上百万年之久也不值得奇怪。不过,如果其中加上了“时间流速”这种东西,又经过了至少数万年,那就难免会有所衰败,出点问题在所难免,自然没那么顽强了。   有宗长空详细分说,很多费解之处,自然迎刃而解。谈未然恍然明白,也平白多了不少相关知识。   至于时间流速加快什么的,问题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绿儿是抱真境,感觉不到时间流速的异常。谈未然神魂强大,悉心隐隐从自己和绿儿的些许变化,察觉出洞府是把时间加速到“一天一年”的程度。   仔细一算,即是说,洞府外面每过一百二十年,里面的时间就俨然超过四万年之久。难怪会有传言说在探索洞府的初期,曾有渡厄强者被活活闷杀在里面呢。   别说渡厄境,哪怕瑶台境,也只有被闷杀的份。   反思一番,没有寻到杀死甘青棣的机会,谈未然曾一时扼腕,但也没放在心上,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陆星云是见性峰二师兄云浩,此乃一个令人完全始料不及的意外。其中究竟存在着什么关联,如何处置,实在纠结,还需细细斟酌,仔细思量。师父许道宁的意见显然才是关键,不可莽撞。   对待这个突然现身出来,不知还算不算同门的二师兄,不冷不热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与妙音谈家的人相遇也是一个意外,不过,谈未然对这个意外并不太喜欢。只觉得,如果妙音谈家都是这种表现,是这种人话事,老爹还是别拉这层淡薄得所剩无几的血脉关系了,免得招来一个自以为是的祸害。   今次洞府之行,纵有不太完美的遗憾,他的收获堪称十分丰盛,两个目的都已达成。无论如何,时至此刻,都可以放下不提了。   这个重要的标志性事件,终于落幕了。   后人一厢情愿所设想的种种细节,一点儿也不可靠。譬如,未来的青帝和夜春秋并没有像第一次见面就满怀敌意,就互相打得脑浆子往外冒。   再譬如,其实佛家也派了人来,年轻的有扶风太子,暗中还有一个没公布的傅红妆,年纪大的有谈兆邦等人。从这点来说,雷音道并不是后人认为的早就放弃了。   围绕百里洞府,产生了很多谣传,也有许多猜想。不过,对谈未然来说都是次要的,他不是历史学家,不关心这个,他在意的是此事结束之后的事。   一件,不,一连串震动三千荒界的大事发生。   首当其冲的,就是黄泉战争。如果谈未然记得没错,当他和鬼首激战的同时,黄泉道与三生道已经将烽火点燃,并一路势如破竹的推进,把战火烧到很多个世界。   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统统都将陆续到来。不管天下人愿不愿意,或主动或被动地承受一切,或像谈未然一样,奋力地去改变去创造新的轨迹与未来。   没人预料得到,这场战争的规模与波及范围。同样没人料到,这场黄泉战争究竟打破了某些什么样的平衡。   战火一旦点燃,即使未来某一天迎来和平,也不可能再恢复到原来的秩序与状态。   很多人明白这个道理,但更多人不明白。   未来会是什么样,连谈未然都无法预料了。至少天行宗和东武侯都要在乱中求生存,求发展。无论怎样,首先,要救出宗长空,才能渡过当前这个最要紧最致命的难关。   经过短暂的情绪起伏后,谈未然很快撇掉杂念,重新着眼于当下。   瑶台境随时随地可能到来,要如何对付对方,如何帮宗长空破掉这个必杀之局?   ……   宗长空所在的空间,是一方未完成的空间墓地。   倒不是宗长空寻找的“墓地”,当年他几次混入百里洞府里里外外的想探寻点什么,别的没找到,倒是间接找到了这样一处空间。   然后,被明心宗暗算之时,迫于无奈藏身于此。   “这个暗算,估计和顾惜惜有关吧?”谈未然念头一转,没有把话说出来。   宗长空不知这个晚辈在心里大胆揣测前辈情史,把八百年前的经过与细节娓娓道来。讲述充满坦荡气息,并未加入多少愤怒等情绪,凝望其雄厚气势,谈未然不能不佩服。   并不讳言失败与挫折的大气度,令谈未然暗暗心折。但凭这种态度,就远非他人所能及。   当他一说完,谈未然就明明白白一件事:宗长空绝对是被顾惜惜暗算了。   无边真空锁,是直接勾连到被镇压者的身体与神魂。   除了被关系亲密的人暗算,打死谈未然也不信当年那票人有人能正面把真空锁打入宗长空身体里。   正因真空锁的特点,对方一开始也准备不足。宗长空才可以在被暗算之后逃遁来此,令对方捉摸不透他的下落,结果让对方耗时多年。   等宗长空把真空锁的特性娓娓道来,谈未然暗暗琢磨好一会,总觉得无边真空锁的最大用途似乎就是囚禁他人,反而对杀人没多少帮助。   他的感觉没错,无边真空锁从创造出来的那一天就是这个用途。摒弃掉其他特点,专门用于对付杀不了或者不能杀的人,把囚禁人这个特点发挥到最大,甚至可一代代的镇压到永远,堪称恶毒之极。   思绪飞转半晌,谈未然屈指数道:“无边真空锁作用单一,实战无用,必须暗算,无法定位……”说到最后,渐渐声线沉寂,渐渐脸色十分难看。   宗长空看了一眼,他知道这个晚辈明白了。   弄清真空锁特性,想透彻了自然就发现,真空锁小毛病小瑕疵不少。但是,从被镇压者的角度来说,几乎完全无法破解。   谈未然苦笑,本来以为无想剑是营救的最大利器,结果到头来发现是身外力量,作用不大。委实低估了真空锁的特点与威力,宗长空的境况比在外面设想的还要糟糕。   宗长空镇定说道:“其实,破解真空锁最好的方法,应该就是直接从外部毁掉真空锁各端,就像你们在落霞宗干的那样。”   他至今想起来就觉有些遗憾,上次如非怜无月最后杀出来,他差一点就可以脱困了。   谈未然眼睛一亮,转念想了一个办法:“我带无想剑先返回,然后咱们里外配合!”宗长空闻言微微一怔,皱眉不已。   愈想,谈未然愈是眼睛发亮:“前辈,你在这里反过来牵制真空锁六端的人,我们则带无想剑奇袭明心宗或星斗宗,务求毁掉最少一端……”   此法,说起来绝对美妙,可惜宗长空平淡一句话就令戳穿了这个美丽的泡泡:“时间上来不及,天行宗只有一个破虚境,防御还罢,进攻别家山门就是自寻死路。”   谈未然瞬间泄气,凭他返回陌上荒界,最少需要一年半到两年,而明心宗的人随时会带领瑶台境到来。   只要有充裕的时间,营救并不是幻想。但是,瑶台境下界,哪儿还有时间。   看来,必须从宗长空的角度,破掉真空锁。   见他眉宇充满沉凝之色,一旁绿儿替他愁眉苦脸。见二人神色,宗长空一笑了之:“不打紧,黄泉武域对我作用极大,这数日于我大有触类旁通之效。”   “莫急,莫乱,心一乱,那便反而耽误修炼。从三圣殿来此,快则一两个月,慢则三五个月。就眼下来看,暂时还有一些时间。”宗长空纵是盘坐,气势仍浑厚得极具压迫力:“多一份心得多一丝参悟,于我而言,俱是不可多得的精进。”   谈未然摇摇头,他不是在苦恼这个,既然定下一个营救宗长空的目标,他自会想方设法去执行,去完成它。上述办法行不通,那就想别的,直到实现目标。   沉吟半晌,他忽然一抹寂空界石,一枚散发毫光的丹药在掌心滴溜溜:“此物我还余下两枚,俱为九品,可能助前辈?”   稍稍检查,宗长空吃了一惊:“炼神丹?!”   这炼神丹,可以快速补充神魂。纵然宗长空活了七千多年,也着实没见过几次。只因原料太过珍稀,必然是罕见的天材地宝,有也不见得舍得拿来炼制这种一次性补充神魂的消耗品。   此物乃谈未然在清音荒界所得,正因是九品顶级丹药,药效太过于强大。除去给了许存真和明空各自一枚,自己一直没敢用,却是无意之中把这宝贵无比的丹药给保留至今。   正吃惊,谈未然又取来一物:“这是九品幻灵神巢,一旦炼化构建之后,敌人踏入其中,幻象必将防不胜防。” 第610章 打破常规   当谈未然接二连三掏出宝物,宗长空只觉呆了呆,纵然心志坚定,仍然忍不住涌现吃惊之色。   不论炼神丹还是幻灵神巢,瞧起来绝非寻常人能拿出的。   也就是他宗长空,真要换做一个人,不知目瞪口呆成什么模样呢。即便如此,他也觉得不可思议之极。   灵游境?如果灵游修士就有这种震撼大手笔,天底下比灵游强的修士颜面何在,渡厄强者情何以堪。   说什么灵游境,其实便是渡厄强者,也不一定拿得出这些零零碎碎,偏偏又十分珍稀的宝物。   宗长空倒没误会这些宝物是来自行天宗,坦率说,行天宗真要有这几种宝物,何至于窝在北海荒界那种边缘地区,更不至于沦落到被明心宗灭宗的地步。   必是谈未然个人所得。   炼神丹、幻灵神巢、造化天晶,黄泉天子剑!只数一数,只想一想就觉震撼,就教人贪婪大生。   对一个年纪轻轻的灵游境来说,上述宝,哪怕只见过,只听说过,也有资格被称为见多识广学识渊博了。谈未然却不是听过见过,他拥有这些令人垂涎三尺的宝物。   一个年轻灵游境,也不晓得经历了什么,才拿到这些宝物。战斗?鲜血?尸体?   宗长空想象不出,只觉得内心填满惊心动魄,深深一口吐气,道:“你大意了,莫要随意将宝物给别人看,易生贪婪,引得朋友反目,师徒为敌的事也并非没有。到时……心被伤了,再来懊悔也无用。”   说到最后一句忽的一顿,语气中带着微微萧瑟。很快,又收敛得仿佛从来没有过,流露一丝凌厉:“便是把敌人统统宰杀了,伤心人,终归是伤了心了。”   伤心人啊!谈未然思绪一闪,没有反驳,这是细枝末节:“前辈觉得如何?如若不够,我还有一招……但是,需要交感果。”   还有?光是这几种宝物,就足令人震惊讶异了。可他居然还有别的法子?宗长空猛的撩眉,如刀剑般斜掠天际,已然猜出:“你是说……”   “神通术?”   交感果的用途人尽皆知,谈未然眼波跃出一缕毅然之色,颌首承认:“如果前辈有交感果,我可将一门神通术炼入其中。不一定有多强大,但至少,当前辈对上瑶台境之时,或多或少会有帮助。”   为了宗门,谈未然真的倾尽所有。   要知道,几乎所有的功法记忆都可流传,即便秘术少见,而且号称难以传承,但终归可以找到办法来一代代传承下去。可是,唯有法则功法与……神通术,是真的没得传承。   关键是,秘术和神通要传承,必然损及自己。   如谈未然要将青莲吐息术留存给宗门传承,首先要达到神照境与秘术七阶。还需将自己对这门秘术的所有心得与领悟,统统炼入交感果或秘藏花之类的宝物之中。然后……他的青莲吐息术,必然从七阶跌落回到一阶这个起点。   是不是觉得很受伤?这已是好的了。放在古老年代里,修士们还不知交感果秘藏花等功效,那时是完全没办法传承秘术呢。如今有传承办法,已是历代修士一代代探索出来的。   好在秘术传承之后,想要重新练回原本的境界,需要的主要只是时间。   神通传承,并不会完全跌落境界。看似没有秘术传承严重,但是,跌落下去的境界,永远练不回来,永远达不到十成圆满。   传承秘术,相当于复制放入交感果里。神通传承,则相当于从脑子里抽出来放入交感果,失去的那一部分,就再也拿不回来了。   比这更致命的是,神通术的修炼,可谓难于登天。   只看谈未然就清楚了,今生重活以来,从剑法拳法到秘术统统都有进步。唯一没半分提升的,只有两门神通术。   宗长空听过一句只在强者之间流传的戏言:一名修士通常只在三种情况下才会传承神通术,第一是寿元不多了,第二是传给极喜爱的弟子或子孙。第三嘛,这个人肯定对宗门爱得深沉。   想着这句话,宗长空认认真真重新打量谈未然半晌,收起了那一点其实不太认真,少了点正视的笑意,郑重道:“你所做的一切,早已超出我想象。其实无须如此,有黄泉武域就足矣。”   一顿,他盯着谈未然,一股压力油然隔空传递:“打铁还需自身硬,再多身外之物,永远及不上自身力量。我修炼光明自在剑,其实你若把大光明剑带来,自然最好!可即便是黄泉武域,对我的帮助之大,也非言语所能描述。”   真正重要的是,他从黄泉武域参悟所得,皆为自身收获,岂不比身外之物更强似许多。何况……   宗长空微微抬头,直视正前,如临战对敌的浑厚气势使人悸动:“何况,你一心助我脱困,却是疏忽了一件事。除了脱困逃走,还有第二条路。”   第二条路?他的意思是……谈未然心念一转,霍然心神剧震,猛然看着眼前这个气势雄浑万分的宗长空,只觉鸡皮疙瘩全冒出来。   要破真空锁,不一定非要从绞尽脑汁,想尽一切手段。一个最简简单单的办法就是:实力!   用实力破掉真空锁,用实力击败来犯之敌!   ……   想精诚合作,首先就要开诚布公。   正是这次一席深入而坦诚的交谈之后,知晓真空锁的特点,谈未然基本放弃取巧破解的打算——那几乎不可能。   宗长空看见谈未然深厚而繁多的底牌,幻灵神巢之类的身外之物,对破解真空锁没帮助,但对随时到来的大战,则绝对有不小作用。   宗长空的交底,让谈未然明白黄泉武域对其修炼有极大帮助。接下来还有数个月时间,没人知道宗长空会在黄泉武域中参悟出什么,获得什么。   破不了真空锁,就必须迎战瑶台境,那是存亡之战!   宗长空坦诚直言最初的错误,亲口告诉谈未然,等敌人到来时,他需要谈未然的助战。同时,他的一句话对谈未然形成了巨大压力:“如果你用六成剑魄对抗渡厄强者,那就是犯罪!因为你浪费了万载以来,见性峰一脉攒出的能量。”   “瑶台境到来前,你必须突破六成剑魄。倘若做不到,你就滚蛋!”   宗长空的粗暴语气,对心理老辣无比的谈未然来说,不过尔尔,并未施加成为压力。真正的压力,来自他的内心,来自他爱着关心着的那些人与事物。   有多爱,有多关心,压力就有多大。   也许有人觉得宗长空蛮不讲理,五十岁以下练就六成精魄的想必屈指可数,怎能要求更多。但谈未然再清楚不过,用六成精魄抗衡渡厄强者,的确是荒废隐脉历代心血。   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指点谈未然和绿儿,宗长空几乎完全埋首于黄泉武域,终日潜心参悟。   也不知道是瑶台境下界的压力使然,还是他本来就是如此拼搏的人。想到阴风洞里留下剑痕的三面墙,谈未然相信是后者。于是,谈未然渐渐明白,黄泉武域对宗长空有多重要了。   之余,隐隐觉得,如果把大光明剑带来,很可能对宗长空的帮助更大!   在宗长空的指点下,绿儿修炼起来非常神速,就是宗长空自己在黄泉武域中参悟,也不乏露出笑颜的收获时刻。呈现鲜明对比的是谈未然,坐困六成精魄迟迟没有突破。   绿儿进展神速,本是正常,她底子薄起点低,平素主要是谈未然在教她。许存真明空等人颇喜爱绿儿的活泼,但这些长辈有天行宗的弟子要教,只偶尔遇上才能指点一两句,意义不大。   如今,有宗长空这位超级强者的指导,犹如白纸的绿儿像海绵汲取飞,进步之快,让宗长空也赞许不已。   绿儿的进展,恰恰对比出谈未然的毫无进展。宗长空抽空了解一二,口头训斥:“想突破是好事,但不可急躁,心境一乱,便沦为无头无脑乱碰乱撞了。”   哪怕口头训斥,实际上宗长空心下明白一件事。很少有人知道,对年轻修士来说,有两个基本不可逾越的极限。   五十岁以下的年轻修士,极难突破神照境。哪怕天赋再好,根骨再好的天之骄子,灵游巅峰基本就是极限。   五十岁以下的灵游境,极难突破七成精魄。悟性再好,再不可思议的绝世天才,六成精魄大抵就是极限。其实,这一条哪怕去掉“五十岁以下”这个限制,差错亦不大。   撇掉个别特殊个案,两个极限是真实存在的。谈未然卡在六成精魄没进展是合理的,真要突破了,那才反常得离谱。   从始至终,宗长空完全没指望谈未然突破。极限,哪是那么好突破的。   他认可谈未然有留下来的资格,认为谈未然能操纵幻灵神巢和无想剑,不能不承认的确是决战那天所必须的帮手。但从个人角度,他仍旧希望谈未然在决战到来之后,拥有安全离开的机会。   届时,他若战胜,则一切不用说。若战败,他希望给天行宗保留一份元气和一个未来。   宗长空本意是好,可惜,就像他准备用渡厄之境击败瑶台境一样,谈未然本身就是打破常规的存在!   并且,谈未然在找来这里之前,就完成了积累,突破七成剑魄易如反掌。 第611章 突破,大成之境   噗!噗!   绿儿的小小拳头一下下打在空气里,声音轻微响起,卷起一阵阵气流,把地上尘埃吹起来飘零散落。   如是,一遍又一遍。   形成的拳风,把绿儿周遭的花草吹出一个隐隐约约的圆形,弧形的变化把拳势展现。   当绿儿熟练的一拳头又一拳头打出,忽然,拳头打在空气里一霎顿住,仿佛整个人置身在一种粘稠环境,动作纷纷变得迟缓无比。   最特别的是,一丝独特的韵味正有心而发,徐徐从八方凝向缓慢进击的拳头。   一缕缕独特的气息带来的不同,令谈未然有所察觉,微微扭头之际,神念一扫察觉绿儿的状况,顿时展颜高兴:“绿儿的拳法,这是终于要突破了!”   这可真真太好了!要是再没有突破,谈未然真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完全教错了。   抱真境没凝练招法真意的,估计整个荒界也为数不多。凑巧的是,绿儿就是其中之一。   谈未然曾经几乎就要怀疑,这丫头是不是没有练武的悟性了!不过,这丫头修炼燕独舞传的那门身法,却出人意料的没多久就练出了心得和成绩,才令他打消猜想。   拳掌指?   刀枪剑戟?   究竟绿儿喜欢练什么,哪一种适合她,谈未然完全琢磨不出。只因她不论修炼什么技艺,看上去很美好,但就是练不出招法真意。反倒是练气,她的天赋显然出众。   后来,他索性就统统都传,每一类都传授一门给这丫头,看她在实际修炼中究竟倾向那一类。   所幸,她终于凝练招法真意了,这是第一次!   想到她,想到自己,谈未然不禁失笑:“看起来我到底是没有师父教徒弟的那种本事,差远了,差远了。绿儿差一点就毁在我手上了。”   想想见性峰第六十四代的五个弟子,本就显出了师父教弟子的本事。如果捎带上那个眼下还不知算不算同门的陆星云,说陆星云这个名字普通一点,可人家未来成名之后的新名号保证震撼:陆妖星!   很多人为谈未然的惊艳表现而侧目,而震惊。但谈未然觉得,真正不可思议的,应该是师父!   “无须妄自菲薄,如不是你平素教得好,她原也没有现在的底子。”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只见黄泉武域微微一收,露出宗长空的身形,端详这边道:“这丫头和寻常武修士不同,她长于练气,但缺乏攻击性,亦没有武修士的强烈欲望。”   于是,除了用于伤人杀人的技艺,其他技艺,绿儿都可练得出色。   绿儿的性子不是一两天形成的,谈未然何尝不知道这点呢。问了问宗长空的法子,宗长空一句话令他恍然大悟:“教她一些攻击性较弱较隐蔽的技艺,或是她认为没多少攻击性的技艺。”   绿儿擅长练气,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她的年纪和谈未然一般大小,如今已是抱真后期呢。要知道,她真正踏入修炼之途,其实是晚了两年的。   可惜,绿儿不是天行宗弟子。   每每想到这一节,宗长空就有点难以言喻的惋惜,只因他在练气一项虽说不止于表现平平,但绝对不算出色。   真真杰出的强项在于技艺与战力,在于韧性。   和他年龄相若的同一代,或几代人里,如今早已经老的老,死的死,突破的突破。如今恐怕放眼整个荒界,也找不出几个像他这个年纪,却还活着的,还能喘气的了。   固然说明宗长空在练气一项实在一贯不如天才,因此总是慢人一步。可换一个角度看,恰恰说明他的实力之强。   如果不是战力卓绝,做到接近全胜的战绩,他不可能活到七千多岁。要知道,凭渡厄境的特点,鲜少有人可以活到这个年纪。何况,他如今实力尚在。   让宗长空来指点一个人的技艺,堪称高屋建瓴,一针见血。他稍稍接触,就一眼看穿绿儿的问题,每次偶尔抽空的几句指点就让绿儿兴高采烈得到突破。   即便谈未然练的九劫雷音,在宗长空来看,不足之处和弱点同样明显,三言两语将之指出:“你把九劫雷音练到这地步,很不可思议。不过,未免太过极端,完全摒弃掉变化和音杀,是否可取?我不知道。但是!”   “我可以告诉你,我见过妙音谈家强者施展的九劫雷音,甚至谈家分支和旁系施展的九节雷隐。各人练出来的不同,却没有哪一种是走上如此极端。”   把剑法练上极端,是好是不好,宗长空也不知。没有人比他清楚一件事,不到某个境界,不会真正明白某个武道道理,修炼招法技艺,从来不是按部就班的踩着前人步履向前。   修士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想法和领悟,是凝练不出精魄的。   就像九劫雷音,谈未然领悟到霸道和纯粹,自然而然把想法融入,然后才练出了现在的九劫雷音。   “刚则易折,你的九劫雷音太纯粹,太极端。是以,倾尽全力也只得一剑!”宗长空看得很准:“没有变化,简单粗暴。你想必也知,会有什么后果。”   谈未然当然知道,若是一击不中,则必轮到他处于下风,陷入被动也不稀奇。   其次,真要一头撞上身怀纯正土行等技艺的少数人,克制九劫雷音或者互爆,完全易如反掌。   “其实,上述所说均为次要。你会的不止它,不依赖它,纵是弱点,纵有毛病,亦不会形成太严重的问题。”宗长空话锋骤然一转:“你只要弄清楚两件事,九劫雷音这条路,是你选的,能不能沿着这条路走到最后?”   “如此极端,如此一往无前的九劫雷音,真的适合你,真的是你想要吗?”   “答案是什么,你何不问问自己。”   宗长空盯着谈未然的眼睛,似乎具备一种直接看入内心世界的惊人洞察力。谈未然深锁眉心,微微昂头望见绿儿刚完成突破,正兴高采烈,又望见远方的灰色和草绿色等色彩混杂在一块,极难区分。   “少爷,我突破了,我练成了……”   绿儿小脸通红,第一次领悟真意的她激动万分,兴奋地大喊大叫,一边连跳带蹦的跑过来,却见谈未然似在沉思想什么,完全没理会她。   她的声音没能传入谈未然耳中,被宗长空直接就给连声音带人一起截下:“莫要过去打扰他,他正想要紧事,对他很重要。”   对少爷很重要!绿儿大吃一惊,急忙用小手掩住小嘴,盖住漏气的噗一声,惊疑不定看着谈未然。见她充满纯真的动作和模样,宗长空不由失笑,有他在,想打扰到谈未然,哪有那么容易。   他说对谈未然很重要,是一种依稀间的感觉。   “问自己?”   语气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让他若有所思,这话在脑海里愈来愈响亮。渐渐捏着拳头,时而重时而轻,反复把宗长空的话在脑海里一遍遍的拿出来,眼睛渐渐明亮:“宗前辈对我说过,修炼一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很多问题,可以去问长辈,能请教得出答案。但,也有一些,是注定跟外人得不到答案的,即便得了答案,那也不是你的答案。因为,修炼是你自己,有时个中滋味,其中领悟,只有自己才知道。”   有些问题,只有问自己的内心,才会得到答案。   “答案是什么?”   两个简单问题,难住了他。   一门技艺,可以很多个不同表象,看似走出很多道路。但是,其中必然只有寥寥几条路是正确的,是真正能把这门技艺练到极致与巅峰。   概言之,妙音谈家的九劫雷音,是真魂级技艺。它的巅峰是十成剑魂,最终能练出十成剑魂,才能证明自己走的,就是那寥寥几条正确道路之一。   不管有多少人练九劫雷音,不管练出多少花样,走出多少不同道路。练着练着,就突然再也无法进步了,当某一天到来,你才会突然醒悟,原来前方的路断了,你走错路了。那时,也许你已经荒废了数十年数百年在上面。   你可以坚持自己,认为路没走错;你也可以忍住崩溃,毅然决然调头重新调头走另一条路。   谈未然前世把九劫雷音走了前后三遍,走了两遍才从“九节雷隐”的迷途中走出来,摸索出了真正的“九劫雷音”。   这种极端,霸道的练法,能不能走到最后,是不是能练出十成剑魂的那条路?谈未然完全不知道。   “是的。我不知道!”谈未然深深吸气,再一吐气,之间,内心的答案跃出来:“但,除了九劫雷音的创造者,没人知道,纵然妙音谈家也不知道。既然如此,我何必纠结!”   “我现在就是这么练的,路对不对,等错的那一天再说。”   真正难以回答是后一个问题:如此一往无前的九劫雷音,适合吗?   这个问题把谈未然困了七天八夜,不眠不休沉思,完全找不出答案。   直到七日之后,谈未然骤然睁眼,一跃半空,殊途剑悄然从掌心激出紫芒。一刹那,时光仿佛变得十分缓慢,每一幅景象都教人看得真切万分。   谈未然朗声狂啸:“该杀就杀,当斩则斩!此乃我之准则……认准目标时,须得一往无前!”   “中!”   一条连绵起伏的山脉,一瞬间被紫芒扫荡,恐怖绝伦的气息膨胀到无与伦比,将整条山脉上的花花草草碎石等斩出一道长达百丈的斑驳焦痕。阵风吹过,无数飞灰沸沸扬扬。   剑魄,七成!   终于,挣脱了前世的桎梏与内心的纠结,正式晋入精魄大成之境!   把沉迷于黄泉武域的宗长空被惊醒过来,望着这一景象,竟而一时失语! 第612章 一人一剑一倾城   很多年以前,宗长空曾有一段纵横天下的往事。   宗长空成为渡厄之后,他的活跃时期只有几百年,之后就归于平静。   所谓归于平静,就是沉寂下来,基本不再公开露面了。这不等于渡厄强者没有活动。比如真要大打出手,跑到域外真空去打,寻常修士哪儿知道。   那几百年,就是宗长空在三千荒界最耀眼,最灿烂的时期,并在那个时代打上了属于他,宗长空的烙印!   但是,尽管宗长空曾经无比辉煌过,如今记得他名字,知道他往事的人,其实真的很少。   时间的力量,永远超乎想象。   当怜无月的要求与消息一道传来,荆虎就完全不知道这个名字:“宗长空?是谁,能让你怜前辈出手,少说也是个破虚境吧。哈哈。”   嘴巴上调侃着,荆虎没放在心上。只要成了渡厄境,放眼天下,又有多少事值得担心呢。   怜无月接下来淡淡一句话:“想知道宗长空是谁,去翻看史书吧。我只能告诉你,他至少七千多岁了。”   七千岁?!   荆虎猛的倒吸一口凉气,险些把自己给呛着,脱口而出:“不可能!这个年纪的渡厄强者早就应该老的老,死的死,走的走,突破的突破,哪儿还有会喘大气的在荒界。”   怜无月很平静:“有,他就是。”   “荆虎,尽管是我希望你答应。但,我仍然要劝你一句,来之前,最好翻看一下史书,了解一下宗长空生平,再做决定。”   然后,当荆虎翻阅史书,终于找到了宗长空,只瞄了第一眼,顿时惊呆了:“破法之战?!”   山风强劲,吹得怜无月须发飞舞,神色怅然的想起了当年。带着淡淡的缅怀,道:“一人灭一宗,如今你们新一代渡厄境似乎很难想象,可放在当年,宗长空做过!”   “而且,不止一次!”   此声伴着重重吐气,似在一并发泄着某些情绪或心情。   不管任何人翻阅史书中的某一个时期,宗长空的名字以及他的辉煌,是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的。   翻看史书中那个年代的一页,首先跃入眼帘的就是“破法之战”!   当年一个名叫万法城的散修组织,是一等一的强大势力,乃是散修组织的龙头势力。没经过当年万法城的时代,则很难具体明白它的声势,总之单单只说实力和影响力,仅逊色玉虚宗领衔的“六大”一线,并不在今天的升龙城之下。   当年正是宗长空一人一剑,正面强攻万法城,尽显万丈豪情。众目睽睽之下,他只用一剑光明大放,就攻破九阶防御法器的一幕,令当时观战的无数人震撼不已。   其后,凭卓绝实力打得三大渡厄中二死一伤,凶猛无匹的斩杀无数,光是破虚强者都死了十余个,伤者更多。可谓一夜之间,万法城被宗长空一个人打到崩溃,直到灭亡。   实际上,陆升龙创立的升龙城,正是因而趁势崛起。不然,有万法城在头顶,升龙城未必能发展起来。   破法之战后,宗长空的光芒万丈,几乎灼伤了三千荒界所有够得上档次的势力。包括“六大”在内的各大势力,无不震骇欲绝,此乃一人灭一个势力一个宗派的实力啊,谁能不惧?   不像后来的裴东来一路拔剑,一路溅血,在最乱最天才辈出的年代,凭一人一剑几乎打遍天下无敌手。宗长空活跃的年代,没有“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土壤。   但是,一个人灭掉一个强大势力的辉煌,根本就是一个时代的巅峰杰作。   此战,是宗长空的巅峰之战,为他数百年的活跃时期划上了句点。   “之后,宗长空隐匿行迹,归于平淡。”怜无月语气平静,荆虎已然色变。   看完史书的荆虎,完全无法平息心潮。史书记载中的宗长空,显然就是一个时代的最强者之一,同为渡厄境,看着史书中的宗长空做到那个地步,他难言自己是激动还是振奋。   宗长空人太烈性,骨头太硬,不乏一个人灭掉一个宗派,一个势力的先例。   正因他的性情和手段,才树敌无数。那些仇敌平素根本不敢找他报仇,但当明心宗站出来组织,暗中找到和他有仇的那些人,并暗中联手起来。于是,八百年前,宗长空被无数仇敌联手镇压。   骤然间,乌云滚滚而来,怜无月转脸望着他,眼神平淡得空洞:“今次我去,不管胜负如何,我不打算活着回来了。”   “你肯不肯代替我坐镇真空锁?”   怜无月的朋友本来就不多,死绝了老婆孩子之后,性情变得孤僻,更加没几个靠得住的渡厄境朋友。想找人来代替他坐镇真空锁,也只有荆虎是可靠的。   怜无月眼神中,仅存的一丝生存欲望正在摇摇欲坠。荆虎轻轻一叹,他以前被机缘巧合下救过命,又因看好他的天赋,曾悉心指点他,关系一直很好。尽管都是渡厄境,可他实际上就是怜无月的晚辈。   他没办法拒绝,不光因为他欠了很大人情。从个人感情色彩而言,他也无法拒绝这样一位长辈。   见荆虎点头应诺下来,怜无月转而望向阴沉沉的天空,眼神十二分复杂,有一丝丝愤怒,也有一丝丝憎恨:“你知道吗,曾经,我和宗长空是朋友……”   轰隆隆!骤然间,银蛇狂舞,大雨倾盆,天地间只余下雷声滚滚。   ……   尽管韩跃在宗主靳红雪没到来之前,就突然提前与上天界沟通,没声没息就把靳红雪这个宗主暗暗坑了一把。   可也没敢拿瑶台境强者开玩笑,不敢当真让人多等。等多一天两天,是这位瑶台强者对靳红雪的不满;等多三五天,那就是对他,对整个明心宗的恼火了。   当靳红雪匆匆赶来,这瑶台强者也没斥责他什么。不过,从其淡漠眼神就瞧得出,其对靳红雪第一印象不佳,显然韩跃的暗算奏效了。   不论韩跃瞧靳红雪是否顺延,是否服气。靳红雪无疑是一个称职的宗主,匆匆赶来后,第一时间就先拜见了这位瑶台强者。随后,便私下以个人名义拜访了真武殿的人。   一番看似淡淡的言辞中,依稀透露出请人下界的目的,以此来消除某些人的担心。   和真武殿中人的一番言辞透露,没多久,就辗转流传到了君子殿和菩提殿。显然,一次交谈后不少人安心多了。   原来,明心宗的目的是围杀一个强大对头。   如此说来,瑶台强者下界的影响力纵然还有,但没有直接干扰时局,就好办多了。   不能不承认,靳红雪在这一点的处理,就比韩跃敏锐多了。至少他察觉到瑶台强者下界令三圣殿感到不安了,也成功的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澄清和安抚。   靳红雪到来的第二天,几人身影升空,或化为一道虹光,或成为一条闪电。往界桥方向激射,转眼没了踪影。   最初为了表示对三圣殿的尊敬,很少有人直接裂空而去,通常走界桥。类似的事多了,时日长久了,渐渐形成了来往三圣荒界统统必须走界桥的规矩。   当靳红雪三人远去,三圣殿有人高兴,有人松了口气,也有人笑不出来,高兴不起来。   如邹伯韬等人就心情沉重,只因他们刚收到消息。侵入荒界后,一直显得有些沉寂的黄泉道和三生道不但在最近表现出蠢蠢欲动的趋势,而且就在前一段时日,正在掀起了轩然大波。   恐怖的段白骨率领战兵,从明林荒界发起攻势。短短二十余天,麾下五千白骨战兵侵入一个大千世界,正面击溃当地本土帝国的二十万三阶战兵与二万四阶战兵。   其过程,完全用砍瓜切菜一个成语就能描述。   当一个本土帝国倒下,白骨战兵面对当地各大宗派。在黄泉道强者的配合下,再一次打出了所向无敌的战绩,连灭大大小小的宗派。   到三圣殿收到消息为止,五千白骨战兵翻来覆去把一个大千世界来回蹂躏了遍。   战火,正在扩散!   众人正沉思之时,有人快步跑过来,低声道:“邹太师祖,百里洞府的结果出来了……玉虚宗这次真的拿下百里洞府了。”   邹伯韬把目光定格在纸张上,只粗略的扫了一眼,表情就是一变。微微眯眼扫了温竣一眼,神情就如乌云盖顶般迅速阴沉下去……   百里洞府的结果,正在向荒界各地震撼传播。   甘青棣独战神照中期,并亲自击杀之的消息,随着玉虚宗的稍微使力,就掩盖住了另一个天才夜春秋的光芒。至于谈未然之名,出了洞府,就鲜有人谈论了。   玉虚宗拿下百里洞府!   这对很多人来说,是不能再坏的坏消息了。   但对正在路上的靳红雪来说,半路获得洞府结果的时候,他微微愣住。从梭子形状的飞行法器凝望漆黑的域外真空,一刹那,心中的喜悦,简直快要爆炸:“好,太好了,实在太好了!”   他们就无须再费心思在虚空中定位宗长空,从其他方向和路线通向宗长空被镇压之地。   当玉虚宗拿下百里洞府控制权,又何必在去缘木求鱼,直接走洞府,走刘熙常叔有等人曾走过的路线,那正是最方便最快捷的道路。   今次诛杀宗长空的谋划中,最为棘手的环节,竟然迎刃而解。   简直如有神助!   靳红雪难言眼底兴奋:“把消息传回,让怜前辈径直往百里洞府汇合!” 第613章 暴风雨来临   某个大千世界,某个深山老林。   人迹罕至的妖兽禁区里,妖兽此起彼伏的嗷嗷吼叫扩散而开,在巍峨山林上空徘徊不去,仿佛在宣示自己的地盘。   这是一处浩瀚无边的原始山林,妖兽无数,而且成长出八品妖兽。据称,还有人在里面见过一眼九品妖兽呢。别说寻常修士,便是破虚境单枪匹马毫无准备的闯入其中,同样未必做到全身而退。   一名灰衣人与三头妖禽在天空激战,战得激烈,眼见别的妖兽妖禽将要嗅着气息赶来。这灰衣人暗骂一声,说不得吃力的施展压箱底的本领,轰隆一下击退妖禽,自己飞快遁去。   永远散不去的云雾遮天蔽日,很大程度上帮了这人。好一会儿摆脱掉妖禽,此人擦拭一把其实没有的冷汗:“他娘的,还真不是一般难缠。难怪大家都说,这个鬼地方不是几人一起,就尽量别来……”   “想我熊敏英明一世,要莫名其妙在这个鬼地方送了命,那才委屈。”   灰衣人如是自言自语,语气粗犷。尽量贴着地面御气飞行,一双眼睛放出精光扫视八方,咬牙不快道:“要不是这些雾霾阻挡神念,老子岂会费那么多时间,别耽误了宗门大事才是。”   熊敏一直搜寻,偶尔遇上妖兽,能避则避,根本不愿招惹。直到他飞行到一处,发现了一座形状像极了巨象的山峰,顿时先呸了一下口水,粗鲁中不乏高兴:   “娘的,终于找到了!”   人在半空晃了晃,稍稍思量准备一番,就呼啸而下。一转眼落在山峰上,张口沉声道:“明心宗熊敏,求见崔前辈。”   看似平淡一声,实则声如闷雷。隐隐约约在空气里滚动而去,一只慢爬的三品穿山甲似乎察觉到什么,敏感无比加速爬行,只爬得没几下,就被此声震得几乎晕厥过去。   当熊敏连喊三声,只见“巨象之象鼻”之内侧,一道气劲狂飙而出将上空的雾霾劈散,赫然形成一条干净而晴朗的空气小道,似为指引。   深深的地洞,深在地下数里,似有地下水渗入,阴冷而潮湿,仿佛这份阴湿之气能自然而然浸入身体。   “说明来意。”声音骤然而起,一个灰扑扑的身影与环境几乎融为一色,竟仿佛没有一丝一毫的热量。   熊敏收敛了平素的粗鲁,语气不亢不卑:“敢问可是崔可秀崔前辈,本宗隋大尊托我给前辈带来几句话。”   身影盘坐不动,就如一块经年没有动过的岩石,灰扑扑的,却让人感觉得到这块“岩石”里的冰冷:“隋枯荣要说什么,说。”   声音回荡地穴之中,熊敏道:“他让我告诉你,我们找到宗长空了。”   像岩石般的身影突然微微一颤,地穴里的阴湿之气似乎更强烈了。如不是熊敏外粗内细,不一定能捕捉到。沉默了一会,也许心情平息下来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语气里,竟听不出多余的情感。熊敏想起隋枯荣的交代,取出一张纸照着读出来:“他还托我问你一句话……”   “你不想找宗长空报仇了吗?”   气氛尴尬的冷凝一会,盘坐之人头也没抬:“告诉隋枯荣,传承道统,比报仇重要。”   熊敏望着这张隋枯荣交给他的纸,纸上的一行行字看得他不自觉的浸出细密冷汗,定了定神才照着读:“你怕他!你不敢找他报仇!我说得对不对!”   此言蕴含三个斩钉截铁的语句,终于让盘坐身影缓缓转身:“这么多年了,隋枯荣还是没什么长进,除了激将法就没有别的吗?”   一音未落,此人一抬头一双空洞的眼睛让人惊悚万分。一掌虚按,排山倒海的拳魄一转眼就把熊敏打中,只听闻轰的一声剧震,地穴墙上出现一个硕大窟窿,人就无影无踪了。   影子一晃,熊敏安然无恙的现身,随意一震把全身泥土甩掉,眼里光芒一闪不亢不卑:“晚辈终于明白,为何本宗隋大尊非要我来了。原来,换了一个人来,则未必能在崔前辈手底下保命呀。”   “隋大尊托我转告的最后一句是……”熊敏语气一顿,照着上面一字一句读出来:“我明心宗,已请得瑶台强者下界取宗长空性命!”   “你崔可秀爱来不来!”   说完,熊敏暗暗戒备,这次倒是白费了,崔可秀陷入沉默。熊敏再端详一眼,转身就要离去,刚飞到一半,就听到声音送入耳中。   “人在哪里?”   “百里荒界!”   轰!突然的震动,震撼了这个妖兽禁区的某一小块,滔滔不绝的雾霾形成一个恐怖的漩涡。   这时,盘坐的身影终于长身而起,一步迈出撕裂空间消失。   ……   某几个宗派之间的暗斗,某几个世家之间的较量,某几个国家之间的摩擦……三千荒界如此之大,类似的事总是层出不穷。   撇掉那些时时刻刻正在发生,并且大家司空见惯的事,近年来最引人瞩目的当属百里洞府之会。   各方人马都很明白,这些年轻修士不一定诞生超级强者,却一定会有一部分可以代表未来,并成为未来的中坚。而且,有心人从他们身上能看到各自关注的对象未来是晦暗,还是光明。   同样,私底下受瞩目的,还有北海荒界与明林荒界等地的动向。   严格的说,是黄泉道和三生道。   从十余年前侵入荒界,就有一些颇具远见的人和势力一直在关注着。很有趣的一点是,关注此事的势力,嘴上从来不说。不知道的势力,再嚷嚷得大声也没人在乎。   两件事一明一暗,成为很多人与势力的焦点。一场正在酝酿即将到来的恩怨对决,却没有任何瞩目,几乎不为人知。   和谈未然预料的一样,尽管明心宗为了这次对决出尽全力,不惜透支未来。可显然有自知之明,根本没有大肆对外邀请渡厄强者的打算,没那个人脉,没那个底气。   有瑶台强者,何必再请人?   不过隋枯荣是宗长空指点出来的,顾惜惜是宗长空指点出来的。正因熟悉他,知道他的厉害,想到要与他对决,隋枯荣自问无论如何也无法拥有十成十的信心。   实际上,靳红雪一路正是用这个理由,亲自向这位名叫寇雷的瑶台强者解释此事。   有荆虎代为坐镇真空锁,怜无月成功抽身而出,正向百里荒界飞速赶去。   隋枯荣耗费很多时间和心力,才找到崔可秀的踪迹,就是为了某一天诛杀宗长空之时,能多出一个可靠帮手。当熊敏把他的话带去,崔可秀也踏上了前往百里荒界的道路。   最重要的是,此时此刻,寇雷靳红雪韩跃所在的一艘飞梭,正从域外真空飞快航行。   时间正在一点一滴流逝,明心宗聚集所有力量,意欲毕其功于一役,露出狰狞之相逼近百里荒界。   另一方呢?   宗长空除了偶尔指点谈未然和绿儿,几乎完全埋首于黄泉武域。   上次,亲眼见谈未然突破七成剑魄,他就知道,再没有理由赶走谈未然了。况且,他确实需要帮手,这个时候,这个境地,只有默许谈未然的留下。   绿儿继续投入在修炼中,只偶尔的才展露出,她在修炼时露出很罕见的兴高采烈。当谈未然察觉,私下问起,绿儿才悄悄告诉他,这是她第一次感到修炼的乐趣!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不怎么凶狠,不怎么伤人的技艺呢。   绿儿练不出龙爪手或九劫雷音的真意,就是这些招法的攻击性太强,她内心本能就隐隐不喜欢。   谈未然潜心练剑,一心一意想在敌人没到来之前把剑魄推上八成,甚至九成!   早在剑池,抗衡大荒剑神的考验,那时他就对八成剑魄有所心得。可惜,如今积累始终欠缺了一点点关键,少了一点东西作为引子,那些积累就难以产生质变。   当谈未然一次次尝试凝练更强剑魄,宗长空其实很想告诉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句话,灵游境的真气不够,施展不出七成精魄!   哪怕悟性卓绝,当你连招法都施展不了,又怎能凝练八成精魄!   比起外间明心宗风云涌动,此处宗长空和谈未然十分平静,可谓一动一静之极。   出人意料的平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也是发自内心的平静。   决战就要来了,所有该做的都做了,该放下的也放下了。只管等待敌人到来,只管分出胜负!   打就打,生就生,死就死。   ……   百里荒界。   人迹罕至的土鬼城,经过每一百二十年一次的热潮,随着各方人马的离去,很快恢复平时的凄清。但是,今次注定与以往不同,经过短暂的冷清,土鬼城迎来了一批玉虚宗门人。   当玉虚宗成功将沙漠一带控制住,防备窥觑与破坏,就再不顾及某些小道消息的风传了。   “玉虚宗拿下百里洞府”的小道消息满天乱飞,这个超级重磅爆料,引得无数相关势力疯狂派人来窥探。窥见玉虚宗的举动,印证了这个消息的真实,引起外界哗然。   这一天,无数从五湖四海赶来,在沙漠一带窥探的各方人们均看见了,一艘不大的黑色飞梭无声无息破空而至。   “哼!来者何人!”席虎成冷哼一声,御气飞行而起。   话刚一出口,众目睽睽下,飞梭跃出一条身影,悬空一拂袖,席虎成如流星倒飞三十里。 第614章 一滴泪,宗长空的突破   辛十八。   这个曾有不少访客的建筑群,如今重回平静,演变为一幅沉寂的画卷。   所有场景,几乎经年没有改变,直到一年年反复再反复。如不是偶尔一阵风,偶有食草动物蹦跶出来,完全能用“死寂”来描述。   一条肉眼看不见的裂缝,纵使在神念扫描下,也显得模模糊糊不太真切。这时,裂缝忽然被一种力量拽开放大,一个人影如轻烟飘然涌入辛十八,环顾一眼:“哈哈,我又回来了。”   谈未然站着扫视一眼,一手叉腰,忍不住泛起奇怪的心情,哼着某首诗词,悠悠然转悠起来。   别人都走了,走了就回不来了。就他一个,走了好些天,又得以调转回来。想着,他不由失笑:“这一幕若然落入旁人眼里,只怕不敢置信,会以为匪夷所思吧。”   “肯定会。”谈未然很肯定。因为,换了他自己也会。   如是有人目睹,多半眼珠子都要掉下来,方能体现目瞪口呆到何等程度。   当百里洞府一经关闭,没人能在洞府之中存活下来,据说,这是有渡厄强者活活被闷杀在这里,这就是前车之鉴。   一旦关闭,时间流速加快,则没人经得住岁月的摧残。但,此时此刻的谈未然,似乎是一个例外。   辛十八仍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景象,慢慢溜达一转。谈未然灿然一笑,想想之前寻找宗长空的辗转和毫无头绪,只觉恍如两个世界:“都熟悉得有些陌生了……”   “嗯,该做事了。”随意盘坐,谈未然闭眼整个人沉入身体之中,无微不至的细心内视。   独自重入洞府找绿儿之时,洞府已经关闭了。那时,他就察觉洞府悄然流转的某种力量,时间加速无时无刻都作用于洞府和人身上。和那次与郁朱颜在一起,经历九阶力量激发时间加速后的感受十分相似。   岁月催人老,在关闭后的百里洞府,绝对是一个真实写照。   这次重回,完全没有察觉到时间加速的迹象。   上次有,这次没有。谈未然摩挲下巴:“这表示,是玉虚宗拿下控制中枢,取消了时间加速。看来,洞府的控制中枢,应该就是在当时没出现的甲字房。”   耗时三千年,玉虚宗到底还是拿下百里洞府了。纵然耗时良多,依然是大值特值。   不说洞府本身的价值,不说洞府里面各种宝物的价值。只说玉虚宗这些年在洞府之会,从而收下的历代天才弟子,就千值万值了。   该拿到的好处,玉虚宗拿到了。不该拿到的,也被拿到了。   把一个百里洞府里里外外给利用到极致,把每一分利用价值都统统给榨干了,玉虚宗这个才叫真本事。谈未然真心佩服,他要有这一半能耐,经营天行宗完全不在话下。   嘿嘿,不少人批驳说玉虚宗能有今天靠的是无量道,无非就是羡慕嫉妒而已。   收束杂念,谈未然嘿然一笑,自言自语:“如此说来,换了我是明心宗,大约会想方设法走最快捷的路线。也就是走洞府,走已找到的辛十八。”   无论如何,说服玉虚宗放开路线,肯定比在域外真空定位寻找省时省心。   谈未然抿嘴:“如果明心宗走洞府,不走域外真空。幻灵神巢的布置方案,也就有了。”   想好了,谈未然没急着离开,而是继续一边盘腿修炼,一边悠哉等待。不知不觉,就在这里逗留了三天两夜。   没有时间加速的迹象。   也没有玉虚宗的人飞快赶来找他的麻烦。   谈未然满意点头,这说明玉虚宗尽管拿下控制中枢,显然短期内还无法完全控制洞府:“这倒是个意外的好消息。”   转过身来到裂缝前,重又回首一眼,谈未然微微锁眉,也有一个令他扼腕的坏消息。   如果明心宗想走辛十八,一定会把这个裂缝,这个空间甬道卖给玉虚宗。没了这个后门,日后就少了一个坑玉虚宗一把的法子。   从裂缝钻入,重新一路走甬道折返回去。   宗长空苏醒过来,瞥见他回来了,问道:“情况如何?”   谈未然用简练的语言,把自己重返百里洞府的见闻和推测纷纷道出,绿儿直听得眼晕。   宗长空稍稍一想就同意他的推测:“瑶台境在下界逗留时间有限,一块天人界牌只可用多则十年,少则三五年。不会放着现成的路不走,非要来这一带的域外真空花个两三年来搜这个空间。”   知道敌人要从哪里来,就知道怎么布置幻灵神巢了。   折返洞府探寻此事,是谈未然的提议,一个小小的不经意举动,就增添了胜算。   合计之后,宗长空重又去修炼了,渐渐仿佛没了呼吸的雕像,心神完全沉入在那一片片水珠构成的“黄泉武域”里。   谈未然和绿儿亦选了一处地方,放下心中的焦急与沉重,安心修炼。   绿儿问过他,什么是永恒武域,能吃吗?   殊不知,这个问题不但击倒了谈未然,宗长空也华丽败退了。   荒界说得出“永恒武域”四个字的,本来寥寥无几。略知来历的,兴许还有这么几个。能答的出绿儿这个问题的,恐怕荒界一个都找不出来。   永恒武域,是道门的武道传承重器。   即使宗长空活了七千多岁,也只在被镇压时,才从隋枯荣的口中略知一二。   永恒武域能不能吃,谈未然不清楚。但他亲自体验过,结合宗长空的经历,他隐隐知道“上天界道门的传承重器”究竟是多么惊世骇俗的绝世宝物。   对永恒武域知道得愈多,就愈是明白,行天宗拥有大光明剑,绝对是个奇迹中的奇迹。   他曾在大光明剑展开的“光明武域”里的短短两三天,领悟了“光明龙爪手”。   他曾在黄泉天子剑展开的“黄泉武域”里参悟一次,然后冲破篱笆,甩掉杂念,重新领悟了“葬心剑法”。   宗长空当年拯救宗门于危难之中,得到进入“光明武域”中潜修的机会,从而自创了真魂级别的“光明自在剑”。   进入“黄泉武域”,宗长空能得到什么?   宗长空修炼光明,如今却在参悟幽暗。   纵使他对渡厄以上的境界并无了解,仍有直觉感到:如此惊人之事,若然成功,也许宗长空会走出一条出人意料的道路。   ……   初见谈未然,宗长空知道眼前小孩是宗主时的心情,和许存真等人初次见到谈未然,知道他是隐脉首座时的心情,大抵是一模一样的。   无一不是觉得,把宗派的命运交给一个如此年纪的小孩手上,太不认真,太儿戏了。   有趣的是,他和许存真等人一模一样,与谈未然多相处多熟悉一些之后。如今再看,不知不觉改变了原本的看法,处于这等乱世形势,也许没有人比谈未然更适合率领天行宗走出当前难关了。   天赋!悟性!实力!   在宗长空眼里,谈未然是不折不扣的绝世天才,胜过他知道的几乎所有天才。   说实话,他几乎恨不得抓住谈未然,把人给一脚踢出这个空间,让谈未然滚回去,以为天行宗保留一份元气。   开什么玩笑,像这样的天才,活着就是最重要的。   毫无疑问,谈未然是行天宗不世出的绝世天才,只要他活着,并按部就班成长,必将带领天行宗走出一条连祖师爷,连他宗长空都没能做到的道路!   绝对,绝对不能让他死了!   行天宗错过几次崛起机会,而这一次,万万不可再错过了。   宗长空正在黄泉武域中潜修参悟,忽然窜出一个念头后,出人意料的杂念纷纷。   要活着!   自己一定要活着,给行天宗道统保驾护航!   所有念头,渐渐收束为一个坚定念头。宗长空心里会聚出一个挥之不去的声音,在耳中在脑海里拼命回旋。这是心声,是内心正在复活的意志。   宗长空,你在犹豫什么。明心宗和行天宗,是道统死敌,两个注定只能活一个。   宗长空,你还不明白吗?人家顾惜惜比你更明白,更早意识到这一点。她不会背叛明心宗,一如你不会放弃明心宗,所以,她毫不犹豫的暗算了你。从那一刻,不管二人有多少情谊,就从此站在对立面了。   不论还剩余多少情谊,今后,只能刀剑相向!   沉积在灵魂里八百余年的伤痛与悲怆,突然失去了约束,重新翻涌起来,灼烧着内心,甚至灵魂。   他被镇压了多久,就把这些悲与痛镇压了多久。   若非如此,他的修为早就突破了。   幸好,谈未然来了,带来了外界消息,也带来了他被需要的讯号。   从沉沦的内心,唤醒了渴望,重新唤醒了属于他的个人意志。   他宗长空的生命里,还有道统。   要活着,要突破,要捍卫道统!   顾惜惜的影像烙在心坎上,以前怎都无法忽视,而今却愈来愈浅淡,渐渐坠入心底最深的地方。   于是,宗长空五指用力握住宝剑,霍然长身而起,挥出一剑。   一剑如大日之光,绽放得无所不在,光辉所向的一个五十里扇面范围,花草树木,泥土石头统统融掉。   他的眼睛出人意料的紧闭,浸出一滴晶莹泪光,刚滑在眼角,就蒸发了。 第615章 可怜可悲,相见相杀   外界传言,玉虚宗拿下百里洞府了,这个揣测大有道理。   洞府刚关闭,人数众多的各方人马,不论年长的年轻的陆续离去。偏偏表面上离开了一个月的玉虚宗,忽然一下冒出一批人抵达百里荒界,坐镇土鬼城。   甚至,把土鬼城一带的沙漠控制起来。   因为消息传播的迟滞,如今外界还在传言,还在揣测。可凡是在这个时间,亲自来到百里荒界,来到土鬼城的,无不猜出真相。   一批批玉虚宗门人到来,其中修为最差的也是神照境。也许为了震慑明里暗里窥探的某些人或势力,不乏破虚境一再抛头露面,也算是一种无形的警告。   有没有渡厄境,鬼才知道呢。兴许,钟岳和明妃根本没离开过呢?   你说玉虚宗没有拿下百里洞府?谁信。   反正靳红雪第一眼见土鬼城就不信了,但是,谁在乎呢,他需要这条近路。   要么走百里洞府,由辛十八这条近路抄入。要么去域外真空,花个一年半载锁定方位。凡是脑子正常的,都会选前者。   和玉虚宗交涉是一桩很吃力很棘手的事。   “六大”有兴有衰,大觉寺是衰落的典型,玉虚宗则是兴盛的榜样。   况且,玉虚宗作风霸道,不是说说而已。   跟这样一个要实力有实力,要手段有手段,要心气有心气的强横宗派交涉,其实很艰难。刚和庄观鱼坐在一起交涉此事,靳红雪就尝到了个中滋味。   但是,真真为难的是这个请求。   想要几个渡厄境“路过”百里洞府抄一把近路,你也要考虑一下玉虚宗的心情。换个角度,明心宗这个请求,无异于要求让几个渡厄境从玉虚宗的山门“路过”。   你明心宗敢不敢让渡厄境路过?   明心宗这个请求,很有蹬鼻子上脸的意思。但,只要玉虚宗肯交涉,就有希望,肯提条件,就不是问题。   在诛杀宗长空这个大前提之下,没有什么是不能答应的。明心宗连瑶台境都请下来了,就是付出再大代价,也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与庄观鱼交涉的几天,是靳红雪一辈子当中印象尤为深刻的几天。   充分领教了玉虚宗外交策略上的霸道,领教了庄观鱼个人的难缠。同时,也充分明白了一件事,一个有实力的人或势力,真的不需要太顾虑别人的看法。和这样一个势力交涉,完全等于把自己送入虎口嚼几嚼。   但是,靳红雪最终成功了。   玉虚宗答应放开路线,允许明心宗的人抄近路。   把一颗心吊在喉咙的明心宗上上下下,终于放下心来:这条近路,抄定了。   数日之后,正在域外真空搜索宗长空所在空间的怜无月和崔可秀等人陆续到来。   是夜,玉虚宗开启洞府,寇雷等一行五人在有人陪同的情况下进入洞府。   沙漠中的夜晚,仍有些许残留的燥热。纵是夜色,也挡不住庄观鱼等人的视线,随之寇雷等一行人移动到洞府入口。望着一行人消失,庄观鱼忽觉出几分燥热,说不上是担心还是烦恼。   此时,身旁一音响起:“庄首座,为何答应明心宗如此……过分的请求,不担心他们趁机夺取洞府?”   身旁除了席虎成,都是几名破虚境,说话的人是牧人邪。庄观鱼深深看了入口一眼:“宗门耗时三千年,才找到甲字房的控制中枢。夺取洞府?他们需要多久才找得到。他们想进入洞府,我们也想知道他们说的那个洞府漏洞是什么,在哪里。”   “何况,此事不由我做主,是宗门的意思。”   牧人邪几人互看一眼,掩不住惊讶之色,不约而同微微抬头向天。一缕光芒飞快从天而降,化为钟岳飘然落下:“宗门答应此事,自然好处不少。明心宗这一行五人,你们认得几个?”   苍天道不苍天道什么,太遥远了。关键是,明心宗肯付出的够让人心动,光是洞府的一个漏洞,光是明心宗欠的人情,就是不小的收获了。何况,这还只是一部分直接获取的利益,没包括间接利益呢。   眼见天下大乱,正好卖个人情,顺手布个局,暗合了玉虚宗的筹谋。   这其中的关窍乃是机密中的机密,只有宗主和渡厄境知道。莫说牧人邪几人,就算庄观鱼这个首座,也完全不知那些暗中的布局与谋划。   没等几人回答,钟岳就嘿然道:“一个是怜无月,另一个我也不认得,不过,也是渡厄境。这一行五人,倒有两个是渡厄境。”   剩余三人中,一个是明心宗的熊敏,一个是星斗宗的巴人虎,均是破虚中期。牧人邪几人未必认得这二人,却多少是听过名字,不过,最后一个呢?   “第五个,不是渡厄境。”一份凝重注入钟岳神情中:“他比渡厄境更强!是瑶台境。”   “是明心宗刚在真武殿,从上天界请下来的。为私人恩怨来,胜过为时局而来。”   此言一出,顿时就炸窝了。靳红雪坦诚过理由,是为了诛杀明心宗的仇敌。   庄观鱼等人无不心生巨大疑惑,以一名瑶台境,两名渡厄境加两名破虚境的阵容,究竟是要杀谁。   谁担当得起?   ……   显然,玉虚宗对明心宗要杀的对象是谁,很有一定好奇心。   不过,如果以为玉虚宗有兴趣插手,那就大错特错了。光是一个洞府的事,又要提防“六大”,还得防备光明道等,这就够玉虚宗上上下下又忙又烦了。   只观察,不参与,这才是玉虚宗对此事的态度。   交涉中,庄观鱼曾三番四次明里暗里的探寻,明心宗的目标人物。   怜无月等一行五人,加上玉虚宗派来同行的席虎成二人,肩负着监视使命,一路深入洞府,路上暗暗套话。   可惜,靳红雪不但不笨,反而是公认的聪明能干。庄观鱼完全不明白在刺探的是什么,意味什么,不然他就该明白,明心宗对这件事是多么的严防死守,这种试探毫无意义。   大光明剑之事,不论从任意角度来说,最应防范的正是玉虚宗!   “这个玉虚宗很强?”   寇雷随意问了一句,得到答案后,点点头就没再说什么。   也许是因修为,也许是因从上天界下来,寇雷平时自然而然流淌一种傲气,也有资格傲气。不过,能容忍明心宗找来怜无月和崔可秀,尽管他平时对这两人不加例会,但亦算脾气不错了。   寇雷的脾气不错,未必无因。敏锐如靳红雪,早在来的路上,就察觉这位来自上天界的强者,每每会问一些有关荒界局势和势力分布的关键问题。   也许,特地带了眼睛与耳朵下来。   怜无月和崔可秀一想到是宗长空,就自然有压力。   即使,怜无月心存死志,但他知道宗长空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宗长空有多了不起。   一个天赋普通的人能走到这一步,恰恰说明宗长空的可怕。   “所幸,他七千多岁了……”崔可秀喃喃自语,眼中有残余的惊惧:“极盛时期的宗长空可以一人灭一宗,让‘六大’都警惕不已。但,他现在就是一个老家伙,也许老得快要动不了,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纵然寇雷也不否认一件事:“不管这个宗长空是谁,渡厄境可以活到七千多岁,就算在上天界也很少见。”   他不在意宗长空是谁,有多大本事,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理压力。可是崔可秀和怜无月不在他耳边渲染(其实是提醒)宗长空的强大也就罢了,愈是描述愈是渲染,他就愈觉宗长空可怜可悲。   话锋一转,他流露不屑一顾的冷笑:“活得久,固然少见,可这个年纪了还迟迟不能突破瑶台境,除了可怜,岂不可悲之极。”   此时的荒界,他是唯一一个瑶台境,荒界怎可能有人是他的对手!   对他来说,今次下界就像一次旅行。只等杀了那个什么宗长空,处理掉明心宗的难题,再稍稍逗留几年,游览一下荒界风光,查查荒界的局势和格局。   然后,就该回去了。   看,本来就是一次短暂而特别的旅行而已。值得记住的,也许有风景,也许有人,但绝不会有这个宗长空。   宗长空是谁?有多强?   他无所谓。   辛十八到了。   不须多久,便寻到那个裂缝。席虎成神念一再扫过这个裂缝,震惊于此。这里就是席虎成二人的终点,证实了裂缝的存在,当即折返。   开玩笑,这个裂缝是玉虚宗的事,是洞府存在的漏洞,比明心宗这帮人要干的事重要十倍百倍。   余下寇雷五人,休憩半天后,互望一眼才由怜无月率先进入裂缝,四人紧接着跟上。   这个裂缝,这条甬道,成因很特殊。如在平时,一行五人绝对会啧啧称奇,可这时,除了寇雷稍稍关注一二,就没人在乎这种小事。   五人沿着甬道,很快来到尽头,走在最前的怜无月深深吸气,率先破空一跃而去。顷刻间,五人眼前一花,环境变幻,就出现在一方独立空间里。   没人留意这个空间是什么环境,是什么模样。一行五人落入这里的第一次神念扫描,就触及一人。   第一眼,就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远山之巅的一个身影。   这身影纵是盘坐,仍显出雄厚一面。   一刹那,平时空洞得没有一丝心情波动的怜无月,陡然间情绪激荡万分:“宗长空!” 第616章 决战!决战!   怜无月一向是极平静的。   正如荆虎所察觉,失去老婆孩子多年的怜前辈,已然熄灭了活着的意愿。不能说怜无月是行尸走肉一般,但他显然是空洞的,几乎没有什么事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但是这时的怜无月一声震喝,竟连自己都无法控制,情绪激越万分,隐隐仿佛风雷咆哮。   时隔多年后的老友重逢,怜无月比他自己以为的,心情要更加复杂。   “宗长空!”   同样脱口而出的喊声,怜无月有怒火有悲愤有怅然,十分复杂,连他自己都读不出个中涵义。另一个来自崔可秀的喊声,却充满惊惧,填充在语气里每一分一毫。   一见这身影,崔可秀就心脏痉挛,一种深植于心底的恐惧忽然重新被这个多年来雄浑如一的身影勾起来。   往昔一切,均是从心底翻腾了起来,如一幅幅画面重新在崔可秀的眼前飞一样掠出。当一个个惨痛记忆被勾起,他的心脏痉挛得更猛烈,惊惧犹如波浪一次次侵袭意志。   莫怕,莫要怕,没什么好怕的。他宗长空老了,七千多岁了,一身骨头就算还没腐朽,也禁不住时光的打磨。   远山之巅的那个人,再也不是当年全盛时期,一个人推平掉一个万法城,让当年的六大纷纷心生惧意的那个超级强者了。   岁月催人老,也许,那个人如今只能在时间的摧残里苟延喘息了。   如此想着,或许是真的能打气,忽然一下勇气重新回到崔可秀的心里,抬起头来正视那个令他心悸的身影。   熊敏和巴人虎心头一顿,骤然加快心跳,仿佛耳朵听得到心脏在咚咚咚一下下的擂出声响,只觉一时间呼吸都困难了。   那时,熊敏和巴人虎还是神照境,不要说参与围追堵截宗长空的资格,就算是知道当年那场大战的资格都没有。只是二人都记住了,当年那次大战完结,回来的时候,那残缺不全的阵容,印象深刻无比。   那个场景,直到二人突破成为破虚境,才知道来龙去脉。   那个背影,就是宗长空!让明心宗和星斗宗寝食难安,并日日夜夜都担心其脱困的那个人。   从某种程度上,不论熊敏还是巴人虎,并不理解:如果惧怕宗长空,为何当年铁了心似的非要围追堵截,并把其镇压住?既然害怕,为何要做。既然做了,为何要怕?   仅仅是一个背影,也仿佛令人察觉那份雄厚而强悍的气质。   “怜无月!”   “崔可秀!”   背影缓缓转过来,似笑非笑,微抬眼皮,似有一道光芒扫过一行五人。眼神并不锐利,却使人心中一凛,在一脸漫不在乎的寇雷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怜无月面庞上:   “怜无月,今次你们是为杀我而来的吧。其他人罢了,你当真就如此恨我?”   看着这个曾经的朋友,听闻此言,怜无月沸腾的情绪终于渐渐平静不少,咬一口牙摇摇头:“早就不怎么恨了。这些年都不怎么修炼,只顾着想以前的事,有的是时间想。”   “这些年想明白了,当年小泽被我和我老婆宠坏了,如若不然,也不会连累这么多亲人朋友死在那小子手里。我老婆的娘家,一家族全死了,我八十二个后裔全死绝了……”   把心都撕裂成无数碎片的痛,在怜无月眼里怎都褪不去,他抬头看着宗长空:“他们的死,我不怪你。但你是我朋友,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在快要抓住他的时候,反而救了他一命。”   “当年你质问我时,我说过什么,想必你还记得。今天,我对你仍然是那句话。”宗长空一声叹息,余下寇雷等人听闻这几句话,隐隐猜出一些往事。   “是,后来我知道了,当时你不知道凶手做了什么,不知者不罪。”怜无月目光灰暗,空洞得似不含一丝情感:“但是,死的是我的老婆孩子,是我的子孙后裔。我不恨你,但你我必定有一个要死掉,才能结束这件事。”   不一定是迁怒,未必是怨恨,也许是活得没滋味。恨则未必,可怨气尚在,归根结底,此乃心结,完全无解。   终要有一个了断的!   一阵沉默之后,宗长空终于缓缓道:“也好。今生做不回朋友了,希望来世可以。”   怎能想到,尽管没有真正的仇恨,有一天竟仍然要和曾经的朋友决一生死。   气息微微一凝之后,宗长空不再看怜无月,眼神扫在崔可秀面庞上:“崔可秀?没想到,你还有胆气在我面前出现。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果真有几分道理。”   “你销声匿迹多年,事到临头隋枯荣把你给挖出来对付我,是你的本事有多少长进吗?这我没瞧出来。不过,隋枯荣倒是处心积虑得很。”宗长空似笑非笑:“时隔多年了,你还敢对我出手吗?你还有这个勇气吗?”   “你为了一点小事,撩拨你的宗门对我出手,然后,你的宗门被我所灭。之后,你再次撺掇朋友对我出手,你的几个朋友统统被我所斩……最后,你投入万法城,万法城被我所破。”   “你的宗门与同门被你祸害了,你的亲朋好友被你连累了,把你所在的势力也牵连了一通。你非要无事生非,把身边的人全拖下水,活着比死了还痛苦。上次我懒得追击你,就是瞧不起你。”   宗长空眼里更涌出某种古怪的神采,一掠而过无人察觉:“如今你还敢来找我报仇,也算勇气可嘉。倒是我低估你了!”   还敢吗?还有勇气吗?   望着宗长空相貌上露出不多的老态,崔可秀心中猛然一紧,仿佛耳边一遍遍回响这个三个听起来无限嘲弄的话。顿时脑子嗡的一下快要炸掉,一股心火涌上,声震九天:“我不敢?宗长空,你莫要太高估自己。你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宗长空了,你……老……了!”   说着说着,崔可秀渐渐激动地难以自已:“谁都抵不过岁月的痕迹,你壮年时极强,我不是你的对手。可如今,你不过是一个等待咽气的老朽之人……而我,我今天来,就是要把以前的恩恩怨怨一笔清算,我会亲手杀了你,我一定会!”   谁都看得出来,面对宗长空,崔可秀显然情绪激愤过头。说到最后几句时,竟隐隐有情绪失控的迹象。   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人,一定被宗长空摧残得很惨。   宗长空盘坐不动,一双眼神犹如冷电扫过:“其他人,报上名来!好教你们死了也做个明白鬼。”   相貌还算清秀的熊敏大大啦啦,时不时的爆出粗口,反而看起来粗犷的巴人虎较为有礼有节。   “在下巴人虎。”   “老子明心宗熊敏。”   这时,突兀的声音一下子插入。“有点奇怪。”   寇雷环顾一眼,声音犹如从远方飘来,无形中把狂风暴雨般的激烈气氛压下,继续说道:“你们不觉?”   难道有问题?一行人里的其他四人神色一凛,见宗长空没动,似乎没什么陷阱:“不觉,寇前辈觉得哪里奇怪。”   面对四张充满疑惑的脸,寇雷半句话也说不出。他的感觉就是稍稍有一丝不对,一丝别扭,可惜,这种玄乎的感觉是无法真正描述的。   此时,宗长空眼里飞快闪出一缕莫名紧张之色,眨眼又收敛得无影无踪。   寇雷徐徐转身,一遍遍打量这一方空间,神念一次次扫描,仍察觉不出什么地方不对劲,却总在身外产生有一丝怪异的感觉。   或许,因他是瑶台强者。又或者,他是唯一一个没为宗长空之名动容,没对这个人产生惊惧和压力的人。所以,当一行五人踏入这里,怜无月等四人都聚焦在宗长空身上之时,反而是他率先感觉出不对劲。   稍稍摇头,寇雷闭眼半晌,仍然察觉不出。索性踏踏实实的一脚跺在地上:“你们的客套话说完了,现在该我了……”   轰!被他踏中之处,霎时间宛如地龙翻身一样,大地呈现出一种像地毯般的波浪似翻腾。   寇雷一指点向宗长空:“你,不管你搞什么鬼,你都要死!”   他不是一个崇尚简单粗暴的人,只不过,他自忖对上一个下界的渡厄境,他这个来自上天界的瑶台境又何必多花心思,什么奇怪,什么不对劲,在他的实力面前都是毫无意义的。   “管你有什么奇怪,先打杀了你再说。”   寇雷伸手一拳,平平无奇的一拳。只见一霎时,天顶竟然伴随一拳崩塌,把整个天塌下的势头轰向宗长空。   “别挡,是真魂!”   一个声音送入端坐不动的“宗长空”耳中,一刹那神色狂变:“糟了!”   拳魂!普天之下!   砰砰砰!威能震撼,大地轰出坑坑洼洼的痕迹。但,当“宗长空”被击中,人却如泡沫般突然消失掉。   整个空间变换了色泽和光线,乃至连环境统统都变化了。犹如把这个空间的一层伪装给突然拽掉,撕下了,露出了真真的空间景象。   “宗长空”真身在另一个方位出现,褪去了幻象,露出了真面孔。不是别人,正是谈未然。   “幻象?统统都是幻象?!”震惊的寇雷一行五人猛然转身回头,一眼发现了真正的宗长空。当幻象消失,震耳欲聋的狂吼声才落入耳中。   宗长空正每一寸肌肉都鼓起,犹如钢铁战士,凭着一己之力与六条光锁搏斗,把光锁崩得笔直:“啊哈!”   六条光芒锁链,一头没入宗长空身体,一头没入空气之中。   所有人一眼看出,真空锁的两头正在发生最猛烈的角力搏杀! 第617章 幻真幻假,破锁之战   “吼!”   犹如狂狮般的吼声,如同击中了心灵,只觉每一个声音乃至呼吸里,都充斥着一种使人震撼的力量感,使人为之动容。   随着肌肉一寸寸一块块的鼓涨,就宛如钢铁铸造而成,他怒睁双眼,刚烈气息扑面而去,几乎凭着这气势就能把一些人给吓得腿软。   是幻象!此前的所见所闻,竟然均是幻象!   寇雷眼里飞快掠出一缕疑惑,依稀觉得这个幻象天地,似乎有一点说不出的特殊。可要说有什么特殊,细细一感应,又浑然没有。转念一想就释然,能把他这个瑶台强者都一时迷惑,自然有一些特殊之处。   此时的突然发现,令得怜无月等人错愕万分,无不呆了呆:“宗长空,你!”   真空锁的这一头,是宗长空。   另一头分别是隋枯荣、孤星、荆虎等人。   由隋枯荣等三大渡厄境领衔坐镇,务求镇压宗长空的力量。   低低吼声一遍遍回荡空气里,宗长空一双铁臂拽住六条光芒锁链,不住发力与遥远地方的六个强者较量,剑光激荡。   轰轰烈烈的震音席卷,幻象未破之前,没人听得到。当幻象一破,声音才传入耳中。   六条光芒锁链不住飞舞,形成极绚烂的一幕,宗长空气息一点一滴凝聚得愈来愈强大,对这群刚刚识破幻象的家伙完全视而不见,只稍稍分神一二和谈未然交流:“你行不行?”   最耀眼,最惹眼的焦点就是宗长空。仿佛有一种特殊气场或气质,总会令别人不自觉的第一眼会注意到他。   根本没人留意,也没人看到褪去面容幻象的谈未然,仿佛他就不存在。他嘴角一翘,幻象被察觉,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毕竟,对方是瑶台境:“我没问题,会尽量拖延下去,你继续干你的,破掉真空锁……”   “好,你千万记住。如果顶不住,不可硬撑。”宗长空相信谈未然,相信未雨绸缪所做的准备。   想一想谈未然个人贡献出来的宝物,幻灵神巢、造化天晶、黄泉天子剑等……   谈未然说可以,那就可以。   当下宗长空收住担心等杂念和情绪,全神贯注凝聚心神,再不理会这群刚来不久的强敌。就像先前这群人处于幻象天地之时一样,交给谈未然去牵制住,而他则一心一意与真空锁六端搏杀!   一定要在谈未然顶不住之前,从真空锁脱困出来。   况且,他再强,在被镇压状态,也绝不是瑶台境的对手。   “孤星,接我一招光明自在剑!”   振声狂啸,掌心之中一剑飞扬而出,无声无息击出,万千光芒耀眼绝伦。   所有的光芒都打入其中一条光芒锁链之中。虚空远方的星斗宗,孤星正屹立星斗宗后山,人如被万剑所斩,顷刻间竟见金身霞光发出一连串轻微爆裂。   宗长空奋力一击,又岂是寻常,又怎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接得下的?   何况,以往宗长空偶尔兴风作浪式的反弹,主要只为发泄憋屈,其实,是心知脱不了身的。为防力竭之时被真空锁另一头的人联袂击杀,他也并不施尽全力。   但今次不同寻常,这是生死决战!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况且,谈未然正在为他牵制正面敌人。宗长空岂敢有留手,纵然被镇压,仍然出手就再次建功。   几乎就是抗住一剑的同时,孤星就见坐镇另一端真空锁的破虚后期一口鲜血都来不及喷洒,就见洋洋洒洒的一道光华无声无息从其身体里轰爆而出。   那璀璨的光华,犹如烈日之光,将冰雪融化。   只此一剑,这名破虚后期的肩头几乎被整个削掉,如冰雪消融,惨嚎着重创倒下。这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寇雷一行五人并不知道,当他们被幻象天地蒙蔽的时间里,宗长空几乎疯狂反扑,至少星斗宗已有两名破虚后期加一名破虚中期都重创倒下了。   一连三人,孤星顿时睚眦欲裂,嗷的一声狂吼:“隋枯荣,你说的人呢,你说的援兵呢。人呢!”   吼声震天撼地,可惜,遥远的明心宗端坐在银叶树下的隋枯荣完全听不到。真空锁各端,与被镇压的宗长空交流,却无法彼此之间产生交流,所幸可以感受彼此的镇压力量,从而实现联手,否则早被各个击破了。   “人呢?人呢?!”   尽管隋枯荣听不见孤星的吼声,但他似乎能感觉得到,宗长空真正发狠了,能猜得出盟友的愤怒。他已然不知不觉凝出一滴汗珠,内心如焚。纵然是绵绵春雨时分,那细密的春雨伴着尤有几分余威的寒意,也无法令他内心的温度降低下来。   希冀的决战来临了,可是,帮手呢?没有人里应外合,是不是宗长空的对手都还两说,怎可能杀掉宗长空。   寇雷呢、怜无月呢、崔可秀呢?难道还没抵达?   不可能。明明熊敏传来讯息,他们已进入百里洞府之中,随时可能抵达宗长空被镇压之地。   情况一目了然,有他们在真空锁六端发力镇压,至少可压制住宗长空七成实力,创造必杀宗长空的最好条件。只要寇雷等人抵达,稍稍里应外合,宗长空必死无疑。   此无疑是极为美妙的设想,尤其重要的是,任何人认真思量推测一番,就知道这堪称必然成功的必杀之局。   没有瑶台境,宗长空的临死反扑肯定会葬送一两个渡厄境。可是有寇雷这个瑶台境亲自驾临出手,加上真空锁六端的镇压力量,众人最畏惧最担心发生的“宗长空临死反弹”一事,很可能不会出现。   但是,美妙的设想眼下却似乎出了一点点意外。   就在刚才不久,预料中“宗长空的临死反扑”来了,来得突然而凶猛。并且,比以前明显强大……   ……   扑面而来的浑厚气势,就如重锤击中心脏,令得怜无月和崔可秀骇然色变。   宗长空在他们心里积威太重,愈是了解愈是熟知,就愈是明白他的可怕。只在这一方空间“褪色”幻变出真实的一刻,和宗长空一次照面之间,二人就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压力,直逼心灵。   突然间,众人定神死死盯着那个真正的宗长空,只觉一阵阵晕眩,仿佛被什么扼住喉咙一样难以呼吸。   这个低吼如狮子,正和真空锁奋力搏斗的钢铁男子,才是众人印象中的宗长空。   是的,宗长空没那么年轻了,须发依稀已有灰白杂色。但是,他也远远没许多人意料中的那么苍老,那么衰败,那么的老态龙钟。   恰恰相反,宗长空显得精神焕发,红光满面,仿佛从精神上返老还童。   作为曾经的朋友和敌人,怜无月和崔可秀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宗长空尽管有三分相貌上的老态,可气势却极为强悍,俨然正值鼎盛之年那个完全可以一人灭一宗,令“六大”戒惧的宗长空!   纵有三分老态,也被这种气势所掩盖,所驱逐。   原以为宗长空老了,又有瑶台境,崔可秀才敢来报仇。不然,就像先前“宗长空”问的,他哪儿来的勇气。可此时,一见一如往昔的宗长空,勇气顿时就自己消散了一小半。   如不是还有寇雷,崔可秀自己都不敢肯定他会不会拔腿就逃。对上宗长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惨败,连累了亲人朋友和同门,的的确确再没有单独直面宗长空的勇气了,就连他自己也明白这点。   寇雷觉得很意外,一个渡厄境活了七千多岁,还有现在的生命力。不能不承认,是有点特别。   他再清楚不过,渡厄境能活一万二千年,那是理论。实际上活到一半的年龄,便较为少见了。宗长空显然在走下坡路,又明显还没衰老到进入寿元末期,这绝对不多见。   熊敏和巴人虎心神剧震,骇然欲绝:“他,他想破掉真空锁,他想脱身!”   “别让他脱身!”   怜无月和崔可秀摄于宗长空积威,心头剧震骇然脱口高呼。印象中的宗长空简直战无不胜,没人知道一旦被他脱困,会发生什么。   不同的是,寇雷神色蔑然,浑然不在意宗长空是不是脱困。或许对他个人来说,更情愿宗长空先脱身,因为他是瑶台境,他有应有的骄傲和自尊。   此时,谈未然一张口,宗长空的声音响彻天地:“哈哈哈,不错,我就是要脱身。等我脱身,你们便统统是我的手下败将。”   一声豪迈大笑,充满浑厚之意,在空气里如闷雷般滚滚来去,令人悸动。   “你们不是为了杀我而来吗,怎的还不动手!来吧,来啊!”   话音未落,巴人虎一咬牙,人如电光转眼一拳轰然凌天,几是凝出漫天星斗,一缕缕光辉无声无息化为无边威能。   正在独自隔空激战六大强者的“宗长空”,气势雄浑到极点,令人吃惊的不闪不避被这充满星光的拳魄击中。瞬息间犹如一尊瓷像分崩离析,一片片一块块破碎。   当碎片飞溅八方,眼看快要落在地上接触到别的事物,却奇诡无比的突然消失了。   无声无息之时,激战真空锁的“宗长空”如鬼影子一样悄然出现在巴人虎身后。 第618章 寇雷出手   “宗长空”如从虚无之中一下冒出来,又仿佛是一股青烟,忽然凝成一个“宗长空”,却也犹如从虚空之中破空到来!   来得飘忽诡异,出现得神鬼莫测!   熊敏等众人勃然失色,望着“宗长空”无声无息直取巴人虎后心。如此近距离,如此突然,想要张口提醒也来不及。   巴人虎骤然有感,扭头之际,只见一道影子极速狂飙,席卷气劲与剑光而至。   噗哧!   霞光激荡之间,巴人虎闷哼一声,在如许磅礴一剑之下立时喷溅出血珠。巴人虎反击一拳,轰鸣震撼,眼看轰中“宗长空”,人影却化为一股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一霎时,看似粗壮莽撞的巴人虎惊出一身冷汗,蓦然察觉自己伤势平平,心有余悸之余暗暗狂呼一句不对劲,短短一两个呼吸间隐隐有所察觉一件事,厉声狂吼:“大家小心,这个宗长空应当不是真正的宗长空。”   熊敏等人诧异望着安然无恙的巴人虎,听闻一言,顿时恍然。不错,如果是宗长空,巴人虎不可能看起来毫发无伤的模样,如此一念,心头顿就是一凛。   倘若不是宗长空,那是什么?   寇雷抱着双臂眼波一闪:“现在才算有点意思了。”   谈未然这个冒牌“宗长空”穿入一座山峰,飘落在山崖边。微微抿嘴凝视五人,指头轻轻摩挲下巴,喃喃自语:“希望这回多拖延一些时间,给宗前辈多争取破掉真空锁的时间。”   “宗长空,你给我滚出来!”崔可秀放声狂啸,啸声激荡一方空间,几乎处处可闻:“哈哈哈,宗长空你嘲弄我是胆小鬼,如今莫非你才是真正的懦夫!”   怜无月瞟了崔可秀一眼,真气把平淡声音飘送空气里:“你一贯是个英雄了得的人,有时,便是你的对头也不能不对你说个佩服。可这躲躲藏藏不是你的作风,何况这般鬼鬼祟祟藏在幻境背后……”   “花样倒是不少。”崔可秀冷言冷语放声狂笑,一心想刺激死敌:“宗长空,你活了一辈子,壮年时倒是能耐过风光过了,怎么如今就剩下这点本事了,就只会耍点小手段小障眼法了吗,哈哈哈!”   此起彼伏的喊声肆虐在半空,仿佛要把声音传播在每一个间隙里,似乎这样才能把宗长空逼出去。   若然真是宗长空,对方很可能会成功。   宗长空行事磊落,不喜鬼鬼祟祟暗中下手的作风,否则当年怎会一怒破门而出。   可惜,谈未然这个冒牌“宗长空”怎都无动于衷,巴不得对方多说一会,就能多拖延一会了,心念急转:“嗯,幻灵神巢形成的幻境,似乎被他们察觉了。嘿,也好,让他们疑神疑鬼去吧。”   幻境被洞悉,是意料中的事。   幻灵神巢是九阶,这几人里不说有瑶台境,就是两名渡厄境只要沉下心和神魂,迟早也会发现。坦率说,没有一进入这个空间就发现幻境,那就颇为出人意料。   能有如此出色的幻境效果,说起来,和黄泉天子剑颇有一些关系。   谈未然在乙字房受幻象天地蒙蔽的遭遇,是黄泉天子剑展开后的特殊阴气所形成。不过,那纯属特殊缘由,并非黄泉天子剑的功效,它是永恒武域,不是幻境。如果拿黄泉天子剑来制造幻象,那就太愚蠢了。   其原因归根结底,是黄泉天子剑在乙字房保持展开武域的形状,阴气泄露至今最少数万年。日积月累,因而才形成那天衣无缝栩栩逼真之极的幻象天地。   正因自己的遭遇,谈未然才忽然想到,黄泉天子剑特殊阴气有类似效果。不过,就算是他自己也万万没想到,将之与幻灵神巢一并布置之后,竟产生了非同寻常的幻境功效。   狂笑声中,熊敏读出怜无月二人言下之意,环顾左右惊疑不定:“又是幻象?”   “愚蠢,幻境和幻象岂可混为一谈。”寇雷直叱其误:“幻境,乃是外在幻觉。幻象,则是内在幻觉。本是截然不同的存在,早有定论。”   此言入耳,谈未然微微愣住:“幻境与幻象,还有这种区分?外在幻觉与内在幻觉?这个说法倒是有意思……”   按这个说法,幻灵神巢似乎属于外在幻觉。而黄泉天子剑散发阴气形成的,则应当就是内在幻觉。他愈是深思,就愈是依稀咀嚼出背后寓意。   谈未然矗立山崖边,尽管没直视,却密切关注陷入幻境里的寇雷五人动向。   这一方空间不大,一个幻灵神巢的幻境就完全把这个空间给填满了,这个地理因素可谓把幻灵神巢的功效发挥到淋漓尽致。   寇雷显然不急,也不知真空锁另一头的焦急,不紧不慢环顾四周:“这里的幻境,应该是幻灵神巢所形成,很可能超过九阶。”   说着,他眼里掠出一缕疑惑,偶尔细细感应之,依稀觉得这幻境有一些与他所知稍有不太一致的细节。不过,一想到超过九阶的幻灵神巢,就把这疑惑先抛到脑后了,暗暗生出一缕兴奋,心想如果能拿到这宝物,也不算白白下界一趟了。   幻灵神巢堪称天生的幻境宝物,不过此物对影族就好比蜂巢之于蜜蜂,往往是一个族群聚集在一个幻灵神巢里。人类再是垂涎三尺,照样很难弄到手,谈未然能获得一个,固然是他拼杀的结果,但也不能否认他的运气。   兴奋的寇雷从根本就弄错了,这是幻灵神巢没错,却不是他以为的超过九阶。不过,从某种意义,他的亢奋又没错,黄泉天子剑比幻灵神巢珍贵一百万倍。   “小小把戏,也敢拿出来炫耀。”寇雷冷笑,一张手一掌震出,只见一道拳魄震撼空气,竟然对空气形成一道道波纹,呈现扇形侵袭。   “不好!”谈未然失色,无想剑刷的一下从掌心冒出,人如鬼魅般穿梭而去。   人在半空之中,那空气波纹一刹那加身。谈未然怒睁双目,仓促横剑抵挡,哔啵一声轻轻爆裂,一阵红光迸发,身上宗长空赠与的九阶法衣瞬间撕出几条裂痕。   谈未然轰然跌落半山腰,扭头一看,顿时骇然不已。这山,这大地,竟然被一招呈现波纹的拳魄余波轰成阶梯形状:“如果被打中,恐怕全身骨头会错裂成十几截。”   轰轰烈烈的震音里释放令人震撼的气势,谈未然擦拭嘴角腾空而起,脸庞写满凝重:“瑶台境没我以为的那么强大,也并非我认为的比渡厄境还要强大很多很多。但是,到底小看不得,何况,我才是灵游境,没资格小觑……”   瞥了全神贯注与真空锁另一头激战的宗长空一眼,他不由哀声一叹:“如果当天宗长空修为大突破就好了……”   听宗长空的描述,渡厄境之上就是瑶台境。上一世,他以为瑶台境比渡厄境高出两个境界,那是大错特错,显然是被小道消息和传闻给误导了。   当天宗长空一举突破了沉沦八百年的心境,一口气把修为从巅峰冲到无限接近突破,凝练更强剑魂。可是,到底未能突破瑶台境,用宗长空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缺了一点东西。   其实,若真的立刻突破,那才是祸事。   因为根本没突破到一半,寇雷五人就来了,就真是砧板上的肉了。   心念急转之际,忽然猛然有感,回首扫一眼一缩头。轰然一声浪潮,只见仿似无穷无尽的剑气化为浪潮来袭。真就如波浪,一波侵袭之后,留下一座遍是疮痍,并且光秃秃全是被腐蚀出空洞的山峰。   寇雷一击提醒了怜无月几人,纷纷各施其能扫荡各方。一眼望去,拳魄剑魄横扫这个空间,遍布各处几无遗漏。   五人随意一个都具备一招杀他的实力,进入对方拳魄和剑魄范围,稍稍磕着碰着就随时丢了性命。   谈未然只觉遍体生寒,现在还怎么阻拦,怎么拖延?   细密汗水他被攥在拳头里,和无想剑剑柄一起被握得紧紧,忍不住回头瞥了宗长空一眼。   他这里快要顶不住了,拖不下去了。只希望,宗长空能在他彻底控制不住之前,破掉真空锁。   ……   当谈未然的拖延大计陷入困境,宗长空旋即就察觉了。   幻境的好处之一是,对方看不到也听不见宗长空和谈未然。   反过来,却能洞悉寇雷五人的动向。   当宗长空稍稍分心,一眼瞄过,就知道谈未然的拖延大计终于快要到头了。他毫不犹豫就在心里对自己说:必须马上解决,必须速战速决!   否则,就是赢了,就是脱身了,也得不偿失。   必须破掉真空锁!   否则,他会死,谈未然也会死!   宗长空眼中爆裂的火焰熊熊燃烧,一拳轰出,拽住光芒锁链,几乎拽出嘎嘣嘎嘣的声响,只见一阵阵一串串的各色火花迸发洒出,形成极为绚烂的一幕。   深深一吸气,仿佛把这个空间的空气统统汲入胸膛之中。真气似乎在丹田在经脉里轰鸣,然后沸腾起来,沿着经脉加速狂飙,直到悉数爆发。   几乎一弹指间,宗长空坚定意志,凝聚心神连斩三剑,分别斩入三条光芒锁链,直指遥远虚空中的真空锁其中三端之劲敌。   令人只觉,宏大力量几乎把一方空间,把真空锁六端六人的神魂也震动了。   仿佛良久,又似乎弹指之间,宗长空铿锵之言响起:“找到了,真空锁最弱的一端!” 第619章 长空出世!   轰隆!   震耳欲聋的轰鸣似在耳边,但隋枯荣知道,这不是春雷,是来自神魂的震撼。   擦拭一把脸庞,深深吸气,隋枯荣能感受这份滋味。通过真空锁,来自宗长空的力量,一而再的冲击着坐镇六端的人,也冲击着真空锁这一头众人的心灵。   多年之后,宗长空威势不减,每一次出手几乎裹挟着令人畏惧的威势,一而再的震慑这一头的六人。   当宗长空在遥远虚空的另一头挥出一剑,剑尖聚出明亮的光,刺中光芒锁链,似乎令得整个空间里的光线骤然一沉一黯淡。   光明自在剑!   是在光明武域里参悟的,是明心宗找到大光明剑下落的主要线索。但是,如果可以,隋枯荣绝对不想正面对上光明自在剑。   感觉上就像是被一种光芒淹没了,包围了。一转眼之间,一剑从真空锁传递而来,这是最令隋枯荣,令孤星等人愤怒又无奈的一点,如果真空锁只能传递镇压者的力量就好了。   像海,不,像一轮烈日!   隋枯荣能察觉这一剑的可怕,不,凡是宗长空施展的光明自在剑,永远是可怕的。几乎在宗长空一出手的同时,深悉其强大的隋枯荣立时严阵以待,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向真空锁另一头的宗长空施加压力。   “大宁静剑!”   无声无息的一剑,从隋枯荣掌心刺出。沿着真空锁转瞬降临宗长空和谈未然所在的空间,一剑而出的刹那,几乎要令得整个世界都变得缓慢,乃至凝滞下来。   与明心宗相隔甚远的星斗宗,孤星满脸铁青,鼻翼不住放大出着粗气,即使心情暴躁不堪,仍然几乎不约而同的轰出一拳,从真空锁轰向宗长空。   此乃多年下来的默契,也是应对宗长空兴风作浪的最佳方法。   所谓镇压,就是要时时压制。尤其是,当宗长空反弹之时,更是需要强势压制,纵然无法做到完全压制,也可消弱宗长空的反击之势。   此时,身处于另一个所在的荆虎,即便稍稍慢了一线,仍然轰出一拳。   一刹那,仿佛所有的力量就在真空锁两头每一个人的心头上神魂里爆发,震荡得身体五脏六腑都要反转过来。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往后倾倒,脸色突然苍白,修为差一些的更是狂呕鲜血。   “宗长空好像又变强了?”   隋枯荣孤星尽管相隔天涯,却在同一时间双双惊怒交集,惊惧骇然。没人比他们熟悉宗长空的实力,宗长空的实力变化,他们无疑是最敏感,感受得最真切的人。   除了惊怒,就是心有余悸的庆幸。幸好决定今次倾尽全力搏杀宗长空,今次必分生死,往后不必再担心这个人了!   只是不知为何,熟悉宗长空的隋枯荣隐隐觉得,今次的宗长空和过去八百年不太一样,似乎多了一些东西。   隋枯荣不会明白,宗长空身上多出来的东西,名叫希望!   行天宗的道统,需要他来维护。天赋卓绝的谈未然,需要他来保驾护航。宗长空看见了希望,找到了一个与很多个摆脱伤痛,重新凝聚个人意志的希望。   在伤痛里沉沦八百年后,宗长空再次找到了他的奋斗目标!   为了这个目标,他可以与任何人战斗搏杀。   当他一剑向天挥出,刹那光芒万丈,一轮烈日几乎耀眼得使人不能直视。   轰隆隆的震撼,一直在明心宗和星斗宗的上空摇曳不去,犹如大片阴影,令人不安。   真空锁两头再一次碰撞,光明剑魂犹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隋枯荣闷哼,金身霞光璀璨中色泽暗淡下去。   然而,明心宗坐镇另一端真空锁的一名破虚中期如遭雷击,一口鲜血来不及狂喷,就被那恐怖之极的剑魂刺中。其金身霞光就如泡沫般破灭,转眼之间,整个人犹如蜡像在光明剑魂中融化。   这名破虚中期的身体犹如放光,明亮刺眼,让整个人看起来就剩下一层皮肤,犹如一个空空皮囊塌掉,如斯一幕堪称惊悚。   此一幕落入守候在数百丈外的一群破虚境眼里,各个脸色难看,其中一人无可奈何的杀过来,顶替掉死掉那人坐镇这一端真空锁。   寇雷呢!怜无月呢!崔可秀呢!说好的里应外合,诛除宗长空呢?   银叶树在绵绵春雨里翻飞,每一次翻动均洒出漫天的细小雨水,打在隋枯荣身上,令人分辨不出他脸庞上的那些水珠究竟是冷雨还是冷汗,表情竟而狰狞:“宗长空,你想脱困,没那么容易!”   宗长空的语气充满桀骜刚烈,一如八百年前那个超级强者应有的气势:“哈哈哈,隋枯荣,孤星,你们以为这个真空锁还能继续困得住我吗?”   “你们永远不知道,渡厄境的极限在哪里,能达到什么程度!”宗长空仰天一声激啸,如同乘风破浪一般,激烈无比的从真空锁冲击六端六人的心灵。   “八百年了,现在,就是我的脱困之机!”   一剑挥扬亿万光辉,一轮烈日光明夺目。六端六人或怒斥或冷笑,纵有些许对话,也根本没有慢下来,六人纷纷施展各自绝学,欲压制宗长空。   一边出手镇压,荆虎一边心神狂震:“真的太强了!以一敌六,竟然还似乎不相上下。这真空锁六端,可是三大渡厄境,外加三大破虚中期或后期……这种实力简直可怖,完全就是个活了七千多岁的老怪物。”   想到这,他倒吸一口寒气,终于有些明白怜无月为何自认有去无回,明心宗和星斗宗为何恐惧了。   这时,宗长空一剑光明转眼跨越虚空,骤然驾临某地某山之上。   糟糕!荆虎神情凝重,一爪快如闪电轰出,隐隐可见猛禽一天冲天,其爪竟把天空都要撕裂。   一刹那的碰撞,只见无数光芒笼罩山巅。荆虎骇然狂喷鲜血,光明剑魂化出亿万道剑气,金身霞光刺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褪,几乎被一剑刺穿金身。   受五人压制的情况下,刺出一剑竟然还有如斯恐怖威能,荆虎心脏都颤抖了。   怪不得当年宗长空一战破掉万法城之后,连六大道门在荒界的六大代言宗派都生出戒惧之心。   宗长空身躯雄壮,气势凌绝天下,扫视谈未然一眼。见谈未然愈来愈吃力,他再没有留手,只抬头望天反手挥出看似轻飘飘的一剑,剑尖的光明骤然释放。   “不管你是谁,接我一招光明自在剑,准备领死!”   声音和剑魂,双双在一刹那穿梭过无数空间,再次驾临这个山巅。   为什么又是我?真空锁有六端,为什么这一剑又针对我而发?荆虎把下唇咬出丝丝鲜血,光明剑魂的力量几乎快要剥夺了他的呼吸能力,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被恐惧侵袭。   短短一个呼吸之间,整个山巅光明大放,如烈日当空,普照天下。轰隆!无数光明剑气从荆虎之身激荡八方,竟把方圆五十里内的无数山峰峰头削掉,尘埃弥漫数千丈,就如遮天蔽日的云雾。   荆虎身子微微摇晃,满身浸出淡淡血迹,吃了一剑之后,皮肤竟有些许半透明。环顾四面,见那各个山峰光秃秃如被融掉的切面,不由浑身一哆嗦,一个疑问在心里呐喊着出现!   为什么是他?   虚空另一头的宗长空犹如会读心术般,一语响彻:“因为……你是真空锁最弱的一端!”   分别在不同地方的隋枯荣和孤星,终于色变,终于明白了宗长空的脱身之法。   只要熟知真空锁的特性,就知想破真空锁,真的极难。   真正能破真空锁之法,一是像谈未然在落霞宗干的那样,从外部入手。如果不是时间上来不及,这原本才是他想好的破锁之法。   但是真正的最佳破锁之法,是用实力强行破掉真空锁。   进入黄泉武域参悟之后,这就是宗长空的自信选择!   真空锁最初一共八端,两端在明心宗,两端在星斗宗,两端在落霞宗,一端和怜无月有关联。   坐镇最后一端的人,八百余年来从来没吭声过,也从不曾和宗长空交流过。对方是谁坐镇,是位于何处?谈未然不知,宗长空也猜不到。   如果是宗派,就表示对方有足够的人力施展车轮战,轮流坐镇真空锁,耗也能把人耗到没力。   可是,荆虎这一端没有宗派,撑不起车轮战。这一点,隋枯荣清清楚楚。   放在十余年前,这无关紧要。可是,如今在仅存六端,宗长空实力再增的情况,这就成了至关重要,乃至必将打破平衡的最弱一环。   “当年顾惜惜用真空锁暗算我,没想到,过去八百余年了,如今我才终于迎来脱身的这一天。隋枯荣,孤星,现在你们再拿什么来阻止我?”   一个击中心灵的朗朗之音,从遥远的虚空某地通过真空锁传来,把那最后一份愤懑和伤痛统统按到心底最深处,话语充满桀骜与强硬。   轰隆隆!   弘大之音席卷天空,无穷无尽的光辉伴随着剑中真魂,尽情释放,裹挟着无上之威降临山巅,如有一只大手把所有的光敛集为一点明亮,把荆虎的金身摧枯拉朽打得破灭。   这时这刻,再没什么阻挡宗长空脱困! 第620章 剑魂之威,龙归大海   一缕光亮,在荆虎的心口绽放。   光明自在剑,剑中真魂!   只觉一阵阵的光明剑魂力量仿佛怒潮一波波冲击,金身霞光就如泡影般轻易破灭,荆虎惊骇,心跳激烈无比。他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渡厄境,强大到几乎令人绝望的地步。   这可是剑魂啊!   一缕光在荆虎的身体上绽放,令得他的身体犹如日轮,竟凭着这剑魂的光芒,把方圆百里照耀得犹如白昼。   是多少成剑魂?荆虎完全不知,没有经验,也基本没见过招法真魂的他,很难判断出来。   但是,当剑魂加身的一刻,他就明白招法真魂究竟有多么恐怖了。或者说,宗长空一剑所蕴的真魂力量,才是如斯可怕。   荆虎一口鲜血来不及呕出,就见那一缕光宛如从虚空中直接刺入他身体的一把剑,无穷无尽的剑魂在身体里肆虐。那些光就像活过来一样,仿佛不计其数的细小剑气,拼命在他的身体里肆虐。   如果抵抗不住,几乎就会把他的身体给撕成粉碎,不,是如冰雪消融。   荆虎不想死!   他是受怜无月所托,才坐镇真空锁,和宗长空没仇没恨。   但,他是最弱一环,宗长空一定会专门针对他,三剑杀不了他,会有第四剑,直到击败他,杀死他为止。   仅仅三剑,就把他这个渡厄境逼到惨败。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宗长空发三剑的同时,承受着其他五端的攻击和压力,根本发挥不出完全实力呀!   处于被镇压,被压制状态的宗长空,就等于他这个渡厄巅峰,最多能发挥出渡厄初期,甚至可能更低的实力。简直可怕!   如果没有压制,一个能完全发挥实力的宗长空,又将会强大到何等地步!   此时此刻,荆虎终于有些明白,史书轻飘飘记载的宗长空,究竟是什么分量了。   “啊吼!”他怒睁双目,个人的渡厄气息犹如实质般扩散,无形中对至少方圆百里内的人们形成了气势压制。   也正是这时,荆虎身体里盛大无比的光明光华,猛然再增亮光,把方圆数百里的整个天空大地都照耀通明。他不是宗长空的对手,但能修炼到渡厄境的,又岂会寻常。   只见他双目散发锐利之光,一身剧震之中,仿佛有一道剑气从他的胸膛破开出来,伴着鲜血直刺入九天之上。紧接着,一身上下更是诡异无比的喷射无数道细小无比的血线,场面看来惊怖,实则却把自己的命从剑魂之下抢了回来。   轰隆隆的震撼余波,不由自主的光芒从荆虎身体里逼出来。一转眼之间就如电光的速度一样,蔓延并覆盖方圆数十里,这百中存一的余波所到之处,竟将山石钢铁无不消融掉一层一丈二,场面使人震撼欲绝。   放眼望去,这方圆数十里竟是比周边地带矮了一丈二,十分突兀。   从真空锁察觉到荆虎的气息骤然削弱七成以上,分别处于不同地带的隋枯荣与孤星同时身心剧震。没人比他们熟悉真空锁,各端的人没法交流,却能察觉彼此的气息强弱。   能察觉,剑魂气息显然强大多了!   绝对超过了宗长空以前的表现,比起以前,完全就是层次,是境界上的差距。正是黄泉武域,给宗长空带来的突破。   隋枯荣和孤星迅速意识到,宗长空不但是有了修为上的些许突破,还有剑魂上的重大突破。否则,难以在被压制状态,仍然连续三剑就击败,乃至重创荆虎这样一个新晋渡厄境。   一念之间,两人的心脏双双跌坠又黑又冷的无底深渊。   糟了!   这时,充满豪迈的朗朗笑声,从宗长空之口传出,沿着真空锁传入隋枯荣等人神魂之中。   “无边真空锁!今日看我一剑破之!”   荆虎心脏骤然一缩,他再也经受不住剑魂的摧残了。   一念而动,荆虎神魂如刀,自我斩断与真空锁的连接。当宗长空一剑从遥远虚空的另一头遥刺而来的同时,他已是毫不留恋的凌空飞跃而去,蓦然回首,只见光芒大放,真空锁一剑粉碎。   此时,真空锁仅存五端!   最初八端之时,平素只需两名渡厄境领衔,就足以实现对宗长空的镇压。而六端就有点勉强,靠着三大渡厄境联袂为主,才能维持住这份镇压力度。如今减少一端,又缺了荆虎这个渡厄境,简直就是致命一击。   力量平衡终于打破。   隋枯荣和孤星率三名破虚境,是无论如何也镇压不住的。不说现在这个,实实在在是修为来到突破边缘,真魂凝练得更强的宗长空,就是没突破前的宗长空,也压不住了。   十余年前,落霞宗之战后,他们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这头被锁了八百余年的蛟龙,终于打破枷锁,正在露出最锋利的爪牙了。枷锁破得愈多,爪牙就愈来愈锋利,就愈来愈无法抗衡。   他们太明白了,面色阴霾之极,一个在心里怒吼,一个在嘴上咆哮。期待的瑶台境呢,今次是要诛杀宗长空,而不是要目睹他脱困!   任凭他们想破脑袋,也决然想不到,不是被寄予厚望的寇雷五人没抵达,也并非没出手。只不过他们恨不得生啖其肉的谈未然,用幻境给生生拖住了。   实则对寇雷五人来说,也决然难以相信,宗长空竟然真的能脱困而出。过去八百余年来,宗长空一直龙游浅水困坐愁城,说他能在五人被幻境阻住的短短时间里,就成功脱身?怎么说,都显得不真实。   把明心宗和星斗宗无数颗脑袋统统打破了,大约也想不到,谈未然会“神奇”的找到宗长空。   更没人想到,谈未然在百里洞府得到黄泉天子剑。凭着在黄泉武域的参悟,宗长空又能“神奇”的在这短短数月中,获得了修为和招法上的双双突破。   如果知道谈未然发挥的作用,明心宗绝对不会放弃在百里洞府追杀他。   “嗷喝!”   宗长空身躯上每一块肌肉发力,赫然就如钢铁般坚韧,令人望着就觉得犹如钢铁之躯。双臂挥舞之际,那一双铁臂将两条光芒绞在胳膊上,仰天一声狂啸:“隋枯荣,孤星,现在你们准备好了吗!”   “我宗长空,现在要回来了。”   光芒锁链被一双铁臂拽得嘎嘣,火花狂溅,宗长空深深一吸气,本就雄壮的身躯仿佛再壮大几分:“就让你们领教一下,我新近领悟所获的剑法……”   当宗长空目光灼灼,眼神并不锋利,反是衬托出重剑无锋般的雄浑气质。双掌一分一合之间,一道明光骤然狂飙天机,轰然打入一条光芒锁链之中。   这一剑,目标……孤星!   星斗宗,孤星双眉一绞,心知绝非敌手的一咬牙。身体精气骤然凝聚,蓦然一招秘术施展,竟然在刹那间气息悄然更上一层楼,从渡厄中期一口气冲到了渡厄巅峰的地步。   星斗宗传承秘术,众星捧月!   只是,当一剑驾临,孤星一身霞光摇曳多姿,无声破灭。那无以伦比的剑魂,仿佛活过来一样,无所不在的侵袭着。只有亲自领教,才会明白真魂的可怕之处。   孤星如在风雨飘摇之中,一剑所挥出的亿万光明吞没了他,一刹那脸色似乎变得苍白。   光明剑魂!   孤星几乎在光明剑魂的磅礴气势下颤抖起来,疯狂怒吼:“不!不可能!绝不可能!这剑魂,绝不可能强大到这个地步。”   他不知宗长空的剑魂凝练多少了,也无从判断。可是他知道,此时的光明剑魂不但比以前强大,而且强大很多……更多。   令人震惊的是,尽管宗长空参悟黄泉武域,剑魂的光明之中,竟无掺杂阴气。此时,方令人看到,他在黄泉武域中的参悟所得,并非对光明失望,而是借由九幽之阴来参悟光明真髓。   被心爱之人暗算,被晚辈偷袭,被囚禁于一个了无人烟之地八百余年。这些能摧毁一个人意志的事发生了,可宗长空心志不改,维持光明不倒,足见他的求道之心!   从孤星身上绽放的光明,覆盖其所在山脉。光明一闪一逝,宛如气浪般的冲击波无声无息席卷,所到处处可见被光明消融的痕迹。   “谁能挡我!”   宗长空一言穿云裂石,再是连续两剑之后。孤星所在之地,已然从一座山脉被消融成了一个盆地形状,纵有内甲,也承受不住如斯磅礴的光明剑魂连续三剑。   当孤星一身上下喷溅出点点鲜血的同时,座下真空锁无声无息间四分五裂,旋即如冰雪消融。   此时,仅存真空锁四端。   真空锁每碎一端,就等于打破一个身上枷锁,宗长空受到的压制愈小,能发挥的实力就愈强。   八百余年后,他终于要回来了。   终于,重获自由。   宗长空心潮起伏,放声大笑心情欢愉之极,笑声朗朗,恣意飘荡在这个空间里,除了欢喜,还有酸楚,毕竟八百多年了啊!   纵是他心胸豁达,即便他气量极大,也不免淤塞了负面情绪在心底。只是他意志坚定,不受影响罢了,此时一朝脱困在即,放声大笑出来,只把那些负面情绪统统一并放在笑声里,随之一道宣泄掉,并随风飘散。   当他一边欢畅大笑震天,一边信手一剑刺出。光明剑魂跨越虚空,转眼降临明心宗。   把真空锁和坐在上面的破虚中期一并一剑刺中,纷纷在光明里融为虚无。   就在此时,谈未然嘶吼响了起来:   “我撑不住了!” 第621章 破灭   幻境之中。   当宗长空聚精会神,独战六人大破真空锁之时,谈未然的拖延大计已经面临破产。   寇雷一行五人,生生给一个看似平凡无奇,实则诡异得说不出的幻境给拖延住前进的脚步。犹如寇雷五人和宗长空之间的一道大闸,过不了这个闸口,就遇不上宗长空。   黄泉天子剑流露的一些九幽之气,与幻灵神巢在一起,一个是内在幻象,一个是外在幻境,分明截然不同的东西竟然出人意料的十二分般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把这个幻境配合得尤为幻真幻假。   没有那一分九幽阴气所形成的幻象,幻灵神巢未必能拦住多久。多了这一分幻象在幻境之中,就算是寇雷这个瑶台境,也陷入在这真真假假的幻境。   纵然寇雷是来自上天界,哪怕见多识广,也完全没能察觉黄泉天子剑的一缕气息。还误以为,这是十阶幻灵神巢呢。   如是一行五人平静下来,破解这个层层叠叠的幻境,只是时间问题。只不过,眼下对寇雷五人来说,没有时间或不愿耗时,才是最大问题。   于是……轰!   这个世上除了技术流,力量流同样是另一种选择。就像破解真空锁的法子,宗长空选择用纯粹的力量强行破锁。   这同样是寇雷的选择。   轰!   寇雷冷脸一掌又一掌拍中虚空,空气一阵阵波纹荡漾,如湖水涟漪泛漾而去,令得幻境颤抖就如大地在颤抖。大地仿佛被削掉一层层,山峰也轰轰隆隆的坍塌了。   一波波的气劲,由寇雷随手打出,幻变出大片光芒从空气一再震动八方。   天和地正在一行五人狂暴的气劲中颤抖,剑魄和拳魄横扫八方,似要把整个一方空间给毁灭掉。即使破不掉天生幻境,灭不掉黄泉天子剑的阴气幻象,但也抵挡不住五人的力量以及推进。   哪怕十击之中,只有两三次的余波能冲击过来,也令谈未然吃不消,脸色渐渐苍白。   毕竟是瑶台境的强攻,纵然不是直面强攻,光是余波也是他所承受不住的。多亏有无想剑,有宗长空给他的几件九阶法衣,勉强撑到现在,可在如此强攻下,要想再撑下去,的的确确不是他一个灵游境能做到的。   谈未然脸上渐无血色,承受一次把山岳轰得崩塌掉的气劲余波。只觉五脏六腑都要翻转过来,一口鲜血呕出,抬头之际布满坚毅之色:“再是这么下去,怕是连几十个呼吸都撑不住了。也不晓得宗长空那边情况如何,还需多久……”   瞥了一眼完全身心投入激战之中的宗长空,他不知这时宗长空正在破第五端真空锁,思忖道:“为今之计,只有反客为主,能拖一会就是一会,哪怕多拖延一个呼吸,也是好的。”   人如大鸟飘摇在半空,滴溜溜打转飘然而下。右手提着无想剑,左手攥着一枚物事,如离弦之箭穿入幻境之中:“冒险拼一把,能吓住他们最好!”   吓不住,也要让对方疑神疑鬼!   “宗长空,你以为躲藏在幻境里,就能苟延喘息吗,哈哈哈……”   “这么多年了,你就是没有一点点的长进,胆子比以前更小了。虽说我们之间血海深仇,可我也承认,以前你还算是一条汉子,如今躲着藏着,却不敢露面。哈哈,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像一条丧家之犬。”   “我听明心宗的人说起,你宗长空原来不是散修,是有跟脚的?那敢情太好了,等今日取了你项上人头,改日,我一定登门造访。想当年,你灭我天峰宗,又杀亲朋好友,现在终于有报应不爽的一天了。等我高兴的时候,就抓一个你的宗门晚辈来杀,不高兴的时候又抓一个来戏耍,你又奈我何……”   崔可秀声声咄咄逼人,句句只恨不得揪住宗长空的痛楚。即使寇雷几人多少瞧不起崔可秀,也不能不期待这些污言秽语激怒宗长空。   如果宗长空受不得激,肯跳出来一战,就太好了。   这个幻境并不能伤害他们,却着实让他们觉得难缠与恶心。   熊敏睁大双眼,蓦然脱口而出:“这里!”   一句提防来不及喊出口,就见一个“宗长空”如鬼魅般凭空出现,无声无息举剑。寇雷冷脸晃身一指点中,“宗长空”啪一声,破灭消散得无影无形。   几乎同时,另一个“宗长空”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崔可秀身后不到百丈,刚要化为流光扑击,就再次被怜无月一掌扫掉。   一指一掌,一个又一个的“宗长空”或是像瓷像般破裂,或是如轻烟般消散,场景奇诡之极,仿佛有着总也杀不死杀不完的“宗长空”,令人暗暗心头发毛。   光是一个人类修士身在幻灵神巢之中,就能达到如此之效。如是在影族手中,那就太难以想象了。   见“宗长空”怎都杀不完杀不死,寇雷一声冷哼,不耐烦收手:“熊敏,这就是你们说的荒界超级强者,就会玩这种见不得光的小把戏吗?宗长空,在你激怒我之前,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真真假假,令人目眩。   纵然阴气幻象和幻境本身,成为谈未然极好的掩护。可不能不承认,此举完全是冒险,实在宗长空和他的计划之外。尤其宗长空,绝不会同意他如此弄险之举。   寇雷一行五人随意一人对上他,都可以一招杀了他。   十次“亮相”,可能有九次是假的,但只需一次,那就基本没命了。   但,为了拖延时间,谈未然别无他法。   纵使他以身涉险,仍然没能拖延多久。原本就如此,假如说对方是洪流,他不过是一个小河坝,根本抵挡不住对方碾压式暴力脱离幻境的力量洪流。   上得山多终遇虎,当他再次化为“宗长空”飘忽不定扑向一人。寇雷一晃出现,谈未然心头一激灵,就被寇雷冷冷一口气吹中,“宗长空”身影顿时分崩离析。   这一口罡气,简直强得过分!   胸膛被打得正中,九阶法衣立刻破裂,谈未然甚至隐隐听到自家胸骨断折的轻微声响。只来得及把一口鲜血憋在口中,就如流星轰飞,着实在地上滑落。   终于憋不住那口冲到喉咙的鲜血,喷洒出来。   他撑不住了!   这时,寇雷冷芒扫荡,一声激扬笑声浩浩荡荡直冲天际:“不过掩人耳目的小伎俩而已,你可敢亮出真身与我一战?”   凝聚灵气的一招拳魄,让气劲如怒潮席卷四面八方,这成为压倒幻境的最后一根稻草。眼前的,四周的幻境,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那些像女人一样让人捉摸不透,却美丽无比的幻境终于破灭。   这一次虚幻烟消云散,终于展露真实。   总算,摆脱掉这个惹人生厌的可恶幻境了。   众人念头一转之时,豁然只觉眼前一片明亮闪耀。和平素的明亮相比,这份光明不但不安全,反而令寇雷五人嗅到了一种使人惊惧的危险……   噗!如中败絮的一声,自熊敏之身传出。   “你!”寇雷等人心神一震,熊敏愕然微微垂首,望着自己的胸膛,只见一份光明击中自己,转眼让自己的身体光明大放。同时,一种莫名的痛苦,从心底,从骨髓里,从皮肉中涌出,直到痛苦令他放声哀嚎:“不……”   凄厉之极的痛苦哀嚎使人由心感到毛骨悚然,但更使人震惊的是,熊敏整个人就如一个人形发光体,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融化了。   除了其身上零零碎碎的物品,身体一点残渣也不剩下。   宗长空须发稍有点点花白,不减他的雄厚气势,身躯依然雄壮结实,仍旧刚烈无比,只一眼扫视就给人扑面而来的强悍压力。   “宗长空!”   众人看清远方的人,杀机一下翻腾出来。崔可秀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半步,怜无月语气中出现一丝波动,犹如闪电掠过十余里:“你终于出现了,今日,不论是你杀了我,还是我杀了你……就做个了断吧。”   “大伏魔拳!”   人未到声先至,狂风骤起,灵气凝聚拳头。怜无月与其说淡淡,不如说没有情绪上的波动,竟有隐隐一尊神像,呈现泰山压顶般的恢弘之势压倒向宗长空。   与曾经的好友反目,沦至要分生死的地步……刚满心欢畅的宗长空微微闭眼再睁眼,幽幽一叹,弃剑不用,平平无奇的一拳和怜无月近距离对拳。   寇雷微微眯眼:“一样的拳法?!”   众人均可一眼瞧出,这两人所施展的拳法看似不同,实则本质一样,俨然就是同一种拳法。   嘭!两人对视一眼,了无生趣的怜无月涌出震惊与黯然:“你的大伏魔拳,还是当年我们交流武道之时学会的。想不到,你竟在我之前先凝练了拳法真魂……”   话音未落,陡然爆发惊天气浪,怜无月神色拳魄中的神像生生爆掉。他犹如流星倒飞数十里,呈现直线接连撞塌了几座光秃秃的大小山峰。   拳法真魂!尽管只得一成拳魂,仍然让寇雷眼睛一亮,足尖一点,揉身而上,一动就是雷霆之势。   “宗长空,你很不错,也接我一拳试试看!” 第622章 对决瑶台境!   寇雷轻飘飘的一句话,内里洋溢淡淡傲气。   除了傲气,还有一丝不悦与恼火。   荒界的一个渡厄境,竟然敢在他眼皮底下击杀熊敏。尽管他也不是太在乎其死活,可这人是跟他一道来的,这个宗长空难道就敢把他寇雷当作一阵空气!   丝丝不悦在心头漂浮,寇雷人如鬼魅,一晃就拖曳一条肉眼难以捕捉的身影。   瑶台境!   宗长空神色微微一凝,他生就一身不屈铁骨,区区一个明心宗,一个瑶台境,还吓不住他。可他不能不承认,那是心理上的无畏无惧,从实力上来说,瑶台境就是瑶台境,实力就是实力。   瑶台境在渡厄境之上,是他突破之后,才能达到的境界,这就是铁打的事实。   对上这种来自上天界的超级强者,没人敢掉以轻心。   只在一念间,宗长空无声一拳击向空气,隐隐的真魂力量凝在拳头之上。一波突袭被截下来,寇雷并不失望反而哈哈一笑,转眼欺身而上:“不错,不错,就让我来掂量掂量你的实力,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样的实力。”   冰冷的拳魄与威武的拳魂碰撞在一起,霎时间,形成极为炫目的景象,互相激荡着漫天气劲,欲将所触碰到的一切都撕成粉碎。   真气鼓荡出狂风,宗长空一眼看穿寇雷的打算,豪迈笑声激荡来回:“想近我的身,那就让你近身又如何!”   一音未落,果然放了寇雷近身过来。反而寇雷愣了一愣,望着宗长空充满自信的神色,竟莫名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   凡是修炼武道之人,都明白一个道理。绝对不要放修为境界比你强的人近身,也绝对不要和这种人近身战斗,因为在近身战的前提下,修为境界的优势就会放到无限大。这不是一家两派之言,而是公论。   宗长空敢于放他过来,就等于告诉他,哪怕瑶台境来了,照样在近身战里占不了便宜。   宗长空是自信,寇雷却觉被侮辱了!眼波一闪,显出一缕冷笑,快如闪电平平推出一拳,拳头凝聚冰冷精魄力量,其上夹杂着浅浅淡淡的风雷之声:“好生狂妄!我便让你领教瑶台境的厉害!”   落入耳中,却堪比狂雷轰炸,几乎能把心神都轰散掉。   好强的拳法!宗长空不知不觉收住欢欣等杂念,凝神同样一拳轰出,看似速度不快,却仿佛一击就把空间给打穿了,笑声夹杂的豪迈冲上云端:“正想领教瑶台强者的本事,阁下万万莫要令我失望!”   对轰一拳,轰!   一霎时,只见二人之间大地陷落下去,形成一个方圆不下十里的洼地。沙石尘埃骤然扩散,席卷八方,隐隐被某种气场所限只可上升,犹如一朵庞大的蘑菇云形状,冉冉升空。   一拳碰撞之下,连所在的这一方空间都依稀有了颤抖的迹象。   两人力量控制得极好,显然都游刃有余,方能约束住气劲并没有扩散。让气浪和尘埃如龙卷风般直冲天际,身处与四周的谈未然等人却没感觉到气劲的冲击。   光影交错,依稀见二人身影来回晃动,磅礴的气劲鼓荡不绝,发出剧烈的风雷声。交手起来,噼里啪啦的浩大声势,更是源源不断。   嘭嘭嘭!一记记震耳欲聋的响动,仿佛在每一个人心坎上轰鸣。两条身影就宛如穿梭在云端和山峦间的飞龙,不住爆出一阵阵极具冲击力的交手声,不住用快得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腾挪变换。   轰!只见一座山峰,不分先后从山峰之中冲出两个身影,随即才有两个巨大声响回旋。只凭这两人的气劲冲击之势,赫然就把这数百丈高的山峰冲得摧枯拉朽的崩塌掉。   便是寇雷也一拳印在山上,把这么一座大山打得爆裂成成千上万的大小碎石,如同漫天花雨般击向宗长空。   于渡厄境而言,移山填海实非什么难事,更遑论瑶台境。   “可怕!”屏住气息观看,谈未然内心震骇无比。   他从未见过瑶台境出手,幸亏没见过。不然,以上天界来人一打起来就不顾无辜者死活的尿性,估计“围观”一次就没命了。记忆中有浅浅的印象,宋幽若似乎就是这么没命的。   不论如何,眼前这一幕绝对可怖,也绝对罕见,绝对非寻常修士能想象。   即便怜无月几人,也不由看得呆住了。怜无月心神一震,心想宗长空似乎又比前些年更强了,只一想就觉黯然不已,只觉当年把大伏魔拳教给宗长空,实在是再对不过了。   崔可秀却是不由自主的身子颤了一颤,脸色陡然刷的一下雪白,眼神一时恍惚起来。眼前这一幕,勾起他记忆深处最不愿回忆的,代表着宗长空强大无敌的那一幅幅场景。   对他来说,宗长空就意味无敌,是比瑶台境更恐怖的存在。   只因他当年三番四次,早已经被打怕了。他一个渡厄境躲着完全不敢报仇,就是因为他对上宗长空,再没有一丝一毫的自信。隋枯荣早查出他的下落,游说多年,笼络交情,最后还是又激又亮出瑶台境驾临的秘密,才让他出马。   可见,他对宗长空的惧怕,几乎是渗入骨髓的。   原本觉得宗长空老了,实力一定大不如从前,又有瑶台境为主力,一定能斩杀宗长空。   可这时,崔可秀才绝望的发现,他错了,统统都想错了。   宗长空就是宗长空,哪怕衰老了,仍然是那么的强横,那么的悍勇……一如当年,他撩拨宗门杀宗长空,结果激怒了宗长空一人独自闯上天峰宗杀得血流成河!   残酷的现实与惨痛的记忆,一并冲击得崔可秀心神恍惚。   观战的谈未然只瞧得几眼,就觉头昏眼花,恶心得想要呕吐。这二人的交手频率和身法速度实在太快了,以他的境界根本无法凝神观看下去。   不过,有宗长空和寇雷的近身战斗在眼前,他明白了一件事:瑶台境纵然气焰滔天,却绝非不可战胜,绝不是他前世听到的那么所向无敌。   如果有人说瑶台境所向无敌,那就一定是在骗人。   不管前世是谁传播或者制造了,令他,令几乎所有修士产生“瑶台境绝对不可战胜”这个错觉,显然都不简单。   这方空间不大,长宽不过一二百里,是个做空间墓地的好所在,却不是一个适合超级强者激战的地方。   太小了,莫说对渡厄境瑶台境来说,就是对破虚境来说,也显得相当逼仄。   就某种程度而言,宗长空之所以与寇雷近身战斗,第一个原因是他想试一试,其次就是空间太狭窄,寇雷只要愿意近身战,他就没得选。   从宗长空与寇雷交上手,两人在高速移动中激战,只在短短不到半盏茶之间,就在这个空间里转战了三成地方。移动方式根本不是直线,因为按他们的速度,稍走直线,就会毫无悬念的撞上空间边沿。   可见,对二人来说,根本活动不开,环境逼仄到何等地步。   “倘若瑶台境只得这点本事,不免使人失望,阁下还有些别的什么本事,就还是莫要再保留了。否则,死了就后悔莫及了。”   “你一个渡厄境也有对我说失望的资格?我随便拿一点实力,你就应付不了,还敢让我不要保留?哈哈哈,可笑,果真可笑之极。你们下界的人,就都是如此的不知天高地厚?倒是少见得很。”   互相你一言打击,我一语讥讽。言辞的交锋正在激烈,交手频率和力度亦随之愈发暴烈。   二人沿途轰轰出一条条壕沟,打得天都要塌掉似的嗡嗡震颤。互相一拳对轰,拳魄和拳魂再次碰撞,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喝声仿佛伴随着某种独特力量,直接印入宗长空神魂之中:“咄!”   敏锐如谈未然瞬间发现,宗长空身子突然出现一刹那僵硬。   崔可秀胆气渐失,怜无月暂未出手,巴人虎不足为虑……谈未然明白了,是真空锁另一头!   隋枯荣的秘术!   明心宗后山,银叶树下,隋枯荣流露一缕阴狠之色,冷笑讥讽:“宗长空啊宗长空,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连数数都不会了。你破坏了真空锁三端,岂不是还余下三端。就算大敌当前,你竟然敢把真空锁这边的我给忘了,简直就是天要亡你!哈哈哈!”   “是寇雷前辈和怜无月崔可秀他们到了吧,宗前辈,你的死期……到了。现在我要看你能怎么办,你顾得了他们,就顾不上真空锁。”   说着,隋枯荣难得的放声笑了几下,只是他太久没像现在这么欢畅的笑过了。也许是忘了怎么笑,他的笑声太干太涩,使人浑身不舒服了。   是的,真空锁被破了三端,还剩下三端。   如说镇压宗长空,自然再也不能。余下五端的时候,就压不住了,何况现在只有三端了。可是,他们这余下三端却仍可通过真空锁,持续向宗长空施加压力,压制他的实力发挥。   只因隋枯荣清楚一件事:“我们这里多压制他一分,寇雷几人诛杀他的希望就愈大!”   宗长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就在隋枯荣放下心头大石,坚信宗长空今次必死无疑的那一刻。这时,突生变故! 第623章 惑心之术   不能不承认隋枯荣的敏锐,他早从真空锁察觉宗长空正与外界交手,猜到寇雷五人抵达了。终于放下心头大石的他并不急于出手,而是专门等待到这个时刻才突施秘术。   明心宗传承秘术“惑心术”,一举得手。   此招又突然,又阴损。实力相似的双方在大敌当前的死战之中,如果其中一方忽然莫名其妙,并毫无防备的中了不在场第三者的暗算,会是什么下场,用膝盖也想得到。   遑论,宗长空的对手是寇雷。   在隋枯荣想来,只得宗长空一顿的刹那,以瑶台境的实力,必会捕捉那个破绽,那时想必就是分出胜负的那一刻。   可惜,隋枯荣人不在那个空间,他只能从真空锁来感应与推测宗长空的状态。于是,他料中了前半部分,却猜错了后半部分的……   就当隋枯荣一记“惑心术”从遥遥虚空之中打过来,真空锁这一头的宗长空身体陡然僵直的一刹那,他眼中爆出一团光明,竟然……笑了。   不光谈未然一眼扫过,就猜出是真空锁另一头暗算了宗长空。寇雷同样一眼就判断出来,尽管他自信自傲,也觉明心宗这般暗算人,是有一些令他不爽,稍稍给他减分了,可他却不会错过一个击杀宗长空的机会。   原因很简单,他从不觉宗长空和他是对等的,也不觉宗长空能在他手底下侥幸逃命。所以,明心宗的暗算能令他省事一点,也不错。   就和寇雷不太满意明心宗邀了怜无月和崔可秀,却依然没反对一样。   是以,当宗长空身子一僵,寇雷立刻捕捉战机,一刹那轰鸣一拳,淡淡冰蓝色覆盖在拳头之上。掠过空气,竟而可见空气中卷起来的风骤然森寒,为大地覆盖一层冰霜。   这一拳赫然吸引了怜无月等三人,便是谈未然也察觉到不寻常。真的很不寻常,没有浩大的虚像,不像精魄演化在招法之中。   这一拳并不内敛,却分明蕴藏无边之威。拳中真魂!   一拳凌绝天下,真魂封冻十里。   当冰霜正在覆盖万物,寇雷突然看见了宗长空的笑。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他嘲弄心想。   这时,僵直的宗长空动了,显得很是怪异的微微抬手,无声无息一拳轰向寇雷的拳法真魂!几乎同时,他的掌心之中扣着一枚符箓……   九阶秘术符箓,“移花接木”!   怜无月等人没看见,寇雷看见了,清清楚楚,心头一凛之际却来不及了,这就是近身战的优点和缺点。   和寇雷担心的不一样,符箓没有激发出遮天蔽日的浩大威能,反而如一道闪电伴随拳头打中他,隐约似有一层淡淡的身轮精气气息扩散。他吃了一惊:“是秘术符箓?”   突然之间,竟有平素积累的负面情绪莫名被勾起来。乱七八糟的负面情绪犹如跗骨之蛆,涌入寇雷的思绪之中,思维陷入一片混乱,一时间怎都甩也甩不掉。   愤怒、贪婪、自大,自怨自艾等等无数奇奇怪怪的念头和情绪踊跃而出。最严重的一刹那,甚至心灰意冷,甚至觉得下界就是个错误……   为什么会突然萌生这些念头,这些念头和情绪怎会一下子涌出来。毕竟是瑶台强者,神魂强大更胜渡厄境,只在短短一两个呼吸之间,寇雷灵台就陡然一念闪过,猛然一激灵:“秘术?我中了秘术!”   “是秘术,明心宗的惑心术!”   一个声音犹如从天外飞来,仿佛知道他经历什么,正在想什么,突然的一句话解了他心头之惑。与此相伴的,是令寇雷骇然失色的恐怖气息,仿佛忽然跑出来一个恐怖大魔王狰狞散发毁灭气息。   从身中秘术,到完全明白过来,自主过来,其实对寇雷来说就是短短一两个呼吸的事。可是,在如此程度的激战之中,哪怕如此短暂的混乱,也足以给与对手一个时机。   寇雷没看见怜无月等人的震骇之色,也没瞧见崔可秀畏缩并惊惧的眼神,没见到谈未然和巴人虎完全专注而投入的目光。   是光明的气息!   暖暖的,就如夏天把被子晒一晒之后的味道,让人舒坦而懒洋洋的气息,使人恨不能永远融入这份光明之中,再也不要醒过来。   寇雷骤然警觉,凝出一拳真魂,那霜白之色急骤冰封天下的一幕,才令人震惊!   “九天霜落拳!”   剑中真魂凝聚剑尖,伴着宗长空的一剑横空,霎时间光明大放,让所有的光线仿佛都统统被汲取,归拢在剑法之中。   冰霜在光明之下,竟正在融化。   “不可能!”寇雷冲口而出,震惊不已。他的拳魂,怎么可能被破掉,而且是被下界的一个渡厄境给破了。   尽管,宗长空所施为剑魂,寇雷仍震惊得不敢置信。   和隋枯荣所设想一样,只不过,他所设想的最完美结果,没发生在宗长空身上,而是发生在寇雷身上。   那闪耀的光明,几乎把寇雷所在的一个不大的空间,完全包裹起来。随之一剑刺出,令人为之窒息晕厥的是,光明统统如影随形跟着剑光,一并拖曳出彗星般的一条尾巴。   当剑刺中寇雷的一刻,所有的光明跟着把寇雷吞没。   “消融!”   寇雷的金身霞光犹如冰雪融化,当光明侵入身体,震入身体,懒洋洋的舒适蔓延全身。就是在这种舒适中,他的五脏六腑似也正在消融,连真气也在消融,甚至连身轮精气也有消融迹象。   刷!一剑刺中喉咙,内甲浮出挡住这致命一剑。轰!寇雷如遭重锤一击,倒飞撞中七八里外的一座山峰,把山都撞塌了,哗啦啦坠落的石头和泥土顿时把他淹没掉。   轰!无数沙石泥土喷溅四面八方,露出被埋在下面的寇雷。阴沉着一张脸,羞愤正从胸膛里一次次冲击他的情绪和脸庞,让整张脸都有一种灼烧般的刺痛感。   他竟然被一个渡厄境给打得差点丢了小命,简直无法容忍。   这就好比被砧板上的肉突然伸出手来,结结实实的冲他扇了一耳光。   宗长空是砧板上的肉吗?也许吧。至少,寇雷坚信不疑。   宗长空朗朗声音回旋天地间:“明心宗的‘惑心术’十分出色,是阴人的绝佳利器,我又怎会不知。八百多年前,明明猜出会成为敌人,我又怎会没有提防,又怎会没做准备。”   “当年大战之前,我便专为‘惑心术’准备了克制法门。只不过当年没用上,不想留了下来直到今天,又意外派上用场……”   宗长空一双眼睛跃动着战斗激情和昂扬斗志,犹如从天而降的战神,一剑呼啸破空,轰隆,纵然有所约束力量,寇雷和这座山峰仍被剑气斩中,当寇雷噗的一声飞出,山峰从中破开成了峡谷。   “隋枯荣自诩聪明,喜欢取巧,他这毛病我和顾……说过他很多次都改不了。这次他所以安然无恙,只因我本是有意留下他那一端真空锁,期待他用惑心术来‘暗算’我。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做了。”   如果隋枯荣能看见这里的战况,绝对会十二分痛苦。他的一招“惑心术”,竟被一枚秘术符箓“移花接木”给转在寇雷之身。   可是,隋枯荣看不见。于是,他心情愉悦的期待着自己的秘术发挥作用,阴宗长空一招,然后期待宗长空倒霉,被寇雷五人联袂诛杀。   隋枯荣如此……期待着,并寻觅时机酝酿着下一记“惑心术”。   纵使一次不成,也有第二次第三次。   就不晓得,寇雷若然知道他的心思,会不会气得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寇雷选择近身战,是因空间太小,也是为了发挥修为优势。然而,近身战斗太凶险节奏太快,是斗智斗力兼斗勇,当落入下风,就不太容易扳得回来。   当宗长空一剑波接一波的光明,璀璨光亮笼罩把寇雷轰得狂退不已之时。忽觉怜无月强横气息从二十里外轰来,拳魄赫然是寺庙大钟一般,震出独特音波。   伴着怜无月没滋味没情感的话语一并响彻:“我虽不愿与之联手,可今日,总要分个生死出来。”   神念之中,大地与空气顿见一道道隐约波纹,一并冲击得宗长空身形稍稍一滞。   几乎同时,寇雷毫不自觉的松了口大气,一缕秘术气息从他身上扩散,眨眼之间在极限之上再次加快身法,横跨数十里地,脱离战斗,得到喘息之机,只觉一种奇怪的压迫感终于消散。   增速秘术!   没人理谈未然这个看似随手就能捏死的灵游境,怜无月不想对付他,崔可秀正犹豫不决,暂这个没心情。巴人虎和熊敏的来意一样,就是打算一心一意观战,以期获得一些东西,最好是感悟与突破。   这时,谈未然眼睛微亮,心里有数:“多了一个增速秘术。九阶金身?被打得快要破灭了。九阶内甲?未必有多少能量。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肯定有。”   “上天界下来的超级强者,总该有一些符合身份的东西,譬如符箓,秘术、神通。这人秘术是增速的,有没有第二种第三种秘术,会不会神通术,或者别的?多半也是有的。”   想到这,谈未然眼波澄澈,森然之色一闪而过,低声传音:“绿儿,启动我们为这个瑶台强者准备的‘礼物’。” 第624章 寇雷疯了   如果说寇雷还有底牌与手段,谈未然一点也不觉奇怪。   这无疑是潜在变数,是影响战斗的关键。谈未然一点不喜欢这个变数,这对于他们太不利了。如果在激战之中突然施展出来,很可能会立刻决定胜负。   这不是比武招亲,说不玩就不玩,他和宗长空输不起。   痛打其他四端,留下明心宗的两端,放到最后再破,是宗长空和谈未然合计出来的顺序。   事实证明,这个顺序很有效。荆虎没有维护明心宗和星斗宗的决心,孤星也没有牺牲自己成全明心宗的意思,在面临生死关头,都纷纷果断切断与真空锁的连接。   凭什么明心宗安然无恙,凭什么大家一起镇压宗长空这么多年,却偏偏别人都倒霉的被宗长空击杀了,只有你明心宗能欢畅迎接胜利到来。   没人愿意倒在胜利到来之前的那一刻。   很大程度,正因这个顺序的策略,令得真空锁各端没有死命纠缠下去,宗长空才得以在谈未然拖延不下去的时刻,及时回身与寇雷一战。   能有这个局面,是苦心创造出来的。不论宗长空,还是谈未然,都决计不会轻言放弃。   抓住优势,创造优势!   谈未然默然心想:“希望我和绿儿准备的‘礼物’能有效。”   “礼物”是不是真的有效,他不知,这是他和绿儿能为这场战斗所做的一部分。操纵幻境,拖延强敌,是绿儿和他分别完成了的,而这个“礼物”正是所剩无几的另外准备。   他无法直接参与战斗,至少能辅助,哪怕增添多一分胜算,也是好的。   不一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却是一个迫不得已的抉择。   此前他觉得自己有无想剑,多半能帮得上忙。这时一阵夹杂冰冷的狂风吹在脸庞上,犹如刀割,可他的手心却汗津津,终于明白宗长空没说错。   如果有瑶台境,就不是他带着无想剑能搅合的。   同时,谈未然暗暗庆幸,幸亏刚到的时候,他固执的没有离开。不然,少了他和绿儿的辅助,宗长空一个人面对三大强敌,又没时间甩掉真空锁,恐怕处境不大乐观。   关键,还是寇雷啊。解决不了寇雷,所有都解决不了。   那么,就希望他和绿儿的“礼物”,给宗长空创造解决寇雷的机会。   嗖嗖嗖!   宗长空和寇雷的两条身影破空,激发一个个尖锐风声,激烈无比的带动了一股风来回飞卷。   两人蹬踏地面,飞快加速转向,互相追逐时而交替角色,一时你追我,一时我追你。用令人窒息的速度狂飙,激战得轰轰轰雷声大作,掠袭大家的耳神经。   严格的说,这一场发生在高速变向移动之中的激烈战斗。   比起瑶台境的寇雷,渡厄巅峰的宗长空纵然离突破只有一线。可境界上的差距毕竟存在,修为先不说,至少在速度方面,宗长空的确是慢了一线。   不过,空间太逼仄,不论谁快谁慢,实则意义很小。说到底,无非就是在这个地方周旋,根本没有多大的活动空间。   战斗双方,就像是极速狂飙的两道光,时而触碰一下就分开。空气里残影幢幢,从天上到地下,一处处都留下了战斗痕迹。甚至于,每一次拳脚相向,必在地上留下一个被气劲生生冲击出来的洼地。   洼地里或是冰霜覆盖,或是土壤消融。   巴人虎一指捻住洼地中的一小块冰霜,淡淡冰寒从指尖蔓延,转眼就覆盖在胳膊,直逼全身。这是表体的冰寒而已,比这尤为可怕的是,当巴人虎有意一指激出冰霜之中残存的真魂气息。   那一霎,残存真魂气息从指尖钻入身体,竟而险些将巴人虎整个人都冻僵,方圆数里的土壤与石块统统覆上淡淡冰花。   然后一阵风吹来,石块崩碎。   土壤结板,继而在清风中粉身碎骨。   可怖之极!灵游境神照境打出来的,是寻常土坑,是寻常力量。眼前这两名登峰造极的超级强者,打出来的……也许已经接近于法则了。   即使看不明白这场属于渡厄境以上的战斗,谈未然只需想一想,也不难明白某些关窍。倘若他没修炼寂灭篇,对上境界比他高一个层次的强者,他是绝不愿与人近身战斗的。   其实宗长空在近身战当中很吃亏,碍于空间狭小,只有无奈接受并继续现状。   倘若战斗没有变化,没有转折,寇雷会把优势一点点积累下来,大可耗到宗长空落败。   谈未然正在心焦莫名之际,依稀感觉到,一缕淡淡气息悄然出现。在这个空间的一角萌发出来,并悄然无声淡淡的扩散,从天到地上都依稀散发着。顿时之间,他心头一宽,掠出一缕森然之色。   绿儿启动了!   气息很淡薄,淡到察觉不出。宗长空和寇雷几次在激战之中来到这一角,都完全没察觉到,直到接二连三的路过,宗长空才从谈未然的动向里,依稀有所察觉,暗暗吃惊:“这是什么?”   感知到一抹淡若无的熟悉气息,他就知道,是真的启动了。   黄泉天子剑的阴气幻象!   一如谈未然所想,这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失去了幻灵神巢的完美配合,甚至谈不上一个成功可靠的陷阱。但问题在于,这本就不是陷阱。   阴气幻象只有一个作用,就是给他创造一个机会。   宗长空只觉意外,他知道有这个准备,其实不同意。没想到谈未然和绿儿还是安排了这一步,仍然选择了这一步。   狂飙中,宗长空顺势瞥了谈未然一眼,这个时候他忽然很欣赏这个小宗主。没有言辞交流,也没法交流,但他清楚谈未然这么做的目的,也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深深吸一口气,本就魁梧雄壮的宗长空更显高大威猛,把瘦削的寇雷反衬得愈显又矮又小。   现在,只等阴气幻象成型!   两条身影闪电般腾挪,时不时爆出一连串震爆声。   寇雷的拳魂一边把冰霜覆盖到每一个刚在气劲中冲击出来的洼地,一边发出阵阵怒吼。没人知道,他的内心有着说不出的恼羞成怒,仿佛是被宗长空在他脸庞上给了一拳踩了一觉,又羞又愤。   因为他瞧不起宗长空,而他,则是被瞧不起的宗长空先当众轰得险些来不及还手,丢人了,面子也丢了。   怒火和羞愤,正在心底滋生,正在胸膛酝酿。   但同时,寇雷每次靠近交手,总露出一丝忌惮。   忌惮甚么?   听宗长空话里意思,真空锁的另一头隋枯荣一端还在,还没被破掉。这意味,宗长空仍然没把实力完全发挥出来,此乃其一。   即使他瞧不起宗长空,但他承认,宗长空在渡厄境中的确十分强大。和他盛怒之下的一番交手,能撑住抗衡住,只落入下风,这就足以说明其实力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活到七千多岁,比寻常渡厄境强大,那是应该的。   其次,既然宗长空有意没破掉隋枯荣那一端,就表示隋枯荣接下来随时还会再出手。而让寇雷愤怒并烦躁的是,他猜不到,宗长空还有没有“移花接木”的秘术符箓。   隋枯荣那一端,是来不及破。一旦面临寇雷的压力,就更没机会破掉。   但宗长空看似被牵制了心神和实力,却也成功利用惑心术,尽管他什么都没做,依然给寇雷形成压力与猜疑。   最让寇雷躁动的是,这一点,他也看出来了,偏又不能阻止自己这么猜疑。   “惑心术”太能阴人了。   寇雷绝不想再一次被“惑心术”暗算,但他就是偏偏猜不透,不由自主频频分心,同样发挥不了全部实力。   忽然间,寇雷或有所感,微微一个神念扫荡,只觉一刹那依稀察觉什么:“是什么气息?很奇怪。”隐隐想起来,这气息和他当时在幻境之中,洞悉的某一丝特殊气息似乎极为相似。   砰砰砰!沉闷的炸雷声被高速移动的宗长空与寇雷甩在身后,一下飞快掠过。这一次,宗长空却令人震惊的失手了,结结实实的拳魂,如炮弹一般击中他。   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只见宗长空一声震耳欲聋之极的嘶吼:“嗷呵!”   伴随一声桀骜之极的啸声,强横的金身转瞬之间霞光透体,把冰霜给阻拦在外,甚至融化掉。这个惊喜来得太突然了,寇雷只觉欣喜之极,振声狂笑,狰狞可怖的一拳释出几乎封冻天下的拳魂:   “宗长空,你完了!哈哈哈哈!”   普天之下,三成真魂!   蓝白色的冰霜真魂,极为美丽晶莹,凝聚着陡然锁定宗长空……   此时此刻,正在这个空间另一处的怜无月等三人震惊极了,以至揉揉眼,全然不信所见到的景象:“莫不是我们还在幻境里面,根本没离开过幻境。不然,怎会见到寇雷如此这般……”   “寇雷在干什么,他莫不是疯掉了!”怜无月崔可秀巴人虎三人几乎快气疯了。   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看见,寇雷正一脸酣畅痛快的对着半山腰上狂笑不已,也不知是不是对那一丛灌木狂笑。至少巴人虎骇然欲绝的察觉,寇雷的三成拳魂伴随神魂锁定轰中这丛光秃秃又难看的灌木。   而此时,宗长空无声无息正在身后十丈,寇雷一无所觉。 第625章 无双无对   在寇雷来看,他击败了宗长空,宗长空已然奄奄一息躺下等死。   浑然不觉,他是一个人在对着先前是山峰,就在刚才短短几个呼吸被他夷为平地的地方自说自话,完全对着空气在说话,仿佛空气那一头有一个大家看不见的透明人。   所有人瞠目结舌望着这一幕,只觉寇雷真的发疯了。   倘若不是发疯,就一定是中了幻象!   莫说怜无月等三人不敢置信,又惊又怒,就是事前布置了这个准备的谈未然和绿儿,也不由得一时震惊而茫然。黄泉天子剑的阴气幻象真有这么真实,这么厉害,以至于连瑶台境也中了幻象?   不应该呀。   黄泉天子剑根本就不是什么幻境宝物,所形成的幻象,不过是九幽极阴之气所自然而然形成的。   正如怜无月语气里绝没一丝情感色彩,陈述的一个事实:“寇雷轻敌了。”   轻敌是其一,其二必是因阴气幻象太防不胜防了。   如果有第三,那就是谁都没想到,先是遇上一个极为出色的幻境之后,居然还能一头撞入另一个幻境里,还是截然不同的内在幻象。别说寇雷完全没料到,怜无月等人或许有一丝丝对幻境的防备,但绝没有对这种内在幻觉类型的提防。   况且,寇雷来自上天界,又是瑶台境,是三千荒界目前唯一的瑶台境,是境界最高的人。是不是自大先不说,至少自信是绝对满溢,防备心与危机感都很少。   一心激战之中,又遂不提防,于是不知不觉中了阴气幻象。   效果比谈未然预期的还要出色。   身体魁梧壮实的宗长空如一阵空气般悄然出现,敏锐把握战机。动作没有一丝停顿,微微一晃动,一缕浅浅淡淡的身轮精气飘然而散的同时,令人众人色变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精气飘摇而起的一刹那,宗长空竟而一晃一分为而,两条身影双双凝聚一抹淡淡光明气息在剑尖。   两个宗长空动作无比一致,仿佛复制出来的完全一模一样,连步调频率都并无差异。令人惊骇不已。一左一右,俨然凝出光明真魂,平平淡淡的一剑刺向寇雷的后心。   谁是真,谁是假?   从表面看起来,竟没有一丝一毫的端倪。或者说,两个都是真的。   怜无月已然色变,崔可秀如同见了鬼,身不由己颤栗了一下。巴人虎先是迷惑,随即想起临来前孤星交代的重要事项之中,三番四次强调过的一件事,立刻冲口而出:“无双无对!”   宗长空自创的独家秘术“无双无对”,是他一生凭仗之纵横天下的压箱底绝技之一。   用最简练的话来描述,就等于以秘术复制另一个自己,如臂使指的共同出一招。   这就是无双无对。   不论朋友,还是敌人,都知道宗长空很强。但很少有人知道,宗长空究竟有多强,知道他最强状态的人就更是寥寥无几。怜无月曾是朋友,所以知晓;孤星和隋枯荣曾是敌人,于是遇上过。   这就是最强的宗长空。   光芒微微流转,如为宝剑覆上一层奇异的光。真魂凝聚在剑尖,随之风起云涌,转眼变换身形,两条身影无声无息揉身而上,空气中陡然闪出耀眼夺目的光明。   炽烈的,烈性的光明如日中天,放出令人窒息的剑芒。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是在多不过十个呼吸之间发生的事。处于阴气幻象之中的寇雷心神一动,隐隐察觉一丝不对劲,豁然想起刚来时在幻境中洞悉的那一抹气息,竟与当前气息十分相似。   况且……明心宗的人再三强调过,宗长空有压箱底的最强一招“无双无对”。想到这,寇雷心头一激灵,身为强大修士的本能,立刻让他觉出不对。   几乎同时,噗哧!寇雷闷哼一声,只觉来自后心的奇袭!   两轮烈日璀璨的光明普照天下,剑尖刺中寇雷后心。绚烂的金身霞光刚迸发,渴望把剑尖拦下的那一刻,裹着光明剑魂的宝剑就如刀切牛油般刺入霞光。   “这,这……不一样了。”怜无月握住拳头,死死盯着这一幕。熟悉宗长空的他,一眼就看出这一剑,不,是两剑,和之前的光明自在剑竟有很大不同:“他又突破了,比我印象中还要强了不少。”   霞光噗噗破灭,真个就是一个个彩色泡泡。   来自后心的霞光破灭,一点也做不得假。顷刻间,寇雷从虚幻中找到真实,当他的心灵清明,一切内在幻觉消散,后心的剧痛钻入心底,乃至灵魂之中!   宝剑刺入寇雷脊背,轰鸣阵阵,竟而在这时才从寇雷体内震出。   宗长空腕部灵活得犹如没有骨头,撩动剑身,只在一霎听道轻轻的一声风啸。一点光在寇雷身体之中就如一朵娇嫩的光芒之花,随之怒放。   “不!”寇雷表情扭曲,嘶声狂吼!   一种极度的愤怒,一种极度的羞辱感在心底疯狂爆发。他竟然再一次被一个瞧不起的对手给袭中了,但,几乎就在这一霎,所有的羞愤和愤怒都荡然无存,只余下一种心情。   恐惧!   当寇雷大意中幻象之时,死亡绞索,已经绞在他的喉咙上。拽着死亡绞索另一端的人,是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减少存在感的谈未然,以及谁都没留意的绿儿。   恐怖的光明剑魂,爆发。   宗长空昂头之间豪情万丈,更是气势恢弘雄壮。眼里有坚定不移的意志,不再躲闪,不再犹豫,只有一往无前!   如日中天,舍我其谁!   寇雷来不及仇恨任何人,一口鲜血刚喷出就化为虚无。一刹那的光芒从他的身体里激荡而出,形成一个最刺眼的发光体。轰!光芒透体,犹如冲击波荡漾四面八方。   轰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又或者根本就没有声响,只是大家从内心觉得听到了。   刷……是风声,光明怒放,是不计其数的光明剑气。宛如被寇雷过滤了一遍,尽管威能减弱很多,可瞬间呼啸而过的光芒,让整个方圆百来里的空间冉冉升起一个巨大无比的“发光宝石”。   光芒笼罩方圆五六十里,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光芒罩子。   暴烈的光芒冲击八方,沿途所致,土壤石头花草一层层消融掉。那些光秃秃却耸立在大地上的山脉和乱石山,只在一眨眼,就砰的被吹飞,只飞得一两个呼吸,就在光明之中融掉,不复存在。   谈未然震骇欲绝,咬牙暴喝一声,凝气息以抵抗光明余波。只觉浑身剧震,身不由己被吹得好像风筝一样飘摇飞出三百丈,才勉强站稳,身上九阶法衣早已破烂不堪。   这一剑,委实太强横了!   纵是宗长空说过“无双无对”,谈未然也决然没想到,这一招竟可强横到如此地步。他有所不知,宗长空当年纵有解决不了的对手,“无双无对”一出,几乎无人不斩!只可惜,这一招偏偏对真空锁无用。   乍看寻常,实则彻底锁定了寇雷,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尤为可怕的是,光明余波涤荡万物,把本方空间都镇压了。   换言之,如果换做是谈未然,云篆穿空术就遇上麻烦了。   绝望的嘶吼声,不甘的咆哮声,响彻这方空间,寇雷疯狂嚎叫着,身躯和神情在光明剑魂之中扭曲:“不!不!我不服!”   “我不信我会败给你,我不信我会输,我不信……”   不知是哀嚎,还是惨嚎,寇雷翻滚着在光明之中犹如腐烂般,由内而外的全身彻底消融掉。   当笼罩方圆五六十里的刺眼光芒烟消云散,留下的是一个光秃秃的,巨大的半球形状盆地……   崔可秀脸色又青又白,浑身颤栗,突然狂喝撂下一句话,转身毫不犹豫的逃遁:“宗长空,今次算你赢了,但我不信你每一次都能赢下去,总有一次,我一定会找到你报仇的!”   他倒也着实是逃出经验了,正赶上宗长空最是无力追赶的一刻,飞一样就沿着原路穿梭返回,居然又给他逃掉了。   目送崔可秀消失,怜无月摇头道:“他这辈子报仇无望了,被你折磨得太狠了,对上你,已经彻底闻风丧胆了。我倒有些佩服他,接二连三的失败,甚至死光了亲朋好友与同门后,他还敢找你报仇。如果是我……”   他抬头看着宗长空,语气却微微一沉:“我大概承受不住。”   怜无月面无表情握住拳头,却流露一丝即将解脱之色,真气鼓吹出漫天狂风:“念在曾是朋友的份上,用出你所有实力送我一程吧。如今我已一无所有,至少,让我死去之前,能维护作为武修士最后的尊严……”   宗长空默然,望着这位曾经的好友,真气在经脉中流转沸腾。气氛紧张而悲伤的同时,谈未然的声音忽然响起:“宗前辈,你刚才的剑法,能完全摧毁寂空界石吗?”   气氛忽的一松,宗长空摇头答道:“不能。”   弯腰在盆地里搜索的谈未然脸色难看之极,眼里凝重浓如墨色,震声狂呼:“小心,此人应该还没死!”   寇雷没死?   谈未然的话音正飘飘荡荡,一缕快得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身影陡然出现在谈未然身前:“没有先杀你是我的错!这个错,现在修正!”   一爪破空,撕出狂风呼啸,直接轰向谈未然的天灵盖! 第626章 替死身偶   是寇雷!   寇雷果真没死!   凭瑶台境的力量,是无法摧毁寂空界石的。   储物装备中的空间不受战斗影响,可是储物装备的材质,绝对会被影响。材质普通的廉价储物袋,大多数经不住激战,好比九劫雷音,一剑覆盖过去,敌人死了,储物袋也毁了。   从上天界下来的寇雷,怎会连一枚寂空界石都没有。没有寂空界石,就说明寇雷没死。   当寇雷含恨而发,一爪呼啸落下。   谈未然脸上残存惊愕之色,一爪拍中他的天灵盖。砰!   意料中拍得结实,拍得谈未然头颅像西瓜一样爆裂开的场景并未出现。当他一爪落下,只击中了空气,以及消散的……残影。   残影?寇雷错愕。   自忖必取性命的一击,竟然失手。   被阴气幻象坑一把,几乎差一点就被宗长空所斩。如果不是寇雷有一个保命异宝“替死身偶”,先前就真真死无葬身之地了。寇雷又岂会不知,那幻境,那幻象,必定和谈未然有关。   此中道理极其简单,幻境和幻象,极具针对性。一个是布置在甬道出口,摆明专门坑从百里洞府这条甬道而来的人;一个给宗长空创造机会,显然是算计宗长空的对手。能做出如此针对性布置,肯定了解外界情况。   只有谈未然一个多余的,本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   此前,寇雷没理会谈未然,对其视而不见,一个小小灵游境而已,还不能入他法眼。只因骄傲,也没必要,同时也拉不下脸皮来专门对付一个灵游境。反正一个小小灵游境,宗长空一死,这个穿黑衣的谈未然照样得死。   早死和晚死的区别而已。   但现在?命都差一点没了,满腔怒火和寒意正没处发泄,正好谈未然突兀一嗓门响亮高呼出来。不是寇雷,就不会知道那一霎所有愤怒和恨意一下子沸腾起来,还有什么拉不下脸。   灵游境而已,打杀了就打杀了。   来自上天界的人,在下界行事往往少了一层顾忌。不然,也不会在后世制造出一次次惨案。   寇雷本是挟怒而发,人未到,怒气便已先至。只没想到,谈未然敢于高呼出来,一招意外失手,见谈未然一晃就出现在宗长空身旁,积攒在心里的怒火和仇恨嘭的一下被点燃,怒极反笑,足以撕裂耳膜的尖锐笑声回旋天际:   “好,好,小小年纪,区区灵游境,竟然练就神通!倒是我小瞧了你……”   听起来,像是在对谈未然说话,实则寇雷每说一字都死死盯着宗长空。纵是相隔十里,也阻拦不住这份愤怒与羞愤,拦不住那份由心而发的敌视与……杀意!   宗长空那一招无与伦比的光明剑魂,配合以“无双无对”,堪称恐怖极了。不可能连一个中了幻象,没有防备的寇雷都斩不了。   如果不是“替死身偶”这种极宝贵的异宝,他就真的没命了。实际上,他甚至差一点连使用“替死身偶”的机会都没有。   之所以没有立刻窜出来暗算宗长空,事实上是那一击太可怖,光明剑魂给他造成极重伤势。寇雷是心疼无比的催化了一滴精血,又连吞了快速疗伤宝物才恢复了。   如不是被谈未然有意无意高呼的一声给逼出来,他本想等一个更好的时机突袭。   寇雷看似缓慢行走,实则步步进逼,语气散发寒意,仿佛从牙缝挤出话来:“想不到,今日我竟然险些栽了一跟斗,这很好!至少,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你们这些下界的人再没本事,终究是地头蛇,人多势众。”   “人多了,玩点阴谋诡计也就容易,我一个人就是三头六臂,也难以次次洞悉陷阱与诡计。”寇雷一咧嘴,满嘴白牙森森,配神情间似乎带着的点点笑意,可话语听起来却冰冷无比,反衬出肃杀气势。   “荒界有人是我的对手吗?没有。既然如此,我何必劳心,只消杀之,只管杀之!”   寇雷再咧嘴,冰冷杀意混入空气里,无孔不入的侵袭而来,令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谈未然深锁眉心,忽然有些明白,上天界来人很可能都像寇雷这么想。他们不需要为下界负责,没有责任,没有顾忌。于是,凭着冠绝天下的武力行事,波及不计其数的无辜者,酿制出一次次滔天血案。   “你杀得了谁?杀得了多少?”宗长空气度渊渟岳峙,令人心折,但他终究没经历乱世,想不到上天界来人可以凶残到什么地步。   寇雷说话间跨过至少大半路程,已然快要接近宗长空,和宗长空交换一个眼神,谈未然徐徐后退,撤向一个无人所在的方向。   寇雷流露讥讽之色:“你们这些所谓的荒界强者,不过如斯,就是喜欢自以为是。我就是瞧不起你这种人,瞧不起你们下界的人……我在上天界出生,在上天界生活,我的亲人朋友同门都在上面。我为什么要在乎你们,为什么要瞧得起你们?”   “你们有理由吗?如果有,顺便也给我一个。”   此言一出,怜无月和巴人虎脸色微微一变,后者不敢吭声,前者却是微微昂头眯眼,显然不悦。   寇雷轻巧一步迈出,人如一阵轻烟跨过余下三里路,裹挟着风雷声与宗长空的宝剑发生摩擦,迸射火花。他的声音飘荡不散:“你一个活了七千多岁的老家伙,实力厉害有什么奇怪的……哪怕是一只王八活七千年,也肯定很厉害。”   一道道剑气纵横激荡,一缕缕光明随风绽放,与寇雷化为两道光芒,互相之间在一个最为凶险的近距离激战。没人敢大意,因为只需一个不慎,就会受伤乃至丢掉小命。   纵然是拳头和宝剑摩擦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怪声,以及雷声剑鸣声,也压不住寇雷渐渐高昂的骄傲。   “宗长空,你挣扎求存了七千多年,才修炼到渡厄境,简直就是无能加废物的榜样,也好意思自夸?我就不懂了。大概只有你们这些下界的人,才会把你当成一回事。”   “好教你明白,我突破瑶台境之时,不过二千四百余岁而已。而你呢!”轰隆隆震撼一拳一剑,刷啦一道光华迸射,两条身影高速激战,没有一丝停顿,寇雷的声音伴着狂态一并肆虐。   砰砰砰连续数声,宗长空脚下在地上拖曳出深深壕沟,轰的后心撞塌掉一座小山,尘埃弥漫。   望着寇雷那张充满恶意,并且满是泄愤快感的脸,宗长空一口气息深深汲入胸膛,顿时狂风鼓荡:“你说得愈多,愈是羞辱,就愈说明你内心的焦躁!”   “被一个你瞧不起的人击败,甚至击杀,你是什么滋味?”   寇雷心头掠出一丝不安,掩住内心的羞愤与恼羞成怒,哈哈狂笑:“胜负乃修士常有之事,有什么了不得的。若说击杀,就凭你?”一声蔑视,恨不得赤裸裸的表现出来羞辱宗长空。   话音在飘荡,却没有让二人的交手下来。相反,节奏更快,犹如狂风暴雨般,给人的感觉是二人把所到之地变成了一个波涛汹涌的怒海,而处于下风的宗长空犹如在海中摇摇欲坠,但又始终坚持下来。   两人激战所过之处一串惊雷不绝,一道气浪如涟漪翻腾,一条土龙飞溅尘埃滚滚。   寇雷一声尖锐啸声直冲天际:“怜无月,你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怜无月!谈未然心头一紧,悬在金府的无想剑滑落掌心。正要一剑挥出拦截,却见宗长空眼神扫来,突然一声震撼啸声激荡九天:“来吧,怜无月,就等你了!”   这是阻止谈未然出手的意思!   多一个怜无月,宗长空丝毫无惧,他纵横天下多年,不论面对多少强敌,就不曾畏惧过战斗。他只希望,谈未然不要贸然出手,再等一等,千万要等一个关键时机。   宗长空踏足而动,双目一睁,威势绝伦,就如战神降临。大地轰然一颤,竟而传出地动山摇石破天惊般的恢弘气势。   身影,乍然一分为二!   独家秘术,“无双无对”!   怜无月和巴人虎心脏骤然一沉,难道……要败了?   无双无对这门秘术辅助之效太强了,配合强横之极的宗长空,先前能斩一个绝无防备的寇雷,此时未必就不能再斩一次!   寇雷出人意料的不惊反喜,流露狂喜之色,其声冲霄:“哈哈哈,宗长空,我先前一时不防才被你暗算得手。你道我真拿你的无双无对毫无办法吗?”   话音响起同时,一枚符箓化出一片星芒,洋溢精气,赫然是秘术符箓。   另一个“宗长空”刚中星芒,竟而在凝光明剑魂一剑将斩出的一刹那,整个身影犹如瓷器一般崩溃,彻底崩溃。   磅礴的精气,骤然形成不可思议的反噬。   宗长空顿时一口鲜血狂喷满天,脸色煞白,一眨眼显得老了几分。   “哈哈哈……明心宗处心积虑要除掉你,岂会不防备你的‘无双无对’。”一招得手,见宗长空内伤喷血,寇雷嘲讽狂笑:“听明心宗说起,这几百年一直在苦苦寻找克制你的独门秘术的方法,而最终有人给了他们一个办法。”   寇雷真心瞧不起宗长空,可他先前被宗长空击败,乃至险些被杀,这些事对他产生了难以描绘的耻辱感。这时,寇雷内心的羞愤和耻辱,一下子全涌出来,揉身扑上,一拳真魂狂轰中宗长空的心口!   “哈哈哈,你一定想不到那个人是谁!”   饶是霞光如宗长空为人般烈性,挡住侵入体内的真魂,仍旧有余波让宗长空五脏六腑震荡不已!但是,比这一拳更重,更痛,更伤的是寇雷的话。   “是顾惜惜,是她在上天界替明心宗找到了这个法子。” 第627章 再见,瑶台境!   “无双无对”是极强的秘术。   只论威能,自然不及主杀秘术。然而辅助秘术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当它遇上合适的人,会真正发挥出极强效果,会让人看到极其惊人的一面。   天底下没有不能破的秘术,比起单纯的破解,处心积虑的明心宗准备得更出色,更上一层楼。   克制!然后,形成反噬!   “无双无对”的强大毋庸置疑,但同时,不管对身轮精气,还是对真气的消耗,堪称十分巨大。   正是因此,反噬来得格外凶猛。   所谓身轮,正是身体元气,又怎禁得住摧残。光是一波秘术和精气的反噬下来,宗长空就一口气不知不觉折损了不下数十年寿命。   反噬对身轮形成冲击,五脏六腑饱受摧残。   余下怜无月几人震惊不已,这一败,来得太突然了,完全出人意料。莫说宗长空,就是巴人虎也浑然没料到,明心宗竟还有这等细致准备。   宗长空当年准备了“移花接木”,打算对付明心宗的“惑心术”。   而明心宗也准备了一枚秘术符箓,用以克制“无双无对”。   令人吃惊的是,双方都在激战中把握住最佳时机施展,并成功施展出来。只能说,果然没有一个简单易于之辈。   凡是遇上被针对的情况,那就是最凶险的时刻。   谈未然手足冰凉,心神凝肃无比,按着无想剑在掌心之中。没人比他明白被敌人针对的后果,裴东来几百年打遍天下无敌手,最后被玉虚宗针对其神通遁法,把大千世界的空间壁障给锁死。   结果,裴东来纵然是公认的一对一所向无敌,仍然欲遁而不能,死于围攻。   类似的例子,谈未然可以举出不少,但没有比裴东来之死更具有说服力的。每一次与强敌激战,每一次强烈渴望施展神通术等底牌的时候,他总是想起裴东来这个例子。   而现在,被针对的人是宗长空!   冰冷的汗水从后心浸透,湿润了谈未然的衣衫。疯狂转念之际,只觉一道严厉无比的眼神扫来,抬头就心头一咯噔,这眼神正是来自宗长空,甚至不惜呕出鲜血发出一声吼叫。   因为事前就合计过,谈未然清清楚楚宗长空想表达的意思,就是制止他出无想剑。   都这个时候了,仍然不许他出无想剑,仍觉还不到出无想剑的时候!他究竟在想什么,有什么打算!   谈未然心底怒吼,但也可暗暗放心下来。这至少表明宗长空的情况还没到最危险时分,他还有信心。只是,宗长空的信心从何而来。   如果宗长空可以开口交流,一定会告诉他,最大的信心,就是来自他。   他谈未然,就是所有人意料之外的那个人。不论明心宗怎么算计,哪怕算破天去,也绝不包含她。即使被针对从来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宗长空自觉信心还没消散,还不到最关键,因为有他。   寇雷一行五人从始至终没在意谈未然,早死晚死都得死。但,谈未然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灵游境”,他有无想剑,还有……   无数念头在心底流过,谈未然蓦地想起一事……造化天晶呢。   好像,宗长空一直没用过造化天晶?   寇雷志满意得纵声狂笑:“是否发现,你的真元和经脉也受损了?哈哈哈,这就是反噬的下场。没有什么秘术是不能破解的……”   “从来没见过如你宗长空这般愚不可及的人。竟被心爱的女人给背叛了,甚至背叛了这么多年之后,还算计了你一次。哈哈哈,可笑,可悲,可怜!”   其实,寇雷不知道,当年顾惜惜取得大荒剑神一半传承之后,并不是在修炼路上顺风顺水。很大程度上是宗长空遇上了她,指点了她,否则,很难说她能不能成为渡厄境。   宗长空指点过的顾惜惜和隋枯荣,都陆陆续续成了渡厄境,顾惜惜甚至突破去到了瑶台境,可宗长空自己却仍停留在渡厄境。想想,果然有些说不出的无奈。   熊敏一路上可以向寇雷介绍情况,但这些事不说他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说。   但宗长空异常明白一件事,不是很熟悉“无双无对”,是想不到用反噬这一招来破解的。不仅仅精气反噬身轮,真气也反过来冲击肆虐在经脉里,仿佛火辣辣的滋味就从经脉传播扩散。   一念间,刚催化一滴精血蔓延全身,立刻被力沉千钧的一拳击得身不由己飞出。   霜白拳魄冲击金身霞光的一幕,尤为绚丽。   “想用精血疗伤?想不到你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有余下的精血,倒是难得得很呢。”寇雷的语气说不出的讽刺,晃身而上一拳轰中宗长空:“那也得你能从我手底下撑得下来才有机会!”   砰!宗长空如流星轰飞,一边霞光摇曳,一边直接摔飞数里扎扎实实把一座山包给砸得对穿。   “你的‘无双无对’,的确很强大,很不可思议,连我也忍不住动心了。”深吸一口气,寇雷不由怦然心动。“无双无对”如是落在像自己这样的强者手上,绝对强者愈强,说如虎添翼都是轻的。   这一霎,寇雷内心真的涌起了贪念。   但不是现在,就算想逼出独门秘术,也应该等宗长空没有反抗能力之后。   踏空而起,如从天而降的炮弹,轰隆一下拳魂冰霜覆盖那山包废墟。   刷啦,霜白以碎石堆下的宗长空为中央,转眼大片的霜白扩散。只见一个微微震荡,霜白所覆盖之地出现一个半径三百丈,深达五十丈的弧形巨坑。石头泥沙等物体,无不在一震之后沸沸扬扬成为漫天银霜色的飞灰。   本来境界修为就不如的宗长空一旦落入被动处境,又身在近战之中,寇雷就绝不会再给宗长空扳回局势的机会。   一个修士若然活得久,金身修为通常差不到哪里去,显然,宗长空的金身非常强悍。骄傲如寇雷,几拳真魂不过透过霞光,把宗长空震伤些许之后,也没忍住骂娘。   当淡淡的霜白透入霞光,把霞光打散的那一刻。宗长空的脸部却从煞白状态,恢复红润的元气饱满状态,由丹田激发的一声激啸飞扬九天!   这是一个讯号!   谈未然深深一口气汲入心口,如在心口沸腾,让那份激扬的心情和战意一并沸腾。怜无月没注意他,巴人虎没注意他,纵是愤恨他的寇雷也没留意他,这三人只关心现在能否杀死宗长空。   却没人知晓,能否杀掉宗长空,关键是他们根本视而不见的这个黑衣青年,这个小小灵游境。   无想剑,似缓实快的流转起来,似乎它知道将有用武之地,随风发出包含兴奋的颤鸣。谈未然的担心和紧张,仿佛自然而然消散掉了,剩下全神贯注,挥出一剑!   力量流转,膨胀爆发。   紫色的一剑!   “不好!”寇雷再得意,也知道抓住一个机会,克制并令宗长空反噬是多么难得。他已经领略到对手的强横,已经清楚宗长空加无双无对,对他是十分危险的存在。   他不想宗长空恢复过来,完全不想。   就在这一瞬,一缕特殊的气息油然萌发,自然而然的随之一并扩散在空气间,仿佛无所不在的被寇雷等人捕捉。   这气息不是寇雷的,不是怜无月的,不是巴人虎的。甚至,不是宗长空的……是谁的气息?   哦,对了,这个空间还有一个能喘气的活人。   寇雷嗤之以鼻,带着一丝狞笑头也不回,反手一掌将要吐出拳魄,自忖一定能轰杀掉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黑衣小家伙。却不觉,一抹紫色映入怜无月和巴人虎的眼帘,衬映出他们深深的迷惑与震惊!   紫色在沸腾,四面八方的灵气聚集起来,依附在紫色中形成更为恢弘浩大的威能。   从天空俯瞰,只见一抹紫色从无想剑横扫而出。仿佛,为这柄蕴养了一万二千年的灵剑打开了一个缺口,让里面积攒大海般的能量决堤,乃至蓬勃爆发。   转眼之间就让雷电膨胀得碗口粗细,又变成柱子粗细,甚至犹如环抱大树般粗壮而恐怖的紫雷剑魄!   尽情的,放手施展吧。   不需在意有外人在场,无须顾虑被外人所见。不管表现出多么惊人的实力,多么震撼的天赋与悟性,都不会引来麻烦。没人会给爹娘找麻烦,没人会追究天行宗。   一剑指天,银蛇狂舞,雷声滚滚之中。谈未然隐隐听到心头一条锁链崩断的声音,把内心那个最强的自己放出来。   九劫雷音,七成剑魄!   比起以前,剑魄之中仿佛多了一丝丝灵魂,多出一种一往无前的气质。   不破杀敌人,则誓不回头的独特气质。   面对宗长空的寇雷只觉气息遮天蔽日,聚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气势。愕然回首,就见拳魄被紫芒斩得消散,冲破他最后的金身霞光斩中五指和掌心,掌心黑烟渺渺,三根指头掉离身体,散做灰烬。   中!   寇雷眨了眨眼,看看少了两根指头的手,心想我受伤了?我他娘的,被一个灵游境给打伤了!?   登峰造极的剑魄吞没寇雷,再出现时已然一身半灰黑的寇雷,犹如风筝被震得狂飙天际上千丈的高度。一点银紫色雷光余波荡漾一圈,引来狂风和电光交织。   当寇雷被一剑击中逆飞天际之时,宗长空已然重新站直起来,昂头挺胸顶天立地。   缓缓一步,再次一分为二!   宗长空堪称气吞山河的一剑,俯身无声没入大地。一刹那,天崩地裂,整个大地崩解为一块块,轰轰烈烈的裂出一个个惊悚巨大的峡谷。   只用一剑,大地释放出炽烈之极的阳光,仿佛天地调转,大地成了高悬空中的太阳。   再见,瑶台境! 第628章 陨落   天崩地裂,轰轰烈烈。   当宗长空和另一个“宗长空”双双一剑没入大地,仿佛一个晴天霹雳轰鸣震撼,空间里所有景象陡然大变。   这个空间里处处崩裂,地面龟裂与坍塌,形成一个个深邃峡谷。来自大地之下的力量震颤万分,爆发出来将一座座耸立的山峰轰然推到,惊起滔天尘埃。   一处处宛如撕裂的大地,犹如一轮烈日,没有比这更为可怖的景象了。   光芒从大地的裂痕里迸射,竟为整个空间的地面笼罩上一层刺眼的光华。真的,就像一个巨大无比的太阳。   一缕缕光激荡向天空,没有无坚不摧的威能,也不曾锋芒毕露,然而却无处不在,根本无从躲避。   如果从天空望下去,就会发现整个空间的大地都在发光,都像太阳一样发光发热,释放出令人望而生畏的光辉。每一丝一缕光明,都是剑魂的一部分,是成千上万的剑气。   当光明传播,即是剑气纵横。   宗长空忘了身外事物,全神贯注,有棱有角的脸庞线条,如有女子见到,多半会心生爱慕。但没有什么能惊扰这时的他,完全沉入在心神之中,用神魂锁定,施展出他生平最强大的一剑!   光明自在剑!   他这一招“无双无对”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除了极其消耗身轮精气,还极耗真气。其实,寇雷知道这一点,所以才等待一个绝佳时机,一招秘术符箓克制了“无双无对”,形成反噬。   遭到反噬之后的宗长空会变得很弱,正是因此,寇雷不太提防。可以说,把寇雷的脑袋打破八百回,也想不到,的的确确处于一个孱弱状态的宗长空,竟然还有反扑的实力。   “这怎么可能!”寇雷脑子盘旋着这句话。   实际上,明心宗和他的克制与暗算,是成功的。但唯独,出了一点点小意外,这里多了一个不该在这里的人——谈未然。   谈未然带来的不仅仅黄泉武域与幻灵神巢,还有造化天晶。   宗长空的伤势,残存的真气,完全不可能撑住这一击。但多了造化天晶,就一切不同了。   造化天晶里的能量极其精纯,有极出色的亲和性,可轻而易举转变为其他能量,譬如真气!几乎不需转化时间,直接引导与真气一并游走经脉的同时,就自然转变为真气了。   同时,还能治疗经脉的伤势。   这正是造化天晶种种不可思议用途之一。   这一剑,是宗长空八百年来最是酣畅无边的一剑。在黄泉武域中的突破所得,尽情融入其中,痛快无比释放最强的剑中真魂。   光明剑魂!   七成!   一刹那,没人知道寇雷承受了多么强大的剑气冲刷。是的,就像是源源不断的河水一样冲刷河底有棱有角的石头。此时此刻,他就是那枚不知何时被冲刷得圆润的鹅卵石。   刚一触碰,剑气肆虐,寇雷就有一种皮都差点被掀掉一层的错觉。一口鲜血冲上喉咙,马上被他强行咽回去,再没余暇琢磨宗长空从哪里来的反扑之力,为何竟比先前更强大几分。   他只余下一身颤栗,满心震怖:“剑中真魂……七成,竟然是七成!”   寇雷也弄不清是气是急,还是惊骇了,他只来得及尖锐狂啸:“你也接我一招,普天之下!”   光明剑魂,生生把大地造就成为一轮烈日。   无穷无尽的光辉,成为这方空间的主角。对比之下的寇雷,简直渺小得犹如蝼蚁。   一轮长宽达到一二百里的太阳,简直大到令人目瞪口呆,释放的光明俨然就是无处不在。   再没有比这一幕更冲击视觉,再没有比这更震撼心灵的景象。   窒息!震撼!极具感染力!   这就是谈未然的感觉,不由自主为这一幕而颤栗与亢奋,仿佛点燃了他内心的一团火焰。此时此刻,宗长空用他的方式演绎出的光明真魂,让他的心灵有一种豁然明朗的感觉。   能施展并驾驭这种层次的力量,该是多么令人痛快的一件事。这一刻,谈未然无比清晰意识到,并洞悉内心的渴望:这就是他向往的追求的长生武道之路的一部分!   如此近距离的,清晰看见这一剑,仿佛心底的某些尘埃,也随之光明一并涤荡干净了。   他不知道宗长空原本把真魂修炼到何等地步了,也不知道宗长空在黄泉武域中参悟之后,究竟把剑魂突破到多么惊人的程度了。   但只看寇雷吃力而骇然的模样,谈未然就知道,宗长空这一剑绝对远远超过想象。   “剑中真魂!”   怜无月和巴人虎一个震撼不已,一个失魂落魄,难以相信发生在眼皮底下的一幕。究竟剑魂威能要强大到什么程度,究竟要什么样的人,才能把大地变成一个太阳?   怜无月只觉深深的震撼和很久没有过的颓丧。这个时候,他才真切意识到,同为渡厄境,他和宗长空的差距。   真正的差距不是天赋与悟性,而是进取心,是百折不挠的意志。   很多年前,宗长空就凝真魂了。如今,这剑魂达到多少成了?不管是多少,都肯定少不了这八百年当中的积累。   “怜无月,你还不出手,莫非等死不成!”千丈高空中的寇雷发出歇斯底里的狂吼。   噗噗噗!寇雷身上承受着一波波光明剑气,炸出一蓬蓬火花般的光芒,被轰得愈来愈高。一朵朵炸出的娇艳血花,还没飞翔,就在光明中消融了。   怜无月内心深深一叹,他今次来,不就是为了断恩怨的吗。   踏足轰然一跃,闪电般疾驰扑向宗长空,所凝聚而出的一拳,形成一个极其惊人的神像呼啸而下。飞跃天空,和宗长空的眼神碰撞,他能从昔日好友的眼神中读出复杂心情……   宗长空凝合一剑之威,为了不波及谈未然和绿儿,实则将所有威能悉数集中对上天空的寇雷。于是,地面乍然一看,彻底受无数光芒笼罩,实际上安然无恙,等于灯下黑。   不能不说,怜无月十分敏锐,一击出手就直指核心,意欲逼宗长空收回剑魂。   刚一出手,就见紫色风暴来袭,只觉浑身一震如遭雷击。怜无月心神一凛,回首一眼,一口鲜血涌上喉咙几乎脱口喷出:“是他?那小子……”一阵麻痹而震动的滋味由金身震荡入体,犹如流星轰然跌坠。   谈未然又心疼又满意,接连两剑之后,无想剑中的剩余能量就寥寥无几,最多媲美破虚初期。   却值了!   坠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怜无月出人意料的一动不动,内心陷入极度震骇欲绝:“剑魄七成,竟然七成……”默念着,竟然失魂落魄,他破虚境才凝练七成精魄。   方才谈未然前后两剑,堪称惊艳之极。只不过,宗长空的光明剑魂太不可思议,竟使人忽略了,那两剑由谈未然施出,是多么石破天惊的一件事。   对了,这个黑衣小子是谁来着?   怜无月突然笑出声来,说不出的讽刺。这样一个能施出七成剑魄,哦,还有神通术的年轻灵游境,竟然被他们忽略到现在。   当怜无月被谈未然截下,一招雷电剑魄斩飞,寇雷的心就迅速跌入无底深渊。   完了!   “噗哧!”内心的激荡,终于让气血狂沸的寇雷没忍住喉咙鲜血,跟着嘶吼喷洒:“巴人虎,怜无月,你们死哪里去了!”   这时没人能帮得上他,吼叫,只因心中有恐惧。   九阶金身崩溃,九阶内甲碎裂。再没有替死身偶,危在旦夕之际,恐惧终于在寇雷心底生出来。不论有多瞧不起宗长空,这时,都成为了最可笑的反衬。   原来,一个活了七千多岁的渡厄境,除了被他鄙视与瞧不起的一面,还有强横到如斯变态的一面。   上天界是很了不起,不过,荒界也不全然是任人宰割,随你鄙视。   瑶台境是很厉害,但宗长空并不是砧板上的肉。   愈瞧不起,就愈讽刺。你寇雷瞧不起他宗长空,再过一时半会,就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瞧不起死掉的人呢。   寇雷的脸扭曲而狰狞,沐浴在无边无际的光明之中,皮肤消融掉,露出骨头和肉,连五脏六腑都快要消融。他轰破这方空间,疯狂渴望正要穿梭空间逃遁而去。   一边催动蕴养在七情金窍中的异宝,在内心发出歇斯底里的狞笑:“想要我死?谁都别想好过!”   就在将要踏出的电光火石之际,寇雷忽然思绪紊乱,只觉无比复杂的负面情绪和杂念统统都奇诡翻腾出来。   恐惧、愤怒、后悔、一并纠结不去。思绪里流转无数个充满懊悔的念头:早知道,他就准备得更妥善了……   其实,早知道现在的处境,他就不来荒界了。   他不想死,更不想死在这里。死在下界是耻辱,死在下界一名渡厄境手里,则是十倍屈辱。   这时,他心头一缕灵光闪出,遁走的关键一步之时,怎会突然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扰乱心灵。   撕开的空间裂缝就在寇雷眼前,可谓近在咫尺,只需抬腿一个踏步就离开这里。但寇雷却木然道:   “隋枯荣,我干你祖宗!”   无边无际的光明剑魂把寇雷淹没了,飞快消融掉,湮灭掉。   至此,寇雷陨落! 第629章 明心宗有多少首级,我全要了   虚空另一头的隋枯荣一直在沉寂,只为了寻觅时机。   如是可以,隋枯荣很愿亲自参与,出自己的一份力,对宗长空形成牵制,与虚空另一头的寇雷等人形成另类联手。   但他不能。   只因,星斗宗的最后一端以及另一端,已然自动放弃,现在只余下他这最后一端了。   隋枯荣恨得牙痒痒,他知道,放着明心宗不碰,却杀得各端七零八落,绝对是宗长空的分化策略。其实,星斗宗和从没吭声发言的另一端也看得出,可看得出不表示愿意承受下去。   分化策略是阳谋。隋枯荣再恨,就是生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无法挽回。   只因如此,隋枯荣索性放弃了用真空锁来对宗长空的牵制。只余下他一端一人之力,实在意义不大,不如放弃了之,暗暗寻觅机会蓄势待发。   尽管没通过真空锁牵制宗长空,隋枯荣仍然能从真空锁感应宗长空的状况,他自有他的判断,自有对战况的揣测。   几次从真空锁感知宗长空动用真气极为磅礴,他差一点没忍住。好不容易放弃牵制,令宗长空放松对真空锁这头的防备,自然需得挑一个他心目中的最佳时机。   当阵阵微风吹拂,银叶树翻腾,犹如大海之中突然翻涌出很大群银色的大小鱼儿,形成极为独特的一幕景色。   当树下的隋枯荣察觉宗长空突然气息一弱,甚至于身轮气息残弱之时,他几乎一霎时欣喜若狂就做出判断:“宗长空发动无双无对,遭到反噬了!”   几乎就是宗长空卷起最后的残存真气,一举轰出的同时,隋枯荣在真空锁的这一头已然有了毅然决然的决定:“就是现在!”   终于寻觅到他一直在等待的最佳时机,他却仍然有意稍微顿了一顿,突袭陡然发作。   这一顿的留白,很妙。   不论宗长空要疗伤,还反击,要逃跑,恰恰都可卡在某个节奏中。   实际上,隋枯荣的决定与判断一点没错。遭到秘术反噬的宗长空,的的确确是激战爆发以来最虚弱状态。   如没有意外,隋枯荣一击“惑心术”,本该能成为让宗长空送命的关键一击。   出人意料的是,宗长空有“移花接木”的秘术符箓。没人知道,八百多年前,隐隐察觉明心宗某些图谋与恶意之后,宗长空就悄然着手准备了对付“惑心术”的东西。也正是那期间,最后一次悄悄返回行天宗,留下了那枚交感果。   只不过,后来因顾惜惜的暗算,“移花接木”到底没用上。   “惑心术”一击突袭后,忽然沉寂下来。就连宗长空的真气涌动,也似乎变得缓慢而平静下来。   宗长空死了吗?死了吧,一定是死了。   这无关仇恨,只因内心的畏惧释然。   和荆虎基本没怎么听过宗长空之名不一样,隋枯荣是在宗长空名声最盛的年代,堪称听着这个名字和那些传奇而成长起来的,加上他是宗长空指点出来的。   他内心深处对宗长空的畏惧,绝不是一分两分。   他内心甚至不敢包票,寇雷那个瑶台境就一定能接得下施展“无双无对”之后的谈未然一招。否则,他又何必刻意去邀请生无可恋的怜无月和身怀血海深仇的崔可秀。   犹如过了很久,又仿佛只得短短数个呼吸,宗长空的气息尚在,隋枯荣渐感不妙,心渐渐下沉。   这时,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在隋枯荣的神魂里响起:“多谢你的‘惑心术’,否则还真给寇雷逃走了。”此言犹如晴天霹雳,炸得隋枯荣心神失守。   寇雷死了!?   一股子彻骨冰寒从心底滋生,飞一样蔓延隋枯荣全身,冰冻得他连打哆嗦,几乎绝望,不敢也不愿相信:“不可能,一定不可能,宗长空,你休想骗我!”   宗长空语气平静:“我不骗人,我只杀人。”   不能不承认,这的的确确令宗长空完全始料不及的一个时机。   但正是这一记“惑心术”,把眼看就能安然逃窜的寇雷往九幽天推了最后最关键一把。   寇雷当真到死的那一刻,也决然没料到,在只差一步就可以逃掉的那一刻,会是虚空另一头的隋枯荣给他下了一拌子。   “隋枯荣,我干你祖宗!”   隋枯荣没听到寇雷临死前的狂怒嚎叫声,不然就知道,寇雷临死前的哀鸣是多么充满悲哀,多么充满不甘!   “我不信!”隋枯荣狰狞狂吼,这是他最不想看见的最坏结果:“寇雷是瑶台境,你怎么可能击败他!你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宗长空凝神感应真空锁另一头,稍稍发力一挣,最后一条光链出现,锁链发出淡淡毫光。他忽然咧嘴森然:“不需要你信,我只需要你们明心宗的首级。”   “你们明心宗有多少颗首级,我全要了!”   光晕散发,宗长空挥出光明大放的一剑直中锁链!   隋枯荣又惊恐不安,又骇然欲绝,一下子本能洞悉危险飞快降临,转念之间神魂彻底斩断与真空锁的链接。   轰!无穷无尽的光明沸腾起来,剑魂的力量一口气冲击出来,几乎席卷明心宗后山方圆五十里。饶是隋枯荣甩掉真空锁及时脱身,也只勉强控制住这一剑的威能没有波及太广。   即便如此,一剑光明,顿将这后山一带方圆十余里消融。   真空锁最后一端,就在隋枯荣眼皮底下彻底粉碎。   锁毁之前,传送来宗长空的最后一句话:“等我,我一定亲自回访你们明心宗!”   ……   寇雷陨落!   巴人虎呆滞,这一刹那,他不信亲眼所见所闻,甚至觉得这会不会又是一个幻境或幻象。   只因这太不可思议了,正当壮年的寇雷,居然连一个老迈的宗长空也打不过。打不过就算了,居然连逃都逃不掉,居然被诛杀……此时此刻,再没有言辞能描述巴人虎的呆滞心情。   是寇雷太弱?来自上天界的太水?   或是,宗长空太强!   巴人虎心头一凉,只觉一身冰寒由心而发,霎时敏锐洞悉自身危险处境。绝无一丝一毫的犹豫,踏足无声化做一道流光,转眼就要飞遁而去!   巴人虎毕竟是破虚强者,这一下飞遁可谓极为敏锐与果断,绝不是寻常修士在极度震惊之余能做出的。但是,当巴人虎刚踏足遁入半空,就有一只纤细的手看似轻飘飘兜头落下。   无声无息的一掌当头落下,轻而易举的覆盖在巴人虎的天灵盖上,极为令人目眩的一霎化出三掌,接二连三拍击在头颅顶上。   噗哧!霞光与狂震共舞。巴人虎如被重锤击中,五脏六腑大崩裂,砸掉落地上。   是谁?巴人虎惊骇欲绝,只觉天灵盖传来的剧烈痛处,正在蔓延而下。不知道这个出手的人究竟是谁,对付金身似乎颇有心得,只一扫眼,发现宗长空没动,谈未然?别搞笑了。   那么是谁?   巴人虎微微张嘴,他想要转身过来,看清楚究竟是谁杀了自己,想要问问那个人为什么要暗算自己。可这个在平时易如反掌的转身动作,竟显得分外吃力,当那个身影落入眼帘,他眼前骤然一黑……   “我好悔……悔之不及矣!”   巴人虎内心涌出无比的悔意,星斗宗和明心宗派他和熊敏来的理由基本相同。隋枯荣和孤星需坐镇真空锁,不能轻率离开,真空锁又在宗门腹地,不可能像怜无月这个散修一样请人来帮忙。   再说,没可能让寇雷冲在前头,而他们躲在后面看热闹的道理,真要敢这么干,估计寇雷第一个不爽之极。杀宗长空,是明心宗和星斗宗的事,总是要派几个人代表一下,意思一下。   来自上天界的瑶台境,击杀一个年老力衰的宗长空,本该不在话下,没有什么危险性。却可以安全的在近距离,欣赏到瑶台境和渡厄境之间一次无与伦比的罕见大战。   于是,巴人虎和熊敏各自在宗门力争到了这个任务。   实际上,巴人虎和熊敏就是为观战而来,务求从罕见战斗中获取心得体会,乃至于获得突破。   结果是熊敏还没如愿欣赏到大战,就先意外的葬身于此。   他巴人虎的下场,看起来也不怎么美妙……这却是他和熊敏主动争取的,想一想就无比讽刺。   “早知道,就不来了……早知道,宗门就不该瞎搞……”   巴人虎的最后一个念头想到了宗门,宗长空不但未死,反而脱困,这意味着什么,已无须多言……   噗!啵!一颗头颅就如西瓜炸掉,红的白的一并飞舞,场面并不壮观,却绝对毛骨悚然。   “多谢了。”宗长空稍稍咳了几下,这声谢谢诚心诚意。   击杀寇雷,他一样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为了维持强大的两招光明剑魂,不说耗费了造化天晶,个人真气也消耗了很多。何况,光是中了秘术反噬的伤势就相当严重。   如此情况下,巴人虎敏锐反应,果断逃跑,他还真不一定有这个心情或是余力去追杀。如果不是怜无月突然出手,巴人虎真的有九成几率逃得一命。   做完这一切,怜无月神色仍然淡淡:“不谢,反正是顺手而为。我们一行五人本来就是为决生死来的,你死不了,那换我们死个干净,就这么简单。况且,这个瑶台境死了,我也快死了,这个巴人虎凭什么能活。”   宗长空叹了口气:“不给自己路走,也不给别人路走。你这个人活了一辈子,还是那么喜欢把事情做绝。” 第630章 武修士的尊严   举目四顾,一番惊天动地的大战之后,这方空间已然满目疮痍。   大地有一处处震裂出的峡谷,一道道剑气激荡出的裂痕,一个个被拳头轰出的洼地,甚至深不可测的深渊。这一幕幕望起来,令得大地像是一张奇形怪状坑坑洼洼的脸。   耸立的山峰,蛰伏的山脉,纷纷早已经在战斗中或是被削掉山头,或是干脆被夷为平地彻底消失掉。本来就不复杂的地形,一下子有变成一望无际的平原的势头。   原本就不多见的花花草草,一些点缀的红花绿草不免就再也没有了。放眼望去,入眼皆是灰扑扑的一片片。   没人对这个遍地废墟的景象表示一丝诧异,不要说渡厄境,就是破虚境真要肆意破坏,也照样能形成这种程度的破坏力。   纵是满目疮痍,谈未然身心一下子轻松下来后,再看亦觉动人。纵是空气混浊,呼吸着亦觉清新无比。   宗长空终于脱困!   寇雷一行人死了三个,吓跑一个,剩下最后一个怜无月已是不足为虑。   看起来,怜无月和宗长空似乎没有要交手的意思,毫无战意的互相叙起旧来。至于谈未然,继续被无视着。   谈未然微微合眼,只觉得身子里的紧张和压力,一下子像气体一样,随着他这时的呼吸一下下的飘摇散去:“终于赢了!”   此战胜负已分,生死已决。所幸,活着的是他和绿儿,以及宗长空。   此战太重要,以至于意志坚韧的谈未然,也从内心感到紧张和极大压力没人知道他内心的压力有多大,背负的东西有多少。宗门的命运、爹娘的未来、甚至很多人都将直接或间接受此战的重大影响。   黄泉道、三生道、光明道……   玉虚宗、明心宗、星斗宗、金钱楼……   有的是仇敌,有的是竞争对手,也有的是谈判对象。掰着指头数下来,没有一个是天行宗惹得起扛得动的。   不是谈未然绞尽脑汁,早和宗门一起覆灭了。不是他展露玉石俱焚的强硬意志,黄泉道根本不屑跟行天宗这样一个丧家之犬谈判,想要大光明剑,直接打杀抢了就是。   不是他筹谋,让宗门大迁徙,来到陌上荒界安顿的话。恐怕宗门至今还是丧家之犬,人心早散光了。   不是他冒险去小不周山,固然拿不到造化天晶,也多半得不到宗长空的消息。   等若谈未然一路上扛着宗门走到现在,可如今,也是他目前的极致了。再接下来的黄泉战争,明心宗和星斗宗的杀意,星耀宫与暮血国的敌对,和黄泉道的交易,没有一样是他和天行宗的小身板能扛得动的。   没人知道,他来之前,就做好了应付最坏情况的一切准备。   如找不到,救不得宗长空,则需放弃所有基业。或是立时遁去其他域界,或是干脆进献大光明剑给六大道门之一,投入座下寻求保护。   他可以扛着天行宗继续前行,但若有强大的武力护航则再好不过。   此战之重要,已无需言辞描述。幸好赢了,总算赢了。   隋枯荣怒吼,不信宗长空击杀寇雷。   可在虚空另一头的隋枯荣,在发出怒吼的同时,怎都料不到,这里多出一个人。多出来的谈未然,成了宗长空击败敌人,最终脱困的关键因素。   没有谈未然的到来,就没有黄泉天子剑造化天晶等宝物。   没有黄泉天子剑,宗长空的剑魂就突破不了七成,修为境界到不了行将突破的巅峰。到不了剑魂大成,则未必能凭剑法拉回修为境界上的劣势。   没有造化天晶提供的磅礴能量,宗长空自承是杀不了寇雷的。   只因有谈未然带来了幻灵神巢,得以布下一个极具针对性的幻境。只因有黄泉天子剑,才得以把阴气幻象和幻灵神巢的幻境结合得无比精彩,令寇雷五人中了幻觉而差点没察觉。   就连藏起来的绿儿,也在关键时收起及启动黄泉天子剑,悄然给寇雷在激战中布下阴气幻象。   谈未然不止一次暗暗庆幸把绿儿带在身边了,如果没有绿儿,在这个鬼地方还真找不到第三个人来执行。   “绿儿,可以出来了,安全了呢。”   谈未然刚把绿儿找出来,会合在一起。怜无月眼光一扫见绿儿,微微一叹:“明心宗信誓旦旦,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好杀得很。真不知,倘若寇雷没死,他隋枯荣怎么交代。”   宗长空微微一笑,怜无月摇摇头:“我来之前本也觉你坐困一地,走不得离不得,又有真空锁六端牵制你,令你发挥不得完全。如此,你只给人一围则必死,绝无侥幸。”   “知道明心宗问上天界请了寇雷下来,我还觉他隋枯荣是不是太小题大做,是不是怀疑我。只没想到,最后却是我自以为是了,隋枯荣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恰恰才是对的。”   怜无月很是自嘲,只是他料错了,隋枯荣也没全猜对。   他料错也无妨,隋枯荣错判,却是致命的灾难。   如果隋枯荣知道,令宗长空击败寇雷,带来胜利的谈未然,是跟着他们明心宗的脚步成功找到宗长空,只怕会一口老血狂飙三丈高。   如果隋枯荣知道,是他无间道式的一次助攻,帮宗长空击杀了寇雷,怕是自己抹脖子的心都有了。   宗长空向二十里外的谈未然找找手,一声震传:“未然,你和绿儿过来。”   闻言,谈未然不由先瞥了怜无月一眼。纵使相隔二十里,怜无月仍可察觉这份提防:“看不出来,这小子倒是很有戒心。”   “有戒心才好,不然,天赋绝佳却意外折掉,那才心疼。”宗长空失笑,先对怜无月说了一句,继续招手对谈未然道:“不打紧,他不会对付你。真要有心对付你,早就出手了。”   谈未然真的多心了,尽管怜无月一见他,猜出和宗长空有关,由始至终,就没想过要对他出手。   如果熊敏不是一来就死掉,很可能对他起杀心,因为熊敏可能认得他。不过,熊敏显然没这个命,一来连他的真面容都没见到,就先丢了小命。   巴人虎不认得他,即使认得,也肯定不会当时动手。一场渡厄境与瑶台境的罕见生死大战就在眼前,没有什么比欣赏战斗积累心得谋求突破更重要了,杀一个灵游境是小事,完全可以放着。   一身血海深仇的崔可秀,是最可能对他出手的人。不过很遗憾,破掉幻境,见到宗长空和他之后,崔可秀就一直忐忑于宗长空的实力,盘算到底要不要打,心神受震慑于宗长空,根本没心思出手。   至于寇雷……如不是谈未然布下阴气幻象坑其险些丧命,以寇雷的身份与自傲,绝不会对谈未然出手。   即使寇雷出手一次之后,固然因与宗长空的激战再没出手第二次,也着实是拉不下脸面对下界的一个灵游境出手第二次。   于是,一行五人谁都有能耐一招杀了谈未然,可除了寇雷,就没人对谈未然出手。   怜无月从宗长空一句话中就有所察觉:“听你的意思,莫非就算我们先前出手,也奈何不了他?”   “说奈何不得则未必,说杀得死他,那便不要指望了。”看了和绿儿一起正在过来的谈未然一眼,宗长空笑里显然有几分说不出的自豪:“莫瞧他只是灵游境,先前你们哪怕出手,也杀不了他。”   “是吗?”怜无月不太信,心想一个年纪轻轻的灵游境而已,能有多大本领。   一指如剑,呼啸破空,转眼降临谈未然。   一指来得突然之极,威能却极强大,只把空气都撕出鬼泣般的啸声。只可惜,谈未然赫然不闪不躲,竟是硬生生放出霞光顶住这一指。纵是这一指势如破竹,一招就把金身破掉,最后仍然止步于谈未然掌心迸发的一片蓝汪汪的光芒中。   怜无月凝视谈未然掌心那宛如圆盾般的蓝光,转脸疑问道:“你把‘小盾拳’传授给他了?”只一凝眉,就恍然:“是符箓,普通符箓。”   没错,是普通符箓。   境界愈强,符箓的作用就愈小。来到怜无月这种境界,和普通符箓基本是两个世界的存在,他们嘴巴上说的,心里想的,习以为常的通常也是精血符箓。只有掺入精血炼制的符箓,才对他们形成一定威胁。   至于不掺入精血的普通符箓,也就是灵游境以下用用而已。   宗长空把“小盾拳”炼入符箓里,尽管威能平平,可必要时挡得一挡,保一保命倒不错。   其实宗长空一点没说错,纵然对谈未然出手,却是决计不可能杀了他。   “小盾拳”的符箓不止一两张,宗长空赠送的几件九阶法衣,穿在谈未然不合身,但显然也有防御效果。何况,为了筹谋这次大战,宗长空还给了谈未然两枚精血符箓,以防万一。   即使怜无月不知道那两枚精血符箓,只想想谈未然展露过神通术,想想九阶灵器无想剑,想想威能堪比别人的九成精魄的七成剑魄。最后,他不能不承认,的确杀不了谈未然。   当怜无月问起,宗长空自豪道:“算是宗门后辈。”   应该说,这是怜无月第一次见到宗长空这种“炫耀后辈”意味的神情,就像一个嫡亲长辈跟朋友谈起“有出息的孩子”时,那种不失含蓄的自豪感。   对他来说,这种自豪感非常亲切。   曾几何时,怜无月也曾对朋友炫耀儿子,他木然的脸一颤,:“你恢复了没?”   顿时,宗长空缄默直视怜无月,不闪不避半晌,吐字道:“好。”   怜无月深深一口吸气,一双眼睛充盈昂扬战意,一声狂啸直冲九天:“好!那便决一生死,莫要手下留情,全力施为……让我用一个武修士应有的方式堂堂正正是战死!”   随着一声昂扬激啸,死气沉沉的怜无月竟仿佛从一个死人一下子变活了过来。 第631章 回家   隋枯荣呆立荒芜废墟之上,在他身前身后,是其他灰头土脸的门人。   沙尘和泥土形成的风暴,覆盖住这一片满目疮痍的大地,犹如大雾般遮天蔽日的扩散在空气里。   一剑光明,消融掉方圆二十里的所有。   有一个词叫做刮地三尺,宗长空这一剑,俨然就是融地三丈三十丈。以隋枯荣和真空锁所在的山头,光明犹如水波涟漪荡漾,把沿途触碰的一切都消融掉一层,乃至更多。   幸亏,这是明心宗后山,是隋枯荣和破虚境们隐居潜修的地方。如若不然,这要发生在山门前面,只怕光是灵游境以下,就得死上一两百门人。   是该庆幸的。   可隋枯荣此时此刻,全然生不出一分一毫的庆幸,觉得惊怖,觉得惶急,觉得恐惧。   一招错满盘皆输。   隋枯荣不知错在哪里,他的筹谋已是非常细致入微。不光请来瑶台境,还请动怜无月和崔可秀,有意的加多一层保险。再有真空锁六端的人,可谓是保险得不能再保险。   如此阵容,莫说宗长空年迈了,就是鼎盛之年,也决计死路一条。   哪怕瑶台境,处于这等境况,也多半没了活路。   可最坏的,最不可能的结果,偏偏出现了。   死的不是宗长空,是寇雷。   早知道,还不如把这个局势给僵持下去呢吧。隋枯荣痛苦之中,再闪出一个念头,顿时加深放大了他的痛苦。   隋枯荣无疑清楚,他输了。   诛杀宗长空,以绝后患之举,可以宣告彻底失败。   其实,此情此景之下,站在曾经高耸山峰泥土沙石形成的废墟上,隋枯荣被痛苦和后悔扼制住心脏,根本不在意错在哪里。他现在满脑子就是真空锁传来的宗长空最后一句话:   “等我,我一定亲自回访你们明心宗!”   这句话足足在他脑海里盘旋了半晌,勾起巨大的惶恐和痛苦。积累了很多年的痛苦,经过八百余年前那一番大战的他和所有人,没有一个愿意再和宗长空正面放对。   宗长空说隋枯荣喜欢用巧计是没错,可在此事隋枯荣还真是被逼出来的,其实他很想干脆用实力碾压宗长空,只是做不到罢了。   这时,脚步声在弥漫尘埃里响起,一条条身影灰头土脸的行走在久久不散的遮天尘团里,愈发的灰头土脸,发现隋枯荣,急忙喊了出来。   “太师叔祖……”   “老祖……”   一众人纷纷上前,打量着一动不动的隋枯荣,还不知战况结果的众人登时充满期待,洋溢欢欣的问了出来:“如今那边打得是如何,那宗长空可是死了吧!”   “这宗长空早该死了。”有人恶狠狠道出明心宗的心声,如不是宗长空这个包袱,明心宗的发展会更好。   “这宗长空一死,再没人牵制我们。等此事一了,宗门就可腾出力量,去诛掉许存真谈未然那帮行天宗余孽了。”   一群人对未来的向往是美好的,你一言我一语。可惜,隋枯荣木然一言不发,张墨等人渐渐察觉不秒,渐渐声音沉寂。   良久,在这份忐忑而灼烧神经的沉寂中,隋枯荣终于嘶哑道:“好教诸位知晓,那边……失败了。”   失败了……众人只觉一阵愤怒和茫然,几乎每一个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怎么可能会失败,他们有瑶台境啊。回神过来想了想,张墨几人出声道:“老祖,我等以为不打紧,最多宗长空逃掉,料来他也没胆子来找我们。索性有上天界那位,找到宗长空再杀了他就是……”   说到一半,隋枯荣就转脸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说话的人:“死了,瑶台境战死了。”   这句话犹如重锤,砸得张墨曹金鹏等每一个人都天旋地转,只觉得满脑子的不可能。之后,就是震骇,极度之震骇。当思绪回归现实的一刹那,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想到宗门将要面临的……   “宗长空什么时候来复仇,我们明心宗怎么办?”   一阵死寂之后,众人杂声连连各抒己见,只是却喧嚣四起。其中甚至有人觉得宗长空好不容易脱困,多半会就躲着好好活,不一定敢来找明心宗复仇吧。   居然还有人觉得颇有道理,打上门来复仇,那就等于一个人对付一个宗派。集合一个宗门的人,加上山门的器具等等,宗长空又不是三头六臂,未必有胆子来。就算真来了,这就干脆等他来送死好了。   听得隋枯荣烦躁不已,真的很想告诉这几人,历年来被宗长空踏平的宗派和世家,说出来有名有号的就至少有六个。八百多年前,明心宗找来围攻宗长空的人,很多就是宗长空的那些仇家。   “吵什么,都闭嘴。”隋枯荣暴喝,流露烦躁之色:“先把此事通知靳宗主。”   纵然明心宗上上下下为了寇雷等人的失败而感到懊悔与愤怒,以及痛苦。但其实这绝不是一个懊悔痛苦的时机,因为可以预见,宗长空的复仇必将到来。   这就是一个巨大的阴影,彻底笼罩住了明心宗。   隋枯荣还想,有顾惜惜的情份,宗长空或许会手下留情几分。至少,未必会真正的赶尽杀绝。   其实,他错了。   ……   虚空另一头的一方空间。   “我本以为,我会走在你前面,结果不成想,是怜老弟你先行一步。”   宗长空拂过寂空界石,取出一具巨大而沉重的青铜棺。拍了拍棺盖,发出沉闷的金属声响,嗡嗡嗡的余音飘摇半天才消失:“这个棺木是我意外所得,当年留下,是觉得有一天我会用得上。”   “你大概不知,我困在这里这些年,孤独,寂寞,痛苦,悲伤……不止一次琢磨过,这里很可能就是我的墓地了,有些时候,我觉得自己软得像跟面条,想过把这里设计成主峰的模样,甚至在这里留下了我的武道传承。”   谈未然一听就知,宗长空口中的朱峰,是行天宗主峰,是宗长空成长的地方。   “我知道,你希望我帮你除掉那个杀了你儿子的人。可你哪怕死了,最后也没对我开这个口……”   把怜无月的尸体,放入青铜棺里。宗长空掬起一捧泥土,撒向一座青铜棺,再拍拍棺木,再次响起嗡嗡嗡的沉闷震音,仿佛一个仪式:“你放心,你的一身本领,我会帮你找到人传承下去的。”   “老朋友,你先走。”   最后拍了青铜棺一下,宗长空一剑刺向大地,大地轰然一震,咧出一个深邃无比的窟窿。他把青铜棺投入其中,再一跺足,地层扭曲错位将这个窟窿给覆盖住了。   这时,一道光芒轰然从地下爆发冲天,极为壮观的飘摇在天空,光柱形状赫然像极了一块墓碑。   宗长空凝神之际,捻指在这光柱墓碑上书下“一代渡厄强者怜无月”等字。   “少爷。”绿儿轻声呼唤,接着就被一只温暖的手包着小手。   默不作声望着这一幕,谈未然心情满是萧索。宗长空和怜无月的生死之战,最终一如所料,是以怜无月之死而告终。   怜无月不是对手,这本在意料中。   死气沉沉了无生趣的怜无月,这些年残存的最强烈怨念,其实就是宗长空和他儿子之死的关联。这些年过了气头之后,说恨是没有,说怨念却是极强,挥之不去。   怜无月不在乎杀不杀宗长空,他的最后一个愿望就是跟宗长空决一生死,宣泄掉最强烈的心中怨气。   再之后,就无欲无求了。   宗长空和怜无月没有一分留手,双双尽了全力,施展生平所能。打得轰轰烈烈,用怜无月的话来说,他是武者,就算死,他也希望战死!   谈未然很懂怜无月的决定,战死,是一个武者能选择的最后的尊严。   尚有九阶法衣的谈未然,不怕被波及,得以和绿儿在近距离欣赏此战,收获不少体悟和心得。如果旁人知道,多半会羡慕嫉妒得要命。   渡厄强者的生死对决,堪称太罕见。能如斯近距离观战,那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不比乱世的情况,对承平太久的荒界来说,如今的渡厄强者根本不活跃不露面,基本隐匿不出。即使偶有摩擦,偶有对决,也决计不会当众交手,更不要说生死对决,观战的机会太渺茫了。   谈未然和绿儿先观了一场渡厄境对决瑶台境的生死之战,又看了一场渡厄境之间的对决。若是说出去,估计嫉妒得眼红的人遍地都是。   可相比之下,让谈未然心灵受到前所未有震动的,却是怜无月坦然迎接死亡的最后神色,那份属于生无可恋的泰然与平静。   宗长空问:“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追求长生武道的修士,会主动求死?”   绿儿和谈未然一起摇头,宗长空扭头看了一眼那道光柱墓碑,淡淡道:“清修士练的是清心寡欲,恨不得练得没了人味。我辈武修士从来不禁七情六欲,其实反而比常人愈强烈许多。”   这不是谈未然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说法,上一次是在徐遇的遗言里看到。   宗长空扭头看了这个空间最后一眼,眼神复杂而一阵起伏,才缓缓道:“清修士把自己当神来操练,我们武修士是人。”   此言入耳,谈未然只觉神魂也猛然一震,只觉隐隐明白了什么。   “走吧!我们回家!”   宗长空拎住谈未然和绿儿裂空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632章 神秘第八端   “无边真空锁被破了。”   “嗯,所以说,宗长空脱困了?”   “是呀,真没想到,居然给他一个人打破了真空锁六端,挨个挨个的破掉了。我本以为,这次兴许就像十年前一样,各端又一次联手把他弹压下去。”   “所以说,宗长空是凭实力打破无边真空锁,从而脱身的,嗯?”   某个大千世界,某地。   两个看起来不论气质还是沧桑程度,都远远超过相貌年龄的男子,正在一座湖泊的湖心当中,互相饮酒聊天。   湖心之上,一片莲叶浮动,其上有一端毁坏掉的真空锁残骸。   有趣的是,一个看起来刚刚步入中年,另一个则瞧着有步入中老年趋势。但随便一个修士一旦看到这一幕,感应到二人的气息,绝对会震骇,只因一个是破虚境,而另一个则是渡厄境!   “这倒没错,说起来,这六端加起来可是三名渡厄,三名破虚。这都能被他用实力硬生生打破,一端一端的毁掉,不枉他是曾纵横天下的超级强者,纵是年迈,实力也太惊人了。”   “我早跟你们说过,莫要小觑他,宗长空这个人别的没有,就是一身实力无比强横。嗯,和他鼎盛时期相比,两个我加起来估计也只能占一点上风。他有这个实力,加上脾气很是烈性,可以说是个异常出色的搅局者,真要搞出风风雨雨,谁都不愿意对上他。”   “既然如此,您今日难得过来,本就在这一端真空锁这里,何不亲自出手?真空锁六端有三大渡厄,如是加上你,便是四名渡厄……我不信宗长空还能破锁!”   “几百年来,我们坐镇真空锁根本没出什么力,就是个凑人头的,事到临头,又何必非要跟宗长空死磕过不去。换言之,如是我亲自出手,他今次就算不一定能顺利脱身,可也仅仅是不一定而已……你可知,八百年来,为何没有杀了宗长空?”   这破虚境猜道:“找不到地头?”   “自然不是。倘若真空锁八端都是渡厄境,宗长空就是三头六臂,大概也没命了。”年老的渡厄境摇头。   “那又是为何?”这破虚境来了兴趣。   渡厄境摇头一笑:“说穿了很简单,大家都怕宗长空的临死反扑。不论杀不杀得了宗长空,他的反扑肯定能杀死一两个。嗯,所以明心宗和星斗宗没请人从真空锁杀他,是他们知道请不动。”   这破虚境恍然大悟:“没人会因不相干的事,冒着如此风险。”   “有件事你还不知,明心宗问苍天道请人下界了。”   “瑶台境!请来对付宗长空的?”这个相对年轻的破虚境显然大吃一惊。   这个渡厄境的语气意味深长:“嗯,只对付宗长空也就罢了,就怕来意不止如此。总之,宗长空要脱身,就由他去。”   “明心宗既然阻不了,我们就更没理由阻拦。”   没人知道,这个八百年来始终不发一言,不做交流的神秘第八端,原来是有这样的人在坐镇。   ……   东武荒界,云城。   参政院是东武体系之中的文官最高机构,名义上是最近几年成立的,实际上,前身就是政事厅,算是一脉相承。就其职权而言,等若是一国内阁。   只不过,东武侯显然不是刚统治一个大千世界就志满意得称帝的那种人。东武荒界的战争潜力和自信,也不可能容忍一个没有进取心,划地为王之后就在本土称王称霸的土鳖。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里,参政院这个名字必将沿用很多年。   不管改不改名,称不称帝,这个参政院无疑就是东武势力的脸面。可这一次,赫然有人公然把脚踩到这张脸面上来了。   参政大堂之外,无数人伸伸缩缩着脑袋,想要从墙上,从门边望见里面的几个不速之客。不约而同的咬牙切齿,对里面的几个人流露着不同程度上的愤怒。   东武荒界没落了两千年,好不容易有要重新崛起的苗头,结果又被欺凌上来。无怪所有本土人士都个个双眼喷火,愤恨不已。   “东武侯算什么,占了东武荒界就敢称王称霸,谁承认?我代表我们暮血国陛下,告诉你们,我们暮血国不承认什么东武侯……”   “不过是一个占地为王的乱臣贼子罢了,也敢自称王侯。”话中的轻蔑,简直是个人就听得出。   有些话,即使大家不愿听,仍然从里面飘出。与其说是“飘”,不如说是“震”出来的,仿佛里面的几个不速之客,就是故意叫嚣给所有人听,公然把大家都践踏在脚下。   这几个暮血国派来的使者言辞中的挑衅和刺激,已不是第一次发生,也不是第一次派使者来,每每用辛辣恶毒的言辞挑衅。   实际上就是故意的,洛千枫等人看得明白,但又不明白,压着怒火淡道:“是吗,为了秦家的一点事,你们就想骑到我们东武头上来,大肆勒索财货……你们暮血国当我们东武是什么,开战,你们的人过得来吗!”   反抗东武侯的地方势力不少,降的降,杀的杀,秦家是其中最不惹眼之一。但出人意料的是,一个月前暮血国突然一脸愤怒的蹿出来,表示东武触犯了陛下,是对暮血挑衅,要为秦家主持公道。   理由其实很好找,根本不重要,比如秦家死掉的一个姑娘是暮血某个皇子的妻子,回家探亲时被东武军杀死。   暮血国找的借口很扯,但能摆得上台,遇上这种碰瓷式的敲诈,谈追和徐若素也只有捏着鼻子答应做出一定赔偿。   此事发生得太突然,太奇怪,连谈追和徐若素都没弄明白,暮血国是不是穷疯了,跑来对东武发难,并敲诈东武。可惜,这一个月来谈了几次,次次不欢而散,始终没人从使节团中套出话来。   但这次,好像不一样了,洛千枫等人隐隐察觉。   “小事,哈哈哈,你们觉得是小事,我们暮血国却不以为是小事。此事侵犯了我国利益,更是被视为侮辱与挑衅,你们东武是在挑衅和侮辱我国陛下,要你们一点财货做赔偿算什么。哈哈哈!”这使者狂妄大笑。   这使者有一张狂妄自大的脸,脸上有着鄙夷之色。也不知道,这人是故意做出来的,还是暮血国故意找有这样一张脸的人来当的使者,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都是对人的一种刺激。   这人这张脸绝对有天生拉仇恨的天赋。   又粗鄙,又招人恨,这样的人怎么能当的上使者。纯粹文人出身的洛千枫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流氓痞子型的外交使者,忍着一肚子的恼火:“莫要以为我东武不知你们陛下和秦家所谓的‘关系’是怎么回事,你们暮血怎敢拿此事说事,一而再再而三咄咄逼人!”   这使者愈是一脸贱意,看了身后默不作声二人一眼,笑得十分轻佻,正要再挑衅和刺激。可这时,默默跟在使者身后的几人里,忽然有一个站上前,用不大,却让大堂里所有人刚好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   “如果你们东武认为秦家之事不足以成为理由,不愿为此赔礼赔偿……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也可以转告谈追,我们随时可以再找一个,十个,甚至一百个借口!”   “只要他谈追需要!我可以换借口,这次是秦家,下次可以是别家。一直换,直到他谈追满意为止。”   洛千枫心神剧震,对方的目的终于袒露了。这人显然易容改装过,微微侧脸充满嘲弄之色:“我的话,你最好一字不漏的转告谈追。哦,对了,你们还没看到我们这次要求的赔偿目录……等一下,你们就会看到了。”   此人上前又退回,明明是在众人眼皮底下发生,可暮血国这群人却仿佛没有一个见到,做出一幅视而不见的神色。   生着一张嘲讽脸的使者又是嘲讽又是刺激,半晌,才终于把名义是赔偿,实际等于勒索的新要求重新道来:“一万块九品灵石,八阶法器一件,八阶灵器一件……”   “谈追亲自去石林荒界向陛下赔礼道歉……割地一州,只要东武荒界的土地……”   听到这,大堂中的东武人士几乎群情哗然。洛千枫毫不犹豫一拂袖打断,断然道:“不必再说,割地一事,绝无可能!”   其他赔偿要求就等若是敲诈勒索,权当被暮血国碰瓷,捏捏鼻子也勉强忍了。使者一说“割地”,洛千枫就知道没得谈了,唯独是“割地”是决计不可能。   使者冷笑道:“就知道你们这些穷鬼赔不出来,我就问你们最后一句,我国坚持这些赔偿要求,你们是同不同意!”   洛千枫拂袖一摆:“既然贵国坚持,那就不用再谈!来人,送客!”   这使者竟无一丝失败感,反而流露一丝奇怪的笑意,接着放声大笑:“不用你们送,我们走。”   使者一招手,随从自然跟着离去。唯有随从中一人没动,流露着同样诡异的一缕微笑,令东武众人心头生出疑惑,不知怎的,只觉得谈崩了似乎才是这几人的目的。   这人一双饱含嘲弄的眼神,气势十足,扫视一周:“料来你们心头定然有无数个为什么,如今,我等想要的大势已成,就不妨告诉你们,也替我转告谈追。”   “谈未然暗害了我国七皇子,此等国仇绝不会轻易揭过。若不是谈未然死了,我国根本不会谈,直接就挥兵踏平你们东武!” 第633章 两条死讯   暮血国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刻意刁难东武。   从暮血国以秦家为借口找上门来,从谈追夫妇往下数,没有一个明白人,全都满腹疑惑与恼怒。   纵是派了乐影等人去查,也没查出个究竟来。不是东武势力搞消息的太无能,而是暮血国把消息瞒得紧。   可随着上次暮血使者到来,其随从中的一人终于当众揭开了谜底。   谈未然谋害了崔思雎!   此人一说,不说旁人,洛千枫这个文官三巨头之一首先就信了,只因使者等人对那“随从”的态度太奇怪。那人显然不是真正的随从,而是经过易容改扮,另有身份和目的。   那家伙临走前的几句话,显然并非个人行为,是得到授意后的有的放矢。   当消息私下一流传,不少人将信将疑。毕竟这不是使者所说的,而是一个伪装成随从的家伙所说,是不是真的,还有待消息考证。   那随从临走前的三两句话,除了一口气捅破这个关键原因,内里着实信息不少。其中所包含的另一个信息,当众公然捅出来之后,迅速给东武上下带来罕见震动。   谈未然的“死讯”:他死了,死在百里洞府!   此消息一入众人之耳,几乎每一个人心头都紧了一紧。   这消息,连洛千枫都第一眼判断出来,对方是故意当众公布,就是为了给东武势力添乱。   所有人都明白,东武侯夫妇能有今日的声势,在这短短数年中,迎来无数人士投效的关键一环就是他们有个出色的儿子谈未然!   有谈未然这个出色的继承人,大家有信心了,原本想投效的立刻就来了。哪怕原本看不上的,也一下子觉得东武势力颇具备潜力,于是也纷纷在考虑和摇摆,甚至干脆先来了。   最早的时候,世人不知谈未然,以为东武侯夫妇没有子嗣,没有亲族,没有继承人。那是谈追夫妇最难熬的日子,甚至连内部都摇摆不定蠢蠢欲动,直到谈未然的到来。   一个继承人,首先坚定了内部自己人的信心。而一个实力出色,能力一项,在为时不多的接触里,东武一系也觉得能力最少是合格的杰出继承人,为东武增添了几分颜色和诱惑。   于是,趁着东武横扫天下的势头,才引起一阵投效东武的热潮。   比起什么七皇子崔思雎的死,比起暮血国刁难东武,谈未然的“死讯”才是最引起哗然震惊的。当那伪装成随从的家伙一口说出这个消息,莫说旁人,就是洛千枫也惊呆了,因而忘了封锁这个影响重大的消息。   其实是封锁不了的。对方一心要添乱,就断然是封锁不了的。   不管谈未然毁了,废了,甚至死了,绝对是由上而下的震动。论及影响力,绝对胜过崔思雎之死在暮血的影响力十倍。   有谈未然和没有谈未然的东武势力,绝对是两个档次,两种势头。   以前没人想过,谈追和徐若素作为父母,更不可能想到这种事。但现在,谈未然的死讯都由别人传来了……   “未然死了?”为人父母的谈追和徐若素几乎不分先后,在不同的地点获知了同一条消息。   有趣的是,谈追和徐若素的反应不同,但态度非常相似。一个嗤笑,一个冷笑:“那不可能,我儿子的实力我最清楚。查查,是谁传的谣言。”   谈追夫妇的应对神色与表现,渐渐泄露被人所知,很多人都放心不少,觉得这估计真的是谣言,说不定就是暮血国放出来的。   反而少数聪明人想得多了,心思比常人活络多了,觉得谈追夫妇这是在硬撑,是不敢承认。   一承认,整个东武势力从上而下,首先人心就动摇了。   某些聪明人心眼多看得准,可惜,这次却弄错了,谈追夫妇是真的不相信,不觉得儿子会没命。   旁人不知道,他们又岂会不知,自家儿子有一件九阶灵器。只要不是落入最极端最恶劣的处境,活命没问题。   一声令下之后,乐影等人便得以根据这个方向,这两条线索来验证消息。   不数日,乐影探回消息。崔思雎真的死了,恐怕真和谈未然有关!   因为忽然一夜之间,暮血国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的七皇子崔思雎被东武侯之子伙同他人谋害了。   谈追正在和张松陵洛千枫等人议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众人皆是愣住。这时,陆东篱笑道:“世子愈出色,就愈是这份基业的福气。此乃大喜,恭喜主公。”   一转念,洛千枫和张松陵就恍然猜出,谋害一说,只怕是暮血国怕丢人才撩出来的说法。谈未然年纪这么小,行走外域能有几个朋友,“伙同他人”一说,多半也是顾及面子。   谈追摸了摸头,一脸苦笑:“我忽然觉得,儿子太出色了,我当爹的很没面子,以后怕是不好管教了。”   一句话活跃气氛,洛千枫笑道:“想想,这个崔思雎杀得好,否则他一登基,就是我们东武荒界这边的祸事。”   随着一统本土,情报触角已然延伸到外域,对外域的了解需求也正在放大。作为主要文官之一,洛千枫等人不可能不清楚周边的形势,暮血国的形势也知道。   东进派,是暮血国产生强烈扩张意愿之后就有的。不过,却是崔思雎这个皇子站出来强硬坚持这个战略,集合了东进派的力量,成为这一派的领袖。从某种意义来说,崔思雎能脱颖而出,不受皇帝喜欢,却仍可成为皇储的关键原因之一。   崔思雎一死,对东进派绝对是一个巨大挫折。   张松陵赞同:“不错,崔思雎一死,来自暮血国的威胁,就此解除掉大半。”   众人不约而同点头,东武荒界周边一圈全是威胁。可如说威胁最大的,无疑就是蒸蒸日上,从庙堂到民间都正在释放强烈扩张欲望的暮血国。   没了这个最大威胁,东武势力就能更专心发展和壮大。就像签下互不攻伐密约的几年,就是东武势力最快最幸福的发展时期。   杀得好,杀得妙。   难怪暮血死了皇储还遮遮掩掩,宁可保密,也没拿崔思雎之死当借口来找茬。   死在百里洞府,又不是被谈未然摸到暮血国干掉的,那叫技不如人,怪得了谁。如果死在外域也要找人麻烦,荒界根本就没有一天的安宁。那剑池和百里洞府之类的地方根本就没人愿意派弟子去……   但必须承认,总有少数人是特殊的特例。   对谈追夫妇来说,谈未然是这个特例。对天行宗来说,谈未然是最特殊的一个。   对玉虚宗来说,百里洞府之前的特例是“玉虚双星”,百里洞府之后的特例是甘青棣!   崔思雎之死,按说作为一国即将登基的储君,他这一死,绝对会引来朝野震动,即便引发一场战争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暮血浑然没有大动干戈的迹象,反倒找了躲躲闪闪找了秦家当借口,用一种“老子就是玩碰瓷敲诈”的姿态蹦出来。   犹豫不决!想做,又下不了决心。   看似奇怪的反应,撇掉上述缘由,其实另有根本原因:东进派和北进派之争!   复仇一事,已成为两派人的角力场。   不一会,将整件事理顺,弄清其中复杂的关系,推测出真相。正高兴之时,洛千枫霍然神色一紧:“糟了!”   “我中计了!”   一刹那,洛千枫想通,怪不得那个使者和假随从给他的感觉,是很希望这次谈判彻底谈崩掉。   这时,有人匆匆来报,暮血使者又来了。   这次,暮血使者带来的是最后通牒,纵然当着谈追的面,充满一脸狂妄的宣读最后通牒,倨傲无比的张嘴第一句就是:“为了平息东武杀戮对我皇帝国陛下造成的不满和愤怒,我国要求如下:东武荒界一州之地……”   “……谈追应亲自向我国皇帝陛下赔礼道歉……”   只听了几句,张松陵和陆东篱几人便已是脸色铁青,冷笑的冷笑。就只有谈追嘴角含笑耐心听完,指头轻轻叩击扶手:“说完了?那就该我说了。”   谈追缓缓站起,不多高也不多壮的他,却散发浑然天成的一种压力,声线不高,却字字中气极足又有力:   “回去告诉崔彦轲,你们要求的赔偿条件,我拒绝。倘若不满……开战吧!”   ……   某个大千世界。   一个景致迷人的大型湖泊边上,赫然有一座繁华而盛大的酒楼。凭栏远眺,望着夕阳缓缓垂落下去,那些红光渐渐暗淡消失,耀在湖水上反映出接连天际般的红,景色令人叹为观止。   “我来过这里……”宗长空抓住雕花栏杆,望着有印象的夕阳和湖水,只觉记忆像潮水一样翻腾出来:“那年和一个朋友路过这里,朋友是儒家的,还做了首好诗。这么多年下来,却是给我忘了……”   宗长空喃喃自语,八百年来再次从荒芜孤独的空间,回归繁华人间。望着四周无数的人,和那些人的气息,登时陷入回忆的情怀里,一霎时心潮起伏,真正百感交集到了极点。   谈未然和绿儿没打扰他,欣赏眼前的迷人景色。就连一向活力四射的绿儿,在如此美景之下,也不由得安静下来。   “老了,就是喜欢回忆,喜欢提起‘想当年’……”   终于,宗长空回神来自嘲一笑:“你给我说说,如今荒界的势力变迁吧。” 第634章 六大势力   天外真空,暗黑无边。   一条飞梭看来不大,有些陈旧,正在黑暗中看似缓慢实则飞快的航行,就算路过一个大千世界,也并不停留。   偶尔遇上域外妖魔嗷嗷叫着冲来,眼看就要冲破飞梭的防御,只见一道绚烂剑光,恰如烈日当空。竟而一剑之下,将域外妖魔斩杀,在黑暗真空留下一个堪比白昼的明亮瞬间。   “宗前辈,如今的荒界势力,名义上仍旧以六大为首。”   飞梭之中,绿儿给谈未然和宗长空各斟了一杯方寸酒,谈未然慢慢品尝,比划手势:“想来前辈也知道,实际情况多少会存在一些差异。譬如,大觉寺衰落了。”   “嗯。大觉寺还在六大之列?”宗长空微微吃惊,立时感叹:“当年不少就觉得大觉寺要完了,可真没想到,居然苦苦撑到现在。”   一旁乖巧的绿儿给斟上酒,谈未然看了她一眼,一笑接着说:“天柱宗没落,其朽败不堪,约莫六百年前发生一次内讧之后,这个宗派就完了。也不知怎的,不见隐脉重启,刚突破的唯一渡厄境也失踪了,世人推测他是去了上天界。”   没有隐脉重启来继承道统,一个宗派就是真的完蛋了。哪怕有再多的辉煌,在史书中留下再多的传奇,最终成为史书中的一个符号而已。   宗长空点头:“不奇怪,八百年前,天柱宗就又衰败又腐朽,还偏偏不少内讧,早就该完蛋了。”   见谈未然一脸古怪,他诧异问了一句,谈未然苦笑道:“行天宗就是这么完蛋的……”   双双沉默下来,最后的夕阳余晖如暴雨般洒下来,照耀在湖水和人身之上,映射出无以伦比的绚烂色彩。   宗长空嘘了口气:“当年我折返回去,暗中观察一些日子,其实就有这个预感了。幸好,你们隐脉重续道统,是不幸中的大幸。总之,人该向前走,莫要总沉溺在往事里。”   “你接着说。”   收拾了心情,谈未然掰着指头正色道:“大觉寺衰败,天柱宗没了,夜煌宗太少露面,厚泽宗正在崛起。说起来,只有玉京宗和玉虚宗不论实力,还是势力,乃至气势都在如日中天的阶段,可算当今最强。”   “不过,夜煌宗是少了点存在感而已,不见得实力不行。厚泽宗获得经世道支持,正在飞快崛起,势头十分惊人。另有书山宗和求知宫双双谋求发展,希望得到无穷道的支持,成为下一个‘天柱宗’。”   “如今荒界乱世到来,相信无穷道很快会有决定,九成是选择支持书山宗。”这不全是谈未然的“经验”,也是他基于两宗出身的个人判断。   尽管都是分支,可书山宗算是无穷道座下真传,求知宫则是再传,关系的亲疏远近一看就知。求知宫虽说和书山宗争夺,可只看互相还算和谐,也不太激烈,就知道求知宫自己也不抱太大希望。   不是随便什么势力都可以成为道门的荒界代言,道统最重要,道门只会从座下分支里挑选。   “升龙城蒸蒸日上,是散修势力之首,实力比之任何势力毫不逊色,只是历史上差了一些,底蕴上差了一些。”   “世家里边,数得上的就是海潮李家,东极聂家……”   海潮李家是儒门世家,东极聂家是道门世家。荒界以道家和儒家影响力最大,势力最强,佛家话语权不大。于是,妙音谈家也算盛极一时,却也跟着佛家一并沉寂。很多事细细揣摩,就会发现内里关联。   不论作为一宗之主,还是自己的需要,谈未然都把这些弄得很明白,此时说来头头是道。   “上述说到的势力,除了玉虚宗和玉京宗是最强,其他的在实力、底蕴、影响力多少有不足,均是稍弱一线,可算是介于一流和最强之间。”   “再说地区势力,周天荒界的浮生宗……”   八百年不是一个短暂的时间,这些年变化毕竟不小。   宗长空被镇压之前,升龙城只有三大渡厄,声势起来了,但还不足以与“六大”比肩。可如今据说陆升龙已然突破为渡厄巅峰,又为升龙城多拉来一名渡厄境,才是一跃来到比肩“六大”的层次。   厚泽宗当年是个地区性势力,得了经世道的支持,才声势渐隆,奋起直追。按这般态势,估计要不了太久,就会成为真正的“六大”层次了。   书山宗若是获得无穷道的支持,不需太久就是又一个新“六大”的诞生。   后世很多人和势力表示玉虚宗没什么了不起的,若非有道门为后盾,就未必能如何如何……虽说是出于羡慕嫉妒恨,也未必全没道理。   所谓“六大”,并不是指六个宗派。世人说“六大”,多半是指六大道门在荒界的代言势力,这并不是固定的。好比天柱宗倒下了,同样算是无穷道门下的书山宗和求知宫就有可能成为无穷道在荒界的下一个代言势力。   从某种意义而言,“六大”就是一个衡量标杆。能和“六大”比肩的势力,才有资格进入荒界最强势力的序列。   一个势力要怎样,才算进入荒界巅峰的那个序列?   撇掉实力和底蕴等很难知道或衡量的东西,影响力是最基本的判断方法。上述提到的势力,大抵上在荒界任何一个大千世界,一说其名就有人知道,就有人敬畏。   一个势力想要成为荒界最强之一,谈何容易。   天行宗重建,少则十年,多则几十年。可若说崛起,成为荒界最强之一,没有几百几千年的积累,那是不要指望了。   如果背后有道门支持,等于从一开始就是直接奔着“荒界最强”这个目的地去的。就好比平民二代当上个小官有口饭吃有点小权可弄有点小钱可贪就高兴到不得了,而权贵二代的目标通常是宰相大帅之类的。   天行宗背后没有道门,不过,好在如今有宗长空为后盾。   谈未然暗暗心想,天行宗背后没有道门,不过,好在如今有宗长空为后盾。说起来,未必就差了太多,道门的支持无非出人出钱出功法等等,可道门和宗门之间毕竟算得上是天人永隔,没法子亲自出头。   宗长空没钱没功法,可他人就在荒界。   等谈未然讲了个大概,又应宗长空的要求,把当今乱世形势给细致的讲述一番。   宗长空沉吟半晌,道:“如此说来,除了玉虚宗玉京宗等少数几个势力惹不起,别的都但杀无妨!”   这是一个巨变的时代,翻天覆地的时代。很多宗派世家轰然倒下,也有不少宗派世家崛起。一句“但杀无妨”说来轻易,其实一个不小心,一个不谨慎,就可能会与日后的强大势力结仇。   谈未然颌首道:“只要是敌人,是对头,但杀无妨。总之,不用顾虑天行宗。”   他知道,不是宗长空惹不起,只是担心天行宗承受不住。   以前的宗长空是散修,一人安乐全家幸福,没有出身没有责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有了天行宗,身上就多了责任多了羁绊,今后行事就再不可能肆无忌惮,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呢。   只微微一顿,谈未然语气暗含杀气:“凡是遇上玉虚宗的人,如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不妨杀之。”   宗长空闻言大吃一惊,好小子,六大的人也杀?上一代隐脉首座当时是出自于什么样的考虑,才决定把天行宗交到这样一个胆大包天的人手上。   谈未然没解释,宗长空也没问,把飞梭交给谈未然来掌控。   这是八阶飞梭,按说谈未然一个灵游境,是决计掌控不来的,甚至应该启动不了。不过,谈未然神魂媲美神照境,飞梭又正在飞行当中,只需稍加掌控,不需太强大的神魂力量。   饶是如此,生怕谈未然胡来,宗长空还是交代了几声,把掌控的方法和技巧说了说。见谈未然果真能掌控住,他才放心取来三枚寂空界石,专注破掉寂空界石中的神魂烙印。   谈未然眼睛一亮,对哦,他破不了常叔有的神魂烙印,宗长空应该可以:“我这里有一枚寂空界石,能否帮我破开……”   接过寂空界石,神魂沉入其中,却发现好比大门紧闭。几次触碰之后,判断出这寂空界石原来的主人很可能是神照巅峰,宗长空瞥了谈未然一眼,心里的诧异登时放大无数倍。   杀了神照巅峰?不能吧。灵游境不可能敌得过神照巅峰!   至于说灵游境杀死神照巅峰,呵呵,说出去谁信?   对灵游境来说,某些神照巅峰是比破虚初期还要强大而可怕的对手。   可以有金身五六阶的破虚初期,却基本没有金身低于七阶的神照巅峰。   “你杀了神照巅峰?”宗长空终于问出口,他很想知道,行天宗究竟收下了一个何等变态的小年轻。   谈未然看着黑暗真空,专心操纵飞梭,随口道:“捡便宜杀了一个,对方的内甲先毁了,金身有损耗,算是我的运气。”   宗长空释然,却忘了问,谈未然是用什么击杀对方的。   不多时,宗长空身子一震,忽有一缕神魂气息激荡飘散。这时,宗长空满意一笑,把寂空界石扔给谈未然:“成了。”   抓住飞来的寂空界石,谈未然一念沉入,稍稍检查,顿时惊喜失声:“咦?!” 第635章 天涯之土   常叔有的寂空界石里,零零落落的放着杂七杂八的物品。   先被谈未然惊喜察觉的,就是一枚特殊物品:“咦!真的是秘藏花?!”   事实证明,他的感知没错。一念而动,一朵形象平平,只偶有浅浅毫光的却内有乾坤的秘藏花出现在掌心。很显然,这是一朵被炼制过的秘藏花,其中已然灌入某种武道技艺。   “明心宗那人来找宗长空,临走前,居然没把秘藏花这种自己用不上,却很宝贵的东西留下?是出于什么考虑?”谈未然思忖:“估计是另有原因吧。”   转念一想自己,来百里洞府一样是冒不小风险,身上不照样有无想剑龙象手套练气丹三生造化石等价值不菲的宝物。想到这,就哑然失笑:“管他呢,反正现在是我的收获。”   秘藏花看来平平,唯有外表偶尔会突然掠出一缕不易察觉的绿色毫光。如是不留心,甚至完全会忽略掉。   这一抹浅浅淡淡的绿意,是木系秘术的标志。   “又重复了。”谈未然仰天长叹,他最需要的秘术是火土二系,如此就能补全五行了。有青莲吐息术,最不需要再学的就是木系。   偏偏这回就的了个木系的。   “木系……木系!”谈未然眼睛一亮,笑吟吟转脸向一旁安静的姑娘:“绿儿,我决定了,这个木系秘术就给你学,好不好。”   突破抱真境的时候,绿儿就自然而然的开辟了金府。谈未然早就有心给绿儿弄个秘术,只是一来个人手头上没有秘藏花,二来没有合适的秘术给她。   青莲吐息术主杀,以绿儿的性子,多半学了也练不出来的。就像双生金梭,谈未然就练得没头绪,磕磕碰碰练到至今,仍然停留在一阶。   可除了这门主杀秘术,其他秘术都是天行宗的,不能私传,即使是绿儿。   “秘术?”绿儿显然有点小兴奋,想了想嘟囔:“少爷,不如……还是你学吧。你是天才,你练得快,等你练好了,再传给我也不迟。”   谈未然不管三七二十一往绿儿手里一塞,厉声厉色道:“不许啰嗦,给了你你就好好练。练不好,就打你屁屁。”   绿儿脸红了半天,思来想去没拒绝。   有寂空界石的人喜欢往里面塞东西,凡是觉得重要的,有意思的,都往里面一丢了事。等到空闲的时候,才会稍加整理,纵然有一些突然看不上的,觉得没用的,也多半不会丢弃,而是会让它留在一个角落里。   反正稳定,安全,空间大是寂空界石的优点。用得上用不上,索性留着,兴许某一天就派上用场呢。   谈未然就是这么干的,有用的没用的,连清水食物等补给品都每隔一年半载往里面补充一批。有时候,闲得连调味品之类的都没放过,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往里面塞。   常叔有的寂空界石同样塞满了乱七八糟的物品,食材一堆,各个品阶的灵石更是堆满一个角落,好比一座山头。   撇掉法衣这种介于装备和常用衣物之间的东西,其他法器和装备也有几件,显然有新有旧。旧的估计是常叔有以前用的,新的大概是刚得来的。   谈未然扫视两眼,就知道自己用不上,最后估计得是处理给黑楼。想想每一天荒界发生多少生与死,多少赃物,乱世到来,黑楼的销赃生意正在迈向最红火的时期。   唉,若是天行宗有这么一个生意,哪儿还需担心财源。   粗略一扫,谈未然心算出各种品阶灵石的总数,大约是五六亿一品灵石,是一笔绝对不算少的财富了。   神照巅峰很强大,很难缠,可其积累的身家着实是个大数字。特别是常叔有这种对武道之路已不保什么希望的人,可以说一门心思都在为子孙后代积累资源与财富。   比起这笔灵石,最令谈未然振奋的,就是常叔有攒出的各种物资:“这好像是紫纹石吧……”指头般大小的类似石膏的物品上面有紫色纹路,没错,是紫纹石,炼器师用于辅助炼制的物品,在季来煊那里看到过。   谈未然掌心物品一变,又接二连三的变出其他光泽和形状都不同的金属。拿在手里,一一辨认:“这是虹钢……满天星……咦,这是天涯之土?!太好了!”   一团黑得仿佛能攥出油的泥土,拽住一拉足足有七八丈的长度,可这黑泥竟只有稍稍的变形,并没有变小变细,仿佛可以无限制的拉长下去,直到天边。   这就是天涯之土!   殊途剑缺的土行材料,这回有了。   谈未然眼睛放光,他对殊途剑的希冀,是聚五行属性为最佳。不过,因材料的匮乏,殊途剑如今只具备金木火,缺乏水土二行。   他倒是很想把材料找齐全了,可惜,每一个修士一旦开辟金府,最大愿望之一,就一定包含拥有一件灵器。所以,灵器人人想要,缺乏灵器材料,必然是一个世界性的难题。   能炼制灵器的主材料和矿物,没有一种是常规产物,往往珍稀而罕有。真不是揣着灵石就能买得来,也不是他一个人面临的问题。   现在有了天涯之土,就缺一种水行材料了。   常叔有这枚寂空界石,给谈未然的意外之喜可谓不小。惊喜之大,他都忍不住琢磨,是不是每个神照巅峰都有这样一枚寂空界石,里面都有类似的收获了。   真要有,估计杀人越货的事,也不是不能考虑呢。   当然,这就是想想找个乐子而已。寂空界石之珍稀,即使是神照巅峰也多半没有。   常叔有的神魂烙印,宗长空没花什么心思,就一口气抹掉了。可对付其他三枚寂空界石,就没那么容易了。嗯,严格来说,是两枚,临死前怜无月已把自己的神魂烙印抹掉了。   宗长空没动怜无月那枚寂空界石里的东西,用他对谈未然的话来说:“老怜的东西,等将来替他的传承找到传人,全留给他的弟子。”   即使宗长空比巴人虎强出足足一个大境界,仍然得用神魂之力,日复一日地消磨其中烙印,把这破解过程变成了水磨功夫。寇雷那枚,他没突破前是完全不用指望的。   寂空界石的安全与可靠展露无遗。   所有修士都知,从天外真空走直线,比走界桥快。   这艘陈旧飞梭是宗长空当年用过,是他人生第一艘用于天外真空航行的器具,是突破破虚境后买的,可惜只有八阶。即便没有九阶的快,仍然比走界桥快了很多很多。   如是走界桥,没有一两年,是决计不要指望能返回陌上荒界。   一路直奔九曲海地区,沿途没忘了打听消息,宗长空固然要了解情况,谈未然也需掌握时局变化。   有关荒界局势,两个字足矣描述:战争!   放眼天下,如今再没有比这更震动天下,更哗然的事了。   行天宗覆灭了多久,黄泉道和三生道的先头军就抵达了多久。当年不是没有消息风传各地,只是没人在乎,北海荒界等地被攻占,迎来的是荒界各地的嘲弄,觉得这就是一个个刚刚上演的笑话。   隔岸观火,反正火也烧不到身上,于是幸灾乐祸。   如今,这把火已经随着十余年的筹备和支援,火上添油似的一下子见风就膨胀,迅速展露席卷天下的气势。昔日觉得烧不到自己的那一部分人们,已经有人被灼烧成灰烬了。   筹备,酝酿了十年有余,一下子爆发出来,又岂可视之为寻常。黄泉道与三生道的入侵,展露了令天下人为之震惊和惊怒的凶猛势头。   有人逃出生天,用无比惊恐的语气向世人描述:“好比黑色潮水,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轮流覆盖下来,你们没经历,那太可怕了……”   段白骨亲率约二十名破虚境,超过三百名神照境,闯上边荒地区的大宗派。与该宗派唯一的渡厄境激战半个时辰后,用一招“蚀神拳”让这渡厄强者神魂消散而死。   可谓一战立威,震动天下。   比聂悲一敌几更震撼,因为,段白骨展露白骨大帝威势的同时,黄泉道麾下战兵与破虚境,正沿着界桥,犹如工蜂般接二连三攻克了四个大千世界的界桥。   界桥失守,堪比围城,就意味有进无出!   七个大千世界失守!   与这种震动天下的头等大事相比,百里洞府相关消息虽然平淡多了,但并没有被掩盖,仍有很多人关心。毕竟,有约莫二三千名新一代年轻俊杰,获得的目光一定少不了。   别看百里洞府一事结束了,但荒界太大,消息无法一蹴而就,总有一个传播扩散的过程。   当消息终于传抵九曲海地区,传到东武荒界,谈追和徐若素在第一时间,欢喜迎来和儿子有关的消息。但是,只在一听到的同时,这对夫妇当场就呆住了。   和谈未然相关的消息,是一条死讯!   被神照境追杀之后,谈未然没能走出百里洞府。以洞府的特点,没出来就是死了。   有心人暗中留意过,活着出了洞府的人,绝对不包含谈未然。   谈追夫妇当时乍然悲伤之后,冷静下来就对此半信半疑。   儿子一身本领比之神照初期丝毫不差,又有九阶灵器,没理由会栽给神照巅峰。   可谈未然没出来,也是不争的事实。   儿子,你没事吧,你在哪里,赶紧回来吧。   半信半疑的谈追夫妇暗暗向诸天祈祷了几天,把消息封锁数日之后,终于被人获知。   只在短短两三天里,就在东武势力内部上上下下掀起了巨大的震动! 第636章 震动   云城依山而建,一座座的建筑与一条条道路沿着山脉蜿蜒而上。   又有一条条陡峭得接近五六十度斜角的小路,有的是淡淡蓝色,有的则是五颜六色,每每笔直,任人上下来去。从远处一望,就像是一条条从云城山坡上垂落下的珠串,又宛如把蔚蓝色的天空镶嵌在城市夹缝里,给云城平添色彩。   半城往上,常常萦绕淡淡云雾,瞧起来,整个云城简直美轮美奂。   凡是每一个第一次来到云城的人,只要早起一点,都可瞧见这美丽景致,不约而同为之迷醉。很多人来过云城之后,都觉得悠哉的在茶楼慢慢泡茶饮茶,欣赏这一幅幅人间美景,必是人生一大惬意事。   程冲还年轻,不喜欢这种慢节奏的生活,但他此时此刻走在云城的大街上,时不时仰头看一眼那宛如镶嵌在半空犹如珠宝般的山城。他不能不承认,这的确是一种惬意无比的美妙生活。   至少这一刻,程冲很是涌起一种渴望,想偶尔试一试别人口中描述的那种悠闲淡然的日子。   “真美啊。”   程冲渐渐身心放松,连步伐也悠哉了几分,行走在街头巷尾,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用心来判断。走了一会,听了一会,见到街道上的一家家生意不错店铺,一个个笑脸迎人的伙计。   见到一批批工匠们,正在重新修缮一条条笔直小道,把灰扑扑没特色的石板小道改换成蓝石或其他颜色的石块。好奇问了问,才知道这些增添色彩的笔直小路,是谈夫人对云城的规划之一。   谈夫人,又是谈夫人!   程冲刚来不到七天,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不高,但每一次都出现在显然具备话语权的地方。譬如,为何选云城为东武首府?谈夫人决定的。   东武侯在前线统兵,后方怎么办?有谈夫人嘛。   有神照境来投效,灵游境的东武侯不怕镇不住?不怕,谈夫人是神照境。   谈夫人很少露面,但她对东武势力的影响可谓无处不在啊。   程冲感叹着,刚登上一座可登高远眺的酒楼,嗡嗡嗡的热议声一下子凶猛地扑面而来:“世子真的没了?别是开玩笑呢吧。”   “听说,这消息来了几天,一直没人知道。前两天才传出来,我看是真出事了。”有人神秘兮兮,明明酒楼里一大堆人都能听到他在说什么,仍然左右顾盼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我估计,是被侯爷夫妇封锁了呗。”   “老牛头,你少吧唧扯淡……”有人不太相信,想要怒斥这些不实消息,只是没什么说服力。   两天下来,程冲亲自见证了这条死讯的传播,是在没有恶意推波助澜的情况下产生并发酵膨胀的。可谓一夜之间,整个云城都知道了,也许接下来就是整个东武势力都将知道。   酒楼里的多数客人都在讨论此事,也没人阻拦。反正也拦不过来,这才短短两三天,世子的死讯就飘传得满大街都是了。估计不止这里,很多个有人聚集的地方,大约都在讨论此事相关。   纵然是没有切身利益的民众和散修们,都纷纷非常关心世子的生死。那些有切身利益的人,关心程度只在寻常人想象之上。   另一群讨论者的争吵变得激烈起来,原本压得很低的声音,也渐渐敞开:“你知道个屁,上面的人谁不知道这消息是真的,你道谁还有兴趣拿点虚假消息来糊弄大家。”   另一个粗壮大汉指着几个同伴,一脸怒色:“我不管是真的是假的,你他娘的不许在……传这种事。你们几个看明白了,这厮才投来没两年,看他现在的表现就知道,根本不可靠。”   “你什么意思,你仗着资格老,瞧不起我们这些新投奔侯爷的是不是……”这厮大怒。   眼看一群人要掳袖子开打,突有一声暴喝从楼梯口传来:“闭嘴!”   一人从楼梯走下来,取来一块腰牌亮了亮,阴沉着脸指着粗壮大汉:“什么新来的,你知不知道你在胡咧咧什么。”转面向另一人:“还有你,就算世子真出事了,你还是侯爷的战兵!”   “吵什么吵,滚,都给我滚回去!”   一场容易引起新人和老人之间不和谐的争执,刚刚露出一点萌芽,就被一个未露身份的战将悄然无息按了下去。   连程冲也暗暗佩服这个人的洞察力和反应,迅速把一场可能的风波提前压下去。想必东武侯麾下不说人才济济,却也还是有人才的。   稍稍一打听,正好有人认得,跟他说了这人叫曹佩,是一个降将,原本是霸天王麾下的一个中下级军官。   敢用敢提拔一个降将,这本来就是一种用人之道的体现了。   重回包房,端详坐在椅子上的两人,这两个人一个是旧同僚,一个算是同族,显然是有备而来,打算和他进行一场“有意义有深度”的交谈。   刚谈了没一会,只是被闹事战兵给中断了,两人互相看一眼,暗暗流露喜色,觉得曹佩先前肯听他们说到某些话,就有机会说服。却不料,曹佩微微皱眉:“你们的来意,我知道了。”   见二人要开口,曹佩摆手制止:“接下来的话,就不用再提了。哪怕你们说得满天花,我也不会答应。是谁收买你们来说服我,我不想追究,你们说的我只当没听见,也不想再有人对我说。”   说完,曹佩留下一块金锭充作连茶饭钱,转身就下楼走了。   东武军有上升渠道,有发挥才能的空间,有士气有凝聚力还有进取心。他又何必自毁前程,去跟某些对东武不怀好意的人胡搞瞎搞。   只是……如果世子没死,就真的接近完美了。   如果谈未然在,知晓曹佩这个人,一定会很惊讶。前世垂死君王麾下有暮血双虎,均为打出赫赫威名的统兵猛将,其中一个是彭老虎。   另一个正是这个曹佩!   彭老虎是崔思雎麾下老人,这个曹佩显然投效得晚了很多,能后来居上和彭老虎并列,其能力和才华可想而知。   其实,撇掉陆东篱乐影等少数一门心思追随东武侯的铁杆,不少人和曹佩的想法很接近。东武势力正兴盛,前途一片光明,又给了有能力有想法的人大展身手的空间,连曹佩这种降将,都因表现杰出而在几年里升迁过两次呢。   随着时间与发展,人们对东武的信心日复一日的增强,凝聚力正在潜移默化的变强,能动摇这两点的人和事不多。   东武内部能冲击到人们信心的人,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五个。尽管世子谈未然并不怎么参与政事,但他绝对是其中之一。   不管就短期或长远来看,没有比这影响更坏的事了。   对张松陵等铁杆,谈未然的死讯带来的是士气下降,是扼腕,不会因此动摇信心。他们追随谈追又不是一天两天,以前大家都不知道谈追夫妇有个儿子,不照样忠心耿耿干事业。   对一些刚加入东武没几年的人来说,“世子之死”足矣把他们的信心打得稀巴烂,才两三天就有人私下怨言四起:“早知道这个谈世子是个短命的,就不该投奔东武侯了。”   “我早就觉得这个谈世子太年轻太稚嫩了,果然不小心死到外域了。就算没死在外域,估计也是个惹是生非的主,不一定哪天就夭折了。你们看,现在不是谋害了暮血七皇子,给他爹娘无端端招来了破天祸事。这暮血的最后通牒到期了,要怎么应付还没个招呢。”   显然绝大部分人是就事论事,满门心思为没了世子而忧心忡忡。但也夹杂不少来路不明,明显恶意满满的言论在推涛作浪,撩拨人心。   纵然明知有人推动,谈追夫妇同样无可奈何,因为这本来就是大多数都在担心的事。   “东武一统本土这几年,规模早膨胀了数倍以上。来投效的官员和武修士等人,因谈未然这关键一环而来的很多!”脸色发白的张巡加重语气,再次强调:“不要不信,真的很多。”   见周玉与其同伴们正色,张巡才接着说道:“不说有一半,至少有三分之一。完全可以想见,谈未然的死讯,这些人受到的影响最大,信心动摇得最快,影响得面更广。”   “嘿嘿,听说那小子干掉了一个强大邻国的未来皇帝,激怒了对方,正在想方设法挑事,说是连最后通牒都吓了。看情形,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有一场大战爆发。”   “总之,如果我是你们,一定不会投奔谈追夫妇。”   周玉等人是分头走的,一起来到半路了,救下不知因何重伤的张巡。快到了东武荒界,才知道谈未然的死讯,投效东武侯的念头自然就变淡了。   当然,如果谈未然没死,那又另说。   这些日子,听到本土谈起谈未然就是一脸扼腕痛惜,可惜夭折了如何如何。每次听到这些,张巡和周玉等一群人就有一种疯狂吐槽的欲望。   凝练剑魄,灵游中期,这就是本土人士眼里的天才谈世子?   你们一定是在逗我们吧!   张巡周玉等人真心想泪流满面的对所有人说一句,如果你们见到百里洞府里那个压制得甘青棣夜春秋等人都差点黯然失色的谈未然,怕是要疯掉一群呢吧。   就在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狂雷之声轰鸣满天,竟而令空气都带上了冲击力。   雷声?不对!张巡和周玉率先察觉,飞快一个箭步窜出窗口,倒飞上屋顶,登时倒吸一口气:“这是……破虚境吗?”   数道释出强大气息的身影,从侯府激战着升上天空。 第637章 要战就战!   数条身影扶摇直上,之间发出噼里啪啦的惊爆之声。   有敏锐的人,已然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大概是从侯府的位置上升空的。   激战之中,宛如一记记雷声滚滚,回旋在云城上空,伴随着一声怒斥震天:“你们暮血国胆敢在我东武动武袭击侯爷,简直放肆之极,当真以为你们暮血国就能只手遮天不成!”   一些人只听得一句,就辨认出是苗庸的声音。这时,对方翱翔天空,一拳轰出漫天黑云,竟然夹杂雷鸣闪电,放声狂笑:“哈哈哈!什么狗屁侯爷,我们暮血国可从未承认过!”   “我国陛下好心好意,给谈追你们一个认错道歉的机会,你们却狂妄自大,竟然敢拒绝,啊!你们是些什么东西,谈追又是什么东西,敢拒绝我暮血国陛下的最后通牒!”   “果真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最后通牒!   凡是知晓的人无不心头一凉,是了,暮血国的最后通牒,期限就是昨日!   尽管暮血国摆明了找茬翻脸,倒也按规矩来。昨日让使者再来求见谈追一次,在最后期限前,得到了谈追亲口拒绝。   今日暮血的人打上门,看似突然,东武一方实则并非没有准备。   只不过,显然暮血国有备而来。   数名神照境的骤然奇袭,引得苗庸和牛烁一并现身出手。刚在半空打得轰轰烈烈,光芒飞溅的当口,侯府所在骤然发出一个沉闷的巨响,乃至地面也震颤不已。   “你们暮血莫非当我东武荒界无人,还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接我一剑!”   刷啦,一道剑芒骤然从地面爆发,直接横扫半空,如电光斜斜掠过。连毁一座房子一个屋檐和一座尖塔,无不拦腰而断,轰隆隆坠落,碾毁无数。   “这里不是尔等可以撒野的地方,给我滚出侯府!”   一声怒斥之后,只见张松陵和韩有德等几人一飞冲天,把几名来犯的暮血强者逼得升空,遁离侯府范围。   “好,好样的!”   很多平民不一定知道暮血国,知道也不一定关心。不过,很多人总归知道来犯之敌是外人,一见东武侯的人把敌人逼上半空,正在力求把敌人逼往郊外远离城区,顿时城中爆出震天呐喊叫好声!   “人不少。”周玉等人松了口气,安心不少。   “实力还行。”张巡不置可否,旁人觉得不错,他只觉得还行。像东武荒界这种面积大资源广的大千世界,神照境再多,没有破虚境,始终镇不住场面。   当然,若有两三个神照巅峰,也足以当成破虚境来用了。   正当欢欣呐喊余音袅袅,又是数条身影在侯府一带徐徐升空,赫然正在侯府上空。当中一人突兀俯瞰下方放声大笑,笑得是殊无一分一毫的笑意,更多是森冷:“谈追,忘了告诉你,我姓温,名又南。他姓方,名天歌。”如果洛千枫在,一定认得温又南就是那个暮血使者身边假装随从,公开两条死讯的那个人。   “记住我的名字,更要记住一件事……我们是七皇子的人!”   温又南,是崔思雎的谋士。方天歌,不消说,是九曲海赫赫有名的天才之一,也是崔思雎的人。   一旁方天歌面无表情,冰冷一音袭下:“谈追,你既敢自称王侯,就莫要次次龟缩在属下身后,拿出一个王侯的样子来!我方天歌只问你,谈追,你敢不敢与我一战!”   此言一出,上上下下所有人竟不约而同的气势一滞,刚汹涌的势头顿时一挫而下。   东武侯修为是硬伤。   说起东武侯白手起家,打下今天的江山,大家自然是极为佩服的。但说到修为,就不可避免的气短了。东武侯是灵游境,修为不如妻子,这点事早就被霸天王或某些地方势力拿来当笑柄,传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纵然东武侯战力不逊寻常神照初期,不然,也撑不起一份基业。可灵游境就是灵游境,再强,面对神照境始终矮了一头。面对方天歌这种在九曲海都赫赫有名的天才,那就更对比出高下了。   只靠一人一言,竟压下一城气势。   可就在这时,一声气势凝实的震喝冲天:“要战就战!”   “方天歌,你若接我谈追一剑再说!”   骤然间,一片滚滚雷云正从侯府之中激爆冲霄,俨然万千浪潮,转眼凝为一道闪烁绝伦的银雷剑光。恐怖的剑光和雷云一并滚滚如浪潮,发出若隐若现的雷声。   旁人不觉这雷声的厉害,成为一剑目标的方天歌却只觉狂雷之声不绝于心,仿佛每一记就是轰击在他的心坎上,震得他心神摇曳。短短刹那,竟有神魂崩退的滋味。   对比儿子谈未然的九劫雷音剑,当爹的谈追练就的九节雷隐剑,显然并不逊色。   一波比一波更强更猛烈,更具冲击力的音浪,无孔不入的侵袭在方天歌心头上。他仰天一声咆哮,希望能抵御这个无所不在的雷音,只勉强凝得出七八成的精神,挥出一剑!   一剑刚一出手,只见雷电堂堂正正,如劈开乌云一般涤荡气息,破掉他的剑魄。方天歌心神狂震,知道不好,却已来不及,一剑斩中他,法衣破碎为漫天飞旋的黑色碎片蝴蝶。   并不强的金身,连霞光都来不及透体,就被破掉。   一蓬鲜血从方天歌的胸膛倾洒下来,在阳光与雾气的反射与包围中,奇妙的撒下七彩之光。   方天歌惨败!   竟然只得一招,竟然连一招都接不下!这简直就是活生生在所有人眼皮底下发生的一幕奇幻大剧。不少人眼珠子都差一点掉了出来,心想有没有搞错。方天歌是赫赫有名的神照天才,怎会一招就惨败。   温又南完全不敢相信眼睛,他的剧本不是这样的。按常理,不是应该徐若素窜出来迎战吗?正好打击谈追的个人威信,让谈追的修为这个硬伤曝光在所有属下面前。   威信一降,曹佩等人不肯答应的事,则未必别人就不敢干。   谈追冉冉升空悬浮,话音有力:“这点本事也敢来我东武撒野!你们当真是用脑子来做决定的?”   说完,谈追一展双臂,神照气息猛然铺天盖地,令人一目了然。   一刹那,无数人在神照境的气息里震呆住。   “神照境!”   “谈追突破了?!”   “侯爷是神照境!太好了!”   方天歌一招重创,实在令温又南等人心惊。谈追有如此实力,实乃意料之外的事。此事太突然,稍稍思量,温又南就登时无心恋战,唿哨一声之后,所有人纷纷脱离战斗。   这宣告了暮血国的袭击失败。   牛烁韩有德等人纵是做出愤慨追杀的模样,谈追心知对方是做个姿态而已,要当真就傻了,索性一声令下:“不要追了。”   向云城四方抱拳示意后,谈追落下侯府,握了握徐若素的手。他这个神照境是刚突破不久,能一剑击败方天歌,其实很大是靠了徐若素的秘术。   尽管一战而胜,心情并不轻松。   “连个破虚境也没有,这次显然只是一次试探。”突然响起一个话语,一个人现身出来,赫然正是明空:“看来,我要在东武荒界多逗留一些时日了。”   明空看得到的事,谈追夫妇岂会不知。   战斗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一场骤来骤去的暴风雨。   御气战斗的谈追,踏实沉凝的气质落入无数人眼里。这种气质并不是那么耀眼,然而时日久了,就会渐渐沉淀出极有感染力的个人魅力和性格魅力。   所以,谈追修为只有灵游境,却能获得张松陵等铁杆拥趸的追随。   此战之后,一旦意识到东武侯的修为和实力,很多人忽然放下了心头大石。最少,因世子死讯带来的躁动和信心动摇,已悄然平复不少。   修为,不再是东武侯的硬伤。相反,此战一剑击败声名赫赫的方天歌,把东武侯的威望和实力给塑造出来。   重要的是,不少人已经豁然脑洞大开想到,东武侯是神照境了,今后不容易出意外。   今后有足够的时间和几率,诞生下一个继承人。   有趣的是,这的确在某种程度上,让因“世子之死”带来的一场震动性的大风波威力减弱不少,安抚并稳住了不少动摇的人心。   某个楼阁之顶,李青城站在高处环顾一眼,问道:“你觉得东武如何?”   慕云老老实实道:“周边一群虎狼环绕,不过,还算有前景。东武侯是神照境了,前景就更好一些。”   “和傅家比呢?”   慕云道:“地理!东武荒界是最大优势,也是最大劣势。相比之下,傅家背景强,起点高。当然,都缺了点底蕴,不过,底蕴这东西有时是力量,但更多的时候是羁绊。”   “经过下昌国的事,你学到东西了。”李青城颌首:“傅家和谈家都是新兴世家,有锐气有进取心。缺底蕴,好就好在不比担心做事的时候,有人拖你后腿。”   “不过,你还是没看到一些,漏了不少没留意。”李青城心想慕云这孩子年轻,经历少,正需要多加磨砺和经历:“你疏忽了最起码的一点,也是东武一个极其重要的优势。”   “谈未然!”   未来的慕九变现在显然还不具备高屋建瓴的眼光,有疏漏是正常的,吃惊意外道:“可谈未然不是死了吗?百里洞府的消息,不可能有假。”   李青城意味深长:“谁说他死了?他死没死,没人比我清楚。” 第638章 谁更快   纵使战争突如其来,一举震惊天下。   纵使七个大千世界,沦入被围攻的境地。无数人震惊于黄泉道和三生道的实力,更多的人震惊于其来历。   仍有无数人关心百里洞府的结果,参与者很多是来自各地势力,很多人本就是在关心自家的子弟。同时,谁都知道,这些年轻人代表的是一部分的未来。   往小了说,大家能看到,谁有实力,谁有潜力,谁的未来值得期许。   往大了说,有心人会看得出,哪些势力有崛起的势头,会不会影响到某些格局等等。   当然,参与者不一定都能成才,上述所说也不一定都能成真。也许你看好潜力巨大的一个,要不了三五年,就意外夭折了;也许你看好一个实力无比出众的年轻人,可对方未来成就可能止步于神照境。   没人知道,一个意外,一次战斗,一番恋情,一波挫折会给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就像谈未然……只因他的存在和表现,很多人都不约而同的高看了东武侯一个层次。从某种意义而来,程冲和张巡等人会去到东武荒界,显然是冲着谈未然。   所以说,从百里洞府的结果来推测某些势力的崛起,以及某些格局的变化,并不是多么夸张和奇怪的事。   可惜,谈未然最终没有走出洞府。于是,理所当然被视为一个咽了气的死人。   不知有不少人深觉遗憾,坦率说,不少人都觉今次公认最强大最出彩的,当属谈未然甘青棣夜春秋三人。   若说最为惊艳的,舍谈未然其谁!   先败鬼首,后夺乙字房,再战甘青棣等等一系列数下来,令人不能不佩服。   无数人为甘青棣和夜春秋欢呼,可神照境们看人看事怎会流于表面。两个年轻灵游境,跟两个老牌神照境交手,打成了拉锯战消耗战,最后活下来的居然是两个年轻人?   不是没有明白人,这二人战绩显然有一部分仰赖于装备和丹药。比起他们,谈未然却是一路打到尾都没仰仗过那些东西。   当然,这只是感觉上略为不如,无损于甘青棣和夜春秋的名声,只会给他们加分无数,倍添光彩。   坦白说,能用灵游境修为,站在神照中期面前,并狠狠干上一场,那就是勇气、决心、以及斗志的最佳证明。缠斗到最后活下来,更加表明了他们不是莽夫。   比起柳子然临场怯战,犹豫不决,显然出彩太多了。   实际上,甘青棣和夜春秋均非各自宗门最出彩,最受重视的新一代弟子。然而,正因此战之中所呈现出的东西,才得以迅速脱颖而出,为今后的盖世光芒奠定了绚烂基础。   今次百里洞府的结果,令很多人意外,各有各的满意与不满意。   鬼首被打得逃了,谈未然没出洞府,扶风太子消失无踪,陆星云改头换面。余下的曹弃等人之中,孔哲跟长辈一走之后便再没有出现过,很多人暗暗都怀疑,多半是半路被截杀了。   至于是谁干的,那就不得而知了,最后也没查出个究竟。   很多人获知结果后,扼腕不已。如果十二地支胜者,能得其一,保住一份基业的崛起或存活,自当不在话下。可惜,还来不及形成一个名头,十二胜者死的死,消失的消失。   背负最大希冀的柳子然,不知是否压力太大,以至于有失水准。宋幽若十分出色,表现合乎心意,闵元良表现出色……除了柳子然这个意外,无疑,玉虚宗是收获最大的。   不满意的是,因谈未然失分了。   作为“地主”,没能站出来击败鬼首,没能压住谈未然的风头,这就是失分。   武天勋、曹弃、雪千寻、傅红妆等很多个名字,正是从今次百里洞府之后,渐渐传播广为人知。   强大的,有潜力的,人人都在分辨一个个名字与背后的表现,考虑谁可以笼络得到,是否可以收作门下弟子,或者,又有谁值得投资一番。是的,这就是百里洞府的结果带来的影响,以及背后的喧嚣尘上。   若非传出谈未然的“死讯”,相信笼络东武侯,乃至投资一番的人或势力,绝对会有不少。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周边势力发现身边没准要养出一个大老虎,终于坐不住了,决定先下手为强。   沿途获知之后,谈未然自我调侃:“从这点来说,我的‘死讯’,倒不失为一件好事。最起码,没给宗门和爹娘添麻烦。”   甘青棣才是名声最响亮的那个。   绿儿很不服气,她觉得没自家少爷厉害。谈未然戏谑道:“人家连厚泽宗夜春秋的名字和光彩都隐没了,何况是我,又没来头又没身份。”   宗长空今次难得发言,赞许谈未然的好心态:“不错,六大多年来热衷于操办类似的年轻天才聚会,一直维持类似的传统,为的就是增加影响力,把持话语权。”   玉虚宗有百里洞府之会,有接近三千年的传统。玉京宗则有玉蝶荒界之会,延续了一万余年,影响力本来最大。不过,玉虚宗有大气魄,开放一个洞府任人探索取宝,影响力已经齐驱并驾了。   升龙城琢磨到这里面的好处,这些年跟着搞了个类似的天才交流聚会。   谈未然浅浅一抿嘴,后世很多人认为,这次百里洞府之会不简单。怀疑玉虚宗就是在这一次摆平了儒门和佛门,所谓的摆平,可能是交易,可能是协议,总之,可能是任何事。   想想后来厚泽宗的退让,大觉寺的沉寂,让人没法不怀疑。   说起来,后世某些观点和怀疑,其实经不住推敲。不过,谈未然亲自走了一遭百里洞府,才暗中惊骇发现一些有趣的事。   李扶风,是大觉寺栽培的最后一代杰出弟子,是这个年龄层次里最强最杰出的佛门弟子。   孔哲,是名气颇大的儒门天才弟子。只论当下天才光环,比之夜春秋尤要胜过一两分,只是可能没挺过百里洞府之后的截杀,夭折了,谈未然后世才不知道这个人。   非要筛选这个年龄层次里最强最出色的儒家弟子,夜春秋评价可能低了一点,前者肯定在前五行列。   如斯出色的道儒佛弟子,不约而同凑在百里洞府,教人没法不生出某些联想。   ……   亲历了百里洞府之行,谈未然对早已知道的结果兴趣不大。其实他更想知道,这“六大”之间是不是真的存在某种协议。   即使真有秘密,想来也没人会承认这种事。   撇掉这些未知真真假假的东西,谈未然仍然收罗了一些相关消息。像是张巡杜预燕行空等人,不说年轻气盛,不说心高气傲,原是不太可能投效某个势力的。   不过,百里洞府参与者有三千人之众,活着出来的也不下二千多呢。   像程冲那种大才,自然是极少的。可能得一个,就算是一个,像周玉之类,尽管在百里洞府不起眼,放在随意一个大千世界,也绝对是赫赫有名的天才了。   如能结个善缘,则未尝不可。   纵使谈未然心急如焚,急切想回到陌上荒界。可荒界三千世界之大,天外真空之浩瀚,当真不是亲历者,是难以有切身体会的。   乘坐八阶飞梭,走天外真空的回家之路,其实十分迅捷。   只是不论有多快捷,在谈未然来看,永远不够快。他只恨不得一个大挪移,就直接出现在陌上荒界。   不是谈未然心急,他来时,天行宗上下早有一定准备。如今宗长空一脱身,真空锁一破,等若龙归大海,却也是明心宗和星斗宗等率先知道这一点。   面对一个随时随地都可能打上门的宗长空,明心宗等会做出何等反应,实难预料。   父亲母亲在东武荒界,天行宗在陌上荒界。哪怕他有安排,有交代,也不是说走就马上走得掉的——别看黄泉道的人这几年没露面,也没联系过,但绝对在暗中盯着人呢。   黄泉道是一个棘手的主,一笔说好的交易,还等待处理。   细细思量,谈未然拿捏不准,到底要不要用掉钟岳欠的人情。不用,就怕以后钟岳不认账。用了,又生怕玉虚宗卷入此事,带来意料之外的变数。   宗长空宽慰道:“你且放心,隋枯荣喜好用巧计,只要他说了算,明心宗就不会做出最极端的选择。况且,一天没失去苍天道这个依仗,就不会轻易走极端。”   往回赶,又岂是一时半会的事。   好在这对明心宗和星斗宗来说,是同样存在的。   不论宗长空想对仇敌做什么,亦或明心宗星斗宗想对天行宗做什么,都必须要抢时间,抢在别人之前!   这,就要看谁更快。   ……   宗长空被迫逗留了八百年的这方空间,早已在旷世大战中变得满目疮痍。   除了一道恢弘的光芒,从大地射向天空,其中悬浮飘零着一行文字,俨然就是怜无月的墓碑之外。如今这里早已空无一人,安安静静,仿佛亘古以来便是如此。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蹦出一个奇怪的声响,打破了这里的死寂……   砰砰砰!   沉闷如雷的声音,从某处响起,一次次的轰鸣,渐渐愈来愈近。直到,忽然轰的一声,一只手突然从地下打得穿透出地面。 第639章 坠崖式奇遇!   先是一只手打穿地面探出来,旋即,是一个人影从地下冒了出来。   此人身下,赫然是一个……地洞?!   环顾一眼,满目荒芜,一处处光秃秃,俨然寸草不生的绝地。一个个坑坑洼洼,犹如一张布满脓包的脸。一场惊世大战之后的这个空间,除了死寂,就再没有生机。   安静得令人绝望!   徐鸣痛苦:“这是什么鬼地方!谁来告诉我,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人呐?有没有一个活人,有没有一个会喘气的人展出来告诉我,这是哪里!”徐鸣抱着脑袋,撕扯头发,把脑袋狠狠接二连三的摔往地上,一副濒临崩溃的神色。   语气一声声更强,渐渐嘶吼嚎叫,把这些天的悲愤与郁闷一并在这滚滚不觉的喊声里发泄出来。如此这般,才觉抒泄掉心头那股挥之不去的憋闷和烦躁。   徐鸣在这里,完全是意外。   当谈未然那次在影族手里救下他们之后,徐鸣越显胜等一行人小心多了,毕竟不是次次都有人来救不是,谁都没有第二条命。他们在接下来的探索里,其实再没遇上什么危险。   不过,那是对团队来说。对徐鸣个人来说,他自觉倒霉透顶。   他是在半路有一点小小的发现,一个人独自探寻的时候,结果意外的落入一个特殊的所在。只因他是一个人活动,越显胜等人只搜了他一天,就以为他要么一个人活动去了,要么出意外了。   徐鸣觉得,他落入的所在是一个囚牢,把他囚禁在一个幽暗环境里。但实际上如果非要一个描述的话,其实更像是一条小小的甬道,否则,他也无法破掉“囚牢”,来到这个空间。   他的意外,是发生在和谈未然分道扬镳后不久。等若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困在一个不大的幽暗环境,加上走甬道抵这个空间耗的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足有大半年。不是常年闭关的修士,谁能顶得住这等心理煎熬。   勿怪他险些心理崩溃。   崩溃一番,发泄一番之后,徐鸣心情已然好了很多。比起那等于被关小黑屋的日子,至少这个空间大了很多,至少是真的有人来过,有人就有路。   这个洞口,不是甬道的出口。   大半年来备受煎熬的徐鸣,显然把心理素质给练了出来,把性子里坚毅的一面给逼了出来。见外面没人,再没所获,想了想:“正好看看,那个甬道出口好像有些东西。”   索性沿着地洞退回去,只见这地下,竟有一个个层层错错的偌大空间。如是谈未然在,必是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宗长空和寇雷那场旷世大战,打得坍塌掉的山峰堆积叠加,形成了一个地下空间。   没人料到,百里洞府还有一个裂缝甬道,而出口就在这里。   当徐鸣像一只工蜂忙碌起来,没有太久,他就找到了一个偌大的山洞,俨然殿堂般的山洞。   这个巨大的洞穴,拥有明亮的光芒,而最显眼的,赫然是坚硬无比的石壁上,有着成千上万道剑痕!   剑意!剑魄!还有……剑魂!   徐鸣震撼的张大嘴,凝望着这一道笔直的剑痕,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一直放光的竟然就是这道残存的剑魂痕迹!   站得远一些,徐鸣再次震惊得失魂落魄,发现这无数道剑痕,竟然在这个巨大洞穴的石壁上组成了一行行文字。   “吾姓姓宗,名长空,昔日纵横天下,树敌无数,被明心宗星斗宗等对头联袂以真空锁镇压于此……特留部分所学于此,若有人得见,尽可修习之,承继之……只需办三件事。”   这一刻,徐鸣震撼得无以复加!   这正是宗长空留下的,在谈未然找来之前就留下的。   虽然脱身了,宗长空并没毁掉。本来觉得这地方本该在大战中毁掉了,即使没毁,大约寻常人也没那个运气找到,并进入深达百丈的地下。   显然,并没有毁在大战中,而且徐鸣来的甬道出口正好。   不论徐鸣交的是好运,还是运道触底反弹了。不能不承认,世上的确是有奇遇的!   显然,这就是徐某人的奇遇。   徐鸣或徐烈。   ……   东武荒界。   嗖嗖嗖,一阵阵破空声撕裂空气,恨不能撕裂耳膜般发出尖锐音浪。   或是轰轰隆隆呼啸打下,只见一座不小的山脉,当精魄落下,顿就将山脉轰得几乎断掉。或是无声无息席卷一切,当那一剑余威扫落下来,河流为之断流。   偶有精魄泄露,难说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一些精魄频频冲击向城池。   幸亏有刘月等人,这女子原为霸天王效力,后来在三斗回廊之战被生擒后就此归降。此女到底是神照境,尽管实力稍逊,截下这些袭往城池的力量自不在话下。   城头上不计其数的战兵,以及城中攀爬到高处观战的百姓们,纷纷对于在半空激战的敌人抱以唾弃与痛骂,对自己人大声欢呼。   大泽陶家的老祖宗张口怒骂:“无耻!好生无耻!”   这位陶旭升是陶家唯一的神照境,辈分高,实力高,相貌却不显老。瞧来不过是中年人的模样,见对方频频如此,毕竟是儒门弟子,早已心中有一股义愤!   旁人之中有陶家的,也有其他世家派来任由东武侯调遣的。很是有人流露不以为然的眼神,死又不是死自己人,无耻不无耻,你一个姓陶的替姓谈的操什么心。   与其和暮血国的人死磕,不如保留元气见机行事。   倘若东武侯战败了,也留个方便,不至于和暮血国撕破脸互相仇视。   说起来,不一定是这些家族有异心或打算背叛,不是每一个家族都这么没节操。更多是本能的想保存实力,毕竟多数家族都觉得,东武这一仗打下来,就算赢了也是惨胜,划不来呀。   城头上,还有谈追和徐若素没出手,正带着淡淡的疲乏为正在战斗的人们掠阵。   尽管看不见那些眼神,听不见那些腹诽,谈追也知道这些家族的打算。其实他不在乎,也不抱怨,轻轻拍拍妻子的手背,微微摇头:“别算在他们头上,毕竟才一统没多久,跟我们不是一条心。”   “永远不可能一条心,世家永远只顾得上眼前的利益,可以精明到无人能比,也可以蠢到天下无双。”徐若素轻道,如果不是丈夫开口,她一定会把某些家族出工不出力的事好好记上一笔。   一道剑光呼啸斩空而来,眼看就要一剑把城墙给削掉。徐若素凝神一指,只见一指之下,将来袭剑光消弭无形。   噗哧!空中撒下一蓬血花。   受伤的是苗庸!谈追心头一凛,正要狂飙而起,被妻子握着手道:“别急。”   她话音未落,就见一道璀璨无比的光芒骤然在数百里外闪烁,从天空俯瞰,俨然就是地上绽放华彩的一颗宝石。落入东武和暮血双方眼里,却是不约而同的心中一紧。   多次激战下来,连暮血国的人也记下了。   这是那个叫明空的人,所施展的最强剑法。那是一个强横得相当变态的家伙,具备媲美破虚境的惊人实力!   明空第一次出手,是在谈追夫妇某一天差一点就没顶住暮血的某次奇袭中,一出手就几乎一剑斩掉方天歌等四大神照。可惜暮血有破虚境暗中掠阵,才保住方天歌几人性命。   轰!   当大地上犹如放光宝石消散掉,两道气息正飞速接近这边。双方互望一眼,心知今天打不下去了,一众暮血之人一副居高临下狂妄神色,发出震天狂笑:“哈哈哈,今次便宜你们了,先打到这里。我们走……”   对方刚与破虚境会合遁去,明空就化作流光落在城头,衣衫上斑斑血迹,是自己的,也有敌人的。他的脸孔里有挥之不去的疲累:“老样子,不分胜负。”   那个破虚境和明空,就是这些日子互相的主要对手。加上这次,十八天来交手四次,实力在伯仲之间,根本奈何不得对方。   最后通牒的次日,是暮血首次来袭。   从那日之后,袭击就接二连三的到来,完全是针对谈追夫妇以及东武麾下的神照境。   是典型的两国强者战!   短短一个月来,暮血强者十三次来袭,其中有六次是超过十人的规模集体出击。最危险的一次,用十一名神照强者堵住谈追等四人,明空就是那次才出手暴露了自己。   张松陵等人的遇袭,逼得谈追和徐若素不能不先离开首府云城,一边召集麾下的神照强者,向其中一个界桥城方向靠拢。   这里是东武荒界,不论怎么打这一仗,谈追和徐若素必然在某些方面陷入天然的被动。   城头的人们发出震天的呐喊声,为了打退暮血的又一波进攻而兴奋。可陶旭升等不少人并没有展开颜色,暮血国势大人强,来袭的频率是愈来愈高,一次比一次的规模大。   很吃力!一次比一次吃力了。   一次次增强的实力,压得众人渐渐喘息不来。谈追和徐若素今次没出手,不是玩矜持,而是三天前刚打了一场身上有伤,需要休养。   也许再来几次,就是压倒性的力量了。说不定暮血等的就是你谈追把神照境都聚集起来,再一口气全吞下。   而且,所有人都清楚另一个事实:暮血国还没发力呢! 第640章 出兵东武   对谈追来说,过去的一个月是很难熬的日子,他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对东武的人来说,过去的一个月同样是一段风波骤起骤逝,使心脏忽上忽下的时光。   只要知道暮血国的人,都清楚一件事:东武,绝对不是暮血的对手。   谈追的难熬,不在于战斗,而是在于他要率领知道这件事的人们,去和暮血国的人一次次激战,务求阻挡乃至击杀对方。他的难熬,更加在于,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   所有人对东武的信心,在和暮血国对上之后,就在持续流逝。   外人也罢,关键在于,内部亦如此。   而同时,对另一些人来说,难熬的不仅仅是过去一个月,而是漫长了几倍,痛苦和煎熬也延长了更多。   仔细的说,从七皇子崔思雎死讯抵达暮血的那一刻起,无数人就此陷入一个难熬无比的时期。   谈未然扼杀掉未来的“垂死君王”,连自己也只想到,肯定会给爹娘带去很大麻烦,甚至是战争。但他绝对没想到,暮血国因此而改变命运的人有多少。   死了一个崔思雎,一系列的变数就此诞生。   如不是当年被谈未然击败的刺激,崔思雎绝不会突然起意,而是会把游历放在登基之后。   如不是去游历,就不会去百里洞府;如不是在百里洞府,就不会是单独一人;如不是单独一人,哪怕遇上谈未然,也未必会死;如不是今次死了,等他结束游历,谈未然就再没机会扼杀他。   细究起来,果真是一系列的巧合。崔思雎若知自己死于一连串巧合,必会气得呕血。   这几个月的暮血局势太迷离了,用纷乱来描述,绝对再贴切不过。   多个对皇位绝望的皇子,一下子看见了希望。凡是自觉有机会的皇子,都一下子窜了出来,尝试着抓住这个“机会”。如此,当多个皇子像猎犬一样窜出来,可想而知究竟有多混乱。   须知,若非崔思雎突然去游历,本该登基了的。   只要拿下这个位置,就可以马上登基。这种诱惑,是那些自问在武道上没有成就的皇子万万无法拒绝的。   皇位之争,不过是混乱中少少的一部分。   更大的混乱源头,仍然在于东进和北进之争。   支持崔思雎的,不仅有东进派,还有一部分皇家力量。   皇家不太在乎东进和北进的政治分歧,他们更在乎武道天赋等其他因素。显然,崔思雎的武道天赋和实力,是诸多皇子里最杰出的,才干显然也出色,那就很自然的获得了一部分皇家人士的支持。   加起来足以影响很多事,也足以在关键时,陷入茫然失措。   当崔思雎一死,集中力量支持他的东进派立刻群龙无首,连一个支持对象都找不出来。陷入混乱,以至于几乎失声的境况,被声势大壮的北进派一举压倒,也就不难想象了。   尤为重要的是,部分皇家力量支持崔思雎个人,但也间接支持了东进派。可随着崔思雎的死,这两者之间的纽带就断了,失去了这部分皇家支持的东进派,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登时就被北进派给全面压倒。   以至于,令得朝廷做出把崔思雎的死秘而不宣的决定!   从某种意义来说,未必不是崔彦轲的意思。   死了儿子,尽管是皇帝不太喜欢的那个,可他仍然有几分伤心和愤怒。只不过,皇帝不是脑残,真要报仇,就必然走上和东武开战的路,那就彻底满足了东进派的愿望。   这是暮血国半年来影响最大,最重要的一个决定,没有之一。   死一个普通皇子,跟死一个皇储,是绝对不同的两个意义。   崔思雎的死,本来可以用来大作文章了。可因为反应迟钝,东进派错过了。其实,错过才是必然,因为东进派集中力量支持一个崔思雎,平时有优势,陷入群龙无首就乱了套。   这个决定,轻易的把东进派一口气压下去。   东进派为了这个必然错过的机会,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温又南等人至今还在东武战斗,就是在为这个决定而付出代价。   温又南是后世垂死君王的主要谋士,此君不善打仗,却极为工于心计,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可谓算尽人心。如果谈未然在,知道温又南在主持此事,绝对会十倍小心。   实际上,正是温又南等人暗中做了大量工作,又是收买派往东武的使者,又是磨磨蹭蹭把一次谈判,谈了足足两个月。最后,一口气提出东武完全不可能接受的条件,促使谈判彻底失败,并以据此为理,促成对东武的“惩戒”。   如今温又南等人对东武的战斗,正是暮血国师出有名的“惩戒”!   表面看来,是温又南等人在为旧主报仇而奔波,而在暗中谋划。但不夸张的说,暮血朝野上下都清楚,这是东进派和北进派的战斗,必然刺刀见血!   东武就是东进派开辟的第二战场!   这次“惩戒”,如温又南所料,尽管北进派大力阻止,皇帝崔彦轲却出人意料的支持了此事。死的是他的亲骨肉,岂会没有伤心和愤怒。   为此向东武开战,是决计不可能!   不过,既然温又南等人叫嚣着血债血偿,崔思雎的死讯又被认为泄露出去,引起朝野上下悍然大波,力主报仇或惩戒的声音很强。   就不如让温又南他们去大干一场,正好给血债血偿!   反正一个小小的东武势力,没得到当地宗派认可之前,根本不足为虑。   此乃崔彦轲力排众议,答应东进派借题发挥的“惩戒”要求之时的心中所思所想。他不是看不出,这是东进派的第二战场,是准备借题发挥,引出事端的因由。   但说一千道一万,他一天没卸任,就一天还是皇帝!   在这个国家,哪怕他不是每一次都能说了算,想要阻止什么事,却绝对不在话下。   不论东进派想干什么,归根结底,能让其翻身的只有一个法子:开战!   这种事没有他这个皇帝的点头,是不可能通过的。   两个月前,崔彦轲是如此想的。就在一盏茶之前,他仍然做如此之想。   一盏茶之后,当有人站在崔彦轲面前,告诉他:“我们支持三皇子继位!”   并且,再补上一句:“皇帝,你要早做准备。”   跪着的是他的第三个儿子崔思源,一脸的不安与真挚!   没人知道是真的,还是努力装出来的,崔彦轲也不想知道。   一旁站着坐着的两个男女,一个是暮血皇族的破虚境,另一个不是,却代表另一名破虚境而来。一个神情充满不耐烦,一个则让自己看起来更认真,更正式一点。   崔彦轲盯着单膝跪下的儿子,再看看一旁说完就走了的二人,整个人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腾出赤红,话音似从牙缝挤出:“老三,你想干什么!你想怎么做!”他很清楚,先前的最后一句提醒,是那两位老祖宗在警告他,不要试图在这个位置上眷恋不去。   两位破虚境的意见,已经足以代表皇族的观点与决定。如果皇帝找不出更适合的人选,那就很难反对。   实际上,崔彦轲找不出来。   三皇子诚恳道:“父皇,其实孩儿也比较认可温又南他们说的,老七的死,正应该血债血偿。”   他的态度,他的眼神,绝对诚恳到无法在诚恳了。但无法掩盖这句话背后的真相:这位三皇子转变观点,选择了东进派!   崔彦轲终于知道,他错了!   开战,需要皇帝,而不是他。   皇帝的阵阵咆哮,宛如滔天之怒在大殿里滚滚来回,仿佛炸雷一般,威势慑人。   三皇子跪在皇帝之前,脸庞上写满战战兢兢。可他的眼神却出人意料的灿烂,并未体现出畏惧等等,反而愈发的自信和笃定!   大事已定!   ……   旁人正在东武第一线激战之时,温又南已悄然折返暮血暗中主持。   此时此刻,这位心眼无数的谋士正与几人在一起在酒楼,低声窃窃私语。凝望皇宫城门入口,见到一家马车平静的从皇宫里行驶出来之际,端着的茶杯都险些忘了送嘴边,动作凝固了。   马车慢吞吞出来,上有显然的皇家标示。当马车在路中央,才忽然有一只手掀开帘子,三皇子露脸往外边看了一眼,重新把帘子放下。不一会,马车就没了踪影。   “大势已成!”温又南脸庞绽放笑容,想起七皇子大仇未报,就眨眼蜕变出阴毒与冰冷,端着茶杯站起来:“诸位,在下以茶代酒,让我们祝三皇子早日登基,一帆风顺!”   余下几人正是三皇子的人,互看一眼心头一阵寒意,只觉眼前这人可怕之极,举起茶杯一饮而尽:“我等也祝温先生诸位,早日大仇得报!”   “请!”“请了!”   从这一天,三皇子崔思源形同自荐般的求见之后,暮血皇帝震怒之后沉寂下来,接连数日连续拜访皇族各个重要人士,并陆续召见了每一个皇子。   最终失望!   整个暮血一代皇子,完全笼罩在崔思雎的光芒之下,纵有才具能力,一时仓促之下也体现不出来。临时之下,根本就找不到另一个合适的人选来争。   如是七日之后,暮血皇帝第一次在朝堂上正式提出三皇子这个皇储人选。   并出人意料的宣布了另一件大事:出兵东武! 第641章 世子归来!   石田荒界,这个地名很是顾名思义。   这个大千世界最多的就是石头,各种各样的,无穷无尽的石头。有时候一眼望去,简直就像是掉入一个只剩下石头的世界,看什么都是光秃秃的。   所谓靠山吃山,靠石头,那就只有吃石头了。所幸,很多石头不是生活必需品,却可以是昂贵的奢侈品,是珍稀的矿物,甚至宝物。   一点不稀罕,像是修筑房子的某些石料,就各有各的要求。而其中要求较高的,就需要能扛得住某个境界的武道强者轰击,而要求低一点的,也要求修筑的建筑能承受得住某些层次的战斗余波。   不然,真要是寻常石料或木料修建的建筑,哪儿经受得住摧残。   这只是石头的用途之一,作为矿物,用途就更特殊了。   像是用于辅助炼器的紫纹石,就是这里的特产之一。   像是本土另一种特产,莲花石,就是一种重要药材,产量不小,关键是它还很难被替代。   “诸如此类的石头特产,其实不少。如果说特殊的,也不是没有,譬如……天涯之土等等。”   一个介于老人和中年之间的男子,身边跟着一个俊气青年,不疾不徐行走在街上,往左右两旁的店铺望去。骤闻天涯之土,这青年微微一怔,咋舌不已:“不会罢,还出产这种层次的天材地宝?”   这老男人只笑了笑:“这里还出产青花石和血石,这是常有特产。不常见的还有石中莲之类的天材地宝,每隔十年八年,总会有人能发现。”   “像青花石之类的稀罕物,外人很少知道这里出产,即使知晓,也决计分配不到。根本没有上市的机会,刚一出土就直接被各家各派给预定瓜分了。”   “厉害!”年轻男子由衷而发:“石田荒界的情况我知道,不过,真没那么细致。要不是你说,我还真不知道,这里连天材地宝都能像常规产物一样出产。”   老男人须发有黑有灰还有白,可这人的精气神却极为饱满,有种独特的感染力,竟令人觉得十分帅气,比旁边的年轻人不遑多让。特别是他的精气神,就连旁人望一望就觉得自己也一下子毫无来由的振奋许多。   倘若有见闻极渊博的人在场,才有可能知道这种特征代表一件事:   这个随意跟一个小辈在街头巷尾溜达的老男人,已有半只脚踏入瑶台境了!   此人正是宗长空。   一旁的俊气年轻人自然就是谈未然。   从天外真空路过,想到索性顺路,谈未然就决议正好来看一看这个特殊的石田荒界。此时,悠然行走在这一条条街道中,偶尔进入店铺查看一番,问问价格等等。   可惜,一问之下就确认,正如宗长空所说。像青花石和血石之类的特殊石头矿物,完全没有上市销售的机会,刚出土就被各大势力给瓜分了。   好在谈未然没有太期望,也就没有太失望,盯着一群争吵起来的人,三言两语之后就互相掳袖子当街打起来,顿时眼睛一亮:“都说石田荒界民风剽悍,武风极盛,看来应该不假。”   一路下来的见闻,无疑一次次刷新并印证谈未然对石田荒界的理解。   如果说界桥城好比一个巨大的驿站,邻近界桥城的这种城市,无疑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店铺,很多当地特产都可以在里面找到。通常来说,都是笑脸迎人的多,和气生财嘛。   这里不一样,大部分人随身带着兵器,并且穷困。   须知,在很多个世界,通玄境一心一意过日子的话,是可以过上很不错的生活。但在这里,谈未然看见很多通玄修为的人都显得穷困,住在脏乱差的地方。   石田荒界很特殊,它又富足又穷困,资源丰富,但出产的粮食永远不够吃。上层人士可以豪富到挥金如土的程度,底层民众则穷途潦倒到没饭吃的地步。   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也就不难想象为何这里民风剽悍,武风极烈了。   不剽悍没饭吃,不修炼就永远改变不了命运。   为了改变命运,石田荒界的人什么都肯干,什么都敢拼!   谈未然重重吐一口气,目光环顾扫在很多凶悍的本地人脸庞上,心中一个念头盘桓不去:“不用多想了,这里绝对是九曲海最好的兵源地之一,甚至可能没有之一。”   “只要爹娘以后拿下这里,就有了称霸九曲海的底气!”翻翻史书,就会发现东武荒界过去数万年里的历代中央帝国,几乎都是在拿下石田荒界之后,才得以加快速度横扫九曲海。   “垂死君王”后来手头有两大王牌战兵,其中一只主要就是用石田荒界的兵源来建立的。   正当谈未然心潮起伏,只觉地面隐约震颤。不一会,震颤的幅度愈来愈大,仿佛有什么正在飞快接近这个城市。渐渐的,一些声音也若隐若现的飘来。   轰,轰隆隆……   声音听起来显得杂乱,嗡嗡嗡似的不太真实。等得这声音近了一些,才骇然发现,这轰轰轰的声音,竟然来自城外的一只战兵大军。   从城头望下去,赫然见这绕城而过的战兵大军,乃是一只骑兵。不但有一股子扑面而来的剽悍和力量感,行军中显得整齐划一,把那份纪律感呈现得淋漓尽致。   “很强,真的很强。”谈未然用力抓住墙垛,眼睛发光,心想无论如何,将来必须拿下石田荒界!   等等,这只战兵的去向好像……   “又是一支战兵出发,瞧来,真是要爆发大战了。周管事,这都是第三支了吧。”   “那个什么东武侯听说就是个地方贼匪出身,像个暴发户似的,狂妄到不的了,连咱们暮血国都敢惹。这回好了,陛下发怒了,看他一个小小贼头,能经得住多久。”   “那个东武侯不禁打,可咱们暮血和东武之间隔了五个大千世界呢。想到东武荒界,估计得先打通通道。”   “打打仗也好,要没仗打,这冬天快到了,到时就不知道又得有多少人挨饿挨冻了。”   细细聆听不远处另外几人的交谈,只听了几句,就是脸色微变。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笑吟吟请教,尽管几人所说的不乏以讹传讹的流言,又杂乱又和事实有偏差,他仍然很快就知道,并弄清了来龙去脉。   两国强者战。   暮血对东武出兵。   一个发生在数月前,一个则是一个半月前的事。说来好像不久,但考虑暮血和东武的实力差距之大,这些时间足以发生很多变故了。   谈未然登时一阵晕眩,不由自主想到最坏结果,只觉心脏一波波痉挛,呼吸和心脏都在那么瞬间停了片刻。旋即,怒吼连连在心底震荡不绝!   崔思雎!   该死的魏清明!该死的暮血!   不消说,他猜也猜得出,源头一定是崔思雎之死引发。尽管他有心理准备,也猜到崔思雎之死会给爹娘带去麻烦,可事到临头,仍有一股无名杀机在心底涌现。   这完全是欺负人!   下最后通牒?暮血把自己当成什么玩意,把我爹娘当成什么了,也敢骑到东武头上耀武扬威!   若非耀武扬威,若非欺负人,在东武和暮血完全不接壤,相隔五个世界的情况下,怎敢大喇喇把战兵投放东武荒界。   如此投放战兵到东武荒界,分明是要灭掉东武的信号,无比明确!   想杀我父母,毁其基业?   如今,我既然回来了,且看是谁灭掉谁!   暮血会欺负人,我也会。   ……   “乐先生,请进。”   一人在前指引,乐影微微一迟疑,到底踏入这个建筑里。跟着一路走,来到一个花园,这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干他娘的!”乐影再微微迟疑了一下,低骂一声。突然一刀劈出,把眼前这个人干掉。他的判断没错,一转眼间,就有数条身影从前前后后的包夹过来。   他又骂了一句粗口,望着包夹的敌人,一腔怒气化为无奈。幸亏他还没彻底跳入对方的陷阱,就如一只蝙蝠穿梭沿着房屋上下,只因他反应得快,偶尔被人截住,他一鼓作气用处玉石俱焚的招法,也侥幸冲了出来。   几经辛苦甩掉这群暮血高手,又蓄意试了几次,确认没人跟踪了,他才放心不少:“奶奶个熊,一定是那帮又无能又不要脸的北进派出卖了我!简直毫无廉耻!”   说着就忍不住再骂了一句,今晚他本来是要密会一个暮血北进派官员,打算通过对方收买更多北进派反扑东进派,能逆转暮血国策最好,不能逆转,最起码也能干扰一下东进势头。   结果差一点掉入暮血同行的圈套里。   他是世子的嫡系,是谈追夫妇的心腹部属之一,是派来暮血的最大探子头目。暮血同行很渴望提着他的脑袋去领功劳。   将将回到一个安全的,没暴露的宅院,他一身疲惫的正要去休憩,就默然觉得房中隐隐多了什么。就在这一霎,房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这个嗓音依稀熟悉:   “乐影呀乐影,你比平时大意了,别人都跟着你回来了你都不知道。”   烛光一闪,点亮了这个房间,也照亮了房中这个说话的人。   乐影呆呆看着这人,颤声道:“世子?!”   谈未然抿抿嘴,一眼扫视杀气偶泄:“等我先除掉外边那些小贼,再来说话!” 第642章 傻鸟   夜色背后,乐影自以为安全的宅院,已悄然被暮血人靠过来。   被人悄悄跟踪到这里来,也丝毫不觉。不能不说,今日的乐影的确大失水准。   黑暗之中,影子晃动,唯有一轮小小的弯月挂在天空。时不时有云飘来遮住,只偶尔有一缕缕的月光给黑暗人间带来些许的微弱光亮。   “头儿,这人是什么来头,犯的着咱们大动干戈?”   “就是就是,我还想说,头儿今天是跟谁这么好交情,一股脑出动那么多人啊,就为了逮这一个。这肯定是过命的交情啊。”   任老久冷哼,不满的眼神扫视:“少给我废话,这人是同行,是东武侯谈追夫妇都信任的人,他知道的可不少。逮住他,就是不小的功劳。”   夜色里,飘来声音不大不小,也不轻不重的一句话:“逮住谁?”   “是谁他娘的这么大声说话,想死不成!”任老久怒意一升回头扫视的同时,就是心中一寒。   左边这属下的脖子上出现一条血线,这人还觉得很不舒服,纳闷的摸了摸脖子。那鲜红的线才陡然崩裂,喷溅出一条线一般的猩红鲜血,当场就喷溅得任老久一脸一身。   他刚刚一转头出拳,张嘴要召人,就见右手边的下属脖子被一支剑刺了个对穿,散发腥气的血咕噜咕噜的流下。一刹那,任老久只觉后脑勺的毛发全都炸直了!   浅浅的风声,飘摇不定。一条如鬼魅般的身影在夜色中穿梭,所到之处,一条条暮血侦骑的身影轰然倒下,或是刺入心口,或是没入头颅。   每一剑直接致命,绝无一丝一毫的迟疑。   剑尖酝酿着浅浅淡淡的紫色,显得很美。可落入这群暮血人的眼里,却是恐怖之极。   乐影来到门口,第一眼就吃惊的看见了这虎入羊群般的一幕幕,只觉得这个场景极有冲击力,只觉口干舌燥,震骇得无以复加:“这,这也太强了!”   须知,这群暮血人少说有五六名灵游境,竟似也不过世子一剑之敌,纷纷躺了一地。   坦率说,这一幕给他的冲击太猛烈了。世子当年就很了得,这是他曾亲眼目睹的,敢说不比东武荒界的顶尖天才差。要知道,这种比较,在他心目中可是包括了宗派哦。   如今,连杀多名灵游境,赫然游刃有余,好似吃饭喝水般的轻松自如。   世子变得更强了,这是一定的。但是,究竟比当年强大多少……看了看满地的尸体,乐影推测不出了。心里算了算,默然无语。   这还不到十年呢。   一见左右下属被杀,宰杀灵游境如宰鸡,任老久不愧是干这行的,心知不是对手,绝无一丝犹疑,转身马上就逃。可惜,刚刚窜出没百丈,就见谈未然犹如鬼魅般出现,他顿时如坠冰窟。   总算绝望之中,他仍是不死心:“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可知道我们是暮血国的人,可知这里是暮血国!与暮血国为敌,阁下恐怕……”   半含威胁的话刚出口,接下来,他听到乐影冲这边说道:“世子,别杀他,留几个活口。”   东武世子只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唯一!   犹如当头一棒,砸得任老久天旋地转,思绪一度停顿:“东武世子,谈未然?!”   “他不是死了吗?!”   “这他娘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尽管震惊之下,已是陷入思绪茫然,可他的语气里依然充满了极度震惊。等他反应过来,更是一刹那一脸见鬼的表情,一副舌头打结,错乱不堪的模样。   其实,震惊并错乱的不仅仅只有任老久,还有乐影。   乐影对任老久的表情和心理,绝对深有同感。   一个死掉的人,引起滔天风波的人,令两国开战的人。某一天就这么泰然自若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活生生的,而且看起来活得比暮血和东武任何人都滋润的模样……换了谁都得失态。   谈未然指指任老久几人:“你想拷问什么,先问了。然后,换个地方再说话。”   “哦,对,对,差点忘了!”乐影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在任老久几人身上,嘿然一笑:“今晚你们追杀我,是追得痛快了,没想到会落入我手里吧。尤其是你,大名鼎鼎的任老久,我可是早听说过你的大名了。”   任老久看都没看乐影,只盯着谈未然半晌,才突然道:“你当真是东武世子,谈未然?去了百里洞府的那个!”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乐影冷笑。   “不是,就给我个痛快。”任老久盯着谈未然,思绪转得飞快,做出一幅轻松模样:“是,我就投降,今后为世子效力。”   乐影瞬间就呆住,这人也太没节操了。谈未然本来没留心,此时听闻,转头端详这人,又看看乐影。任老久却笑了:“谈世子,你会需要我的。在这一行,我才是行家,乐影还嫩,他斗不过我。”   乐影今天栽跟斗,并不是偶然。他跟任老久比,的确有点嫩。   见谈未然不为所动,任老久马上又道:“我知道谈世子来石林荒界的目的,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这里是暮血,他不可能比我更了解这里,重要的是,我可以给世子省下很多时间。”   这是个久经世故的老油子!   但对方抓住他的心理了,谈未然果断道:“我要暮血破虚强者的下落,你说得出就活,说不出就没用。”   乐影和任老久微微一呆,双双转眼间就倒吸一口寒气!   谈世子询问暮血强者的下落,不会是他们猜的那个意思吧?   ……   谈未然来找乐影,是为拿情报来的,也是为了东武战况而来。   可惜,只一问乐影,他就失望了。几个月前,徐若素就察觉暮血在故意找茬,和东武有关系严重恶化,乃至开战的危险性,因此她提前派了乐影来暮血主持大局。   乐影来了几个月,起初还能和东武联系得上,时时传消息回去。但是,随之暮血出兵,旋即就对界桥城实施了一定程度上的战时控制。   东武和暮血相隔五个大千世界,和石林荒界更是隔了八个世界。原本消息就不太灵通,当界桥城被控制,消息就更难来回传递了。在这种形势下,乐影只知东武情况不妙,要说有多糟,要说具体一点,就张口结舌了。   实际上,任老久也不太清楚东武战况。一来的确没多少消息,正如乐影所说,消息传递不便。二来是不关心。   “我只知,咱们东武打得很吃力,总之,不会太轻松。”任老久毫无节操的马上自称“咱们东武”,令谈未然和乐影双双侧目:“或者,咱们东武的损失可能不是太小……”   “你不用太婉转,直接说。”谈未然的眉毛都快绞在一块了。   不管任老久说得多么婉转,也改变不了一个现实,东武的处境,也许比他描述的要更糟。   据乐影和任老久把各自所知道来,一个半月来,估计暮血出兵三万,其中三次抽调石田战兵。   这不是一个很大的数目,一个半月只出了这点兵,似乎暮血对东武不太上心。但是,你只要知道,每出动一个战兵,背后就必有至少三倍的工作量,就明白这个数字有多大了。   如果知道这三万战兵全是四阶战兵,就没人会小瞧这个数字了。   实际更糟,其中三千石田战兵是五阶,据任老久所知,直接投放东武荒界!   谈未然深深吸一口气,心脏如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揪住不放,一波波的抽痛!   即是说,爹娘面对的是精锐石田战兵!   只希望乌鸦铁骑练出来了,不然就无法抗衡了。   比这更恶劣的是,暮血增派了强者去东武!   可乐影和任老久都不清楚派了多少,派的是什么境界。只知道一定不弱,很可能是神照境以上。   即是说,爹娘除了要在战场抗衡五阶又凶又狠的石田战兵,还要面对强者战,时时防备被袭杀。谈未然揪心,用力抿抿嘴,一缕杀意从眼里流淌:“到了吗?”   眼神落在脸上的刹那,任老久觉得像被钢刀刮了一下:“就在前面,大约六十里路。”   谈未然又抿抿嘴,一丝丝令人凉飕飕的森冷敛去无踪,仰天忽道:“我现在只想杀人,等不及了,请前辈助我一臂之力!”   一阵狂风来袭,转眼就把谈未然卷上天空,霎时间就化为一道飞虹向天边飞去。   “你们在后面跟来……”   黑暗之中,乐影对世子的事好奇得快要疯掉了。飞奔的任老久一刹那的冷汗已把全身浸透,又才暗暗陷入狂喜。   很大程度上,他之所以稍稍犹豫就屈服投降,固然是迫不得已的求生抉择,知道不求饶不屈服就只有死。尽管没节操,他的抉择可也算是一个老油子的求生本能。   从另一面来说,他恰恰对谈未然在百里洞府做的事,略知一二。至少他知道,崔思雎是谈未然击杀的,而不是暮血挂在嘴边的“暗害”。   现在看来,未必是最坏的抉择,未必没有未来。   任老久瞄了一眼死死盯着他的乐影,这个家伙,看样子对谈世子在百里洞府做的事还一无所知。   嘿,傻鸟! 第643章 礼尚往来   山峦起伏中,沿着山势升高,半山腰有一座孤零零的建筑。   房屋被树木环绕,一条小道弯弯曲曲。纵是晚秋时分,是落叶缤纷的季节,可这里仍旧绿意盎然,那建筑深藏在绿色大海之中,顿时烘托那份清幽气质。   众所周知,住在这里的人是崔青川。   这在暮血国上层,属于不是秘密的秘密。所以,乐影不知,而任老久知道。   夜色之下,偶有一两颗夜明珠悬在青石小径的边上,散发出淡淡的柔和光线。不过,若说最美的,却是路边一簇簇的小灯笼花,本身不发光,却有一种吸收光线,发出光亮的特点,格外的给这条石板小径添上几分美景。   小径一头,渐渐传来一个充满不忿的声音:“不是我非要怎样,是三哥太不地道了。他倒好,一口气要什么东进,说变就变,这一变,不晓得砸了多少人的生意。”   “再说了,东进北进,三哥再厉害,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好歹给大家一个开口说话的机会。他倒好,父皇还没说让他当太子呢,他就把自己当成皇帝了,私下里指摘挨个人,说要收拾很多人,我啊,刘国舅啊……”   声音渐近,不一会两人徐徐出现,一前一后,走在前边慢慢散步的是一个气质清雅的中年人,显然亦曾风流倜傥。走在后面的,则是一个年轻人,一路走一路说,神色愤愤不平:“以前七哥这么能干这么本事的人都没这么干呢,他算个什么。”   “早知道,还不如让五哥去当这个太子。”   最后故作愤愤不平的一句,显然暴露了年轻人的真正来意。走在前面的崔青川失笑,显然他早看出来了:“不许添油加醋,回去告诉五皇子,莫要在争皇位了,那皇位一定是三皇子的。他若再争下去,就成内讧了……”   “还有。”说着,崔青川微微转头,盯着这个晚辈严厉道:“你,不准搅合此事,没定下太子之前,你留下哪也不准去。”   如果不是自己一脉仅有这么两三个后辈,这么胡闹的家伙,他崔青川才不理其死活。   “咦!?”   一霎有感,崔青川蓦然昂头,一眼凝望夜空,只见夜色中一缕星辰闪亮,星辰?   一眨眼,那高悬夜空中的星辰,竟然愈来愈接近,那份闪光竟也愈来愈是明亮。   是敌人!   崔青川微微一凛,凝神之下拂袖一击,只见风声骤起,一折扇挥洒出漫天狂风。每一缕风,仿佛在顷刻间成为了最致命的刀锋,无所不在的侵袭并填满天空。   那“星辰”骤然而至,裹挟着一团光,和崔青川一击的刀魄轰在一起。崔青川心神一震:“不好!是强敌!”   是的,是强敌!   就是那转瞬即逝的刹那,“星辰”势如破竹的一路轰动而下,赫然洋溢着一种无可阻挡的势头。   崔青川双臂一振,气息狂震,把那后辈给吹飞数百丈之外。双掌掌心对外,微微一转一摆动,一种强悍无比的气劲陡然喷爆。无数磅礴的灵气,从四面八方凝聚而来,形成这宛如薄薄一层的绿色护盾!   “尔等究竟是何人,报上名来!”   一记厉声暴喝中,响起数声,噗!噗!噗!   连续三道剑魄斩中这绿色护盾,崔青川双手被震得发麻,几乎虎口崩裂。这种麻痹感,很快就蔓延到双肩,这令他骇然不已,隔着他这一招守势拳法,竟也传递如此凶猛之力,可见来人力量之强。   轰隆!顷刻间爆发出的力量,把崔青川斩得闷哼一声,根本身不由己的贴着地面倒飞。砰砰砰,连续撞击树林,也不知撞断多少根树木,翻起多少泥土,才缓住身形。   抹去嘴角一缕鲜血,崔青川心脏狂跳,从他突破为破虚境以来的几百年中,头一次本能的察觉到巨大凶险。甚至按捺不住的生出些许恐惧,双手哆嗦颤抖,也不知是先前余威释然,还是别的缘故。   对方是谁?为何会来袭杀他?   他崔青川性子一向喜好清静,不喜热闹,和外人打的交道不多,多年前就因他这性子,主动放弃了皇位呢。仔细想想,虽说也不是没有三五个仇家什么的,不过他肯定树敌不多。   如果不是自己的仇家,那就是……暮血国的敌人!   是东武?   不可能!只刚起这个念头,崔青川就掐灭掉这个想法。东武不是没有强者,不过大多数都是宗派人士,一天没承认那个什么东武侯,没达成协议或盟约,就一天不可能为对方所用。   所以,东武绝对不可能派得出破虚境!   即使派得出一个两个,也绝没有这么强大!   来者只有两人,崔青川第一眼先看见的,就是一个是须发斑白的老男人,身上有一种非常独特的气质,总是让人第一眼首先就看见这个很有魅力的老男人。   宗长空扭头问道:“留他一口气给你消消气?好歹是破虚境。”   有意思吗?杀一个只有一口气的破虚境,就算杀死了,也不代表什么,没意思得很。谈未然咧嘴:“留口气可以,别的就算了,要杀破虚境,将来我有的是机会。这人就交给您,别人交给我。”   说完,一晃就消失了。两人,就这么当着崔青川的面,讨论如何处置他。   在崔青川来看,简直狂妄之极。可他反而沉寂下来无声暗自冷笑,若然敌人轻敌大意,何不让敌人继续保持,稍稍酝酿,就在宗长空分心的刹那,一拳轰然震爆夜空。   说来有趣,崔青川为人喜好清静,偏偏他凝练出的这一招拳魄,却如乌云盖顶的暴风雨,每一缕风,每一串雨,都无比致命,都有着难以描述的狂暴。   他用这一招,击败了不少人,他相信这一次也不在话下。   狂暴的风雨,几乎能把一切撕碎。就在将要撕碎宗长空之前,一头撞上一个淡蓝色的拳魄光盾,小小的一个圆盾拳魄,竟将所有的风雨阻隔下来。   没等崔青川来得及震惊或恐惧,宗长空淡淡然反掌,掌心弹出一剑……   片刻之后,夜色中骤然闪爆出璀璨光辉,把山峦照耀得犹如白昼。   “真美呀。”   谈未然仰望夜空,凝望那一霎夺取天地所有光华,令一切星辰月亮黯然失色的一剑。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仍旧每次都感慨不已:“我以后一定也可以,你信不信?”   这年轻人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恐惧得连滚带爬,完全生不起反抗的意思。在一旁不远处,就是一具一分二的尸体,亲眼目睹护卫之一被拦腰斩断的年轻人,没有实力和勇气来面对谈未然。   “这么说,你是不信我了。”谈未然咧嘴。   啪!一耳光抽得这年轻皇族凌空转体三百六十度。   几乎同时,又是一道恐怖之极的闪光,把一道冲上天空的虹光给劈下来。那闪耀的白光,把这一刻的转体衬得深沉优美。   这年轻皇族捂着脸哀嚎不已:“我信我信,我真的信!”   “你撒谎,你都不知道我是谁,你怎么信。”谈未然叹了口气,又是一耳光把这年轻皇族抽得飞起三丈高。   “那我不信……”   年轻皇族的话才刚说出口,就觉脸庞痛入骨髓,转体七百二十度像根箭头飞出老远,重重落地:“你怎么敢不信我!”   “我……我我……”年轻皇族痛哭流涕,信也打,不信也打,什么意思。   “我问你话,你居然不答,是瞧不起我呢吧!”谈未然抬手又是一耳光,把年轻皇族扇得飞到崔青川视线里。   接连吃了宗长空两剑的崔青川,已然是奄奄一息,望着后辈被欺凌的一幕,发出愤怒的低吼:“要杀就杀,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谈未然抿嘴浅浅一笑,没人察觉这一抿嘴的杀机:“才几个耳光而已,这就受不了了?拳头大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是你们暮血的规矩,我可是完全按照你们的规矩来干的。”   “你们拳头大,可以要求东武割让土地,赔礼道歉,不给就打。我就是跟着你们学的而已,这就受不了?”   说着,反手一耳光啪扇得这年轻皇族满地滚:“我说,我以后可以练出如此强大剑魄,你信不信?”   “我信!”   “啊,不,不,我不信!不,也不对,我信……”   年轻皇族脑子彻底混乱,放声嚎啕痛哭,混乱得不断改口:“我不信……我信我信……不要再打我了。”   见后辈无能,崔青川眼睛喷火。一触及谈未然,反而冷静下来:“不妨直说吧,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谈未然道:“不用猜了,我姓谈,东武侯的那个谈,你可以叫我谈未然。没错,我就是杀了崔思雎的那个谈未然。”   一说杀死崔思雎的谈未然,崔青川就知道是谁了。顷刻间双瞳缩小,充满震惊,思绪陷入紊乱:“你没死?”   所有消息都显示,谈未然死定了。   年纪轻轻的灵游境,不可能在被两三名神照中期乃至后期的追杀里活下来。   可现在,一个被认为死了的人,却活着出现眼前了。   引发暮血和东武大战的那个人!   谈未然失笑:“我没死,不过……你可以死了!” 第644章 以牙还牙   谈未然话音一落,崔青川骤然冷笑:“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崔青川,不像是还有多余的气息。可这时,他整个人的伤势却飞一样的愈合,原本的苍白变作了红润,精神大振之下,一振臂脱身而去。   其速之快,其势之突然,竟令人措手不及。   犹如一只大鸟一飞冲天,眼看遁入夜色之中,将要融入这漆黑的夜里。当第一时间没被那老男人拦截,崔青川心头稍稍一安,一个念头转过,不由凝重想起谈未然。   谈未然还活着,对他来说,谈不上震惊,却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   至少对崔青川来说,这是一个绝不友好的“惊喜”,谈未然没死,这就变数多了,麻烦也跟着多了。刚刚在心里掠出这个念头,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片被映衬得发白的夜空。   夜幕之下陡然迸发了一道光。这是绚丽之极的一道光,并不是那么的美,却在黑暗中格外绚丽,也格外的冷凝。   一缕光冲击向天际,看似轻飘飘的打中崔青川。   崔青川身在数里之外,无声无息的身子一震,只觉那无以伦比的力量一霎时侵入全身,他惊恐万分:“这是什么剑法,这老男人究竟是谁,究竟是什么修为……”   霎时间,金身霞光微微一闪就消失,内甲刚刚迸出,就啪啦一声炸得粉碎。   纵有金身,纵有内甲,仍在一剑之下,毫无悬念的破灭掉。那照耀了整个夜空的一剑,轻而易举的在崔青川的胸膛上穿出一个圆润的,可怖却并不血淋淋的大洞。   比起过去所见的一切强者,再没有比眼前这一幕,再没有比落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剑,更令崔青川极度震惊,极度恐惧的了。   什么人能一剑斩破金身加内甲,是什么力量能让一个破虚境毫无抵抗。他的脑海里,掠出两个字:   渡厄!   剑魂!   那个老男人!   是了,难怪这一剑的奥妙和气息,连他也完全不知不懂。只因这是渡厄境,只因这是招法真魂!   崔青川全明白了,为何谈未然胆大包天的敢于来袭杀他,敢于在暮血的地头上动手。可那个老男人是谁,为何一个渡厄境会和谈未然在一起。   真正奄奄一息的崔青川,连控制身体的能力都丧失了,无法浮空。身体被光明消融的同时,就如流星坠落,狂暴的风灌入两耳之中,他在风中发出心底的呐喊:   “不!”   或许是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让他思路格外灵敏,让他看到了更多。他很想再多一分气力,多一分活力,然后大声把自己在临终前发现的秘密告诉暮血上上下下。   趁早,结束这场战争吧。   有这个凝练剑魂的超级强者,暮血对东武这场战争的结果,已经没有悬念了。   不管谈未然从哪里找来的这个超级强者,都不是暮血能抗衡的。   暮血赢得愈多,输得愈惨。   最终崔青川没落地,就消融得一丝渣滓都不剩。唯独余下一记哀嚎声响彻天地,饱含极其强烈的不甘。   乐影和任老久刚来,就见到崔青川被一剑斩落,边坠落边消融的一幕。崔青川那一声极为渗人,极为不甘的嚎叫,被夜幕配合得让两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互看一眼,掩不住眼里的惊涛骇浪。   那一剑,简直太可怕了!   令人一见之下,就身不由己的完全投入其中,被这一剑的奥秘所吸引。   乐影和任老久都不懂,连招法精魄都没凝练出来,也没见过招法真魂。可他们就是知道,身为武修士,他们有眼睛看,有思想来判断,这一剑绝对不普通,用可怕来形容,绝对只有低估。   也许,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恐怖也说不定。   不是精魄!   也不像秘术,至于神通,那就哈哈哈了……   两人完全没想到招法真魂这一点,不是两人想象力不足,而是基本就没这概念。千年以来,就没人当众用出招法真魂,当年小不周山之战,聂悲横空出世,是千年来的第一人。   问题是,这一剑是谁发的?   好在发现谈未然安然无恙,乐影和任老久纷纷上前一问,无不狂吸寒气,眼珠子都快跳出眼眶:“刚才死的那个,就是崔青川?!”   乐影和任老久闻言第一时间,先是汗流浃背的转头环顾。除了谈未然和深邃的夜,就没有别人了。   谈未然淡淡一摆手:“别找了,人不是我杀的。”这是承认另有强者在暗中,也是要求他们不要探寻。   说着,转脸向任老久:“下一个是谁?”   ……   很多人都认为,暮血皇族只有两大破虚境,其实不然。   用任老久的话来说,并非只有两个,只不过平时偶尔遇上一些事,最多只需皇族两大破虚露面,就基本能解决了。如此一来,自然犯不着全跑出来抛头露面。   人家是破虚强者,又不是出来卖的。   有时,外界弄不清某些势力的强者数量,很多时候真不是故意隐藏实力。只是久了不露面,难免渐渐被遗忘,或是在别人来看生死不明。譬如宗长空几百上千年没露面,外界就算没忘他,又哪儿知道他是死是活。   如是问别人,答案未必准确,乐影就只知道有三大破虚。任老久恰恰是知道真正答案的那一个,他清楚明确地告诉新老板:   暮血皇族有四大破虚!   “是四个,又是三个。”任老久卖个了关子,被乐影不太友善的眼神盯着,就打个哈哈立刻道来其中关窍:“因为其中一个,不姓崔。”   严格说,不论四大还是三大,都没错。   三个是皇族正统,譬如崔青川。而第四个,则是外姓人,曾入赘皇族。   “入赘?”乐影神色怪异。   乐影是没怎么在外域行走过,因此对入赘一词过敏。谈未然就泰然自若多了,放在一个大千世界的范围来看,入赘的确很少见。可放大到一个地区,乃至整个荒界来看,入赘绝对不是什么稀罕事。   入赘一事在底层民众中饱受歧视,可在神照境以上,那就太正常了。   正常情况下,多数家族不舍得把武道天才嫁出去。   不说别家,北海谈家就有先例,谈未然的一个姑姑是抱真境,有希望冲上更强,家族舍不得嫁出去。于是,最终选择赘婿。   显然,暮血皇族也是这么干的。只不过后来妻子老死了,反而是这位入赘的外姓人,一口气突破成了破虚境。不过,这位外姓人因某些原因,和暮血皇族的关系不太和睦。   任老久把自己知晓的情况道来之后,犹豫了半晌,突然道:“世子,我有个想法,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谈未然说道:“无妨,你说。”   任老久神情颇为诚恳:“据我所知,只有这个崔……崔青川自诩文雅之士,又颇为喜欢清修士那一套,喜欢清幽,才独居这边山林里。崔景兰等人则是常年在都城,想除掉他们,恐怕……不太容易。”   “世子,此人不可信。”乐影怀疑的盯着任老久,几个月来,他率领探子和这个任老久带领的人在暗中较量了好几次,他知道这厮的厉害,也清楚这厮不可靠没节操。   素来奸猾的任老久这次是真没有半句虚言,他这种老油子无所谓忠诚,在意的只有自己,为了活命,什么都干得出来。可这次亲眼见了那惊天一剑,知道谈未然身边有强者,他反而心头大定。   尤其,他还略知谈未然在百里洞府的事,反正逃不离谈未然的手掌心,干脆真心投靠了这位看起来很有前途的世子吧。   谈未然听得出任老久婉转表达的意思:“我知道,你是想说,不是不太容易,而是很难吧。”   提意见之后没事,任老久胆子迅速就壮大了:“不是难,是非常难。据我所知,都城布置了大型防御法器,皇城范围据说更有另一个法器覆盖。根据以前多次的例子,进入都城不难,可一旦动手,则基本出不来。”   谈未然一点不意外,没有大型防御法器的宗派和国家等于先天不足,弱人一等:“还有呢。”乐影想张口劝世子不要轻信此人,想想又先不发一言思忖世子的意思。   任老久擦擦汗,依然婉转劝说:“还有,世子你只算了皇族强者,少算了别的强者。而且,世子恐怕没什么时间来守株待兔。”他有心投效,却一点不想陪谈未然去暮血都城送死。   言下之意很明白,就是说:世子你虽然干掉了崔青川,可这是特殊个案。真要蹲守,大约是有机会的,不过,东武荒界正被进攻,世子你肯定不会花三年五年来守。   别说三五年,这紧要关头,就是三五天谈未然都不想浪费。   谈未然并没有疏漏这点,他微微一笑道:“我是路过石林荒界,最多逗留一两天。你们说,我要如何以牙还牙,才会在最短时间,对暮血造成最大伤害?”   任老久汗流浃背,绞尽脑汁之时,乐影陡然想起一事,忽然眼睛一亮:“世子,我有个建议!”   乐影瞥了任老久一眼,传音说出令谈未然豁然明朗的三个字:   “涂海宗!” 第645章 大干一票   “涂海宗?”   是了!就是涂海宗!   谈未然心头一阵豁然,一击掌,思绪飘飞,立时勾起了某些相关记忆。   乐影为东武侯效力,对宗派不太敏感。   他不是一个特殊个案,大凡为帝王或某国效力的人,通常都这样。感觉上,和宗派就像是两个平行线上的人,很少会发生交集。当然,这种不敏感的现象,通常只发生在神照境以下。   修为低的时候,自然很少,甚至没有交集,是两根不交错的平行线。可是,等到修为愈高,就愈可以差距宗派势力那无所不在的影响力。   见谈未然豁然开朗,乐影稍稍尴尬。莫看他提出一个很是点睛的建议,可其实他对涂海宗的了解很少,可以说相当肤浅。好在他知道谈未然不喜欢兜兜转转,索性把这点直言道来。   最后,又才补充说明,他为何能提出这个建议:“八天前,我接到夫人传来的新指令,令我务必派人与涂海宗的重要人士联系上,当面转告他们一句话……”   “暮血七皇子崔思雎,是星耀宫真传弟子。”   稍一沉吟,谈未然倒吸一口气,苦笑不已,暗暗思忖:“老娘,这回我是真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觉得你十分厉害,玩手腕斗心计更是十二分了得。”   说句不敬的话,是真的很毒!   看似平凡普通的一句话,实则内涵无数。   涂海宗是暮血的铁杆盟友,是跟东武与天行宗一个类型的战略盟友。当然,因谈未然这个特殊纽带的存在,东武和天行宗其实非常友好亲密,极具信任,涂海宗和暮血肯定达不到这个地步。   按东武现在的规模,撑死能维持一个此类的战略盟友。换做暮血的话,涂海宗这种规模的盟友,也充其量只能维持得住这么一个。   为了维持这个盟约,其实双方每每都会做一些加强关系的事,譬如让皇子去涂海宗拜师,又譬如让涂海宗的某某娶皇族的某某为妻妾。   在这个大背景之下,崔思雎是星耀宫真传弟子,这完全是对盟友关系的颠覆。   涂海宗未必不可接受,暮血新交某个宗派为盟友。但必须得有一个前提:实力和规模必须差涂海宗至少一个层次。   很遗憾,事实是星耀宫的实力和规模比涂海宗强出一个层次!   实际上,纵然星耀宫相对弱小,涂海宗也决计不会允许。   因为,崔思雎是星耀宫的“真传弟子”。一个皇帝是某个宗派的真传弟子,这是什么概念,这意味什么,用膝盖都想得到。   不夸大的说,徐若素指示乐影转述的一句话,绝对能撬动涂海宗和暮血的盟友关系。   哪怕效果最差,涂海宗和暮血的关系和信任绝对受到大影响,没有个几十年,是休想再合作。   倘若效果往最好的方向发展,涂海宗和暮血反目成仇都大有可能。   当然,崔思雎是星耀宫真传弟子这件事,是谈未然跟父母说起的。如今想来,也不能不佩服母亲的手腕。   想想亦是,东武横扫天下的几年,谈追在前面统兵打仗,是徐若素跟在后面收拾残局。又拉又打,又杀又征服的把各个地方势力给纷纷拾掇下来,少了点手腕和心计,都不可能在几年里一统天下。   乐影和谈未然的交谈,是通过传音。任老久其实不知道,不过,这时,他却见谈未然神色一变,说道:“咦,不对。此事重大,如不是必要,我娘轻易不会拿此事作文章。除非……”   除非,东武战况十分吃紧!   因此,如今对涂海宗转述这条消息,最大的可能就是暮血后院起火自顾不暇,能够缓解东武的局势。   “这毫无疑问是个大招,娘在这个时候放出这招来釜底抽薪……”谈未然念头转过,揪心般的痛。脸色已是数番变化:“肯定是因为战况吃紧,甚至到了快要撑不住的地步!”   就在这时,耳中飘来宗长空的一句话:“来了,就不要想着一无所获的回去,否则白来一趟事小,浪费机会才可惜。你须得知道,急急忙忙返回东武,你未必能帮得上多少,却一定会招惹更多更强的敌人。”   谈未然深深吸气,克制一时冲动与焦急:“不错,听乐影和任老久提起,暮血渐渐施加压力的打法,摆明是等爹娘召集人手,最后再一网打尽。何况,我若回去,就等于一家三口全在东武荒界,暮血哪有不赶紧斩草除根的。”   “你要想清楚,错过今次,下次暮血就有准备了。渡厄境并不能肆无忌惮,为东武出手的事,可一,未必可再。”   “最后,你还漏了一点。”宗长空从黑暗中的某处传音来提醒:“我虽不懂得打仗的事,不过,从已知的情况来看,这个什么暮血似乎并没有快速结束战争的理由……”   “我认为,暮血的目的,是拖着对东武的战争。同时,把东武荒界和石林荒界之间打出通道。否则,暮血就算击败你的父母,也决计拿不下东武荒界。”   “纵然拿下,也等于一块飞地,万万守不住。”   “暮血不需要东武战场的胜负,只需要拖住,多一天,就赢取多一天的时间来打开通道。”   宗长空不懂战争,可眼力却老辣,他来过东武荒界一带,知道这里的地形,也知道东武荒界的非凡战略价值。从不同角度出发,他这个局外人反而能看到谈未然这个当局者所看不到的东西。   一番话可谓是醍醐灌顶,谈未然的紊乱思绪,顿时就一下子就挥掉了眼前迷雾,抓住问题核心。   不错,东武荒界和暮血国之间,相隔五个世界。不打通这五个世界,就算战胜了,也只是拿下一个飞地,暮血绝对没有控制飞地的实力。尤其,在周边势力绝对不希望暮血拿下东武的情况下。   问了问乐影二人,一番印证之后,他知道宗长空是对的。打开通道无比重要,这正是暮血出动大量战兵的原因。   从根子来说,暮血根本没把谈追和徐若素放在眼里,甚至从头到尾就没当成一个正儿八经的对手。   拖着东武战场,就是最大藐视。   等贯通线索和思绪,谈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从涂海宗入手的建议很好,不过并非迫在眉睫。   他维持着均衡的飞驰速度,转头对黑夜放声大喊:“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忍不住担心爹娘……我还是打算尽快回东武。”   说着就已杀机四溢:“不过,我不打算就这么离开。我要去暮血都城干一票大的!他们在东武欺负我爹娘,我就在这里欺负回去。打到暮血吃不了兜着走,打到暮血今后再也不敢提东进!”   如果只逗留一天,又要大干一票,又有宗长空在身边,谈未然的抉择毋庸置疑。   宗长空微微颌首,拂袖一卷道:“那就走!”   半空骤然飞来一股龙卷风,把在地上飞驰的三人卷上半空,裹挟着化为暗夜之中一道不起眼的光。   发现谈未然要去都城“大干一票”,任老久腿都软了,心都凉了,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就知道,年轻人冲动靠不住,冲动是魔鬼啊!   就这两三人,去大干一场的希望他没见到,去送死的可能就有。   一边疯狂腹诽谈未然这个小疯子,小狂人。一边绞尽脑汁想法子:“世子,去都城也无妨。不过,‘大干一票’到底太冒险了,不如咱们换个法子。不如,不如……不如,除掉三皇子!”   也许真是被吓着了,任老久生生憋出了灵光一闪:“对,杀三皇子!三皇子一死,东进派就把持不住局势了,皇族就得重新挑人……”   “三皇子?”谈未然疑问。   乐影瞥任老久一眼,点头道:“世子,如果说当今有什么方法能最快,最简单的缓解我们东武的战场压力,杀这个三皇子就是最快,最直接,最举轻若重的法子。”   “这个三皇子,最近突然倒向东进派,又忽然得到崔青川和崔景兰的支持。很奇怪,暮血北进派经过最初几天的疯狂反弹之后,就多数销声匿迹,好像默认了。”   谈未然转脸,任老久急忙鄙视乐影:“你这种外人懂什么,以为来几个月就看得懂暮血局势了?世子,三皇子之所以能在短期内得到各方默认,只因为他对比别人,有一个最大的优势!”   “他修为有限,寿元有限。继位之后,也当不了多久的皇帝。”   其实,原因很多,譬如修为不行,所以成不了气候,又缺班底,可以说当了皇帝也缺乏威权。但唯一让暮血各方一致觉得勉强可以接受的,就只有这一点。   乐影没反驳,只接着道:“崔彦轲退位在即,杀了这个三皇子,短期内再找不出第二个各方能接受的皇子,暮血必会后院起火!”   任老久条件反射想反驳,可张张嘴却找不出理由,忽然发现乐影比经验比其他都有不如,可眼光确实比他高。他心想,如果这次去都城硬闯而不死,这小子会成为他在东武侯麾下的劲敌。   谈未然浅浅一抿嘴:“一个崔思雎杀了,多杀一个也无妨!”   反正,他对付世子皇子什么的很有心得。从杨天琪到崔思雎,不是一个两个,肯定也不是最后一个。   天色蒙蒙亮之时,宗长空忽然把裹住的三人往下一放:“去!”   谈未然稳稳落在地上,暮血都城到了! 第646章 杀入皇子府   暮血都城沿着山势而建,气势恢宏浩大。可惜还没完成,真要完全建成的那一天,想必比现在更气象万千。   抬头扫视这座巨大的城市,谈未然哑然失笑:“暮血都城,乃是我东武的福地,我该多来几次的。而乐影任老久你们,更不用担心……”   谈未然没说错,这里还真是东武的福地。   他当年第一次来石林荒界,差一点就成功杀了崔思雎。尽管没得手,却成功达成一纸盟约。   谈追和徐若素都说过,这些年对东武来说,有两件事最重要,影响最深远:第一是谈未然的归来,第二就是和暮血的盟约。   若非有盟约在前顶雷,又是盟友暮血拉去仇恨和注意力,外加各大势力担心暮血和东武联手,乃至对东武荒界伸手。东武根本不可能在几年里就飞快一统天下,而且除了开端,居然整个过程没有经受多少外域势力的干扰和插手。   当时很多人都没看出来,如今就一目了然了。   皇帝崔彦轲做了一笔蚀本买卖,坐视东武崛起,这未必不是皇族对他不满的原因之一。当然,崔彦轲当年答应短暂结盟,未必没有其他考虑和利益,只不过,东武一统天下,对比之下,暮血获得的利益则显得微不足道了。   谈未然浅浅一笑:“这是我第二次来石林荒界,没理由空手而归,得为东武争取点好运和福气。”   暮血倒霉,东武自然就有福气。   都城呈现一幅繁华盛世的景象,街市人来人往,人们精神饱满,显得有冲劲。见多识广的宗长空知道这意味什么,提醒道:“这个暮血势头很猛,东武要小心。”   谈未然暗暗点头,心里喃喃自语:“这就是心气,这就是民气。垂死君王后来称霸九曲海,固然是他霸气能耐,也是有这股势头为底子。”   撇掉实力不说,凡是深入暮血,见了这些一幕幕,就自然明白周边势力十分忌惮暮血,绝对大有理由。   暮血发展多年后,这股心气到了!   有心气,不敢说无往不利,但的的确确可以万众一心。   心气冲到接近顶点,做起事来一鼓作气势如虎,有希望成为超级大国。可接下来暮血若是一事无成,这口气掉下去稳下来,就再难聚得起了,注定就只能停留在这一步。   像是当年的行天宗,本来有两三次机会冲出外域,就因各种原因耽误了。结果,以至于始终停留在本土宗派的规模。   暮血如日中天,周边势力暮气沉沉,谁能不怕!   愈是深入,任老久就愈是腿肚子发颤:“世子,不如还是算了吧。您听我说,暮血皇族只有三四位破虚强者,可那还没算上朝廷和世家的,甚至散修。我敢打赌,再往里面走,肯定没有好事。”   谈未然目不暇接,任老久见他没反应,又咬牙继续劝说:“世子,你身边兴许有强者,可好汉架不住人多。再说,这是暮血的都城,想在这里滋事杀人的,在你之前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真成功的又有几个?还不都是竖着进来横着被丢进乱葬岗。”   “要对付暮血,有的是办法,何必选最……硬的法子。”任老久险些把蠢字说出来:“比如比如……我有办法,除了杀三皇子,还可以杀崔景兰与穆和……”   “崔景兰,是皇族的强硬派。那个穆和,算是朝廷里最支持皇族的破虚境。只消杀掉这两个,又死了一个崔青川,皇族势力大衰,肯定会引发隐患,就无暇顾及东武了……”   谈未然嘿然一笑,心想这个任老久虽说全无忠义可言,却果真是个有能力并不乏急智的奸猾家伙。   任老久跟着屁股后头,脸色渐渐发白:“如果世子觉得这些都不行,要不然,从……从涂海宗入手,也是个不错的法子。这些年,外界都以为暮血和涂海宗关系很好,其实颇有龌龊。据我所知,涂海宗这一两百年来,不止一次间接对暮血伸手,打算施压等等,甚至试图影响皇位……”   “皇族对此很不满,别看拜入涂海宗的二皇子身份清贵之极,其实那是被架到顶上了。这次七皇子一死,听说皇族从头到尾就没考虑过二皇子……和涂海宗有婚嫁关系的人和世家,也多多少少受到一定牵连。所以……”   听到这,谈未然眼睛微亮,心想涂海宗和暮血的关系,果然大有文章可做。   任老久一路“我赤胆忠心为世子”聒噪不休,终于来到三皇子的府邸。   “是这里?”谈未然摸摸脸颊,转脸一问。   乐影点头,流露一丝犹豫之色,张口欲劝说世子不要冒险,只要人安然无恙活着回东武,就是很好的结果。可他不是不熟悉谈未然的任老久,他大概知道这位世子看准一个目标后,不达目的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见谈未然一行几人站在府邸之外指指点点,门房和护卫本就有些不满,见穿青衣的俊朗男子徐徐走近,顿时轻蔑望去,大声呵斥:“站住!这里是三……”   谈未然咧嘴露出白牙,白得晃眼:“我知道,我就是来杀人的!”   门房和护卫其实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只听到噗哧一声轻响,就见到自己几个人如在大海之中冲浪一下子飞翔起来,被某种海浪的力量冲击上半空。   宽阔厚重的大门,连同围墙,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同一时间炸出无数飞屑,形成极为绚烂的一幕。   谈未然偏头:“效果不错。”   稍稍整理衣衫,就如正儿八经的访客,从正门迈入府邸,一袭青衫的他透出一股令人难忘的潇洒气质。   “是怎么了?”“是什么声音?”“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许多声音从府邸之中飘穿,人未至声先到,零零星星的人刚从各处赶来,第一眼就先见到大门被和围墙被斩出一条长达八丈的剑痕,以及谈未然!   这些人完全没意识到这个青衣人就是罪魁祸首,只觉得不可能有人在这里生事,纷纷问道:“你是谁,先前发生了什么事?”   站在院落里,谈未然浅浅一抿嘴,抬手之际挥出一剑:“我来杀人。”   噗哧!一道明亮的剑光骤然一闪一现。这群人先是错愕,随即愤怒的咆哮起来,什么人竟然敢在三皇子府邸闹事杀人,难道不知道三皇子马上就要成为太子了?很快就要继位了?   刚刚生出念头,一群人就觉腰腹一阵撕裂般的痛楚传遍全身。陡然间,上半身和下半身突兀脱离关系,俨然被腰斩,鲜血和脏器哗啦啦的掉了满地。   一剑再斩,谈未然施施然往里走去,不慌不忙,不疾不徐。这一幕落入任老久眼里,下巴差一点就惊得掉地上了,这位世子倒是胆大包天,就不晓得是傻大胆,还是艺高人胆大。   当谈未然走得没几步,就有人厉喝:“是谁!”   话音未落,就见眼前门柱轰然断裂,一道白光骤闪,从脚下蔓延。这几名护卫刚来,就见同伴从脚下被剑气倒劈成两爿。那鲜血,那内脏就如浪花般倾洒在其余人身上。   没来得及呕吐,其余几人就被一道蕴藏真意的剑气所斩。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恍惚见到一名年轻男子施施然走来,就像在回自己家一般悠闲。   的确悠闲,宛如漫步在自己家中。   大宅院里各种声音传来,显然正在召集人马。谈未然施施然踏入廊道,叹息:“家大业大,反应就是慢。”   微微一抬手,一剑斩向某处半空。   就在这时,那处所在半空一冲而上两条身影,嘴巴里刚刚喝叫出半个音节,就被兜头斩得鲜血狂撒,尸首异处掉落地上。   “是什么人!”一条条侍卫身影从大宅院里匆匆赶来,只刚刚冲了出来,见到敌人,还没看清楚来犯之敌是什么样子,是男是女,就惊恐欲绝的发现当头迎来一道剑气!   剑气从来不是强者对敌的主要招法,但是用来以寡敌众,用来以强打弱,便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剑气,就是强者的镰刀,对上修为差太多的人,就形同用镰刀在收割稻谷。时时一道剑气激荡纵横,就是一片片的倒下,堪称以寡敌众之时最有效率的杀敌法门之一。   噗噗噗!   一串轻爆声响彻,就见周围这一圈的侍卫们被剑气所中,脑袋纷纷如爆西瓜一样爆掉,喷溅出漫天的血色雾气。配合此情此景,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残酷美学。   任老久眼里充满震惊,嘴巴张得能塞入一个拳头。震惊呆立半晌,才觉嘴巴干巴巴的狂咽口水,奸猾如他充满不敢置信:“他,他,他就这么杀进去了?!”   不需要准备,帮手,再仔细考虑?   不需要计策,计划,或者再婉转一点,别这么火爆直接?   任老久终于肯定,昨晚果断屈服,绝对挽救了他的性命。不然,按这位世子的性子,他死定了。   乐影冷哼道:“想好就做,这就是世子。”   这点他看得极准,谈未然是想好才做,而不是想到就做。 第647章 不可置信   风声鼓荡,剑气掠空,惨呼响彻,跟着一道随空气震荡。   愈来愈强的声音,仿佛昂首挺胸用一种渐渐汹涌的姿态到来。   正在会客的三皇子崔思源听到外面的嘈杂声愈来愈大,不由微微皱眉:“我先出去看看,老六,你先替我招待着宁先生。”   一名拥有士子气质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站起来道:“三殿下,无妨,我们宁家那点小买卖的事既然说好了,不如一起看看。”   “都好,都好,哈哈哈,那就一起。”仿佛屁股长刺一样坐立不安的六皇子哈哈大笑,边走边说:“宁家做的买卖哪儿还小,这咱们暮血怕是有三成的灵植,都是宁家在做的吧……大买卖,绝对是大买卖。我说三哥,你都快要当太子的人了,这地方太小了。”   “不小了。”三皇子崔思源摸摸柱子,留恋道:“自打我练成御气境,也只住了这些年,着实不小了。”   六皇子登时有些讪讪,暮血皇子不达御气境,享受不到全套正牌皇子待遇。崔思雎身边光神照境就有不下七八个,这三皇子也就只有几个没前途没追求的灵游境。   没错,哪怕同胞兄弟,哪怕都是皇子,也有如此大的差距。   家大业大,人就多了。人多了,一个没有武道天赋,又没有显露才干的皇子就没有存在感了。谈未然生下来就可以独自享受东武唯一继承人的待遇,估计会被很多皇子嫉妒得眼睛发绿。   刚一推门走出,就有无数嘈杂之音扑面而来。宛如形成一股声浪,当头冲击得脑子嗡的乱了一下。   三皇子等人顿时颜色微微一凛,细细一聆听,就听到那许多呼和声,东奔西跑的声音,以及那些破空风声。当然,还有那响彻的惨叫声,每每叫得干脆利落,甚至惨叫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可谓干脆利落。   见几人出来,屋外份属不同人的几名护卫各自上前道“殿下,有敌人闯入府中,大开杀戒,寻常侍卫根本就拦不住来者。殿下,您看?”   敌人闯入?大开杀戒?崔思源脸色一沉:“看看是谁!”   六皇子和宁先生神色都有些怪异,显然,和他同样想到无数个可能。是北进派,是父皇,是朝中势力,地方势力?或者,宗派势力?   所有人都对他这个即将当上太子,又很快能继位的皇子不满意,按说起来,谁都有杀他的理由。但他又是所有人勉勉强强都还能接受的那个,没人会施出这种极端手段,在这个时候杀他。   “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三头六臂。”方天歌随意嘟囔一句,神色带着淡淡的不情愿。   这绝不是一个合格的贴身护卫应有的态度,可三皇子崔思源却视而不见。方天歌将在他登基之前的一段时间充当护卫,这是他和东进派,严格说,是温又南为首的一群“复仇派”之间的协议。   当崔思源等人来到一个有着假山亭榭与流水的宽阔所在,就见到这个杀戮之地有一个青衣人挥剑如雨,每每剑光如雨水般的倾洒而出。一条条扑向他的身影纷纷哀嚎着怒吼后,随即在剑气纵横中变作了恐惧和尖叫。   随即,身不由己的喷溅出大量鲜血,跌落地上在也起不来。   噗噗声不绝于耳,一条条身影被一圈激荡的剑气扫得身首异处,鲜血和脏器哗啦啦啦的如漫天雨下。   或是犹如鬼魅,一剑又一剑刺出,每每刺入别人的喉咙,或是心脏。   声音嘈杂,惨呼凄厉,把崔思源一行人包在一种痛苦之中,轻易挑动着神经。崔思源心头一阵乱跳,只觉那青衣人每一剑挥出,就宛如挥向自己,总给人一种致命危险感。   看清青衣人的相貌,方天歌先是一呆,后是咬牙:“原来是他!我说是谁如此狂妄!”   曾经他这个天才,居然被另一个修为不如他的人给击退,甚至击败,那是他一辈子当中最是倍感愤怒和屈辱的事,他又怎会忘记这人。“殿下,这人姓谈,名未然,东武侯之子……”   说到这方天歌才醒悟过来,呆住:“咦,不是都说他已经死了吗?”   说谈未然,众人还会楞一下。说东武侯之子,登时就明了是谁。崔思源等人异口同声:“谈未然?!他没死?!”   只瞧谈未然杀人如麻,完全没有一丝一毫手软的迹象,哪像是一个死人,分明比所有人都要生龙活虎得许多。   很多修士不屑于杀修为远远不如自己的人,而谈未然没有这种矜持。只要认定是敌人,强大的他敢于对抗,弱小的他同样不会手软。快速扫视一周:“这么多护卫,看来果然不是普通皇子。”   崔思源如今即将成为太子,也基本配上了太子的待遇,有无数护卫。可纷纷倒在谈未然剑下的,却同样不少,鲜血和尸体,一层层的堆积着像一座小山。   真真是血流成河,将这个空旷所在给染得处处通红。那鲜血更是潺潺流入池塘,晕染出大片的红。   可谈未然面对前仆后继的护卫,不但没有手软,反而杀得兴致高昂,愈是投入愈是杀意沸腾。便是刚来的崔思源等人,也可清晰捕捉到谈未然那毫不遮掩的杀意,以及冷酷!   没人怀疑,谈未然就可以一直杀下去,直到他没了真气和气力,或是对手彻底丧失勇气与士气。   这场景堪称触目惊心!   一个又一个同伴的倒下,成为前车之鉴。护卫们一个个眼睛泛着猩红,脸上却流转恐惧,难以描述是恐惧还是愤怒,又或者是畏惧。发出呼喝声,悲愤吼声,哀恸叫声,小心翼翼的围住,不知该不该继续送死!   如说原本想在未来皇帝面前表现一番的护卫,纷纷勇猛的扑向谈未然,最终换来的只有鲜血和绝望。最终,渐渐再没人想要表现自我了。   谈未然浅浅一笑,他没有沾染到多少鲜血,一袭青衫仍然悠闲而素雅。流淌的鲜血,叠摞的尸体,周围流露惊恐的大批敌人,所有场景将他的悠闲泰然衬托出别样气质。   虽千万人吾独往矣!   他动一步,正前方所有护卫就不约而同后退三步,再动,再退!   崔思源等人一霎有一种被扇耳光的滋味,脸皮火辣辣的发烫。竟然被一个人打到胆怯,杀到恐惧,竟不敢对敌,简直就是耻辱。   “殿下,我去取下这厮的脑袋。”崔思源身后一人暴喝腾空:“贼子,胆敢闯入三殿下府邸,准备领死吧!”   凌空翱翔仿佛一只大蝙蝠滑过百丈,转眼一爪无声轰出一拳。他整条手臂隐隐柔若无骨,竟如灵蛇一般交缠而来,几乎要将谈未然的脖子给拧断。   二成拳魄!   他给三皇子做了多年的贴身护卫,尽管深得三皇子信任。可在方天歌等神照境纷纷到来之际,他不想吃这份信任老本。此战,他志在必得!   许胜,不许败!   谈未然微微动容:“此人一把年纪了,尚可练出二成精魄,这份坚持着实不错。”   一缕淡淡的扼腕情绪,在心底悄然流过,谈未然微微一叹。迎着对方的拳魄,手腕轻抖,掌中殊途剑弹出一阵激越鸣叫声,那声音竟然高昂无比,化出一抹紫色!   紫色。神秘的紫。   方天歌记忆犹新,凝望着这一抹紫色,他有一种揪心的感觉,武者的本能令他捕捉到一种潜在的凶险。   若说拳魄犹如灵蛇,剑魄就锋芒毕露,霸道无边。   只一剑,那灵蛇被斩,精魄被破,消散无踪。此人惊骇欲绝,心想不可能,他辛辛苦苦练成的二成精魄,怎会连抗衡都不能,就如此轻易的被刺得消散了。   此人来不及思量,始料不及的迎来了那一抹像流星一样划过空气的紫色。此人夹杂淡淡紫色的剑尖刺穿他修炼多年的六阶金身,再没入喉头。   剑尖从后脑勺冒出来,剑身无血,只有一蓬喷涌的苍茫白气。   那是鲜血形成的蒸汽,腥臭万分。   此人喉头发出咯咯声,眼里充满不可置信和后悔,是他太弱?还是敌人太强?可他一把年纪,难道活到狗身上了不成。伸手要抓住什么,只抓到空气,仰天倒下。   一跺足,谈未然化作一道流光,穿过护卫们只取崔思源。   挥出一剑,那一霎闪耀的白光,几乎斩裂空间。其锐气之盛,几乎所向无匹。   “不好!三皇子,他是冲你来的!”方天歌色变脱口,一边喊出口的同时扑出拦截。   方天歌凌绝一拳轰出,天空之中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弘大之音回旋,就如九天佛音:“谈未然,如今再领教你的九劫雷音,你也接我一招!”   佛点头!   威猛的四成拳魄,隐有一尊佛像轰轰隆隆的浩大“拜下”。   宛如一道白光的霸世剑气斩中这尊大佛,赫然只见佛身之表微微爆裂,爆出一条极为深刻的剑痕。方天歌忍不住心头震惊,这一剑的锋芒简直不可阻挡!   只得一眨眼,谈未然所化流光冲出气势恢宏的紫雷,赫然正是横扫千军之势。   “哈哈哈,你有九劫雷音,我有……”一招佛点头刚施出,被雷电剑魄一扫而中,迅速炸碎。方天歌的话音戛然而止,充满不可置信之色。 第648章 皇子杀手   一招气象万千的佛点头,竟然告破。   和谈未然的四成剑魄碰撞的一刹那,登时分崩离析,烟消云散。   狂暴的剑魄,夹杂着磅礴的雷电气息,浩大而充满威慑力。如此横扫千军而来,轰破佛点头,那紫雷席卷,顿时把方天歌击飞,犹如流星轰轰倒飞。   同为四成精魄,谈未然的剑法再强,又怎能破掉他的佛点头。况且,谈未然的修为不如他呢。   “不可能!”方天歌险些脱口狂呼,此念在心头一转挥之不去。又才猛然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意识到先前疏忽的某件事:“这厮年纪才多大,竟然就凝成四成剑魄了?!”   先是一道快如闪电的霸世剑芒。   后是一股横扫千军的紫雷剑魄。   一先一后,接连两招不同的剑魄,先后斩中方天歌的佛点头。等若是一招佛点头,在最短暂的时间里,承受了两波袭杀,正是因而告破。   不过,第二招雷电剑魄也罢了,第一招是什么剑法?太快了,锋芒太露了。   方天歌倒吸一口凉气:“三殿下,小心!”   当方天歌倒飞而去,路线就让了出来。谈未然所化的一道青光,再无悬念与阻拦的冲过这段距离,已然像一道闪电直接逼近三皇子崔思源。   一百丈,对灵游境来说,是一个相当短的距离。   对崔思源来说,从方天歌被一剑扫荡,谈未然凶猛来袭,不过是很短暂的事情。短暂到他意识到了,却无法在面对谈未然犹如猛虎般扑来之时做出任何反应。   谈未然就是一头活生生的猛虎,仿佛只需扑来一爪就能要了他的命。那择人而噬的凶悍气势,让崔思源双腿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光是这股气势,就让崔思源的膀胱充满尿意。   他一不是练气的天才,二没有炼技艺的悟性,如果不是生下来就有个皇子的身份,他根本一无所有。纵然如此,他战战兢兢数十年,靠资源和灵药等等,才勉勉强强修炼到御气境而已。   况且,眼前凶险场景,本就不该是他需要面对的。   所幸就目前来看,这个犹如虎狼的谈未然,也不需他亲自来应对。自从他以近乎于自荐的方式,成为下一任太子的最有利候选人,身边固然多了方天歌这个“复仇派”派来的临时护卫,也有皇族派来的一名神照境。   实际上,如不是因此,十来天之前的崔思源在外人来看,完全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皇子,先前府邸之中怎会有如此多的侍卫。   “三殿下,快退!”   皇族派来的神照强者神情剧变,来人凶猛如虎狼,杀人无数,连方天歌都一剑荡飞,哪怕此人是皇族中的神照境,也不敢掉以轻心,大喝一声把崔思源往身后一拉,暴喝声犹如晴天霹雳:“你所依仗不过掌中剑,进入如此距离,你便等若自缚双臂!”   声如霹雳,却不仅仅是他一声狂吼,更是他一拳轰爆。一时地动山摇,引得空气一波波震爆,端的是好生威能。   “是吗?”   飘散的声线冰冷肃杀,青色流光转眼就到,再被这皇族神照截住。看似平淡的一抹紫芒陡然发作,流光幻变,从诡异之极的角度刺中此人肋骨。   剑尖酝酿的淡淡紫色火花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闪烁中与之伴随的是金身霞光。莫看剑魄凝在小小剑尖,实则高度浓缩,如此一剑刺去,区区六阶金身又怎能抗衡。眼看就如切豆腐一样刺穿,一件土黄色软甲浮现挡住这致命一击。   内甲,又是内甲!   谈未然微微撩眉,一剑无声刺向天空,紫光弥漫:“所以说我最讨厌这些世家子,人多势大不说,还资源广,装备好!不管有没有本事,一个个先是七八阶的内甲用着……”   遇上这种随身带着乌龟壳的主,谁都得伤脑筋。   一剑刺空,赫然引来无穷无尽的狂雷,乌云滚滚凝聚出那震撼心灵的雷电风暴。紫色光华绚烂之极,澎湃得宛如遮天大雾,恐怖的紫雷气息把这方天地似乎都笼罩住了那一刻。   “三殿下,不要乱闯……”又惊又急的声音响了起来。   此时,深深藏在紫雷气息之下的某种神通气息,很快即消散。   当蒙蔽了视野和气息数个呼吸的紫光消散,露出谈未然的身形,也露出了被他手掌扣住肩胛骨的三皇子崔思源,抿嘴对那神照强者流露一个充满讽刺的表情,道:“听说你在找他?”   他是怎么办到的?   六皇子宁先生等所有人惊怒交集,这神照强者狂吼一声,想冲又不太敢冲。三皇子真要死了,短期内真找不到下一个合适的皇位继承人。   十多天前,崔思源还被认为是混吃等死的废物皇子,其实他不是废物。只不过,和同一代的所有皇子一样,无不活在崔思雎的光芒之下,连表现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如今,愈熟悉崔思源,就愈是明白他的能力其实不差。   他可以看出皇族不喜欢崔彦轲继续坐皇位,敢于主动自荐,说服皇族两大破虚境支持自己,这是能力。   看准东进派群龙无首,在其最低潮之时迅速而果断的投入其中,从而获得其支持,这何尝不是才能。   明知各方对他不太满意,却又能把自己武道无成这个最大弱点,一口气转变成最大优点,在短短十来天中摆平各方,这毫无疑问就是能力的体现。   神照境灵游境,一个十个百个,无数人虎视眈眈,谈未然恍若未见,问道:“听说三皇子你认为东进比较合适?”   崔思源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声线微微发颤:“……是。”   谈未然又问:“听说三皇子和温又南那帮叫嚣着杀我父母血债血偿的七皇子余孽很熟悉,关系很好?”   又细又密的汗水,由崔思源的额头冲刷下来:“……是。”   谈未然颌首,再问:“听说,你很可能会成为太子?”   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危险感,膀胱再一次尿意踊跃,崔思源以极大毅力克制住,对自己反复说他是未来的皇帝。绝对,绝对不准出丑。   崔思源迄今为止的经历之中,这是生平第一次处于这种被刺杀的场景里,以前的他连被刺杀的资格都没有。   从决意自荐以来,他就很清楚,到真正被册封为太子为止,是他最危险的一个时期。他的的确确想过被刺杀,比如北进派,比如某些宗派……但是,纵然把他的脑浆重新搅拌八百次,也决然没想到,站在他面前的会是谈未然。   他知道谈未然是东武侯之子,灵游修为,被认为表现出色。可惜,是个短命的……   以上,基本是他对谈未然的全部认识。现在他知道了,外界的传言不一定可信,谈未然肯定活得比他长久很多很多。   “……”稍稍沉默,崔思源昂起头:“……是!”   一个清脆无比的咔嚓声骤然从崔思源的身体里迸发出来,整个肩胛骨和脖子扭曲成一个奇怪的形状。谈未然浅浅抿嘴:“那你可以死了!”   崔思源猜得出谈未然为什么要杀他,但他就算死,也绝对没想到,就这么玩完了。   对谈未然来说,捏死他这个暮血下一代皇帝,和捏死几个护卫没什么区别。   崔思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软绵无力倒下,眼里透着苦涩与无奈。没想到,他就这么倒在终点线之前,只需再伸伸手,本就能抓住皇帝宝座了……   当崔思源倒下的同时,偌大的皇子府邸出现了一刹那的死寂,连不相干的人都能察觉布满空气的惊骇和恐慌。随即,爆出此起彼伏的震惊与怒骂。   “贼子,尔敢!”   “殿下?!”   “谈未然,你……”   “三哥!”   无数人轰然一下炸窝了,干嚎声,凄厉叫声,愤怒吼声,人人裹挟着愤怒与悲壮,仿佛变成了勇士纷纷扑向谈未然。方天歌是第一个杀来的,已如一道闪电轰爆,厉啸震天:“你找死,我将你碎尸万段!”   踏足一动,谈未然掌心爆出美轮美奂的璀璨光华,信手挥洒,逼退无数人。顷刻间就与方天歌的剑光闪耀冲击,气劲震爆八方的同时,他如电光一飞掠过六皇子一侧,狂飙天际:“哈哈哈,从今天起,我得封自己一个‘皇子杀手’的外号了!”   六皇子原地转了三四圈,身子啪的一下裂成两爿。   谈未然刚窜上天空,这时,一记充满戾气的尖锐狂啸响彻都城上空,去到皇子府邸。心头顿时一凛:“破虚境来了!”   眼见方天歌死死纠缠,一时甩不掉他,不但其他人在追逐,那破虚境更可能随时追来。谈未然森然:“方天歌,你既然一心寻死,我成全你!”   “前辈,助我!”   “好,给你三十息时间。”   一道恐怖的破虚境气息油然激发,耀眼而刺目的光亮遮天蔽日,不但吸引住旁人的注意,更将谈未然和方天歌彻底包在光亮之中。   “哈哈哈,三十息若杀不了他一个方天歌,那就该我不是他对手了。”谈未然放声大笑,凌空转身毫不犹豫弹出殊途剑,一冲一跃消失不见。   几乎同时,出现在方天歌身后,凝集真气弹出一剑。   绝美的璀璨爆发,雷电剑魄肆虐无穷。   方天歌刚一转身,迎头双瞳之中全是紫色与极度震骇,陷入巨大悔意之中。   六成剑魄!   神通术!   早知就不追了,这个谈未然是人是妖怪?   在被如怒潮的紫色雷电吞没之前,方天歌震怖万分的发现,谈未然张嘴吐出了一道快如闪电的青光。 第649章 勇闯皇城   方天歌死了。   他至死亦无法相信眼前所见,先是六成剑魄,后是神通术,陆续从谈未然施展来。   给与他最后,亦最致命一击的,赫然又是一招堪称可怖之极的主杀秘术!   还是七阶的!   纵然咽气方天歌也绝难相信,这些连神照强者都多半不会,会也不一定练得好的恐怖技艺,是由一个年纪轻轻的灵游境施展出来。   六成剑魄可以理解,无非悟性超卓。   神通术亦可以有解释,无非宗门或家族背景深厚,有神通传承。   唯有七阶秘术,不能解释,无法理解,甚至完全不合理。   这还是灵游境吗?   这是一个三十岁的灵游境能做得到,能练得出的吗?   世人都道方天歌是天才,如今临死了,方天歌却才在那滚滚如潮的紫雷风暴中绝望。   这回,他终于知道谁才是天才了。   多亏方天歌没见到谈未然的金身,也多亏谈未然不愿暴露七成剑魄。不然,就一定不止于临死前的百思不得其解,多半会忍不住在内心哀鸣,产生世界观被颠覆的绝望。   谈未然身上不合常理的现象,真不止一两处。   方天歌之死,堪称必然。   七阶主杀秘术之威,连寻常神照巅峰也未必扛得住,况且方天歌。   当紫色褪去,露出一片蓝天白云的区域,唯余下一条身影孤零零的悬空,是谈未然。   方天歌呢?   那漫天飘散的尘埃,就是方天歌的残余物。   六皇子的贴身护卫,三皇子的护卫,加上宁先生的人,犹如发了狂一样嘶吼咆哮追逐而来。此时,一见方天歌气息全无荡然无存,顿时只觉当头一盆冷水泼在头上,洒入心中,不由自主就一激灵。   方天歌死了!   有宗长空代为掩盖,根本没人知道谈未然接二连三施展剑魄神通术秘术等等,从而杀死方天歌。   如果知道,恐怕震怖的就不止一个死掉的方天歌了,一旦传扬开,名扬天下是必然,少不得在鳌头榜排个前百什么的。可惜,虽说谈未然对这种暴露底牌式的“扬名立万”完全不感兴趣。   所以,才请宗长空帮忙掩盖。   对正在追击的人们来说,方天歌这个赫赫有名的天才就这么在眼皮底下陨落,这份冲击,这份震惊,绝非三言两语能描述。方天歌名气沉淀了百年,其赫赫威名怎会寻常,却偏偏就这么死了。   素有天才之名的方天歌,被另一个灵游天才给杀了。   很多暮血人登时就觉,内心有一种东西塌掉了一块。   不论是谈未然杀的,还是和谈未然一起没露面的那个强者杀的。反正,方天歌如此赫赫有名的强者都死了,他们去,岂不是彻底送死。悲愤恐惧的众人意识到这一点,登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胆怯。   此时,凝望着悬在数百丈空中的谈未然,乐影和任老久双双长大嘴巴,一副傻愣的模样。   乐影的心脏砰砰狂跳,激动地一身鲜血也仿佛跟着沸腾起来,用力握拳:“世子,世子竟然杀了方天歌,啊哈……啊哈哈!”纵是小声喃喃自语,也掩不住他语气中难以置信的震惊,更夹杂着喷薄而出的兴奋,有一种感同身受的骄傲。   这才几年工夫,世子就变得如此强大了。须知,乐影印象中的世子很强,但绝没强到这个令他都觉窒息,都觉震撼心灵的地步。心想心想世子如此强大而出色,何愁东武大事不成。   “谁也没看见,不一定是他杀的。”尽管任老久嘴上找茬,心中的震惊早已放大无比。对他来说,方天歌是不是新老板杀的,已经不重要。   谈未然单枪匹马闯入皇子府邸,杀人无数之后,表现出无可匹敌之势,竟然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三皇子。如此深入虎穴之后,居然真给他成功了,又独自抗衡方天歌。   这就是十分全满。杀了方天歌,等于再添两分变成十二分,锦上添花而已。   新老板的能力和实力,表现得淋漓尽致。   就在这时,乐影脱口:“咦,世子这是要去哪里?”   任老久回神一望,就见谈未然往一个方向激飞,双眼顿时有脱眶而出的嫌疑,倒吸一口寒气:“那是皇城!”   乐影呆了呆,话音近乎呻吟:“不……会……罢?!”   “谈世子莫不是还想闯一闯皇城罢?那三皇子府连个太子府邸都不比上,更完全不比戒备森严的皇城。你们世子又不是瞎了,怎会看不到这点。”任老久声音都在发颤,心想这新老板死了就死了,别连累他才是要紧的。   “不可能,世子很聪明,他肯定不会自信膨胀到这个地步。”乐影没信心的眼神发飘,可再想想印象中世子做的一些事,在旁人来看都显得很是狂,很胆大包天,可谈世子照样屡次做成。   如此想着,不觉渐渐滋生信心:“世子这么做,一定有原因,一定有他的信心。对,没错,他一定有把握!”   有个屁的把握!这里是暮血都城,他谈未然再狂再大胆也该有个限度,他是灵游境,不是渡厄境!   就算有个强者在暗中,又不是渡厄境。   任老久在心里怒骂,每一个中央王朝除了皇族强者,还有朝廷强者,还有世家强者,有时甚至可以调遣宗派强者。面对数量十倍二十倍于自己的破虚境,哪怕渡厄境来了讨不了好。   只得几个呼吸,谈未然就超出视线范围。   犹如一阵狂风席卷呼啸,落在皇城城门前,令得大地轰然一震,谈未然落脚之处向外龟裂出无数裂痕。   其凶猛来势,令得把守这处城门的侍卫们不由感到扑面而来的压力。正好一队侍卫巡逻过来,见状声色俱厉:“什么人!”   一音未落,就见谈未然掌心迸出一道明亮之极的光晕。这光晕一闪而逝,仿佛穿梭了时空骤然降临。噗噗噗一串闷哼声,整整一队人连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这弧度优美的剑气斩得身首异处。   鲜血与残肢飞舞,一剑而已!   把守城门的侍卫们大惊失色,嘈杂狂吼一时震天:“有刺客!”   “你这剑法有意思,深得无坚不摧精髓之余,不乏光明之意。你把剑魄练上这条路,很不错。那个明空能自创这剑法,也不错。不过,你的剑魄中光明的分量太少,以后应多多参悟光明真谛。”   这不是宗长空第一次见到谈未然施展“霸世剑”,每每都觉得精彩。舍去其他只取锋锐,将之无限放大,从而成就无坚不摧。这和九劫雷音相似,都各走一方极端。   这种练法宗长空未必学得来,开阔思维,参照借鉴的效果总是有。   谈未然嘿然一笑,无坚不摧之意极对他胃口,练起来极爽,用起来则极痛快。随手一剑激荡斩得数名侍卫人头落地,惊吓得这些侍卫吼声叫声冲上天空。   谈未然步伐轻盈,掌中宝剑挥洒有力,一边说道:“暮血少说可以调动十名破虚境,加上防御器具,其实力上限孰难预料。前辈,等一下可得指望着你了。”   “据我所知,以前就有势力对暮血的崛起非常敌视,曾有渡厄强者驾临暮血都城。结果,一番大战之后,两大渡厄强者生生被顶在防御器具之外,堵了皇城大门一个月,最后还是无功而返,倒落得灰头土脸。”   “还有,那是六百年前的事了,那时暮血还没今天那么强大,那么多破虚强者。”   任老久腹诽暗骂新老板不知死活,实则谈未然对暮血并非一无所知,别忘了,暮血乃东武之大敌呢。实际上,前世所知的加上今生了解的,绝对不少。   凡是一个中央王朝领土内的强者,名义上都可以接受调遣,为国效力。当然,实际情况各有不同,像东武目前就只能调动本土多数世家强者而已。   暮血朝气蓬勃,凝聚力自然强,愿意为国效力的强者自然不少。周边势力一个个暮气沉沉腐朽不堪,哪怕疆域中强者多,可架不住能调动的强者比例太少。   其实任老久没错,哪怕是渡厄强者,的确讨不了好。   可宗长空绝不寻常!   喧嚣声,嘈杂声,哀鸣声一并共鸣,在皇城上空沸反盈天。   谈未然走过之处,时时浮现一道道闪光,一缕缕剑气,激荡纵横收割着一条条生命。   他一个,就这么孤零零的,轻松自在的踏入皇城,如入无人之境。仿佛在他眼中没有旁人,只有活人与私人,殊途剑剑如其名,每每一剑挥出,带去的总是生死殊途。   所有人几乎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如此单枪匹马就闯入皇城。   谈未然说快不快,洋溢着一种悠闲气质,就仿佛杀杀人踏踏青的感觉。无数侍卫怒吼咆哮,甚至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他只施施然,让所有人成为衬托这个场景,衬托他的背景。   说慢却也不慢,只得三分之一柱香的时间,便已施施然杀入皇城,在他所走过的道路两旁留下了无数残肢和鲜血,拱卫这他走过的地方。   一人一剑散发出一种天地崩于前而不色变的泰然自若独特气质,眼前这个场景出人意料的令所有人铭记。   就在这时,宗长空说道:“要小心战兵。”   一音未落,轰隆剧震,只见一道刀光骤然冲起,流转出一个充满奥秘的美妙弧度之后,裹着劈开天地的威势骤然斩向谈未然。 第650章 战兵凶猛,剑气如虹   战兵,是黑血卫。   暮血有几种战兵,但毫无疑问所有人都知道,黑血卫是最强最得信任的。实际上,不论暮血开创基业之初,开拓疆土的过程里,黑血卫始终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能放在皇城驻守的黑血卫,则无疑是精锐中的精锐。   谈未然掌心激荡一抹光,宛如一道闪电,又真真是一道快得令人只知其存在,却无法捕捉的光。   霸世剑!   快到无与伦比,锋利到无坚不摧。斩!   这一剑真快,快到犹如直接撕裂空间抵达目标一样。一剑和刀意无声碰撞,就如斩中气泡发出噗噗啵啵之声。   “厉害,战兵厉害,军官也厉害。”谈未然吐了口气,眼神一利:“可惜,人少了点。”   “杀了刺客!”   突兀的吼声骤然响起,谈未然抿嘴洒然,凝聚淡淡白光,挥撒一剑。一剑斩出,只见那席卷的灵气裹入其中,形成更凌厉的威能。   似乎所有飞来的灵气都凝入这一道光之中,漂游出一个优美的弧度,那光更是在视网膜上留下灿烂的印记,掠过这二十余人身体。当前第一排身子爆出噗哧声响,一团团血花就这么喷溅出来,当场身首异处!   谈未然练就的霸世剑究竟走的是锋利的路子,又快又锐利,接二连三的剑魄再次横扫,犹如割麦子将这批战兵统统放倒。   其中,谁是军官?谈未然没细细留意。但他心知,必有一个有才干的军官,方能在组织起并集结这批人。可惜,不管那军官有多少才能多少军事天赋,终究没来得及展示自己,就这么夭折。   令人惋惜,可事实往往就这么冷酷无情。   像是大师姐,前世谁又知道她是水灵体,是个天才呢。   “我能改变大师姐等身边人的命运,可更多人呢?”谈未然思绪里掠出一缕怅然。   这不是他对黑血卫的第一次接触,甚至不是第一次交手,他思忖道:“现在的黑血卫,强是强了,就是缺了点气质,还没有后来的强横和百战精兵的气质。还有,黑血卫多年不上战场,应对不足,反应生疏,要记住这点,回去告诉爹娘。”   其实,还缺了一种只有强国才拥有的气质。   很多人眼中的暮血,是如日中天。其实在谈未然来看,后来成为九曲海一方霸主的暮血,才称得上如日中天,有了那股气质。   “不晓得有多少战兵集结了,希望别太多……我一个灵游境和大量五阶战兵碰上,这就太糟糕了。”谈未然喃喃自语,微微一晃,翩若步施展开,果真气度翩翩然:“先顺手收拾掉这些落单的残兵。”   免得敌人愈打愈多,须知,战兵向来是靠人数来堆积威能。   宗长空提醒他小心战兵,正是看出了黑血卫的强横。   的确,驻守皇城的这批黑血卫不晓得是不是被筛选出来的,几乎大半都有抱真境修为,偶尔不乏个别灵游境的军官。   一人一剑独闯皇城这种突发事件,对这些战兵来说,也显然是头一次碰到。加上黑血卫虽强,可也着实多年没有上过战场了,不免有一些侍卫们应对失措,陷入单打独斗的局面。   一批出色的战兵,不论遇上任何人和事,都应该在第一时间集结。因为,对战兵来说,团结就是力量!   二十个黑血卫凑在一起,谈未然只施以剑魄,游刃有余就消灭了。   如是一百个,他不敢掉以轻心。但如果有一千个黑血卫集结,他就只有转身逃跑的份了。   飘忽不定的行走在每一处空间,轻飘飘的宝剑仿佛没有一丝重量,却总可一再收割侍卫们的性命。   谈未然所到之处,一蓬蓬炸开的血色娇花,正印证了这一点。望着三三两两的侍卫愈来愈少,显然,这些应对失措的侍卫们,在一个个军官陆续醒悟过来之后,一个个发出吼声叫声召集。   吼声震天,轰轰隆隆的奔跑声中夹杂着盔甲哗哗声和兵刃的碰撞声。   突兀的一刀,骤然而至,凝出漫天的黑色,宛如凝结许久的鲜血。莫名的有一种戾气,使人心头压力陡增。   当谈未然挥出一剑,剑光与扑来的刀光无声碰撞。顿时一股气浪冲击八方,将谈未然劈得连退八步,不由倒吸一口气:“刀意破掉剑魄?这下麻烦了。”   同时,随口一问:“前辈,这暮血的强者难道都聋了瞎了,没有一个过来?”   宗长空微微一笑,环顾一眼,心想谁说没来?   谈未然一步腾空而起,犹如大鸟翱翔天空一下子突过一个城墙,视野陡然开阔。方才发现,这城墙之后,赫然正是集结着大批战兵,粗略一数,至少不下五百。   纷乱之中,能集结出五百战兵,想必是有几个厉害战将。   凭着这个数目,难怪能用真意强行破掉精魄。   谈未然忍不住再吸一口气,胸膛里一股战意盎然,在心口里沸腾着流转在身体每一处。那股战意伴随着一声长笑,勃然而出:“哈哈哈,再接我一招,我看你们还能不能破。”   一霎,所有心神凝聚,隐隐锁定这数百黑血卫,脑子里浮现的悉数是那割稻谷的场景,他对自己说道:“只需更精纯,自然更锐利!”   风云席卷,灵气集在剑尖。一抹白光的气势陡然提升,一升再升,犹如过了很久,又仿佛只在一念之间,剑魄终于出手,和以往竟有不同。   “咦,突破了?”藏身在天空某处的宗长空,忽然扭头见到这一幕,顿时惊奇不已:“这门霸世剑的路数,看来是极对他的脾性呀。”   霸世剑,突破!   三成精魄!   当三成精魄的一剑斩去,那战兵之中一人凛然出手,油然撑起一个光盾。几乎同时,一刀再次劈空斩来,那山呼海啸的力量令人畏惧。   刀剑碰撞之下,气劲震往八方,宛如狂风来袭。   霸世剑魄斩得光盾四分五裂,一剑噗噗正中前两排的战兵。可惜,和刀意碰撞,再破掉光盾后威能不足,根本未能形成威胁。   谈未然暗呼一声厉害,双足一点倒飞二十丈才卸掉斩来的力量。两下一交手,他凭刚突破的三成剑魄,还是输了半招。   那为首战将见状冷笑,声震半空:“这点实力也敢闯宫杀人,真当我暮血无人耶!”   “取你人头!”   这战将维系众人,凝众多战兵之力,牵引着挥出一刀。随之刀势,血色滚滚,十分可怖。   谈未然才不想在这里暴露七阶金身,索性压着金身不施展,打算硬接一招。一剑横在胸前,刀剑相碰,发出一记撕裂耳膜的金铁交撞声。他五脏六腑翻腾不已,一口鲜血都涌上喉头了。   “连刀意也接不下,又怎么能接得下我的……刀魄!”   那为首战将笑声冰冷,充满自傲,一声厉啸充满杀伐果决:“杀了这个刺客!”同样五百余战兵一道挥出极是血色绚烂的一刀,凝聚成为一刀,灵气滚滚聚集而来,形成风云色变的景象。   这一刀之威,绝不在神照中期奋力一击之下!   谈未然一口气吞吐,无奈正要施展金身和九劫雷音,耳边飘来话音:“我来。”   眼看血色浪潮将要吞没谈未然,凭空一道光芒陡然激射,无声无息击中血色刀魄,就如烈日抵挡妖邪气息。更是势如破竹,连续打入这五百战兵之中,将光盾击破,膨胀的大日气息演出数道剑光扭曲上下照耀。   噗噗噗!一阵沉闷独特的响声之后,这集结的五百余战兵哗啦啦的碎做满地尸块。那为首的强大战将捂着自己的头脸,悉数是不可置信之色,喉头发出咯咯之声,死死看着谈未然,似想要问什么。   一阵噼噼啪啪之后,同样成了一堆尸块。   这一剑吸收了霸世剑的一些特点,但在他来看显然还远远不够。宗长空微微点头,又摇头,对谈未然道:“金身和秘术,以及七成剑魄,是你的重要底牌。能不暴露则莫要暴露,否则惹人嫉恨。”   宗长空没说的是,在谈未然这个年纪练就七阶金身与秘术,外加七成剑魄,太离奇太惊悚,堪称颠覆常识,根本难有合理解释。一旦暴露,绝对会引来无休止的嫉恨,甚至怀疑。   谈未然应声点头,领教了黑血卫的难缠,不想再和战兵碰一把。索性加快速度,好在他多虑了,一路单枪匹马闯入,大概因为这个方向的黑血卫被宗长空一剑斩了,路上所遇敌人并不多。   不多归不多,一路连一个神照境也没站出来拦截,就显然有问题了。   “不是没有强者,是在等你自投罗网。”宗长空隐匿身形,从半空俯瞰,很快就寻到人迹:“听说你杀了暮血三个皇子,皇帝可能打算亲自收拾你小子。”   宗长空微微垂首,就发现地上的谈未然走错方向了,一拂袖卷起谈未然轻飘飘的飞去:“谈小子,你方向错了,我送你一程。留心点,这个皇城可能布置了禁空之效。”   禁空,就是禁制御气飞行。   谈未然暗暗凛然,随着宗长空一掷而去,犹如腾云驾雾般在皇城划过一个弧线,极力收敛住所有气息,滴溜溜落朝着一座大殿急速坠落。   当他的气息被察觉之时,他距离地面只有三十丈,掌中殊途剑激荡璀璨剑光,化作一道流星垂直急坠向暮血皇帝!   剑气如虹,正中皇帝天灵盖! 第651章 自投罗网乎?   当剑气激荡,由上而下宛如一道璀璨光辉,以绝对凌厉之势击中皇帝天灵盖。周围之人竟无一人为皇帝担心,反而为刺客从天上来而动容。   倘若对此感到费解,则很快明白。这些暮血强者的确无需担心皇帝安危,皇帝或许不是武道强者,却并非毫无自保之力。   当剑气击中天灵盖,本该把头颅贯穿的一剑,赫然就如击中一层硬朗的物体,顿时烟消云散。   淡淡的柔光放出,皇帝崔彦轲一身上下覆盖上一层金黄色的龙纹内甲。那龙纹竟真如一头龙,在内甲之上游走不定,散发出望而生畏的气息,真真往这里一站就充满王者气息。   见一剑失手,疾追落下的谈未然心中恼火:“我是真的,真的,愈来愈讨厌内甲了。”   说起来,父母一统本土,天行宗也不弱,他亦算得上有家世有出身了。可他却连一件内甲都没弄到手,反而是频频遇上的敌人和对头拥有这玩意,难怪他念及有心塞之感。   “别杀皇帝,没意义。”   当谈未然急速坠落,掌中剑再凝紫色剑魄,将目标再次锁定皇帝之际,耳边突然传来宗长空的话,心中一动,传音急问:“为何?任老久说,杀了皇帝,暮血群龙无首,必因皇位起内乱。”   “每一个皇帝都一颗眷恋不去的心,但没有一个皇帝成功。这个暮血皇帝任期已过,退位是必然。”宗长空不太懂得经营国家的一些事,但他活得久阅历广。   任期制度,是皇族与官员都希望存在的。没有人愿意看见一个一直当上几百年几千年的皇帝……如果真有这样一个皇帝,哪怕再平庸,几百年几千年之后形成的权威,也足以摧毁皇族和官员的声音。   皇族不倒,杀多少个皇帝都没用。当然,像青帝崔思雎之流,是不一样的。   再说,皇族有的是人,想找一个出色的来继承皇位,或许很难,像崔思雎那么杰出的更是可遇不可求。但是,想找一个平庸的,那绝对是一抓一把,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个。   尽管暮血的局势有点特殊,但杀皇帝,照样解决不了问题,没意义。   既然杀皇帝没用,那就换一个目标。   谈未然从善如流,就要落地之际,皇帝崔彦轲冷冷眼神看过来,眼有一丝丝心有余悸,一指过来:“活捉他,我要亲手杀了他!”   此音令谈未然心中一凛,突有一条身影骤然扑来,光影幻动之际,震荡出一个惊爆声,气浪吹得这大殿四方尘埃飞舞,双双发出一声闷哼。对方被剑魄扫中,激出霞光阵阵,不由倒退。   谈未然则如鹞子倒飞,再一个倒栽葱式的落在地上,余力未消,连续后退,双足蹬踏得地面的坚硬石板一路砰砰砰的破碎。放声长笑:“想杀我?皇帝,你何不亲自来试一试!”   凝神挥洒,殊途一剑发出一声颤鸣,激射一缕白光。在所有人视网膜上留下一个残影的同时,就已然无声斩中皇帝左侧一人。顿时就见啵啵炸声在这人身体上迸发,最终消弭于无形。   大殿之前的阶梯上,赫然就是皇帝崔彦轲,左右自有暮血强者陪伴。   “是神照境!”一剑之后,谈未然试出来了。   微微眯眼扫视前前后后,露出一缕冷笑。这大殿的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露面的和没露面的,他看得见,察觉得到的暮血强者都不少。看起来,是召集了人马准备大干一场呢。   怪不得闯入皇城一路杀来,居然一个神照境都没遇上,合辙是在这里等他和宗长空自投罗网。   又岂止!   他杀了三皇子和六皇子,算上崔思雎,崔彦轲已经有三个儿子死在他手里了。尽管崔彦轲能生,可数一数,也就这么十来个儿子女儿,再冷酷,终究也是一个父亲。   自然一心想抓住谈未然,恨不得亲手把他挫骨扬灰。   三皇子之死,对皇帝是伤痛。放在这时发生,对暮血来说简直痛彻入骨。   其实,谈未然一路闯入杀得猛冲得猛,可在暮血皇族来看,冲得愈猛就等于死得愈惨。皇帝和一些强者正好对黑血卫的应急表现不满,索性就等谈未然自投罗网,顺便当是给黑血卫一次实战教训。   皇城乃是皇族的核心地区之一,是彻头彻尾的主场。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不可能留不下谈未然等人。   哪怕是渡厄境深入这里,也决计没有好果子吃。   这不仅仅是自信,而是有六百年前前车之鉴的。   渡厄境尚且沉沙折戟,况且谈未然,就算暗中有强者护持,也是死路一条。所有人看着谈未然的眼神,就和看一个将死之人一模一样。   皇帝崔彦轲神情冰冷,周围有强者虎视眈眈,仿佛在等待什么。谈未然若有所思,徐徐环顾传音道:“杀皇帝不可取,那就换一个法子,杀掉崔景兰,杀掉那几个皇族的最大支持者。不晓得穆和在不在,不过还没发现那老娘们……”   “这个法子不错。”说这话的时候,宗长空的语气洋溢着淡淡笑意:“谈小子,你猜他们在等什么。”   数里外,数条身影隐匿得很好,此时其中一人却是竖着耳朵仿佛在聆听什么,一边娓娓把谈未然和宗长空之间的传音交谈,竟然一字不差的同时复述出来。   传音虽隐秘,也挡不住这世上还有某些秘术或宝物,能截获传音。   说到“老娘们”三字的时候,崔景兰脸色一沉踏实,提气掠去落在一座大殿屋顶上,看也没看谈未然,冷冷扫视虚空:“不管阁下是何方神圣,既然来了,又何必鬼鬼祟祟做那见不得光的模样,平白辱没了我们破虚境的声威!”   破虚境?谈未然忽然想笑。   轰隆!一记晴天霹雳陡然响彻,崔景兰随手一击,拳魄如凶猛的一波潮水含怒而发。眼看将要淹没谈未然,却突然九十度大折转,轰击中远方一座建筑,炸出漫天碎屑。   宗长空个头高大,气质雄壮,纵然面相有些老态,往这里一站,仍然像是一头威势惊人的猛虎,让所有人不由把目光投向他。这时,被忽视的谈未然咳了一下,清清嗓子道:“前辈,这老娘们就是崔景兰。”   “任老久说,杀了她与穆和,暮血皇族就只能扮缩头乌龟。其实要我说,最好全杀了,干净了事。”   “任老久?”一群暮血人中有人惊怒脱口。   一众暮血强者投来的充满杀意的目光很有压力,可宗长空神色镇定,问道:“谁是穆和?”   崔彦轲冷冷看谈未然一眼,仿佛用眼神把谈未然挫骨扬灰了八遍,淡淡对宗长空道:“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可是与我暮血国有仇?可是与东武有关系?”   “没仇,也没关系。我只是谈小子请来的。”宗长空摇头:“我的来历,你们无须打听。”   一众暮血强者本觉得跟谈未然一起,却藏在暗中的宗长空,应该是谈未然师门的人,再不然,就是与东武有关。不成想,宗长空竟自承和东武无关,全然不似他们之想象。   “不知,这谈未然怎么请动阁下?”纵然撇掉背景不说,没有哪一个破虚境是好对付的。遇上这种层次的强者,能不冲突还是不冲突的好,毕竟暮血不是玉京宗玉虚宗,有几名渡厄坐镇:“只需阁下一句话,我暮血国愿出双倍。”   此言一出,宗长空和谈未然顿时双双失声大笑。其实宗长空自称被“请来的”,是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才在某些时候便于出手。不想,居然把这群暮血人给误导了。   笑声本是纯粹有心而发,落入一群暮血人耳中,却是充满了嘲笑和讽刺,登时生出怒意:“我早就说了,何必跟他们废话,左右不过是个破虚境,杀了就是。我们暮血,又不是没杀过。”   崔彦轲微微闭眼,想起死在谈未然手里的三个儿子,不由声线冰冷:“不管你们怎么处置,这个谈未然要活的,必须交给我处置!”   轰!一个惊雷般的炸响。   骤然间,狂风暴雨掀起八方风雨,众人微微昂头看着天空。崔景兰凝视宗长空,眼神渐渐坚定,闪出凶光,微微向某处一点头,对宗长空道:“阁下既然铁了心,那就怨不得我们暮血了,动手。”   崔彦轲猛然睁眼,戾气散发,狂啸震耳:“是你们展现诚意的时候了!”   一群暮血强者分布各处,隐隐把在这宽广空地中的谈未然和宗长空包围着。随着此时一言,众人一致扭头望向西南方,那黄裙女子微露自信之色,似乎对她来说,杀了宗长空并不在话下。   飘飘如仙扭身一摆,婀娜身子眨眼间就近身。堪称漂亮的一拳轰出,竟有些许璀璨的娇嫩鲜花撒下,美轮美奂。   这身法,和细柳身法一个路数,却比细柳身法强多了。   谈未然惊出一身冷汗,已被宗长空提着轻飘飘转开,那锋利之极的拳魄花瓣把空气割裂出不绝于耳的嗤嗤声。拳魄所在,令得整个天地仿佛都在倾斜着那源源不断的花瓣。   谈未然动容:“百花杀!”   这黄裙女子是星耀宫的人! 第652章 杀它个片甲不留   辨认出“百花杀”的同时,谈未然也认出了黄裙女子。   尽管他前世所见的那个黄裙女子突破无望而老去,现在见到这个则年轻多了,但显然是同一个人。   的的确确是星耀宫的人!   谈未然微微一拍额头:“是了,星耀宫!”   实际上,他怎么会忘了星耀宫,从始至终不敢忘。须知,明心宗也好,黄泉道也罢,都不及暮血和星耀宫来的威胁更迫在眉睫。因为,这两家是离东武荒界最近的对头。   回来后,他就觉得奇怪。为何只听说暮血对东武如何大打出手,却没听说星耀宫如何。   莫非魏清明没活着回去?又或者,星耀宫上下都有圣贤胸怀?谈未然是万万不信的。他只相信,不论是从星斗宗角度,还是由崔思雎之死破坏的计划,乃至柴敬之死等,星耀宫都有对他和东武动手的理由。   此刻,一见黄裙女子,谈未然就豁然贯通了。星耀宫的人在这里出现,就已经表明了一切。   当魏清明自觉十分屈辱的躲躲藏藏,专门避开谈未然,正是一心要把洞府里的情况活着带回去。   一个神照境,竟然要躲着一个灵游境,不敢正面碰上。这是何等屈辱的心态和行为!   魏清明的决定虽然屈辱,却的确是一个老牌强者的聪明抉择。须知,如果他不躲避,而是正面在谈未然眼前出现,几乎必然死路一条。谈未然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决心。   无论如何,魏清明的忍辱负重没有白费。至少,当他活着回到星耀宫,星耀宫迅速就知道该找谁血债血偿。   崔思雎死了,柴敬陨落,魏清明失却一臂……一次百里洞府之行,死了两个,重伤一个。   死别人也就算了,就像暮血不可能为了一个普通皇子的死,就轻率的对某个颇强势力开战是一个道理。如果死的是星耀宫其他人,其实是不太在乎的,也不太可能大动干戈。   可惜,死的全是星耀宫的真传,即是星斗宗的隐脉弟子!   人多势众,基本和隐脉是没有关联的。话说,如果隐脉真允许无限制发展,那岂不是要对主脉反客为主?   隐脉真传太少,是每一个宗派的隐脉都普遍具备的现象。别说一次死两个伤一个,就是死一个,也是难以挽回的损失。   可想而知,星耀宫获知消息的一刻,究竟有多么愤怒,恨不能把谈未然碎尸八百次以泄愤。   没这么干,只因星耀宫某人提出了更好的复仇方法:勾搭暮血。   崔思雎之死,最痛心疾首的恐怕不是暮血,而是星耀宫。   也许听上去匪夷所思,然而,这就是实情。   不问谁最痛,在崔思雎之死这点上面,无疑有共同敌人。星耀宫某人提出的法子很漂亮,无非顺水推舟借题发挥等等,借由共同敌人,从而再次跟暮血站在同一个立场勾勾搭搭。   又能复仇,又能顺势拿下暮血,的确再好不过。   至于勾搭过程与细节,则无须赘言。   总之,也算一个郎有三心一个妾有二意,就是中间夹了一个原配涂海宗,让两方施展不开,不得不偷偷摸摸,并含蓄婉转的接触。   北进派在压倒东进派的情况下,居然被莫名其妙的翻盘,让东进派重掌话语权。如此一系列的事件,固然有温又南等人的策划和努力,毫无疑问也有星耀宫在暗中促成。   皇帝崔彦轲这个北进派一改态度,下旨对东武出兵。显然是在东进不可阻止的情况下,为暮血利益考虑,所谓兵贵神速。再者,也为了缓解自家儿子继位后的压力。这个出兵的旨意由他这个老皇帝下达,比一个刚登基的皇帝下达更好,更有利于执行。   若说出兵旨意还有第三个用意,就是向星耀宫表明诚意。   就是先前谈未然闯入皇城之时,星耀宫的人才刚刚悄然入宫,与崔景兰等人会面商议合作事宜。   在突发事件面前,没有比杀谈未然,对付宗长空,更能向未来伙伴表明星耀宫的实力与价值。   于是,黄裙女子出手了。   杀谈未然,一个灵游境小鬼而已,是易如反掌的事嘛。在星耀宫来看,只有宗长空这个“破虚境”较为棘手,但也不是不能对付。   轰然一拳又一拳,那娇嫩的五颜六色的花瓣,飘零在空气里,仿佛无所不在。随之宗长空提这谈未然踏步七转八转,竟而一次次成功闪避过拳魄最强点,施展小盾拳撑住一个光盾拳魄顶住一次次的强袭。   “究竟是女子,只讲个好看,实则威能似乎有点那个……”其他暮血强者纷纷交换眼神。   这时,飘飘而下,色泽缤纷的花瓣仿佛没入地下,消散在空气里。   “派去知会崔青川的人去了多久?”从身旁人口中得到答案,崔景兰微微皱眉,心想崔青川今次迟了。正如此想着,见了这一幕半晌,才忽然有所察觉:“咦,她几时把秘术用出来的?”   站在旁观者清的角度,崔景兰从细微处察觉秘术,不由倒吸一口气:“竟然是八阶秘术!”   花瓣飞旋,将宗长空和谈未然包在其中,形成最绚丽的景象。   几乎同时,宗长空流露微微暗赞一句漂亮。即使他也不能不承认,这黄裙女子的拳法与秘术出人意料的契合,秘术融在拳法中施展出来,几乎神不知鬼不觉。   加上此女子的拳法,可伤人神魂,用得好了,完全就是杀人于无影无形中。   如此特殊的战斗可遇不可求,宗长空心想正好给谈未然这个晚辈多一回经历,反而不急于出手了。等谈未然痴然陷入迷幻中好一会,真正尝到个中凶险了,才终于一巴掌拍中谈未然额头,当头棒喝:“醒来!”   “醒来!醒来!醒来……”   仿佛形成了一个醍醐灌顶的回音,震入心灵。就是谈未然隐隐约约觉得“看见”了寂灭金册的一刻,只觉神魂猛然一震,就从迷幻中苏醒过来,只觉得头疼欲裂。   宗长空挥出小盾拳,道:“是否头疼,是否神魂刺痛!记住这种痛与感知,牢牢记住,避免下次。”   宗长空每说一句,谈未然就连连点头,登时明白自己中招了,暗暗骇然。百花杀搭配秘术之后的战斗奇效,在后世不是秘密,他也知晓。可没想到,自己仍然不知不觉中招。   宗长空看谈未然一眼:“醒了没事了?不担心东武成为众矢之的了?”   谈未然点头:“不担心了,东武只要在东武荒界,就必然是众矢之的,和我们在这里做了什么无关。我来石林荒界的首要目标不是围魏救赵,而是趁着您还方便出手,顺手剪除暮血最后的威胁。”   “东武不需要暮血顶在前头分担压力,也没有谁分担得了!”   宗长空又道:“杀?”   谈未然斩钉截铁:“杀!杀它个片甲不留!”   啵!拳魄形成的小小光盾,一震碎裂化作流光散去。   终于破了!   黄裙女子和崔景兰等人悉数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这小小的光盾拳魄,竟有出人意料的防御之效。黄裙女子的百花杀堪称杀人于无形,却在威能上有所不足,以至于半晌下来才破掉拳法。   宽阔广场四周,早已不知不觉集齐不少强者,纵然不知不觉把宗长空的强大心里拔高几分,仍是不约而同认为宗长空接下来就要倒霉了!   黄裙女子的百花杀诡谲非常,众人有目共睹。   八阶秘术,又岂可视之寻常。   况且,此处强者如云,断然没有被宗长空逃走的可能。顿时对宗长空指指点点,做不胜惋惜之状:“此人修为实力,亦属难得。可惜,不能为我暮血所用。”   星耀宫的灰袍男子汤维信流露淡淡自信,道:“此人不过是在做困兽之斗。”   人人傲然指指点点,脸上眼里挂着矜持的笑意,虽窃窃私语,实则声音不小,刚好可以给想听到的人听到。   “星耀宫的实力,果真不错。随意一人出手,便比寻常破虚境要强上两三分。嘿嘿,八阶秘术,这玩意我也就听说过,没见人用出来过。”   “总之,看起来比起涂海宗强。请涂海宗派点人去东武荒界助战都畏畏缩缩犹豫不决,做大事哪能如此,将来若然与星耀宫合作,想必会对我暮血更有利一些。”   此情此景,暮血和星耀宫俨然把今次杀谈未然当做一次增进彼此有意和信任的联谊了。想起来,真得感谢谈未然和那个谁呢,没这两人捣乱,还没这个“联谊”机会呢。   是得多谢,那就等一下“联谊”完了,干脆给这个破虚强者一个痛快。哦,谈未然就别指望这么好命了。   皇帝要亲自处置那小杂种,星耀宫也打算剁碎了他。   在这份特殊的欢快气氛中,似乎连战斗的凶戾气氛都平白减弱许多,似乎让每一个人都沐浴中“成功”里。   就在这时,就在亦真亦假的漫天花瓣里,一缕绚烂之极的光亮骤然闪耀。顿时之间,犹如一份独特的闪光,骤然像是劈开怒海般,将正飞旋的“花瓣之海”分出一条道路。   从这路上徐徐走出的,正是宗长空!   黄裙女子身子陡然一僵,这是?只见宗长空微微一抬手,一缕光明在黄裙女子的光洁额头迅速绽放!   噗哧!乳白色的脑浆,加上猩红的鲜血与碎骨,从黄裙女子后脑勺的窟窿里喷溅得。   一刹那,鸦雀无声! 第653章 独特的九阶法器   黄裙女子就在眼皮底下身死,仅仅一剑而已。   顿时,所有窃窃私语戛然而止,满满的自信轰然坍塌,自以为的云淡风轻支离破碎。对所见几乎疑为眼花,当发现并非如此,便剩下满心震怖,身不由己的颤了一颤,均在心底问出一个问题:   究竟得多强大的人,才可易如反掌的一剑破掉气势正盛的黄裙女子?   只可惜,宗长空一剑来得快,去得也快。所有人都异常自信,觉得宗长空和谈未然必死,都各自谈笑风生,浑然没人太留意战况。以至于,竟无一人捕捉宗长空的气息有多强。   正当所有人仓促失措的同时,宗长空踏足一动,就如暴晒下人间的阳光,骤然出现在另外三人之前。挥斩宝剑之际,只见一道炽烈的光明闪耀,头也不回便直扑其他人。   只一剑,这三名暮血皇族的神照境,便见眼前幻动那璀璨的闪光,只觉胸膛上微微一疼,这又不是太疼,就只如被针给刺中。有黄裙女子为前车之鉴,这三人大是警惕,迅速爆发丹田之气,金身霞光透体。   就在这时,胸膛微微刺痛之处,骤然喷溅鲜血,发出嗤嗤声。   “我,我……”这三名皇族神照强者愕然看着喷溅鲜血的胸膛,迷惑心想这伤怎么来的。霎时间呼吸变得无比困难,就如抽风箱一样剧烈,最终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能说出来。   这次宗长空出手,他的气息终于被集中注意力的崔景兰等人清清楚楚察觉,迅速色变,在心中极度震骇!   这气息,这气息分明就是,就是……暮血众多强者还没滋生,星耀宫就有人震骇冲口而出:   “渡厄境!”   其声,震荡在这片空旷地,冲击却是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竟然是渡厄强者!   浑然没人关心三位皇族神照境的死,从崔景兰到穆和,再到星耀宫的人,每一个人都惊骇万分。这个发现就如当头一棒,砸得每一个人都觉头昏眼花,不由自主的心脏疯狂收缩,心思转了转就剩下一个念头:“怎么会是渡厄境,为什么有会渡厄境!”   这回走眼,是走得倒霉极了!   包括崔景兰在内,所有人都在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愚蠢,眼睛究竟瞎到何等地步,才会把一个渡厄强者看成一个破虚境。   渡厄强者又不是路边的大白菜,怎会突然就遇上一个。   一众人等神色狂变,只觉欲哭无泪,心脏几乎跳动。要知道,莫说渡厄强者的踪迹,就是消息,也基本没有多少。   屈指算下来,平均百八十年才有渡厄强者在比较公开的环境下露面这么一两次而已,譬如百里洞府之类的情况。   荒界如此之大,渡厄境是如此之少之神秘,又从来隐而不出。不管是谁,凡是能遇上一个,那绝对是缘分中的缘分。只不过,这种缘分若在平时,暮血上上下下必是欣喜若狂。可这个若是由谈未然带上门的“缘分”,他们绝对不想要就是了。   至于谈未然,是怎么获得的这个“缘分”。若是平时游刃有余,自然是要深思一番,可眼下宗长空渡厄之威凌压全场,谁还有心思去想这个暂时不相干的事。   没有比宗长空威胁更大的存在了!   这可是一个真正的渡厄强者,九成九的修士都无法解除,只可仰望的存在。想着这点,所有人不由自主的脸色变白,只觉心口后背全是汗,那心脏更是疯狂的跳跃起来,无不神色惶惶然向后退去。   就在多数人摄于渡厄境威名,仓皇后退的同时,一声尖锐之极的嘶叫骤然响起:“诸位!听我一言!”   崔景兰这一声难听得犹如指甲划过黑板般,让人恶心,却尖锐地让每一个人都听见了:“我暮血,并不畏惧渡厄强者,也并非第一次面对!”   她的话刚响起,钻入众人之耳。宗长空就如一阵凶猛的罡风,裹着威猛的气势,一拳轰中一人。那人顿时砰的一下子就炸成一团血雾,整个人彻底四分五裂,碎得不成人形。   又死一个!   死掉的,可是神照后期!却连一拳头都承受不住。众人不由心头微微一颤,刚刚聚起来的些许士气,顿时一跟斗往下挫。   崔景兰又惊又怒,放声震喝:“启!”   此时只见一道淡淡的光幕应声而起,一转眼,就刷刷刷的蜿蜒而出,沿着某些路径一路九曲十八弯的出现。若然在高处俯瞰,则会发现,这光幕在皇城里蔓延而起,把整个皇城隐隐分割成一块又一块。   若是有心则会发现,最为特别的是,这光幕蜿蜒的形状像极了一条盘卧的巨龙。   光幕把谈未然和宗长空隔开,谈未然眼睛微亮,一抹储物手镯,随意取来一把六阶宝剑刺中光幕:“这种器具形成的保护罩,居然如此曲折,好像是有点不太一样。应该是攻防器具,很可能是九阶。”   多半是九阶器具,否则,哪来的自信可以抗衡渡厄强者。   见光幕将宗长空和己方隔断,星耀宫的人和暮血的人辨认出是九阶器具,又想起暮血六百年前曾经击退两大渡厄境的先例,立时安心自信许多。   崔景兰自信得昂首挺胸,大声道:“晚辈崔景兰,还请这位大尊前辈先莫要急着动手,不妨听晚辈几句话。”   “敢问大尊前辈,与东武有何关系?又或是,与这谈未然是否有师门关系?”   宗长空同样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九曲十八弯式的防御,好奇观察几眼,随口道:“说了没关系,是谈小子请我出手的。”   众人喉咙里的某句话顿就被憋回,崔景兰哽了哽,暗示道:“大尊阁下是前辈,想必知晓,如大尊这般强者,素来极少参与世俗征战……”她一边说,一边和众人一样充满期待望去。   其实宗长空和谈未然都明白崔景兰说的是什么,荒界不是一个无序的域界,总有一些秩序要遵守。譬如渡厄强者交手,应选择域外真空等人迹罕至之地,这就是整个荒界都同意,都共同维护的。   当然,秩序包含了道德、公义等等,不是每一条都像律法一样明文给标明下来。   但是,正所谓“公道自在人心”,总有一些事会有大家共同维护。   像是宗长空,和东武没关系,也撇清和谈未然的关系。如果没有合理的理由,光是亲自干涉东武和暮血的征战,这就说不过去。遑论,宗长空是亲自在暮血皇城大开杀戒。   崔景兰的话,就是在提醒宗长空不要肆意妄为。这世上不是只有他一个渡厄境,别人未必就不敢管!   宗长空对谈未然说,他很难第二次对暮血出手,认为谈未然应该把握住他唯一对暮血出手的机会,就是基于这个事实。   崔景兰一愣,迅速道:“既然如此,不论谈未然出什么,我暮血愿意出更多倍请大尊莫要插手……”   宗长空失声大笑,哈哈的大笑声飘扬在皇城上空:“谈小子救了我一命,你们也想救我一命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就知是白费口舌,崔景兰穆和等人均知拉拢不了,也说服不了,顿时冷笑:“既然大尊一心一意要听这小畜生的话,非要与我暮血过不去,那便莫怪我等不客气了!”   渡厄境,又如何?   不错,他们暮血和星耀宫没有渡厄强者,可不至于连对敌的勇气与斗志都没有。再说,暮血又不是没击败过渡厄境,当年还没此时强大呢。   崔景兰尖锐狂笑:“我暮血向来以和为贵,可大尊既然不给面子,执意要与我暮血为敌,那便让大尊看看我暮血的本事。天时地利人和全在我暮血,哪怕阁下是渡厄境,我暮血也决然不惧!”   声震苍天,鼓舞着皇族强者和星耀宫强者。   几乎同时,大片大片防御光幕扭曲出一道绚烂之极的光芒,散发着使人胆战心惊的气息,呼啸轰向宗长空。   小盾拳!   当拳魄凝成光盾,承受着那轰下的磅礴一击,拳魄轰然崩散。瞧得谈未然眼皮微微一跳,暗暗惊叹,这一击堪堪有渡厄寻常一击之威,凭着小盾拳防下来,足见这拳法的出色。   呼呼呼!接二连三的呼啸从皇城上空吹袭,从防御光幕里抽取的光辉就如气象恢弘的刀魄,撕出凄厉之极的怪声一再轰中小盾拳。   当小盾拳一再被轰散,见宗长空一副被动挨打的模样,暮血强者和星耀宫强者只道他是无力反击,立时士气高涨。崔景兰更是发出语出尖锐:“渡厄境?哈哈哈,像你这般的渡厄境,我们暮血以往击败了不止一两个。”   “而阁下,即将成为下一个。”   尖锐的语气夹杂着恣意的笑声,一下子鼓舞了所有强者,放弃了见势不妙就跑的打算,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突然萌生一种莫名的优越感。信心无比的看着这一幕,都觉渡厄境挨揍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头一次经历,怎可错过!   当崔景兰穆和崔彦轲等人又得意又兴奋,又暗暗觉得渡厄强者不过如此,顺带恣意展现优越感之时。谈未然充满同情的眼神,完全没人发现。   宗长空看似被动,其实是在亲自尝试这个独特的九阶器具的最高极限,仅此而已。 第654章 吃错药了   此乃一件独特的九阶器具。   宗长空承受几波攻击之后,通过切身体会,便推测出这件九阶器具的攻击上限,每次相当一位渡厄强者的寻常一击。坦率说,这与一般九阶攻防器具没有太大区别,甚至还显得稍弱了一线。   从这点来说,非要说当年暮血击退了两大渡厄强者,恐怕不足完全取信。   不过,比起攻击,这九阶器具显然在防御上出色多了。   据宗长空的了解,攻防器具的强大毋庸置疑,但完全追求平衡的攻防,反而容易沦为平庸。所以,必然在攻防各有倾向。   最令宗长空感兴趣的,就是这种九曲十八弯式的防御光幕。他纵横天下几千年,哪怕在其他域界,都还是头一次见到,第一次听说这种曲线防御,这种曲线防御堪称极有特点。   一遍思忖,一边施展小盾拳,屡次承受来自九阶器具的强袭。当拳魄轰然再崩,宗长空环顾一眼,发现崔景兰等人的欣喜与自得,以及兴奋。   这帮人高兴什么?宗长空浑然不明白,索性对谈未然说道:“可禁空,又可进攻,主要是防御出色。这样的九阶攻防法器,你有没有兴趣?”   与其说宗长空是问谈未然有没有兴趣,不如说他是在咨询谈未然:天行宗有没有这个需求!   谈未然一听就懂,欣喜若狂:“自然有兴趣,无比的兴趣!”   天行宗还缺点什么?这要是一一数下来,作为一个重建不久的宗派,缺的自然不少。可若说最重要之一,绝对有山门防御法器。   燕独舞在百里洞府倒是得了一件八阶攻防法器,转交给他带回宗门,东西还放在他的寂空界石里呢。不过,八阶的固然好,如果能再得到一件九阶的,自然是再完美不过。   “那就好。”宗长空舒展眉头,向崔景兰等人一望,既然天行宗有这个缺口,那就算是暮血倒霉了。   宗长空没有抢劫他人的作风,当然,既然是敌人,那就无所谓了。他凝聚心神,一霎时,仿佛每个人都察觉身边的空气在向他流去,缓缓递出一拳,平凡无奇的落在防御光幕上。   啵!啵啵!   一阵轻微的炸裂声骤然响起,防御光幕瞬间就像海浪一样疯狂涌动起来。光幕炸出点点光辉,飘零而下,竟无比绚丽。   见宗长空似乎威能不小的一拳只把防御光幕轰出波澜,星耀宫的人和暮血的大部分人立刻放声大笑,或是得意洋洋,或是兴奋不已,纷纷大叫起来:“厉害,果真厉害。不愧是能几次击退渡厄强者的法器,想不到暮血竟有如此强大的九阶法器,哈哈哈。有如此强大的法器,就算是渡厄境,又能奈我们如何!”   大声叫嚷的人没发现,崔景兰等少数几个皇族核心的表情已从自信变得惊疑不定,甚至踊出一阵阵虚汗。   当宗长空凝神再是一拳轰中光幕。   就如一枚炸弹投入在江河之中,轰然引爆之际,掀动了河流的沸腾,那一股子冲击力转瞬就沿着这光幕蔓延而去,就如一张长长的绸缎呈现波浪形状的起伏。   当这一幕落入崔景兰等人眼中,所有得意与兴奋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满心的震骇。星耀宫的人和其他不知法器奥秘的人张嘴想要问,当发现崔景兰几人脸色和攥着的拳头都发白的景象,顿时猜到不妙。   宗长空微微撩眉,掌心缓缓吐出一柄金色宝剑,就仿佛把阳光,甚至把太阳掌握住,一剑挥出,在空气里掠出惊爆之音。   此乃令人完全无法直视的一剑。   不是那么绚丽,却耀眼绝伦,就宛如从太阳发出的一剑,让人生不起抗衡的念头。   谈未然叹为观止,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任何人与宗长空在一起,而世人首先看见并留意到的永远是宗长空了。   剑气无声无息,一闪而逝之际,被刺中的光幕就如遇到烈焰的冰雪一样消融出一个缺口。而那些刚烈的气息仿佛有一种无声的力量爆发,蔓延整个防御光幕。   九阶防御告破!   连摧枯拉朽这个词都用不上,完全就是一剑之后,那股爆发的力量就在迅速蔓延并把防御光幕逐渐消融掉。   六百年前,并非暮血击败两大渡厄境,而是击退。   这个特别的九阶法器,防御的确十分出众。来袭暮血的渡厄强者不一定能轰破是真的,但是,不愿意消磨时间,不愿意为了杀伤暮血而付出太大代价,也无疑是部分原因。   崔景兰等人已是看得脸色惨白,灰败得不带一丝血色,如是再往身上刷一层灰漆,简直就像一尊尊雕塑。   一尊尊在恐惧中颤栗的雕塑!   失去了防御光幕的阻拦,就再没有什么能阻止宗长空了。顿时,所有颤栗的“雕塑”们疯狂逃窜,竟生不起对抗之心。   宗长空爆烈一音震撼得所有人心头冰凉:“杀!”   恐怖的剑气激荡纵横,在皇城留下一条条阡陌纵横的剑痕。   当一剑激荡而过,仿佛从太阳之中摘取了最炽烈的那一缕阳光,狠狠的鞭打在几人之身。刷拉一声轻响之后,那几人的金身和内甲等悉数崩溃,中剑之处,当场消融出一个个窟窿或条形凹下的穿透伤口。   纵然是修士,亦决然承受不住如此重伤。   一个个神照境乃至破虚境无不仓皇逃窜,比起普通人面对灾难时也好不了多少。在疯狂的逃窜中一旦被剑光扫荡,那便只有轰然倒下的命。   原来,他们方才的得意与兴奋,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九阶法器,能保护得住他们,本来就是一个笑话,能击败这个渡厄境,则是笑话中的笑话。   先前一众人还觉得,渡厄境有什么了不起?现在他们知道了。可笑的是,这时才恨不得完全不知道。   不是渡厄强者没什么了不起,而是他们见识太少,根本不懂。   一群神照境和几个破虚境,加上一件出色的九阶攻防法器,正常情况下未必不能抗衡渡厄强者。可那是抗衡,就算击败,也并非没有可能。但谈未然敢说,一定不包括宗长空!   一个箭步窜上一个大殿房顶,望着在那明耀剑光引来风云色变,而剑光所到,一条条疯狂逃跑的身影纷纷倒下。也有那冲上天的人,刚被那剑魄扫中,人还没掉地上,就消融在空气中,与天地同寿去了。   “不!”众人的绝望呐喊声震耳欲聋。   一群强者在宗长空这个更强者的手下,痛苦不已的哀嚎着,甚至有暮血皇族的人为了求生而告饶。   反倒是星耀宫的人有骨气多了,面对宗长空夺命一剑,纵然和别人一样心生悔意,却在最后一刻也没有出口说一句求饶的话。   从天空俯瞰,宗长空就宛如一个地上的太阳,释放出那致命的阳光,摧枯拉朽的轰鸣在皇城之中。所到之处将房屋大殿轰击成为废墟,并夺走一条条性命。   没有一个得以逃掉!谈未然忍不住挑眉,发现宗长空似乎杀性颇重,一旦出手就从来不留余地。从这点来说,明心宗和星斗宗不惜代价要杀宗长空,果然是有根源的。   此时,皇城之外的都城里,忽然响起一声悠悠叹息:“堂堂渡厄大尊,何苦卷入世俗之争,以至酿造杀孽。”   此话刚说起,就有一个身影从皇城之外呼啸而至,轻飘飘一拳轰向宗长空。拳魄引得天地灵气错乱,形成亿万黑影生机勃勃的一幕,竟然极具冲击力!   星耀宫的人可以逃,少数不要脸的暮血皇族也可以逃,但崔景兰等人又能逃到哪里?这时察觉这突如其来的气息,顿时心惊肉跳之余狂喜不已:“有救了?”   崔景兰等人不知这个渡厄境是哪儿来的,但至少看到希望了。   是希望吗?也许吧。   轰!拳魄对剑魄碰撞的同时,以二人为中心,爆出震撼欲绝的滔天气浪。把方圆三百丈内的房屋建筑等等,悉数夷为平地。   光芒弥漫之中,宗长空掌心宝剑滴溜溜一转一扬,无与伦比的剑魂刺出爆裂无比的威能。   “剑魂?!”   就在对方脱口而出的同时,身不由己被一剑扫得飞,就如流星跌下在石板路和无数建筑中犁出一条长达百丈的泥沟。   崔景兰等人还来不及欢呼雀跃,就宛如被一只大手扼住心脏与喉咙,只觉被绝望压得再也喘不过气。   当光辉散去,宗长空看着刚交手的人唏嘘不已:“万众一心拳!管慈?原来你还没死的。”   泥土和石块堆积成的小山边上,站起一个狼狈却一脸宽和的青年男子,尽管是渡厄强者,看起来朴实得和普通人却没区别:“不敢轻易言死,多活一天,便可多守护一天。”   管慈行礼,十分道:“能将阳极剑法用得如此神乎其技,恐怕只有名震天下的宗前辈了。既然晚辈刚巧得遇此事,不论暮血皇族因何开罪前辈,晚辈希望向前辈讨个人情,还请前辈莫要大开杀戒。”   宗长空不置可否,冲谈未然一指:“这个人情,你问他要吧。”   这个年轻人能影响宗长空的决定?管慈悲一眼投向谈未然,刚来的他浑然不知今日一战的来龙去脉,暗暗充满惊奇。   谈未然深深吸一口气,压着激荡的心情:“既然是管大尊开口,晚辈就放他们一马。不过,这件九阶法器我要定了。”   此言一出,宗长空忍不住看了谈未然一眼,心想莫非谈小子吃错药了? 第655章 头号天敌   谈未然神色悠然,一副外出踏青的表情,承受着无数充满愤恨的目光,缓缓行走在皇城里。   无数暮血强者几欲喷火的愤怒眼神,成了最佳衬托,愤怒与悠哉,愈发把谈未然的气质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如果说这些充满仇视的眼神是刀剑,就一定可以把谈未然剁成肉泥,刺得万剑穿心。考虑这些人的愤恨,兴许连一点渣都不剩。   一个灵游修士就这么不慌不忙的,行走在充满忿恨和杀意的神照修士乃至破虚修士的目光敌视中,甚至就直接走在他们当中。若然是旁人,也许早已汗流浃背腿软成面条。可谈未然不但不怕,反而很是镇静。   他越镇静,暮血众人就越仇恨!   恨?那敢情好。   谈未然嘴角挂着浅浅淡淡的笑,心中只觉异常痛快。听乐影的讲述,暮血就是仗着实力强,杀去东武欺负人,想想那次谈判就知道了,随便找个理由,就敢对东武要求割地!   这不是欺辱人又是甚么。   认真说起来,谈未然也不觉多恼火,毕竟实力不如人,被欺负了被打了,也无话可说。不过,当我实力强的时候,自然会加倍地如数奉还。   愤恨?暮血这群人有什么资格愤恨,莫非这天底下,就只许他们对东武做得,就不许别人对他们这么做。   嘿嘿!他不过是在暮血身上重演一遍而已。   世上的事,原本就是有来有往。   “这个该死的小畜生!”崔彦轲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杀了他三个儿子的人就这么走在他面前,他却奈何不得对方。   “这小畜生得意得很,干脆杀了他,跟他们拼了!”一众暮血强者之中有人突然咬牙切齿说道。   是呀,干脆杀了这个小畜生,然后跟东武拼了,跟这个什么“宗长空”拼了。大不了一拍两瞪眼,你弄我们暮血,我就杀你东武的唯一继承人。   那个名叫管慈的渡厄强者,不管是什么来历,看起来是站在暮血这边的呢。   一众不多的暮血强者一念至此,顿时多数人都暗暗兴奋起来,投向谈未然的眼神里透出阵阵冷冽杀气。这小畜生真把皇城当成什么地方了,居然做出如此悠闲之状,莫非真以为我们不敢杀你?   杀了又如何!   大不了拼命就是了,老子命都不要了,还怕什么。   犹如一阵微风吹在一众强者心里,吹得心中痒痒的,恨不得立刻就扑上去把谈未然斩成一百零八块。就在一众暮血强者蠢蠢欲动之时,一个尖锐冷酷的声音震入耳膜:   “统统给我闭嘴!”   崔景兰充满凶戾的眼神扫过众人:“谁都不准对这个小畜生出手!你们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想得美。谁没有几十几千个子孙后代?我们崔氏皇族直系和旁支,以及后代加起来,更有不下数百万人。”   “谁要死,就滚到一边去自己抹脖子,别连累我们整个暮血一起死!”她此刻的眼神狠毒无比,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玩笑意思。死一两个,哪怕死上一堆,也好过把整个暮血,整个崔氏给葬送掉。   这个换算比例,谁都算得出来。   “谁对小畜生动手,我就先杀谁!”   的确,这不是死了就一了百了的事。   所有人顿觉被当头一盆冰水泼中,从头冰凉到脚,冷静下来顿觉痛苦不已。这时才不得不正视一件事:哪怕他们恨谈未然和宗长空入骨入肺,也只有眼睁睁看着谈未然在眼前晃来晃去,而奈何不得。   谈未然敢一个人走在这群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的暮血强者之中,就是拿准了他们不敢把他怎样。   其实,就是敢对他出手,他也丝毫无惧,因为他身上穿戴的是九阶法衣。   法衣的防御平平,不过,九阶法衣挡个破虚境的一招半招还是没问题。宗长空是距离远,又不是死了,哪还有人能施展第二招。   就某种程度而言,谈未然隐隐很是期待此事发生。他答应今次放暮血一马,是出自于对管慈的尊敬,如果暮血动手,那就不是他不给面子,而是暮血自己欠死。   可惜,当他亲自取走九阶法器,再到原路折返,仍然没有人莽撞出手。   他刚一回来,管慈就一脸恍然大悟,叹道:“原来如此,早知宗前辈来意……我又何必多事。”   就在谈未然去取九阶法器的同时,管慈已是在与宗长空的言辞交谈中,刚刚弄清了谈未然和宗长空的来意,顿时懊悔不已。   虽说此事较为复杂,不过,只要把暮血和东武之间有战争,谈未然是东武世子,宗长空则是被“请来”的。把这三点弄清,管慈也就明白,此战不会波及百姓,是自己多事了。   细究起来,管慈的突然插手,堪称意外与巧合。   管慈是为探亲而来,就是低调的悄悄来探访一下某个后辈。不成想,刚来就察觉皇城有强者激战,更没想到的是,他看见了多年没现身的宗长空。   管慈曾在“万法城之战”中见过宗长空一次,更深悉宗长空杀性极重,对待仇敌,动辄灭人宗派。   正是担心宗长空杀性上来,杀灭暮血,乃至波及都城数以百万计的百姓,管慈才在毫不知来龙去脉的情况下贸然出手阻止。本以为会有一番苦战,却不想谈未然似乎极为尊敬他,居然真给了他这个面子。   管慈连声致歉,宗长空是真不以为意:“大开杀戒也好,放暮血一马也好,虽然有些东西谈小子还没看透,可其实各有各的好处。说到底,无非是个先易后难,还是先难后易的选择罢了。”   见谈未然在一众暮血强者喷火与仇视的眼神里施施然走回来,宗长空失笑对管慈道:“这小子用走的,肯定是故意的。”   只微微一顿,他问道:“东西拿到了?”   谈未然悠然走来,不知是不是有意挑衅,取九阶法器过顶晃了晃:“拿到了。”   宗长空满意点头,一把抓住谈未然:“既然拿到了,那就该上路了。”   一音未落,看也不看一票凄苦悲愤的暮血强者,宗长空踏足而起落在都城之中,神念一扫,就捕捉到乐影和任老久的下落,随手一把拎起来就化光而去。   管慈忽而振声问道:“敢问一句,晚辈该往何处寻前辈之踪?”   “陌上荒界,亦或……东武荒界!”   管慈暗暗记下,将来拜访宗长空是之一。不管怎么说,都是给他面子放了暮血一马,这个人情他得领,也得还!   当管慈正要离去之时,崔景兰大声道:“前辈请留步,今次我暮血上下极是感念前辈恩情,还请前辈多留三五日,给晚辈等人感谢的机会……”   “不用。”管慈回头,目光徐徐扫过暮血一众强者,最后落在目光灼灼满怀期待的崔景兰脸上,叹道:“此事我本不该插手的,我本是一过路人,过去与暮血没有交集,将来也没有,你们不用指望我。”   同样一句话说完,管慈一晃就消失在皇城里。余下崔景兰等一群人,呆呆望着消失的身影,捧着脸陷入痛苦与颓丧。   管慈一言堵住暮血接下来的笼络,的确,管慈没有任何理由会为暮血效力。可是,对暮血来说,这几乎是当头一棒,掐掉了最后的希望。   没了渡厄境,又没了那件强大的九阶法器,暮血将来何以面对渡厄境!   经此重挫之后,也许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再担心再有人叫嚷复仇和东进了,也不用再摇摆不定地为下一个皇帝的人选操心了。   反正,只余下北进这个唯一的选择,只管挑选支持北进的皇子来当太子。   问题是,经过堪比泰山压顶式的重挫之后,又失去了与渡厄境抗衡的最大利器。暮血这份扩张的雄心和心气,以及自信,究竟还可以维持得住多少?   崔景兰等一清二楚,东武的崛起已不可遏制。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   东武荒界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一旦崛起,就与周边势力势成水火,绝对不可能共存。   要么,是周边势力想方设法死死压制住东武荒界。要么,是东武荒界崛起,横扫八荒六合。   当暮血东进之路隐隐被堵死,东武没了北方大敌。此消彼长之下会是什么结果,崔彦轲等人都能想象得出。   真正给予暮血最致命打击的是,即使看得出东武将要飞速壮大扩张,也无法可施。   这才是对心气的最大摧残。   使人感慨世事无常的是,半年前,暮血上下没有一个人看得起东武,没有一个把东武当做真正的敌人。   而从这一刻起,东武正式一跃成为暮血头号强敌,乃至头号天敌!   管慈走后一众人呆呆冷冷各想各的,愤怒与绝望中,又不是全没希望。若然能寻得一名渡厄境为暮血撑腰,此事尚且可为之处。   当然,寻渡厄境并笼络之,那难度太大。但是,至少还有一个是摆在眼前的安慰,那就是尽管穆和死了,可崔景兰还活着,有她在,有崔青川在,足以控制局势,未来再设法反扑就是了!   就在这时,派去知会崔青川的人飞一样赶回,大口喘息,脸色苍白不堪,只带回来一个噩耗!   崔青川死了!   听到此人所说,崔景兰当场呕血昏死过去。 第656章 最受敬仰的人   天外真空,是一个相当死寂的环境。   好在有修士往往会走真空,偶尔也会有域外妖魔,成为这份死寂里的闪亮点缀,才不至于让人倍感枯燥。   这时,一艘飞梭一鼓作气冲出石林荒界的空间外壁,滑入犹如黑暗天幕的天外真空之中。   真空世界不全只有黑暗,也不乏光亮。而从真空角度来看,每个大千世界就是一个发光体,永恒地照耀着,直到光亮抵不过黑暗,被吞噬消失。   谈未然回首眺望,才发现石林荒界与其他“发光体”除了大小,就没什么区别。   石林荒界一直在这里,从来没有变化。变了的是里面的人,变了的也是那里面故事的前世今生。   没了崔思雎,没了暮血的威胁,石林荒界看起来也就平平无奇了。   “原来心情不同,角度不同,看待一个人一个事物,也就截然不同了。”谈未然百味陈杂。   飞梭上只有他和宗长空,乐影则主动要求留下,一来主持情报,二来是接触并等待涂海宗的回应。   至于任老久,心知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了解暮血人事,真要在没立下功劳的情况下去了东武,多半只有被闲置的命。一番考虑下来,任老久果断表示希望留下辅助乐影,打算先立功再去东武。   考虑有个熟知暮血的人,的确对乐影有巨大帮助,谈未然就点头了。至于再倒戈回去?他很清楚,自皇城大战后,任老久这种极善于钻营并求生的人,绝不会做这种蠢事。   尽管乐影不太喜欢任老久,也不能不默认,因为任老久很是熟知涂海宗和暮血之间的境况。   等待涂海宗的回应,这是非常重要的一项任务。   皇城大战后,星耀宫派来的人死得就剩下一个。其余暮血勾搭的事,也许瞒得住中下层的人,却决计瞒不住涂海宗。但凡有一点自尊心,涂海宗就绝不会当做没发生。   经此一事,涂海宗跟暮血的盟友关系基本完蛋。不过,要说马上决裂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暮血刚刚遇上有史以来最大的重挫,正需盟友,哪怕涂海宗发怒,卖个萌求妥协什么的也正常。   考虑人有求稳保守的心态,又互相磨合了多年,涂海宗纵然觉得遭到背叛,到底关系匪浅,也多多少少有“能维持就还是凑合维持”的心理。   总之,涂海宗和暮血关系破碎是一定的,盟友关系能维持的可能性不大,反目需要时间。   这是谈未然咨询过宗长空和任老久之后,得出来的结论。   能否把涂海宗拉拢到东武这一边,不是最重要的。别让涂海宗继续跟暮血媾和,分化暮血的实力,那才是关键。   知道后世的谈未然很清楚,东武荒界这一带周边势力,嫩的嫩小的小,新生势力有种种先天不足。说老的强大的,腐臭的腐臭,分裂的分裂,光内讧就一大堆,根本无力也无心进取。以至于在黄泉战争中,轻而易举就崩溃了。   只有暮血有朝气有底气有实力,是东武的最大竞争对手。   只要搞定暮血,东武练好内功,未来就是九曲海霸主之一。   如今,有人望有实力有后台,并雄才大略的“垂死君王”死了。而经历了皇城之战的暮血,不论实力还是气势双双都被压迫下去,不夸张的说,这就是暮血的一次重大转折点。   很可能由盛而衰。   说起暮血的一系列事,宗长空正好指点道:“其实,即便你不答应管慈,我也会答应。”   见谈未然诧异,就知他果真还没想透。宗长空洒然道:“我问你,你们东武有没有打跨界战争的实力?”   谈未然沉吟摇头,他不晓得乌鸦铁骑练出多少,当然,四阶战兵也可以进行跨界战争。但就目前来看,东武或许具备一定实力,却绝对不够打一场完整的跨界战争。   “既然如此,何必急于打垮暮血,留下具备一定实力的暮血,对东武才是最有利的。”年龄和经历决定宗长空哪怕不擅长这方面,也看得比谈未然明白一些。   锁眉沉思,谈未然拍拍脑袋,豁然明亮:“是哦!”   原先他只看到,暮血的存在,可以为正在崛起的东武分担压力。当然,从宗长空出手的那一刻,就决定了东武会和暮血一样成为周边势力的眼中钉,甚至头号大敌。   所以,这个所谓的分担,其实分担不了多少。   宗长空的三言两语,令他思绪豁然,看到更深层次的一点:如果暮血这时倒下,东武还没有接受其遗产的实力。   留下崔景兰等一批暮血皇族强者不杀,是对的。   如今这个削弱后的暮血,无疑最符合东武的需要。   他答应管慈,完全是出自对管慈的尊敬,没想到反而误打误撞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为了指点晚辈,宗长空把自己对此事的思路娓娓道来,旨在让谈未然开阔思路。末了说到管慈,他点头赞许:“管慈这个人,我以前就听说过,虽说性子不太合我的胃口,不过,人很不错。谈小子你当时答应得快,可谓机敏,得了他一个人情,可以说赚大了。”   宗长空知道,而又能令他点头赞许的人没几个,管慈显然就是其中之一:“管慈是散修,大约是千年前突破,不晓得这些年有什么变化,不过他这个人为人很好,名声更是顶呱呱……”   其实,谈未然比宗长空了解管慈,多出十倍。   在他心目中,在后世,这是一个令所有人肃然起敬的名字。很多人畏惧青帝,可照样有不少人不鸟他;很多人佩服裴东来,同样有人鄙视他。但是,荒界所有人都敬重管慈。   管慈是平民出身,能成为渡厄强者,谁都没法想象他经历了多少。不过没有一个渡厄境是轻易得来的,他和其他强者的不同,就在于他做的事是别人很少做,甚至不做的。   他守护平民!   有些修士不在乎在什么地方交手,不在乎波及多少平民。管慈在乎,这样的人被他找到,严重的就基本死路一条。以至于各家各派都会对外出的人交代一句,少在人多的地方惹事交手。   若然仅仅如此,只可以说管慈不忘出身,品行值得尊重。至于行为上,没准还有人暗骂他多管闲事是傻瓜呢。   黄泉战争的到来,令管慈发生蜕变,他守护的群体不再是平民,还多了其他修士。最终,也很难说他在黄泉战争里从敌人手里和地盘里救下了多少平民与修士。   直到后来某一次,两大瑶台强者在大千世界肆无忌惮的交手,一个是三生道强者,一个是上天界来人。   当时随时可以突破瑶台境,可以前往上天界的管慈,没有选择无视,也没有选择更安全的道路。他在第一时间就赶到那个大千世界阻止,理所当然的失败了,而他选择了武力阻止!   那是管慈的最后一战。   所有人都知道,管慈可以不用死的。他可以去上天界,没人会指责他,那是最安全的。也可以先突破了,然后再来阻止,那已是尽心尽人事了。   但是,管慈没等没拖,在第一时间赶来,结果用他的性命,重创并逼退了两大瑶台境。救下了至少半个大千世界的生灵,其中包括管若夏、古大侠、还有周大鹏和谈未然……   在很多人眼里,管慈比青帝和裴东来加起来还要伟大十倍。   如果说,非要在今后数百年里,选出最受荒界人敬仰的人,非管慈莫属。   管慈一露面,一张口。谈未然问也不问理由就答应了,纵是不说救命之恩,只为这个人是管慈,就无法拒绝。   其实,这既不是管慈第一次见到宗长空,也并非宗长空头一次见到管慈。   管慈心目中,第一次见宗长空是在“万法城之战”。听到的,看见的,全是那个光芒万丈,一人破一个强大势力的超级强者。   而宗长空印象里,生平最早见管慈,就是怜无月的老婆儿子被人杀死的那一天。   怜无月陨落之前,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而此时,也仅仅只对谈未然一个人说起:“杀了怜无月老婆儿子的,就是管慈。”   当时,管慈杀人逃走的路上,被宗长空遇上,原本是要擒下交给好友怜无月发落的。不过,事到临头他改变了主意,坐视管慈逃离了那个大千世界,以至与好友反目。   “知道我为什么坐视他逃走吗?”宗长空说道。   “为什么?”谈未然很吃惊,宗长空和管慈居然还有这样的交集。   如果当年宗长空出手擒下管慈,就一定没有今天这个渡厄强者,更不会有后来救人亿万的管慈!   宗长空当年一定想不到,他一念之间,就对未来形成了无比巨大的改变。   宗长空很少见的眯着眼,欣赏飞梭外的无边黑暗,没人知道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良久之后才道:“管慈杀人之前,就清清楚楚知道他杀的是渡厄强者的老婆孩子。”   “当年那个大千世界,一场连绵无穷的暴雨淹没许多地方,不下数千万灾民流离失所。怜无月的儿子想看烟火,他是渡厄强者的儿子,没人敢阻止他得罪他,有的是人巴结他。何况,其妻族势大,于是,当晚一把火点了刚要起运的赈灾粮食。”   “再于是,管慈一怒杀光怜无月妻儿。”   缓缓一顿,宗长空悠然又道:“谈小子,你要记住。有些事,我们做不到,但不妨碍我们佩服能做到的人。” 第657章 脆败,转机   东武荒界,西界桥城。   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人想到,这个交通往来的界桥,竟然会有一批批突如其来的战兵,在强大战将和神照境的率领下,从界桥中杀将出来。   人们狼奔豕突,东武侯派来主持界桥城的官员和武道强者双双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尽快做出反应。   可这些突然杀来的战兵,不但有神照境坐镇,本身实力同样强横。分兵之后一路侵占界桥城,竟鲜少有人能挡。   撕天的呐喊声,叫声,一并鬼哭狼嚎的想起来回旋来去,成为了这个天地间的主要音符。   宛如一波海浪冲击四面八方,让界桥城的人们不由心头一震。紧接着,一批批身强体壮的战兵在战将的一声声吼声率领下,挥出轰动不已的一击,将一个本地强者和一个酒楼一起打得破碎不堪。   界桥城是重地,东武侯很重视,派来的官员和武道强者都出色,飞云卒也不少。怎奈何,东武实力有限,而敌人强大。   强横的飞云卒,并不逊色对方战兵。可惜,人数少了,不忿的被打得节节败退。   吼声,呐喊声,厮杀声,一时时的搅合在一起,形成古怪的声音。   战兵像是在故意宣耀自己的威严和强大,分成多队人马,分别在界桥城里穿梭,也清剿东武侯的人。而沿途所至,总是把某些看不顺眼的建筑轰得崩塌。   “撤退!撤退!”牛庞放声大喝,对本地官员和战将说道:“侯爷的意思是,如今力有未逮,打不过就先撤,侯爷要你们安全回去。”   这几名官员和武道强者顿时为侯爷的关心所感,牛庞暗含怒意的看了这些战兵一眼,咬咬牙暗骂一声狗杂种。又看了那悬在界桥城上空,让所有人都看得见的三名神照强者一眼,就是一口唾液呸了一下:“一群狗杂碎,也只敢在我们东武无暇顾及的时候,才敢来占我东武荒界的便宜。”   乡土观念总是很朴素的!立刻就激发了官员等人的情绪,纷纷大骂。   就像界桥城里的很多本土人士一样,都或多或少的被外域入侵者激发了这种朴素情绪,愤愤不平的骂了一句娘,心想正面是打不过的,改天抽冷子给这帮入侵者来几下。   牛庞扫视敌人,冷笑:“你们放心,侯爷迟早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牛庞没有参与抗击,也没有入侵者来找大家的麻烦。当确认这批入侵者暂时没有进军内陆的打算,才忍着内心怒气悄然护送这些官员和强者们折返回去。   侯爷说了,如今暮血才是大敌,别的顾不过来。   东武荒界是一个非常具备战略价值的世界,如果不明白东武荒界强在哪里,只需数一数有多少条界桥,就一目了然了。   有五条界桥!   界桥数量不一定完全代表强大,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的确具备一定代表性,很直观的。   东武势力连接五个世界,这表示可以轻易辐射接下来的二十个,乃至更多个大千世界。九曲海地区再没有赶得上东武荒界四通八达的世界,也再没有比东武荒界适合大一统王朝的世界了。   此是优势,也是劣势。   可以让东武势力未来在打跨界战争时省心省力,从五个方向扩张。同时,也令东武侯夫妇不得不在某些时候,将直接面对来自五个界桥,五个方向的威胁,甚至军事进攻!   譬如这时。   发生在西界桥城的事,并不是唯一。   半个月来,这是第三个被周边势力入侵的界桥城。   界桥城接二连三失陷,只说明了一件事:周边势力非常不看好东武和暮血的战争,已经在做向东武荒界伸手的准备了,或者遏制暮血,或者贪婪的打算瓜分东武荒界。   这表示,东武势力的处境非常糟糕!   ……   知道东武势力处境很糟糕的,不仅仅只有周边势力,是每一个人基本都有目共睹的。   从一开始,很多人基本对于东武与暮血的这一战不抱有希望,战局的变化很快也印证了这些人的看法。   从两国强者战开始,东武迅速落入下风,就再也没扳回来过。   从那一天起,东武就承受了难以言喻的巨大压力,不完全是战场胜负,还有人心。   谈追和徐若素几十年白手起家,很有传奇色彩,而背后付出的代价就是崛起太短,以至于在某些方面有人所共知的最大弱点:缺高端武力,缺最强武力。   东武连一个破虚境都拿不出!   幸亏有盟友天行宗,幸亏是谈未然的亲爹亲娘。当明空察觉形势危急,就果断召来了许存真。谈追夫妇清楚,倘若没这两人顶着,估计东武就算没完蛋,也早已士气全无人心崩溃了。   如果不是徐若素前几年飞快收服了大多数地方世家,现在为东武奋战的强者数量,少三成都是幸运的,就是少一半也不稀罕。   皇城之战前的暮血最少可以调动十名破虚境,超过百名神照境。   东武能调动的神照境,至多十余名,其中一半来自地方家族,决计不会为东武拼命。幸好,韩家与牛家在外界眼里是“东武侯门下铁杆走狗”,已经没得选了,只得一心一意祈祷谈追别输。   东武荒界不是没有强者,只是东武势力无法调动。   两国强者战,多数是战争摩擦,或是惩戒和教训等等,基本没有打到一方灭国的。   是以,尽管当时东武势力打得很辛苦,非常吃力,甚至人人带伤,谈追累到呕血的地步。可东武上下都能坚持得住,因为就算败了,也不会有倾覆之危。直到暮血出兵!   此乃一个至关重要的关键节点!   暮血不惜跨域投放多批战兵,是一个最明显的灭国信号。   从那一天起,东武势力最苦最难的日子到来了。   皇城之战宗长空差一点血洗皇宫,暮血军方一个强者都没露头,朝中只有一个穆和出手,正是把四大破虚领衔的一批强者被派来了东武荒界。   如果说之前暮血派来的力量只够“惩戒”,那么随着出兵,暮血就是为了“复仇和占领东武荒界”而增派人手与力量。从这点而言,暮血三皇子死得一点不冤——要不是他,东进派未必就能重新掌握话语权。   战场上第一次接触战,是三千石田战兵包围住一万东武三阶战兵,然后全歼,一个都没跑掉。其战绩在最短时间里,震动了东武荒界。   从战兵角度,整个东武荒界也找不出一支真正能抗衡的战兵。   强者战中,也一次折损了张松陵等强者。   纵然双双惨败,也不及人心动摇,乃至纷纷挂印而去,逃离东武势力来得伤人伤士气。   有人带头,就马上会有人跟进。那几日的时间里,纷纷抽身脱离东武,背弃而去的中高层不下一成。   前线战场屡战屡败,可以说,别说一场胜仗,就是一场平分秋色的大战都没打出来过,几乎每一天都是被三千五阶战兵逼得一次次后撤。   强者战也只能且败且退,不求击败对方,只愿能维持住局势。   可以想象,在这种一泻千里的大败退背后,东武内部是多么人心惶惶。   而此时还没人知晓,正是在一次次脆败之中,谈追陆东篱等人绞尽脑汁的拖延时间,谋求转机。在一次次后撤里,把麾下分散在各地的四阶战兵重新集结起来。   乌鸦铁骑还没练成,寻遍东武荒界,只有同为四阶的飞云卒和黄龙兵全数集结之后,凭着数量或许可以一战。   问题在于,败退能退到哪里去,如果一直等不来转机怎么办?东武内部能承受多久而不崩溃?   人人都想问,也最重要的是:转机何在?   白皑皑的大雪,覆盖了人间,也先盖住了很多人的疑问和焦躁,让整个世界变得素净,也令人变得冷静了一些。   可惜,几块偌大的地区看起来完全不合场景。有人践踏在雪地上,踩得乱糟糟。以至于形成泥水的模样,在漫山遍野的素净里,就像被狗啃了一样,完全破坏掉景色。   比这更破坏景色的,便是那郊野里两端耸立的临时军营。   与平时比,这时的临时军营反而没了喧嚣声嘈杂声,只剩下又细又轻又密集的脚步声。渐渐的,连脚步声也没了。   无数战兵集结起来,列队成为一个个沉默无声的阵型,在等待着命令。   北风凄凄,谈追脸上惨白,偏又有一团反常的红晕,用手帕按着嘴轻轻咳嗽。盯着战兵们,他无暇多理会别的,咳了一会就随手把手帕给扔掉,当手帕在风中飞旋,偶尔露出里面的一块块猩红。   很多人都可以看见,但没人在乎这个。因为凡是在场的神照境人人都带伤,重伤的不是没有,谈追带伤咳血还只是小事而已。   这是一个进攻信号!   一面面战旗正在北风中发出噗噗噗的响动,仿佛在激烈的应和着脚下战兵们的心情。   战鼓咚咚咚的响了起来,释放出令人振奋的节奏,钻入战兵的耳中,鼓舞着他们的人心和士气,踏着鼓点向前推进。   另一端的营地里,彭老虎哈哈大笑两声,流露不屑之色,大声吼道:“听令,向前十里,等他们来攻!”   队列森严的三千石田战兵,像一个整体步步惊人的向前推进。 第658章 出击,逆转?   “石田战兵,果然名不虚传!”   某个人低低地发出一声,连谈追亦神色微变,不能不承认石田战兵的强悍。谈追这个时候,脑子里想的全是如何对付剽悍好战的石田战兵,全然没想到,儿子已是暗暗在考虑拿下石田荒界了。   凡是目睹这一幕的人,无不怀疑此战能否获得胜利。在过去大退败的那些日子里,无一不是因战场上的失利而被迫后撤。说是后撤拖延,等待转机,原本是无奈中的无奈打算。   能赢的话,谁又愿输呢。   俨然一个整体的石田战兵,果真在推进十里后,便纷纷如雕像一样岿然不动,散发着一种睥睨气势,藐视着敌人,并等待敌人来进攻,来碰得一脸鲜血。   当东武军如潮水般淹没而去,转眼和石田战兵对轰在一起。这时的石田战兵就像是一条稳如磐石的堤坝,硬生生的用身体抗住了来自正面的强攻!   完全是摧枯拉朽!   就仿佛钢铁铸造成的防线,直到战将一声暴喝,石田战兵人人挥刀向天一斩而下。极具压迫力的刀意横扫一片,那像汪洋大海一样的东武战兵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至少上千人轰然倒下。   谈追痛苦地闭上眼睛,他亲自练出,并凭之崛起与霸天王争天下的战兵,就这么被他送上一个注定赢不了的战场。看到他的痛苦,很多人才觉得欣慰,为这样一个主公效力才算值得。   东武有很多战兵,前几年最多时曾有二十余万。即便裁撤掉一部分,又在陆续重建,仍有接近二十万,足够拿人命来填这个窟窿。   战场上想以弱胜强,只有用人命去堆!   没有一个感到惊讶,五阶战兵击败十倍乃至二十倍的四阶战兵都不稀罕。何况,东武目前上阵的仅仅是三阶,严格说,在很多人眼里连战兵都算不上。   这就是鸡蛋碰钢弹。   谈追很明白,没有比这更摧残士气与信心的了。他轻咳一声,向妻子和臣属们做了个手势,悄然转身往营地里,在两侧后面的人群里点了点几个军中战将,让对方跟他一起深入营地。   营地深处有飞云卒!   飞云卒是东武军的王牌,是谈追从零开始,亲自练出来的四阶战兵,更一直跟随他经历一次次作战与胜利,忠诚度最高。比那些见他势大,就纷纷来投效的人,不知忠诚了多少倍。   除此之外,还有曾经属于霸天王的王牌:黄龙兵!   此乃谈追能拿出来的最强战场力量,这就是他在等待的转机之一。一路后撤,是真的完全不敌,但也是在拉长战线争取时间,给飞云卒和黄龙兵全部集结的时间。   未免敌人的强大影响到战兵们的信心与士气,他必须亲自和这些战兵在一起。   三阶东武普通战兵对上五阶战兵,惨败是所有人都可以想象。   若是别的王侯,可以尝试投入修为出色的罪犯营等等。可惜,前几年反抗和背叛的地方势力等,基本被徐若素一扫而空,东武根本就没有几个修为出色的犯人。   既然都没得投入,又不能眼睁睁坐视练出来的三万战兵被屠戮,那就只有出动强者了。   当石田战兵在惊涛骇浪中巍然不倒,由牛烁率领的二十余名灵游强者踏足而起,纷纷用最快的速度杀到接近石田战兵的半空中。   人刚到,正激战的石田战兵就在战将率领下,暴喝:“想捡便宜?没这种好事。听命,给我杀!”一刀凝出仿佛有十丈二十丈般巨大,一斩而下,赫然轰动不已。   牛烁率领的强者们顿时炸开分成四组人马,分别各扑不同方向。   另一端的大营里,暮血一众人互望一眼,统兵大将彭老虎咧嘴大笑:“又来这一套,哈哈,傻了。”   “无他。”有人先用一句话吸引了众人,才自信笑道:“黔驴技穷矣。”   “好了。”温又南的话使得众人都静了静,不能不说,经历他亲自主导复仇与翻盘的一系列事下来,他在死鬼七皇子的幕僚和下属中显然更得威望和佩服:“谈追选在这里决战,自有他的信心。总之,即使我们比东武强,也要防备谈追狗急跳墙!”   旁人轻视这些日子来,似乎被打得屁滚尿流败退万里的谈追,可温又南从不轻视。一个外域人能在东武荒界创下这份基业,做成了无数强者都做不到的事,岂不比他们这些幕僚和下属强似许多。   若非暮血和东武的实力相差太大,鹿死谁手还难说呢。   他听彭老虎说过,这个谈追居然可以率领三阶战兵对石田战兵屡战屡败,当中一次溃败都没发生,每次都能收拾士气与残兵成功撤退,这就是名将的本事。   徐若素能把政治玩出花来,而这个谈追居然有名将的能耐……加上他们竟然有一个据说练成四五成剑魄,外加拳剑双魄的儿子!   这一家三口简直成精了!   幸亏谈未然死了,谈追和徐若素很快也要步儿子的后尘。   温又南充满快意,他很快就能为七皇子复仇了,对彭老虎低道:“打仗的事我不懂,不过,先打破战场平衡,破了谈追的如意算盘。”   彭老虎会意,一声令下,两名神照境率领接近二十名灵游境出击。   多出来的一个神照境,迅速就打破了战场的平衡。徐若素也不太懂得打仗,但也看得出,如果不投入强者,第一波投入的三万东武军就要被一口气吞掉了。   刘月率人出击!   双方仿佛在玩一个战场平衡的游戏,谁一方强了,另一方就必须追加砝码,否则就很可能被吞掉。但所有人都知道,东武一方实力有限,这个平衡游戏是玩不过暮血的。   打破战场平衡的策略,无疑成功了。   徐若素冷静的出动一次次牛烁、刘月、陶旭升、李青城等神照境一个个陆续加入战场。   东武一方追加得快,暮血一方实力更强,投入的强者更多。最令人揪心的是,对方还有三大破虚境虎视眈眈,如悬在脑门上的宝剑,不知何时掉下来就要了命。   出现的之所以只有三大破虚境,很大程度要感谢许存真。   若非许存真在天外真空袭杀暮血运输线,迫使暮血不得不分出两大破虚驻守天外真空,甚至放弃继续投放战兵。众人要面对的就是五大破虚强者,以及更多的强悍五阶战兵。   剽悍而好战的石田战兵不怕数量十倍的东武军的强攻,却烦透了一票强者在脑门顶上的激战。战争是立体化的,当暮血强者无法完全捍卫住这片空域,下面的石田战兵就只余下两个选择!   要么,跟半空的自己人联袂,先除掉强者。   要么,分兵。   对战兵来说,分兵通常是最坏的选择。彭老虎想也不想就选了前者,石田战兵只留下最前的一批人迎击东武军,余下的人悉数在战将的号令下,集中力量轰出一击击直袭天空中的强者。   徐若素极罕见的失态捏住拳头,直到五指没有一丝血色,眼里跳跃着冷静和喜悦,失去了平时的雍容仪态,燃烧起对胜利的向往,是如此的炙热。   陆东篱等人全都在这时,或咧嘴一笑,或低声欢呼,或用力挥拳!   三万东武军,是炮灰,是掩人耳目。派出去的刘月李青城等强者,也悉数是战术棋子。不论战兵还是强者,都在围绕一件事做配合!   而现在,终于把那个战机,给从空白里创造出来了!   飞云卒,出击!   当石田战兵掉头对准半空的强者狂轰,温又南不由微微皱眉,隐隐觉得不对。不能不说,这个人的确极为擅长抓人心,只从这一刻就察觉一丝不对,可惜他不懂军事,毕竟错过了。   正在冷静思量,温又南忽觉脚下微微一震。紧接着地面继续颤抖起来,竟连绵不止,一个轰轰隆隆的震撼声音响彻天地,一条红得像火焰一样鲜艳的红线突然在东武营地里出现,就仿佛从地平线一跃而出。   “战骑?!”彭老虎只愣了一愣,一想到东武有战骑,脸色顿时就变了。   更骇人的是,只得一眨眼的工夫,整个地平线全是火一样的红,点燃了那天边,灼烧出漫天的红,让那些骑着灵马的精锐飞云卒漫山遍野的踏着铁蹄呼啸出现。   数千?不,至少有不下两万之数,全是最精锐的飞云卒!   第一线的东武战兵中一跃冲出几个人悬空挥动令旗,狂呼下令:“众将士听令,立刻转战左右两翼!”   彭老虎不知道几人中有一个后来有个慕九变的名号,但他知道这个命令意味对方谋定后动!   从天空俯瞰,就能发现,随着慕云几人下令并引导,遭遇重挫的东武三阶战兵们勉强向两侧撤去,让出一条攻击路线。若在平时,几乎极难实现,可若有预谋,加上令行禁止的军队,则未必不能做到。   轰轰烈烈的飞云卒骑着灵马,把漫山遍野的雪地践踏成泥水。那志在必得的劲头,那气吞山河的气势,简直就像飞速流动的岩浆,是燎原的火海,将焚毁敢于挡在前面的一切!   徐若素来到一人之前,恭敬道:“请前辈出手!”   这个被李青城请来的破虚强者,就是转机,之一! 第659章 归来,炸飞的飞天战舰   “是不是战骑?”   彭老虎面临一个极为两难的判断,脑门浸出细密汗珠。   战骑座下多了一个坐骑,以至实力比战兵强大,这就是最大不同。   是战骑,石田战兵便必须调转枪口,全力以赴。   不是战骑,便可配合上空的强者,先行把上空的刘月李青城等一批东武强者扫荡一空,再来调转枪口。   谈追等人无中生有的创造出了一个良好战机,令彭老虎的判断出现模糊,把石田战兵推入两难的艰险处境。   战场的空域很重要,通常来说,上空的敌人就由强者来对付。不过,那是纯粹的理论上,实际上若有两帮强者在自家脑门上激战,受难的永远是下面的人,只需一个失手一个失误,就可以想象下面的人有多倒霉。   即使拦截下来,没事没伤亡,也没人喜欢那种悬了无数把宝剑时而落下,时而升高的滋味,太忐忑了。   东武受制于实力不如,逐一投入战场的强者数量显然不如暮血。不过,暮血一方纵然拦截,并驱逐东武强者,仍有李青城等几人在三千战兵上空激战。   如果石田战兵趁机偷袭,或是辅助一二,完全可以像前几次击杀张松陵一样,再次扫清头顶空域。   温又南受飞云卒气势所慑,心惊肉跳,仍然冷静的给彭老虎指出方向:“从未有东武战骑的消息!”   那就赌一把,就赌东武没有战骑!   就赌眼前这连接天地的满目火红,全是战术欺诈。   彭老虎看他一眼,掠出一缕凶悍之色。一声令下麾下战将们纷纷各自率领部属,从对准天空扫荡重新调转身来,准备正面迎敌。   他的决定不外二选一,不论选哪一个,都完全在东武的意料之中!   一见石田战兵调转枪口,悉数重新集中兵力和火力转向正面。东武大营这一头的徐若素陆东篱等知情人都重重的吐了口气,总算没出意外,真怕在这里对方找到并作出之外的第三个选择。   幸亏领兵的是彭老虎,而温又南基本不太懂军事作战,只能干瞪眼。否则,按温又南的阴狠,加上对人心的掌控,极可能做出第三甚至第四个选择。不为别的,只为打断东武的节奏。   徐若素毫不犹豫转向一人行礼,恭敬道:“请前辈出手。”   其实,徐若素等人都不知。这位名叫滕飞虎的破虚强者,与其说是被“请来”的,不如说是被李青城给骗来的,若是早说为谈未然的父母,他九成九不会来的。   投资谈未然,是李青城的临时起意而已。尽管滕飞虎等人都同意,这笔投资非常值得,但不表示他们愿意为此砸入更多,毕竟这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   如果不是被李青城给骗来,滕飞虎根本不会在这里。不过,来了之后,李青城一番分析用东武势力的光明前程说服了他,来都来了,就不妨出一把力,权当加大投资。   东武前程一片美好,只要能撑过当下这个生死大难关,就能看见曙光。不说别的,对滕飞虎他们来说,光是谈追这份基业就值得投资,况且还有谈未然这个因素呢。   用李青城的话来说,雪中送炭永远比锦上添花强似百倍。   滕飞虎回想起来不能不认可李青城的判断,微微颌首之际,踏足而起。化为一道流光飞射向天,就在石田战兵调转枪口的同时,这一道流光之中迸发出漫天的霞光,宛如要把所有的一切都覆盖。   真美啊!   没等有人如是想,那霞光赫然闪着光,竟纷纷摇身一变凝聚为那致命的刀气。就在这一提一放之间,锐利而带着极度令人震撼的气势,转眼间化作一个巨大的浪头,几乎扑灭掉一切。   眼看这一刀将要把石田战兵给吞没掉,一霎时,战兵之中轰爆出一个弧形的巨大拳头,当真大到让人晕厥,使人瞠目结舌的地步。妙的是,这拳魄轰出的同时,又隐隐形成一个护盾,将战兵们给保护期来。   此乃典型的战兵招法!   恐怖的刀魄斩得那巨大拳头支离破碎,撞上那光芒护盾,顿时猛然一震,平底卷起无穷气浪。   “破虚境!?”   等得看清滕飞虎的模样,暮血一端的彭老虎温又南等人大吃一惊:“和东武交战这几个月来,这个破虚强者没见过,肯定是刚找来的。”   “难道,这就是谈追敢于在这里决战的底牌?”   温又南轻蔑冷笑:“靠一个破虚强者,就想成为影响胜负的底牌?如果谈追真是这个打算,那简直天真之极!”   暮血众人不约而同点头失笑,不错,如果这就是底牌,谈追的失败完全可以预见!   接下来,就看谈追出丑,东武惨败!   石田战兵们不由被吹得东倒西歪,哀叫连连。滕飞虎根本没有一分停顿,毫不犹豫挥出一道赤红无比的刀魄,对着石田战兵横扫千军而去,立刻再次逼得混在战兵里的暮血破虚强者一阵狼狈。   就在这时,飞云卒如从地平线蔓延的火烧云,充满势不可挡的气势。千军万马踏着铁蹄,于轰鸣声中,铺天盖地到来。   由天空俯瞰,一股赤红的洪流与一个钢铁堤坝碰撞在一起。就是这条钢铁堤坝,刚承受了滕飞虎的两招精魄余波冲击,又要担心上边的强者激战,不免出现一时半会的混乱,无法做到整齐划一。   这为飞云卒的冲击,创造了有利条件。   轰轰轰,震撼的铁蹄声轰鸣天下。谈追为保证士气,率领飞云卒冲在最前的飞云卒,直面石田战兵的刀意,各个闷哼着一片片倒下,有的受伤,有的当场死亡。   “不是战骑!”刚一交手,石田战兵里的战将就判断出来了,欣喜狂叫振奋士气。   飞云卒冲在最前的,是四阶精锐。尽管不是战骑,可灵马的冲击力毕竟是存在的,当一波冲击来,无法做到像刀锋一样切开石田战兵,却也冲得处处骚乱,怒吼声狂呼声一并共舞。   为飞云卒创造有利的接战局面后,滕飞虎的优势维持了不到两个呼吸,暮血一方就有一道光芒宛如怒潮,排山倒海般的冲着飞云卒而来。当滕飞虎上前截下,立时陷入以一敌二的局势里。   石田战兵的剽悍与好战,绝非吹出来的,就如钢铁般的硬朗。经过最前一批战兵的骚乱和死亡后,后面的战兵凭着强横的实力和意志,顽强的用两千多人正面顶住了飞云卒的冲击。   那灵马带着速度冲上战兵,一次次爆出轰轰烈烈的声响,令人看得头皮发麻。   只消在撑住一会,飞云卒的冲击力就会减弱直到完全丧失。就在这时,飞云卒之中无声无息骤然气息冲天,乌云遮天蔽日,仿佛把这一方空间割裂下来,一条身影化作十条乃至一百条身影,在瞬间刺出无数剑。   “不好!中计!”彭老虎等一众人惊怒交集,拍案而起:“明空不在大营,而是混在战兵里!”   几乎同时,东武大营的“明空”抹了一把脸,整个模样和体态都变成了另一个人。   因战兵的防御,以及暮血强者的反应,明空的霸世一剑没能创下最大战绩,却仍以近乎于偷袭的方式,一剑斩得正面死死顶住飞云卒的石田战兵里身上狂飙鲜血成了碎肉。   彭老虎一刹那面色死灰,几乎是连滚带爬冲向前:“完了!全完了!”   一剑斩了三百余。   此乃石田战兵入东武以来,最惨烈,最重大的损失,比过去的日子里的损失加起来还要多。   这个损失不重要,没有打仗不死人的。重要的是,这三百战兵顶在正面,他们一死,缺口就出现了。   飞云卒像火山爆发一样的冲击力,找到了宣泄出口!这一回,当飞云卒沿着这个缺口冲入战阵里,就是真的铁蹄势不可挡了。   接下来,所有人都看见了石田战兵的混乱,被冲得彻底乱套,无形中被分割为无数部分,形成了真正的乱战。   三千五阶战兵,甚至可以击杀张松陵这样一个神照强者。但是,当被分割成十个,乃至一百个无法联系的部分,就连灵游境也可以轻易斩杀他们。   正是经过东武一方绞尽脑汁设计的,战场上争取得点点滴滴的战术优势积累。终于在这时,在明空的突袭一剑之后,成功的让所有积累叠加到了质变的程度,达到了最终的战术目的。   四阶飞云卒,不再是送死,而是真正有很大机会击败,甚至可以歼灭这三千石田战兵!   “出击!出击!”   狂啸阵阵,分别在东武和暮血两方大营上空响起。到了这个决胜时刻,双方毫不犹豫把所有力量投入,在战场上空的方圆百里之内,形成了乱糟糟的大乱战。   一场原本必然属于暮血的大胜仗,一场本该一口气扫平东武有生力量的大决战,竟然几乎被东武打出大翻盘!   丢人!丢人丢到家了!   说好的毕其功于一役呢,说好的擒拿谈追夫妇给七皇子报仇呢!   温又南真想问问彭老虎等战将究竟是干什么吃的,扫视一眼混乱不堪的战场上下,他的脸上重又浮现一抹阴狠之色,以及淡淡自得。   幸好,他早就考虑,谈追选在这里这时决战,会别有用心与安排。是以,他早早安排了后手。   原本只是未雨绸缪,不想,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此时,天空大地给人一种微微晃动的奇异感,有一股强横的力量骤然穿过这个大千世界的外壁。陡然之间,一艘巨大的飞天战舰从虚无中破空出现。   当飞天战舰挪动着飞行向下,往战场落下之时,一条身影从战舰里飞了出来。   落入谈追陆东篱等人眼里的那一刻,心脏里似乎生出一股冰封寒气,几乎把整个身体甚至心神都冻僵了。   这个身影是暮血坐镇运输线的两大破虚强者之一,本该在天外真空,被许存真牵制的人,竟然在这里连人带运输战舰一起出现了!   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点,两大破虚强者的到来,足以摧毁掉东武在大决战里的一切优势,把东武打入黑暗深渊。   东武一方谈追徐若素等所有人一时间只觉当头一棒,天旋地转,犹如坠入无底深渊。   暮血一方在这一刻爆发惊天动地的欢呼与狂喜。   温又南昂头向天,流露一个不乏自得的微笑,充满了矜持与自傲!   就在这时,那下落的飞天战舰轰的一震,突兀无比的迸射一道光明剑气,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炸得分崩离析粉身碎骨。   暮血一方的欢呼声,大笑声,一刹那戛然而止。   温又南的矜持与自傲,突变得死板而僵硬。 第660章 必胜!万胜!   飞天战舰是从天外飞来的庞然大物,是如此之巨大,就像是一大块阴云为所到之处带来压抑的阴影,更轻易给人心带去同样的阴影与压力。   除了强者带来的心理冲击,也许这种庞然大物的视觉冲击更直观,对精神的冲击未必差多少。   对暮血一方来说,强者和飞天战舰的到来,本是温又南安排的后手。不想在这时成为了一剂强心药,在经历战场失利,石田战兵被分割成小股人马可能被歼灭的情况下,迅速鼓舞了士气,重新点燃了兴奋。   可对东武来说,无疑则是对士气的重重一击。飞天战舰是对普通将士们的心理冲击与压力,真正挫折势头的,其实还是和这艘战舰在一起的两大破虚强者。   眼看胜券在握,敌人竟出现这般强援。   一时间,连谈追都忍不住心想:“莫非天意如此,非要我谈追败亡不可?”   飞天战舰耀武扬威般到来,这短短一会的工夫里,不论暮血还是东武,双双都经历了堪比乘坐过山车的剧烈起伏。   眼看着,战舰缓缓落下,暮血将要获得翻盘之力,东武一方陷入悲观之中。   但谁都决然没想到,这艘巨大得使人惊惧的飞天战舰,竟在一声惊爆里粉身碎骨。   是如此的突兀,如此的猛烈,如此的令人完全始料不及!   几乎每一个目睹这一幕的人都把眼珠子给突出了一部分,张张嘴却才发现除了呼吸,竟什么也做不了,只剩下那迅速填满身体的震惊!   极度震惊!   当战舰支离破碎,露出上空被战舰遮挡住,悬在天空里的三个人。   一个气息森冷的英武青年,一个显然染血带伤的中年男子。但,奇妙的是,尽管这两人在最前,但没人太留意他们,反而浮光掠影般的掠过二人,把目光落在另一个老男人身上。   就仿佛,这个老男人有着非同寻常的人格魅力,令人一眼就能从人群中分辨出来。似乎有一种光芒,使人不由自主的注意到他。   “儿子!”   “小然!”   唯一能击败这种魅力这种光芒的,也许只有父母之爱。谈追虽在汹涌战场上,徐若素在与敌人激战中,却仍然只用余光扫视,第一眼就看见了儿子!   难以按耐的巨大狂喜,彻底淹没了谈追和徐若素的身心,激动地难以自已,以至于被敌人轰中。好在威胁不大,二人很快也反映过来,不但不再悲观,反而比此前更加亢奋。   那个李青城说的没错,天行宗也没说错。儿子真的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儿子没死,他回来了,这就是对一对父母最好的鼓舞。   “未然!”   一眼看见谈未然,明空打从心底重重出了口气,果然没死!   原本传谈未然死掉的时候,天行宗上下就如乌云盖顶,好在谈未然有无想剑,又有信物随身,表明他应该没事,但也跟揪心似的。上苍已给了我们行天宗一脉很多挫折,很多波折,怎敢再扼杀我们天行宗的未来!   所幸,人没事就好。   瞥见谈未然,李青城露出满意之色:“这小子又老练,又狡猾,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死。”   正在战场冲杀的程冲,一刀刚劈杀掉几人,就看着谈未然猛然一震,惊喜交集:“他没死?!”   “谈未然!他没死,那敢情太好了。”张巡大吃一惊之后,反而哈哈大笑,对周玉等人大声道:“周玉,看看,你们要找的人没死!”   这一刻,在战场上为东武大战的周玉等人那满脸的污血也遮不住他们的惊喜。   “世子?!”   如果说最先认出谈未然的是谈追和徐若素,随即是明空李青城。再然后,便是可算作世子一系的韩惊飞与牛庞,激战中用余光扫过,一见谈未然就险些愣住了,紧接着放声大吼:“是世子,是世子!”   “世子没死,真的是世子,你们看!”   这一声吼来得及时痛快,迅速在两人隐隐哆嗦的颤声里飘扬在偌大的战场上空,落入无数东武自己人耳中。   这无数人脑子里转了一转“哪里又冒出来一个世子”这个问题,恍然大悟似的愣了一愣。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方才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顿时兴奋的跟着撇了一眼,激动狂呼:“真的是世子,世子根本没死!”   刚来东武荒界之初,谈未然作为唯一继承人需要表现,与东武一系的人信心。所以,那些时日他与东武的文武官员,以及强者等都接触过不少,认得他的人并不太少。   “还真是这小子。”苗庸兴奋脱口。   “果然是世子!哈哈给!”牛烁刘月等人无不激动。   这时,战场中的暮云心中一动,突然张嘴震空狂呼:“是世子,他没死!世子带来援兵,东武必胜!”   这几嗓子吼得及时而漂亮,可见聪明之处。倪周等战将抬头一眼看清楚了,立刻心知机会难得,敏锐跟着放声大喊起来。   一旦认出来,登时人人欣喜激动,跟着放声大吼起来:“世子回来了,他没死,我们就知道是暮血在造谣!”   这可真真冤枉了暮血,一个小小的世子,还真没入暮血的眼界呢,更别说造谣。   “世子没死,世子回来了!”   “援兵来了!东武必胜!东武必胜!”   轰轰轰的吼声,在战场上空震撼回荡,音波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个鼓舞士气激励人心的好消息,迅速传在这方圆数十里的巨大战场上下,竟然遏止住悲观情绪,让士气重新高涨。   似乎每一个人喊一喊世子没死,顿时就有了更多勇气一样。   “啊?”突然听到猛烈的吼声浪潮,谈未然懵住,自己没那么大威力吧?   这是一个美妙的误会。东武一方需要利好消息来激励士气,于是跟着喊了起来。至于他一个世子究竟能带来什么改变?战场上打得正是你死我活的时候,没多少人有工夫来琢磨。   呐喊声,狂吼声此起彼伏,温又南等人哗的一下站直了,昂头凝望悬在天空的三人,死死盯着其中的年轻人,眼里泛出血色,几乎等于暴怒咆哮:“是谈未然?!”   “他没死?他居然没死!?他怎么可以不死,七皇子死了,他怎么能不死!”   吼声连连,怒火犹如火山般喷发:“杀了他,杀了这个小畜生!”   但是,温又南等人的怒火根本没有影响到空中那个暮血强者。这位强大的破虚强者眼看着漫天飞溅的战舰碎片,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震骇之色。   除了震骇,凝望着碎片中那残破不堪的光斑,以及在光斑里消散的尸骸,惊得汗如雨下。   是需要一种多么强大的力量,才能一剑碎了这飞天战舰?   又需要多么强大的力量,方可一剑毁了战舰的同时,还令其中的一名破虚强者根本逃无可逃,挡无可挡,连一声临死前的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就此憋屈万分的死去?   破虚巅峰?   渡厄强者?   此名破虚强者心底生出一丝丝难以言喻的颤栗,口绽震耳欲聋的奇异叫声,竟隐有几分音杀之威。比那更为锐利的,却是那从下而上挥斩而去的大刀。   刀虹漫天,令人相信它可以把天都斩下一块缺口来。   恐怖的呼啸声,几乎把耳膜撕裂,只用一刀,就让天色突然地暗了一暗。这一幕,令所有人心头的阳光似乎因此暗淡了。   慕云那突然吼叫出的一句话,可谓抓住最佳时机来鼓舞士气,激励将士们。这种本质上类似于偷换概念,甚至欺骗的事,慕云也好,倪周也好以前或以后都一定会接着干很多次,或真或假。   但是,没有哪一次能比这一次更真实。   他们的世子谈未然,今次的的确确带来了援兵,强大得超乎无数人的想象。   宗长空平淡无奇的一拳,无声无息轰下,宛如一尊神佛在天际隐隐形成,匍匐着合十碾压而下,这一霎的威压足以使人尿崩。   极难描述这名破虚强者在这一刻,所承受的巨大压迫感。仿佛一整个世界碾压下来,他的金身霞光绽放,只在那一拳头之下,摧枯拉朽的被打穿。内甲光芒闪耀,却在噼里啪啦的一阵阵暗淡无光缩回金府。   当这名破虚强者一边嘶声狂吼,一边被一拳不轻不重的击中,只觉自己的身体像是一块琉璃般轻而易举就崩出了无数裂痕。再也承受不住那股毁天灭地的威能,犹如流星坠落。   轰!很多人都看见,当这个破虚强者坠落在地,落在地上,气劲震动,把方圆数里的泥土树木掀起来,像地毯抖动。最震怖的是,五百丈范围内的人们几乎被冲击粉身碎骨。   凡是亲眼见了这一幕的人,无不短暂失语,旋即东武一方人人眼睛明亮,闪耀出希望和自信,放声呐喊:“东武必胜!”   “必胜!万胜!”   随着一声呐喊,愈来愈多的人发出了此起彼伏的音浪,汇聚成令人动容的震撼浪潮。那些飞云卒,那些黄龙兵轰轰轰的发出心底吼声,疯狂的对强横的石田战兵发起一波波狂攻。   显得悍不畏死,势不可挡之极!   “东武必胜!万胜,万胜!”   音浪交汇在战场上空,形成浩大而令人敬畏的天崩地裂。   东武的士气,再次鼓舞到了最高点!比飞云卒杀入石田战兵之中,气势要更强大。   “宗前辈,许老祖,破虚境就交给你们了。”谈未然交代一声就如流星落下。   落入暮血大营,他微微环顾,眼神锐利:“听说你们一心一意要杀我父母,给崔思雎报仇?谁是温又南?” 第661章 大胜!   谈未然虽只一人,然来势暴烈。   扑面而来的凶猛,威慑得暮血一众人不由自主倒退,方才察觉气势为谈未然所摄。这时,温又南的声音幽幽响起:“此人便是残害七皇子的凶手,如今主动送上门来了。诸位还在等什么,杀了他!”   “杀了他!七皇子之仇就血债血偿了!”   温又南竟嘶哑嗓音,放声激荡狂呼:“诸位要建功立业,就在此一刻,杀了他!”   数声暴喝把暮血大营余下不多的强者们都鼓动起来,个个充满杀机。原本被谈未然压下的气势,竟又再次勃然焕发,一声大喝之后,便有人声势若狂的一拳轰击。   灵游境?拳意?   这点实力,也想来对付我?当真太小瞧人了。别说现在的我,就是十年前,我也照样战而胜之。谈未然微微扫视,多余的力量都懒得施展,凝住肉身力量,融入拳意之中。   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拳,空气微微一凝滞,那轰来的一拳也随之有了那么一刹那的迟滞。转眼之间,与谈未然轰出的拳头硬碰,立刻只听闻咔嚓嚓的碎裂声。   和谈未然对了一拳的人,从指骨到腕骨,乃至手臂悉数扭曲断裂得不成人样,几乎半个身子都被这一拳的力量打碎。大营里其他人一见这一幕,心脏不由自主的窜了一跳。   死得凄惨之极,却纯属自找的。   须知,谈未然的肉身力量极为可怖,就是平时不太用得上而已。   谈未然不认得温又南,但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为数不多的人群中一个人身上:“你就是温又南?听说,是你主持了这大半年来,一系列对东武复仇的事?”   温又南缓步退在众人之中,不惊反笑:“想不到连世子也知我温某之名,如此说来,东武恐怕早对我们暮血有所窥觑。哈哈哈,侯爷和夫人果然雄心万丈。哎,这些本是隐秘,却被我猜了出来,世子恶行恶相,莫非想杀我灭口?”   “灭口倒是不难,要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却是难如登天。哈哈哈!”温又南三寸不烂之舌,楞是把一桩没有的事说得笃定,伴着哈哈大笑声,更是隐隐带着嘲讽。   笑声激荡,话音未落,就有数人暴喝从左右包夹而来。   不愧是以阴毒闻名的谋士!谈未然摇摇头,心想斗嘴这种事,就是再过一百年,他照样玩不过这种人。眼泛冷意,一张嘴绽放雷声:“滚!”   轰轰轰!   真个就是那轰鸣不已的雷声,从谈未然的双拳之中迸发出来。一霎时,形成那令人蹉跎的气息,并让那份滞碍拥有了几分玄奥,难以言喻的究竟是时间还是空间?   蹉跎手!   当左右扑来的敌人被这一方独特的小小拳魄气息笼罩中,已然惊骇欲绝:“这是什么拳魄?时间?空间?”   “为什么总觉得刚入这个小小的拳魄范围内,就受到了影响,不知不觉就慢了一线……这是什么诡异的拳法……不!”   莫说他们,就是谈未然这个自创者,也对拳法还有许多不解之处,也尚未弄明白蹉跎手前面的路是什么,要怎么融合怎么走。   噗噗两声之后,这两名灵游境的脑袋双双像被击中的西瓜一样,当场就爆了。那些红的白的汁液和骨刺,飞得漫天都是,其中还有少许打在了温又南的脸上。   立刻就有一股子反胃的感觉涌上温又南的心头,冲上喉咙,几乎压不住。如果不是在战场上,如果不是和东武打了大半年,他也许会当场呕吐出来。   说来可笑,尽管温又南的毒计间接害了无数人的性命,他还真没亲手杀过人。   泛漾淡淡青光的殊途剑从掌心出现,剑音飞袭空中,形成一股尖锐的风声。   当谈未然神色冷凝,举起宝剑气势雄壮不已的横扫而去,那霸道之极的紫色风暴从剑尖激荡。释放出无与伦比的雷电威能,将周围的一切轰成齑粉。   就如大江滚滚形成的浪潮,根本不可阻挡。   那威力直走极端的雷电,把最狰狞的一面展现出来,肆意的毁灭掉一切。   暮血大营里为数不多的强者们,有的一望之下就肝胆俱裂,有的被震骇得呆若木鸡,有的则狰狞狂吼,歇斯底里的招呼着同伴们,想要奋起抵抗。   可是,当紫色雷电降临,这些灵游境们几乎就像是风暴中飘零不堪的孤舟,发现那剑中精魄不可抗衡的恐怖威能。顿时一触即崩,在那风暴里哀嚎嘶叫,甚至于求饶……每一个人的影像,都在那紫色里扭曲,并被摧毁。   紫色掠过之地,赫然只余下那一座座耸立,动作不一而同的黑色雕像。   此时,一道黑色光芒激射,仓促救下温又南等两三人,在这恐怖的雷电侵袭下,侥幸逃得一命,毫不犹豫转身与同伴们会合而去。   谈未然嘿然咧嘴,人如电光飞窜疾追:“逃?能逃到哪里?”   卷起一阵狂风,吹袭八方,一座座焦黑的人形雕像轰然倒塌,炸成一块块一坨坨,甚至漫天飞灰。   纵是三十里以内的人们,无数人凭着眼角余光,都看得见那一时闪耀在天边的紫色!   “那里是暮血大营所在地吧?”   无数武道强者纵是在激战中,也无法忽视那一剑隔空十里,甚至三十里,仍可感应到它的霸气。   “九节雷隐了?!那一定就是世子施展的九节雷隐!”   “真强大啊!难道……世子把暮血大营荡平了?!”   修为稍差一点,而又看得出“九节雷隐”的人,都猜出是谁施展的,无不震惊无比:“真的是世子施展的吗?这简直,简直太强了,像是侯爷施展的……哈哈,不愧是世子。”   “真的是五成剑魄?!”滕飞虎居高临下看得清楚,微微张嘴,掩不住眼里的震惊!   “这是五成剑魄?”陆东篱震撼得嘴角连续抽搐,当年他跟着来东武荒界,多少有点被逼迫,又迫于无奈的因素。可如今再看谈未然的表现,不管怎么看,当年的那两三分被迫,隐隐是他的幸运。   杀了一个敌人,谈矩怔怔看了渲染天边的紫色一眼:“想不到,我们妙音谈氏还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天才,幸好他不是降生在妙音谈家……幸好!”   “他姥姥的,这家伙好像比在洞府里的时候更强了。”张巡抬头看了一眼,周玉等人染满一身鲜血,奇怪的笑了起来。   牛烁陶旭升等人统统兴奋不已:“世子竟然真的如此之强?那敢情太好了。”对他们来说如此一来即使战败,有如此天赋的世子率领,也不会输掉全部。   “哈哈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苗庸哈哈大笑,对数百丈外的谈追道:“老谈,你儿子比你强!”   谈追内心充满喜悦与骄傲,心想,那当然,他可是我儿子!   一剑激荡,奇妙音符跃动,形成音杀,把一股挡在一批飞云卒之前的石田战兵轰得重伤,甚至如魔音灌耳般死掉。   “杀!杀!杀!”   “东武必胜!”   轰轰烈烈的呐喊,无处不在的在战场每一处响起来。方圆数十里内,每一个地方仿佛成为了战场,成为战兵们对决的战场,成为武道强者交锋的所在。   数万飞云卒与黄龙兵,正在方圆数十里的战场上跟石田战兵厮杀。   从天空俯瞰,谈追亲率飞云卒,化身为一股鲜艳的洪流,宛如火山喷发后的岩浆,无所不在的覆盖在这偌大的战场上,肆意的把强大的石田战兵一次又一次分割打散。   集合在一起的三千石田战兵,可以击败十倍的四阶战兵,甚至可以斩杀神照强者。可一旦被打散成几十人组成的一股股,其战斗力的衰减,完全就在谈追和陆东篱等人的预料当中。   在震撼天际的喊杀声里,飞云卒像是一头巨兽,一口口把被打散的石田战兵给吞入口中,嚼得稀烂。   战场上的胜负,从石田战兵被设计打开缺口,被飞云卒席卷冲刺而入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   只不过,因武道强者的存在,战场上的胜利,不一定代表最后胜利。   所不同的是,凭着温又南布下的后手,赶来增援的两大破虚强者会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成为击败东武的关键力量。但谈未然和宗长空的到来,的的确确令捍卫了战场成果。   当宗长空一出手,轰得暮血一名破虚强者重创不起的那一刻,就隐隐胜券在握。   明空、滕飞虎各牵制住暮血的一名破虚强者,当宗长空和许存真到来,结果可想而知。身上有伤的许存真,迅猛无比的擒下被宗长空重创的那人之后,就去相助别人了。   激烈的战场上,多出许存真这样一位机动力量,完全就是决定性的。   其实,接下来不需他来对付余下的几个破虚强者了。   宗长空甚至无须亮剑,他挥出钢铁般的拳头,磅礴的拳魄,展现出恐怖之极的威能。尽管他完全没有施展出真正的实力,只凭着已施展的,也震撼了无数强者。   震撼天际的拳头轰鸣声里,一名被拳魄轰中的暮血破虚强者,一蓬鲜血从眼耳口鼻里直接就爆了出来,就如流星栽入大地里。   “东武万胜,万胜!”   见了这一幕,战场似乎出现了那么一霎的停顿,旋即响起震耳欲聋的滔天呐喊声。   有一点判断力的人都清楚,这一仗打到这一步,东武已经赢了。 第662章 温又南   若是暮血余下的四大破虚奋力联手,也许还能与宗长空交手一番,多抵抗一会。   可这四人,有被明空和滕飞虎牵制的,有被宗长空接下来重创不起,被许存真顺手抓了个活的。本来就不如宗长空,再加上分散在这数十里范围的战场里,根本来不及联手,只有眼睁睁被宗长空一个个轮流碾压。   这不是各个击破,而是真正的碾压。   实力强悍得能斩瑶台境的宗长空,对上这些人,就是绝对的碾压。   有渡厄强者站在东武这一边,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当胜利在望,有渡厄强者坐镇,即便是出工不出力的某些世家强者,也迅速改变态度,发狠与敌人交手,发出振奋人心的吼声:“杀,杀了这些前来冒犯我们东武的暮血狗杂种!”   “哈哈哈,不错,不错,正该杀了他们!”   吼声,呐喊声,笑声,此起彼伏。从这,也能看出战况的变化。   胜利,再无悬念。   在方圆数十里的大战场中,飞云卒等大批战兵在地面绞杀敌人,进行战场清剿的扫尾工作。   纵然石田战兵被打散为上百股人马,被十倍的飞云卒与黄龙兵分割,并逐一绞杀。打到这一步,石田战兵显然落败了,可对方竟仍然大多数在怒吼激战,其剽悍与顽强展现得淋漓尽致。   好在东武一方的强者纷纷得以从强者战中抽身而出,陆续对下面的战兵们加以支援,极大减少了飞云卒的牺牲。   那些聪明一点,对危险敏感一点的神照强者,早已察觉此战大败。在第三名破虚强者被重创的同时,就有不少强者根本无心恋战再无斗志,人人都在谋求脱身,或者已经抽身而去。   暮血的惨败与崩溃,已然就在眼前。   当目睹又一名破虚强者被宗长空一拳打得爆血,暮血强者们无不在内心发出痛苦哀嚎:“渡厄境啊!”   一个渡厄境,足以扭转局势。可问题在于,怎么可以是渡厄境,怎么能是渡厄境!   眼看战局崩溃,温又南出人意料的冷静:“听说东武荒界有渡厄强者的,只不过,据说是散修,而且人不在本土。是不是如此,那就没人知道了,反正东武荒界多年没有渡厄强者公开露面了。”   “其实,东武荒界人口多,资源多,虽然没有一流势力,却也有多个不容小觑的宗派势力。本土宗派里偶尔真要出了渡厄境,也不是太奇怪,散修里要出一两个渡厄境,那就太正常不过了。”   “别忘了,东武荒界一直都有出散修强者的传统。”   冷静的娓娓道来,温又南回首一眼,见到在身后狂追不舍的谈未然,似乎再一次用身体感受到先前那威能霸道绝伦的一剑。只觉得心口和五脏六腑焦灼得隐隐作痛,忍不住就是一口热气腾腾的鲜血呕出。   那鲜血,竟也隐隐夹杂些许残余雷电光华。   那一剑,当真可怖!   温又南不能不承认,尽管他修为平平,可这绝对是他所见过,最恐怖的年轻修士。这个年纪,这个修为,就用得出如此强横的剑魄,即使他学识渊博,也知道,这堪称荒界同龄人最强之一了。   方天歌很强,也是公认的天才。但和追在屁股后面的谈未然比,就显然差了一两个层次。   “温又南,别人也就罢了,你,给我留下来!”   听起来轻飘飘的一句话,钻入温又南耳中。抓着他,带着他一起狂飙的曹金佩震声狂吼,回首就是一刀,还没来得及抵挡住,就见那一道闪烁无比的明亮刹那破空。   好快!   怎么会有如此快到令人难以做出反应的剑法!   温又南和曹金佩心头刚掠起这个念头,就听得噗哧一声,一股极为锐利的力量刹那几乎把两个人斩得身首异处。饶是有金身和法衣等抵挡住,中剑的位置,仍然鲜血喷涌而出,迅速染红了胸腹。   谈未然练的霸世剑,除了快,还有锋利,极度锋利!   “儿子……”   正在一追一逃,突然的喊声落入耳中,谈未然微微回首,赫然见母亲指着天际被宗长空追击的破虚强者:“那个人是涂海宗的,能否请这位前辈抓活的?”   谈未然龇龇牙,明白母亲还惦记着涂海宗,忍不住苦笑心想:“这时刻还算计着涂海宗,怪不得别人都说娘亲那个……有心计。”   就这么当众一嗓子,即便没有皇城之战,涂海宗和暮血的关系估计也得出问题。   心念急转,谈未然放声高呼:“前辈,能抓活的则尽量抓活的。”   只一滞,就被曹金佩甩掉一些距离,谈未然凝神提气,平平挥剑甩出一道光。像是穿梭了空间一样,极快斩中在前面逃窜,根本无心闪躲的曹金佩二人。   一追一逃,穿梭在战场上空,躲闪着激战的人们。温又南忽然回头,道:“谈世子,何必咄咄逼人,你是武道天才,而我,不过是一个修为平平的文人罢了。如此欺凌我,便不觉惭愧?”   谈未然嗖嗖破空,在空中穿梭,森然道:“大半年来,上蹿下跳叫嚷着给崔思雎报仇的人是你,力主发起战争也是你,要杀我父母还是你。你做了那么多,你若不死,我怎么好意思。”   温又南眼中掠出一缕迷茫,淡淡道:“如此说来……我猜,谈世子刚从暮血来。”   谈未然微微一惊,踏在山崖上的脚差点滑开,一个猛冲骤然加速追击。温又南深深一叹,道:“嗯,原来三皇子也没命了,看来我给他出了那个主意,倒是连累他了。”   三皇子利用修为差,寿命不多这一点登上皇位的法子,竟然是出自温又南的脑袋!   风声在耳边激烈,谈未然微微皱眉,温又南盯着他,冷静道:“世子天资横溢,实力卓绝,我自问不是世子的对手。这便,先走一步了,再会。”   “今次是谈世子赢了,但管我还有一条命在,总有下一次。”   一音未落,曹金佩带着他轰然一下飞掠在半山腰,眼看就要加速逃去,谈未然抿嘴,凝神挥指弹出,殊途剑如鬼魅般出现,一剑横扫天边,激荡一抹紫芒。   骤然成为这天地中唯一的色彩!   这是……多恐怖的剑魄!?   这根本就不是这个年纪,这个修为能施展出的剑魄!   “不!”刚承受着雷电剑魄的侵袭,曹金佩就脸色大变知道不妙,声嘶力竭狂吼,一口鲜血狂喷出来,还没有洒下就彻底蒸发掉。五脏六腑如同灼烧成灰烬一般剧烈痛处,身不由己就轰然跌坠大地。   只有抱真境修为的温又南连呕血的机会都没有,当场就焦黑掉大片昏迷过去。眼看将要活活摔死,忽然地面窜出一人接住温又南:“温先生?!”   有山峦挡住视野,这人和谈未然均没看见彼此,此人一步化光就消失在荒野之中。   谈未然飘上山崖,丹田空空如也,只刚刚捕捉到那一抹残余之光,想追却是有心无力,追上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凝望那光芒消失的方向,谈未然吐出一口气:“温又南这厮运气真好。”   没能杀了温又南这个罪魁祸首,是个不小的遗憾。不过,这次而已,还有下一次,他嘴角微微一翘:“如果我运气也不错的话,下次是很快的事。”说完,转身就回战场了。   温又南的确运气不错。   六成雷电剑魄,主要由曹金佩一个人消受了,当场一剑所杀。   反倒他这个抱真境,虽是不省人事,却到底得以苟延喘息。本来没被杀,也要摔死,却突然有人路过杀出来救了他,刚好还是谈未然耗光丹田真气,无以为继的时候。   彻底昏死之前,温又南只来得及向救了他的人交代了半句不完整的话:   “别去……别回……暮血……”   ……   当谈未然返回,人还没到战场,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声浪。   “投降不杀!”   “侯爷有令,战兵降者免死,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你们这些杂碎再不投降,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声声喧嚣在战场上空回旋,一批批飞云卒把最后残存二三十小股石田战兵包围起来,并不急于进攻,而是大声劝降。   凡是负隅顽抗的,无不被当场围杀。   谈追有仁慈,但不是给敌人的。   事实上,只听那飞云卒们那雷动的欢呼声,就知道他这个命令是多么得人心。东武军在持续快一个月的惨败,被压着打了半年后,大家都需要享受胜利的滋味,都需要重新建立信心。   不肯投降的石田战兵,是最适合重建东武军自信的垫脚石!   原本在空中激战或逃窜的强者们,如今也基本没了踪影,死的死,被擒的被擒。   战场赫然处处都是堆积的尸骸,那些残肢与器官铺洒得满地,随意一脚就有可能踩中点什么。抓起一把泥土就是暗红色,散发着浓烈的腥气。   曾经飞扬的旗帜,如今跌在泥泞血水里,被人踩得不成形状。   这就是可怕的战场。   幸好,东武赢了!   环顾一周,谈未然向父母走去,一路坦然走在血水与血肉之中,深一脚浅一脚,也挡不住他的步伐。   每个人纷纷对这个徐徐走来的身影行以注目礼,看着这个身影在每个人的心里愈来愈大,愈来愈清晰。   如今再没人能否认,谈世子已是东武最重要的支柱之一。   陆东篱李青城张巡等人一恍惚之时,谈未然已来到父母之前:“爹,娘,我回来了,没事了。”   谈追重重拍拍儿子的肩膀,徐若素轻柔摩挲儿子的脸庞,不约而同开心地笑了。   “回来就好,没事就好。” 第663章 全灭,颍州大捷   云城,正是云雾缥缈的好风景。   如今,仍是不变的景色,却隐隐多了一种直指心灵的压抑感。   这份压抑的氛围,是来自所有人对前线的担心。从前线战事一溃千里以来,就没有人能安安心心的,即使是平民百姓,也没有多少人可以没心没肺的过日子。从上到下,人们都在担心,甚至揪心。   权贵有权贵的利益,平头百姓也有自己的立场。   百姓们或许关心的不多,知道的信息不多。但至少他们知道云城这些年来的变化很难的,倘若不是在东武侯的治下,是很难会过得上安定日子的。加上东武侯夫妇颁布的,有利于百姓的那些政令,就足以获取足够的民心。   实际上,谈追一统本土之前,东武荒界已战乱多年了。可以想象,人人都是多么的向往今天这份安定的好日子,没人希望被破坏。   抱真境灵游境,甚至神照境等修士闻风来投,多半是谈未然带来的影响和变化。前几年东武募兵的热潮,就扎扎实实是百姓们的拥戴了。   提起战事,人人就觉忐忑。   “东武侯英明神武,霸天王都灭了,肯定能灭了暮血!”   “是呀,侯爷和侯爷夫人都很强大,肯定不怕暮血。”   每天都有无数人在交换着无数类似的谈话,这与其说是信心,不如说是一种美好的祝福,是在自己给自己打气。   往日繁盛的云城,不但空气里飘荡着淡淡的压抑,就连那街头巷尾的人也少了不少,显出几分萧瑟。   店铺伙计们偶尔无精打采的吆喝两嗓子,浑然没了平时的那股劲头。大家都关心前线战事,因为即使是一个跑腿的伙计也都知道,没了东武侯,好日子就未必能延续下去。   有路人匆匆走过,或是买了点什么,熟悉的和不熟悉的,也免不了说起战事。说着说着,就忧心忡忡长吁短叹。   这次东武的对手实在太强大了。   即使许多人并不清楚暮血具体有多强大,也觉得东武没希望。   “云城!就要到了。”   随着道路上的景色渐渐熟悉,韩惊飞兴奋大喊:“最多五十里。”   跟着他的几名骑士,轰然应诺,无不流露相似的兴奋,骑着灵马像旋风一样飞旋而去。五十里对灵马来说,不是一个很长的距离,当依山而建,跟着山势蜿蜒的云城突然跃入眼帘,韩惊飞嗷嗷大叫着策马狂奔,同时取出一面旗帜。   迎风一展,这面巨大的旗帜立刻飘扬天空,无比显眼。   “我们入城!”   韩惊飞回头大吼,策马向云城奔腾。一路飞驰来到城门口,冲着士卒大吼:“闪开,前线捷报!”   城门口的士卒们呆呆的看着这面旗帜,颤抖了几下,看着消失的韩惊飞几人,又互相看了几眼,红着眼睛问道:“刚才那几人说的是……”   “捷报?”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不敢确认的问了彼此一句,忽然沉默下来,涨红脸举起兵器狂舞乱吼起来。   韩惊飞一行人放缓了速度,举起大旗,入城后就是一路驰行一路狂吼:“颍州大捷!”   “侯爷率我东武军,于颍州尽数歼灭暮血战兵,斩杀并生擒暮血五大破虚强者……”   大旗在风中飘扬,迎风猎猎作响,竟而生出一种莫名的威仪。   韩惊飞深深吸一口气之后,兴奋狂吼,喊出的话音一路回旋不绝,令得一路上的无数人都真真切切的听到了“颍州大捷”这四个字!   颍州大捷?   赢了?我们赢了?   从店铺里,从人家户里,当韩惊飞的声音一路响起,就有一路人从四面八方涌现,纷纷死死盯着这带来捷报与胜利的一行人,浑身一颤,甚至有人泪流满面,歇斯底里的狂呼:“赢了,侯爷打赢了!”   “打赢了,这一仗我们打赢了!”   似乎只有这种歇斯底里,才能宣泄积压心头的情绪,人们吼叫着,欢欣着。喊声渐渐响起,渐渐宛如潮水一样汹涌起来。所到之处,把每一处的声音都串联起来,形成更蓬勃更欢心的音浪。   当韩惊飞一行人沿着大道而行,整个云城像是一个油桶一样被点燃了激情,又像是一锅水沸腾起来。   是的,整个城市正在升温,正在沸腾!   ……   政事厅,马文青批阅一份份繁乱的文件,再闭眼小憩一会。放下笔,直起身来扭了一下腰板,喝了一口凉掉的茶水,漫步走出。刚走出院子,就听到多个低低的声音。   “不知道前线打得怎么样了,万一要是再输,那就,那就……”   “……咱们东武荒界虽然大……再这么一溃千里,要不了几个月就退无可退。可那暮血,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暮血有多强大……这回可该怎么办啊,说真的,我想不到办法了。”   “是啊,暮血如此强大,侯爷该怎么办……打不过,实力不如人……倒不是没办法,比如宗派,如果宗派肯出手,那就好了……”   一说起本土宗派,很多人就保有希望,说起某个宗派只要出手,肯定可以打退暮血云云。可往往只要有人问起一句“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见宗派出手”,就把这个话题给打得粉碎。   马文青叹了口气,把动作放轻许多,慢慢地转了一圈,听到许多人充满担忧的讨论,不管可靠不可靠,可行不可行,至少,这比那些当东武遇上危难,拍拍屁股甩手就走的人强似百倍。   可以看得出,如今的东武势力,凝聚力并不弱。   暮血来势汹汹,东武倾巢而出。张松陵战死了,一贯坐镇后防的徐若素也去了前线,少数世家蠢蠢欲动,还有一些其他原因,洛千枫不得不亲自率领一票人巡视地方。   政事厅的大小事,也就暂时交给马文青等几名官员来领衔处理。   马文青面对一大堆的卷宗,有某些地方的雪灾,有粮草以及装备的运输问题,还有很多民政的事,可谓千头万绪。   忽然想起刚听到的那些讨论,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就在他脸色阴晴不定之时,忽然到来的声音把他惊醒过来。声音渐渐嘈杂,厅堂之外也飘来,隐隐约约不太真切,他大步走出正要训斥这些人,却被那扑面而来的声音冲击得气息一窒。   “颍州大捷?!”   “侯爷率东武军于颍州,悉数歼灭暮血军,并斩杀与生擒暮血强者无数?!”   人们奔跑,跳跃,脸庞都带着完全无法描述的喜悦和兴奋,无意识的跟着大喊大叫。尽管,也许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在喊叫什么。却在尽情的享受胜利的喜悦。   整个城市都在沸腾,都在欣喜若狂。   韩惊飞扛着大旗,呼啸着到来,和他一起到来的骑士们大声的对热情如火的所有人宣告着更具体更详尽的捷报。   韩惊飞则把战报交给了马文青等官员,目光转向马文青,交给他一封信:“这是夫人令我,一定要亲手交给马大人的。”   马文青微微一呆,忽生出一缕不安。徐若素知道文人不喜欢后宫干政,因此尽管她常常帮谈追坐镇后方,通常只监督,很少插手政事。   检查印泥,撕开信封抽出信纸,马文青只一眼就如遭雷击,心脏险些从喉咙蹦出。   信纸上只有一句话,简简单单的话:“三日内,将燎原国一行人的首级交给韩惊飞,便当无事!”   没人知道,这一刻,马文青的汗水浸湿了全身内衬,恐惧侵蚀了身心。   ……   西界桥城,飞雪漫天飘飞,放眼望去,整个人间都变得朦胧了。   “谈追刚打平天下,立刻就惹了暮血,不惜从天外真空也要投放战兵,这仇一定很深很大。要说也是,死的是崔思雎,不熟悉那家伙,可现在倒是佩服他。都死了一年多了,曾经的部属还在搞风搞雨为他报仇,相当不一般呀。”   “谈追真可怜,眼看一份基业就要奠定,就遇上这事。说起来,他也算本事,几十年白手起家,能走到这一步,我是得说个服气。”   炭炉煮酒,房里热气腾腾的,几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说到谈追,其中一个显然不太服气:“谈追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时势造英雄,给他捡了个便宜。他真要有本事,也不会被我们宁国拿下西界桥城了。”   其他几人笑了笑,他们隐约听说过流言,据说不服气的这位神照强者也曾雄心勃勃在某地想争霸,结果失败,最后灰溜溜流浪多年,最后才投效了他们宁国。   有人话锋一转:“你们说,东武能不能顶得住进攻。”   此言一出,几人异口同声:“怎么可能!暮血五大破虚强者,三千石田战兵,还是五阶的。三千啊,有强者配合的话,横扫整个东武荒界都不在话下。”   统兵大将党列流露淡淡傲色,道:“我只希望,东武莫要败得太彻底,反而会影响我们宁国进军东武荒界。”   众人一致点头,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倒是希望谈追别是虚有其表,真得有点本事,别被暮血一口给吞干净了。”   显然,没人看好东武军,在不到一个月内就接连溃败万里,完全一触即崩,这就是东武军和五阶石田战兵碰撞的结果。对上这样一支用好了,能横扫东武荒界的强大战兵,东武军不输才是奇迹。   前线一败再败,东武惨败,甚至败亡,是许多聪明人都预见得到的。事到如今,没有什么能挽回东武的败亡势头了。   东武的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宁国看得到,所以当暮血往这里投放了石田战兵,宁国就毫不犹豫就出兵,攻克西界桥城。   东武荒界五大界桥城,已被三个外域势力攻克下其中三个,还有其他势力蠢蠢欲动,动作慢了一些。   如果没意外,大家按兵不动,不是讲文明爱礼貌,而是在等待东武败亡的那一天。然后,就是联袂瓜分东武荒界的开始。   在留夏国,宁国等各大外域势力的心目中,东武荒界就是摆在砧板上的一块肉,只等东武这个讨厌又无能的苍蝇被捏死之后,大家就可以一起动筷子了。   到时,是跟暮血一起吃火锅,还是先干了暮血再分食,得看情况。   这时,其中一人耳朵微微一摆,去到窗口打开,让寒冷带雪的风吹进来,也一把抓住一只从天边激射而来的鳌头鸽。把窗户关起来,此人打开取下来的卷纸,道:“是东武的消息,估计又一次被暮血打得落花流水……咯……”   “东武这次再败,就真的完了,天王老子也无力回天。诸位,很快就该我们出手了。”   党列几人不约而同哈哈大笑,动作各异。笑了一会,却见那拎着卷纸的人竟是呆立不动,仿佛魔怔了,奇怪的眼神软绵绵地扫过党列几人,用梦呓般的口吻说道:“东武……赢了!大获全胜!”   “暮血的石田战兵,全灭……暮血强者也基本全灭……”   此言刚入耳,一人直接把酒灌入鼻子里,喷洒得极为狼狈;另一人伸手夹菜,却是听着这话就呆滞了,把手给递入翻滚的热汤里煮得发红起泡也浑然不觉;还有一个则惊呆住,把筷子捅入喉咙里。   党列的筷子啪啦掉在桌上,一巴掌拍在火炉上浑然不觉,震惊得呆滞:“你说什么?”   “这他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664章 这就是命呀!   芦州是鲁家的大本营。   如果按鲁家的口吻来说,那还得再添上一个词“一直”。   尽管五百年前鲁家还屁都不是,一块土地都没有。不过,这丝毫不妨碍鲁家把芦州当成自己的囊中物,总觉得别人来到芦州吃的就是他的,用的就是他们家的,总有被人伸手到自家盘子里的感觉。   当年东武军浩浩荡荡的一路碾压横扫而来,鲁家上上下下极度不爽,有一种野狗被抢食的愤怒,恨不能龇牙咧嘴咬死东武势力上下所有人。   只是想反抗,又没那个勇气和实力。   鲁家,是一个地方家族而已,家中就这么两号灵游境,缺历史少底蕴,只能算是地方豪强。   若然有别的势力牵头,大可联袂一起,可若说单独一个,怎么能抵挡得住东武势力?   何况,当年鲁家是看见了,多少个似乎是庞然大物的地方势力在东武军的碾压下轰然倒下。也听闻了,那些固执与东武为敌的势力,是如何在徐若素的酷烈手段下灰飞烟灭。   于是,鲁家屈服了。   一边屈服,一边又怀恨在心,觉得东武势力抢走了自己的芦州。可惜,东武在这些年里飞快壮大,鲁家想干点什么都没机会,直到几个月前,暮血对东武发起强者战!   从那一天起,鲁家就觉得曙光来临了。   后来,暮血出兵,对鲁家这种怀恨在心的势力来说,无异于黑暗过去,终于天光了。   从暮血出兵,东武军的每一次大败,鲁家上下都会响起阵阵欢呼声,恨不得立刻就驱逐东武势力这个头顶的阴云。鲁家非常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但是,所有人的定语似乎都下得太早了。   骑士骑乘着灵马,又惊又急的像旋风一样一路接力飞驰而来。没办法,鲁家用不起鳌头鸽,只好用快马传讯。   当鲁家上下满怀期待,觉得这个凌冽冬天里,今天就迎来了阳光的时候,这个骑士用急促的话语道来的战争结果,一口气让他们眼前一黑,给悉数击倒了。   “东武军赢了?!”   “暮血惨遭歼灭?!”   鲁家众人里一人发出一个憨傻的呵呵声:“你是骗我们的吧,那怎么可能发生。”   这骑士斩钉截铁:“是真的!”   旋即,鲁家众人气血沸腾,只觉一股血气冲上脑袋,绞得脑袋完全陷入混沌状态,只有一个念头徘徊:“怎么可能!暮血怎么可能连东武都打不过!”   鲁家家主天旋地转,微微张口,一股鲜血就喷溅出来。这反而令他在一阵晕厥之后清醒了不少,一个灵光闪动,想起自己等某些势力联袂要做的事,惊吓得汗如雨下。   连滚带爬跃上灵马,又急又怕,大吼道:“快,快,快把我们的人打散了,不管刘家关家他们怎么催促,绝对不准动手。”   策马奔腾前,回首对这些被惊吓住的人大吼:“还不快,难道你们想死光?徐若素那娘们你们不怕?东武打赢了,刘家关家他们联手叛乱就是找死。与其大家一起死,不如他们去死,我们鲁家活。”   “我这就去找东武能做主的人……”   徐若素这个名字像是有一种魔力,鲁家所有人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各大世家与豪族,最畏惧的就是徐若素。别人杀人,是按人头来算,徐若素杀人,是按一个姓氏一个家族来算。   “赢了,我们打赢了!”   当东武军的前线消息,飞一样传播到东武荒界各地。如韩家牛家一样泪流满面欣喜若狂,甚至载歌载舞,这种在外界的眼里,就属于东武的“铁杆走狗”。   像鲁家家主一样又惊又急之下呕血的有,一口气喘不上来晕厥的也有,当场脸色惨青两眼发黑也不少。   大河刘家、红月关家,芦州鲁家等等,暗中串联在一起。密谋打算趁东武虚弱,甚至关键时联手叛乱的势力,光鲁家知道的就有几个,不知道的则更多。   至于这些串联和密谋叛乱的背后,有没有暮血,或是某些外域势力在推波助澜,眼下倒也是次要的了。   收到消息的时候,这种人也不知多少都又气又急,噗哧噗哧一口口的鲜血喷将出来,场面倒是绚烂得紧。   不是谈追夫妇不得人心,而是夫妇二人一手创下的这份基业,掀翻了很多势力的利益。   很多地方势力继续半割据一方,在自己的地盘上称王称霸的美好日子被毁灭。   那些年,徐若素固然用手腕合纵连横,同样着实用了不少酷烈的手段,把这些与东武水火不容的敌对势力连根拔起。一统天下的速度是快了,效率是高了,可也无形中激怒了不少人,令人怀恨在心。   得到前线结果后,仰天长叹,扼腕不已的野心家也颇有一些:“可惜,可惜,东武居然赢了,这都能赢……兴许,这就是谈追的命。”   这就是命啊!   这些蠢蠢欲动心里像是长草了一样的野心势力,就等东武战败后,打算拉起旗帜割据一方,甚至争霸本土。可这时,最后不能不承认,也许真是天命所归,只能掐灭自己或是家族的野心。   连这种必败的仗都能翻过来,不是天命所归又是什么!   不论某些心怀杂念的势力想干什么,当东武军歼灭暮血军,大获全胜的消息传来,都将成为泡影,将纷纷被碾压得粉碎。   就如同烈日之下,一切魑魅魍魉的鬼蜮伎俩,都将犹如冰雪消融。   ……   东武军歼灭石田战兵,击杀并生擒无数暮血强者收场,完成了一次奇迹般的大翻盘。经历了几乎接近一个月的凄惨大溃败之后,用一场决战,就扳回了输掉的一切。   此战史称为“颍州之战”。   战后,东武军和东武强者疲乏不堪,损失不少,索性就地在颍州休整。   虽还没到正经论功欣赏的时候,谈追同样不吝于大肆赏赐财物。于是,当东武军的战报震惊天下的同时,就见个个怀揣赏赐的战兵们兴奋入城,络绎不绝地在城里转悠来去,或是购物,或是吃花酒等等,大肆花钱。   几天下来,颍州州城的无数商家乐呵呵的把一张脸笑出了花儿,差一点把嘴巴都裂到后脑勺。   领了赏的战兵们很是悠闲,连平时的训练都少了,算是给放了个大假。谈追等则就忙得不可开交,光是战后扫尾的大小事就有若干,从战场打扫到论功行赏等等不胜枚举,连个忙里偷闲的时候都欠奉。   好在消息传出去之后,洛千枫正率一批官员匆匆赶来支援,想必等他们来了会松活一些。   此战赢了,不等于可以马放南山。   五大界桥城,有三个都被外域势力出兵攻下。此乃外域势力趁虚而入,尽管党列等率领三股外域兵力按兵不动,谈追作为立足于本土的王侯,仍然绝对不可能也不会对此妥协。   东武军就地休整,谈追徐若素没有一个有返回云城的意思,就是仍处于战争状态,正在积极备战。   谈追召见飞云卒和黄龙兵的中高级战将,要求战将们保持备战状态,就是一个十分明确的信号。哪怕再不明白的人,也懂得谈追没打算把三大界桥城的事拖延下去。   不是没人劝谏,表示可以把这事放一放。   毕竟刚刚打了一场绝对的硬仗,东武军的疲乏是有目共睹。   况且,入侵三大界桥城的是三个外域势力。东武势力刚刚打退暮血,暮血接下来会不会加大力度进攻东武还说不清楚,没必要一口气得罪那么多强敌。   纵观之,此类劝谏多是来自中层,反而东武上层和谈追的意见高度一致。   世子请来一位渡厄境,如此千载难逢的机遇,如果真给错过,那才是追悔莫及。   说到宗长空,也有一桩趣事。   在战场上见到宗长空威势的人不少,揣测他是不是渡厄境的人也不少。可渡厄境极少公开露面,人们完全没相关经验,无从断言宗长空就一定是——破虚境之间照样实力差距不小,能一招重创,甚至杀死同境界的破虚强者也不是没有。   就连谈追和苗庸等人,也是战后问了谈未然,才百分百确认宗长空是渡厄强者。   正是因此,各方所得战报,在宗长空的修为这一点,都不约而同的非常含糊不清。而令人发噱的是,各方人马不管把宗长空当成破虚境还是渡厄境,注定都是错判。   宗长空比各路人马想象的还要强大很多,甚至更多。   刚获得一场不可思议的大胜,谈追和徐若素一堆大小事缠身,连跟儿子多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找不出来。这不仅仅是个别现象,而是整个东武都快要忙到飞起。   谈未然同样没得悠闲,作为一个身份影响力深远的世子,刚刚“死而复生”的他,必须站出来面对内部,以及外界。   谈未然挤着一脸微笑,穿着一身按照礼制来的服饰,用世子这个身份,陆续见了大大小小几十号人物。这些人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有的是东武官员,有的是世家骨干,还有的是武道强者……   几天下来,折腾得他欲哭无泪:“如果有谁能变化成我的模样,来顶替我,那就太幸福了。”   宗长空这个老男人嘲笑:“会变脸秘术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找来顶替你又如何,没你的实力和能力,只不过是给你父母帮倒忙。”   说白了,他也许不需要了解别人,但他既然是世子,别人就需要了解他,知道他的能力和表现。 第665章 霸王卸甲   说找人来顶替,是谈未然的牢骚,也是一句玩笑话。   光是一个个要约见的,或是亲自拜会的人就不少。用父母的表示来说,这些是属于“必须见一见,应该见一见”的那些人。   另外一些则属于想拜会他的人,用谈追和徐若素的话来说就是“如果有时间,最好见一见”的那一类。   当然也有“见不见都不打紧”的第三类,不过,总的来说,谈未然没那么清闲。几天下来,光是应付前两类的琐碎大小事,就令他忍不住发牢骚了。   牢骚发过,该做的事,该见的人,照样得继续。   “东武世子”这个身份,对东武而言,隐约已经符号化了。从这点来说,谁都可以当这个世子,意义都一样。   话虽如此说,却不是谁来当世子都具备强大的影响力。   这不是谈未然初来乍到,没人了解,没人知道的那几年了。他是一个经过东武内部观察,并得到承认,认为有能力,有实力的东武世子。   况且,在很多人眼里,他刚在百里洞府成名,实力与潜力不容置疑。   以前泰半是“东武世子”这个身份的影响力和名头,而如今,身份不变,却多出了属于谈未然他自己的影响力和名头。很大程度上,现在的谈未然已经反过来对东武有不小的助推力了。   程冲周玉等人穿过无数世界的到来,就是最显然的证据。   如果没意外,当谈未然“死而复生”的消息传出,接下来从外域来做选择的人会继续到来。   一统东武荒界的谈追夫妇,又有一个在百里洞府成名的儿子谈未然。两者的光环和实力相加,已经具备很强烈的势头了,足以令外域不少正寻觅机会,或打算建功立业的人做出选择了。   所以,谈未然真没法当个甩手世子。   滕飞虎李青城是冲着什么来的,他岂会不知,这又怎可以不见?   程冲周玉等人肯帮东武,本来就是冲着他的面子,这不是见不见的问题,而是谈未然应该主动去拜谢。   再譬如韩有德为东武战死,韩家死了唯一的神照境加许多人。牛庞所在的牛家,何尝不是在这几个月里牺牲了好多人手,像这些人就统统是必须要见一见的。   陆东篱倪周等人可算作他的嫡系,不可能不见面。   想想他平素都在天行宗,在东武荒界的日子少,作为世子站出来抛头露面的时候更少。平均也就是三四年才出面一次,如此一来,每次露面要见的人自然就不少了。   好在不是每一个对他有兴趣的人都需要约见,真正需要见面的人虽然不少,却终究是有限的。毕竟他没直接介入东武事务,接触的面自然就没那么大。   嗯,如此一想,谈未然就觉心里安慰多了。   当结束了几天忙乱的大小事,他终于抽出了时间,亲自再次去拜会一些人。   几天前,他就来见过一次。不过,那次是为致谢而来,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这次来,才是沉下心来好生与周玉等人闲聊,说起百里洞府,说起“死而复生”。   说起今次百里洞府,按说三人最是出彩。不过很遗憾,与谈未然相关的消息不多,也很是模糊,和其他成名者混淆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就是平白被拉低了一两个层次,从最出彩的三人之一,俨然沦落为成名天才之一。   在所有的消息里,不但比之夜春秋相差不少,较之甘青棣更是远远不如。   如是别人,不知百里洞府的情况也就罢了。周玉等人偏生是知晓的,一提起来兀自愤愤,替谈未然大感不公:“那甘青棣夜春秋,和你不相上下而已,在这些消息里你却是大大不如他们。也不知消息从哪里传来,恁地不堪。”   “哼。那是玉虚宗的地头,谁压得住甘青棣的风头。”张巡看得比周玉明白。   周玉几人里有人插嘴道:“别说谈世子,那个夜春秋不也被风头被夺。”   这几人当中也不是没有明白人,谈未然失笑:“有我和夜春秋的名字,好歹也是扬名立万,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总之,赚到了,没白走一遭。”   见众人不解,他耸肩洒然道:“别忘了,这里是九曲海,玉虚宗的影响力很小。我估计,真要在玉虚宗一带,兴许就听不到我和夜春秋的名字了。”   众人顿时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兴许真是如此。”   和几人谈得正高兴,谈未然忽然想起一个细节:“周玉这几人闲聊说起甘青棣和夜春秋,不也隐隐把甘青棣放在前面。可见,玉虚宗压夜春秋的风头,鼓吹甘青棣,毕竟对他们产生了微弱的影响。嗯,其实我也被影响到了。”   这,算是对话语权的运用吗?谈未然飞快闪过一个念头。   一席详谈下来,周玉等人不讳直言,他们的确对投效东武有兴趣,否则也不会穿过多个世界来这里。   周玉一行人不止这七人。只不过,之前谈未然“死讯”传天下,又是东武遇上强者战,令不少人熄了念头,走了一些人。剩下周玉等人觉得,多少和谈未然相识一场,就才留下来帮东武,权当历练。   其实,张巡程冲等人大抵是这么想,才留下帮东武。   经过谈未然这一次登门拜访,表达了重视和笼络,周玉等七人也就基本决定投奔东武了。依照七人意愿,今后分别将踏入文官、战将、以及武道强者的不同道路。   令谈未然惋惜的是,张巡没有这个兴趣,用他的话来说:“我打算多走走多看看,将来兴许亲自创下一份基业也说不定……”   不过,张巡倒是答应了邀请,多留一两年,帮东武度过这个困难时期。他的要求是,谈未然得多跟他切磋比试。   ……   “从颍州就可看出,百姓安居乐业,也正由战乱年代,转变得安定繁华的迹象。”   李青城在酒楼靠窗台的座位上指点:“再过几十年,大约就看不出颍州曾饱受战火蹂躏的痕迹了。谈追除了打仗不错,治下百姓日子过得好,修士有机会,就有他的功劳。”   凝视窗外络绎不绝的行人,滕飞虎微微颌首。李青城掰着指头,接着说:“军有倪周,打仗手艺不输慕云多少;文有陆东篱、洛千枫,能谋划能治政;武有苗庸……均为人中之杰。而这三者,谈追夫妇各有所长。”   “盟友有天行宗,明空堪比破虚境,许存真是老资格破虚。纵是天行宗还显得神秘未知,有这二人,便是不弱了,完胜本土宗派。谈未然的武道天赋毋庸置疑……”   滕飞虎和一旁聆听的慕云都忍不住双双正色点头,用再高的标准,也无法抹杀掉谈未然的天赋与实力。   不管玉虚宗多么压风头,凡是参与百里洞府的神照境,大多数都从雾像云墙看见了谈未然的表现。也许这个名字在世上没有那么广为人知,给人印象不如甘青棣夜春秋,可在少数知道的人心目中,谈未然绝对不输这两个刚崛起的天才。   一说起谈未然,李青城就流露一缕自得,这是他发现的天才呀:“谈未然必是天行宗的未来核心,天行宗与谈追夫妇之间则必是可以绝对信任的盟友。”   “有一件事,必须要指出。当初傅家的事黄了,起因是谈未然拍下一本五阶战兵功法,他没留下,给了傅家!”   滕飞虎神色微微一凝,顿时明白了李青城的言下之意:“谈未然把那战兵功法给傅永宁,这就是说……东武本身就有了。”   滕飞虎沉吟半晌,李青城耐心喝酒等待,慕云索性一言不发。   良久,滕飞虎仿佛下了一个决心,摇头:“从傅家和慕云,一下子转到谈未然和东武,我们的目的偏移得太大了。谈追颇具名将之资,倪周等人手艺也不赖,不比傅家一个擅长军事的都没有,又是从零开始……”   “慕云将来不可能控制东武的战兵为我们所用!”   这句话和接下来的一句话,滕飞虎都没让慕云听到:“不过,我同意你的看法,我相信投入东武,的确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交易。但是,需要加强我们在东武的影响力。”   李青城迟疑:“那恐怕得加大投入……”   滕飞虎微微一笑:“有关此事,我会帮你说服上面!”   “哦,还有,傅家那边,慕云失败了,就换一个人,设法塞人进去。”   “咦,你看,那是谈未然,他来这里见谁?”   ……   谈未然来这,是刚拜会程冲。   没想到会惊鸿一瞥见到李青城三人,微笑点头致意,接着离去,对自己说,还不是与这三人约见的时候。   这三人,在他必须拜会的名单上。   如无意外,应该是这段时日最重要的一次见面。双方都不急迫,放在最后也好,让大家有了缓冲和了解。   不过,对方的神秘来历与背景,实令人难以安心。   “也该探究一下了,别让人给糊弄了才倒霉。”谈未然自言自语,稍微沉思,就径直去寻了宗长空。   在短暂的接触里,李青城露出的线索基本为零。不过,当日在百里洞府的出手,那记极为独特的秘术,却被谈未然记得十二万分清楚。此时对宗长空,把那独特秘术给细细描述一番。   听完描述,宗长空沉思良久,缓缓道:“你说的这种秘术,很可能叫做‘霸王卸甲’。” 第666章 兵家秘术,明空突破   对一个活了七千多年的人来说,一旦回忆,则很容易陷入庞大而纷乱的记忆里。   宗长空合眼,在过往记忆里搜索半晌。语气一顿,他缓缓道来:“霸王卸甲,应该是一门很独特的秘术,它可以瓦解金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是在其他域界看见的,它应该是……”   “兵家秘术!”   嘶!谈未然倒抽一口气,不敢置信的跟着重复一遍:“兵家秘术?”   宗长空沉吟半晌,郑重道:“应当是兵家的独门秘术!”   倘若只说“兵家秘术”,未必就能说明全部。可既然是“独门”,那就毫无疑问了。   李青城竟然是兵家的人?!   滕飞虎加上慕云,岂不也是兵家门下!   谈未然不是全无预料,这个结果仍然犹如天外飞来的重锤,重重地一下抡在心坎上,砸得他心神大震。   以前就隐隐猜出,李青城可能是纵横家或兵家门下。不过,那时是推测一二,并未深入。重要的是,也许他猜到一点端倪,可一旦真相浮出水面,这个结果的确令他震惊。   因为,他知道慕云“曾经”做过什么。   “历史上”慕云的一生,忠心耿耿为国为君主打仗,从这点来说,的确很像兵家门人。   但是,兵家门下讲究从一而终,其门下弟子一旦选定君主,通常会忠心耿耿跟随下去。单论忠诚,除了儒家能并肩,其他各大流派拍马都追不上。   慕云与傅永宁反目,直到带着一半战兵投奔青帝等一系列事,就不太像兵家作风了。   “历史上”的暮云,究竟是怎么回事?   弄清了慕云的出身,谈未然突然发现,反而更诡谲,更看不透了。不光是看不明白“历史上”的所为,更看不懂兵家为什么要投资他。   谈未然来回踱步,思绪起伏:“说起来,与我做交易,投入在我身上,这换做是儒家、纵横家、甚至法家杂家都不出奇。毕竟我是东武世子,而东武的势头是有目共睹……为什么偏偏是兵家?”   儒家、法家等几家门下出大量士子,为无数个国家提供了大大小小的文官。真要有某个学派看好谈未然和东武,并尝试合作与投资,这丝毫不出奇。   兵家一贯出战将,出名将,这种事和兵家基本扯不上什么干系。   沉吟半晌,谈未然将兵家一事跟宗长空细细分说。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必须承认这句话的正确,纵然宗长空没有实力,单凭他的见识和阅历,对任何势力来说都是一笔难以估量的财富。   谈未然再怎么推测,也不知不敢肯定李青城等人的真正来历。可宗长空只听他描述一二,就猜出是霸王卸甲,这就是他所远远不及的。   不能不承认,这就是玉虚宗等大宗派的重要底蕴。人家的宗派再不行,光是这种历代积累的知识和见闻,就是新宗派根本无法企及的底蕴财富。有这种财富在,大宗派固然也跳不出兴衰规律,却总可以再次崛起。   等谈未然说完,宗长空微微回忆一会,流露一丝惊讶:“几千年来似乎鲜少有兵家门人的踪迹,兵家在荒界沉寂多年了,一直都没有大动作,也不甚活跃……”   想想荒界承平多年,兵家没什么用武之地,不太活跃,甚至少有踪迹,似乎不足为奇。   宗长空淡淡道:“谈小子你也不必多虑,荒界天下大乱,正是兵家大显身手的好时机,这时候出现原也正常。兵家门人想跟你合作,既然对你有利,何妨答应下来,也别怕他们有鬼心思。”   “再说……”他带着淡淡笑意道:“谈小子你疏忽了一件事,以你的天赋和实力,兵家的人只要不瞎,就会看好你的将来。”   谈未然微微皱眉,随即又舒展。不错,不管兵家想弄什么鬼,既然有利无害,就不妨合作。   父亲是打仗好手,倪周和曹佩都出色,况且未来可能还有蕊儿。慕云想要在这些名将眼皮底下弄鬼,无异于异想天开,犹如“历史上”一样控制一国战兵的事是绝对不会在东武发生。   再说,他不是白给的,宗长空也不会坐视不理。   想得太多,反而把事情搞复杂了。   转念之际,谈未然说起另一件事:“我回来几天了,一直没有黄泉道的人来登门找我,这就有意思了。前辈,看来他们是察觉您,认出您是渡厄境了。”   淡淡寒光在谈未然眼里一闪而逝,他这几日的忙碌,是真忙,也是有意的。目的就是要看看,黄泉道会不会在他每天很少的空闲时间里找上门来,在荒界大打出手的情况下,对于这笔重要交易有多么急迫。   想了想,他喃喃自语:“十年之期已满,他们不急,我更不急。”   反正大光明剑在手,主动权就操于他之手,黄泉道迟早会找上门来,要求履行交易的。   “黄泉道在东武荒界安排了人手,专门盯着我父母,像是怕我卷了财货一溜烟跑了似的……啧,堂堂道门,行事居然如此小气。”最后一句,自然是放个嘴炮过个嘴瘾,发泄一下心头对黄泉道的不满。   实际上,关系永恒武域,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谈未然怕黄泉道不要脸皮对父母下手,逼他交出大光明剑。黄泉道还怕他行踪神出鬼没,甚至冷血无情,扔下父母,拎着大光明剑就自己一个人跑了呢。   谈未然就脑袋一疼,被宗长空一指气劲揍了一下,淡道:“小气?真要是黄泉道的道门中人,大气是有了,就是你承受不了,荒界也承受不住。”   谈未然捂着脑袋嘿然一笑,正要再说,忽然察觉空中一缕浅浅波动,迅速正色:“咦,这是……好像是明空老祖的气息?”   一缕波动并不强烈,反而因防御器具的隔绝,令得气息若隐若现。   宗长空昂头,本就雄壮的身形,更显昂扬高大。凝神感应一会,他渐渐流露一缕微笑:“去看看。”   谈未然一念而动,几个起落无声无息落在一个大宅子之前,对门房摆摆手就径直推门而入。这一入其中,立时就觉得少了那层隔阂,感知到的一切豁然清晰:“这是?”   神念一扫,感知之中,只觉得这大宅某处,俨然有一股极为强横的气息凝如实质,几欲犹如鲲鹏般冲天翱翔。   这股气息之强之凝实,谈未然神念稍稍接近一些,便有一种被灼伤的感觉。   宗长空言简意赅:“明空突破!”   明空老祖要突破了!谈未然大喜,心中着实放松下来。他也罢,许存真也罢,天行宗一众人最担心明空,一卡就卡在神照巅峰经年,如果再不突破,机会只会愈来愈渺茫。   以明空的天赋,这时突破,将来未必不能尝试冲上渡厄。可如果再迟一二百年,希望就很小很小了。   宗长空一指气劲又打中他,厉声提醒:“摒除杂念,专心感知。”   谈未然凛然。   ……   当穆和一行人沿着行走一会转过一个狭长而幽暗的峡谷,就发现一整个城池,像是忽然一下子出现在眼前,可谓柳暗花明。   穆和注视这个城池:“颍州!”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忿与痛惜,脸色阴晴不定,踏足一飞落在一座山峰之巅。从这里,从更高的地方俯瞰,俨然看得见那数十里外如被狗啃过的大地。   那里,就是颍州之战的主战场!   在那片土地上,谈追率领东武军上演了一次震惊天下的大翻盘,暮血输掉了五百年来第一场对外战争。   那是一次经典的以弱胜强。   如今还没人知道,这一战将作为以弱胜强的战例,翌日将被兵家收录进去。   “东武!”穆和垂首,低声咬牙说了一句,然后把所有的火气都按下去。   尽管他很想把谈未然碎尸万段,尽管他很愿意亲手捏死谈追和徐若素,尽管他可以一拳轰杀掉也许数以千计的飞云卒。尽管他心里掠过无数个凶狠的暴虐的想法,但是,他不能做。   因为,他们这一行人不是来开战,也不是来打架,而是来收拾颍州之战的残局。   换言之,他们是来扫尾,来谈判。   换一个角度来说,其实就来求和的。   谈追没有为难穆和一行人,令人安排了他们的下榻之处,还格外严令部属不得挑衅与刺激穆和一行人。   暮血派出穆和等人前来,这个态度本身就是认输的举措。   暮血畏惧的是宗长空,不是东武。   说白了,暮血不敢打,东武打不下去。换一个直白说法,东武目前还没实力打这种层次的跨世界战争,须知,颍州之战歼灭的三千战兵,根本只是暮血五阶战兵的十分之一而已。   次日,穆和刚见谈追,立刻就把“见面礼”给赠送出去:“这是给阁下的见面礼,权当我们暮血的一点诚意。”   谈追扫了“见面礼”一眼,招来一个侍卫低声交代:“去把世子找来。”   当侍卫离去,没一会,就把呼呼大睡的谈未然给请来。   谈未然揉揉一双惺忪的眼睛,他刚观看完明空的突破,正昏昏大睡呢就被叫来。正抱怨着,目光微微定格在“见面礼”身上,顿时嘴角一翘清浅一笑:   “我就知道,我们很快就会再碰面……温又南!” 第667章 渡厄一击   暮血的“见面礼”,正是温又南。   一身囚衣的温又南瞥谈未然一眼,神色淡淡:“是我倒霉而已。如果不是遇上一个蠢货,如果当时我不是一直陷入昏迷,他不可能径直把我带回暮血,今日你岂会见到我。”   说他倒霉,的确没错。   当时温又南就从谈未然的口风里,猜出他去过暮血,杀了三皇子。做下了这些事,又能安然无恙地回到东武,又加上和谈未然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超级强者……当时他就猜到,自己不能返回暮血。   一回去,就得倒霉。   可惜,他被救下后只来得及说了那么断断续续的模糊几句,然后连续数日一直昏迷不醒。救下他的神照强者又完全没往这方面想,如此一来,他毫不犹豫被拿下,从伤员变成了赔罪礼物。   说起来,温又南自诩聪明,却在决定命运的十足路口,被命运给开了个玩笑。用一个小得不起眼的失误,把他的轨迹给掰到东武。   谈未然心下一凛:“如此说来,你是当日就猜到自己会有今天的处境了?”   纵是阶下囚,温又南仍不失气度,扫视暮血的人一眼,最后落在谈未然脸庞上:“暮血要结束和东武之间的战争,就要为战争认错。在暮血和外界来看,是我在一直鼓动为七皇子复仇,是我谋划了一系列对东武的诡计。于是,我理所当然就是罪魁祸首之一。”   “要认错求和,自然没有比我更适合的见面礼来表达诚意。”   “那是自然,和我一样一起为复仇而奔波的其他人,多是神照境和灵游境,比我这个在修炼上没什么天赋的人强多了。堂堂一大国,刚刚损失无数,正是用人之时,怎舍得将那些人当赔罪礼物送来。”   “便是舍得,也不敢。不然,今天我顶罪,后来他顶罪,这人心都流光了。”   “数来数去,我最没用,自然就是我。”   温又南神色平平淡淡,嘴上轻描淡写的一席话,在大厅中回旋仿佛轻飘飘的落入耳中,却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形成了极为猛烈的冲击。   这一番阴损无比的话,等于把暮血最难堪的一面给剖开,顺便在用刀子捅了一下扭了一圈,然后血淋淋地展现在大家面前。   今次暮血派来的主事人瞿子淳(穆和已死,作者君之前记错了)眼神微微一凝,一缕难堪的颜色迅速一掠而逝。若非他有城府,若非这温又南是认错的礼物,他几乎就要脸皮挂不住,想动手杀人了。   好在谈未然马上把温又南给带了出去,这家伙要留在里面,只会弄得场面十二万分又尴尬又刺激,那可不是谈判的好环境。   瞿子纯目送谈未然带着温又南离去,尴尬气氛未消退,大声赞道:“听闻世子聪慧过人,天资出色,果然名不虚传。”   “过奖了。”谈追语气淡淡,他又不是傻子,这瞿子纯想把他儿子碎尸万段就有,夸奖的话听听就是了。不过,东武需要和平,他话锋一转,省去中间的尴尬环节,直接进入话题:“想必瞿尊者是为我东武与你们暮血的战争而来……”   谈追语气微微一凝,顿在这里没说下去。没了尴尬,瞿子纯环顾一周,目光徐徐扫过大厅里的所有人。   有文官,有几名神照境,还有……目光落在一人身上,顿时觉得神魂微微刺痛,心中凛然:“破虚中期?!一定是许存真!”   瞿子淳出使东武,除了认错求和,暗中实有寻觅时机诛杀谈未然和谈追的使命,并试探宗长空是否还在东武——知道宗长空与天行宗关系的很少,也就是那几个宗派,这里面肯定不包括暮血。   一见许存真,瞿子淳就知谈追不是没有防备:“此番我代表暮血前来,除了化解暮血与东武之间的一点小误会,还希望与东武侯谈一谈邱冷等人的赎身……”   邱冷,乃是暮血派来的五大破虚之一。   五大破虚的人员构成模式很常见:有宗派的,即是涂海宗的人;有为暮血效力的世家强者,也有一名军方强者,自然也少不了一个和皇族关系好的朝中强者。   不约而同的是结果,一个被宗长空击杀。余下四人,悉数被重创,然后生擒。   瞿子淳一行人的到来,除了结束这场双方都不愿打,打不下去的战争,也是为了赎回邱冷这些失陷东武的强者。   瞿子淳以为赎人极难,却不知,谈追一家三口早就合计清楚了:赎人,是一定要答应的。   皇城之战死了穆和等人,加上崔青川之死,皇族力量的衰弱是可以想象的。如果折损掉邱冷等四大破虚,无异于给暮血大放血,绝对元气大伤。周边势力很可能趁虚而入,做掉这个顾忌多年的头号大敌。   放还邱冷等人,是对东武最有利的。可以避免激怒涂海宗等势力,也可以让暮血有一定力量勉强维持局势。   至于将来,宗长空能生擒他们一次,杀他们又有何难。   当然,答应让赎人是一码事,暮血想要把人赎回,只能接受东武的压榨。   在渡厄境没太频繁出现的如今,四大破虚的赎回价码,用膝盖想就知道是一个天文数字。何况,颍州之战里死掉的神照境灵游境固然不少,但是,投降的被生擒的则更多。   这会是很大很大,也许更大的一笔天文数字。   ……   刚刚走出,温又南就莫名一叹:“你们东武打算接受暮血求和了,对吗?也是,先把两国战争收场了,再尽量维持个均势,对东武更有利。暮血这时候倒了,只会便宜别人。”   温又南用的是疑问句,语气却是无比肯定,自顾自跟着谈未然,边走边说:“若不是打算接受,便不介意我在里面的话有多刺激多尴尬。”   谈未然心头猛然一凛,却没回头,心想这厮……当真厉害!   看得出东武打不下去,肯接受求和,这不奇怪。   但是,要说看得出东武不愿意让暮血大伤元气,希望维持均势,那就太难得了,这份眼力不容置疑。真不愧是跟随“垂死君王”开拓疆土的主要谋士!   谈未然轻轻一吐气:“我就索性直言罢,我欣赏你的才华,温又南,你愿不愿为东武效力?”   温又南步子突然一停,脸色变幻不定,带着淡淡的木然之色:“我不会为东武效力!”   谈未然点点头:“既然不是东武的人,你谋害我父母是大仇,便莫要怪我算帐。”向默不作声跟着后面的初柔做个了手势:“把这个人,带出去处理掉。”   “且慢!”   初柔刚把温又南押走几步,温又南突然大喊一声,转身对谈未然的背影道:“我是纵横家门下!”   谈未然猛的转身,纵横家门下?这荒界乱世刚来,兵家和纵横家的人居然都冒出来了,这算什么。盯着温又南一会,他浅浅抿嘴:“又如何?”说着,示意初柔把人带走。   温又南没有反抗,一边坦然离去,一边继续对谈未然道:“七皇子待我如国士,如今他故去,我又未能替他报仇,岂可独活。”   “不过,我有一位师兄才华横溢,更胜于我,我与他生平仅见一次,便佩服不已,只可惜他大才埋没至今。如今我推荐与你,他人在千秋荒界……”   温又南刚他师兄所在地址说完,就被初柔带了出去,谈未然摇摇头:“可惜。”   真没想到,温又南竟然是纵横道门下。可想一想,又觉不太出奇。   兵家出战将,纵横家出谋士。   谈未然摩挲脸庞,思绪万千:“看起来,兵家似乎有在东武落子的趋势。可这温又南,算不算是纵横家先走一步。这是荒界争霸的前奏吗?”   他喃喃自语:“荒界争霸事小,就怕牵涉学派之争……”   学派之争,才是真正的麻烦。那可是从古到今,无数代人都没能解决的争端,历代不知因这种争端埋葬了多少个庞然大物般的中央帝国。   跟暮血的谈判,不需谈未然出面,父母比他更清楚该谈成什么结果。   该见的人都见了,该安抚的都安抚了,该表现的也都表现了。   与李青城等人的会面一点不急,不论兵家这帮人想谈成什么样。总之,会面前,东武拿到的筹码愈多,就愈有利。   于是,谈未然想了一通,发现自己闲下来了:“说起来,也该去见一见宋慎行宋宗主他们了,总不能当他们不存在。”   继行天宗土崩瓦解,残众化整为零大迁徙之后。历时十年,终于有宋慎行在约两年前,成为行天宗残众里第一个抵达东武荒界。   在宋慎行之后,陆续又有人到来。   稍一打听,就知谈追夫妇是谈未然的父母。于是,在等待与宗门会合的过程里,投入东武麾下,亦参与了这半年来的战斗。   于私,谈未然应该感谢他们拔刀相助。   于公,谈未然必须见这群漂泊十载,横跨几百个世界,也孜孜不倦与新宗门会合的宗门残众。   前几天太忙,反而把此事给押后了。   “不是现在。”   宗长空若有所觉,微微挺身将强横身体舒展开来。一双眼睛凝视天边,眼里仿佛突然升出两轮烈日,是如此炽烈。   天边一团乌云滚滚,来到颍州州城上空。   宗长空把谈未然往身后一拨:“在后面呆着别跑!”   霹雳一闪,倾盆暴雨突兀无比的打落人间。一刹那,再也无法掩饰那震撼之极的强大气息。   渡厄一击!   那无数暴雨,竟化作遮天蔽日的剑气,直接覆盖了谈追一家三口的临时住所兼办公场所! 第668章 万剑齐发   暴雨倾盆!   是真正的铺天盖地,无所不在。   暴雨无比密集,在州城上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幕墙,又仿佛是黑色旋涡。令得所有人的视线里,被暴雨形成的晦暗幕墙给填满了,根本看不见暴雨之外一丝一毫的景象。   悉数是那遮天蔽日的暴雨,像风暴一样来袭。刹那给人一种从九天之上打落下来,将要水淹州城。   若然有人这时能在天空俯瞰,多半会察觉,这覆盖了半个州城,又密集得恐怖的暴雨,打落下来却并不散乱,反而有着非常奇怪的形状。   像是一把剑!   是的,一把非常巨大的剑,即将打落人间的最前端暴雨,就是独特的剑尖。余下的暴雨在空中构成的一部分,画面则俨然就是剑身。而剑柄,则是那天空中的乌云。   一把简直毁天灭地的超级巨剑。   谈未然一家三口暂时借住在颍州本地某个家族的大宅中,也作为谈追的临时办公场地。这不是秘密,知道这个地点的人不少,今日接待暮血的瞿子淳等人,就是在这里。   这从天而下的超级巨剑,正是直指这个大宅。   那滔天的剑雨,正朝着这里覆盖下来。站在院子里,柳树下的谈未然有一种天上落下一把剑,正好对准自己的脑门掉下来的错觉。   这感觉,比迫在眉睫更迫在眉睫,使人不安到惶恐。   谈未然却目不转睛,完全把心神投入感知这一剑,用眼睛,用神念,甚至用感觉!   从那栩栩如生的暴雨剑魄,他就能看出,这一剑估计就是九成剑魄。但,纵然是剑魄,他施展的,和渡厄境施展的,绝对是天差地远。   没有外力,他连一招七成剑魄都无法施展,因为真气不足。可渡厄境施展的七成剑魄,毁灭一个城池根本不在话下。   谈未然希望能从这一幕,这一剑里获得点什么。   一闪而逝的告诉他,这一剑很是有一点点特殊。   见他凝神专注的模样,宗长空若有所思,掌心正冒出的宝剑微微缩回,双手一分,轻柔双掌无声无息。轻飘飘地拍出之际,灵气瞬间就沸腾起来,几乎排山倒海。   “巨灵神掌”!   不是小盾拳,因为小盾拳是近战拳法。   这一霎,整个城池依稀给人一种往上窜起来跳起又落下,这种猛然一震的错觉。   一双庞大得难以描述的巨大手掌,大到几乎能把整个州城给托举起来。就在一双巨大发光手掌轰然出现的那一刻,无数人真的以为州城被连根拔起托举到半空。   虽没真个托举起来,却用这样一双释放的巨大手掌为州城撑起一片天空。   说来话长,实则是极为短暂的几个呼吸之间。暴雨剑魄就已密集的打在巨灵拳魄上,独特的噗噗声就如雨打芭蕉不绝于耳。   宛如一把超级巨剑,刺中这巨灵拳魄,一霎激出的磅礴气浪,几乎能摧毁掉无数房屋。幸亏,巨灵拳魄是在半空为州城抵挡一片,气浪只在城池上空激荡,并未形成大破坏。   饶是如此,城中偶有一两个尖塔,也在这狂暴气浪吹拂下直接就轰然断裂。近一点的,甚至当场就轰得炸掉。   无数人看得目瞪口呆,震撼到彻底傻眼。   大厅中的许存真瞿子淳等修为强大,感知力强的人,刚有感应,正冲出来。就是修为突破,正在休憩的明空也察觉这强大气息,蓦然被惊醒,连外套都没穿就窜了出来。   在颍州逗留的无数强者,从破虚境到灵游境抱真境,无不蜂拥着跑出来。   仰头一望,全城震惊。   就在这一霎,只觉不知不觉消失了一丝丝神念,谈未然思绪里劈出一记灵光,用感知抓住了那瞬息的独特,心头终于敞亮:“这是……这暴雨剑魄,分明是水行,竟然能伤及神魂?”   谈未然苦苦思量,尽其所能地细致感知每一个细节:“不是阴行力量,也可以伤及神魂?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哦,是腐蚀吗?不太像。咦,这是……这是……是腐蚀,又不是腐蚀。”   “咦?”宗长空突然发出一个飘摇惊奇的音符。   只见那暴雨倾盆打来,犹如巨剑刺下,宗长空的巨灵拳魄本不输对方。可就在持续不过两息的僵持后,巨灵拳魄竟然瓦解,在半空中无声无息就崩解为无数光芒碎片消散无踪。   用心细致感知,宗长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忍不住就回首用奇怪的眼神瞥了谈未然一眼:“这剑魄里能伤及神魂的少许特点,竟被他察觉,莫非他在这方面真有天赋?”   一个念头闪出的同时,几乎浩瀚无边的暴雨已然打落下来,覆盖了谈家下榻之地的方圆一里。   就在暴雨距大宅仅仅只有不到二十丈的时候,宗长空挺身昂头,像是一个佝偻身形的人一下子舒展了身子骨,把自己的强大与魁梧展示出来,一种属于强大内心的雄浑气质散发,几乎犹如实质。   微微反手,一柄宝剑在跃然而出,随着宗长空轻描淡写地翻腕,滴溜溜的转出几圈,像是在宝剑凌空画圈。炽烈光线从这个圈中释放,明耀得堪称刺眼的地步。   用他的剑,画出了一颗耀眼绝伦的太阳!   犹如一个刺眼的黑洞,将所有暴雨剑魄吞没入内,严格来说,是将所有疯狂来袭的暴雨剑魄消融于无形。   从许存真到瞿子淳,全城无数强者张大嘴陷入失神状态,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世上竟有如此防御奇招?”   宗长空忽然有感,微微转脸瞥谈未然一眼,见他正从忘我感知中苏醒过来。知道不必在拖延了,一抖手腕,那一轮消化掉无数暴雨剑魄的太阳在众目睽睽下崩解。   宝剑长鸣,尖锐而响亮,展示自己的威力。   随宗长空挥剑指天,恐怖的太阳崩解为无数道明亮光线,仿佛在他一指之际就悉数形成洪流,简直就是万剑齐发。不,是十万,百万剑!   所有人可见,无数道光亮丝线的轨迹,一段段一截截的激射。   藏身在天空乌云里的渡厄强者,眼里终于踊出一丝恐惧与震骇,这绝对不是精魄,对方也绝不是一般渡厄。   如果说之前他还没敢肯定,那么,当这一剑激爆,就肯定了。   真魂?!   绝对是剑魂!   恐怖之极的光明剑魂化作金丝,源源不断地激射,淹没了这团乌云,将这团乌云打得分崩离析,露出了那略显阴沉,但却明朗的天空。   乌云里的渡厄强者被打落凡尘,犹如流星急速坠地。   宗长空抬腿一迈,几步跨过百里消失不见,去到那渡厄强者坠落之地。   有山峦的遮挡,没人看见那山中的激战。所有人只见一阵猛烈震爆之后,一道明亮的光压下充满阴霾的灰光,碰撞之际产生犹如蘑菇一样的光芒云朵,冉冉膨胀。轰!   处于光芒蘑菇四周的十多个山峰和山头在肉眼可见内土崩瓦解,崩塌,再分解为无数沙泥与石块,沸沸扬扬的裹挟破烂的树木碎屑膨胀吹向四面八方。   “不好!城外有百姓!”谈追脱口而出,浮出一缕焦灼之色:“许前辈!”   许存真微微一愣,看了瞿子淳等人一眼,稍稍犹豫才踏足化光投向城外,为城外无数村落里的百姓拦下这交手余波。   许存真一去,等于谈追和谈未然身边再没有人保护,杀这父子俩的最佳时机就这么不期然而送上门。瞿子淳的心脏在这时差一点跳出喉咙,脑海里进行十二万分激烈的思想斗志。   杀?还是不杀?   这次不杀,以后东武壮大了,就更没有如此良机。坐失良机,未尝辜负了暮血赋予他们的使命。   杀?他们没有人敢肯定,宗长空会不会杀光他们报仇,这个可能性至少在八成以上。   瞿子淳内心正激烈斗争,使节团中一人失神的看了谈追心念百姓的所作所为,隐蔽地拽了瞿子淳一把,坚决而用力摇头。   今次暮血的使节团,其实来了两大破虚,一明一暗,双双肩负着伺机刺杀谈追和谈未然的使命。这个阻止刺杀的,正是那颗暗棋。   机会从来一转而逝。   纵有许存真和其他强者一层层的拦截,百里之外的狂风吹到州城,从上空呼啸而过。狂风裹挟的泥沙威胁不大,可那些石头却纷纷打下来,砸破砸毁不少房屋,演绎了什么叫做黑云压城城欲摧。   堪比飓风过境,满城百姓惊魂未定。   谈追内心震撼,轻声对一旁的苗庸道:“如今,我是真希望渡厄强者们不要出来活动,他们的破坏力太大了。”   这时,宗长空拎着一名灰袍人出现在城中,淡淡扫了瞿子淳和另一个破虚强者一眼。两人双双一颤,汗如雨下。   一个敢于闯入一个强国的皇宫肆意一番,破掉九阶攻防法器,甚至令管慈也无功而返的人,绝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无数人正用艳羡和震骇的目光投向宗长空,偏又畏惧地躲躲闪闪。   没人知道这些眼神,会不会激怒一位渡厄强者。   无数人猜测宗长空的修为,猜来猜去,没人肯定答案。   此战之后,算是证实了无数人的猜测。   谈未然正用脚尖使劲磨蹭地,脸上写满“我在思考”,极为困扰的参详那个大难题。别说宗长空到来,就是先前的狂风过境都没察觉。   宗长空看他一眼,把灰袍人丢在地上,问道:“谁认得这人?” 第669章 入迷   宗长空把灰袍人扔在地上,问谁认得此人的时候。   远处,一名作散修穿戴的修士脸色发白地转过脸去,用力吞了口水,喉咙里发出一个强烈的“咕噜”声。当那边一群东武强者有人瞥来,这人的心脏差一点窜上喉咙。   此人不是一个胆小的人,能做探子自然不缺胆量。但这时这刻,他是真的怕了,觉得双腿软得跟面条似的,挪动一下都得撑着桌子。   他不知道一群东武强者簇拥的那个须发半灰白的老男人是不是渡厄境,可他知道那人很强,强到一个人就能轻而易举的摧毁他所在的国度!   他不是武道强者,也知道,只要这个老男人还在,就绝对不要跟东武为敌。   可惜,他只是一个探子头目,做不了决定。但他可以把这个信息,送回国内。   比起一个探子,州城另一处的一名破虚强者的表情好不了多少,在看见宗长空抓住灰袍人回来的一刻,这名破虚强者的嘴巴就像是被踩了八百遍一样又歪又斜的裂开。   离他近一点,都能听到心脏猛蹿的噗噗声。   这人是来刺杀谈追夫妇,以及谈未然的。但是,看见这惊天一战之后,所有身为破虚强者的心高气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恨不得连滚带爬的逃窜掉。   用恐怖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被东武强者簇拥的,有独特魅力的老男人了。   能生擒另一个渡厄强者的人,那该有多强!   他完全不想在如斯恐怖的超级强者眼皮底下逗留,一点儿也不愿意。   至于杀谈未然一家三口的使命?谁想谁来。   至少,此人敢打赌,今日之后,再没人视东武为可以随意欺凌的弱小。   东武又少底蕴,又缺强者,又没得到宗派势力的承认,其实还比较脆弱。留夏国等周边势力显然就是这么看的,在他们的眼里,东武还禁不住他们胖揍。   不管是探子,还是破虚强者,又或者某些明里暗里的眼线们,这个时候都明白了一件事:   今后要担心禁不禁得住揍的,不再是东武,而是他们这些周边势力。   灰袍人身上脸上均有斑驳血迹,双眼紧闭昏迷不醒,神色萎靡之极。   稍稍打量一会,苗庸第一个摇头,旋即刘月等人接二连三的摇头,纷纷表示不认识此人。渡厄境不是大白菜,除非特殊中的特殊情况,否则放在以前,一群没根底没出身的神照境,还真没什么机会接触到渡厄强者。   也就是如今荒界乱世到来了,渡厄强者们的活动才渐渐增加。   宗长空望向谈追:“此人也许是来找我,也许是路过。从先前剑招所指来看,他更仿佛来杀你的,你也不认得?”   “不认识,没见过。”谈追苦笑,他是一个神照境而已,是一个本土王侯而已,没觉得自己有这个被渡厄强者亲自刺杀的资格。   落入其他人耳中,何尝不是大吃一惊,深感意外。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大尊阁下,在下也许认识这个人……”   众人目光一转,投向一人。瞿子淳稍稍犹豫,见宗长空示意,他继续道:“在下曾出使留夏,虽未亲眼完全见到骆士义骆大尊,也看见了个大概模样。而且,那次也曾感知到骆大尊的气息……”   “印象中,此人气息与骆大尊至少有八九成相似。”   说着,瞿子淳反而不再犹豫,当他安稳说完,众人立时一阵震惊哗然,几是不敢置信:“这厮是骆士义?”   “不错,不错。瞿……使者一说,我就想起来了,这个人多半就是骆士义。我虽没见过,却也在一次意外下,感知过他的气息,难怪我觉得刚才那气息多少有点似曾相识……”   “是骆士义,我是真真切切感知过他的气息。瞿使者提起,我就想起了。”   众人大哗之余,纷纷找到了证据,证实了骆士义的身份。   一旁自然有人向宗长空解说:“这个骆大尊,据说曾受留夏国某位皇族强者大恩,临终所托,请他帮忙照料留夏国。所以,说来是散修,但亦可算作留夏国的人。”   “留夏帝国,创立于一万五千年前,统治着十二个大千世界,乃是这一带最大国家。不过,留夏鼎盛时期早已过去,从六千年前失去最后一位皇族渡厄强者的庇佑,就开始衰败。说是最大国家,实则暮血国力更强。”   很多人说起“这一带”,通常泛指以东武荒界为中心,向外辐射的大约五十个大千世界。   不管从史书来看,还是从现实来说,东武荒界的地理位置决定,这里只要诞生强大的中央帝国,就一定会对周边五十个世界形成巨大压力。   翻看史书就会发现,这五十个世界,在过去无数个岁月当中,就曾多次被来自东武荒界的强大帝国吞并。   “骆士义是留夏国的人,跑来这里对侯爷出手,是什么意思?”   “说起来,我想起一事。北界桥城,是前些天被留夏入侵拿下了……若是侯爷和世子真在这时有个三长两短,真怕是便宜了留夏。”   有人满怀怒意,有人惊吓得心有余悸。也有人若有所思,有人深入一想之后跟着豁然大悟,怒道:“原来留夏国想当渔翁,他们太阴险了!”   牛烁陶旭升等本土强者,已然是个个冰冷肃杀:“留夏这是打算吞并我们东武荒界呢,不过,那也得有命来做!”   牛烁等人的暴烈态度不奇怪,东武荒界人士有自己的骄傲与荣光,非常排斥外域势力,不可能接受那些曾被统治的“外域小弟”成为东武荒界的新王。   谈追完全立足本土白手起家,至今都还有不少人认为他是“外域人”,看他不顺眼呢。   东武荒界的“新王”,只可以在本土诞生!   对周边势力来说,入侵界桥城,是完全不看好谈追,认为东武必覆灭。打算在关键时候用最快速度出兵,阻止暮血吞并东武荒界。   有没有吞并东武荒界的野心?这个不消说,是个势力都有,只不过各有各的困难,难以实现罢了。   可如今看来,留夏国竟是真打算大举入侵东武荒界。   若骆士义袭杀成功,东武即便不崩溃,也一定会陷入骚乱,局势失控简直就是必然。   一个是这一带最强的强国,一个是这一带最大的国家。东武混乱中,再以一敌二,完全是寻死,一丝胜率都没有。估计真发生了,打都不用打,谈追必然黯然放弃这份基业。   如此一来,留夏和暮血大有可能先一步双双瓜分东武荒界。   不过,颍州之战刚结束不久,暮血刚好被打疼,损失惨痛,距离又远,反应不快。留夏这时斜拉里窜出来,很可能会拿下最大利益。   成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中的那个渔翁。   好卑劣!   好无耻!   同时,好危险!   众人惊怒交集,无不心有余悸地流下冷汗。   知道骆士义是谁,来的目的是袭杀谈追一家三口。再反过来推想留夏的动机,连苗庸这些纯粹修士都能想得到,对谈追陆东篱等人来说更是易如反掌。   “如果真被得手了,那就那就……”韩家的韩有德说着渐渐冷汗嗖嗖,他不敢想象后果。   众人发出的讨论声引起正陷入思考的谈未然,不自觉地在表情上流露不满。一直关注他的宗长空稍稍皱眉,见这里人渐渐多起来,对谈追交代道:“你们换个地方说话,这里暂时不准别人过来,别惊扰了谈小子,让他安心参悟。”   谈追蓦然惊觉,看向儿子,道:“前辈,未然他……”   “没事。”宗长空道:“这次参悟,应该对他很重要。”   他没说错,以谈未然现在的实力,在灵游境当中不敢说是到顶了。但是想一想拳剑三精魄,想一想金身、秘术与神通,谈未然如今的确每向上攀登一步,都必然是突破性的进步。   不论这次得到什么,首先参悟这么久,又耗费这么多心力,就九成九是突破性的。   在宗长空眼里,整个东武的事加在一块儿,也没谈未然这时的参悟来得重要。   没有人比宗长空清楚,这是超越。   ……   一众人的到来和离去,谈未然沉迷在思绪中,压根就没察觉。   谈未然的脸容上,有明显困扰之色,仿佛对某一个问题始终钻研不透,想不明白。   一个没经历过的人,很难想象一个人会在非入定非顿悟状态下,想一个武道疑问想到如此入迷,如此忘我。   宗长空知道这种状态,他曾觉得大日光明剑前方没有路了。进入这种状态下苦苦思考了三天两夜,他终于找到了大日光明剑前方的路。   这种状态很怕被惊扰,好在别人都走了。   仅余下初柔这个贴身侍女,帮忙阻止别人靠近。   半天后,谈追和徐若素来看过儿子一次,见他果真是忘我在思考,便放心下来,暗暗为儿子高兴。   又是一天后,突破后,休憩一番的明空闻讯赶来,查看谈未然之后,留下来继续向宗长空请教。   此次明空的突破,是因这几个月里几乎不眠不休的频繁战斗。也是宗长空给他的指点,令他得以找到那扇破虚大门。   多年前明空就积累够了,缺的就是这临门一脚。如今突破,他的积累就可以飞快转变成实力。他私下也和曾经的谈未然一样有同样的感慨:有个长辈指点,感觉真不赖,比独自琢磨强多了。   如是,又是半天过去,谈未然终于从这种奇特状态中走出来,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喜悦! 第670章 滴水可穿石   当谈未然一身气息微微一震,淡淡气劲鼓荡空气。   旋即,他脸上的困惑消失,涌出难以言喻的喜悦,仿佛被一道灵光,被一种物事击中心灵。终于,他从特殊的入迷状态中,微微睁眼醒转过来。   “你终于醒来了,再不醒,你爹你娘都要担心你是不是被暗算了。”   双眼惺忪,谈未然揉揉眼,让思绪从一直在思考的困惑中拔出来。刚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就听到明空啧啧笑言,立时打了个哈欠:“老祖,你不是刚突破,说去休息?怎么在这里。”   环顾见自己所处环境,谈未然一愣:“对了哦,我怎么还在这里?大家呢。”   宗长空和明空相视一笑,人一进入入迷状态,根本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你在这里突然发呆,这都两天三夜过去了。”   谈未然吃了一惊,呆呆地摸摸脸庞,打了个哈欠喃喃自语:“这就两天三夜了?我怎么觉得,好像才一晃眼的工夫?嗯,难怪我觉得有点饿,呵……”   一边说着,谈未然一边打哈欠,只觉得一下子涌出疲劳感。这就好比一千人一万人积累的疲累攒在他身上,在这时了涌出来,根本就难以阻挡。   除了深深的疲惫猛然冲击而来,更觉脑子隐隐生疼,就仿佛用力过度思考过度。这种疲劳,犹如来自身体,更来自灵魂,令他渐渐垂下眼帘,瞥见明空和宗长空都在,他心里对这种状态的防备也放下。   说着说着,竟就渐渐合上眼睛……   然后,站着睡着了。   明空看傻眼,一时没忍住哈哈大笑:“这小子,这小子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进入这种入迷状态后,非常消耗脑力。若是耗时久了,会透支脑力,甚至会形成伤害。”这就是宗长空留下来没走的原因,他对初柔招招手:“把你家世子带回去好好休息。”   又对明空道:“等他休息好了,再问他参悟到了什么。”   谈未然这昏昏沉沉的一睡,就是两天一夜过后才醒来。   好好吃了点东西,补了补元气,这些都是徐若素在知道儿子太疲惫之后亲手做,着实是当母亲的一片爱意。可谓吃在嘴里,幸福在心里。   纵是这味道普通,甚至还有一点点不太够味道,谈未然也觉比大厨做的好吃。他知道母亲是豪门子弟,根本就没有做饭菜这个技能,也就是他当年来东武荒界后,才私下悄悄去学了一些,就为了做饭菜给他吃。   吃了东西补一补,问了问初柔这几天的情况,特别问了问那天的结果。当初柔说到骆士义被生擒,宗长空和明空正好闻讯到来。   宗长空显然对这些事不太感兴趣,若非谈未然,若非天行宗,他才没有搅合争霸的兴趣。什么刺杀,什么留夏之类的,对他就是事不关己的小事一桩,一句话就交代掉:“那人叫骆士义,我昨日顺便问了问,应该就是留夏国派来杀你父母的……”   骆士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隐约是在哪里听过。   谈未然翻动记忆,很快就从某一段经历里找出这个名字,心想原来是那个人,顿时抿嘴微微一笑。   宗长空和明空都很关注,谈未然上次入迷参悟的结果。其实许存真也关心,只是他得临时充当谈追的保镖,暂时来不了。   这原本就是废话,谈未然是天行宗重建,乃至崛起的希望与核心,不关心他关心谁。不夸张的说,他现在每进一步,就等于甩掉一批同龄人,等于给未来积攒一丝优势。   作为武修士,本身也好奇,谈未然如今基本已是灵游境极限的情况下。如果还有突破,会是什么,会带来什么。   谈未然沉吟一会,把又杂又乱的收获整理一番,理出个头绪,才说道:“那骆士义的暴雨剑魄本是水行,是我不太擅长的。不过,当天我察觉,那剑魄里夹杂了一点点能伤及神魂的特点,很少但很深。”   明空惊愕,宗长空颌首:“不错,当天暴雨剑魄就是这么,破掉我的巨灵神掌。不过……”他语气一顿,转望向谈未然带着点点期许,希望谈未然能说出接下来的转折。   谈未然没令他失望,接话道:“不过,那似腐蚀,又似侵蚀,又似别的……那几日令我最是困扰的,便是这些。”腐蚀和侵蚀看来相似,放在这里却有些许的不同区分。   凡是经历过黄泉战争,就一定对阴系力量熟悉而了解。若然不了解,谈未然会忽略掉这两者的区别,甚至发现不了暴雨剑魄里那一缕不多又很深的特点。   可愈是熟悉了解,就愈是困扰。   是如何造就的?是那一丝丝阴性力量,还是本身的水行力量?   答案如果就这么简单,就不会形成困扰了。关键在于,在他当日参悟的过程里,震惊地发现有多个因素捏在一起揉成一团。   宗长空欣慰而笑,道:“你想明白了吗,得到了什么?”   谈未然张张嘴,想说,却发现他这几日的所得所悟不容易用语言来表达。稍想一下,他索性道:“很难描述,不如我演练出来。”   一起来到宅中后院里练武之地,谈未然缓缓沉住气,取出一滴真空绿液打入口中:“请容我把这些心得与收获吸收一下,融入一下……”他当即合住眼睛,默默一言不发。   等了一个时辰,谈未然重重吐一口气,沉醉其中,微微抬起手来,气劲迸发。   “拳法?”宗长空和明空愕然,当日参悟的是剑法,如今练的却成了拳法。   不过,谈未然参悟的是精魄,又不是模仿招法。用在拳法上,倒也不算太奇怪。   接下来,宗长空二人无可奈何地看着谈未然保持在一种对外物没有感觉的状态里,练了一遍又一遍的拳法,气劲滚滚如潮,汹涌澎湃地激荡。一遍一遍之后,终于有了一丝丝不同。   飘散在空气里的灵气,忽有一丝丝凝聚,向着谈未然所在增加。再随后,愈来愈大范围的灵气正在涌动,聚集向谈未然的双拳,犹如起风了。   宗长空和明空互看一眼,惊异不已:“这是要凝练拳魄?”   渐渐地,谈未然练拳的动作愈来愈慢,直到几乎停滞起来。所有灵气悉数凝聚在他的双拳上,淡淡的五色毫光悠然流转着,化为星星点点的光就此散去。   确认无疑,是在凝练拳魄!   宗长空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他以为谈未然参悟所得,会对葬心一剑的未来道路有莫大效果。可这会儿,入迷几日深思所得,没成就葬心剑,俨然是成全了拳法!   轰!   无形中一波震动,谈未然原本停滞的动作,忽然一下子又动了起来,将这凝练了半天的一拳打出。   拳魄四成!   明空心头一激灵,一霎犹如触电般,震惊不已:“拳剑双精魄!剑魄五成,拳魄也四成……”一边说着,一边他猛烈吸气,只觉整个心全身的鲜血都在疯狂的跳跃和震惊。   “不,是拳剑三精魄!”   “七成九劫雷音,一成霸世剑,还有现在的四成拳魄!如此天赋,如此实力,我这个年纪时,就是十个一百个加起来,也不如他。想想,连我也忍不住嫉妒了。”宗长空嘴上说嫉妒,眼里充满了满是欣慰的笑意。   六成精魄,是灵游境的极限,此非一家之言,而是公论。   “七成……”明空直接震呆了:“他怎么做到的?”   他不是没见过天才,他自己就是天才,可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见过天才,就没有一个能颠覆这个公论。因为,那本来就不是灵游境能做到能承受的。   咱们行天宗,还真收了个了不得的弟子啊。   “机缘巧合罢了。老祖,您可别把我当成多了不起的天才,我没那么的天赋呢。”   谈未然收起拳头,笑吟吟走过来。他的心情非常好,因为这次入迷,令他为基本没路走的五行蹉跎手,重新于黑暗中找到了一条正道坦途。   明空还在为七成剑魄和拳剑三精魄而发呆,宗长空向谈未然招手:“把你新凝练的拳法用一用。”   “好。”谈未然柔运双掌,柔和无比的一拳击出。拳魄无声无息舒展,宗长空立时察觉,尽管谈未然只刚把收获融入拳法之中,就显然与以往的蹉跎手有了很大差异。   宗长空接下一拳,点评:“你这拳法以前威能太普通,没什么特点,连拳魄精髓是什么都模糊不清……甚至你根本就不知道,也没想明白拳法要怎么练,要走什么样的路。不明起点,不知终点,浑浑噩噩的练。”   谈未然心服口服,用“不明起点不知终点浑浑噩噩”来描述五行蹉跎手,是再形象不过。   “你看现在,你刚融入所得,就显出不同了。”宗长空只觉拳法中平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特异,一种说不出的玄奥:“你再试试,对死物来一下。”   谈未然环顾一眼,凝神一拳啪的打中一棵冬青树的树干。   只得一眨眼,冬天也常青的冬青树被打中之处,深深内陷枯萎,凹下去呈现出拳头形状。   宗长空眼睛愈来愈明亮,他隐隐约约感知得到那拳魄中的那点玄奥是什么了,猜到了,反而不敢相信。   谈未然满心喜悦:“前辈,老祖,我将这次所得归纳一番,大致可用一个词来表述。”   “滴水可穿石!” 第671章 最无廉耻的渡厄强者   在一些人眼里,颍州大捷是一个重要转折。   这个“一些人”,是谈追,是陆东篱,倪周,也有李青城等人。   颍州之战,是东武被逼上绝境,上下通力合计,从而以哀兵之态打出来的关键一战。它是战术的,亦是战略上的胜利。   很多人都认为,是谈未然带来一个未知超级强者,才逆转了战况。其实不然。   真正的逆转,是谈追等人打出来的。之所以说是“战略上的胜利”,就因颍州之战,令东武真正找到了抗衡暮血的法子——战兵!   专打战兵!   打掉战兵,就看得出暮血无能为力的地方了。   暮血距离远,一天没打通界桥通道,就无法快速而果断的投放战兵。众所周知,单靠强者战是不够的。   谈未然和宗长空的突然到来,的确对胜利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不过,倘若没有这两人的及时到来……当然,这个时候说“如果……就如何如何”,那就太没意义了。   总之,像李青城慕云等明白人毕竟是少数,不少自觉有眼光有见识的“有识之士”认为,颍州之战对溺水的东武来说,只是一根稻草,抓住了可以稍稍苟延喘息,但仍然极大可能败亡。   这个可能性有多大,就看颍州大捷把暮血激怒到何等程度,下一次派来进攻东武的力量有多强。   坦言之,如此之想也不算错,东武和暮血的差距不是一点两点,而是一两个层次。   东武军精锐是四阶战兵,暮血是五阶。   如果没有天行宗的人,来一个破虚境溜达一圈,东武就得头疼。而暮血在皇城之战前,则能抗衡,甚至击退渡厄境。   不少个人和家族在颍州大捷之后,保持摇摆不定的态度,继续静观其变,就是出自这些最基本,也一目了然的东西。   自然也有一些个人和家族,暗暗不满东武,或是谋求更大利益等等。打算等暮血大军到来,碾压东武的某一个时机,就“揭竿而起”,抗击谈追和徐若素的“暴政”!   芦州鲁家,就是其中之一。   满怀期待地等啊等啊,等来的……是暮血使节团。   求和的。   如果说,暮血使节团的到来,让无数静观其变的个人和家族惊喜交集,并安心下来。那么,对类似于芦州鲁家之类的地方家族来说,这完全是重重一击,差点把那些个地方家族揍出屎尿。   太令人失望了,太使人愤怒了,暮血怎能辜负他们的期待呢。   好吧。暮血是指望不上了,好歹还有留夏,还有宁国,这几个攻下界桥城正虎视眈眈的国家,总不是暮血那帮废物软骨头。   然后……宗长空和骆士义之战,让这些个人和家族在获知之后,立刻就陷入了半发疯的状态。就是把脑袋砸碎了,把脑浆都熬汤了,也想不明白,也看不到希望。   宗长空的实力,间接摧毁了这些个人和家族的希冀,纷纷在恐惧中崩溃。   自颍州大捷后,短短十余天,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态变化,也不知多少人对此措手不及。   这个时候,这些个人和家族终于想起了徐若素……   实际上,徐若素没有辜负这些人的仇视与愤恨,甚至恐惧。   暮血使节团和渡厄之战,是连续两天内发生的事。东武荒界地域很大,不是短期内能传播得开的,传递消息也需要时间。但不论是谁,是哪一个打算“揭竿而起”的家族,在获知这两个消息之后,最迟不超过两天,都纷纷迎来了徐若素派来的精锐战兵和强者!   一个个打算“揭竿起义”的家族,在这几天,以及今后的日子,将陆续的或是灰飞烟灭,或是哀声告饶投降。   甚至有两个消息扼到绝望的一个家族,主动自首,以求保全全族性命。其当时茫然无助的神色,凄凉得是如此之使人同情。   倒是有那么几个个人和家族,要么就是颇有眼光,要么是提前得知消息,在战兵和强者扫来之前就先逃窜了。   出人意料的是,徐若素这次居然没赶尽杀绝,罪名轻,参与程度不深的几个家族,都没死多少人。   不是徐若素突然手软了,而是她深悉这不是当初急于一统天下,怕被外域势力干涉的时期。此一时彼一时,再说,当初地方势力又多又强大,现实逼得她必须得下重手剪除,乱世用重典嘛。   如今,则没这个必要了。   不杀不等于没事,戴罪立功的有,打入监牢的更多。短期来看,东武的监牢怕是要人满为患了。   典狱长显然还不知道,他的业务很快就要膨胀许多倍。不过,当谈未然这个世子亲至,表示要进入监狱看一看,下面的人刚报上来,典狱长就陷入又兴奋又忐忑的情绪里,连忙赶去。   典狱长是谈追亲自任命的官员之一,不论修为实力,还是忠诚都毋庸置疑。谈未然对其很是客气,一番客套后,表明了来意,在其陪同下不疾不徐走入监牢里。   东武的监狱本来关押的犯人不多,不过,颍州之战生擒破虚境以下无数武道强者,迅速把原本就不大的监牢给填满了。为防营救和越狱,还临时增派了一批强者坐镇,可仍显得不足。   慢慢走过看过去,见监狱不大,住的人不少,谈未然低声道:“人手太少,监狱太小。”   监狱小,则纯粹是跟不上发展。   典狱长郑重道:“世子说得是,如今咱们东武是今非昔比。侯爷已下令,如今正在扩建,不过,也正要拜托世子一桩事,好教世子跟侯爷提一提,监牢这一块的人手不够用了,还请侯爷增派一些人来……”   看看这个胖而敦厚的典狱长,谈未然微微一愣,才明白对方是在凑趣,失笑点头:“好,我会跟父亲提起。”   原本就是凑趣的话。像这种专门囚禁修士的监牢,比关押普通罪犯的监牢重要百倍,其重要性实不在其他部门之下。这一点不奇怪,监牢这一块是真的毫无建设性,然而,破坏性却无比巨大。   关押修士的监牢,若出问题,可想而知会是什么后果。   穿过一道道防线布置深入地下,穿过关押神照境以上强者的区域。一路走过,大约十六七名被关押的神照境,泰半是暮血的人,也有两个是犯下滔天大案的神照强者。   旋即来到临时扩建,关押邱冷等四大破虚强者的所在,悉数是独立的所在,不能互相通话。   谈未然没和四人交流,没必要。徐若素认为这四人是暮血很大一部分实力,掌握着四人就可以拿捏暮血,完全慢慢谈,每隔几年再放一个,在这期间可以尝试是否能为东武笼络到第一位破虚强者。   第五个囚牢里,才是谈未然此来要见的人。   骆士义!渡厄境!   想要囚禁一名修士,不是一件容易事。   旁的不说,单只金府和秘术就令人头疼。何况,还得提防犯人会神通术。   谈未然就是典型,单单禁制他的真气,他还有金府,照样强横。哪怕再禁制金府,只要禁不住神魂,区区一个普通监牢又怎挡得住云篆穿空术。   对抱真境以上,通常就需一些特殊手法。到了破虚境这个地步则更加讲究,需要不同寻常的方法才能囚禁得住。这次有宗长空,临时把骆士义禁制个几天则没问题。   纵是套着一副非常特殊的枷锁和铁链,骆士义仍显气度非凡,怎么看都不像普通人。看着到来的谈未然一行人,他的目光穿透一行人等,落在宗长空脸上,眼神出人意料的平静。   堂堂渡厄强者,纵是成为阶下囚,亦有自己的尊严与骄傲。   “骆士义!”   听着一个浅浅淡淡的声线说出自己的名字,骆士义终于看向不远处那个锦衣华服的青年人,猜出是谈追之子,就是他今次要杀的人之一。他听说这个小子是个武道天才,所以留夏国才请他杀谈追夫妇的时候,顺手把这小子也宰了。   谈未然的眼神很奇怪,骆士义不喜欢,淡淡道:“如果谈世子是来劝降的,还是省一分力罢。老夫不是朝秦暮楚之人,令尊令堂前日的劝降,老夫尚且不放在心上,何况你。”   “我不是来劝降的。”   打量半晌,谈未然突然抿嘴浅浅一笑,杀意一刹那弥漫整层监牢:“我是来要你命的。”   电光闪耀,殊途剑弹出化为一缕紫雷,直刺向骆士义的脑袋。宗长空典狱长在内的几人惊愕万分,骆士义更是全然没想到,只觉眼前这一幕匪夷所思。   一名渡厄强者即使不肯降,也有大把的用处,为什么要杀?   剑尖没入额头不足半寸,竟如刺中钢铁。   该死!谈未然恼怒,竟然无法斩杀这个荒界叛徒。   一刹那骆士义惊怒无比,身子和双手毫不犹豫爆发压箱底的能力,枷锁竟是嘎嘣着出现少许裂纹,隐隐将要崩断。   就在这时,宗长空想也不想一拳暴烈轰至,在骆士义的双眼渐渐接近变大,只觉死亡气息直接加身,毫不犹豫嘶吼:“老夫愿降!”   投降?渡厄境?   宗长空微微一愣,瞥向谈未然,看见谈未然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此人本性反复无常,留之反成祸害,不如杀之而后快。”   杀!   旋即,暴烈一拳坚决轰得骆士义狂喷鲜血。   嘭嘭嘭!   别看骆士义皮相不错,气度不错,实则没人比谈未然明白,此人本性的反复无常。   作为半个留夏国强者,向暮血投降,拱手把他本该保卫的人卖了个干净。之后又向黄泉道投降,把这一带各大势力卖了个干净,成为第一个在黄泉战争中投降的渡厄强者,震惊天下,挫伤无数士气。   更无耻的是,这人再后来居然又接二连三投降了玉京宗等势力,可谓毫无廉耻。   最使人愤怒的是,此人之反复无常世所罕见,其直接间接坑害了无数人。而最后竟然晋入瑶台境,从荒界全身而退直奔上天界。   幸好,这些无耻事以后都不会在发生了。 第672章 元灵真水,无我魔典   骆士义本不是宗长空的对手,况且,他正被囚禁着。   嘭嘭嘭!震音不绝。   宗长空一双铁拳连续轰得骆士义铜皮铁骨般的肉身皮开肉绽,狂喷鲜血,其一双充满悲愤与不解的眼神,死死投在谈未然脸庞上。   他就是死,也不明白,谈未然因何一见面就喊打喊杀。   他和谈未然这本是第一次见面,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就是有仇,也仅是袭杀其父母谈追二人之仇。他做下的就是小事,是人都知,幕后指使者是留夏。这点事,何至于赔上一个渡厄强者的性命,何至于让谈未然铁了心要杀他。   他骆士义能应承托付,照料留夏。未尝不可答应东武的笼络,为东武出手。君不见,谈追夫妇就曾亲至这里,尝试拉拢一番。   更不明白,堂堂一个渡厄强者,怎会好似大白菜一样沦落至此,说杀就杀,说吃就吃!   为什么?!   直到骆士义两眼填满不甘与不忿,并轰然倒下,也没能得到哪怕一个答案。   其实如果有机会,人人都愿意笼络渡厄境,而不是想着杀死渡厄境。此外再多嘴一句,如今天下人都觉渡厄境高不可攀呢,刚到来的乱世将动摇这个神话,但直到裴东来杀死渡厄境,才让这个群体走下神台。   此时此刻,放眼荒界,会想杀死渡厄境,而不是笼络谄媚的,也许谈未然就是唯一一个。   荒界之大可谓浩瀚,人海茫茫中能遇上谈未然,当真是骆士义中大头彩的运道。   骆士义倒下后,尸体上冲出一道水汪汪的蓝光,俨然一缕流光,刹那就要冲得无影无踪。   就在这时,一双手忽然闪电般平空伸过来,无巧不巧的将这两道蓝光给截下。   是谈未然!   一把截住蓝光,谈未然双张一合拢,就将蓝光牢固抓在手里,表面上面无表情,实则在暗暗喜悦,心情灿烂之极,暗忖:“上善若水功,终于把第二和第三部分拿到手了。”   没人比他清楚这是什么,如果没意外,这应当就是上善若水功。   没错,骆士义修炼的正是这门法则功法。当今世上,只有谈未然一个知道骆士义这个个人隐秘。   杀骆士义能为荒界剪除一个叛徒,扼杀掉一个坑害无数人的无耻之徒,又可以帮大师姐拿到这门她极需要补全的上善若水功。此事可谓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法则功法?”宗长空诧异道:“给我看看。”   谈未然递过去,宗长空取来把蓝光吸收入身体里。闭眼琢磨一会,蓝光重新流转散发出来,在他掌心里渐渐凝成一块砚台形状,又交给谈未然:“功法很是出色,不过,天地广大,人海茫茫,想要补全它,实是太难。”   “而且,不太适合你,你万万不可修练。”   宗长空眼光极准,谈未然对水行的确缺了一些热忱。宗长空拂袖,把骆士义尸体上的物件里,除了寂空界石之外,其他都扫入谈未然怀中。   从几件杂物里,谈未然惊奇地找到一块灰扑扑琉璃球,竟然又是一部“上善若水功”。算上被他截下的两册,赫然是第三册。   谈未然一下子羡慕得眼睛都绿了,心想:“这回大师姐赚大了,估计几册加起来,最少也是渡厄级功法,说不定到了瑶台级别的功法呢。哎,如果我的寂灭篇也能一次拿到那么多就好了。”   攥着三册上善若水功,谈未然又为大师姐高兴,又为自己感到无奈。他的寂灭篇,至今还没着落呢。   骆士义的储物腰带,显然是专门用来放置杂物,以及大件物品的。   粗略探查一下,杂物太多,就先放着,有空再整理。   宗长空刚把骆士义的寂空界石放好,忽然咦了一声,从骆士义尸体下取出一滴墨黑色的水滴。   墨色水滴,看似与普通水滴非常相似。可一旦凝神望去,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耗费些许精神,方可察觉水滴深处,那飘摇的淡淡玄奥,隐隐觉得其中蕴藏着非同寻常的能量!   宗长空充满惊叹,又摇头不已,对疑惑的谈未然说道:“此乃异宝。比之寻常所指的天材地宝,尤为珍稀十倍。”   “谈小子你应该没听说过,就是行天宗的典籍也只有几处提及。不过,这东西是修士极为喜好的,对增加实力,尤其是战力,有着不小的提升……”   宗长空以为谈未然不知道,其实不然,谈未然经历的后世,很多不为人知的隐秘和垄断的知识都随着乱世传播开来。尽管有不少是某些人或势力有意无意放出来混淆视听的,真真假假让人有时难以分辨,但不可否认,很多人的知识面广泛多了。   异宝这玩意,谈未然曾经听到腻味,动辄就是某某异宝的消息。可要说亲眼见到,前世今生加在一块儿,这还真是第一次。   宗长空细心向谈未然传授知识,不能不说,渡厄境知道的就是多一些详细一些。回到临时侯府的时候,谈未然对异宝才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了解。   异宝,就是机缘巧合才诞生的先天宝物。   需要特殊的环境才有一丝丝可能诞生,而且不像某些天材地宝是可以人工培育的,异宝是完全无法培育诞生的。换个角度来看,异宝跟灵奴差相仿佛,分别就在于一个没有生命力和智慧,而另一个则可以拥有生命力和智慧。   宗长空的讲述里,关于异宝的运用和存放等细节,谈未然完全不知,连前世古古怪怪的各种纷乱传言里都没有。   墨色水滴是“元灵真水”。   用宗长空慎重的话来说,一滴“元灵真水”,可使骆士义的暴雨剑魄威能增强五成左右。   多亏骆士义轻敌大意,否则想拾掇下这厮,还真没那么容易。   “元灵真水”被宗长空用一个独特的透明小瓶装好,交给谈未然。谈未然明白他的用意,这不是给他,而是给天行宗。   谈未然感兴趣的是,异宝可以像灵奴和秘宝一样,放入七情窍里蕴养。   又多了一种可以放在“七情经”来蕴养的东西。   心有七经,是为七情。   “七情经天生封闭,都说其作用不大……”谈未然流皱皱眉,掰着指头算了算:“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可以放在七情经里蕴养的宝物种类,可是不止一两种了呢。”   御兽,可以放在外界喂养,也可以七情经里蕴养。   异宝,是放入七情经里蕴养。   甚至于,秘宝亦是这般蕴养。   就这,还敢说是作用不大吗,这究竟是哪一家那一派放的狗屁!   亦或,是各家各派共同联袂撒下的弥天大谎?   共同垄断修炼秘密吗?   谈未然忽然生出几分急迫感,微微抿嘴,眼波数闪:“以前还真不觉七情经有多迫切,这时想想,还是应当想法子,尽量把余下六个窍穴全开辟了为好。”   “不,不是尽量,而是必须尽快!”   开辟七情经的七个窍穴,需要“灵穴”等可遇不可求的特殊环境。此类“灵穴”十分罕见,三千荒界加在一块儿也肯定没多少,每被人发现一个,就少掉一个机会。   谈未然身边就有一个例子:宗长空七千多岁,也仅开辟了七情经中的四个窍穴。   而且,他顺口问起,宗长空也随口说起,才知晓另一件事:一旦达到渡厄境,七情经还没开辟的,则将再也无法开辟。   他牢牢记在心里,慎重以待:“不论七情经有没有用,不管将来用不用得上,一定要设法开辟七情经的每一个窍穴。”   骆士义的储物腰带是放杂物的,光只灵石就有数万块九阶的和数十万八阶灵的,真不愧是渡厄强者。当然,渡厄境也未必个个阔绰,若背后有一个国家供奉,那自然就不同。   趁着有空,把其中的物件整理一下。   九阶和八阶灵石不多见,也很少在市场上流通。东武没有破虚境,暂时对这些高品阶的灵石没有需求,于是,谈未然把灵石整理在一个空的储物袋里,准备带回天行宗。   其中杂物无数,有灵植稻米,以及灵菜等等,大堆乱七八糟的物事。估计骆士义也没太把这个储物腰带里的东西太放在眼里,以至于这里面的东西像是堆积了无数年没人整理过一样。   谈未然原本也没太在意,直到他在里面找到一堆书籍。喜欢读书的他稍微翻阅了一下,就在其中一本封面灰扑扑平凡无奇,像账簿多过像书籍的册子扉页上看到了一句话:   我行我素,我行我道。剖心见我,无我无魔。   谈未然反复默念数遍,隐隐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在某个记忆深处找到这句话的来历,立刻心神一震,骤然倒吸一口寒气。   放下手头的事,寻到宗长空,把扉页上的话给他一看。   宗长空只用一眼,就神色微变目光一凝。抓着这本书籍翻阅了一会,凝肃地一字一句说道:“这是无我道的无我魔典!”   “你从哪里得来?”   一听说“无我魔典”,谈未然就知道没弄错,却不由微微皱眉:“是在骆士义的储物腰带里找到的。”   听闻由来,宗长空也迅速皱眉。   骆士义怎会随身放一本“无我魔典”,难不成跟魔道有什么关系?   稍一沉吟,宗长空交代道:“此事莫要随意泄露与人知,也莫要卷入其中。若骆士义当真牵涉魔道,那也是六大道门的事。”   谈未然点点头,六大道门共治荒界,魔道的事当然是六大的事。 第673章 剑破留夏皇城   留夏国。   日落日升,清晨的弥天大雾飘摇在留夏都城。放眼望去一切都不太真切,有一种恍恍惚惚虚虚实实,如在梦中的错觉。   如是细致观察,就会发现,在这个时候,在这个情景下,这个宛如无边无际的巨大城池除了令人震撼的,还有一种朦朦胧胧的美。   当城里响起咯咯咯地鸡鸣声,汪汪汪地犬吠声,仿佛这是一个信号。接下来公鸡打鸣声,狗叫声,还有宠兽或御兽千奇百怪的嗷嗷叫声,跟着此起彼伏地踊跃出现,为一个庞大城池添上了一份勃勃生机。   那份沉醉在大雾里的朦胧之美,可惜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不过,随着正冉冉升起的旭日,投放在人间的光线渐渐明亮,这向所有人宣布:新的一天又到来了。   刚兴起的各种声音随风飘摇,惊醒了无数人,纷纷打着哈欠走下床,推开房门。然后,用力的伸了一个懒腰,打水洗脸。   平民有平凡的一天,没有仆人来打水服务,也不可以睡懒觉。尽管内心有一点点的惰性和不情愿,可看看同床的妻子(丈夫),又想到儿子女儿。忽然一下子,有一种奇妙的情绪就打碎了这份惰性。   权贵们刚到来的新一天,既平凡也不平凡。他们有人侍候,锦衣玉食,一睁眼迎来新一天的方式,就是想着今天要防备谁,要对付谁,和谁联手。总之,各有各的烦恼,这就是权贵们的平凡和不平凡。   所有人都对新的一天,寄予了新的希望,一如每一天都洒下来的阳光一样令人期待。   一个庞大的城市正在苏醒。   很快,不管是平民还是权贵,都要忙碌起来。为了一口吃的而忙得不可开交,为了一份利益而绞尽脑汁,这个耸立在地平线上的城池正在火热,正在充满生命力。   天空上一朵朵像棉花糖的白云悠哉飘动,这时,突然剧烈地动了起来。   朵朵白云如被狂风吹到,阵阵飘飞,竟而显得颇为猛烈。然而,涌动的风卷着白云,仿佛被撕裂一样,转眼之间出现了一个被一团团白云所围绕的空白,并旋转。   风起云涌。一个在天空刚刚形成的旋涡,正在猛烈摧毁白云,释放自己的威慑力。   这一幕幕下边都城里的民众们昂着头,看得津津有味啧啧称奇,纷纷问道:“这是什么,难道说今儿天气不好?这是要起大风大雨吗?”   一些武修士正好抬头可以看到天空变化,隐隐猜到什么的无不色变,心惊胆战:“这……这是,这是有人要破空而来!”   陡然间,两条身影自天空旋涡里一跃而出。   两人悬浮在天空之中,忽然只见两人之中年纪大的那人微微一挥手,磅礴气息猛然踊跃,强横得使人窒息的气息无声无息扩散在整个都城,就宛如用一只无形大手将整个留夏都城给笼罩住了。   好生恐怖的气息!   当气息凌绝整个都城,武道强者察觉这气息,震骇不已,一霎时几乎心脏都差一点跳出胸腔了:“渡厄!”   “是渡厄,一点没错!”   气息遮天蔽日,皇城中,无数察觉气息的强者用最快速度苏醒过来,激射而出,纷纷感应这气息,看着悬浮空中的两个人,骇然欲绝:“真的是渡厄强者!”   “骆大尊呢?”   “什么,骆大尊不在?他不在,我们怎么应付这个渡厄强者。”   无数人只觉心头一震,饱受冲击的同时,正觉手忙脚乱不知所措。这个时候没人去想,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这个渡厄境是谁,为何而来?他们留夏究竟做错了什么,怎么得罪的?   没人觉得这个突如其来的渡厄境会是善意的,如果是善意,就不会贸贸然用这种敌对姿态,直接出现在一个国家的都城上空,并释放气息。   这就是威慑!   就在这时,嗡的一声轻微,一个光罩骤然而起,形成一个漂亮的罩子,将皇城给笼罩其中。   其实,留夏都城有布置一件九阶防御法器。但这个时候启动皇城防御,那是自保,如果启动都城防御,就等于挑衅了。   不论皇城里,都城外,无数人都暂停了呼吸,等待天空二人的反应。也有无数修士,更多的平民隐约察觉到那空气里散发的淡淡火药味,默默在心里对诸天祈祷。   是来意不善,还是别的?是战是和?   下面所有人揪心等待答案揭晓!   天空二人中的英武青年微微翘嘴,数道:“一个两个三个……好家伙,光是从皇城里冒出来的破虚境就有三个。我数数,都城里好像也是三个,仓促之下都能有六大破虚境现身……厉害,不愧是老资格强国!”   “前辈,人都出来了。”   另一人须发灰白,面相显老,气质却比壮年人更雄壮更硬朗。闻言颌首,掌心冒出一把剑,微微一挥,在剑尖凝聚出令人目眩的一缕强光,弹指挥斩。   一缕强光骤然闪出,无数人觉得眼前一炸。虽无声无息,却给人一种整个世界都在强光闪耀中崩塌的错觉。   “剑魄?十成?大圆满?”   皇城里,都城外,六大破虚强者一刹那汗流浃背,惊恐望着那激荡向皇城的光芒。凭他们的经验,竟也难以判断,这斩下的一剑究竟是多少成剑魄,甚至是不是剑魄?   招法真魂?   所有人寄予期望的防御光罩,在一缕强光落下之时,就被势如破竹穿透。这一抹强烈得刺眼的光径直击中皇城里最高的一座尖塔,明明一击而中,明明无声无息,却令人感到一种震撼无比的爆裂。   以尖塔为原点,方圆百丈的一切事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   坚硬的地板,地下的泥土,仿佛伴随着光芒一并融化掉。   当人们一闭眼一睁眼,尖塔消失不见了,其所在的方圆百丈已然出现一个巨大窟窿,深不见底!   凡是见到这一剑的人,就没有一个不心惊肉跳。   凡是修为足够的人,都能察觉这一剑当中蕴藏的强横力量,没有夷平皇宫,没有摧毁都城,就是留夏的幸运,就是对方约束着气劲不扩散了。   愈强,就愈明白这一剑的强大。此时,许多人同时擦汗,真正汗如雨下,心脏堪比打鼓一样猛烈。   沉静中,两人之中的青年仿佛察觉得到留夏强者们的心思,浅浅一笑:“正所谓礼尚往来,这一剑是在下给你们留夏的回礼,倘若嫌少,下次记得告诉在下!”   一音未落,两人重又撕空而去。突然而至,一剑之后,又突兀而去。   留下那在空气里飘扬的清浅笑声,落入耳中,不知为何,隐隐令人觉出一种莫名的危险。   留夏无数人心有余悸,愕然之余又冥思苦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招惹上谁了。是呀,招谁惹谁了,好端端的怎会有渡厄强者跑来一剑,又不是闲得没事干。   本可夷平留夏皇宫的一剑,却一个人都没杀,就这么走了。   留夏的皇族和官员不蠢,自然看得出那一剑有很浓烈的威慑和警告味道。可是,令留夏皇帝和大小官员欲哭无泪的是,这一剑,他们完全不知道因何事而起。   对方是谁?   礼尚往来是什么意思?   留夏不愿惹上一名渡厄强者,可好歹也要让他们知晓错在哪里啊,哪怕赔礼道歉,也得有个目标呢。   “谈未然?!”   这时,留夏都城的某个大宅里,一人怔怔回忆一个人的模样,渐渐愈来愈肯定就是谈未然。愈肯定,脸上的血色就消散得愈快,直到面色死灰,全身无力的跌坐在地,堂堂一族之长的内心已被绝望彻底攻占。   这人来自东武荒界,曾在当年代表地方势力,见过谈未然一面。几天前,刚因串联叛乱的事败露举族逃亡留夏。而现在,这人后悔了,悔得肝肠寸断,他知道,完了,他和家族完蛋了。   早知东武能请得动这种超级强者,他和家族早就献上膝盖了,怎么敢鬼迷心窍地跟东武为敌……   现在想想,东武一统天下天然就要侵犯他们这些形同半割据的地方豪强的利益,可徐若素也不是全不给路走。只是世家豪强天生贪婪,一旦咬住利益就再不肯吐出,像鱼儿一样盲目而愚蠢。最后,正是这种贪婪葬送了他们……   现在知道,太迟了。   不到半天后,留夏朝堂也获得了奏报,认出谈未然的人,是某个早已暗中投效留夏的家族,仇视谈追夫妇,叛乱失败后逃亡来此。   “谈……未然?谈未然!”   礼尚往来的意思,一下子呼之欲出。   包括留夏皇帝在内,凡是知晓一系列事的官员和强者,悉数有一种心脏被攥得快要炸掉的恐惧感。   因路程的缘由,留夏朝堂还不知东武荒界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谈未然一脸笑意的模样,有一点脑袋的人都猜得到,显然袭杀没成功。   那么,骆大尊人呢?   没有人敢问出这句话,也没有人愿意问出口。   一天后,又一个凉飕飕的清晨,马蹄声轰鸣着打破了清晨的平静。   一名骑士神色惊惶,像急躁的旋风一样冲入留夏都城,带来了来自东武荒界的最新消息。   骆士义惨遭生擒!   获知这个奏报之后,留夏皇帝呆呆半会,突然一口鲜血喷出,当场昏死过去。 第674章 强弱之势   一丝丝的绵绵细雨送走了冬季,迎来了刚刚到来的春天。   伴着风雨,一缕缕凉飕飕的滋味,像是挥之不去的一种东西拼命的钻入衣服里,再钻进皮肤下,让人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喷嚏。   这风这雨带来的寒冷,犹如浸透骨髓。   往常行人不少的官道显得空旷,就连雨水都透着一股子凄清味道。只偶尔,才有三三两两的行人结伴上路。   走着走着,隐隐觉得地面颤动,不一会儿,震颤愈来愈猛烈,愈来愈清晰。然后,这几个行人赫然大吃一惊,发现前方一个弯路转出一大批骑士。   是一群正在行军的骑士?不,不是一群,而是很多,多到一眼都看不过来。   人嘶马鸣,刀枪成林。   一行行战兵轰轰轰的向前行军,尽管他们的脚步不重,发出的脚步轰鸣,也足以耳膜。只因人太多了,所有的脚步声凑在一块就像是海浪一样猛烈。   “是战兵!”几名行人站在路边目瞪口呆,旋即语气充满疑问:“是战兵?”   通常来说,能打跨世界战争的四阶战兵,才是真正的战兵。   不过,三阶战兵仍有用武之地,譬如作为预备役等等,培养战兵又不是一步登天,放在后备里先训练成军也好。譬如维持地方治安,用四阶战兵太浪费,三阶就正好。   可留夏很多年没有这么大规模出动战兵了吧?几人面面相觑。   几名路人一直等待,却才发现,这批过路战兵的数量堪称庞大。过完了一批,又是一批,一面面战旗在凛冽的细细春雨里,如是仔细看,便可发现几面不同的将旗。   这意味,这支战兵不是一个将领麾下,而是多名战将多股战兵聚集组成的大军。   范琳微微转头,就看见了路边的几个路人在议论纷纷。他收回目光继续看着前方,充满踌躇满志的情怀。   一路行军,看见这支战兵的路人绝对不在少数,有留夏人,也有不相干的外域人。引起的关注与震动,其实一点也不少。不过,范琳不怎么在乎泄露这些消息,也不需在乎。   这不是留夏今次出动的第一支战兵,也不会是最后一支。暴露就暴露了,反正大规模兵力调动是掩盖不住的。   其他几路战兵正在一起从各个地方,向着定州集结。当完成集结,接下来兵锋所指,就是梦寐以求的东武荒界。   也将是留夏很多年来,第一次对外用兵。需要强调的是,这次用兵将是进攻,而不是防御。   对一个战将来说,没有比战争更令范琳兴奋的了,他的野心他的未来与成就,就寄托在这上面。   当消息刚在留夏国境内扩散,迅速就引来欢腾与轰动。不能说举国欢庆,但此次对东武荒界的入侵,的确提聚了人心。对留夏朝廷和民间来说,突然来这么一下,着实提气得很。   不仅仅只有提气,更令留夏满朝文武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   界桥城,就是进攻的桥头堡!   行军来到离定州只有不到三百里的地方,宛如一条长龙的战兵大军行走在官道上,就在这时,包括范琳在内的不少武道强者都突然有所察觉的昂头向天。   赫然一道流光从天边出现,这一道气息给人一种强横的感觉,转眼就至。   流光从天而降,在军中修士冲天拦截的同时,辨认出来人的模样,顿时流露恭敬之色:“原来是袁尊者驾到。”   袁尊者没理众人,轰然落地一拂袖就问谁是主帅。范琳虽是一路主帅,比起破虚境身份却是不如,急忙上前拜见,这袁尊者要求范琳召集麾下主要战将,神色里急躁一闪而逝。   旋即,袁尊者宣读了皇帝的旨意和军方的命令,是同一件事,同一个意思:   命令范琳放弃前往定州,即刻回军。   范琳指着前方,几乎在咆哮:“定州就在三百里外,马上就要到定州了,要我们回去?!是谁下的令,是谁?!”   袁尊者注视范琳,语气冰冷:“不仅仅是你们,所有前往定州的战兵,都要撤回。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   “什么?!”范琳等一票战将哗然大惊。   没等这些人胡思乱想,袁尊者面无表情把原委道来。两件事,一是宗长空一剑破皇城,一是骆士义失手被擒。   范琳等人只听到一半,就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全是金星,鲜血一股股的往脑袋里冲。   袁尊者没说错,凡是前往定州集结的战兵,都获得了一纸撤军的命令和旨意。几乎每一路主帅获知消息的时候,都呆滞了半天,实难描述当时各路主帅的心情,实在复杂到极点了。   几天前,留夏瞧不起东武,他们有骆士义,可东武连一个破虚境都没有,根本不堪一击。几天后,东武有宗长空撑腰,留夏则失去了最强武力。   宗长空可以一剑破掉留夏皇城,就可以用另一剑斩杀留夏强者。   东武和留夏之间,强弱之势已完全逆转。   撤军,是再所难免。   “暮血向东武派遣使节团求和”,这个来自东武的第三个消息,则彻底粉碎了每一路主帅最后残存的不少侥幸与不忿,摧毁了留夏满朝文武的侥幸。   如果没有暮血在正面牵制东武,留夏不可能实现进攻战略。   留夏完全是在痛苦吞噬着内心的情况下,下达了这个撤军的命令。   这一天,包括范琳在内,五路战兵陆续开拔,与定州方向背道而驰。五路主帅在马背上回头凝望着定州方向,眼神充满浓烈的失望,还有悲戚与痛苦。   定州,是留夏的边界,那里有一条通往东武荒界的界桥……   ……   天外真空。   飞梭在黑暗中匀速飞行,路过一个柔和的发光体,这就是一个大千世界。   谈未然回首凝视,如果他没记错,这里大约是留夏边界的一个世界:“如果留夏抓主意的人不是蠢到家,从前辈您那一剑之后,就该知道怎么办。如无意外,在未来很长一段时日里,留夏会很安稳。”   谈未然又道:“其实,留夏国惦记东武荒界,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从这个国家诞生的那一天,就一直野心勃勃想要谋取东武荒界,可惜生不逢时。留夏强盛的时候,东武荒界的上一个中央帝国还有实力,还没倒下。于是拿不下。”   “等那个中央帝国衰弱了,这下好了……”谈未然耸肩,笑得古怪:“留夏国也生不逢时地衰败了。”   一旁许存真微微颌首,他为东武奋战一些时日,多少也清楚东武的处境,以及周边势力的敌意。或者说,窥觑!   凡是这一带的势力,没有不惧怕东武荒界崛起的。然而同样地,也没有一个不渴望拥有东武荒界的。   谈未然说得有趣,实际上,他很明白,留夏没那么孱弱,堪称东武的劲敌。   如今,由表面来看,东武荒界这一带的各大势力依然很强大。   若说国力,当以暮血为最强。别看暮血没有渡厄强者,那是缺了点历史积累而已。   若说底蕴,翻翻史书就会发现,这一带的不少老牌势力就是在同一个时代,甚至同一个时期建立或发展起来的。正是起源于多年前,东武荒界的上上个中央帝国轰然倒下,这些个周边势力才捡着时机一并崛起。   是以奠定了如今多个势力犬牙交错,谁都没法一家独大的形势。   历史悠久,给老牌势力带来的,就是祖祖辈辈发展才积攒下来的历史红利——人脉广,强者多。   不是有渡厄强者,就是有破虚后期。再不然,哪怕都没有,也有人脉和人情请得来。不管你将这称为历史红利,还是底蕴,这些老牌势力的实力不容置疑。   时至今日,它们腐臭,却也强大。   在很多人眼里,这些老牌势力仍然掌握强大的武力,进攻不足,用以捍卫利益则不在话下。   但,只有谈未然知道,这些个老牌势力是多么地不堪一击。   面对弱小一些的势力,这些老牌势力仍然显得强大,仍然游刃有余。可当未来某一天,碰上黄泉道三生道这种强大外力,就像一只花瓶被铁锤砸中,由内而外地炸得粉身碎骨。   留夏也衰败,也朽败。但他们有一个雄心勃勃,一心重振声威的皇帝,并且这个皇帝是在扎扎实实的率领这个国家阻止下滑势头。   所以,留夏还有一定的活力。   今次,窥觑东武荒界的不止留夏三国。可能抢在其他势力之前拿下界桥城,就因这三国仍具备效率和执行力。   留夏、宁国、燎原国等有活力,又有实力的几个国家与势力,才是东武真正的威胁。   幸好,今次之后,相信这几个有活力的威胁势力,会像留夏一样做出一个恰当的决定。   此次谈未然一行人出行,有点匆忙。不过,不论是燎原国和宁国的事,还是暮血求和的事,都无需谈未然再插手。经过一剑破皇城的轰动之事,宗长空也无需再亮相表示什么,他的立场一目了然。   纵是与李青城这个兵家代表的合作,谈未然也只见了一面,就交给父母去谈了。   东武势力的主要麻烦,就是实力不足。当宗长空接二连三出现并出手,这个棘手事自然迎刃而解。   其余的?谈追和徐若素能处理得更好。   飞梭飞快,谈未然放下心来,盘膝修炼之前回首一眼,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判断:“这里应该是金凤荒界,是留夏边界。如此算来,再过大约八九天,就到星耀宫了。” 第675章 两大弱点   黑暗真空,飞梭里。   啵!啵啵!爆裂之声不大不响亮,在飞梭之中响起来分外沉闷,仿佛每一下就轰在心头上。   刚有两条身影飞快冲过,就有一连串的声音刚炸出,噼里啪啦,犹如爆豆子一样十分密集。两个身影一个像风一样灵巧多变,而另一个却俨然洪水般澎湃,给人一种不可阻挡的错觉。   两人之间刀光剑影,时不时就有一道道锋锐的剑气激荡,偶尔有一阵空气震爆,为飞梭制造出剧烈无比的空气流动。   飞梭不小,可也不是太大,能容纳谈未然和宗长空近身激战,从船头打到船尾,这就很不错了。   当然,宗长空是压制了修为的。   像飞一样在飞梭里高速移动,一边全速运动一边猛烈交手,快到只能见阵阵残影晃过。宗长空性子坚韧英朗,就连声音都充满一种踏实大气感,一点也不发飘:“拳法不错,反应不错,应付得也不错。就是身法太差,谈小子,你太慢了!”   “要快一点,你要更快一点!”   每一次拳头对拳头,宝剑对宝剑的近战可谓,好在谈未然敏锐之极,又熟知近战。是以,宗长空每次想以强打弱,玩硬碰硬,却总能被谈未然给避开。   引发气浪鼓荡不休,每每就在身前,就在眼前爆发。谈未然的声音和身影一样飘忽不定:“前辈,您就少用言辞坑我了,再快一点的话,我就跟不上节奏了,那就必败。索性身法不成,还不如避实就虚,避免硬碰硬的打法,我修为不成……糟了!”   “还是中您的计了!”一顿,谈未然苦笑迎击。   趁着谈未然口中说话的当口,宗长空哈哈放声一笑,骤然加速变奏,轰的一拳正中谈未然硬着头皮格挡的双臂,口中说道:“如果我是神照中期,这一击你接不下……如果金身能量耗光,这一下就能断你双臂。”   一晃,宗长空连续轰中谈未然,当然并未真正发太大力,纵是谈未然怎么闪避都甩不掉躲不去。   连续轰中十余记,宗长空霍然收手,平静道:“你死了。”   如果不计金身,如果是敌人,自己刚才已经活活被狂揍到死。谈未然摸摸脸庞,不知为何,全身上下汗津津的。   宗长空盯着他:“知道自己的问题是什么?”   谈未然满嘴苦涩,他自诩很了解自己,自认眼光了得。没想到自己除了身法,还有一个完全没察觉的致命弱点。如果不是和宗长空交手,甚至这个隐藏得颇深的弱点根本不会暴露出来。   可这种致命弱点,如不能提前发现,等到暴露的时候,就是送命的时候。   此事,令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察觉的盲点。   谈未然深吸一口气,道:“以前知道一半,现在知道了另一半。”   这次许存真没来,得坐镇东武,以免有人乱来。所以来的是明空,他端坐不动,实则神念追着二人,对战况的感知愈是详细,他就愈是震惊:“未然这小子,竟然如此强大了?”   他不是第一次有这种震惊,加上风中凌乱的感觉。从被召回见到谈未然以来,就觉这个隐脉新首座年轻得很不靠谱。坦白说,他当时还腹诽过许道宁是干什么吃的,是不是有私心等等。   从那以后,谈未然就一次次刷新着明空的印象。   二十出头,就突破灵游境。   同样是这个年纪,就凝练了剑魄,乃至拳魄。   再后来,六阶主杀秘术,神通术……一而再再而三的惊艳表现,一次次用实力刷新认知,把他们等人震得目瞪口呆。   好嘛,这一次看宗长空指导谈未然,又一次震呆了。   不是没见过天才,明空自己就是天才,也不是没人能做到,不过,就是感觉不太真实。就好比你知道,世上一定有从小到大在所有参与的考试里永远拿第一的超级学霸,可在你身边绝对找不出来。   北海荒界就是一个偏僻的乡下地方,行天宗这个本土规模的小宗派能出这样一个绝世天才,太不真实了。   其实,真要把裴东来或青帝等绝世天才放在偏远小宗派,哪怕天赋再好,也肯定达不到应有的高度。当年赤霞宗的云瑶在小不周山演武之后改投别家,说有忘恩负义的嫌疑,未尝不是被逼出来的,因为赤霞宗太小太弱,连像样的一流练气心法都拿不出来,天赋也要被毁掉。   行天宗从规模和位置来说,是个偏远小宗派。可到底“祖上阔气过”,祖师爷出身神秘,连“永恒武域”都有,传承下的武道功法技艺当中不乏一流货色。不然,宗长空和许存真肯定达不到如今的修为高度。   私底下明空等人不止一次讨论过,真的有太多好奇,太想知道许道宁是一个什么样的猛人了。   唐昕云是水灵体,修炼上善若水功之后,修为可谓一日千里,早已达到灵游境了。如今,就差凝练精魄了,可却在秘术修炼上颇有一番傲人成就。   除了功法带来的影响,唐昕云的基础很扎实,急躁性子给打磨掉了。唐昕云能有今天的修为,不能不说,许道宁居功至伟。   谈未然私下说过,鳌头榜之中的“四个谈未然”里的那个“白衣谈未然”,很可能就是三师兄柳乘风。就像谈他曾偶尔在某些环境下自称周大鹏一样,估计柳乘风也是遇上类似的情况。   许存真和明空曾想,如果猜测属实,许道宁教徒弟的本事就太可怕了。   一门五弟子有三个成材,看起来前途无量。能让弟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就是本事!   孙成宪和周大鹏,前者在北海荒界陷落后生死不明,总之是没了消息。后者至今看起来还没显出大智若愚的一面,显得平平无奇。   至于云浩,或者陆星云……没人知道据说死掉的云浩,为什么摇身一变成了陆星云。但,相关事一天没澄清,包括谈未然在内就一天不会把陆星云当成同门。   想弄清此事,只有等许道宁出现。   不过说真的,明空对谈未然这个晚辈实有着十二万分的好奇,想知道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也想知道,谈未然这小子究竟有多强?   可惜,鳌头榜以为谈未然死在百里洞府,因此在新一期里没有入选。不然,就可以有一个参考了。   ……   谈未然盘膝而坐如同雕塑,偶尔地脸颊微微抽搐。   秘术推演极耗心神,他渐渐脸色发白,汗水不知不觉就流淌下来。直到用脑与耗神过度少许,方才苏醒缓缓吐出一口淡淡雾气,打在一块练功石上,凝出小小一片白花花的冰霜。   再用身轮精气实练了几次冰封千里,感觉离五阶又近了一步:“呵,真想知道,冰封千里才四阶就有这种威能,若是达到六阶七阶,又会多强?”   徐遇是其他域界的超级强者,他传承的唯一秘术,绝对弱不了多少。   这门秘术到底有多强大,谈未然很是期待。   虽然期待,也没有用精血来推的意思,推一门青莲吐息术就够用了,别的秘术还是踏踏实实的推演和修炼吧。   他会四种秘术,分别是:青莲吐息术,木系,七阶;冰封千里,水系,四阶;水纹扭息术,也是水系,三阶;双生金梭,金系,一阶。   双生金梭,落在他手里浪费了,也许不太合胃口,一直没有进步。如今每每心生悔意,若是没学就好了,就可以交给大师姐他们学就好了。   据记载,行天宗最早有三门传承秘术。后来因故,失传其中两门,剩余一门木系秘术有人会,也还炼好了一枚秘藏花。当初想交给他来练,不过,被拒绝了。   练了双生金梭而没成绩,谈未然一直有悔意,如今自然不会随便乱练了。况且,木系秘术,他有青莲吐息术了,短期内无须再学一门,给大师姐他们学才是正理。   小憩一会,又才专心一意这几天和宗长空的交手。严格来说,是宗长空在指点他的近战能力。   谈未然身经百战,近战能力在水准之上,连宗长空也忍不住赞他一句出色。不过,那是建立在他是灵游境的前提下。   宗长空指点的则是更高层次的诀窍、细节,以及战法,对谈未然有一种豁然明朗的感觉。以前意识得到,但又不明确,或是做不到的某些东西,就像一层薄膜一样被撕开,对他近战水准提升非常大。   不过,想着不由一声叹息:“几天下来,我这弱点可算是暴露得一览无余了。在这之前,我对上明空老祖虽没胜算,却有保命的自信。可暴露之后却是……”   用两个字来描述就是:完败!   他的两个弱点,一个是以前就发现,众所周知的:身法!   而另一个,则是被宗长空在战斗中引出的:金身!   这是一个非常出人意表的答案,须知,所有人见过谈未然的人,都非常清楚,谈未然最强大最变态的技艺之一就是金身。   身法太弱,令得金身这个最强点之一成为致命弱点。   当日一战,结束前他被宗长空连续十余次击中,就已经这个弱点表现得明明白白了。   幸运的是在过去的太平年代里,像宗长空这般极擅长近战,能抓住这个致命弱点的人,可以说是少数中的极少数。   不幸的是乱世来了,这种人随着时日的推移将愈来愈多。   谈未然意识到,若不补全弱点,迟早会遇鬼。 第676章 星耀宫   飞梭继续赶路,黑暗真空仍旧寂静。   宗长空和明空在飞梭另一头,谈未然则陷入深思:“弱点……弱点!”   他心下黯然,上辈子他用的就是细柳身法,其实不差。只是他上辈子的对手里,毕竟没有一个是甘青棣那个层次的。坦白说,就连胡笑和程冲那个层次都差了老大一截,没资格没实力和人家交手。   实力差太多了。   前世身轮残破,耽误了一生中最重要的黄金修炼时期,他刚到灵游境,人家都神照境了。   细柳身法和翩若步虽不差,跟这些强者相比,就差多了,显得太平庸了。纵然有几分留恋,亦不能不承认,这两门身法已不能满足他的需要了。   像是宋幽若,在十二地支就能轻而易举地能用身法抓他的弱点,只不过她失败了。   身法这个弱点,好办,又不好办。   好办的是,只需两门身法就能补足。难的是,这两门身法必须要足够出色。   这几天,宗长空传授谈未然两门身法,一种是速度类身法,名为“夜逐天光”,乃其自创的得意身法。   宗长空因为人烈性又爱恨分明,和他关系好的人固然好得穿一条裤子,跟他关系差的人,那真真就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正因此,他成了散修后,其实陆续惹了一些敌人,不止一次被敌人围杀过。就连成了渡厄境之后,也被人围攻过几次,可见恨他的人又多恨。   他被镇压多年,没人理没人问,不是没朋友。而是时间太久,他的朋友要么老死了,要么早就突破去了上天界了。   总之,“夜逐天光”就是宗长空在多次围攻后自创的,是一门速度极快的身法,帮助他多次逃脱危险境地。   “夜逐天光”是谈未然曾经最渴望的速度类,他练得很来劲,也很快。   遗憾的是,另一种腾挪身法“无边惊涛”,是谈未然如今最需要的。可惜是他最没感觉的水系,练不好就是练不好。   如此,重找一门不输给大宗派的腾挪类身法,被摆上谈未然的计划表。   仔细琢磨就会发现,反而是金身这个弱点,看似易于补全,偏偏较为棘手。   “要补金身这个弱点,得把两件事做好。”谈未然抓了抓头皮,只觉头疼:“一个是把金身练到七阶,以十重金身的强横,一旦七阶,应当就能抗得神照巅峰。”   这倒好解决,他早就在考虑,用精血把金身推上七阶了。   东武没崛起前,想要他命的人就有无数,今次崛起后,这个数字怕是又要暴增一倍以上。用膝盖也能想象,他今后遇上的强敌,恐怕会愈来愈多,愈来愈强。   而另一件事,则异常简单。   只要不是遇上近战能力比自己出色的人,哪怕金身这个隐藏弱点被察觉,对手也未必抓得住。谈未然陷入沉思,喃喃自语:“如此说来,我需要做的,就是学习,尽一切本事提升自己的近战水平。”   这看似简单,实际最棘手的就是这件事。   他的近战水准本来就出色,带着数百年的经验心得呢。想在这个基础上,再持续获得提升,那就很难了。这事需要持之以恒,更需要悟性。   想到这,谈未然感慨:“哎,倘若我真是‘天赋战体’,那便太好了。”   所谓“天赋战体”,就是具备与生俱来的战斗意识,甚至天生战斗本能的一种人。这种人极少,堪称屈指可数。   谈未然只是带着重活一次的战斗经验和意识,所以当年被行天宗误会。   他不是天赋战体,据说,裴东来是。   ……   此时,谈未然在修炼,宗长空和明空则望着黑暗交谈。   “前辈,您过虑了。东武的局面,不会再有反复,谈追和徐若素。”   有生擒骆士义之举,各方势力都要认真掂量碰不碰得起,强者够不够死。   明空常去东武,熟悉东武的人事和境况,他的判断宗长空信得过:“如此最好,解决了东武的危机,他就该安心把精力侧重于天行宗了。莫要老是在东武打转,莫要被那些俗事扰了修炼才是。”   明空瞄一眼船舱里,压低声线道:“您的担心一点没错,谈追和徐若素都打算让谈未然多接触一些军政事务,培养他的能力……他大概还不知道,临行前几天,我与许老祖据理力争,才说服了他们。”   对父母的打算,谈未然一向不以为然。他扛着天行宗的责任呢,况且,今后东武危机渡过,接下来就是坦途。他在未来一段时间必然主要侧重于宗门,对直接介入东武事务兴趣不大。   东武和天行宗之间根本可以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来形容,有谈未然这个纽带,关系比铁杆盟友更亲密更信任。就目前来说,东武更需要天行宗,而天行宗对东武的需要,则在于长远未来。   从这点来说,谈未然把精力侧重于天行宗,对东武同样极为有利。   坦白说,谈追和徐若素看得到这点,不然哪会被说服。   宗长空看得懂明空等人的用意,赞道:“做得好。”   明空吐气,苦笑:“宗老祖,您别说,我们谁都知道未然的天赋。也是为他创造一个好的环境,让他们安心修炼……为此,连隐脉其他人都没召回,就是怕杂事缠身,耽误他们这帮年轻人修炼。”   别看天行宗是一个宗派,说起来重建似有千头万绪,可实际真没多少,东武的事比之复杂又麻烦百倍。况且,天行宗大小琐事基本被许存真和苏宜给大包大揽下来了,连明空都不准碰。   隐脉余下的人,其实谈未然曾打算召回,被明空等长辈联袂阻止,表示还不是时候。   谈未然年纪太轻,此乃一个天然弱项,很难说服其他隐脉弟子都认可他这个新宗主。当年第一次见谈未然这个年轻首座,哪怕明空等人个个忠于宗门,内心都对此大为不满呢。   当年光是为了苏宜和燕独舞的不满,就让谈未然耗费不少心思,大家都看在眼里。   这样的事多来几次,谈未然也就不用修炼了。   而且,大光明剑一事,不论最终怎么处置,都注定难以向隐脉弟子们交代。   明空热衷武道,曾经不是一个合格的首座,但他和大家一样,都为了谈未然这些晚辈,为了新宗门绞尽脑汁。   宗长空转头,向黑暗,说道:“我算是外人,不愿贸然评价你们的作为。但必须说,和东武结盟这步棋走好了,天行宗未来可期。妙就妙在,谈小子是世子,天行宗和东武可谓最佳搭档。”   “东武荒界这一带有其特殊之处,却也还有另一端好处……”明空不解望去,宗长空眼里飘出一缕特殊光芒:“如今的‘六大’,影响力无法直接覆盖九曲海。”   明空细细咀嚼,猛然抬头,只觉其中蕴藏某些别样意味。   “谈小子曾问过我一件事,他问我,知不知道真空锁第八端是谁?我告诉他我不知道。”宗长空凝望黑暗,双瞳漆黑,明空心想难道是知道的?宗长空似知道他在猜什么,说道:“我确实不知道,但我怀疑是六大之一。”   “六大?!”   明空震惊望向宗长空,只见他神情平平淡淡。   ……   从谈未然的角度和接触来看,星耀宫像是一个宗派,又是宫主收徒,又是什么真传弟子之类的,和宗派看起来没分别。   但其实,星耀宫就是一个散修组织,位于天星荒界。一点不夸张的说,它是这一带最大最强的散修势力,当然没有之一。东武荒界这一带虽大约有五十个世界,可着实老牌势力太多,容不下第二个强大的散修组织了。   实话实说,若干年前星耀宫来到天星荒界胡混百年,才逮着一个几大势力互相打爆脑浆的机会,成功地立足天星荒界,并见缝插针式地发展起来。能有今时今日,真心不容易。   星耀宫一代代传承下来,已经很难猜测第一代到底是怎么想,出于什么考虑,才在这一带扎根的了。   不过说真心话,这一带老牌势力又多又强,一个个又贪婪。说得难听一点,连个放屁的地方都没有,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发展的首选地。   每壮大一点,每向上一步,就等于对旧秩序的挑战,就会迎来这些老牌势力的联手压制,挤压其生存空间。   东武势力被打压的处境,就是星耀宫的真实写照。   当然,不是谈追不会选地方。当年谈追与徐若素决定来东武荒界发展的时候,就没想过能在几十年里就一统本土,没考虑得那么长远。若在当年有人跟他们说现在的成就,也决计不相信。   处于白手起家的境况下,几十年就想一统一个像东武荒界这么幅员辽阔,人口庞大,而且势力交错的大千世界?无异于白日做梦。   如果没有黄泉战争,谈追带领的东武就必须面对,并挑战顽固地旧秩序。最终下场,要么对外扩张时被联袂逼回来,困死本土。要么就成功突围,走上一条光明坦途。   这就是星耀宫曾经面临,如今正在面临的处境。   星耀宫第一代,大概和谈追夫妇相似,选在这里发展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到星耀宫能壮大到今时今日,不打破旧秩序就只有被憋死的程度。   也对,你一个隐脉,要那么强的势力干什么。难不成还想反攻主脉? 第677章 跃迁前进   如果星耀宫不想活活憋死,就必须挑战旧势力。   必然是一条非常坎坷的路。   东武荒界这一带有其特殊性,不光是地理上的,还有别的因由。源头在数万年前,东武荒界一个统治着一带无数年的中央王朝轰然倒下,因此才有了各大势力“揭竿而起”的机会,并瓜分遗产等等。   从那一天起,形成了这一带几万年来的平衡格局,延续至今。   多数势力都小心翼翼维持着这个平衡均势,三万多年前,邹家彗星般崛起,被联袂打下去。二万多年前,一个强大的外来势力扎根后崛起,其野心勃勃,结果仍然被联手压下去。   二万年前,东武荒界诞生一个中央王朝。一万五千年前,留夏帝国建立,并在相当一段时日内,是这一带第一强国。而结果,双双被各大势力联袂围追堵截,以至于双双都没能达到应有的高度,就衰弱下来。   值得一提的是,打压东武荒界和留夏帝国的势力当中,包括曾经的邹家。   谁敢冒头就打谁,大家一起上!   当时在暮血皇城谈未然也考虑到东武会被打压,因而放了崔景兰等人一马。反正经过皇城之战,暮血从朝堂到民间,心气都不由为之一挫,很难再恢复元气和锐气。   不如留着一个仍具备一定实力的暮血,用以在一旁吸引仇恨,分担一下压力。   总之,各大势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犬牙交错地存在着,为利益冲突着,小心翼翼地维系着微妙的均势。   别看各大势力又贪婪又顽固,又腐烂不堪,几个渡厄境还是派得出的。真要联手再发动一下人情人脉,那就更不得了。   不知道这一带的情况还可以叫嚣着我要如何如何,真要像星耀宫一样扎根多年,深悉各大势力实力了,就必然难以生出挑战之心。这真的不是和一个人战斗!   但是,作为星斗宗的隐脉,不缺武道传承,有各种资源的情况下。再加上多年来的发展,甚至还得算上各大势力的贪婪无厌,把无数修士逼到星耀宫这边,令它成为这一带最大的散修势力。   星耀宫现在很强,好在它不是世俗政权,没有动摇各大势力根本的危险,才能安全发展到如今。不过,当它强大到令左邻右舍不安的程度,忌惮就自然而然的产生了。   “迫不得已,不得不挑战旧势力!”此乃星斗宗隐脉首座虞光度,在宗门表示质疑的时候,所亲口回答的一句话。   发展多年的星耀宫,不仅仅面临外部的压力。同样,也来到了一个发展上的瓶颈。   很大程度上,能不能突破自身的瓶颈,是否能砸破外力相加的枷锁,星耀宫就把最大希望寄托在崔思雎身上。   星耀宫暗中悄然收下的特殊身份弟子,当然不止崔思雎一个。但不是每一个都能顺利成长起来,即便成长了,也没有比崔思雎更适合的身份;即使出身好,也未必有多好的天赋和潜力,纵然有,个人能力也比不上崔思雎。   别的特殊身份弟子,是“星耀宫”弟子。   崔思雎是“星斗宗隐脉”的真传弟子!   这就充分表明了星耀宫对崔思雎的重视与希望,是真把他当成隐脉的未来核心培养的,而不是合作与利用。   实际上,星耀宫的眼力极准。在没有谈未然冒出来的那个历史上,星斗宗覆灭于黄泉战争,眼看道统将绝,正是在崔思雎的支持下,重续道统的星耀宫得以大放光彩,实力膨胀成为一流势力。   多了一个谈未然,许多事变得面目全非。   崔思雎死了!   这是一个堪称晴天霹雳的消息。   对星耀宫来说是小事一桩,死的是个小家伙罢了。对星斗宗隐脉来说,死的却他们隐脉的未来核心。   崔思雎一死,原本可以水到渠成的合作,乃至取代涂海宗的结盟,瞬间就失去了最有利的基础。所有的一切,都忽然和星耀宫设想的不太一样了。   可以想象星耀宫暴跳如雷到何等程度,真真恨不能把谈未然给下油锅炸他个八百回,再挫骨扬灰。   原本是要把怒气发作到谈追夫妇头上的,幸亏,谈未然“死了”的消息和魏清明一起带回,没在气头上仓促做出这个决定。冷静少许后,又顾虑到利益,想到贸贸然在东武荒界那个敏感地点插上一手,太过引人瞩目受人忌惮。   思来想去,决意利用和暮血“同仇敌忾”的机会,尽量取代涂海宗,达成与暮血的盟友关系。   涂海宗对暮血来说,就像是一个黄脸婆,已跟不上发展步伐,暮血渴望实力更强的盟友。   两下一接触,不说是奸夫淫妇干柴烈火,却也是郎有心妾有意,偷偷摸摸送秋波互相暗存约炮之意。   上述,正是虞光度面对星斗宗几次质疑时,屡次阐述的主要内容,真切地表明了隐脉的困难和无奈。   比起以前的陈述,虞光度此时此刻对着星斗宗来人,语气激昂地表述内容里,又添上了联合暮血,与恨谈未然入骨这些新发生的人鱼事。   从语气里,就能听得出虞光度对此又愤怒,又抱有希冀:“不是我们做得过多,实在逼不得已。”   “几万年来,永远是谁出头就打谁,我们隐脉在这边很难,好不容易把星耀宫操持到现在这个程度。当然希望维持下去,以便未来某一天可以给宗门帮助。”   “此次,我们派人去和暮血谈,如能取代涂海宗,则可与暮血两强联手。”虞光度凝视这个宗门来人,满怀期待地开玩笑:“届时,说不定我还得亲自回宗门,请古老祖支持出手。”   这个星斗宗来人听到这,嘴唇微微一动,想要说什么,事到临头又把话咽回去。   虞光度语气激昂,他还不知道,又是谈未然,神鬼莫测地半途杀将出来,从根本上坏了星耀宫大事。   暮雪皇城之战才刚传开,星耀宫和暮血本就是暗中的秘密接触,除了暮血极少数人,根本没人知道正在震动一时的皇城之战里,还死了星耀宫的人。   又由于距离较远,星耀宫在外域的人也许听说了,天星荒界和虞光度这里则还暂时一无所知。   ……   “人好多!”   从色彩斑斓的界桥出来,唐昕云顿时呼吸一滞,惊叹道:“这,这人也太多了。”   很多人来到天星荒界的第一印象,就是人多,唐昕云亦然。实则为错觉,所谓人多,就只是界桥城给人的印象罢了。   这种印象得感谢星耀宫的存在,为天星荒界带来了数量庞大的散修,每一天都有不计其数并且来历不明的修士从这里来往。方才令唐昕云一来,就看见这里人头攒动,觉得人多到不得了。   唐昕云撇撇嘴,跟着人群走出这块所在,来到界桥城,愈发觉得繁盛热闹,便忘了一事,直到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去寄存店铺。”   “哎,差点忘了。”唐昕云还不太习惯寄存信息这种事。   去到寄存店铺,还真有留给她的信息,是一个地址。这时,又是先前的声音响起:“走吧,赶路。”   唐昕云知道,这是林子妤老祖的声音。   从三年前小师弟外出历练,她和周大鹏也各自下定决心,单独上路外出历练。反正,不论是她还是周大鹏都为小师弟的成就而兴高采烈,却也不想被甩得太远,不然会很没面子哦。   她在外闯荡三年下来,直到前些天,林子妤老祖突然出现在她眼前,让她来天星荒界。   那时她才知晓,从三年前外出闯荡,林子妤老祖就悄然在后面跟着她保护她。她几次遇上危险都靠自己的力量渡过,因此林老祖就没有现身。   来到指定大致地点,刚在城池五十里的郊野中找到地点,就见到周大鹏在院子里练拳法,顿时兴高采烈的腾空扑过去,大喊:“师弟!”   周大鹏抬头一看,喜极大叫:“师姐你也来了啊。”   喜不胜收地互相抓着手臂直乐,正有着说不完的话和经历。这时,吱嘎一声,一个人从这个平民房里推门而出。见了此人,唐昕云哎呀一声惊呼,急忙行礼拜见口称滕老祖。   滕永清看了唐昕云和后面悄然出现的林子妤一眼,笑道:“你们也来了。”   周大鹏看了一眼,忽然问道:“奇怪,云老祖没来吗?”   “他是一方王侯,要处理的事较多较麻烦。”滕永清摆摆手,云中翼毕竟是一方王侯,很多事没安排好之前,是很难长时间离开本土的。   “小师弟呢?”唐昕云一问,周大鹏也急忙扭头跟着看过去。   滕永清和林子妤苦笑,他们这三年来多是跟着两个小家伙,哪知道谈未然在干什么:“等就是,既然有消息让我们来天星荒界,他们也会来。”   此时,就见天星荒界某处,天空中风云突变,隐隐有一种轰然震颤感,仿佛令得空间都在颤抖。   风云滚滚之际,一条裂缝骤然被撕开,三条身影一跃而现。当中一人再次一把抓在虚空中,仿佛再次把空间撕开,一条裂缝若隐若现,三人再次投入其中。   接二连三地撕开裂缝,仿佛在天星荒界进行跃迁般前进。   很快,唐昕云和周大鹏等人就发现头顶天空出现一道裂缝,裂缝中穿出三人。看见天上飞速落下的人,二人顿时激动高呼:“老幺来了!” 第678章 踏平星耀宫   当天空三人呼啸落下,谈未然第一眼先望见一别三年的师姐师兄,心中一阵激动。   “师姐!师兄!”   “哈哈,老幺你也来了。”   当谈未然正要上前,唐昕云眉开眼笑率先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再用抚抚他头顶,量了量,立时哈哈笑:“老幺,你终于长高了一点点!你和老四虽说一样高了,可老四比你壮,老幺你看起来太弱了,一点都不男人。”   满心高兴的谈未然顿时有一种被师姐当头冲眼窝来了一拳的感觉,灰头土脸道:“师姐!”   周大鹏慢吞吞走来,谈未然正要给他一个充满热情的拥抱,就见周大鹏眼里闪出一缕促狭,突然悄然垫垫脚站在身边比了比,才又一脸朴实道:“没,师姐你错了,其实我比老幺高一点点。”   谈未然热泪盈眶咬牙切齿,多好的师姐师兄啊。   你来我往的闹了一会,林子妤等众人方才一脸疑惑地瞥了宗长空一眼,又望向明空。明空咳嗽一声,让正在打闹的三人安静少许,充满骄傲道:“这位,是我们行天宗的老前辈,宗长空宗前辈!”   林子妤几人恍然,哦,原来是宗门的老前辈。咦,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是这个名字吗,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印象很深?   宗长空?   滕永清和林子妤一脸震惊地望去,只觉天旋地转。反而是唐昕云反应最快:“是我们行天宗那个传奇的宗长空?”周大鹏慢一点,也张大了嘴合不拢。   宗长空微微扫一眼,见几人神色,顿觉有趣:“想来行天宗不会再有第二个宗长空了。”   对宗长空破门而出以后的行天宗弟子来说,这位起初有着传奇色彩,这几千年下来,连宗门都不介意用这样一个破出门墙的人来激励弟子们,可以说早已成为行天宗的一个传说。   是在神台上的,是虚无缥缈的。   现在,传说中的人物走出来,活生生的站在眼前……   这份震动有心而发,波及全身,震撼得脑子当时就一片空白,激动地浑身发颤,望向宗长空的眼神里充满敬仰。   谈未然和明空一点不奇怪,当时明空与许存真知道是宗长空的时候,也决计比唐昕云他们好不了多少。   不一会,几人不约而同的意识到一点。奇怪,这是从哪儿寻来的宗长空?   宗长空知滕永清几人在想什么,前些天,明空和许存真也这么疑惑过:“我没死,也没去上天界。这些年,我被明心宗与星斗宗等敌人囚禁了。”   此言令滕永清几人极度震惊之余,谈未然言简意赅:“其他的路上再说,以免耽误了正事。”   宗长空放出飞梭,一行人悉数进入飞梭之中再赶路。路上滕永清和林子妤问起来,才知谈未然进入百里洞府找到人,宗长空脱困的详情内幕,无不用惊骇欲绝的眼神投向谈未然。   明空很熟悉这眼神,当日获知谈未然几乎是单枪匹马找到并营救宗长空之时,又知道破锁之战,许存真就有这个眼神。明空相信,当时他的目光与这无异,都是满心的惊涛骇浪。   谈未然?他一个人是怎么办到的?   从偌大的百里洞府,找到一点线索,寻找明心宗的人在其中的下落,所以找到?说得轻巧,他一个灵游境在里面跌跌撞撞,这遇上的敌人可都是神照中期往上,稍有不慎是要送命的。   况且,这里头实实在在有太多令人震骇的东西了。别说没搅合进去,就是明空滕永清他们获知的时候,光是那份后怕,就让他们冷汗嗖嗖直冒。   此事过程里实有太多危险,太多环节,给谈未然一个人做成,想想太不可思议。   想想谈未然在百里洞府遇上的凶险,众人就不寒而栗。看着他此时云淡风轻的表情,众人心中一酸,不管他说得再轻松,滕永清林子妤都知道一个灵游境深入百里洞府折腾,又频频遇敌是多么危险。   唐昕云和周大鹏不约而同互看一眼,暗暗下了决心,今后一定要更努力要变得更强,才能帮老幺分担。   要知道,老幺年纪最小,却肩负最重责任,做最危险的事。   见众人目光奇怪,谈未然急忙道:“是机缘巧合罢了,我也没料到。”是不是巧合,他心知就行。毕竟宗长空被囚禁的大致位置,是他根据前世今生的线索糅合在一起才推测出来,不好解释。   滕永清等一连串震撼震惊后,终于想起一事:“对了,明空,你们留下信息,让我们来天星荒界干什么?要去哪里?”   “我们现在去荡平星耀宫。”   宗长空语气平静得像是问早餐吃什么,谈未然恰到好处地补充一句:“星斗宗之隐脉便为星耀宫,其大供奉虞光度,正是其隐脉首座!”   滕永清和林子妤震惊无比,交换一个眼神吗,忍不住问自己这几年来,他们究竟错过了多少?   一连串惊爆的人和事娓娓道来,别说唐昕云几人,就是听过的明空,也每每听得惊心动魄。也正是这时,终于到了星耀宫。   星耀宫位于大海边。海岸线的悬崖,宛如原地拔起一座磅礴浩大的城池,平添声势。   数量庞大的人群在陆地官道上,带着浩浩荡荡的货车,径直来往于星耀宫。   靠海的一边,多条身影在惊涛拍岸中腾空御气出入这个城池。   谈未然招呼道:“师姐,师兄,我们一起。”   宗长空将飞梭收好,踏足一飚城池上空,犹如触及星耀宫的某些防护,一层淡得看不见的淡蓝光晕浮现,形成一个若隐若现的护罩。   星耀宫有人察觉,旋即有人冲天大喝:“来者何人,为何有路不走!”   宗长空看也没看此人,挥洒弹指,一缕光宛如从他掌心轰出的九天神光。打中这淡蓝光罩,立时如泡沫破灭,淡蓝光晕瞬间荡漾涟漪,场景美轮美奂。   可那淡蓝中,却裹着恐怖之极的气浪冲击四面八方。   ……   “星耀宫有十四位破虚强者,神照强者上百位,灵游境不计其数,分布在数十个世界,这仅仅是其中主要仰赖的大部分强者。严格来说,与渡厄境抗衡不在话下。”   “尚且有另一部分强者……虽说不太合群,可到底名义上也是星耀宫的人,真要到紧要关头,理所当然会站在这边。好比星耀宫唯一的半步渡厄,此时就在这里。”   虞光度时不时用余光瞥了来人一眼,嘴上继续介绍情况,暗暗揣测宗门用意。   星斗宗来人表情淡淡,似乎只为看一看隐脉现状而来。若说这般简单,虞光度却是万万不信。   须知,来人栾正礼,乃宗门预定的下一代宗主,悄然到访,本就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感觉。   尽管栾正礼是未来宗主,虞光度还不至于陪小心,却也不能不谨慎一些,或者换一个词就是“提防”。他深悉,星耀宫发展太好,受到主脉忌惮原也不是十年八年的事了。   如他所料,栾正礼借由隐脉这个由头,打听起了星耀宫的具体事。打听了星耀宫的现状,探寻一番大致实力,又向虞光度了解这一带的复杂局势。   他留意到,过程里栾正礼多次神情变化。到了最后,流露深思之色。   虞光度不急,星斗宗是有渡厄强者是没错,可不管主脉想对隐脉下毒手还是别的,也没那么容易。   虞光度嘴角一缕冷笑来得快去得快,他以为栾正礼没发现,其实大错特错。   栾正礼不但发现了那一缕冷笑,还从虞光度的眼里捕捉到闪烁目光,心下微微一沉。隐脉不喜欢宗门来人,觉得宗门一再用忌惮的目光审视他们,这不奇怪,可虞光度这种深深戒备的态度就太令他心寒了。   这哪儿是对待同门的态度!   把人交到隐脉手里,真的合适吗?栾正礼眼前闪过虞光度眼里的闪烁,他忽然生起一个充满警惕的念头:“恐怕不是合不合适的问题,而是安不安全的问题。”   隐脉对待他这个预备宗主,就是如此态度,更没法指望他们会好生对待其他同门。   宗长空!   对星斗宗来说,从大半年前起,这个名字就成为挥不去的噩梦。   真空锁被破,宗长空如蛟龙入海。   遭遇重创的孤星及时斩断与真空锁的联系,侥幸逃得一命。可是,孤星深悉宗长空的作风,知道脱困绝不是整件事的终点,他们星斗宗必迎来宗长空的怒火。   八百年的怒火!足以焚毁一切,即使强大如星斗宗。   孤星可以逃,栾正礼可以逃,人人都可以逃。但是,星斗宗没法逃,不能逃。   栾正礼就是星斗宗派来,在隐脉寻求机会和安排后路的。   “我们星耀宫的人主要是散修,分散各地。表面看起来,不显山不显水,倘若我们全力施为,尽可调集至少二十名破虚强者。”   虞光度的话落入栾正礼的耳中,固然像炫耀,但十足就是示威。他怒意上涌,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他们星斗宗哪怕死在宗长空手里,也要自求生路,绝不将后路寄托在这种不可靠的隐脉手上。   轰!   就在这时,一道天空飞来的惊鸿,斩中星耀宫。光罩破灭的同时,荡漾出令人心迷神醉的淡蓝光晕。 第679章 杀破虚,如宰鸡   嗡的一声响彻天空,灌入无数人之耳,令人脑子为之一震。   突然的一剑,突如其来的震颤。   使得正在厅堂里的虞光度心生怒意,跺足一脚在地,人如一道虹光冲将出去,震声暴喝:“是谁!”   “是谁在我星耀宫的地头上动手!”   这一刻,虞光度还以为是有破虚强者在城池里动手,所以引发了防御器具。   栾正礼跟着一起晃身出来,飞跃高耸的房顶,赫然一眼就惊住了。   只见淡蓝光晕就如水纹涟漪,裹挟着气劲悠然荡漾而去,所到之处无数修士惊骇发现自己身不由己的被气劲退得像风筝一样飘扬起来。有那修为弱小的,当场就被震伤,甚至丢了小命。   无数人身不由己的被气劲冲击得飞了起来,飞翔在半空又是惊慌失措,又是手舞足蹈,想要抓住一个稳固身子的东西,却偏偏除了和自己一样飞翔着的人们,就什么都抓不住。   于是,从栾正礼的角度,只见淡蓝光晕所到,无数修士像是无数刚腾空的鸟雀一样,却又在那气浪中翻滚倒退。   “这,这……”虞光度又惊又怒,一时气到话都说不利索了,干脆一声嘶吼:“是谁在我星耀宫撒野!”   这是怎么回事,怎有人敢在星耀宫城池里动手!又怎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如此人群众多的所在,大肆出手!   暴怒吼声,滚滚如浪潮传遍整个城池,震得无数人耳膜隐隐生疼。   那份不言而喻的怒火,令不知多少人为之心悸,只觉先前之人在这里动手实属不智。激得星耀宫动怒,怕是要生起惊涛骇浪了。   栾正礼昂头向天,刚和虞光度一样用神念一扫覆盖而去,就察觉宗长空身影,一指过去正要喊虞光度首座,却察觉附近有别人,临时改口道:“虞长老,在那边。”   城池里吃了一剑气劲,摧毁不少不够坚实的物体,场面一片混乱。   谈未然则施施然深入,一边道:“大师姐,师兄,你们看出来了吗?”   没等唐昕云二人开口,他就解说道:“一剑就把水准以下的弱小修士,给从外围地带清空了……以免伤及太多无辜。今天,这些人是弱小修士,而未来某一天,也许就换做我们处于危墙之下了。”   唐昕云微微愣住,周大鹏则眼睛微亮,双双若有所思。   踏平星耀宫,无论如何都是一桩大事。所以,明知大师姐和师兄帮不上忙,来星耀宫之前,还是等他们一起来。就是想他们多一次经历,多一些大场面大搏杀的经验。   可惜天行宗目前人手有限,王铁和蕊儿缺人照料,未免意外,就没让他们来,不然要是都经历一次就好了。   向后喊了一声跟上,谈未然环顾一周,瞥见一片片倒塌的围墙树木。他心想,宗前辈虽凶名赫赫,动辄灭人满门,实则并不滥杀,这或许正是行天宗经义的影响。   谈未然三人由正面进入星耀宫,明空去了陡峭海岸的方向,余下的滕永清和林子妤则自由活动,能多杀一个就多杀一个星斗宗隐脉中人。至于他们的活动范围,则尽量在谈未然三人附近。   宗长空从天而降落在地上,恐怖的力量让大地出现一条条裂纹,呈现蜘蛛网的形状向周围辐射。   当宗长空缓缓直起身来,正视前方,这一霎给人的感觉就真真是那钢铁铸造的一般,坚决而不可抵抗。他神念一扫,铺天盖地的覆盖。   可惜,很多建筑都使用了一些特殊材料,在一定程度上或多或少可以阻隔神念。是以,神念扫描范围里,颇有一些不清晰的,甚至完全空白的地带。不过,这不妨碍他迅速捕捉到谈未然等人的方位,并扫到其他人。   “是谁在我们星耀宫撒野,滚出来!”   “滚出来!何方小人鬼鬼祟祟,敢作却不敢为!小人!”   怒吼声,咆哮声,一阵阵的从空气里传播来,伴随着真气的古荡,仿佛要把耳膜都给撕碎。吼声中,数条身影飞快升空,显然,星耀宫作为一个大势力,并不是没有防御策略。   即使宗长空这一剑的威能和气息,使人心悸不已,激怒了星耀宫,可这显然并没有打乱星耀宫的防御方案。就在强者升空的同时,迅速就锁定了刚刚落地的宗长空:“是那人,就在那里!”   “上,那个在这里捣乱的混蛋就在那里,杀了他!”   虞光度还没开口,就有那星耀宫的副宫主站出来主持,纠正:“王兄,尽量抓活的!”   星耀宫包括虞光度在内不少人,都不由眉心跳了跳,栾正礼眼波一转,问道:“虞长老,这话是?”   “有不少势力不想见我星耀宫变强变好……”虞光度瞥栾正礼一眼,眼里隐约冒火花,眼神仿佛在说宗门也是之一:“其中几个还很强,这个时候,跑来这样一个混账来我星耀宫生事……”   莫非,当真是那几个势力在暗中搞鬼?星耀宫众多人思绪变化,纷纷觉得不是没可能。   就在这时,天空一暗,十余名神照境御气狂飙,在两大破虚强者的率领下,如狼似虎般扑向宗长空,厉喝:“尔不过一蟊贼,敢来我星耀宫闹事,那便是找死!”   “还不束手就擒!”   以这等修为暴喝出声来,那真真是“如雷贯耳”。换了修为差的,不定就给喝声震得脑子一昏了。   无数修士用充满敌意和同情的眼神,扫了一眼宗长空,纷纷摇头,对左右人道:“这家伙倒霉定了!星耀宫可没那么好惹,来这里惹是生非的人,也没几个有好下场。”   周围有的是人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星耀宫这些年声势愈发的强大了,十多二十名破虚强者,便是渡厄境来了这儿,也得正正经经客客气气的,乖乖蛰伏着。”   宗长空正步向前,正前方就是这些星耀宫强者,凌空打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强横精魄气息。若有抱真境灵游境修士位于其中,一次面临如许多强者的攻击,兴许魂都会吓飞。   微微一抬手,掌心凝出一个小小的圆盾拳魄。   小盾拳!   噗噗噗,一串又一连串的精魄呼啸打中小盾拳,赫然只见一阵噼里啪啦的波动之后,竟而悉数被挡住,连宗长空的向前速度也未能减缓哪怕一丝一毫。   “呃……”目睹这一幕的人们悉数张口无言。   宗长空步伐似慢实快,犹如缩地成寸般。这一招之后,双方距离就已经接近,他神色没有一丝笑意,也不含一丝愤怒,像是钢铁战士,扑面而去给人的气息使人唤醒内心的恐惧!   他微微一摆手,一晃之际,就有一缕金光没入一名神照境的太阳穴。同时,从太阳穴另一端没出一缕金黄,激荡一缕光,瞬间就把斜对面一人斩得身首异处。   无数人这时才看得真切,那是一柄鎏金宝剑。   尽管是不乏阴霾的初春季节,这宝剑似有天生的光芒,根本就掩盖不住,就和人一样耀眼夺目。   金剑刺入一个个神照修士的脑袋,或是喉咙,再或者是心脏。这一剑又一剑,宛如没有一丝烟火气,却奇异无比的让每一个中剑的神照修士都无法阻止。   不是很快,可又似乎不慢。   死!死!死!   无数人还来不及错愕,就见到一个个神照境轰然倒下,或从半空掉下来。两名破虚强者暴怒异常,竟然在他们眼皮底下连杀这么多人,顿时怒吼震天,令得声浪都几乎形成了实质般:“你该杀!”   两大强者顿时双双含怒一击!恐怖的气劲乃至秘术,骤然弥漫激荡向宗长空,令人感到绝望。   这一击还没中宗长空,就见一缕剑光斩来,一霎碰撞就将其刀魄与拳魄斩成虚无。两大强者还来不及反应,其中一个就率先被一剑斩中,金身霞光刚闪就消失,内甲刚出现就崩裂。   噗哧!血光骤现,立即拦腰而断,身首异处!   另一个破虚强者似发现了什么,眼里被恐惧填满,转身就要化为光芒逃窜。宗长空却只一晃就出现在此人一侧,一把抓住那刚窜起的虹光,登时就生生把飞去的人给拽了回来。   渡厄境!绝对是渡厄境!   这强者肝胆俱裂:“不!”   一掌从天灵盖拍下,脑袋当即就如鬼头般,连同金身霞光被拍入胸腔之中,立即了账。   莫看说来话长,实则就是十来个呼吸的事,可谓极为短暂。   谈未然三人屏住呼吸,却跟所有人一样感觉中仿佛过了很久很久,这时才知道吐气吸气,感叹道:“这才叫全面!真正的全方位无弱点!”   唐昕云和周大鹏第一次看见宗长空出手,见他杀神照境破虚境如杀鸡一般的场景,早已经惊呆了。听了谈未然之言才醒过来,两人眼里熠熠发光,一点不掩饰兴奋与向往!   这时,宗长空渊渟岳立,环顾一眼继续向前。所有人感觉得到那股震慑人心的气势,仿佛那一眼就在眼前,就是在逼视着自己,悉数不由自主的震骇后退几步!   宛如被一个专门吸收声音的黑洞把一切声音都吸光了。 第680章 被剥成光猪的星斗隐脉   这个城池的这个区域里,全数鸦雀无声!   似乎过去了很久,终于有些许声音响起。   不一会,声音就愈来愈响亮,无数充满惊惧的惊呼声,充满猜测与怀疑的呼喊声汇合在一起,在天空里沸沸扬扬。   “难道这个人是……是渡厄境?”   “渡厄境!这个人就是渡厄强者!”   城池中无数人从远从近地盯着宗长空,或惊怒或惊恐,还有别的复杂情绪一并踊了上来。   有人对先前的人说道:“刚才我好像听兄台说,渡厄境来了星耀宫,也得客客气气,乖乖蛰伏?”   这人哑口无言,偷偷瞥了数百丈外的宗长空一眼,急忙矢口否认:“不是我,绝对不是我。”   左右却有另一人叫道:“渡厄强者又如何,才杀了几个神照境和两个破虚强者而已。星耀宫又不是只得这几人,破虚强者足有十多二十个,神照强者怕有不下百个。要一拥而上,他渡厄境再了不得,我就不信他能飞了天了。”   此人一声大喊大叫,倒是落入不少人耳中,听起来颇有道理。一时间,对于到底要不要留下来观战,内心拿捏不定,心想是哦,星耀宫这么多强者,真要一拥而上,就算是渡厄境也招架不住吧。   是吧?应该是吧?   却有敏锐一点的,聪明一点的,也自问实力不足的,急急忙忙头也不回地就往外飞快逃窜。一时间,多有一些灵游境神照境化为飞虹,一道道窜向城外。自然,也带动一些抱真境拼命地在地上拔足狂奔。   开玩笑!   观强者大战能有一些好处,这是没错,可那也得有命来享受那些心得。这不是破虚境,而是渡厄境,太接近是抗不住的。管他胜负,还是有多远跑多远的好。   换了谈未然,也决计不会冒这种不应该的风险。尽管有时会错失一点机会,可至少不会因低劣错误而死。不然,天赋再好再卓绝,死在一场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强者激战里,那才心塞冤枉。   谈未然愿冒险,但多少得有衬得上风险的回报。   若说很多人只猜测是渡厄境,而不敢完全肯定,虞光度和栾正礼就真真切切清楚,此人诛杀两大破虚时的气息暴露无遗,顿时咬牙切齿:“渡厄境!”   绝对是渡厄境。   栾正礼还隐约觉得,这气息似有一点熟悉。   星耀宫的人急火攻心,又惊又怒,也不知是该打还是该如何。不打,难道逃?打,先不说打不打得过一个渡厄境,就算打得过,也得死不少人吧?   不少人登时觉得无所适从。   好在这时,星耀宫宫主的大喝一声来人乃大尊阁下,约束住人马,迟疑了一下,让一个副宫主上前来。   这名副宫主刚刚上前,正飘落在半空,一边喊道:“不知我星耀宫对这位大尊阁下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大尊明示……”   话音未落,噗哧一声!宗长空似缓实快的一剑就将此人斩成两爿,那鲜血和内脏哗啦啦的喷溅了四面八方。   交流?谈判?放低姿态求和?   对不起,我没兴趣,我为踏平星耀宫而来。   宗长空微微挺身,弘大气势再增,信手举剑,一指头弹在剑身之上,发出奇异金石之音,口吐雷音:“杀!”   谈未然深深吸气:“连音杀也会!”   弹剑之音与杀字一音,骤然混在一道,形成一种极为其妙的音浪。   如金铁之音般尖锐,在空气里恣意呼啸,传播回旋在这方圆五十里。那奇异的音节,就宛如钻头般深深的钻入耳膜,钻入每个修士的神念里,甚至神魂之中。   似乎不每个人的神魂里钻出一个窟窿,钻出那似乎血淋淋的伤口,就绝不罢休。   噗噗噗!许多修为不足的人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当场就呕吐得七零八落,一边此起彼伏的声音鬼哭狼嚎:“是音杀!是音杀,啊我们快走呀。”   “这是警告,是第二次警告,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刚恢复一点冷静,就后怕得冷汗直下。是不是警告,很多人不去想也不知,但这随意一个音杀就让他们“欲仙欲死”了,这会儿哪儿还有多少人敢逗留,都恨不得多生几条腿,争先恐后外逃。从远处来看,赫然就是一片片朝城外汹涌的人潮。   死的副宫主是隐脉中人,虞光度脸色铁青:“这是清场!”   副宫主连一句话都没说完就被杀,来人连听一听的兴趣都没有,如此决然之表现已经说明一切!   为杀人而来!为星耀宫而来!   没有缓冲,没有余地,只有一个字!   虞光度震声狂啸,啸声沸腾:“杀!”   来自他这个隐脉首座的命令,让星耀宫宫主这个同门身子一颤,脸色涨得通红的嘶吼下令,并充满煽动的咆哮:“杀!此人要杀我们,我们要活,就必须杀了他!”   这位宫主弄错了,不是他们要杀宗长空的问题,而是宗长空要杀他们。   宗长空一剑横扫,斩出一片人头和尸体……   谈未然转头对师姐和师兄道:“现在该我们了!”   踏足之际,人如离弦之箭冲向星耀宫的核心地带,唐昕云和周大鹏眼睛发亮,发力跟在后面疾追。   他们不退反进,引起了不少星耀宫之人的关注。想来星斗宗隐脉的确把星耀宫经营得很好,人心惶惶之下,竟还有人对谈未然三人严厉喝止。   谈未然都懒得理会,只如利箭飞掠而过,宝剑顺势就将这几人给斩飞:“师姐,师兄,跟上,别理会这些关系不大的家伙。我们要杀的人不是他们!”   他曾是散修,知道散修不容易。练气功法,招法技艺,金身秘术等奇功绝艺,换做宗派弟子和世家子,往往不怎么缺,只有效果好和不好的差别。可对很多散修来说,是有与没有的问题。   散修未必没有天赋,努力更不消说,甚至于连功法都齐备了,也照样比不上宗派弟子和世家子。因为他们的功法技艺可能更出色,因为他们能得到更多修炼资源,譬如练气丹,譬如小秘境。   哪怕这些东西散修都有了,宗派弟子和世家子还有长辈的教导与指点迷津。   他知晓散修的苦楚,别人只要不碍事,也不用下杀手。   这个连绵无穷又巨大的城池,乃是星耀宫的外围。其真正的核心区域,是在靠海岸的悬崖峭壁一端,下边是惊涛骇浪,想从这一端直接进入,要不是从怒海踏浪而来,或御气而至。总之,修为差一点都不行。   半空中,宗长空激战星耀宫强者,剑光阵阵,拳魄和刀魄一记记地震荡,制造出一波波空气涟漪。   谈未然三人尽量躲开那个战斗区域,一边把阻拦的人格飞,一边飞快闯入,唐昕云嘴上还道:“这星耀宫……它的位置有点怪异,可细细一想,好像很得地利。感觉,似乎比咱们山门的位置还要好?”   啪的一拳震退两人,丝毫没影响谈未然的速度:“师姐,你想岔了。咱们是宗派,要的是个适合传承的所在,是千秋万代的事。星耀宫要的却是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这哪儿能一样呢!”   “也是哦。”唐昕云反应过来:“好啊,老幺你是长本事了,连师姐的话也敢反驳!哼哼!”   “师姐,我错了。”谈未然求饶。   后面一点的周大鹏吭哧吭哧的笑了起来,被唐昕云一眼怒瞪喊了几句,就急急忙忙的跟着,不敢分心了。   离宗长空愈来愈远,扭头瞥一眼,见远方战团之中两条身影呈现自由坠落之状,谈未然就失声轻笑:“星耀宫这帮蠢货……”   当三人一路穿城而过,将要深入核心地带,就见星耀宫不少修士零零落落的望天空。不比城池里的人们遇事就溃散,这里的人才真正是星耀宫的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退却的。   当星耀宫修士眼见他们三人如利箭般到来,不由大声怒喝。谈未然理也没理,交代道:“师姐,师兄,准备战斗杀人。记得,等一下我喊什么,你们就跟着喊什么。”   谈未然气运丹田,一股气息直冲喉咙,冲天狂飙一音:“星耀宫乃星斗宗之隐脉!”   “星耀宫乃星斗宗之隐脉!”   平时拿架子是和师弟们玩闹,一到办正事,唐昕云才不乱来,张口就是又清又亮的声音冲向天际。周大鹏也跟着放声狂吼,连连吼了几句,才微微一愣边吼边望向小师弟,心里对为何来星耀宫,终于有了恍然大悟之感。   三人一边震声大吼,一边如离弦之箭,连续斩飞拦截在前的数人,终于冲入核心地带。   谈未然微微回头一眼,向落在后面隐隐跟着的滕永清和林子妤比划一个手势,表示分头行事。雷霆一剑轰然如一道雷光碾压方圆百丈,一边对唐昕云二人传音道:“别分开,继续喊话。”   “星耀宫乃星斗宗之隐脉!”   “尔等莫非要为不相干的宗派死战到底!”   当谈未然喊出第一句,虞光度当场几乎肝胆俱裂,最大秘密暴露,感觉上犹如被剥得赤身裸体:“糟了!不好!” 第681章 面如死灰   隐脉之秘,怎会泄露?   虞光度心底掀起惊涛骇浪,怀疑之心令他在第一时间就忍不住对栾正礼怒目而视,如不是有修养,只怕就要立刻咆哮质问是不是宗门的人泄露的,甚至故意隐脉机密!   万一宗门真觉隐脉威胁到了主脉,这事说不定做得出来。   隐脉乃隐脉本身的最大机密,却未必是星斗宗的最大秘密。隐脉中人泄露这个秘密,就等于自己出卖自己。说起来,还是宗门嫌疑最大。   一旁栾正礼不由脸色狂变,再蠢,听到一声吼,也明白对方是冲着他们星斗宗来的。立刻收起了幸灾乐祸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凝重,正要和虞光度商议,却一眼迎来一双充满怒意的目光。   栾正礼看懂虞光度在猜疑什么,登时大怒,冷冷道:“虞首座,莫说我不提醒你。这个时候你最该关心的不是谁泄露的!”   是了,追究的事放在以后。此时最重要的是怎么应付来犯之敌,怎么应付这个说法。   星斗宗隐脉中人用星耀宫成员的隐匿身份零零落落,当听见这一声吼,无不第一时间神色大变。有那聪明的,还知道垂头或者找个理由掩饰神色变化。   遇上那不知掩饰的给人察觉了,不免令左右同伴生出一丝疑心。   三人运足丹田之气放声狂吼,震入空气里,跟着一并沸沸扬扬扩散开。一时间,也不知多少人都听了个真切,着实有不少人在这一刻忽然呆了呆,到底有少数人忍不住问左右同伴道:“此话当真?”   “依我看,八成是敌人喊出来的谣言,以乱我们的心思。”   战斗中,又是混乱中,还是来犯之敌喊出这种话,可信程度自然极低。可要说全然不信的人,又委实不多。   不论信或不信,总归有一丝疑虑在心。   而此时天空中,宗长空朗声震空:“我为诛灭星斗宗隐脉而来,不相干的人滚!”   话音未落,挥洒掌中剑,滴溜溜挥如一轮红日,转眼之间迸发恐怖之极的光辉,竟是那成千上万的剑气。每一缕阳光,每一丝阳光,便是那一道剑气。   一剑震撼,宛如阳光化成的洪流,淹没正面与他交手的几名星耀宫强者。   众目睽睽之下,几名神照境陪着一名破虚境竟而焚化为漫天星火,慢慢散去,场面极美,却令人心寒彻骨。   可谓震撼!   如斯强大的渡厄境,当真是他们能力敌的?   何况,这位渡厄强者是为诛灭星斗宗隐脉来的,咱又不是那什么隐脉的人,好像犯不着为此拼杀到底。放在私心里说一句,哪怕是跟星耀宫过不去,又有多少人愿意为此送死呢?   星耀宫的人登时有一丝犹疑不定。   虞光度完全没留意到,一旁栾正礼涨红的脸色血色退散,渐渐变得苍白,狰狞狂吼:“我们星耀宫人多势众,不怕他一个渡厄境,退回来,都退回来,看我们一起联手击败他!”   “就是打不过,我们也可退回,还有九阶防御器具!”   “战胜一个渡厄境,岂不名扬天下,岂不快哉!”   也多亏是人数的巨大优势摆在这里,所以才能在一定程度上安心。十多名破虚境联手起来,未必就打不过渡厄强者吧?   倘若加上防御器具呢?   “嘿嘿,我们的喊话有用了。”察觉星耀宫众人的少许迟疑,三人满意,谈未然心想,散修势力啊总是凝聚力不如宗派世家,缺了一点让人愿意效死的东西。   只要没人来阻拦,宗长空也不理会,径直御气晃身,眼看就要来到星耀宫核心区域的上空。就在这时,一道凶猛的弧光从地下轰然斩中天空,一晃就消失的宗长空微微一滞现身出来。   大地响彻一声震动,如有石破天惊,一道身影骤然一闪而现,与宗长空轰轰烈烈激战在一块儿。   星耀宫的人睁大眼睛,捕捉到那身影,悉数大声欢呼:“是萧前辈!是我们星耀宫的半步渡厄萧前辈!”   “哈哈哈,有萧前辈在,那我们还怕什么!”   此人姓萧,亦为散修。受星耀宫宫主多次亲自登门邀请,才答应加入星耀宫。即便如此,此人加入更多是名义上的,象征性较强,指望他为星耀宫冒险出手,可能性不大。   连虞光度也没料到,这位半步渡厄竟肯出手,一时间又惊又喜。见状急忙暗示宫主,召集人马悉数联袂杀上去。   这时,终于听到来自一旁的奇异咯咯声,犹如从栾正礼的喉咙,甚至胸膛里发出来的颤抖怪声。   没来得及问一句这是为何,就见栾正礼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天空,被恐惧和愤怒填满,忽然转过脸来把虞光度吓了一跳,只见他喉头咯咯颤抖道:“宗……宗……宗长空!”   竟然面如死灰!   “他……他是宗长空!我认出来来了,他的气息,那光明……”   先是声音在颤,嘴巴在颤,渐渐地栾正礼整个身子都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他来了,他……他来复仇了!像古老祖说的一样,他真的……来了!”   先前那光明一剑,那释放的气息,终于让他想起大半年前那个让星斗宗由盛而衰的转折点!   那天他没有参战,但他感到过少许气息,以及那恐怖的光明真魂!甚至,至今星斗宗那方圆三十里的废墟里,还残存着少少的气息。   见了栾正礼面无血色吓得颤抖的模样,虞光度隐隐感到发毛,默念这个名字几遍,似乎想起什么。急忙在人群中找来一个神照境,问道:“把你你前日报来的消息,重新说一遍……”   “是,大长老。”这神照境连忙道:“我是刚从东武荒界来,谈追之子没死,而且带来了一名似乎名叫宗长空的渡厄强者,然后……”他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东武?”   “宗长空?”   虞光度和栾正礼呆住,双方所知不全,这时隐约有一条线把相关人和事串联起来。   栾正礼想也不想踏足化光,狂飙冲往海岸一头的出口而去。这是他认为自己有生以来,最快最果断的决定,真空锁有六端六大强者,尚且被破,区区一个星耀宫绝不是对手,留下来就是死路一条。   先前隐脉一事泄密,这虞光度竟然怀疑到宗门方面,可见隐脉对宗门早有戒备。这意味着,隐脉早有异心!   如此隐脉,不要也罢!   隐脉实力太强,而又好权,会影响他和很多人的身份地位?不,栾正礼内心决不会承认这种事。   星斗宗发生了什么,虞光度不知,也许他到死也不会知道。   激射向海岸方向,狂飙冲出,回头一看全是被多年来惊涛骇浪拍打而成的悬崖峭壁。眼看就要一飞冲天而去,忽有一声锐气充沛:“哪里走,给我留下来!”   “我等的就是你这种漏网之鱼,给我死!”   “霸世剑!”   赫然出现一道身影,又一道身影,一条又一条,转眼之际就有数百上千上万个身影持剑刺来。竟似将天空都遮蔽了,风云滚滚之时,栾正礼惊骇发现,自己难以抵挡这一剑。   刺!一剑!一百剑,一万剑!栾正礼被一个人包围起来了。   明空破虚境,栾正礼神照境。修为强,实力更强!   栾正礼看着天空,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啊!   猛地伸手一抓,像是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可抓住的只有一团空气。   ……   “没有!”   “这里也没有!”   周大鹏和唐昕云纷纷从不同的院子里窜出来,谈未然蓦然回头剑气如虹,擦着周大鹏的脖子将一个偷袭者劈得身首异处,招呼道:“走,去下一处地方,我就不信找不到了。”   不能不说,谈未然三人先前的喊话,的确奏效了。   散修势力,天然不如宗派和世家来得有凝聚力,少了一点可以为之心甘情愿去奉献去效死的东西。当然,这不是鄙薄散修组织,如是遇上争夺利益的事,其实凝聚力和执行力都非常强大。   可今次,却不是争夺利益。   不管喊话内容是不是真的,多少心存疑虑,即使战斗,也多少会有保留。这成全了谈未然三人,得以在星耀宫里穿梭来去,很少会遇上非要拼命的人。   如果遇上了呢?   当转过一个院子,穿过廊道,来到另一群大殿所在。谈未然突然有感,横剑在胸前,同时暴喝:“小心!”   一声未落,一刀沉逾百万金,重重击在胸前。神照境!谈未然闪过一念闷哼倒飞,血管险些爆开,幸亏有殊途剑在前拦下,头也不回大喊:“师姐师兄,你们先搜,不要走远。这人交给我来对付!”   “对付我?就凭你!哈哈哈!”来人是一个猛汉,提着快赶上谈未然半个身板大小的重刀,不屑一顾地哈哈大笑出现。   当其一刀斩向唐昕云,谈未然一晃身就拦下,转眼交手数下。重重的刀连续斩下,将谈未然劈得连连后退,思绪飞快:“此人如此力大无穷,肯定练了炼体功法!”   殊途剑没入掌心消失,谈未然凝神一甩靠近对方,力从地起扭腰发力,糅合出六成肉身力量。 第682章 人生没有第二个回合   一如谈未然所料,对方自忖近战强悍,根本巴不得他近战:“哈哈哈,说近战,我老牛还没怕过谁!”魁梧之极的身板直接向山一样压过来。   两条身影不闪不避的碰撞在一块!   拳魄碰撞,烟尘激荡无边,弥漫方圆数十丈。   谈未然犹如滚地葫芦撞穿廊道和墙壁,张口噗哧喷出血雾,嘴角淌血:“厉害!”   暗暗心想此人不愧是修炼炼体功法之人,果然肉身强大,将他因寂灭篇得来的肉身力量优势都给抹平了很多。   须知,换了别的神照初期,他凭肉身力量就足以抗衡。可这人练了炼体功法,正面近战,他赫然不是对手。不过,相比之下,寂灭篇虽不是炼体功法,炼体功效却更神奇许多!   这老牛流露惊讶之色,喘大气声十分粗重:“我,我……”   抬抬手摸摸脖子,竟觉这动作也无比吃力。指头摸到之处,迅速在颈项上爆出一圈鲜红雾气,颈项上方才浸现一根“红线”。   谈未然一抹嘴角,冷然道:“蠢货,你以为我们闯入星耀宫跑来跑去在找什么,找的就是你们这帮星斗隐脉弟子。”   “谁跳出来阻止我们,来杀我们,谁就是隐脉弟子。只要杀光这样的人,你们星斗隐脉也就死绝了。”   老牛呼吸愈发急促而粗重,用一双蒲扇般大手拼命想要包住脖子,包住那正在喷溅,发出咝咝轻声的鲜血。终于承受不住内心的激荡,轰然挥动一双血淋淋的拳头,怒睁双眼想要砸死谈未然。   当其双拳挥出的同时,人就终于充满不甘心地倒下,一旦倒下就再也起不来。   狗熊般的身影倒下,露出了其后的林子妤,英姿飒爽。   谈未然摸摸脖子,嘿然道:“林老祖,您这剑法我瞧着都觉得心里发毛……不过,真没想到您一剑就能杀了这家伙。”   “你吸引住他,我是趁其不备罢了。”林子妤美目充满欣赏:“你这蹉跎手当真不错,以后需要陪练,只管来找老祖我就是。”说着就转身一晃就直奔另一处而去,一招救下了遇上危险的周大鹏。   谈未然三人在明,林子妤和滕永清则在后,尽量偷袭或者围攻,能杀一个就是一个。   报仇不是请客吃饭,杀敌并非花前月下。应该有效率,怎么轻松就怎么来,谈未然也好,唐昕云周大鹏也好,才不会执着于非得在这种情况下单挑呢。   再说,那也不叫执着,那叫死脑筋。   谈未然三人在星耀宫里闯来闯去,杀来杀去。星耀宫的其他散修,或许会有出手的,不过,随着谈未然三人刚才在城外和星耀宫里一阵喊话,修士们心有疑虑,不太可能会跟他们死磕。   道理甚是明了,星耀宫乃星斗隐脉所创建,不到万不得已,才舍不得放弃这份基业,看不下眼有谈未然这种外人来杀人放火。   要找到他们,要杀他们的,多半就是星斗隐脉的人。   其间的细微差异,只需交上手,自然就能辨别得出来。   星耀宫很大,好在只有少数骨干才在这个核心区域活动并有位置。其他成员则多是漂泊无定,或是在外面那个外围城池里活动。   这核心区域本来就不是人多的所在,大战骤起,出去的出去观战了,余下的多是一些灵游境上下的修士。谈未然三人穿梭其中,大可应付得来,就是偶遇几个神照境,对方也显然缺乏斗志。   碰上如此之人,只需主动脱离战斗,对方很少会一意孤行地追击。反而有不少人在看见外面对星耀宫相当不利的战况后,纷纷逃出这片核心区域。   不能不说,那一番喊话的的确确是奏效了。乍然一看是体现不出什么,可扎实把星耀宫成员的士气给挫下去,把疑心给勾起来。   谈未然三人时而分,时而凑在一块,给混迹在星耀宫的星斗隐脉创造机会。一路闯来,唐昕云和周大鹏各自都引来了至少两三名星斗隐脉,被滕永清和林子妤各自绞杀。   就在这时,轰!   霎时间,光明大放。   飞驰的谈未然昂头,唐昕云和周大鹏各自在搏杀带来的亢奋中也不由抬头望去。赫然见到一片耀眼光芒从那防御光罩外传递。   谈未然喃喃自语:“这是……八成光明剑魄。除了那个半步渡厄境,谁都不配。看来,外面快要结束了,师姐,师兄,咱们加快速度。”   “好。”唐昕云和周大鹏应声高呼。   双双越过房子,一个凌空翻滚就弹射而去,划过半空数百丈。和谈未然一般几个起落之后,便已是大致搜寻了方圆几里。如此几番下来,便可搜索数十里地。   不过,星耀宫核心区域太大,一时半会真搜不了全部。   好在这时,还留下这个核心区域的人不多,人少了,也就为谈未然等人省下了辨别的时间和心力。   隐脉讲究的是个隐秘,弟子天生就多不了。   少的,能比见性峰更少。多的,也多不到哪里去。毕竟,隐秘弟子每多一个,泄露的风险就跟着提高。   闯入后连续杀了多个疑为星斗隐脉的人,加上还在外面激战的,谈未然相信余下的不会太多了。   “你们要小心。”滕永清忽然传音道:“对方可能察觉我们的诱敌之计了,未然你们进来时又揭穿了他们,他们可能正在设法聚集在一起。接下来,你们千万小心,因为,你们可能一旦遇上,就是两三个敌人。”   此话大有道理。换了他们,也只会在这种关键时刻信任彼此。谈未然三人互看一眼凝肃点头,各自腾空而起,继续往没搜过的区域搜去。   刚搜索一会,唐昕云和周大鹏的声音几乎一前一后响起:   “这里!”   “我这里有发现!”   唐昕云一掌拍击,轰隆隆的潮水声覆盖而去,一浪又一浪冲击对方。对方是个中年男子,形状狼狈,惊慌大喊:“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我们星耀宫杀戮,别……别杀我啊!”   见此人无辜而软弱之相,唐昕云微微一迟疑之际,对方泛出狞笑悄然弹出一把灵刀,拦腰一刀劈出锐利金光。唐昕云惊怒交集,却已来不及,闷哼一声就喷溅血光,倒飞撞毁围墙。   多亏她穿戴的是一身八阶法衣,是以伤势并不重。只是一霎惊得全身冷汗直冒,她后怕得全身酥软,只觉得刚死了一次似的。当她刚跃起来,就见伤了她的那人被滕永清一掌震杀。   滕永清淡淡对她道:“人生没有第二个回合。”   同时,在数里之外,周大鹏凝神一拳,轰得空气隐隐震动,与一名灵游境碰撞。气血沸腾着要喷涌而出,周大鹏骇然心想这是什么拳法,就如放血一般。眼看对方一拳对准脑袋,忽然身子一滞,就被一道雷电剑魄劈成焦炭。   对方倒下之际,依然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竟被随手一剑所斩。   就如杀鸡一般。   谈未然一挥收,殊途剑没入掌心:“师兄,这是回血拳,别看名字粗鄙,实乃魔道中人所创,是颇厉害的拳法。此外,还有蒸血拳等等……还有这!”   厉喝骤起,一名快如闪电的灰衣壮汉越过房屋,转瞬一刀劈来。这一刀从天而降,气息伶俐霸道,光是那股子惨烈气息就震慑精神。   神照中期?不,后期!   谈未然心神一凛,气息震爆,挥出一剑九劫雷音,狂暴的紫雷席卷而去。对方哈哈狂笑:“灵游境?哈哈哈,这年头的年亲人是愈来愈狂了!”   话音震动,对方刀式一变,精魄竟而变得古朴异常。招法临场变化,不输五行龙爪手。   谈未然眼神微变:“土行?不好!”   一触之下,他立时就发现,对方隐匿了修为,不是神照初期,而是后期!   更重要的是,强如九劫雷音四成剑魄,竟也一招被克制。   九劫雷音太走极端,特点太鲜明,威能极强,弱点不难找。只不过,恰好能克制的人少而已,可那只是少,不是没有。   一缕血涌上喉咙,谈未然张口差点连心肝脾肺都呕吐,思绪百转千回:“早知道九劫雷音迟早有被人克制的情况,真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遇上了。”   霞光闪耀中,他人登时如炮弹乒乒乓乓撞塌房子,惊起尘埃一片。这片废墟所在,林子妤不知何时被一男一女给缠住激战,所到之处将一处处房屋打得轰轰烈烈的崩毁。   从高处俯瞰,就能发现,林子妤三人激战之处,那气劲,那尘埃,真个就是那水中涟漪,一圈又一圈的荡漾在方圆十里内。   滕永清担心的果然发生,星斗隐脉的人聚在一起了。不但如此,还企图反过来设局猎杀他们。   当灰衣壮汉踏步接近,一堆石头和砖块骤然爆开,悉数如炮弹激射,刀光一挥,变作漫天飞扬的尘土……壮汉狞笑踏步之际,忽然颜色微变:“咦?人呢!难道?”   这弥漫百丈的尘土太浓了,以至掩盖谈未然的踪迹。   灰衣壮汉神念配合一扫,谈未然不见了。   人在那里?   灰衣壮汉猛然抬头向天。 第683章 星耀之崩溃   林子妤与两大劲敌激战之时,谈未然如鬼魅般平空出现,一剑霸世!   锋不可挡!   青莲吐息术终于出手!   吃了霸世剑气无事,可主杀七阶秘术,就不是这女修士能承受的。   这女性神照强者一双充满疑惑与仇恨的目光里,涌出茫然之色。她这是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家伙给杀了?她一个活了几百年的神照修士,就死在一个灵游小家伙手上?   青莲吐息术生生打穿此女金身,接二连三爆出血色雾气,体内绞杀成一滩烂肉,咽气之前,只闪出一个念头:   原来,这个世上真有传言中那种能越大境界杀人的天才。   灰衣壮汉的眼中凶光未褪,见这一幕倒吸一口气,内心震撼得无与伦比:“七阶秘术!”   同时,另一个男子微微一愣之际,腾出手的滕永清已欺身而至,将先前围攻林子妤的一幕重新在其身上演了一遍。身处于谈未然三人夹攻之中,节节败退,想突围都突不出去。   见势头逆转,形成三打二,甚至很快变成三打一的局势。灰衣壮汉想也不想,果断化光没入废墟之中,一边逃一边怒骂:“这厮到底是何方神圣?我们星斗隐脉到底是得罪了谁?玉虚宗,玉京宗?”   “是哪个王八蛋给惹来的祸事?那小子大约才三十岁上下的模样,就他娘的练出了七阶秘术,这能是普通人?普通来历?”   此人咬牙切齿,以他此时心理,如有人敢在他面前承认,估计会被他生生撕碎了。   两息之后,这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联手杀掉最后一人,谈未然等人个个疲软地落在大地上大口喘气,见各自身上染血带伤,灰头土脸的狼狈形状,不由指着彼此相互哈哈大笑,笑声充满快意。   并肩作战,尤其增添情谊。   周大鹏笑着拍拍小师弟以示赞赏,心想几年没见,老幺是愈发强大了,高兴之余想到自己又暗暗怅然。   不想他这一拍,衣衫膨出满天灰尘。唐昕云做出一脸嫌弃形状,就是脸颊两旁有被擦拭出的一抹血迹,让这景象变得很是滑稽有趣,关键是她还不自知。   谈未然没忍住笑,周大鹏吭哧边笑边担忧:“两位老祖,刚才那个穿灰衣的跑了,会不会……”   滕永清和林子妤交换一个眼神,点点头,道:“无妨。偶有漏网之鱼,并不出奇。只要漏掉的不是中坚人物,就不必担心对方东山再起。”   细细思量,其实大有道理,前世谈未然和周大鹏不也对重建宗门这种事一来无心,二来无力。   观灰衣壮汉对同门见死不救的作风,就可见一斑。   交流三言两语,稍做喘息,又缓和一下真气和伤势。不一会,谈未然一行人重又分散开来,沿途继续搜索。   凝目往外,外面的战斗倒是正激烈得很,宗长空和那半步渡厄为首激战不休,谈未然就是感觉有一点说不上来的怪异感:“那个半步渡厄,有那么强?”   虽说宗长空是在“假打”,给在里面的他们拖延时间,创造机会,尽量斩杀星斗隐脉弟子。   可谈未然就是隐约觉得,宗长空和那个半步渡厄打得有点假。   比较像一场指导战!   不是星斗隐脉的人,显然就缺乏拼死一搏的斗志。   遇上几名灵游境散修,互看一眼,却脚下速率不变。转眼就消失,谈未然思绪翻飞,“嗯,从那灰衣男子来看,星斗隐脉未必有多团结,远不如我行天隐脉来得一条心。如此想来,也不见得人人都有死战的勇气。”   “人不多了,难道都跑了?”谈未然房子上窜来窜去,只见到一些零零星星的下人,偶尔才见几个形色匆匆的散修。对方瞥见他,也没有多少动手的意思,显然不是星斗隐脉的人。   星斗隐脉弟子伪装成散修逃窜?有这个可能。   谈未然曾有这个担忧,听了滕永清的话就恍然明白。如此漏网之鱼跑了也就跑了,这种缺乏勇气缺乏忠诚的人,是不可能再为星斗宗奋斗了。   落在一栋房顶上,足尖一点又滴溜溜地化为一道轻烟,轻飘飘地在半空划过一个漂亮弧度。所到之处目光扫视,伴着神念扫描,察觉下方除了仆人没什么强者之后,再落在另一个房顶上,再弹射而起。   如此循环搜索,其实效率很高。换了一个小一点的城池,估计早被搜得仔细精光了,偏生这星耀宫极大,又建在陡峭海岸边,狭长无比。   尖锐呼啸声冲天而起,唐昕云的尖叫声从十里外传来:“老幺,快来!”   谈未然猛然踏足,人如一道光芒闪烁而去,在原地留下一个残影。为互相策应,唐昕云和周大鹏在一左一右,均没离得太远,区区十里路程,不说眨眼就到,却也花不了什么时间。   刚来,就见无数道红线在空气里扭动出漂亮痕迹,将一名神照女修士逼住缠住,根本脱身不得。   这女修士颇为明艳照人,神色间惶惶然,又是大骂,又是哀求。见都打动不了林子妤和唐昕云,方才各种污言秽语破口大骂,言辞恶毒之极,简直就是泼妇中的战斗泼。   从那红唇里吐出的话,便是正好刚来的谈未然听了都觉脸红不已,一剑激荡,一缕锐利绝伦的光芒仿佛把空间都斩得裂开了。   噗哧一声,立时斩中那女修士,霞光一闪连退五步,才惊骇发现金身险些被破,再一看谈未然才灵游境,顿时心头一凉!   此女修士实力平平,本就不是林子妤的对手。有谈未然来驰援,只牵制一会,就在滕永清赶来之前,此女就被林子妤愤愤所杀。   短短一会交手,唐昕云看得惊心动魄,心神激荡不已。   不论是小师弟的实力,还是配合战法,都令她心惊,有一种学到了的感觉,心想原来实力弱也有弱的配合技巧啊!   多杀一个,就少一个星斗隐脉的人。大家很是满意,正要继续分头搜索,唐昕云回过神来喊住众人:“先前我见这女子,她就在这里盘桓,仿佛是在找寻什么……莫非有什么问题?”   “找寻?”众人一愣,沉吟一会,忽然滕永清几人抬头观察这环境。   此处相对甚为安静,左右房子稀疏不多,反而是一片绿意盎然红花绿叶组成的园林景象。当然,此时已然毁在战斗中了,可也能看出此地就在核心区域中重要所在。   谈未然心脏一跃,已隐约猜出来那女修士在寻找什么了:“会不会是……隐脉宝库?”   滕永清和林子妤眼睛一亮,异口同声:“有可能!”   如果说滕永清二人只有三四成的把握,谈未然就有八成敢断言,行天隐脉就有一个这样的宝库。这种事在黄泉战争里很常见,很多宗派和世家崩溃得太快,以至于连宝库里的东西都来不及带走。   此类宝库,是开辟一个临时空间来存放。是以,不知入口和位置的人,根本就极难找到宝库。   每一个宝库,就是一个宗派或世家的储备资源。连地处穷乡僻壤的行天隐脉,都有一批不小的储备呢。   只要获得一个,不仅仅是一夜暴富,而且是等于找到了一条通往强者的道路。   乱世里,不少寄望于此的散修就专门寻找这些下落不明的宝库。也的的确确有人成功找到过宝库,并在其中取得功法秘术等储备,运气好的甚至连神通术的储备都获得过,并诞生了超级强者。   瞥了那女修士的尸体一眼,林子妤流露鄙夷,滕永清也忍不住摇头。   危难之时,这女修士不思战斗,毫无忠诚,反而企图窃取宝库。可见品行之差,换一个角度来说,连这种人都能安然存在,可见星斗隐脉的确有问题。   比照一番,行天隐脉人数少,却团结多了。   周大鹏疑问:“就算找到宝库入口,我们也不一定能打开啊。”   滕永清和林子妤双双失笑:“这倒无妨。”   此类宝库隐秘性高,安全性就马马虎虎了。   只要找到位置,强行破开不成问题。即便他们不成,还有宗长空呢。   ……   星耀宫的核心区域有九阶防御器具。   震撼的音浪侵袭八方,比这更恐怖的是,拳魄剑魄等碰撞在一块所激发的气劲,宛如飓风一般吹拂。所到之处,只见城池里处处斑驳,到处都是房屋高塔树木等都被摧毁殆尽的痕迹。   从天空俯瞰,就这一群强者激战过后,这一块块类似的“印记”就出现在城池里。   所有不怕死的人在自己所能接近的地方,或自认还算安全的地带,悉数目瞪口呆地望着这场战斗,这是对每个人内心的最大冲击,再没有言辞能描述他们内心的震动。   一名半步渡厄率领的一批破虚强者,疯狂围攻一名渡厄强者的场景太难得了,太罕见了。   啪啪啪!一阵阵的爆裂之音响彻。   方圆数百里的天空成为一个大战场,只见一道道残影在这其中来回交错,时而退下,时而再扑上。   最初星耀宫大约十名破虚强者一拥而上,拼命围攻宗长空。到了现在,在疯狂的围攻中,宗长空依然安然无恙,没有比这更挫折人心的了。   很多人不怕失败,不怕拼命,甚至不怕战死,谈未然三人的喊话也没动摇他们。但当他们发现,无论怎么办,都奈何不得眼前这个犹如烈日战神般的老男人的时候,这个现实摧残了他们的信心和士气。   眼前这个宛如披上一层阳光的金甲战神,根本深不可测,根本是不可战胜的。   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告诉他们:“不要再浪费力气了,你们不是这个宗长空的对手,哪怕你们全部加起来,人家也不在乎。”   打是打不过了,不如各自逃命,不如逃吧……   总不能将星斗隐脉给悉数葬送在这里了,那就正好合了宗门的心,一口吞了隐脉!   总要给星斗隐脉留个活的!   像是有一个魔鬼在呼唤着虞光度等人,眼看宗长空一拳挥出,风云突变之际,他人如鬼魅般悄然无息地快速狂退,只求有多远逃多远。   这像是一个信号,心气疲软的围攻众人中,转眼几人一愣的同时也跟着闪电狂退。显然,像虞光度一般考虑的,不是个别现象。   星耀宫崩溃了! 第684章 诛灭   这一幕,意味星耀宫率先崩溃了!   比宗长空预期的还要快,这意味谈未然等人用以搜索斩杀星斗隐脉的时间变少了,他只有希望谈未然等人已经清理掉了星斗隐脉的大多数人。   凝望着转眼似乎消失无踪的虞光度等破虚强者,宗长空用力吸一口气,犹如青龙汲水,磅礴的灵气和空气一并涌动起来。假如空气是海,那么这一刻,他就是那海中龙王,一个人搅动一个海洋。   就连数十里上百里外观战的修士们也察觉空气激烈逆流,所有人骇然欲绝的同时,宗长空终于弹剑而出,恐怖的烈日光华在一霎激荡:“去!”   这一剑宛如一股由光明组成的沙尘暴,沿着地平线升腾着,在天空中沸腾着。是如此地耀眼夺目,是如此地惊天动地,令得无数人都在这一刻仿佛被这一剑摄走了神魂。   气吞山河!   率先崩溃逃窜的一群人当中,正有星斗隐脉的破虚强者,或者在逃走之际顺手带走自己的神照境徒孙。速度之快,令人不敢想象,眼看数息就狂飙出数十里上百之遥,无不欣喜若狂,心想只要一会就好。   至多三十个呼吸的时间,就足够他们破空逃窜了!   可就在这时,抓在手里或拎着的神照境徒子徒孙突然望着来的方向,如疯了一般歇斯底里的嘶吼起来:“师祖(太师叔祖)……您看!”   一道由光明组成的沙尘暴,吞天噬地般从地平线蔓延而至。说时迟那时快,这一群逃窜的强者只刚刚来得及扭头,就被光芒彻底吞入,个个肝胆俱裂的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光明之中消融!   几乎同时,肝胆俱裂的惨嚎声响起。   “是真魂,是真魂?对,一定是……一定是真魂!”   “我真傻,我竟然相信人多就有用。”   “我现在知道了,原来他一直在戏弄我们,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凝练了真魂的超级强者,又怎么会在意我们这些人。”   有人面无人色的颤抖,有人歇斯底里的自嘲狂笑,还有人肝胆俱裂。无数个强者真真切切的感应此剑之威,无不面如死灰,发出颤抖的,恐惧的,种种声音。   乍看平平无奇的一拳轰出,令得方圆数百里都笼罩在一个惊天动地的狂雷声中。   那半步渡厄闷哼一声,如流星坠落大地。   当宗长空一剑扫荡天下,宛如一个彗星拖曳出淡淡的光芒轨迹,方圆百里内整整一圈的星耀宫强者,除了走大海后路的其中一人被有意放给明空之外。   其余人犹如麦子被镰刀收割,悉数轰然折腰倒下。   只用了三招!   尽管在这初春季节,阴云翻滚,并没有阳光。可宗长空却宛如覆盖着一层阳光一层热量,像是一个太阳,让每一个人都感觉得到他的耀眼,他的力量。   所有人无不仰望着悬在天空的宗长空,恐惧和胆怯正在弥漫。   当虞光度等众多星耀宫强者狂吼着催化精血,治疗伤势,想要再一次逃窜求生之时。   宗长空一抹剑身,一挥之际洋洋洒洒数百剑光洒落,凝如实质犹如钉子般将这群强者纷纷给贯穿钉在大地上。   虞光度惨嚎一声,被光剑贯穿的滋味堪称痛苦。尤其每挣扎一下,就痛苦多一分,大口大口喘息着,他拼命地催化精血,疯狂的绞尽脑汁想着一切他能想到的方法。   灵器?有,可惜,在星耀宫扩张中,已多次使用过,其中残存能量不多。   九阶符箓?有。他身上就有一枚,之前用了,宗长空安然无恙。   对了,还有一枚八阶秘术符箓……   虞光度忍着痛苦,一抹刚取出,就斜拉里多了一只手,带着一把剑刺在他的手腕上。噗哧!直接刺入手骨里,手一抖八阶符箓落在地上,这回真真痛入骨髓。   只见一个黑衣青年走来,从地上把沾了泥土的符箓捡起来:“嘿嘿,这应该是八阶秘术符箓吧?啧,星耀宫真阔绰。”   虞光度痛得汗如雨下,死死盯着这青年,从牙关里挤出怨毒:“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谈未然抿抿嘴:“我姓谈,家父谈追,托我给你带句话,有劳你们星耀宫大半年来关心他的性命安危,感激不尽。不过,你们与暮血合作结盟,到底是不好的,不讨喜的。倘若尔等一意孤行,于是,便将这份关心加倍奉还吧。”   谈追只有一个儿子!虞光度咬着牙,恨意如喷泉一般翻涌:“谈!未!然!”   “是我。”谈未然浅笑:“杀了崔思雎的,是我;坏了你们与暮血合作的;是我。今日,灭你星斗隐脉的,还是我。”   一霎时的怨毒就如沸水,让虞光度甚至忘了身上的痛楚,忘了别的,只恨不得把谈未然给五马分尸千刀万剐,方才或可消解心头大恨。   如果不是谈未然,崔思雎本该继位了。   如果不是谈未然,崔思雎根本不用死在一次外出历练中,那堪称是最令星耀宫痛心疾首的意外之一。   好不容易一网撒下去,捞出一个崔思雎这班有天赋有才华还有一份基业可以继承的弟子。原本,可以成为星耀宫冲刺一流势力的最大助力,却夭折了……   当初获知魏清明带来的崔思雎死讯,包括虞光度在内,都有一种“老子辛辛苦苦找来一个如此杰出的弟子,又花了几十上百年来悉心栽培成材,将来要传承道统的真传弟子。原来就是为了成就你谈未然,为了你弄死崔思雎的那一刀做铺垫”的错觉,以及愤怒。   极度之愤怒!   死了一个崔思雎,断送的,却是整个星耀宫的一条光明坦途。   统统都怪谈未然!这个人该杀,该杀一万遍。   可是,谈未然不是死了吗?   这不是随便地传言,而是魏清明带回来的消息,难道这也有误?为什么这个本该死了的谈未然,却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虞光度心情猛然波动。   声音一凝,谈未然一字一顿:“你们星斗隐脉不是想要我的命吗?不是想杀我父母,毁东武基业,给崔思雎报仇吗?不是想和暮血结盟吗?现在,我亲自登门造访了。”   “你们奈我之如何!”   一句话七个字听来轻描淡写,落入虞光度耳中却充满了讽刺。是呀,他们星耀宫最想杀的人亲自来了,可如今倒霉的,却又是谁呢!   一时间虞光度思绪紊乱,情绪更是狂躁万分,到底也没压住,噗的一口鲜血喷溅出来,竟然生生被气得呕血。用一双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宗长空,又看着谈未然,仿佛野兽般嘶吼:“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谈未然抿嘴:“去了九幽,也要记住,今日踏平你星斗隐脉的,是宗长空和我谈未然。”   一剑悄然弹出,如灵蛇一般没入虞光度的颈项里。谈未然目不转睛,对上虞光度一双怨气冲天的死鱼眼丝毫不让:“你们要杀我,我来了。你们杀不了我,于是,你们死了。”   再一弯一绞,脖子噗哧断了,脑袋骨碌碌滚了半丈有余,眼睛很凑巧的继续盯着谈未然,仿佛死不瞑目。   谈未然指尖在剑身轻弹,其上鲜血在一弹之下悉数飞将出去:“下一个轮到星斗宗了。”   似乎听到这句话,那头颅上一双眼睛渐渐合拢起来。   稍稍一搜,就在虞光度身上搜出一块寂空界石,小心放好了。方才把宗长空大喊请来,传音把宝库一事说了,宗长空颌首道:“带路。”   宗长空三招击败围攻他的半步渡厄和多名破虚强者,这一幕震慑无数人。一时半会,根本没人敢于靠近城池,更不要说核心区域。   当宗长空来到宝库入口的位置,滕永清和林子妤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如果给他们足够时间,大约也可以锁定宝库方位,也可以破开宝库,但那一切都需要足够宽裕的时间。嗯,还需要一点点运气。   有宗长空,就容易多了。   示意众人稍离远一点,宗长空闭上眼,悄然之间神魂力量激荡离体。神魂力量作用之下,隐约可见空气里出现一缕缕奇异波动。   不一会,宗长空睁眼:“找到了!”   正要锁定宝库位置,忽见空气微微扭曲,仿佛让光芒都透明了一半。就在这时,一名灰衣男子突然从虚无中踏步出来,赫然正是那之前交手过的灰衣壮汉。   一见谈未然等几人,立时神情剧变。要说此人也真真果断之极,一见之下就知不妙,他这是被堵了个正好了。竟是想也不想,当头一刀就爆发最强悍的气息,连同秘术一并疯狂施展。   遂不提防之下遭遇如此突如其来一击,真有可能被此人搏出一条生路。   不过,灰衣壮汉的五成刀魄和秘术,刚飞扬在半空,就被宗长空一只大手,宛如包裹住天地一般整个给拿捏在掌心之中捏得灰飞烟灭。   没来得及震惊恐怖,就被随手一掌把将其脑袋拍入胸腔之中,死得不能再死了。   不能不说,人不能指望运气,但真不能没有运气。   像这灰衣壮汉实力强横,谈未然和滕永清加在一块也多半拿不下。为人又果决无比,放在一个世界没准就是一方豪雄。可偏偏就当头遇上宗长空,随手一掌就没了命,这又能怨谁。   辟开入口,谈未然当仁不让:“我有寂空界石,林老祖,为防里面还有人,请您跟我一起进去。” 第685章 萧莫离   三招击败所有强敌的一幕,震慑无数人。   哪怕宗长空去核心区域转了一圈,开辟了宝库入口再出来,也仍未有几人敢于来到这个战斗区域里。倒是神念一扫,能察觉数十里有不少人把脑袋和脚伸伸缩缩,对于要不要上前继续观察,还在敢和不敢之间摇摆不定。   当然,也有寥寥十多人从远方接近了这边。多数是倒下的那些星耀宫强者的亲朋好友,冒险来查看安危。   尽管结束了战斗,但对一些人来说,这不是全部。   不论是否星耀宫的人,不管和星耀宫是否有关系,是个人就想知道,这位渡厄强者究竟想怎么样。是要灭了星耀宫,还是当真只为星斗隐脉而来。   无数人希望星耀宫能维持下去。   也有无数人期待星耀宫轰然倒下。   星耀宫是这一带最大的散修势力,从虞光度对栾正礼自称能最少能出动二十名破虚强者,就可见一斑,其影响力之大不言而喻。   今日之事,注定引起震动。不论结果是什么,都会牵连广泛。   也正是这时,风儿把忽然的一声低低地呼声,送到四面八方,人人都听得出呼声里包含着喜悦。   凝目迎声望去,赫然正见一名先前被一击轰得跌落城池之外,甚至深陷入大地之中的破虚强者摇摇晃晃地破土而出。此人又灰又白脸色难看,可气息却是不变,显然没被重创。   有了一个,就有第二个。   不一会儿的工夫,那些来寻亲朋好友的人们当中,好几人陆续发出欢呼声。   断断续续已然出现好几个破虚强者,看来宗长空刚才只伤了他们而没要了他们的命。不过,显然不是人人都活下来了,其中有一部分破虚境和神照境都死了。   许多人不知为何,也隐约猜出,死的兴许就是星斗隐脉的人。   尽管不知宗长空是如何判断谁是星斗隐脉中人的,可凡是目睹这一幕,并推想得出的人们,自然而然明白宗长空一行人的确是为诛灭星斗隐脉而来。   获知这个结果,有暗暗兴奋的,也有大感失望的……   此时,那半步渡厄飘然出现,低声与这几个活下来的破虚境似乎在说着什么。说着,才一起腾空而起,再落在宗长空之前,深深行礼道:“晚辈萧莫离……拜见宗前辈。”   萧莫离恭敬道:“多谢宗前辈对我等几人手下留情。”微微回头扫视一眼,那几个活下来的破虚强者也都神色各异的跟着一并行礼参见宗长空。   “无妨。我早已说了,为星斗隐脉而来。只要你们不相干,我杀你们做甚么。”宗长空眼神一扫,就如山岳一样压在几人心头上,最后落在萧莫离脸上:“我记得你,你的名字不叫莫离。”   连同滕永清唐昕云等人在内,以及无数相关不相干的人,目睹这一场景的人,无不呆若木鸡。   萧莫离,竟然认得宗长空!   萧莫离老脸微红,莫离是名号而已,别有一桩令他得意的风流往事在里面:“宗前辈当年的指点,令晚辈受益匪浅,感谢至今。先前一战,前辈又在战斗中对晚辈加以提点,晚辈更是感激不尽。”   如有人听闻此言,想必是连下巴都要惊掉的。原来,这两人之间还有这样一层关联。   此时,也不晓得有多少人往自己脑门拍了一巴掌,不约而同心想,整个星耀宫最强的萧莫离这个半步渡厄,居然还受过人家的指点恩情。星斗隐脉不死,真没天理了。   若谈未然听到,也就明白为什么会觉得有些像指导战了。   寒暄了一阵,萧莫离恭敬问起宗长空对星耀宫的态度,知道宗长空一行人无意对星耀宫如何,回头看了几名破虚强者一眼,心想保全这份基业,也算对星耀宫上下有了一个交代。   经此一战,星耀宫一口气把隐藏在其中,属于星斗隐脉的人基本折损掉。可谓实力锐减许多,也许会引来窥觑,也许会引来别的。但毕竟是保存住了一半力量,也保存住了这个势力。   其实,谈未然一行人确实没有灭掉星耀宫的打算,不然,也就不用费心三番两次地清场,又筛选,又甄别了。   萧莫离和这些散修未必看不出,不过,宗长空有一个人踏平星耀宫的实力,大家就真得看他的脸色,得他亲口说了,才敢肯定。   不管是否有人产生为今日之事报仇的念头,都必然只是想一想就作罢。姑且不说宗长空手下留情,放了他们一马,没把星耀宫怎么着。就说宗长空的实力,今日能踏平星耀宫,将来难道就很难吗?   再说,换一个角度来说,星斗隐脉的覆灭,对很多人来说真的是好事。至于好在何处,也就无须赘言了。   至于星斗隐脉?让他们去死吧。   这个时候谁还在乎什么星斗隐脉,差点连累整个星耀宫无数散修一起断送呢。   唐昕云和周大鹏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城池里的废墟上。总算宗长空出手还算约束,没有毁了城池,可交手之时的气劲泄露却难免在城池里留下一块块斑驳废墟。   一边聆听滕永清的指点:“散修做事,可以讲个痛快淋漓,喜欢怎样就怎样来,哪管天崩地裂。可我们不是散修,有责任在身……”   唐昕云和周大鹏听得很用心,这是长辈在传授经验之谈。虽不是武道上的,却是在教他们,今天的事可能引发什么,教他们如何应对某些情况。   “星耀宫这种散修势力,虽然天生是为利益而诞生,但仍然有存在意义。没有他们形成的组织性,飘零各地的散修,可能会为了财货与宝物,可能会一时冲动,做出杀人越货等事。”   “总而言之,散修是无序的,然则散修组织却是有序的。”   听滕永清娓娓道来,唐昕云和周大鹏愕然之极,透彻是透彻了,可这份冲击对阅历还少又年轻的他们来说就太强烈了。   关于这些方面,滕永清没说太多。以唐昕云周大鹏这个年纪,专心修炼才是真,别的事知道一些,有个大致概念就足矣。年轻人是心思纯粹,勇猛精进的时期,他也不打算说太多,让两个年轻晚辈心思里掺杂太多不该想的。   一边处理善后,一边终于等到谈未然和林子妤悄然从宝库出来。   别人看不出,知道谈未然和林子妤去了宝库的滕永清等人,细心之下都看出两人面无表情之下险些按捺不住的喜悦,那份欣喜都快要爆炸了。   就连唐昕云都看出来,悄悄跟周大鹏说:“老幺这么激动,肯定收获很大!”   ……   谈未然一行人没留多久。   原本要处理要善后的一些事,譬如甄别和拷问星斗,尽量找出疏漏的星斗隐脉之人。诸如此类的事,星耀宫的人拍着胸脯给接了下来,想来他们也不会让星斗隐脉的漏网之鱼活下来。   就是真活下来几个,也不足为虑。   本以为要花点时间善后,孰料,星耀宫的人一点也不想宗长空多逗留。也是,换了谁,都不愿意这么一号超级强者刚杀了不少人,就仍在自己的地头上晃悠。   宗长空多留一刻,这种脑门上悬着一把剑,并随时掉下来要命的滋味,绝对不自在到极点。   当宗长空放出飞梭,飞梭似缓实快地一飞冲天,裂空直入天外真空。   从萧莫离到随意一个灵游境,都不约而同地出了一口粗气,从内心放松下来。   旋即,萧莫离苦笑念出一个名字:“谈未然!真没想到,今次灾难,竟和他有关。”   一些事宗长空没说,但像谈未然的来历,他是被谈未然“请来”的这些事倒是不介意泄露出去,以便于震慑某些不怀好意的家伙。是以,萧莫离一顿之后,厉声道:“不是我萧某人多事,告诉你们,谁也别对今次的事怀恨在心,以后没事也别去招惹东武势力和这个谈未然。”   “我不妨告诉你们这帮野惯了的家伙,这位宗前辈就是谈未然请来的。谁要不怕死,就自己就碰几下。”   此话一出,无数人倒吸一口寒气,立刻有人大声鼓噪:“不错不错,今日的事大家还是想开一点的好,别老惦记着报仇什么的。要记恨,也恨星斗隐脉瞒了咱们,他们要没死光,我们都想跟他们算一算这笔账。”   “要我说,谁要不怕死,自己去死,别拖累咱们星耀宫。今天这事,谁也经受不住下一次了。”   一阵熙熙攘攘的争吵后,终于有一个声音大喊出一句话,却让所有声音哗啦一下就消散了。人群中某个人喊的是:“别他娘的废话了,赶紧的重新给咱们星耀宫选领头人。”   死的是星斗隐脉,便宜的是大家。谈未然卷走了星斗隐脉的宝库储备,却还有更庞大的星耀宫遗产。   这,才是最让星耀宫上下期待而激动的狂欢一刻!   ……   当飞梭冲出天星荒界的空间外壁,正在无边黑暗中航行。   林子妤一拂袖抹过,取出好几个装得满满的储物装备在指缝下晃悠,喜悦看着众人:“你们想也想不到,我们这次的收获有多大!”   宝库?收获?众人眼睛一亮,忽然产生期待:“收获了什么?” 第686章 出人意料的大丰收   这次的收获很大,是真的很多!   多到超过大家的心理预期,谈未然和林子妤得承认,在进入星斗隐脉宝库前,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过,能获得那么多。   用一句话来说,席卷了一个星斗隐脉宝库,足够新生的天行宗消耗百年之久。   此处所说的“消耗”,可不仅仅是常规的宗门开销,还包括小秘境,器具使用等耗费极大的开支。   听到这,纵然滕永清和明空,也无法维持得住平静,激动道:“此话当真?”   林子妤不是那种娇柔的弱质女流,反而有一种更胜男子的英气和爽快,索性凝聚神念,把指缝中一个储物袋中哗啦啦的一股脑倒了出来。一时间,疯狂落出来的灵石填充满这个宽敞屋子。   甚至,那些堆积成山的灵石,像水一样拦腰“淹没”了滕永清等人。   一个没装满的屋子能有多少灵石?说多也不多。   可如果是八品灵石,那就显然不同了。   林子妤流露一缕得意:“这个房里的灵石,只有这个储物袋里的一成而已。”她说着,晃晃另几个储物装备,分别扔在桌上:“这个储物手镯,里面装的全是四到六品的灵石……另一个全是七品。”   “这一个全是九品灵石。”林子妤喜悦道:“足足有十来万块!”   众人倒吸一口寒气,不说别的,光只九品灵石,就果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不过,一个没有渡厄境的星斗隐脉,居然不知不觉攒了那么多九品灵石,真是本事!   唐昕云和周大鹏张大嘴彻底震呆,此前的人生里,他们见过的灵石加起来还不如这屋子里的一成之多呢。   几个储物装备,除了装灵石的,还有放各式法衣兵器,以及战甲等装备的。此类装备的数量不是太大,不过,品阶基本在五阶往上,令人满意。   相信从中可以筛选出至少一大半适合天行宗的装备,即使有不太合适的,也无妨。可做储备,也可拿去售卖,再不然还可以支援东武势力。   若说令谈未然感到意外之喜的,便是他们在宝库中找到了两批战兵装备。   一批是“百炼锋骑”的专属装备,一批是通用装备。   所谓“专属装备”,就是和某种战兵功法配套的。而“通用装备”,则顾名思义一看就知,不是很好,也不是很差,反正远不如专属装备,但优点就在于适用性较广。   扼腕的是,有了“百炼锋骑”专属装备,却没找到相应的战兵功法。   关于这批战兵装备,谈未然询问了一下意思,就提前帮父母亲给预定了。按大家的意思是:“既然你父母需要,你就拿过去就是了呗。”   被谈未然拒绝了。   不是他矫情,也不是长辈们抠门。用他的话来说,天行宗不是游兵散勇,既然有规矩,就该按规矩来执行,那才是一个宗门的长久之道。   有些坏头,他不敢亲自来开。   此次诛灭星斗隐脉,可算是天行宗的行动,所以他不愿乱拿战利品坏了规矩。倘若是他自己单独活动时的个人所得,那就随他个人处置了。   然而,这不是此番收获的全部。除此之外,还有……七八枚八阶精血符箓,当中有招法符箓,也有秘术符箓。   当明空等人凝神一望,见得这些符箓,顿时吃了一惊,不由暗暗感慨,这次的收获果然如林子妤所说的很大很多。   如是别人获得秘术符箓,不一定就有多好,因为你未必辨认得出其中蕴藏的是什么秘术。虽说这不影响你使用,可显然也达不到最佳实用效果。   真要问起来,天行宗这帮人还真没人认得出。好在有宗长空,轻易辨认出几枚秘术符箓中是哪一种秘术,将效果大致描述一下,大家就自然明白了。   但就在大家觉得这就是全部的时候,谈未然又笑了,一拂袖抹过自己的寂空界石,取出一堆事物在桌上:“大家看看吧。”   只粗粗一眼望去,明空等人悉数震呆住:“这都是一些什么东西啊……交感果、秘藏花、风云木……怎么那么多啊!”反而唐昕云和周大鹏很淡定,反正他们也不太认得这些宝物。   忽然几人眼睛一亮,抓住一块尖锐而冰冷的物体。指甲微微在表面划拉一条浅浅痕迹,就透出一股子冰寒没入身体,覆盖上一层淡淡冰花。可一转眼,那痕迹就消失不见:“果然是深海冰果,此物专补水行精气,是罕见的宝物啊!”   被星斗隐脉放在宝库里当储备的宝物,绝对不少。其中有一部分,是可以用来炼制练气丹药,也有一些是炼制上等伤药的天材地宝。   但是,若在谈未然来看,最宝贵的却不是上述天材地宝,而是他刚刚取出的三个东西:一枚炼制过的交感果,一枚同样炼制过的秘藏花,还有一张存放在玉盒里的纸张。   前两者且先不说,那纸张上面画着地图和一些文字,把它交给几位长辈过目:“腾老祖,你们看看,这上面是什么?”   坦白说,在宝库里打开盒子看见纸条的时候,谈未然差点让它放在原地。是当时想想,能被星斗隐脉存放在宝库里,哪怕是一张纸,也未必就普通,所以才一并顺来了。   反而是林子妤第一个辨认出来,笑道:“根据上面文字的隐晦意思,应该是一个金系灵穴的大致方位,而且是在青弥城买的,你们看,纸背上有标识,偶尔有修士出手灵穴位置,一些人买了去不一定马上用,也可能会留着当储备。”   众人恍然,看来星斗隐脉就是从青弥城买来的灵穴位置。然后,不知为何没用,留下来当储备。   其实没用掉再正常不过,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和实力开启七情窍。像林子妤说的,与其随便用掉,不如留着当储备,等出了真正杰出的弟子,再给其使用。   灵穴这玩意,实在可遇不可求。   即使七情窍开辟了,也不一定用得上。要是谈未然当年没得到小奴,他在剑池开辟的木窍,也是空置着一无是处。   最后余下的,就是一枚交感果和一枚秘藏花。   宗长空捏在掌心里潜心感知良久,流露惊讶之色,沉吟道:“由一丝丝气息来判断,秘藏花里面,应当是星斗宗秘术‘众星拱月’。而另一枚……”   “这枚交感果,若我感知没错的话,里面炼入的大概是‘斗转星移’!”   宗长空流露一缕缅怀之色,长长吐了口气,给出一个石破天惊的补充:“是神通术!”   他没说的是,很多年前,他和星斗宗的最大仇隙之一,也是双方仇恨发展到最高峰的时期。他杀了对方一个渡厄强者,星斗宗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低潮时期,“斗转星移”从此失传。   没想到,主脉失传了,反倒星斗隐脉还留着这门神通术的一份储备。   宗长空想想摇头:“这门神通术涉及空间法则,如是孤星学会,恐怕会难缠不少。可……”摇摇头,到底也没说下去。   众人相顾默然,此事真的很难说对错。按说,星斗隐脉不交储备是对的,可考虑星斗宗的大局,交出去让孤星更强大,无疑也是应该的。   星斗隐脉和星斗宗的关系显然不太和谐,否则宗长空都脱身大半年了,虞光度临死之前居然连宗长空的来意和来历都没弄明白,由此可见一斑。   众人辨认着宝物,暗暗心有余震,叹道:“咱们这次不是为夺宝,不成想,居然能有这班大的收获。”   细细看一遍数一回,岂止是大收获,简直就是丰盛无比的大丰收。   用明空的话来说就是:“这跟洗劫了一个宗派没分别。”   众人都没想过这次会有如此收获,可想一想,又不太觉得意外。见性峰还是主脉眼皮底下发展,照样攒出不少储备资源呢。   况且星斗宗强大,星斗隐脉不弱,更有星耀宫这样一个地区级别的庞大散修势力掩护,攒出各种各样的宝物储备一点也不稀奇。从某个角度来说,星斗隐脉有星耀宫加持,真不比星斗宗弱多少。   灵石与常规装备都好办,作为消耗品,天行宗是迫切需求的。   小秘境每开一天,就是一笔不小的消耗。宗门的防御器具平时的消耗不大,可一旦遇敌,那消耗就是神速无比,也需一批庞大的资源作为谁都不能动的备用。   战兵装备,有没有谈未然吭声,多半都会半援助性质的处理给东武势力这个盟友。大家都清楚,东武势力对这玩意有着迫切需求。   符箓的处理没有疑问,如无意外,唐昕云等几个见性峰弟子都会得到一枚,以在危险时保全性命,多出来的先储备着。其他风云木等宝物和练气丹等丹药的处理是一样的,理所当然地用得上就用,用不上的就放着储备。   谁都没有金系御兽、秘术、异宝。那个地图上的金系灵穴,谁有这方面的需要就给谁,没什么好考虑的。   最令众人纠结的,就是“众星拱月”和“斗转星移”!   一门是爆发秘术,可临时推进修为层次。   一门是神通术,涉及空间法则。   给谁? 第687章 鱼龙金身   给谁?   众人面面相觑。   行天宗不是星斗宗,天行宗也并非星斗隐脉。   作为一个重续道统刚刚诞生没几年的新生宗派,天行宗正值最渴求实力之时,做不到把一门强大秘术和一枚神通术随随便便扔在宝库里当做储备,才没那么阔绰有底气。   该学的学,该用的用。先强大起来,然后再去考虑储备。   纠结是真纠结。   身为武修士,遇上这等技艺,又岂会没有想要得到它们的冲动?就好比人见了美食,总是会产生一种去吃掉它的想法。   几人端详桌上的交感果与秘藏花,滕永清观几人神情,沉吟半晌淡道:“我说句公允的话,说不想要,那是假的。说想要,这话又说不出口。”   明空和林子妤都是爽利之人,也不矫情什么,不约而同点头承认。没错,若说完全不想要,自然是扯淡。可真要他们开口索取,这话实实在在是说不出口。   谈未然这一代才是未来,才是道统的希望呀。   再说,都是长辈,哪有跟晚辈争夺机会的道理。   稍稍沉吟,明空看着桌上的交感果和秘藏花,流露恋恋不舍之色,又毅然扭头道:“不争了,跟你们一帮小年轻争夺太没面子。反正上次我也得了谈小子传承的神通术……”   谈未然和唐昕云双双微微张嘴想要说什么,明空瞪眼:“别啰嗦,不然我反悔的。”谈未然嘿然一笑,暗暗自有主意,倒也不急着吭声。   滕永清神情不变,淡淡一笑:“我年纪一大把,纵是学了,也未必练得出来。好不容易得来的秘术和神通,若是在我手里失传,那便才悔之莫及。”   明空跟着道:“师叔,您这个青弥城城主夫人就别瞎搅合了,我就不信您会缺秘术。”   林子妤就是因夫婿陆志远刚接手青弥城,给一系列琐事耽误了,不然前几年就能来会合了。她一张明艳的脸容上写满无奈:“你们都说了,我又能如何。”她看了三个年轻晚辈一眼,飒爽一笑:“别让大家失望才是。”   “我建议,秘术给谈小子,神通术给昕儿。”明空解释:“谈小子本来就会神通术,昕儿回去就顺便把咱们行天宗的传承秘术‘真元封印术’,给学了吧。修为又是灵游境,多学一门神通术正好。”   “有秘术有神通……”明空摩挲下巴想了想,露出期待:“如此一来,等昕儿练好了,宗门就再多了一个青年高手。”   唐昕云一双眼睛瞪大,全是激动和茫然,看看周大鹏和谈未然,又不知道该不该接受,一时间苦恼得要命。   滕永清和林子妤思量之后,双双同意。不好厚此薄彼,望向周大鹏,安慰道:“大鹏,你就先等以后吧……说不定你还有机会学你师弟的青莲吐息术。”   周大鹏急忙憨声道:“没事的,我也觉得给师姐和小师弟合适。老幺他处境最危险,给他正好。”   宗长空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听完这一番坦诚交流,方才露出微笑。咱们行天宗的隐脉弟子可是团结多了,哪怕有一些利益纠葛,也能自身就消化掉,坦荡荡处置好。凭着这一点,就胜过星斗隐脉无数倍。   这时,宗长空终于出言道:“不要争了,谈小子就给你练,也就该你练。”说着,一扫眼见唐昕云和周大鹏双双点头,神情真挚,显然是发自肺腑的。   见状,宗长空心中愈是满意,愈觉欣慰。见谈未然要说话,他摆摆手制止:“我知道你想让给你师姐和师兄,让他们也和你一样变强大。可你真要有这份心,就早早把这门秘术给练上七八阶,早一天让你的修为达到神照境。”   “早一天达到,就可以早一天传承。你能用不多的时间把主杀秘术练到七阶,莫非对众星拱月没信心?”   众人眼睛一亮,没错,又不是不能传承下来。只需谈未然达到神照境,秘术达到七阶以上,就可以炼制在秘藏花里,到时唐昕云和周大鹏自然可以学到了。   这时众人不禁都有一种豁然明朗的感觉。   天赋最好的人公认是谈未然,只要他发挥出来,练得够快。多则一二百年,少则几十年,未尝不能把秘术练到可以留下传承的程度。   其实从多个角度来说,给谈未然练是最合适的。第一,他名气最大,等于是天行宗的一个对外招牌,是最亮眼的那一个,他愈强大,就愈能增加天行宗的影响力,从各个方面来说,对天行宗都极为有利。   其次,他是天行宗宗主,捍卫宗门,为宗门谋取利益等等都做过不少。其所作所为很大程度上,已经是支撑天行宗的主要支柱之一了。以前长辈们觉得他是属于“未来”的,但众人都不得不承认,谈未然已经属于“现在”。   他既然是撑起天行宗一片天空的那根支柱,外人要找天行宗,不论灵游境神照境甚至破虚境,首先第一个要找的就是他。   况且,他的处境最危险。   真要说起来,交给谈未然练,无疑一想就能想出若干个理由。譬如,别人都觉他天赋最好,又有主杀秘术的成就在前,交给他练是最有可能练出传承的。   若是给别人练,则未必能练出传承。   实际上,秘术神通都一样,给了不对的人,有时练不出来就是练不来。   好比双生金梭,若是没有意外,估计就得在谈未然身上断了传承了。很多时候,某些宗派世家的秘术就是这么失传的。   所以要理由?没问题。一群人能抓得出无数个来,从而把谈未然击败。末了,谈未然张张嘴,才发现他准备的拒绝理由,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给堵回来了。   此次的战利品十分丰厚,一番商议下来,基本敲定了如何处理,也就安安心心下来。   “对了。”明空微微一撩眉:“我堵星耀宫海岸后门的时候,杀了几个人,从其中一人身上得了这两个东西……”   翻手取来,真元隐约凝聚,宛如在掌心凝出一个小巧鱼缸。而令人啧啧称奇的是,那“真元鱼缸”中,竟有两尾精致小鱼儿摇头摆尾游来游去。   众人本不太留心,可粗略一感知,竟然察觉不到这一双鱼儿的气息,登时人人惊诧正色,神念再三扫去,愈是觉得古怪:“真没有这两位鱼的气息?”   就像……死物!   众人一激灵,大为惊奇:“这鱼是死物,不是活的?怎会有这种事。”   宗长空端详一会,忽然道:“这是……法则功法?”   “不愧是前辈。”明空忍不住动容,环顾得意道:“不错,这两条小鱼正是法则功法。当时嗖的一下飞上天,我差点给漏掉了。多亏是我运气不错,这东西正好冲我飞过来,才给一把抓住。不然就消失了……”   此话一出,连谈未然也不由自主张大嘴巴愕然不已。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法则功法,不夸张的说,他经手并接触过的法则功法,怕是比别人听说过的还要多很多。   可他真真是第一次见到,第一次听说法则功法还有这种形态。难怪在感知中会全无气息,跟普通死物一样。   明空把真元撤除掉,余下两条小鱼儿的动作渐渐缓慢,再渐渐凝固下来。这时再看,这分明就是一双精致透彻的鱼形宝玉呀。   宗长空和滕永清各取其一,融入脑袋之中默默查看。明空问道:“这法则功法,我是得自一个神照强者身上,那人实力颇强大,就是少了一条胳膊,似乎没能把实力发挥出来。若在我没突破之前,还真不一定能拿下那人。这回,真是好运当头。”   他一说,谈未然就猜出来。   死的那个人,大概是魏清明!   这法则功法的来历,他也猜到了。魏清明几人在百里洞府追杀符野和他的朋友,就是为了法则功法,显然是魏清明得了。   谈未然缓缓吐气,的确好运。说起来,两年之前,明空最多比魏清明强上一线。可两年中,一个断臂以至大伤元气,一个却受宗长空这位超级强者指点,再上一层楼突入破虚境。   魏清明,原本会渐渐成为半步渡厄。可如今只因两年之差,魏清明默默无闻地死在明空手里。   又一个人的命运被间接改写。   谈未然露出一缕洒然之笑,又岂止一个两个,简直太多了。   不一会,宗长空和滕永清把法则功法交给谈未然和林子妤,双双拿着融入思绪中,再潜心细致查看一番。谈未然登时哑然失笑,稍稍参详一番,就把这部法则功法交给唐昕云:“师姐,送给你了。”   几乎不分先后,林子妤也把东西也交给她。唐昕云顿时慌了手脚,不知所措地看看谈未然,又看看宗长空明空几人。   平时唐昕云总是自信满满,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搞定的大师姐气场。这会儿却是慌慌张张,看得明空哈哈大笑:“说了给你就是给你,此乃水行金身功法,你不练谁练?难不成还要你两个师弟撇了金木火土来练水!”   此功乃金身功法,名为鱼龙金身,正是水行。   除了唐昕云这个水灵体,天行宗还真找不出第二个能练这法则功法的。 第688章 双系秘术,众星拱月   谈未然端坐不动,双眼紧闭。   一朵本是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秘藏花,已然在他掌心里失去了颜色,正在迅速枯萎。   良久之后,谈未然终于徐徐睁眼,眼里一缕流光一闪就敛去无踪:“众星拱月,真不赖呀。”   凝聚一会,只见他身子咕噜做响。再用力吐一口气,一缕染成青黄的茫茫气息喷将出来,打在舱壁上发出啪的一声,旋即才消散。   这一口气息驳杂不纯,分明是谈未然将秘藏花中不纯正的驳杂部分给排除掉,因此而产生的。   默默汲取着从秘藏花中获得的心得,谈未然默不作声,连续催动身轮精气。   在他的感知中,施展一次“众星拱月”,有意识控制之下,先是土系精气悄然无息之间转化为某种能量,无孔不入沉入身体之中,让整个人稍稍察觉到一种另类的境况。   谈未然琢磨:“虽然刚刚学会,勉强施展得出。可这施展来,感觉果然有些不同了……嗯,像是用身体里土系精气,突兀地把境界给往上……推?不,托的感觉多一些。”   沉吟一会,又换成了木系精气,细致感应则察觉,果然像是把精气给转化,然后再把练气境界给临时往上“托”。一种很不踏实的感觉,像是被一双手给临时把修为“托”上去。   潜心消化从秘藏花汲取所得,谈未然首先将“众星拱月”的功效和基础等等情况,给了解了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托上去,就会掉下来。   “众星拱月”能临时提升练气境界,的确是难得一遇的爆发秘术。可它有它的副作用,一旦爆发之后,就会很伤身。   凡是爆发秘术,就没有一种全无副作用的。就像吃美食,一时贪嘴吃爽吃撑了,难免事后就不爽不舒服。   好在从秘藏花中顺便蕴藏的一些心得来看,“众星拱月”能临时爆发多少,还不知道。但至少它的副作用不是太猛烈,还在谈未然愿意承受的范畴内。   “众星拱月”,乃是木土双系秘术。   可以是土“托”木,也可以是木“托”土。总之,它可以临时提升木土双系中任意一系的练气境界。   谈未然之前不打算要“众星拱月”,除了希望让给师姐师兄之外,也是因这个特点。说白了,这玩意最适合给木灵体或土灵体,他这个五行体来练的话,效果必然不尽如意。   明空等人也知道会是何等情况,可天行宗也的的确确没有土灵体的人,绿儿倒是木灵体,可她不是天行宗的人。给谈未然是没得选择中的最佳选择,多一种爆发秘术,就等于多一份底牌。   就是因这一特点,所以哪怕是星斗宗也不好找传承,基本找不到几个人来练。   天行宗可以在明知谈未然练不出最佳功效的情况下,随便交给他来练。星斗宗对待自己的传承秘术,可不敢这么胡来。   一言以蔽之,谈未然至多能发挥“众星拱月”五到七成之效,但仍然不失为一张出色的底牌。   一遍遍施展爆发秘术,一遍遍细心洞悉秘术的特点。谈未然的身轮精气能撑得住七阶主杀秘术的消耗,足见他肉身之强,精气之强,足以施展无数遍“众星拱月”。   又专注,又可以每天联系很多遍,收获自然不小。   对“众星拱月”熟悉,并了解得比较透彻,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头。   盘膝练气时,察觉半年前服用的一枚练气丹药效消化完了。方才正要往嘴里塞了一枚六阶练气丹……忽然一下动作凝滞住:“等一等,其实以我的身轮状况,早就可以承受七阶练气丹了。”   以前不服用,是打算留着那三枚七阶练气丹给父母或宗门。   如今,颍州大捷生擒四大破虚,十多名神照境,缴获中一枚八阶练气丹,四枚七阶练气丹。乍然一看似乎少得可怜,其实真不少了,须知,练气丹名字平凡,可清一色全是用天材地宝炼制的。   而这次收获的星斗隐脉储备里,同样有大批练气丹,单八阶就有三枚,七阶十多枚,六阶三十多枚,五阶练气丹更是有足足上百枚之多……   “如此说,我手头上这三枚七阶练气丹,可以自己服用了。”   谈未然目光熠熠,换成一枚七阶练气丹塞入口中。默默催化药效,让自己的真元在这种运转里一点一滴的增加,积累直到未来某一天达到突破边缘。   七阶练气丹所能提供的真气更为精纯,更为磅礴,因此稍稍能提升一下修炼速度。当练气结束,谈未然呼出一口气,满意道:“这枚七阶练气丹效果可谓立竿见影啊,我的练气速度提升了一成有余,等熟练了,未必不能达到两成。”   他很满意,如无意外,当消化掉这枚丹药的药效,他就可以进入灵游后期了。   其实身轮不够强的话,贸然服用会形成冲击,给经脉丹田留下暗伤就悲剧了。   修炼寂灭篇的谈未然,身轮之强大,纵然达不到当世第一,也绝对是同境界中屈指可数的,足以承受更大药效。等他熟悉了过程和药效,再提升速度也是大有可能。   灵游境服用六阶练气丹最合适,服用七阶则至多提升一到两成修炼速度,可七阶价值却在六阶两三倍之上。可以说,哪怕败家子也不敢这么浪费。   但谈未然非常清楚一件事,此乃一个非常时代,所谓的“浪费”根本不值一提。   甚至于,后来的各家各派只恨没有出色弟子来“浪费”这些资源。   练气后,谈未然伸展一下筋骨,缓缓行走一边催动身体里的精气,像沸水般在身轮里搅动,思绪中则一遍遍模拟施展秘术。这么干,对秘术的完善效果比较微弱,不过,好就好只要闲下来,走路飞天的时候都可以练一练。   刚走过,谈未然忽顿足不前,后退两步,低声道:“师兄?”   “啊?哦。”周大鹏微微发愣,茫然抬头:“是老幺你呀,过来坐这。”   刚坐下,就见周大鹏犹豫不决地抓抓脸,流露一丝苦恼之色:“老幺,我问你个事,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你说,我是不是很平庸吗?”   没等谈未然开口,周大鹏就自顾自继续说下去:“你是灵游境了,大师姐也是,可能三师兄也是了,你们都很强。就剩下我一个,又不强,又什么都没做成。”   “几年前,老幺你就很强了。几年后,你又变强了。”周大鹏摸着后脑勺,憨厚中透着苦恼,显然他困扰与此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好像每时每刻都在变强,而我,我却变化不大。”   谈未然看得出,四师兄是真的很苦恼。   但他同样看得出,四师兄不需要安慰,只需要一个人来倾听。   谈未然是一个十分坚韧的人,否则前世也不能在经历种种之后,又能重新走上长生武道之路。但没人知道,他的这种坚韧,或许有一部分是遗传自父母,但更多是从周大鹏身上学到的。   一个是小师弟,一个是大师姐,甚至还有一个漂泊在外的三师兄柳乘风。包括没了消息的孙成宪,一门五个弟子,其中倒有四个都比他强似许多许多。   作为一门五弟子里唯一拖后腿的那个,刺激之深,压力之大,完全不言而喻。如果换了别人,各种羡慕嫉妒恨之下,早不知出了多少心理问题了,也许从此一蹶不振,没准报复社会也不稀奇。   可周大鹏并不如此,偶尔有颓丧之时泄气之感,却也总能很快就自己重新振作起来,又加倍努力。   这样一个周大鹏,不论是什么身份,任何来历,迟早都会获得武道上的巨大成就。   飞梭仍在黑暗真空里似缓实快的飞行,而飞梭里面,周大鹏仍在絮絮叨叨述说他的苦恼,谈未然认真聆听着:   “老幺你强得我都不太想认识你了,你说说,你修炼招法到底有什么秘诀?你都练出三精魄了吧,我连一种精魄都还没凝练出来……”   “你悟性好得很,我的脑袋要是有你的脑袋那么灵光就好了……”   赤血鲲鹏不需要安慰,他比任何人都要坚韧。   ……   三个月后,星辰荒界。   一个夏天刚刚开始,蓝天白云到来前,先迎来了雷鸣闪电,以及倾盆暴雨,轰轰烈烈的山洪暴发。   平素总是温柔的水,在今日释放了令人敬畏的暴烈威能。那柔柔的水,比那一切的一切都要来得刚烈,都要来得威猛。仿佛一鼓作气,要将这一切都摧毁掉。   就是大自然恣意地展露威严的同时,一艘飞梭无声无息从虚无之中冲入暴风雨里。这一霎,方圆万里内的破虚强者不约而同地隐约感到一丝微弱的空间波动。   所有感应到的人都知道,这多半是强大修士懒得走界桥,直接破空来去,所以形成这一缕波动。   当然,指望渡厄强者有路不走,非得跟普通修士一样走界桥,那不现实。一句话,习惯就好了。   没人来查看这一缕波动是什么人引起的,也没人在乎。除了三圣荒界等某些特殊世界,没人会对此大动干戈。   飞梭缓下来,找准方向就在暴雨中飞速向前,竟有一往无前的气势,纵然暴风雨再猛烈也阻挡不了它的前进。   旋即,唐昕云和谈未然双双从飞梭出来御气悬空,她兴奋地环顾一眼:“这就是星辰荒界?”   她不是真的在疑问,只是抒发激动罢了。谈未然没应她,而是当他一转身就有一道闪电轰鸣震撼,他两眼目不转睛,死死盯着每一道闪电!   凝视着,犹如沉醉其中,殊途剑泛青的剑尖缓缓由掌心冒出。当谈未然徐徐挥动,飘然的灵气微微倒卷,在剑尖凝出一丝丝看来很小,却绝对很强的雷电。   甚至于,那雷电仿佛活过来一样,不安分的在剑尖跃动。   明空几人漫步而出,扫视一周:“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拜访’星斗宗!” 第689章 消失的星斗宗   次日,清晨。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昕云怒瞪一双充满迷惑的眼睛,茫然不已。是一旁的周大鹏喃喃自语,把她想说又没说出来的脏话给说来:“这他娘的是怎么了?人呢?”   “人呢?”   吼声震鸣,在星斗宗山门里来来回回的激荡,一遍遍的回音伴随着空谷与山脉逆转送回来。声音愈来愈大,犹如反过来在问谈未然一行人“人呢”!   星斗宗的清晨,鸟语花香,加上氤氲扩散,绿砖绿瓦在云雾里时隐时现,可谓是犹若仙境。   纵然有仇恨,看星斗宗怎都不顺眼,也不能不承认,这个鬼地方的确很美,别有独特的景致。当然,谈未然觉得星斗宗又不是属猪的,哪怕属猪,也不见得人头猪脑喜欢住在又臭又难看的地方,把山门修筑得好看一点,这一点不稀奇。   不过,人呢?   放眼望去,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偌大的星斗宗非常安静,静到让人觉得反常的地步。若不是鸟儿和小兽的清晨叫声,只怕这个鬼地方真就跟鬼蜮一般死寂了。   别说活人,整个星斗宗就是一丝活人气息都没有,似乎所有人一夜之间就统统消失了。   令得谈未然一行人万里迢迢赶路来这里,倒像是只为一日游而来。   谈未然一行人轻轻松松就闯入了星斗宗山门,若在来之前,会设想会不会被星斗宗的防御器具给拦住,可怕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到可以轻松到这个地步。可惜,这上上下下一个人一根毛都找不出来,全然没有一丝成就感。   沿着蜿蜒的山势,谈未然几人上下穿梭在沿途每一座有建筑群的山峰,神念一遍遍扫描,每每得到的就是没有人这个结论。   其实,宗长空一波神念扫过,就十分清楚了,星斗宗的山门里的确没有人了。   当然不是真的一夜之间消失了,他们一行人深入星斗宗,完全没有遇上应该碰到的防御布置,又一丝一毫的战斗痕迹都没有。这就足够说明,星斗宗的防御布置统统是被主动撤出掉的。   从细节来看,一些显然住过人的房屋里乱糟糟,偶尔能看见零零落落被丢弃的破烂衣服,以及各式各样的杂物。虽说不多,却毕竟是可以看得到的线索,显然是有准备的情况下离开的。   所有的一切都表明了一件事:星斗宗跑了!   竟然跑了!   众人呆了呆,木然望向宗长空,十足哭笑不得,又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星斗宗,是这一带最大宗派之一。   所谓的“这一带”,不是指星辰荒界,而是指外域的一片大千世界,甚至指一个地区也无妨。   暮血国能抗衡渡厄境,至少能调动接十多名破虚强者,又是朝气蓬勃的新兴势力。即便如此,放在九曲海地区,距离一流势力仍然有一线之隔,这个“一线”也是最难突破的,得有渡厄境。   想要跻身进入地区一流势力行列,非得有渡厄强者才够资格。星斗宗,除了有些衰败,可以说是地区级宗派之一。   可这样一个强大的地区宗派,论实力讲人脉,也许顶得过一百个行天宗,可却就这么说跑就跑了。   似乎,连面对宗长空的勇气都欠奉……   对众人来说感觉上太怪异了,其实此举也没什么,滕永清等人知宗长空是破了真空锁才脱身。可感觉上,仍然对宗长空一个人就吓跑了一个威名赫赫的地区级宗派这种事,有说不出的怪异感。   行天宗有史以来从未有这么强大过,霸气过!   十多年前,宗门刚被灭。十多年后,突然有了逆袭的实力。这猛一下子,大家真的还不太习惯。   其实,孤星又不是傻子,能破真空锁六端而脱身,这就已经表明了一切。须知,那六端可是有四大渡厄境,加两大破虚巅峰坐镇,这都能被脱身,足见一切。   况且……明心宗请来的瑶台强者,自当日一战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这又意味什么,孤星又岂会想不到。   对上一个比八百余年前还要强大不少的宗长空,别说星斗宗,就是加上明心宗,孤星也没有信心——真要有这抗衡的实力,也不会被宗长空脱身了。   很大程度上,凡是对宗长空比较了解的人都不难猜出,以他的刚烈,绝对会在脱身之后亲自登门!   孤星不熟悉宗长空,但星斗宗被宗长空打上门的事,在很多年前就发生过一次。所以,即便没有明心宗提醒,孤星也知道宗长空一定会来。   不跑,留下来就是死路一条。   只不过,孤星能耐再大,再是渡厄境,把脑浆煮熟了也猜不到主脉还没出事,隐脉就先被灭了。   不夸张的说,星斗隐脉的覆灭,完全是注定的,即使没有星斗宗和宗长空这一笔账,单只其要杀谈未然,打算与暮血结盟。两条理由随便一个,都是其取死之道。   人都跑光了,没人在,也就没必要留下。   谈未然刚刚御气腾空,随意一眼俯瞰,就见到下方的星斗宗山门,忽然眼睛一亮:“等一等。”   每一个宗派的山门布局在细节上都不太一样,有的不太好,有的则非常好。像星斗宗这种存在多年的大宗派,其山门布局多少会有特殊之处,正好值得参照借鉴一番。   要知道,没有哪个宗派会像今天这样把整个山门完全开放,毫无遮拦的给别人看见。   刚俯瞰了几眼,就见下面的宗长空目光一凝,声如狂雷:“是谁在窥觑!”   宗长空踏足如浪,轰然气劲震爆天际,仿佛只一眨眼就见一道光冲击到了数千丈高空之上,真真凶暴得无与伦比,仅仅是那从视网膜上一掠而过的光影就显得霸气无比。   一片静止的乌云瞬间翻腾起来,竟如活了一般沸腾滑出一个人形。被一道光芒击中,那人气息全开激飞向更高所在。   察觉那人气息,明空等人悉数色变,几乎在第一时间挪移到谈未然三个年轻弟子身边:“渡厄境!”   “又是渡厄!”唐昕云和周大鹏听到小师弟一声叹息和低估,他们并不知道小师弟此时在想,渡厄境似乎正在变得愈来愈活跃。   宗长空神色不变,双掌舒展,再一顿的当口,缓缓凝合双掌。一刹那,风云狂乱!   呜呜呜……狂暴的风声,汹涌的云朵。   似乎就是他的双掌掌控之中,给天空大地带来了排山倒海一般的疯狂变化,那些风,那些云,竟在一种恐怖力量的促使下从两个方向挤压。如果非要一个更贴切的描述,就像是两堵墙,正在合拢压向天空那名渡厄强者。   短短一刹那,引发的风云狂乱异象。   可跟天空那人的痛苦处境相比,异象又算不得什么。对那人来说,真真就像是在宗长空双掌之中,愈是合拢,就愈是承受着无穷无尽的压力。那人有一个非常明确的判断,倘若真被双掌完全合拢,恐怕他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那人本是有心试一试,可没想到一试差点就丢了小命,心想宗长空太恐怖了,我根本不是对手。若不想死,说不得一声高呼把声音送下来:   “宗前辈,在下并无恶意,还请手下留情!”   闻言,宗长空稍稍一思量,撤回双掌。隐约中,谈未然神念有意一扫,恰好捕捉到那风和云,果然是被一种力量两方挤压,若有所思:“这样的招法也可以?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   那人飘然落下,向宗长空抱拳行礼:“在下荆虎。”   荆虎颇有些虎背熊腰,不枉名字威武,眼神扫了一圈,也算爽朗:“想必宗前辈也认出在下的气息了,没错,前辈脱身之时,真空锁六端之一就有在下。”   除了宗长空眼神一沉,众人均是脸色一变。荆虎从眼神里察觉一丝危险,生怕一言不合打起来,再没开口的机会,他急忙解释:“是怜无月怜前辈,是他让在下来等宗前辈的……”   “是怜前辈临走前交代,说宗前辈一定会来星斗宗和明心宗,让晚辈来等待,并亲自为真空锁一事向宗前辈赔礼道歉。”   怜无月让荆虎来这里,就是为了等宗长空,目的只有一个:赔礼道歉,化解恩怨!   事前,怜无月再熟悉宗长空,也猜不出最终老朋友是脱身还是死。反正不死就脱困,一旦宗长空脱困,未必会刻意来找荆虎的麻烦,可如果遇上,就一定会认得气息,荆虎就死定了。   然而,荆虎坐镇真空锁纯属帮忙,怜无月不愿牵连他,所以临走前就有了这一番交代。   真空锁一破,荆虎就径直来了星斗宗。躲藏在这附近,打算等足一年,然后就去明心宗等——怜无月对他说过,宗长空只要脱身了,就一定会来踏平星斗宗和明心宗。   等荆虎稍稍说明,尽管其中一些原委不好直说,谈未然等人也都基本猜出来了。   不能不承认,怜无月不愧是宗长空的老朋友,看得极准。   听到有怜无月的交代,宗长空叹了口气,摆摆手就表示不放在心上了。   荆虎见状目光一闪暗暗佩服,杀身之仇,说放也就放下了,爽朗道:“如此,就当在下欠了宗前辈一个人情。”   这时,一旁谈未然突兀问道:“敢问荆大尊,可知星斗宗的人是上了哪儿去?”   这个荆虎还真知道:“听他们言谈中说起,应当是去了明心宗。” 第690章 纪绯月   去年十一月七日,黄泉道向羽灵荒界发起进攻。   名震一方的瑶山宗率先出面,本不是威望最高的瑶山宗,在这危急时刻忽然诞生一名渡厄强者。正是凭着一名渡厄强者出人意料的露面,又邀来一名渡厄强者,成功联合本土各大小宗派,主动迎战。   这很大程度上给了黄泉道当头一棍。   此番进攻羽灵荒界,黄泉道派的最强者仅是破虚巅峰,率领着一批战兵和强者进攻。浑然没想到,在这么一个说不上很大,地理也偏僻的鬼地方,居然能有一个渡厄强者。   如是,黄泉道遭到了入侵荒界以来,真正意义上的一次失礼,一次挫败。   当消息传开,迅速就鼓舞了其他世界的无数修士。   然而,一次意料之外的挫败,完全动摇不了黄泉道的雄心,哪怕死了一批破虚境,也伤不了元气。   一月十五日,黄泉道绞杀掉瑞雪荒界的最后抵抗力量,处于分兵入侵多个世界的黄泉道终于腾出人手来,段白骨亲自集结了又一批强者和战兵,再次向羽灵荒界发起凶猛攻势。   二月九日,瑶山宗率众多势力出击,中了圈套,被段白骨率众伏击,大败。   三月三日,从外域驰援羽灵荒界的一批强者,中段白骨亲自率众击杀或擒下,并抓到瑶山宗等众多势力眼皮底下威慑之,虐杀之。   羽灵荒界仍缩在防御器具里苦苦支持,但谁都清楚,它是支持不了多久的。   对很多人来说,羽灵荒界的消息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收到。毕竟那是边荒地区,距离太远太偏僻了。   然而,对十分关注黄泉道和三生道的某些人来说,总是有一些比较及时的传递信息方法,尽管那或许会昂贵得让人穷途潦倒,可总是值得的。   当你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信息的时候,你的起跑线就在别人前面。   过去十年里,凡是意识到乱世将要来临的人或势力,都或多或少的做出了一定程度上的,甚至足够多的准备。把起跑线推得很远很远,当黄泉战争来临,便一下子领先无数人。   所以,当世上其他人还沉浸在羽灵荒界击败黄泉道的兴奋当中……或者有消息灵通一点,地理位置接近一点的人,知道羽灵荒界正在又一次迎来了黄泉道的进攻了。   这个时候,凭着昂贵而奢侈的快捷传讯方式,其实三圣殿早已在很多势力之前,成为第一批知道羽灵荒界将要陷落的极少数势力之一。   邹伯韬喃喃自语:“看样子,羽灵荒界和瑶山宗他们,多则可以撑个三五七年,少的话……少的话……希望他们多撑几年,也许会有新的希望。”   少的话,随时可能败亡。   这话,他到底也没说出来,似乎不说出来就不会发生。   羽灵荒界属于边荒地区,在边荒地区,算是比较繁盛比较中心的大千世界。可在边荒地区之外,就不算什么了。   可是,羽灵荒界倘若陷落,给世人的打击会很沉重。   不仅因为他们刚击败黄泉道,带来第一缕阳光和希望。还因他们有两大渡厄强者,是有防备的,是龟缩起来防御的……   在进攻羽灵荒界遭遇真正的第一次挫败之前,黄泉道三生道连续夺取七八个世界,是有偷袭嫌疑的。可羽灵荒界做出种种防御的情况下,仍然落败,那就洗刷掉了所谓的偷袭嫌疑。   这意味着,那就是黄泉道堂堂正正的实力。   这才是最打击世人信心的东西。要知道,荒界三千个世界里,能有一个渡厄强者连半成都没有,更不要说两大渡厄。   事到如今,唯有希冀羽灵荒界多撑几年。多的不说,至少能拖住黄泉道三生道的部分强者,延缓其席卷天下的速度。   “减缓一点,就少一点损失,就少死一些人……”邹伯韬默默思量,忽然觉得心口一阵说不出的烦乱。   其实他隐隐知道,黄泉战争不似表面看来那么简单,也不会只是一个荒界中招。即使有所减缓,少死的修士与百姓,也只会是很小的一个数字,也许小到完全不起眼。   可他是儒家经世道一脉!   经世道追求的,就是经世济民,学以致用!   知道会发生什么,又无能为力,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一个经世道门人煎熬。   烦闷中,忽然想起郁朱颜,邹伯韬不由更是一阵烦躁。   朱颜这丫头在君子殿的时候,学得很好,可为什么一走出去,却偏偏屡屡把事情办偏方向,甚至搞砸?   就在这时,一道浅浅光柱,骤然贯穿天地。   不一会,袁谷兰等几条身影匆匆赶来,急促道:“是上天界在传讯于真武殿!”   “我看到了。”邹伯韬胸中有一股闷气。   其余人在一旁纷纷说道:“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有这种敏感事发生?莫非上头就不怕下边捅篓子?”   几人猜测半天,忽然有人徐徐走来,声音稍沙,却有另一种悦耳感:“这几个月来,不见真武殿与上天界沟通,倒是半年多前,真武殿联络过上天界一次,似是为明心宗的事。”   众人微微回转身,第一眼就落在走来的几人当中那个明艳的绝美年轻女子脸庞上:“纪绯月!”   没法不看,论及容颜之美,此女与郁朱颜不相上下。然而,两人气质却是截然相反,郁朱颜清冷如水,温柔似水之下又暗藏一种坚定,对自己认定的事坚信不疑。   此女却是犹如一团烈火,是如此的妖娆而又明艳,像是天生有一种独特的火热气质,在人群之中自然而然的就突显出来。偏生此女在表面气质之下,又隐隐透着一层阴柔细腻的女人味,形成一份极致魅惑。   与郁朱颜相比,可谓是春兰秋菊各擅其美。   纪绯月步履不似寻常女子柔弱,反倒显得不输男子:“明心宗上次请来的瑶台强者,如今一去无回,真武殿亦无催逼之意。料想,凶多吉少。”   说到这,纪绯月的话固然意犹未尽,余者却均已明白背后的意思。从这一点线索来看,半年多前那次联络上天界,似乎真有几分像是明心宗在求援。   邹伯韬淡淡道:“等等就知。”   君子殿,是儒家在下界之代表。然则,有资格在荒界代表儒家的,却正是共治荒界的六大道门中的经世道与无穷道。   邹伯韬郁朱颜一应人等,乃经世道门下。   温竣纪绯月一票人,则是无穷道门下。   于是,接下来两群人各自扎堆在一块说话,泾渭分明,也就不值奇怪了。   双双各自遣人私下打探之余,不多时,真武殿那边的情况便已送来,众人不由纷纷看了纪绯月一眼,此女迎着众人注视,神情泰然自若。   据打听来的消息,的确是上天界对大半年前那次沟通的回讯。   但又不全对,有出入的是:回讯,不是给明心宗,而是给玉虚宗的!   纪绯月的推测对了大半!   温竣和纪绯月几人似乎只为表现这一点,得到答案就此而去。余下邹伯韬等人或是神情变幻,或是脸色阴沉,均是一言不发,代表无穷道的纪绯月势头愈发咄咄逼人了。   沉默半晌,袁谷兰努力平静声音里的波澜,道:“只要朱颜不犯错,就轮不到她纪……”   想起郁朱颜的表现,她突然说不下去了。   ……   黑暗里,飞梭悄然无息前进。   飞梭里,谈未然动作犹如狸猫,轻巧得没法出一个声息,在一个绝对不大的空间里腾挪变幻,飘摇摆动。   拳头和宝剑,时不时变幻着交替施展而出,激荡出浅浅的精魄气息。   精魄气息不算强烈,靠近了才能感应清晰一些。这一点恰恰能反应出,他对精魄的控制十分精细,十分出色。   谈未然的人影像是鬼魅,渐渐摇风摆柳,可惜,翩若步和细柳身法毕竟是普通了一些。不论他怎么施展,到底是来到一个极限了,再往上就对他的战力没有什么增加。   细柳身法和翩若步不是不好,是不够好。   前世他可以一直用细柳身法,今生却不能。因为他不再是那个曾经身轮残破的灵游巅峰,他还没到灵游巅峰,却比前世强大很多,也自然面对的是强大许多的对手或敌人。   也许是裴东来,也许是甘青棣,还有夜春秋,卓倚天!   能跟以上四人并称的人,还有最后两位,至今还没出现。或者出现了,只是谈未然不知道,至少她们的名气还没有传扬起来。不过,相信也很快了。   没错,是她们!   最后两位的名字分别是:祝木槿!纪绯月!   此六人被认为是同属于金字塔塔尖那个档次的超级强者。   也不是没有别的,能与之比肩的绝世天才。陆妖星、雪千寻没陨落之前,均是最顶尖那个层次的绝世天才。只可惜,不论有再好的天赋,再高的评价,一旦陨落,也就一了百了了。   想起六人,谈未然胸中战意昂扬,变幻身形中暴喝如雷:“我斩!”   刷拉!一缕冷光掠空,飒一声斩中练功石,切口断面光滑如玉。   “好!好锋利的剑法!”   有人突然出声赞许,谈未然余光一扫,说话的人是荆虎! 第691章 会师   “好,好剑法!”   荆虎从舱口走来,看了谈未然一眼,就忍不住动容,赞道:“单单凭这一剑,你就能进入鳌头榜前五百。”   殊途剑无声缩回金府,谈未然擦拭一把汗水,好奇道:“荆大尊也知道鳌头榜?”   “岂止知道,还每榜必看。”说起鳌头榜,荆虎玩味一笑,显然也看出鳌头榜背后有玄机:“那东西不管是谁在背后折腾,有什么用意。它的确很有意思,多看看,也可增广见闻。要紧的是,它里面的信息较为精准,排名评价堪称出色。”   “没有被人为地掺杂水分在里面……”荆虎随口一说,不期望谈未然明白他的意思。   可谈未然偏偏就明白,这话的潜台词就是“别的名录多半有人为掺杂的水分”。   鳌头榜能在短短二三十年里风行荒界,有排名吸引眼球这没错,可它受欢迎的真正本质,其实在于它里面的是真实信息。   “锦瑟录”算是演武大会的官方名录,然而,此乃十大演武之地各自操办的。你说其中有没有人为掺杂的不真实信息?登上一次“锦瑟录”,就可以一夜扬名,不想谁成名,就可以让他登不上。   你说有没有?用膝盖也想得到答案。   荆虎之所以在飞梭上,是他主动要来的。用他的话来说,闲着也是闲着。   谈未然觉得,荆虎打的主意是,干脆一路跟着,万一帮得上什么忙,那就正好可以跟宗长空两清了,省得欠人情。   不过,等荆虎一上飞梭没多久,就找宗长空交流武道,甚至获得宗长空指点。谈未然又隐约觉得,这家伙没准是故意的,就是为了得到宗长空的指点,也不晓得是他自己想到的,还是怜无月指点的。   滕永清和林子妤等四人,却是早就下了飞梭,往陌上荒界赶回去。   知会滕永清等人前来会合一起,是许存真和谈未然各自都提出的。原本,是希望一起杀上星斗宗明心宗,一起并肩战斗,为天行宗努力奋战。带上唐昕云和周大鹏,是打算让他们多经历一些。   其实,如果不是长辈太少,照顾不过来,本该把王铁蕊儿等所有人都一起带来,一起经历。   多一些集体活动,是有利于增进宗门凝聚力的。   可惜,星斗宗集体跑路去了明心宗,两个宗派的力量集合在一起,纵是对宗长空来说,便也有些棘手。一旦大战,他将一个人面对孤星和隋枯荣等强者,肯定不可能照顾得了其他人。   让唐昕云等人一起来,是想一起奋战,一起多经历,可没指望他们能帮上什么,能参与到其中。要一次面对星斗宗和明心宗,别说唐昕云和周大鹏,哪怕是滕永清与林子妤也是累赘中的累赘。   别说有荆虎。荆虎是个陌生人,初次见面,难说信任。   不能不说的是,还有另一个不好宣之于口的理由:这是宗长空的复仇,天行宗的人去多了就没法撇清关系。   天行宗所有人都只喊一声“宗前辈”,而不是“宗老祖”,就是为了撇清这层关系呢。   所以,滕永清唐昕云等人不能一起去明心宗,有谈未然和明空就足矣。   如今飞梭上就只剩下宗长空明空谈未然,外加一个荆虎。   练了一会蹉跎手,时不时的挥出一阵阵风,蹉跎手施展出来,浅浅精魄隐隐约约似可滞碍风的流转。   滴水可穿石?!   说有,就有。说没有,又似乎真没有那份时间力量。   谈未然露出一缕苦笑,沾了一丝丝时间法则的特性,听起来好像一下子威武雄壮了。可他也陷入了莫大煎熬中,这蹉跎手的方向,他找到了,可该怎么前进呢?   凭着当日所观所得,不但参悟,更一鼓作气凝练了蹉跎手四成拳魄。   可五成呢?六成呢?谈未然毫无头绪。   时光法则,又岂是那么好练的。世上暗藏一丝时光法则的技艺,除了蹉跎手,或许不多,但肯定还有别的,可哪怕只是沾染一丝丝时光法则,又有几个能练成呢。   “说起来,也不是没人练成……”想到这,谈未然眉心一跳,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跃入思绪:“聂悲练成流年剑!”   光明道绝学流年剑法,就蕴藏一丝时光法则的技艺。   还有明心宗的大宁静剑!   谈未然又想起一门技艺,可这门是不是和时光法则有关,他就拿不准了。   和时光法则有关的技艺,他是第一次碰到,没经验没头绪,甚至连个参照对象都没有。能把自创的蹉跎手练出一丝丝时光法则,那就是意外中的意外,奇迹中的奇迹。   想要继续这么一无所知地自创下去,纯属异想天开。除非……   谈未然思绪猛地一窜,找到一丝光亮:“除非,弄到至少一门和时光法则有关的技艺……才有一线希望继续自创下去。”   练功完了,谈未然小憩一会,方才溜达一番,凝望这黑暗,只觉得震撼心灵。   没人知道,这黑暗有多么浩瀚,黑暗深处有多少域外妖魔,呃,不,是域外天魔。   世界很大,自己却很渺小。   荒界是人族为主,没多少妖族,也没几个影族。然而据书本上说,在某些域界里,妖族的强大不逊色人族多少,其他形形色色的生灵同样形成强大族群。   单只下界,就有如许之浩瀚,上天界又是一番怎样的景象呢?   这一切的一切,谈未然都想亲眼看看。他知道,要想看到这些,就必须强大,并且一直修炼强大下去。   在长生武道走得愈远愈高,才能接触到更多。   深深一吸气,闭上眼睛完全放松下来,把练功时绷紧的身子和情绪放下了。然后,施施然走去,学着明空坐在一旁,听宗长空和荆虎交流,只是那毕竟太深了,一些东西不是他这个境界就能理解的。即便理解,也不见得是对的。   谈未然听得是迷迷蒙蒙,偶尔能听懂一些,但有更多不明白。明空则就听得如痴如醉,比他明白多了,时而流露欢喜,时而恍然大悟,每每想要拍案大叫出来,也只按捺住冲动,生怕惊扰了两人的交流。   听着入了神,偶尔听懂的时候,谈未然也忍不住挠头喜悦。   到了宗长空和荆虎这个境界,可以说的很多,时而谈到武道,时而说起学派经义,又有时互相同意,有时又争执。   听宗长空和荆虎言辞说起,谈未然又回忆起自己所知的,便渐渐洞悉更多,心中有些明白了:“这么说来,似乎荒界相安无事这么多年,也因六大道门的经义没有多少冲突。会是这样吗?”   他不知道,宗长空也不敢说一定是如此。   经义是复杂的,冲突的,总之一言难尽。   但每一个道门,必有一个核心道义,甚至像各大学派一样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系。   一些道门的经义本就是不同的,甚至是相反的,所以形成冲突也不奇怪。甚至于,道门座下的不同宗派,往往也会出现宗门经义不尽相同,甚至相悖的情况。   宗长空见多识广,听他刚刚说起,谈未然才知些许缘由。   道门的座下宗派可分为两大类,一类是纯粹分支。而另一类,则是大家对道门经义的认识出现了分歧,解读出不同甚至相反的意思,又不能自己火拼一场决定谁对谁错。于是,就用宗派来延续。   经世道,讲求的是经世济民,学以致用。   无穷道的核心道义,则是学海无涯,大道无穷。   道家的无量道,无量二字就将其核心道义阐述得明明白白。乾坤道、原始道、苍天道、凡是能成为道门,均各有各自的核心道义,从而一代代人追求自己心目中的“道”。   ……   据本土人士考证,罗汉荒界这个名称,大概有两个可能的出处。   一个可能是来自很多很多年前,佛家某个宗派命名的。而另一个出处,则可能是为了纪念一位名叫金罗汉的超级强者曾经与强敌激战,救下了本土无数生灵。   很多人……好吧,至少是本土人比较相信第二个说法。翻看史书,也的的确确在八万多年前,曾经存在过这样一位纵横天下的超级强者。   至于哪一个说法比较可信,星斗宗一点儿也不在乎,没这份心情来理会这种不相干的事。   一艘艘庞大飞船在天空翱翔,当终于接近明心宗,孤星高悬在喉咙的一颗心,终于徐徐落回原位。   不止他一个,当明心宗山门跃然在视线中,明心宗来迎接的人指着说“那就是我们明心宗”的同时,包括林申河在内,人人都不约而同地重重出了口粗气。   这一口气,仿佛把攒在心里足足一年有余的闷气和担忧,一下子宣泄掉不少。令星斗宗不少人觉得舒坦许多,轻松地走路都快要飘起来。   压力轻了,感觉真好!   星斗宗真怕,还没到明心宗,就被宗长空给冒出来杀掉。   当飞船在明心宗外门落下,孤星面无表情地第一个迈步出来,外门之前,数十名明心宗高层正在迎接星斗宗的到来。而孤星的第一眼,看见的正是笑吟吟的隋枯荣。   这个拖我星斗宗下水的王八蛋!   如果可以,真想把这王八蛋剁碎了喂狗!   孤星的思绪刹那浮沉,展开笑颜,豪迈大笑大步流星上前,亲热的握住隋枯荣双手:“隋兄,怎好让这么多人来迎接,惭愧惭愧……”   隋枯荣热情地哈哈大笑:“盟友到访,我明心宗上下不胜欢喜,怎可不表达一番诚意。”   两人相视,旋即一起哈哈放声大笑,笑声回旋在这个外门前后。似乎受笑声感染,星斗宗和明心宗的其他人也突然一并笑起来。   一时间,这一幕幕更像是一次胜利大会师了。 第692章 “光明道典”的异象   天外真空没有灵气。   飞梭里自然也没灵气,想练气,就得靠灵石。当然,练气丹和某些天材地宝则效果更出色许多。   说起来,灵石很多时候不是必须的,但又少不了。不是指充当货币这一点,而是说灵石在很多领域,都属于有更好替代品,但又的确少不了的东西。   好比炼器当中,灵石就是过程里很需要的一种物品。可真要没了,或想要更好效果,又能找得到更出色的替代品。   再比如飞梭里的练气……   灵石成为修士的主要货币,实在是偶然中的必然。   这会儿,谈未然没在练气。飞梭上的日子很枯燥,除了练气,因飞梭不大,练习技艺时根本得收着动作,不敢动太大。不过,谈未然不是一个依赖于环境的人,细心琢磨一番,就觉得可以练练控制精细度。   招法的,秘术的,气劲,甚至精魄。精细到尝试控制青莲吐息术的每一片花瓣的激射方向,甚至于扭曲旋转的幅度,诸如此类。   起了这个念头后,谈未然练了一阵子后多少有一点进步。所以是一点不多的,是因他原本对招法秘术的掌控就比较细致,他能和神照境交手,这方面就占了一定因素。也许不多,但肯定有的。   实际上,他前世走的本就是这条精细控制的路子。没法子,修为就灵游巅峰,经不住在战斗中随意挥霍,只能拼命的设法挖掘战斗力。   拳魄和肉身力量的融合程度,很大成分正是精细控制的体现。   好在枯燥是枯燥了一点,可架不住飞梭上一路同行的有两大渡厄强者。有宗长空在,荆虎的指点什么的,倒不在谈未然和明空的期待中,真正让他们屡屡觉得大有收获的,总是来自宗长空和荆虎的交流。   每当宗长空与荆虎有武道,或是经义上的交流,谈未然和明空则立刻放下手头一切,急忙赶去旁听。   很多时候,谈未然都是一知半解,偶尔听懂一些就心满意足了。当然,也不是全都适合他这个灵游境听到,有些太早获知则可能是有害处的。每当这时,宗长空会恰到好处地隔绝掉谈未然的视听,直到错过那一段。   如说收获最大的,自然是明空。方才进入破虚境半年,就将境界稳固下来,凭着这些收获,一路上在几次和域外天魔的激战中一一验证,并成功将另一门剑魄推上七成。   谈未然的收获也不小,虽没像明空一样有突破,却也化为感悟积累在心中,等待着合适的时候,方才会厚积薄发。   要说突破,也不是全然没有。一招光明自在剑,谈未然以前死活练不出剑意,当然也是他没多少时间和心思在这上面。如今有宗长空指点,在飞梭上又得以专注,终于成功凝练光明剑意。   除了修炼和旁听,多出来的休憩时间里,谈未然总在读书,各种各样的书。   最独特的,就是从十二地支得到的那本书:《光明道典》!   加上今次在飞梭上的阅读,断断续续三年下来,他连一遍都还没读完。这不是玩笑!   以前拿到书的时候,浮光掠影的粗略翻看,什么事都没有。可当他真正用心精读到其中少数段落,甚至个别句子的时候,总会有一些奇特的事发生。   时而不自觉的陷入沉思,仿佛其上每一个文字都是沉逾万斤,让他很快就耗光脑力,甚至精力。   有时,看着看着就不知不觉沉入这每一个文字当中,就好像每一个字都蕴藏极大玄奥意义,让他忘我沉醉其中。就只是那一个段落里的一两句话,也许就要读上一两个月,才会隐隐有一种“我是真的读进来”了的感觉。   “光明”二字,谈未然读此书过程里遇上过七处,其中六处都轻而易举读过。只有一处,分别用了足足两三个月才勉强消化掉。   真的是“消化”。   没“消化”掉之前,再翻看《光明道典》,则会头晕会恍惚会呕吐,甚至会一个字都看不见,都读不下去。   就是这么一本薄薄的《光明道典》,他断断续续读了两三年,连五分之一都没读完,就感觉隐约读出了“道”的气息!   书本是正常的,其上也没附着什么特殊力量。读书过程里,给谈未然冲击的,是来自上面的文字本身,而不是来自这本书。   如果说有什么特殊之处,那就只有一个:这本《光明道典》,是百里洞府的主人魏天生亲自抄录。   也许就是“神劫境”亲笔抄录,给这本道门经典带来了那份极为玄奥的不同。   练功、旁听交流、读书……成为谈未然在飞梭上主要在干的事,每日反复循环,枯燥得让人生出闷气。他有时也想,如果依二十年前的大师姐那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肯定在飞梭里呆不住。   可见,大师姐也进步很多。   也许太枯燥了,有时在一份令人不安的寂静中,凝视黑暗,仿佛把心底很多很多都给一下子勾了起来。他会想念冷葵,会想念管若夏、古大侠等人……   他会想起,并牵挂三师兄柳乘风,陆续失踪的许道宁与傅冲、以及极可能凶多吉少的师祖谢安民。偶尔也想问问,孔庭那家伙混到什么地方去了。   还有郁朱颜、风吹雪……一个接连犯错,可又浑然不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纪绯月给顶替了。只要拿到天下有雪剑法,风吹雪想必就不会再受困于此,未来自创之路也不会耽误太多。   天下有雪这门剑法,实在和风吹雪太天衣无缝了。   倒是李舟龙那家伙就算了,没什么好牵挂的,豪门世家子一只,谁有事都不会他有事。   嗯,还有绿儿和蕊儿两个丫头。   谈未然发现,可以想念的人变多了。   飞梭继续向明心宗飞驰,如是,一个月余之后。   飞梭穿过黑暗,渐渐接近了在黑暗真空里十分稀疏,距离遥远的一个个发光体。而这时,宗长空翻手取来一个罗盘形状的物体,似启动某处,弹出一团光亮,呈现立体天外真空的形状。   意念一动,其上一个个缩小的光点陆续放大,放大后一旁注有文字:罗汉荒界!   此物名为界标星图,是宗长空在其他域界换来的,比起用纸笔记录界标图,自然不如这个来得便捷与直观。   宗长空一扭一转,立体星图消散,指着远方一个渺小的发光体:“那就是罗汉荒界,我们到了。”   一个时辰后,飞梭轰然撕裂空间外壁,进入罗汉荒界。   一下子从黑漆漆,黑得深沉的黑暗真空里,来到一个蓝天白云的所在,这无异于从地狱到天堂一般的转变。便是宗长空与荆虎这班习惯了黑暗真空的强者,也有眼前一亮,心情舒畅之感。   “呼。”谈未然捏眼,吐气:“不知为何,有一种重回人世的感觉。”   荆虎正色向宗长空抱拳:“宗前辈,我这边先行一步。此战,我必在左右观战,若是有需要,务必要招呼一声。”   辞别的话不用多说,荆虎不是一个啰嗦的人,原本在飞梭上该说的就都说过了。   宗长空微微颌首,荆虎向明空点头示意,又看谈未然一眼。旋即一跃就出了飞梭。就只在一个影子幻动之间,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知是否藏在天空云端之上了。   荆虎这时离开大家都不意外,再留下来,那就得卷入这场恩怨里了。此战是宗长空的私人恩怨,参杂的是宗派恩怨,轮不到也不该他荆虎来插手。   不过,连谈未然也知,荆虎还期待宗长空用掉那个人情呢。再说,万里迢迢来这一趟,眼看就有一场大战,又岂会这时离开罗汉荒界。   当飞梭撕开空间进入罗汉荒界,其过程里形成的波动,从一点到一面的荡漾而去。   抱真境以下的修士与普通人,均无法察觉这种波动的存在。然而,对灵游修士以上,这种来自空间的波动,修为愈强大,距离愈接近,就愈是清晰十分。   就像一块小小石子落入水中,自然会形成涟漪,把距离近的鱼儿给惊动。   凡是直接裂空来去形成的空间联谊,在一定距离内,简直无所遁形。虽然也有方法,可以极大地减轻这种空间涟漪的震荡范围,可宗长空显然没这么做。   这本就是一次光明正大的复仇!   不需要隐藏,就是要宣告:他来了!   几乎同时,方圆数千里内,许多人敏锐察觉这一缕空间涟漪的荡漾,无不仰头望向天空。   尽管多数人什么都看不见,扫描不到,仍然大肆讥笑道:“也不知是哪家的破虚强者,居然在我们罗汉荒界随随便便破空来去……当真没把明心宗放在眼里。”   有人幸灾乐祸:“没被抓着就算了,倘若被明心宗逮着,就不一定有好果子。”   在一个世界有强大势力的情况下,随意破空来去不是一件可以淡定对待的事。轻则被视为不礼貌,重则被认为是挑衅……   在这里是不礼貌,如果是在玉虚宗山门所在,极可能被视为挑衅!   当空间涟漪荡漾,千里外黑云滚滚,大雨倾盆。   山峰之巅,崖边之上,一名修士承受着风吹雨打。当他察觉到这一缕波动,心头一凛:“是宗长空吗?!”   “不管是不是,先知会宗门!”   取来一张纸,书写上一行字,随手一摇一摆燃烧为灰烬。 第693章 双日高悬   另一个方向,数百里外,一个城池。   一个府邸里,一场盛宴正在进行当中。此乃本地人为了迎接一名路过的神照强者而准备的宴会,来参加的有本地豪强,有本地知州,当然,也少不了本地强者个个亲自来陪同。   一方逢迎得厉害,一方又享受,可谓是双方都很满意,宴会正热烈,渐渐走向高潮。当唤来几名歌妓跳起舞来,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舞蹈和那曼妙的身姿吸引了众人火热目光之时。   飞梭破空到来造成的空间涟漪,就在这时出现,在场凡是达到灵游的无不感到这一缕波动。就在这时,场中翩翩然的歌妓中的一个年轻女子寒光骤闪,抓住这一霎,身如电光飞掠而去:“狗官!纳命来!”   刷啦一声,那官员的头颅骨碌碌掉在地上,鲜血喷溅得满桌满场。   当这女子满怀仇恨地又扑向一名本土豪强,口中叫着一丘之貉,灭门大仇之时,心中还担忧着有这位强者在场,未必能报仇。   当所有人不由自主望向今日绝对主角,却发现,这位来自明心宗的强者,竟然看都没看那官员和这女子,腾空向天,脸色凝重如墨。几人刚开口呼救,这强者就不耐烦地一拂袖将几人直接抽飞:“滚!”   “是宗长空来了吗?”   “隋老祖交代的事,终于要到来了吗!”   这强者定定神,取来一张材质特殊的纸张,写上他要传的消息之后,噗的一下就燃烧起来。   那化身为歌妓的女子,实力不俗,连杀几名仇人之后转身就逃。余下一帮人大呼小叫:“快,快抓住这个姓祝的女子……”   喧嚣吼声里,这女子一边逃一边还诧异而庆幸的回头看了一眼明心宗这强者,不明白这人为何没出手。   其实,这些恩怨情仇,哪一天不是在发生着呢。   “宗长空?”   明心宗专用一个特制屋子存放这些飞信纸,其中一张纸率先浮现淡光,隐隐有了波动。坐镇这里的人在修炼的同时有感,迅速睁眼一看,顿时一步窜起就见到这张纸张。   一时间,没弄明白纸上文字的意思,连语气都带着疑惑。   当纸燃烧成灰烬,这人身不由己的打了个寒战,终于想起这个名字的意义:   “宗长空来了?!”   一张张纸条,接二连三的亮起来燃烧起来,此人呆了呆,看着上面的文字,飞一样记录下来,一边震声大吼,把屋外的弟子喊来:“快去,快去,交给靳宗主!”   对明心宗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消息用最快速度传播,这一会之后,明心宗上层悉数骚动起来,等得众人一并匆匆到来,那其中的纸条甚至还有正在燃烧,正在传递消息过来。   “方才出现强烈空间波动,可能是宗长空来了。”   “感到空间波动,可能是宗长空。”   靳红雪等一大批人涌入这里,纷纷看着这些飞信纸。经过最初的一波消息之后,一张张飞信纸断断续续的燃烧,传来最新消息。   每一张飞信纸对应着一个地区,再分门类别的摆放好。飞信纸价值不菲,光是收购这批,就着实耗费了一批资源。   此乃罗汉荒界,是明心宗经营多年的主场,可谓一家独大。历经多年多代后,不夸张的说,放眼整个罗汉荒界,很多豪强,很多修士的祖祖辈辈都可能出自明心宗门下。   纵然有某个国家一统本土,想要生存得下去,首先得获取明心宗的承认。   所以,在明心宗有准备又不惜代价的情况下,提前布置一番,从而尽量提早获得宗长空到来的消息,这不算多难。就算难,也总比死好,再难,能有对付宗长空难?   何况,宗长空压根就没打算隐瞒自己的到来。   “方才,有一艘大大的梭子在天上飞空……”   “人没见到,飞梭倒是看见一艘,正往……”纸上提及的地址,赫然正是明心宗方向。   “方才有一飞梭路过,弟子撺掇一人挑衅,人刚一出手,便在一道闪光后消失无踪。”   如果说一开始,还没人亲眼见到,不论传来的消息,还是在这里的人,没人敢肯定是宗长空。   那么,随着后续消息的逐一到来,就让这一切渐渐明朗起来,也渐渐仿佛让那把悬在脑门上的剑垂落下来。似乎每个人只要一抬头,就会被那把名叫“宗长空”的宝剑锋芒所诛杀。   星斗宗的孤星林申河等人也获知消息,匆匆赶来。此时,在一旁静静聆听这些陆续传来的消息,每个人的脸就像被重拳抡了一遍,以至于表情都有些变形。   这个时候,两个宗派的上层每个人都基本心中有数了。   是真的,宗长空,他来了!   每个人都有一种心脏被攥紧,快要无法呼吸的感觉。   两个宗派里,或许神照境不能理解这种恐惧。但凡是破虚境,历年来或多或少都参与镇压过,经历过宗长空那两三次的强势反弹,就多多少少受伤过痛苦过,有过切身体会。   经历过,体验过,所以才在知晓内情后,更明白内心的恐惧。   所谓的镇压八百余年,说得很好听,听起来也足够气势。   可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何尝不是在阐述着另一个铁一般的事实:真空锁八端的势力加起来,也杀不了一个宗长空。甚至,最后还被脱身而去!   气氛肃杀,飘散着淡淡的恐惧因子。   隋枯荣向孤星交换一个眼神,先行来到宗门某个招待贵宾的所在。进入这个雅致的院落里,直到看见里面的两个人,沉重心情才轻松一些,抱拳道:“钟大尊,明大尊,今次宗长空真来了,劳烦二位大驾!”   “隋大尊客气了,既然宗长空来了,我们便先居中说合,若可和解则最好。”   院落里的二人赫然是钟岳与明妃。   ……   飞梭在天空飞行,从另一个城池上空飞掠过。   烈日当空,偶然有人察觉阴影,昂头向天发现空中的飞梭,惹来许多人看新奇。直到陡然间,不知是谁人挥出,一击剑气嗤嗤激向飞梭,一道虹光破空,威势赫然。   一道绚烂剑气从飞梭上激射,交织成网,拦截下这一击后,迅速分解为无数丝线。刹那,形成一千一万道剑气,铺天盖地指向那人群,剑气嗤嗤撕裂空气的声音,以至于巨大到形成骇人尖啸音浪。   当不计其数的剑气将要斩中一片惊恐尖叫的百姓,却骤然奇异地交织在一块,宛如用蚕丝在一刹那织成了一把愈来愈耀眼的“宝剑”!   这,这是……七成剑魄!   那藏身在百姓中袭击飞梭的神照强者惊骇欲绝,眼里绽放的恐惧被那激荡来的剑气放大无数倍。噗哧!   金身霞光一闪就破灭,想要逃也来不及,噗哧一声,被这泛漾青芒的“宝剑”洞穿身子,活生生钉杀在地上。旋即,那“宝剑”方才慢慢化为点点青光消散在空气里。   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尽管人群密集,这一剑的力量余波控制得很好,却没对周围的人形成伤害。   “老祖,你这一剑厉害,相当厉害。”谈未然眼睛一亮,这一招的临战机变性颇出色。他的五行龙爪手,早已跟不上他的需要,如是这门蚕丝剑具备这种机变性,他也未尝不可以多练一练。   反正,一天不入神照,九劫雷音就没法精进。   “值得精研。”宗长空瞥一眼后评价:“就是稍显花哨。”   明空汗颜,谈未然暗笑。不知为何,明空的招法确实比较华丽。同样是霸世剑,谈未然练出来的简练得犹如一缕闪光,可明空练出来的却成千上万,霸气无比。   飞梭的速度不快,飞掠过一座座城池,又飞过漫无边际的荒野。偶有一缕缕炊烟一个个村落,可更多,是那时不时响起的兽吼与鸟鸣声。   这个世界似曾相识,又似乎八百多年后,变得陌生了。   宗长空久久不发一言,那笔直的身形,落入谈未然和明空眼里,竟似有一点佝偻,佝偻得让人产生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感。可再细细定睛一看,那身形笔直依旧,仍然显得巍峨,又哪里有过哪怕一点点的弯曲了。   也许真是我眼花了,谈未然心想。   这时,宗长空突然微微抬头,平视远方,目光强烈得仿佛穿透空间。不到一盏茶时间里,眼看天边就有一个小黑点愈来愈大,愈来愈是接近,身形渐渐清晰,竟是一位妖娆女子。   来人赫然正是明妃。   当进入彼此的视线中,明妃微微一笑,张嘴就说道:“宗前辈,在下玉……”   一并赤金色宝剑自宗长空掌心冒出,轻描淡写间,一缕强得窒息的光芒瞬间爆发:“滚!”   明妃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生生给截断,一见之就眼色微变。   剑中真魂!   一刹那,如有一轮烈日在天空爆发闪耀。方圆数千里,乃至上万里以内,几乎每一个人都察觉到眼前陡然变得更加明亮,这抬头看天,才惊讶万分地发现一桩奇事!   天上竟有两轮太阳!   一轮相对温和,而另一轮却是刺眼无比,教人一看就有目盲之感。莫说普通人,就是修为差一点的修士也不敢直视。   光明剑魂犹如狂潮,一波波冲击着明妃。明妃犹如被鞭子抽中,身不由己一次次到飞,霞光破灭又产生。定神一看,才知被一剑击退一千多里。 第694章 明心之灾劫   不愧是宗长空!   真不愧是那个一剑破万法的宗长空!   一缕佩服和一丝冷意,在明妃略显苍白的容颜上一并涌出,显然这一剑没那么好接。她悬浮空中,头也不回道:“宗长空看来似乎铁了心,不打算听任何人的说合。”   钟岳无声无息出现在一旁:“听说他当年一个人挑了万法城之后,曾有不少人公推他是荒界第一高手。可惜,继那一战之后,他就不再活跃,以至于这事提了提就销声匿迹了。”   明妃螓首微点,眼里生出波澜:“依稀记得,他似乎至少六千岁了,是这个年纪吧?”   “应当七千岁了。”钟岳语气凝肃,说到这不由语气一顿。   活到这把年纪还没死,本身很是难得了。别看理论上最高能活一万二千年,可渡厄境的元气向来有去无回,实际上活到六千岁就很是了不得。   钟岳和明妃眼有惊讶之色,互相看了一眼:“活到这一把年纪,他不但没死,实力竟然……”口中“竟然”几遍,也没敢肯定宗长空的实力到底还剩下多少。   先前一剑之威,明妃亲自领教了,钟岳也看在眼里,感受在身。   一剑破了明妃的金身法衣,若不是内甲,未必就能全身而退。足见宗长空之威,未必逊色当年单挑万法城的极盛之时多少。他们都曾经历过那个时代,也都曾多多少少对当年那个一人一剑灭了万法城的超级强者有过佩服。   那,显然不是宗长空的全部。   飞梭正在前进,宗长空已经用先前的一剑,宣告了没人能阻止他们,谁都不可以。   即使同为渡厄强者!   当飞梭接近,明妃用肉眼就能看见站在飞梭之前的宗长空,甚至可以看到宗长空眼里那股子烈日滔滔的气势。   先前一剑,就已表明宗长空的态度。   看见宗长空笔直身形的巍然之势,看见这股耀眼气势,两人就豁然明白事不可为。互看一眼,晃身消失双双原路折返。   “有敌人?”   谈未然和明空没看到明妃二人,正惊疑不定。宗长空凝望两人退去,一摆宝剑没入金府,仿佛知他们在想什么,凝声道:“是两个渡厄境,一男一女,看来是一起的,不认识。”   “那女子金身八阶,法衣出色,内甲最佳。接了我一成剑魂,虽只仓促下,也施展九成精魄,得以全身而退。”   平平静静两句话,夹杂的信息着实不少,谈未然和明空沉吟半晌,旋即心神一凛:“早知明心宗不会坐以待毙,可真没想到,它居然有本事请来两个渡厄强者……”   面对冲出囚牢后必将含怒杀来的宗长空,明心宗和星斗宗绝不会坐以待毙,这是宗长空和谈未然都想到的,当时连绿儿都想到过呢。   请外援,就在预料当中。   不过,原本觉得两个宗派不一定有这个人脉,请得来渡厄境。即使有这个人脉,考虑对付宗长空实属九死一生的事,不是欠重大人情,不是交情好到一定程度,对方也多半不会被请动。   可没料到,明心宗居然有本事请来两大渡厄外援。   实实在在意料之外,愈想愈觉得奇怪。若有这个能耐,若有这种人脉,不如上次就请来出手。如此一来,宗长空纵有谈未然相助,上次也未必就能脱得了困。   放眼天下,女性渡厄强者似乎也不少。可能在宗长空一成剑魂下全身而退的,恐怕就寥寥无几了。   想到这点,谈未然和明空的脑袋里,顿时就蹿出好几个有名有姓的人物。明空眼里掠出一缕锋芒:“修为渡厄境,金身只有八阶。这说明,那女子相对来说,年纪不是太大,估计最多不超过二千多岁。”   宗长空微微颌首,金身是最需时间来打熬修炼的,往往也是一个修士身上最拖后腿的,修为上去了,金身跟不上,是非常普遍的事,每一个修士都曾亲自经历过,甚至一直经历着。   所以,除了那些老资格的老牌强者,真没几个人能做到这点。金身跟不上练气境界,普遍能说明一个修士的大致修炼阶段了。   明空这么推测很正常,这本来就是行走天下的经验之一,眼里的锋芒似乎随时要化为剑气飚出:“这个年纪以内的女渡厄修士,实在屈指可数。”   谈未然摩挲嘴角,忽然道:“能一次派出两大渡厄的势力,荒界虽大,其实不外就是那些个。料来,对方和明心宗星斗宗的关系没好到那种倾巢出动的地步,所以……”   所以,不论是谁派来的,肯定不止两大渡厄境!   他话没说,明空就听出来了,倒吸一口凉气:“六大?!”   此时,视线之中从天边跃然而出一个方圆怕是有八千里的巨大内湖,宛如镶嵌在大地上的一块淡蓝梳妆镜。与一条条像玉带的河流相连,在青山绿水以及城池的环绕中,让人流连忘返。   宗长空眼神一黯又消失,流露坚毅之色,淡淡道:“明心宗,到了。”   是不是六大的人也不需再猜,倘若真是明心宗请来的人,很快就会揭晓答案。   飞梭在湖泊另一边的一座山峰上降落,就在距明心宗不到二十里的地方,不论高度还是位置都正好。   谈未然一行三人出来,站在山峰眺望偌大的明心宗。宗长空一指凌空勾画一圈:“方圆一万里,均是明心宗地界。从铭心湖这一面开始算,就属于明心宗外围,不下数百上千万人在这里讨生活。”   他一指,谈未然和明空就看了个大概。湖泊上有大大小小的船只无数,有的是在打渔,有的则是游船。岸上又有很多一块块阡陌纵横的田地,栽种着各种作物;远方浓烟滚滚,不是铁匠就是炼器。所有的一切,呈现出勃勃生机。   只有世俗,才会有这种让人觉得俗气,又教人感到希望的场景。   它真实得可贵。   这一刻,谈未然莫名有一种触动。若不是父亲谈追的努力与奋斗,他也很可能只是在世俗中浮沉,为吃上一口饭而苦苦挣扎的一个普通人。   这里很多人不一定是修士,也不一定是本地人,当中不少是明心宗历年历代门人的子孙后代们,也不乏外来者。总之,当一个宗派在一个地方久了,自然而然就会生根发芽,渐渐形成这样一种存在。   此类场景每一个宗派都有,曾经的行天宗有,以后的天行宗也会有。   当一行三人飞跃外围,直奔峡谷和山峦之中,刚真正进入明心宗地界,就隐隐察觉到空气里的一丝丝异样。宗长空瞥一眼谈未然:“察觉了吗?凡是上了规模的大宗派,大抵都会布置下一个侦测范围极大的器具,笼罩住宗派地界。”   “如此一来,一旦有外人闯入,也就能在最短时间里察觉了。”   宗长空是在传授经验,不论谈未然是否有类似经验,他都听得十分仔细,句句都记在心里。一位活了七千多岁的超级强者行走天下的经验,对任何人,任何宗派,都具备无比宝贵的价值。   几乎就是三人进入明心宗地界的同时,明心宗的侦测器具瞬间就发出了险些撕裂耳膜的鸣叫声,又短又急促,令每一个人只要听到都能清清楚楚捕捉声音里的境界与紧张。   坐镇此处,专门盯着防御器具的人,完全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大团猛烈无比的色彩像是油彩一样炸开来。   那意味着,闯入者很强,非常强大,强大到十分恐怖的地步。   就在这时眼前一花,隋枯荣就如鬼魅般出现在这里,这人刚喊一声老祖,隋枯荣听而不闻盯着那团色彩,惊惧之色极为隐蔽地一闪而逝。   那个人来了!   此时此刻,外门一带,明空一剑激荡,宛如化身千万,一蓬又一蓬鲜血凌空喷溅。   他们是谁?前来拦截闯入者的两名明心宗神照修士绝望而痛苦无比,几乎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尸体被充满霸气的剑魄斩得一分为二,啵的一下炸裂。   两条尸体还吓不住明心宗的人,驻守外门的明心宗强者怒吼着纷纷冲天而起。明空正要兴致勃勃迎上去,被宗长空一道气劲阻拦:“莫要拖拉,我来。想打,里面多的是。”   吼声震天,平添许多气势。当一群明心宗强者纷纷犹如炮弹激射向天,直指谈未然三人而来,其气势可谓凶猛。   眼看似乎悬空三人被震慑住了,有人欣喜有人冷笑,也有人警惕准备大喊一声这三人不对劲小心点。就在这时,只见宗长空微微一抬手,一巴掌隔空扇过来,一霎就有狂风阵阵。   狂风?不过尔尔。   此念刚在明心宗众人心头浮现,后面一点的人就惊恐欲绝地发现,冲在最前面的人刚一碰到这股犹如实质般的“狂风”,人就刹那分崩离析成为一堆烂肉。   真正的是整个人皮肉骨都吹得酥烂掉了。   落后几人甚至来不及想,就被“狂风”卷入其中,瞬间了账。   又是十成拳魄?谈未然和明空呆若木鸡,异口同声:“您到底练出了多少种精魄?甚至真魂?”   宗长空哑然:“活得久,会的就多了,没什么稀奇的。”   明心宗外门弟子个个傻眼地看着这一幕,入门久的还在想师长都死了个精光,怎么办。那些刚入门的发现在他们眼里强大得简直无与伦比的师长们都死了,个个心潮澎湃不已,也不知在多少人心里留下了烙印。   明心宗外门弟子不计其数,不过,谈未然三人没有一个有兴趣滥杀。   一路深入,再没了前来阻截的,显然知道再派人来就纯粹是送死。   谈未然三人并不掩饰行迹,深入到明心宗内门一带,可见处处房屋建筑。虽在山野之中,也有一种特别的繁盛气息,然而,却被一种淡若无的气息将其与分隔开。   莫说宗长空,就是以谈未然的修为,接近一些也依稀察觉得出。   落在最近的山峰上,宗长空示意二人留下:“明空,你看着谈小子。”   宗长空缓缓一吸气,宛如青龙汲水,一口气就让这方圆百里内的空气悉数疯狂涌动起来。 第695章 夷平千里   一刹那,风起云涌。   无所不在的空气,鼓荡出澎湃的气流,浩然流转。   一吸气之际,宗长空微微一凝神,双拳分为掌,双掌微微凌空一挥,再不疾不徐一击。   磅礴大气的强大气息陡然从双掌之中迸发出来,一霎时引来风云突变,那滔滔不绝的灵气凝聚在这气劲覆盖之间,为拳中真魂增添着更为浩大的威能。   就在这一霎,天空之中,隐隐有无数浅浅光线聚成若隐若现的神魔之像,堪有数千上万丈之巨大,仅仅一只大手就仿佛能把明心宗给包住。正是这威势震慑的神魔,竟从九天之上呈现压下来之势,给人的感觉就如天都塌了。   以至于天空被遮,方圆数百里在这神魔巨像的笼罩之下,竟无一缕阳光透射得下来。   见得这一幕,明妃明艳动人的容颜平添几分难看,想起自己半路拦宗长空,就一阵阵心有余悸:“又是一门真魂!活得长久,就是有好处。”   处于云端之中,原本正一派悠然模样的钟岳一个箭步蹿起来,脸色变幻惊疑不定,连吐了两句粗口,也发泄不掉心头的震动:“这……这宗长空果真暴烈!”   如此威能浩大,这是打算一口气就毁掉明心宗内门啊!   宗长空初来乍到,谁会想到他一句话都没说,就这么一个照面,就要夷平一个区域。   这是一个真真令人震骇万分,铭刻毕生的大场面!   便是生活在明心宗外围地带的那些百姓们,也都纷纷察觉到天空突然一下子就黯淡下来。尽管那神魔巨像并没有覆盖到这边,然而,无数处于外围地界的修士和普通百姓们抬头之际,也正正目睹了数千里外,那黑暗笼罩的一幕。   简直犹如毁天灭地。   “不!”震耳欲聋的嘶吼声,骤然震荡天际。   明心宗核心区域里,隋枯荣神念一扫察觉这一击,登时惊怒交集:“宗长空,你有种就来杀我!”   “我隋枯荣在此!宗长空你可敢来杀我!”   一声暴喝之间,隋枯荣一晃再晃,竟接二连三在空气里留下多条看都看不清的残影。一眨眼,就是凝聚丹田之气,轰然一击遥指宗长空。   孤星微微色变,也跟着杀上,晃动之际一拳轰出。竟然有无数星辰裹挟着熊熊烈焰,在这昏暗的天空中仿佛平空出现,拖拽住一条条令人震撼的轨迹。   呈现出毁灭性的一幕,将所有星辰呼啸打落往数千里外。   目标是宗长空!   来不及了!   神魔巨像之手呈现无与伦比的巨大,裹挟着狂风的呼啸,重重地拍中明心宗的内门防御。一霎时,谈未然先前就感应到的位置上,赫然出现一个隐隐约约的光芒罩子,宛如一个巨型海碗倒扣在大地上。   这在过去,曾多次捍卫了明心宗内门地界的安危,避免了内门弟子被人袭杀的命运,很大程度上保护了内门。   然而,此时此刻,面临宗长空真魂一击,再没有什么能阻挡他。   当巨大的手掌像天崩一样砸中防御光罩,数下震动产生的涟漪激荡向四面八方,鼓荡的气浪甚至掀起数百丈高,比那海浪还要惊人。谈未然矗立于山巅,清清楚楚看见那些大小山头上的花花草草一刹那被吹得分崩离析。   而这时,防御光罩犹如承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压,竟然隐隐给人一种发出吱吱嘎嘎声音,眼看处处在重压下炸出无数裂痕。在如许威能之下,只撑得不到两息之间,终于支离破碎。   炸出不计其数的星光,沸沸扬扬满天,填充着空气里每一个空缺,让光罩覆盖的方圆千里呈现出一幅“地上星河”的独特景象。   这一霎,堪称美轮美奂。   却也暴烈到极点。   饱受重压,无处宣泄的气劲这时终于找到地方爆发,嗖的一下冲击四面八方,形成的冲击力竟是连最近的几座山头都没顶住,被一下子就冲击得崩塌。这股气劲形成的冲击力,是延续到了千里之外才消散。   多亏明空迎着来势喊了一句小心,鼓荡出一层真气把谈未然也包入其中。   几乎在同时,巨手几是摧枯拉朽般碾压而下。   无数明心宗内门弟子在这个地界上,不约而同地面无人色,悉数在这被神魔巨像笼罩的黑暗之中瑟瑟颤抖。   不论是刚刚正式被收入内门没几年的年轻弟子们,还是那些入内门有些年头的大龄弟子们。又或者,是那些在内门指点弟子们的护法和长老们。   不管是御气境,还是抱真境灵游境,甚至神照境破虚境,对宗长空来说都没有区别……无一不是在这一刻全都束手待毙,在面如土色中死亡带着黑暗降临!   悉数被碾压,这一掌还没落下,就见修为差的御气境弟子一个个啪啪啪地瘫软成一坨坨肉泥。旋即是抱真境,灵游境,神照境,修为高的或许撑得久一点,可也仅仅是多了那不到一息时间,就纷纷爆成一滩滩肉泥。   最终,那些血肉和沙砾和泥土一起,再也难分彼此。   真真就像极了天塌,一整块方圆数百上千里的天塌下来,正正一巴掌拍中这一块内门地界!   就宛如一口巨大的铲子,将内门地界生生给碾平了,摧枯拉朽的……夷为平地!   爆出的声音震耳欲聋之极,和那犹如地龙翻身般的震动,便是数千里外,都能听得,都能感觉得到。   隋枯荣和孤星的阻拦和牵制来得太迟,虽说只迟了那么两三息,可对渡厄境来说,这根本没起到作用。   纵然是他们倾力一击,毕竟相隔太远,如此遥遥一击威能弱了不小。宗长空甚至没太在意,只用一招小盾拳,就成功将这两击拦下化解掉。   明心宗内门方圆数百上千里的一大块地界,就像变戏法一样,一眨眼功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那遮天蔽日的尘埃,在那片地域不断升腾,不断扩散。   近万名内门弟子,就这么没了……真没了!   隋枯荣身子一晃,脸色惨青,张嘴竟发出一声不成人声的嘶叫,有怨毒,也有后悔。从当年决意镇压宗长空那一天起,八百年里就不止一次想过也清楚,宗长空一旦脱困,就是明心宗的灭顶之灾。   可真到这一天来了,隋枯荣才发现,比想象中更煎熬,他淡定不了。   孤星轻轻摇头,似乎不忍卒视,就不晓得,如果他知道了星斗隐脉先被宗长空灭了,又会不会是如此一副表情呢。   余下的明心宗和星斗宗门人,悉数震呆住,呆呆看了一会,才从那毁天灭地般的一拳中醒过来,或是怒骂,或是哀叫,或是……绝望。   原来觉得,面对真空锁另一头的宗长空很艰难,是一种痛苦。   可现在很多人才知晓,原来面对宗长空本人会更煎熬,更痛苦!   从天空俯瞰,就会见到,那一块曾经的内门地界,曾经有花花草草,山脉山峰。如今就像被一只大手给生生强行抹掉了似的,除了在大地上留下巨大无比的五个指痕,就什么都改变了。   观战的钟岳和明妃深深吸气,再吐气,互看一眼方察觉相互眼里的震动。   一来就二话不说,直接动手夷平明心宗内门。宗长空的刚烈,当真不是史书里典籍里随便几笔就能描述得完全的。   钟岳突然想起,他曾在书里看过一条多年前记载的传言:“我看过一本书记载当年,宗长空可能是灭门最多的修士,说是只要惹得他亲自登门,八成就是对方全灭……如今,我倒真有些信了。”   明妃却问道:“怕是有上万个内门弟子吧。”   “有。”钟岳诧异看了明妃一眼,为何有此问?心慈手软?当然不是,他知道明妃不是那种人。   “可惜了。”答案很快揭晓,明妃觉得这些弟子死得浪费了。   “可惜?未必。”   钟岳淡淡道:“真传弟子又不在内门,而且,我刚知道一件事。就在获知宗长空到来的时候,隋枯荣就下令把内门弟子里最出色天赋最好的那些个给带走了……”   “明知宗长空要来,又不遣散弟子,又不约战地点。事到临头,还不肯带到最安全的核心区域。隋枯荣能有什么好打算,又能是什么好东西。只不过,宗长空一来就动手,弄得隋枯荣彻底失算了,不然……嘿嘿!”   钟岳冷笑,“嘿嘿”之余是什么,明妃想想就知:“理会它做什么,死多少弟子都是它明心宗的。别等它来催,该我们做事了。”   “别真让明心宗给灭了,怎么跟上头道门交代。”   当宗长空三人穿过变成一片平坦荒芜的千里内门地界,徐徐逼近核心区域。   所谓核心区域,乃是一个宗派的历代祖师殿,以及真传弟子,长老和太上长老们隐居修炼的区域。当然没有一个“核心区域”的名称,可实际上,当之无愧就是这个地位和作用。   理所当然是任何一个宗派守卫得最严密的区域。   宗长空三人刚到来,隋枯荣等人就用一双双充满怨毒和仇恨的眼睛怒视着三人。 第696章 道门谕令   连隋枯荣在内,明心宗弟子们眼神里的仇恨、恐惧交织在一起,委实复杂难明。   那份怨毒,简直能把一个个活人变成厉鬼。   无数眼神死死盯着三人,尤其是谈未然。很多不敢也无法直视宗长空和明空的目光,纷纷把充满杀意和仇视的投向他,也许是觉得他年轻好欺负也说不定。   谈未然年轻英俊,一袭黑衣将他气质衬托得愈是冷凝。原本绿意盎然的山头,颇是被一些尘埃倾洒得灰蒙蒙,让一切都显得有些灰扑扑的,他的存在倒令这环境平添了两分颜色。   也不知有多少人打算把他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里,打定主意等以后遇上了,一定要把这厮千刀万剐。   此时此刻,双方距离仅仅不到五十里。   是一个连破虚境都能一招覆盖的距离,是一个根本阻挡不了宗长空的距离。只可惜,一层淡淡光膜把这里一分为二,将双方隔开。   一边是明心宗和星斗宗的人,在光膜的里面。   一边是宗长空三人,自然在光膜之外。   就在这时,天际漂送一个声音到来:“宗前辈,可否听我等说一句话?”   天边射来钟岳和明妃两条身影,驻足百里之外。显然,上次拦截吃了一亏后,两人已经明白了,在这种情况下贸贸然接近宗长空,是一个非常不安全的举动。   一句话刚出口,钟岳与明妃就暗暗做好了准备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心理建设。   出人意料的是,这次宗长空居然点头:“说。”   莫不是听错了?怎可能就这么允许?钟岳与明妃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定了定神方才发现没听错,是真的。两人又沉吟一会,刚飞行接近一定距离,终于来到谈未然的视野里。   当谈未然凝目一望,登时就把钟岳认出来,嘴皮微动传音:“此人我认得,是玉虚宗的钟岳!”   “玉虚宗!是他们!?”明空心神猛然一凛。   果真有“六大”插手了。   倘若一个是钟岳,另一个女子也就呼之欲出了。二千来岁以内的女渡厄强者,放眼荒界屈指可数,明妃正是其中名气最广为人知的一个。   他们在来路上的推测里,就包括有玉虚宗!   钟岳二人飘然而下,行礼道:“晚辈乃玉虚宗门下钟岳(明妃),参见宗前辈。”   教谈未然暗感意外的是,以玉虚宗的霸道作风,这两人竟然对宗长空执晚辈礼,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这是真正的第一次见面,从年纪来说,这么行礼也没错。其次,估计也是为了接下来的交谈铺垫一个好的开始。谈未然有所不知的是,钟岳和明妃这个晚辈礼,也为了曾经发自肺腑的敬意。   虽从个人姿态上,对宗长空有过敬意,然则,钟岳一开口仍然暴露了玉虚宗的霸道:“宗前辈,我等代表玉虚宗前来,不是要阻止前辈复仇,而是希望与前辈对此稍做商量。”   一句“代表玉虚宗”,可谓暗藏威慑,换了别人,估计就是不腿软,也得抖几抖。   可这话没让宗长空有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淡淡吐字:“只管说。”   抬眼打量宗长空,钟岳暗暗感叹。当年破万法城之战轰动荒界,一时间无数年轻修士十二分崇敬,他也年轻过,何尝不是如此,并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收起回忆与情绪,钟岳正色道:“晚辈二人已知猜出前辈此来是为何。我等二人,不是来阻止宗大尊的,我玉虚宗也不欲与宗大尊为敌!只是……”   钟岳语气一凝一顿之后,明妃放柔语气接上:“只是,上天界道门之谕令,我玉虚宗不能不从!”   道门谕令?   谈未然三人顿时愕然。   这会儿是明妃来说,想来是觉得换了女子,火气会少一些:“不错,正是道门谕令……”   ……   当明妃柔声讲述之时,光膜之中,隋枯荣面无表情盯着这一面,恨不能把宗长空和钟岳几人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尽数收入眼底。一旁孤星突然道:“我担心玉虚宗不会尽心,他们不愿意搅合此事。”   这是一人灭一派的宗长空啊!   平白无故的,谁愿惹上这种杀神般的超级强者!   孤星的担忧绝不是没来由,不过,隋枯荣对此很是淡然:“道门谕令,没人会违抗。”   孤星默然微微点头,就是因无量道的谕令,因玉虚宗的插手,他才在最后关头,毅然决意放弃山门,悉数撤来与明心宗会合。   本来就实力不济,再不会师一起,就等着被宗长空易如反掌地碾杀掉吧。   人活着,才有未来。   其实隋枯荣不是淡然,而是如今木已成舟,只有这一条金大腿可抱,抱对抱错,都没后悔的余地了。   玉虚宗愿不愿意,谁在乎?   反正无量道不会在乎,隋枯荣更不在乎。如果明心宗今次没灭,再考虑玉虚宗高不高兴愿不愿意吧。   无量道的谕令,不管愿不愿意,玉虚宗必须执行,必须办妥。   凭玉虚宗的实力,只要插手此事,就必能带来转机,未必事不可为。   一缕名为“希望”的光在隋枯荣孤星等人的心底悄然滋生出来!   从宗长空脱困的那一天起,这就是两个宗派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这一年多来,凡是知情者就没有一个能过得安稳,可谓寝食难安。   孤星与隋枯荣更是一天都没安心过,每天都浸泡在后悔与煎熬里。   一个后悔,当年不该卷入这一系列事当中。另一个不知道可以后悔什么……   坦率说,这一年多来,两个宗派在过去的四百多天里,每一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绞尽脑汁的想,想一个如何应付宗长空,如何应付即将到来的劫难。   其实不是没法子,两宗都想出了数十上百个法子。不夸张的说,换做一个实力正常的渡厄强者,两个宗派想出的法子里,不说有几十个可靠的应付法子,最少也有十个八个。   遗憾的是,宗长空的实力强大得不合常理。   强大到这种一人抗衡一个宗派,甚至一个人灭了一个宗派的程度,不少所谓的规矩和潜在规矩也就不在话下。即便触犯了,也不见得有人能把他如何。   令两派倍感煎熬的是,他们想出来的种种法子,或是人情或是关系,或是武力,或是缩在乌龟壳等等方法,对付别人没问题,却是应付不了宗长空。   直到某一天,靳红雪突然提出一个建议:“请求道门支援。”   一个请求发给上天界,等待很久,原本以为是彻底没了希望。也是,为了明心宗这点破事,都葬送了一个下界的瑶台境,还想要道门支援多少。不料,当明心宗熄了希望的时候,消息下来了。   令人惊疑不定的是,反馈下来的,居然是无量道回给玉虚宗的谕令,是否很奇怪?   谕令浓缩为一句话就是:保住明心宗!   ……   等明妃把个中内情娓娓道来,宗长空三人方是恍然大悟,暗道一声原来如此。   明妃和钟岳诚恳,又在言辞里,已然把对待此事的态度表现出来。把该说的说了,临走前说道:“宗大尊乃是前辈中的前辈,在下二人若不是迫不得已,也不愿与前辈交手。”   “若能和平解决,则为最好。如若不能,也不妨商议一个结果出来。”   “请宗大尊三思!”   一番话说完,钟岳二人飘然而去,先入了光膜之中。与隋枯荣孤星等人一席时有不满的交谈之后,方才退出光膜,择一处无人所在等待双方的答复。   宗长空和明空双双看过来:“谈小子,你以为如何?”   谈未然笑笑:“话虽可信,不过,究竟是上兵伐谋其次伐交罢了。玉虚宗是两头为难,一头是不可抗拒的道门谕令,一头又是前辈。即便换做我,也看得出,动武是下策。”   “在玉虚宗这种处境下,若能动动嘴皮就摆平这事,岂不是天大的意外之喜。”   实际上,趟这趟浑水,对玉虚宗来说纯粹是得不偿失。   若是旁人,玉虚宗不介意直接展露一下霸气。   但对宗长空?动武,的确是下策。   和宗长空为敌,实非明智之举。   别人和别的宗派会忘了多年前的“万法城之战”,玉虚宗可没忘。即便忘了,也自然会有人提醒他们,宗长空有多强。   如今是乱世争流的大时代,玉虚宗再强再霸道,非不得已,实不愿为了别家的事与宗长空死磕。   这个时候损失实力,损失的就是未来。   就连谈未然都很怀疑,倘若玉虚宗突然实力不济,未来一统荒界的人会不会出自玉虚宗门下,那就说不清了。   想深一点,就会明白钟岳二人保持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实在一点都不奇怪。因为这事对玉虚宗来说,不论怎么处理,注定得到的就是亏本二字。   和气一点,就可以少折老本。   当然,对玉虚宗来说,不打不动武,大家一团和气地是最好,可惜这是奢想。   说到这,谈未然话锋一转:“不过,脸上再和气,说得再花团锦簇。此事除非我们完全放弃,否则说一千道一万,迟早还是要动武的。” 第697章 瑶台境的最后秘密   钟岳二人表现得再是一团和气,也糊弄不住谈未然三人。   表面和气,掩饰不了此事的本质。   不是为驰援明心宗,玉虚宗派了两大渡厄来这里干什么,当是吃多了来散步消化呢。   无量道谕令,说了要保明心宗,玉虚宗就一定会照办。   哪怕是钟岳二人恐怕也心知肚明,想靠三言两语就说退宗长空,纯属异想天开。   钟岳二人来了之后,已从隋枯荣口中大致获知了这份恩怨。宗长空被囚禁八百余年,经历背叛与暗算,孤独与落寞。落在任何一个修士身上,都可谓缠绵一生的天大仇隙。   不管表面有多和气,落到最后,必然是要动武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一团和气,也不全是伪装出来的。   钟岳二人刚一露面,开门见山地把道门谕令给表明出来。意思明明白白,就是先表明,插手这事是身不由己,不管最后发生什么,可别最后怨到玉虚宗身上。   不过,对天行宗来说,这效果是同样地。   玉虚宗为执行道门谕令,宗长空为报仇。你有你的苦衷,我有我的道理,总之,事先敞开来说,把话说在前头了。最后不论结果是什么,宗长空不会把这笔账算到玉虚宗身上,玉虚宗也别顺便记恨上天行宗!   这,才是一团和气背后表达的另一层涵义。   不过,虽则一团和气,然钟岳二人言辞中与神情里,是隐隐约约透露着淡淡地不满。谈未然三人都可以感觉得到,这份不满是对明心宗而发,甚至于不介意挂在脸上半公开出来。   或许,不仅仅是钟岳与明妃不满,而是整个玉虚宗都对此强烈不满。   这次任务对玉虚宗绝对是天降横祸,怎么能高兴地起来,对明心宗的不爽可以想象。   ……   宗长空初来乍到之时,绝对是打算一鼓作气直接大开杀戒。   从他的性子,再到三天前那一来就先是一击夷平明心宗内门的猛烈作风,已然让大多数人看得清清楚楚。不夸张的说,内门被夷平,不仅仅令明心宗心如绞痛,更令两派的人在当时悉数真正吓出一身冷汗。   见了那一掌的毁灭性,又有几人能不怕,不发毛!   接下来三天,宗长空一直没有再出手。   对两个宗派的人来说,这仿佛是扼住他们喉咙的大手稍微松了一松,让他们得到了一个喘息之机。包括隋枯荣等人在内,不能不承认,钟岳和明妃的出现确实带来了一线希望。   就不知,这一丝希望是突然闪来,又会不会突然闪逝!   最重要的是,两派有没有本事能抓住这一丝希望,并把它抓牢固了。   抓不住,就将永堕深渊。   破明心灭星斗,真正拦路虎是玉虚宗!   一方要杀,一方要保,互相基本没有退步的余地。关于这点,从获知是道门谕令的那一刻,连谈未然在内都看得清楚了。   想要无声无息地越过玉虚宗,破掉明心灭掉星斗,根本不现实。   杀了钟岳二人?这个念头,谈未然三人不是没有产生,可也就是一闪而逝的事。因为,连宗长空都异常清楚,这想法同样不现实。   杀了这两人,就必须得灭玉虚宗。   姑且不说别的,宗长空对此没有信心。哪怕后世裴东来极盛之时,也没做到这一点。实话实说,倘若“六大”这么好灭,六大道门的统治早就该被动摇了。   明空提出建议:“既然玉虚宗对明心宗不满,也不愿与宗前辈对上。那是否可以营造一个环境,令得玉虚宗有理由‘被迫’退出,让他们对无量道有了个交代。”   听起来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只消玉虚宗退走,明心宗和星斗宗就是囊中之物。   可宗长空稍一思量,就说道:“太难。”   谈未然暗暗同意,营造这样一个环境或形势,除非有什么取巧的法子。否则,其中的难度之大,还不如直接动手呢。   为星斗宗与明心宗,先是玉虚宗和宗长空先做一场,一旦直接冲突动起手来,拼得血溅三尺你死我活,那就太不值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接触的当天,谈未然就想到了:只需收回一个步伐。   表面看来,似乎没得退让的余地。其实,不是完全没得收。   谈未然稍一沉吟,张嘴向明空做了个口型:“大光明剑!”   是的,就是大光明剑的存在呀!   明心宗显然还没泄露这个秘密,但绝不等于会把这个“永恒武域”的秘密一直守到咽气。不说是有恃无恐,但这确实是明心宗的一部分依仗和底气。   嘴巴在明心宗身上,真要逼到灭门的绝境里,临死前喊一两句,宗长空本事再大也阻止不了。   莫要忘了,大光明剑意味什么。   谈未然很想告诉宗长空,这次灭不灭掉明心宗,他没宗长空认为的那么在乎,天行宗也没那么在乎。因为只要唐昕云、柳乘风、周大鹏还有他谈未然这一代弟子没死绝,覆灭行天宗的道统大仇,天行宗一定会报!   明心宗灭定了!   未必一定要宗长空这位老前辈出手,谈未然也可以亲自出手,唐昕云等大家都可以。也许现在还做不到,但将来一定没问题,他们都期待那一天,并暗中以此鞭策自己。   很多话来到喉头,最后到底没说出口。   宗长空经历背叛,被暗算,被镇压八百余年。期间的种种孤苦、悲愤、哀伤,真正一言难尽。   他可以代表天行宗说,放一放明心宗也无妨,等我们将来再亲手彻底杀死它!可他无法代表宗长空这样说,是不能,也是不愿……   好在谈未然一行三人有的是时间,也早就做好了在这里耗时两三年的准备——此类直指山门,冲着灭掉对方的攻伐大战,耗时几个月,甚至几年都是司空见惯的事。   君不见,瑞雪荒界的瑶山宗在龟缩防御的状态下,纵然被黄泉道围困至今都还撑得住呢。   应该着急的是玉虚宗。   一天不解决此事,就一天安不下心来,钟岳等人也就回不去。真要拖个三五年,玉虚宗估计都会急得有一种干脆回头转身灭了明心宗的冲动。   如谈未然三人所想,着急的是玉虚宗!   三日后,天降大雨,雨下得昏天暗地。纵然如此,也没能阻止钟岳二人的再次到来。   这次,钟岳与明妃依然对谈未然二人视若无睹,那眼神弄得谈未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成透明人了。这种只要不想看见,就真可以完全视而不见的演技和心态,谈未然都忍不住悄悄学一学了。   所谓“和平解决”,不过是上次随口一说,添点和气的便于谈话的氛围罢了。这次到来,钟岳二人只稍微一探口风,一笑之后就此绝口不提,把话题转向别的方向。   钟岳曾是玉虚宗天门峰首座,天门峰正是负责对外关系的,历代首座善于交际,交游广阔。钟岳正是玉虚宗渡厄境中最擅长交际的人,凡是需渡厄境出面的活,也多是交给他。所以常见他在外奔波,上次在小不周山出现,就是一种必然。   大约因此,钟岳很能扯,即使面对宗长空也可以寒暄一会,东拉西扯一些关联不大的话之后,方才进入真正的关键话题:“宗大尊,我玉虚宗是带着诚意来的,只希望大尊也能表现出诚意。”   似乎觉得钟岳的话有一点过硬,明妃接上话,把声音放柔放得和气:“不瞒你说,我玉虚宗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和心力在这上面。如今,有强大外敌侵入荒界,眼见天下大乱,我玉虚宗宁可派人去边荒地区多杀一些敌人,也不愿在这上面多做纠缠。”   这一番话纵有一些不尽不实,也算坦诚了。   旁边装透明人的谈未然嘴角隐蔽地一翘,霸道如玉虚宗,居然也有这么放软态度的一幕,真要给后世的人见到,不知惊爆多少眼珠子。   宗长空眼神一凝扫过二人,字字如钢似铁:“所以说,你们的意思就是要我放过明心宗?!”   眼神犹如实质,穿过大雨落在身上,钟岳二人一霎就感受到一份说不出的压力,宛如空气也凝固了挤压过来般。深深一吸气,压住那份悸动,明妃微笑犹如花开,她说:“想来宗前辈也知,我等为难之处,纵有分歧,也不是不能谈。”   “谈?”宗长空流露一种怪异得说不出的表情。   他忽然伸手,撤掉覆盖身体的气劲,漫天的泼瓢大雨一下子打在他身上,这雨珠打在脸上,竟是又冷又疼。   是时候打出那张牌了!   钟岳一直察言观色,见状心中一动,思绪数转,毅然插嘴直言:“宗前辈,我就直说了。倘若你肯放过明心宗,我玉虚宗自有回馈……”   说着,钟岳一翻手取来一本书册,其表面充满一种独特的金属质感,又明显是纸张,可见材质非同一般。当他翻开其中一页之后,直接投给宗长空。   一声话语飘扬在雨幕中:“我担保,此乃宗前辈最想要的东西。请查验!”   没人察觉,当明妃这一刹那的紧张之色,又是惊骇又是艳羡。似乎她内心认定了这本书册一出,就大局已定!   当宗长空刚一入手,眼神刚一触及其上,就迅速陷入当中拔不出来,惊喜交集:“这竟然是……”   钟岳的笑声直冲天际:“哈哈哈,不错,这便是我玉虚宗为宗前辈精心准备的馈赠……突破瑶台境的最后秘密就在这里面!”   书册内页令人始料不及地,骤然爆发出绚烂光华。 第698章 要命的突破!   一霎,光华绚烂!   一团团奇特光辉,骤然从书页里逆冲而出,仿佛有知觉一般,竟是在一刹那直接扑向宗长空。   而这一瞬,宗长空眼神根本就像是粘在书本上了,完全没法挪动,甚至连思绪也沉入其中,浑然不知身外之事。   霎时间的突变,委实太快,太惊人了,没人反应得过来。   谁又能想得到,原本一团和气的接触和交流,竟突变成这一幕。要知道,尽管这真正的谈判才刚刚在这一次的接触里开始,玉虚宗实没理由冒失地突然出手。   须知,除非这次突袭能一举击杀宗长空,否则这对玉虚宗来说,实有百害而无一利。   一点不夸张的说,凡是有脑子,就知道玉虚宗绝对没有理由这么干。   况且,宗长空历经无数大小风浪,纵然认为玉虚宗不会在这时乱来,可也绝对不缺那份暗中的戒备。   可偏偏就发生了!   用一本书,也可以偷袭别人吗?   一个呼吸以前,谈未然不相信。现在,他信了。   这世上偷袭人暗算人的方法层出不穷,原本他以为自己知道很多,可现在才明白,还有很多是他不知道,等待他去了解的。   书册中猛然爆出的光芒,悉数无声无息直冲宗长空,一眨眼间就没入他的脑袋里。这时,宗长空浑身蓦然绷紧,每一寸肌肉仿佛都变得僵硬无比,甚至整个人显得就如同僵尸一般。   一本除了材质特殊之外,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书,竟然成功暗算了宗长空。   用一本书,暗算了一名渡厄巅峰强者!   听起来最离奇,最荒诞不经的事,就在眼皮底下发生了。   “宗前辈!”   当绚烂多彩的光芒打入宗长空脑海之后,谈未然和明空的激烈吼声双双响起。不是他们反应慢,而是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说来话长,实则就是一两息的事。   见到绚烂的同时,钟岳与明妃相视一笑,足尖一点,双双轻飘飘倒退二十里这一退刚好在光膜之前悬空,流露满意与期待之色,似乎在等待着某些事的发生。   明空本就锋芒十足的一双剑眉,更是隐隐竖起,犹如快要冲天斩去。当他怒气上涌,刚一拔剑,就被谈未然一双手给按住,眼神坚决无比地向他摇头!   眼神里,明空清清楚楚读出一个意思:老祖,不要拔剑,不要动手!   明空老祖,不管我们内心有多少愤怒,都要控制着,不要动手,至少在这个时候不要这么做。   对面的是两个渡厄强者,我们绝对不是对手,连一丝机会都没有。这个时候拔剑动手,就是给他们理由出手。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哪怕再委曲求全,哪怕再忍辱负重,这个时候我们第一要考虑的活下去!   活下去,才有希望,才可以杀更多玉虚宗的人!   这时这刻,面对两个完全无法抗衡,甚至没有一丝一毫机会的强大敌人,两个人在第一时间分别做出不同抉择,恰恰展现了两人各自性格最真实的一部分。   明空毫不犹豫拔剑,他的锐气展露得淋漓尽致。   谈未然选择哪怕忍辱负重也要活下去,这就是他骨子里那份在磨难里经过千锤百炼的韧性。   明空怒火正旺,谈未然眼看快要拉不住,忽然神色一动:“等等……”   “老祖,你听。”   二十里外,钟岳带着一缕放肆的笑声在大雨中传播激荡,震得雨幕隐隐向外扩散。   “哈哈哈,书中记录着瑶台境的心得体会,瑶台境真正奥秘,您多年来百思不得其解的最大关窍,书中应有尽有。我相信,这就是宗前辈最想要的。”   “所以说,突破瑶台境,前往上天界的事就交给宗前辈了。哈哈哈,至于我们荒界的大事小事,就还是由我们荒界的人来做主吧……”   声声入耳,得了提醒的明空闻言心中一动,这话里的意思,听起来不像是袭杀,反而像是,像是……帮助宗长空突破?   突破?瑶台境?   带着担忧,双双把眼神投向宗长空。   吃受书中冲爆的一团光芒后,当光芒没入宗长空脑袋里,却整个人瞬间僵硬下来。先前一时突变,仓促之下还以为他是被暗算袭杀了,这会儿再看,才发现宗长空的气息虽然有微妙变化,生机却丝毫无损。   显然,这团光芒不具备伤害性。   宗长空的身体和气息状态,不少修士都或多或少经历过,更像一时忽有所感之后的入定参悟。   明空安心下来仔细看一眼就辨认出来,他非常熟悉,最近一次看见这种状态,就是谈未然在颍州参悟一丝时间力量,并融入蹉跎手的那一次。   “玉虚宗怀的是一颗什么心思?”谈未然扭头瞥了一眼,目光在二十里外那两人身形上定了一定:“帮宗前辈突破?不可能。”   玉虚宗又不是吃多了撑得厉害,更不是天下无敌了,空虚了寂寞了想找个对手。于是打算造就出一个瑶台强者来当对手?   玉虚宗一定别有用意,一定有!   无数个念头在谈未然心底一闪而过,他不是没有一些揣测,也多少隐约能猜出一些:“玉虚宗打算会是我猜的那个吗,会是我想到的那个想法吗?”   倘若是,那就……太糟糕了。   渐渐地,宗长空的气息产生了微妙变化,仿佛身子形成了一个黑洞,十二万九千六百个微小毛孔全数张开到最大,渐渐对灵气形成了一定的吸取之力。   此乃练气突破的外部征兆之一,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同时,谈未然和明空震惊失声:“真的突破!!!”   不论有多么怀疑,眼前景象似乎正在证明钟岳的话。   见了这一幕,钟岳与明妃嘴角溢出一缕神秘自得,充满喜悦和欣慰:“成功了!总算成功了!”   他们最清楚不过,那书册的的确确收录着瑶台境的一部分主要奥妙,记录着突破的关窍和秘密。这东西即使对玉虚宗来说,那也是非常宝贵的宝物,是历代长辈们的积累。   什么散修渡厄,小宗派出身的渡厄强者,就只有靠自己来参悟,而无法获得这种提点与心得。   传承的重要性毋庸多说,很大程度上,宗长空卡在渡厄境多年迟迟不能突破,固然有一部分是因他的天赋普通。可更多就是因为其中几个关窍始终参不透。   不错,钟岳就是把这样一本堪称传承的宝物,给宗长空看了。   甚至于,从第一次接触开始,不论是其表现的和气,还是其表达的意思,统统都是在有意识地迷惑宗长空三人,为想方设法合理正常地“赠送”这本书册而做铺垫!   结果是,谈未然比他们想象还要强大。刚一触及那本书就沉浸其中,迅速把最后一个突破关键给参透,眼看就要开始突破,顺利得连他们都觉得难以置信!   渐渐地狂风大作,偌大一个天地中的灵气,如被青龙汲水般悉数倒卷而来。犹如龙卷风席卷,声势渐渐增加,便是耳边都鼓荡着呜呜噗噗的强烈风声,愈发地浩大惊人。   如是有人天空俯瞰,即会察觉,这一幕幕异象根本不止于十里八里。而是从数十里,渐渐扩散到百里,甚至方圆数百里。   云朵滚滚不休,大风滔滔不绝,在天上地下形成群魔乱舞般的震撼景象。   这个世界上,了解宗长空修为的人,除了真空锁六端的活口之外,就只有谈未然。他至今记得宗长空的原话:“也许是一句话,也许是一幅书画,也许是一个景象……只需找到那个关窍,就到瑶台境了。”   是真的一线之隔,只差最后一个关窍没参悟明白而已。   谈未然不知道书册里有什么,但他知道宗长空获得了那个最后的参悟,是真真的即将突破瑶台境了!   明空亢奋而激动,谈未然凝重而焦虑不堪:“一定要阻止!”   “什么?”明空愣住。   谈未然大急:“老祖,你有没有办法阻止突破,让宗前辈苏醒过来。”   “怎么阻止?”明空反问:“为什么要阻止?”   谈未然颓然,只余下凄然与痛苦,嘶哑道:“老祖,您还不明白吗……一旦突破瑶台境,我们天行宗的灾难就跟着来了!”   明空呆住,谈未然咬牙绞尽脑汁,怎么阻止一个渡厄境的突破?   他不知道,但放弃从来不是他的习惯。缓缓吞吐一口气,指甲不知不觉刺入掌心:“管他娘的,只管拼了!”   这个时候还不拼,要等何时!   “九劫雷音!”   泼瓢大雨之中,轰隆一声雷鸣电闪,一大片扭动的紫蛇横空出世,几乎疯狂地裹挟着威能轰向峰顶的宗长空。   一击触动海量的灵气,竟然形成了反噬。那浩瀚灵气的一波强势反击,纵然金身也没撑住,摧枯拉朽地崩溃瓦解,谈未然的五脏六腑几乎要被碾压得稀烂,仿佛一身鲜血都从毛孔里挤爆出去!   噗哧一声,喷爆出一团血雾,染红了方圆一丈。   眼看谈未然将被天地灵气反击震杀,明空厉啸震天,幻出身影险之又险地挡在谈未然之前,一掌拍击勉强化掉谈未然体内那股最致命的侵袭力量,方才是将谈未然给救了下来。   没等落地,就一把抓住谈未然衣领怒骂:“你不要命了!让我来……”   “我没事!”谈未然面无血色地咳出鲜血,大吼一声跟上。   明空揉身一动,一剑刚出,就被看似纤弱的明妃截下他的去路。 第699章 我有光明无量   受明妃一阻,明空惊怒交集:“你!”   明妃目送谈未然从一旁狂飙而过,没有一丝一毫阻挡的意思。反对明空嫣然一笑,这一笑着实妩媚动人,可惜实则语气冷酷:“谁敢阻挡宗前辈突破,莫怪我手下不留情!”   此一幕古怪到极点,就犹如两方人跟宗长空的关系陡然颠倒了。   明妃冷笑,她与钟岳苦心营造出这个结果,又岂容许明空破坏。至于谈未然,一个灵游修士而已,在这种情况下又能做得了什么,索性就不以为意了。   权当是狗急跳墙的小丑表现,看着图个乐子嘛。   听说,这个谈未然还是一个不逊于他们玉虚宗甘青棣宋幽若等人的天才呢。   电光火石之际,谈未然狂飙而上,一双深锁的眉头舒展,心神凝聚宝剑,挥剑一闪,如有一道光芒横空出世。   一缕闪光,骤然而出,快到无与伦比,锐利到无法形容。   若然再细致一些,就会发现,一缕光犹如穿梭了空间,沿途所致,那笔直路径上的每一粒正坠落的雨水,在一瞬间被掠过就此一分为二。然而,还没等这些雨珠裂开,这一缕光就斩去!   方圆数百里,乃至数千里的灵气疯狂倒涌向宗长空所在,更仿佛莫名其妙在这灵气之中增加了一些什么。那些灵气之磅礴,几乎就如同实质一般,渐渐竟然变得黏稠。   这化光的一缕剑魄竟可没入灵气之中一丈有余,凭着一股子无坚不摧的锋利,生生刺入了又粘稠又如涌泉的灵气领域。   刷!   几乎就在这一霎,雄厚无比的灵气反击骤然到来。真真就如怒潮一般到来,轰然在一拍岸里卷起滔天浪头,裹着摧人心神的威势拍中谈未然!   刚一触及,谈未然就觉身子几乎要被拍扁了,眼耳口鼻潺潺流血,噗一口差点连内脏都要跟着一起呕出。   明空大急,看也不看明妃,一晃就闪电般扑向谈未然。明妃眼里一缕冷色闪出,再次一晃拦住他。   谈未然这一刻完全是在生死线上徘徊,依着明空的性子,哪还顾得眼前是谁,担忧和怒火直冲天灵盖,毫不犹豫地拔剑:“给我滚开!”   纵是剑气如虹,奈何明妃太强,只拂袖一震赫然就将这一剑给引导得偏向别处。   哧哧声一时不绝,明空施出一身实力,可谓剑气纵横,不住把空气割裂出一条条清晰可见的轨迹。明妃却真个如仙子一般,轻飘飘地在这每一缕剑气之中游走,每一动就逼近一分。   只得一眨眼,明空激射出不下成千上万道剑。然而,明妃毫发无伤,悄然无息就已接近他,一掌看似轻飘飘落下,竟而形成百花绚烂的拳魄,轰得明空闷哼倒退。   这时,谈未然在灵气反击中,犹如一枚炮弹轰飞,直接没入二十里外的一个半山腰中。   明空一见眼睛瞬间就红了,气息一霎狂暴到极点,剑魄挥洒出亿万光影:“明妃,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明妃双眉一挑,怒色一闪:“作死!”   就在这时,一个隐约的咳嗽声穿来。赫然见谈未然竟从那崩塌的半山腰泥沙中挣扎出来,却是面无血色,咳嗽着扯开外套,再扯出套在里面的一件……破损法衣。   正是九阶法衣!   低骂一声粗口后,谈未然一把抹去脸上的泥巴和雨水,用双手撑着膝盖弯腰大口呼吸:“要不是这件九阶法衣,这回真他娘的没命了。”   谈未然心想着,苦笑不已,法衣这东西,你说它有用吧,它顶不住两下子,跟金身与内甲完全没得比。你说它没用吧,偶尔有那么几个时刻,偏偏又可能会救你一命。   等今次回去,必须得把十重金身推上七阶了!   这会儿谈未然一身全是泥沙,跟雨水混在一起,俨然裹得一身泥浆,深深吸气调息几下,踏足飞一样再次毫不犹豫地冲向宗长空。   九劫雷音没用!   霸世剑也没用。   我施的招法愈强,灵气领域的反击就愈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别还没破不开那些灵气,就先给反噬死了。得有一个更好的法子,会是什么?   一路狂飙,连续蹬踏山崖,如利箭飞射。谈未然灵光一闪,凝聚丹田真气,殊途剑弹出一抹光明!   “我有光明无量!”   大片耀眼光芒,瞬间从那一缕光里绽放,把这个昏天暗地的大雨天照耀得犹如一片又白又亮。   钟岳和明妃随意一眼扫去,险些嗤笑出声:“这小子从百里洞府出来这两年,难道毫无进步?怎配与甘青棣相提并论。如是当真停滞不前,甚至退步,怕是再过两年,连柳子然都能甩掉他一截。”   不是他们歧视谈未然,也未必心存偏见。着实是这一剑太失水准了,太弱小,太不堪一击了,但凡是常练几次,也决计到不了这等破绽处处都是地步!   除了光,就是光,光明无限。   几乎同时,与明妃激战在一块,明空仰天一声激昂狂啸,双掌一挥竟然有无数剑气弥漫,成千上万道身影伴着剑气,将明妃所在这一片天地给封闭。   只是他实力与明妃相比差太多,只轰一下,那无所不在的剑气竟被明妃一掌打得分崩离析,无数百花拳魄缤纷落下裹住明空,语气冰冷:“剑法不错,勇气可嘉。可惜,只进不退,有勇无谋!”   嘴上说的话似赞更贬,手底下毒辣不客气,眼看缤纷落花将把明空绞杀成一滩肉泥。   一声传音暴喝传入明妃耳中:“住手!”   此声赫然是二十里外钟岳所发,声音暗藏怒意:“别杀他!我跟你说过,现在这个情况下,谁都可以死,只有他们两个不准死,绝对不准死!”   “莫忘了,今次若是宗长空突破了,他就是瑶台境……即便他突破失败,仍然是那个一人灭一宗的宗长空。”   关于这一点,没人会怀疑。   宗长空恐怕是几万年来,灭门最多的个体修士,他的杀心之强,不说人尽皆知,至少玉虚宗在来之前是查得清清楚楚了。   万法城当年盛极一时,未必逊色“六大”,宗长空一个人一把剑就登门直接铲平万法城,又岂会畏惧“六大”。   实力强大到宗长空这种没有七八九个渡厄境联手就绝对杀不了的地步,就真真一个人堪比“六大”了。玉虚宗玉京宗等六大的综合实力,肯定比宗长空一个人更强大许多。可是,说起威慑力,更在其上。   宗长空一没亲族后裔,二没朋友,三没宗门,一旦将其激怒,那会是何等之恐怖,明眼人一看就知。倘若再缺乏责任心和道德底线,那绝对是荒界的噩梦。   换了别的时间地点,谈未然和明空死了就死了,钟岳和明妃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可现在这个情况下,两人万万不能死。只要死了一个,哪怕不是他们杀了,也绝对百分之两千会被算在玉虚宗头上。   明妃杀意一滞,一声娇笑:“我知,我没忘了,手底下自有轻重,他死不了……”   轻飘飘的一掌蓦然一收,犹如空间对外膨胀,漫天飘飞的缤纷落花吹拂四面八方,愈是显得美丽而致命。   明妃含怒一击,纵是收了一些,仍然噗的一声轰中明空。鲜血冲上喉头,张口就是一道血光喷射,双手一搓中喷出的鲜血,竟然把血珠凝出不计其数的细小剑光,威势惊人地打向明妃!   “混账!”明妃怒气勃发,一掌摧枯拉朽。   无数血色剑气竟而一个个生生被凌空碾压打爆,明空这回连呕血都来不及,人如流星笔直倒飞,连续撞倒三座山峰,方才掉落在五十里外的泥泞里。   霎时间,明妃忽有一种皮肤收缩绷紧的错觉,一身的汗毛仿佛都在这一刻炸得直立。她甚至没看明空,而是在直觉强烈不安,心里发毛的情况下,缓缓脖子发出咯咯声响。   二十里外的钟岳死死盯着宗长空!   昏暗的天色下,大雨倾盆,源源不断的撒下人间。然而,就在这一刻,方圆千里内正在从云端坠落人间的雨珠,忽然变慢,并停止坠落,悬在空中。   往天上一望,第一眼首先见到的,一定是那密密麻麻的雨珠子,每一粒都悬浮空中。   不是一处所在上演这一幕,而是方圆千里,凡是在下雨的地方,均是如此。   说来话长,其实这一幕仅仅是在那一息之间的停止,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都突然停顿了那么一息。   一息之后,整个世界恢复原貌,突然按原来的轨迹动起来。   一息之后,宗长空睁开双眼。   一眼环顾,宗长空抬手,凌空一掌拍下。   普普通通的一个动作,释放出令人震撼的威能。只一掌,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令得方圆十里内的所有雨水骤然按照这个方向,悉数跟上这一掌拍下。   “糟糕!”钟岳颜色狂变!   “拳中真魂!”明妃惊骇,这一击看似平凡,实则浩大无比,她根本难以躲避。面对这股令人窒息的气息,她尖叫一声,本来明艳的面容扭曲几分,从袖口斩出一刀。   绣花刀!十成刀魄!   当刀魄绣出令人颤栗的“花儿”,挟着怒涛的一掌犹如惊涛拍岸,将刀魄打得粉碎。 第700章 不堪一击   金身之光一闪就破灭!   一身漂亮的淡蓝色内甲刚一出现,无声覆盖住身体,抵挡住真魂力量侵入身体,明妃就如被怒涛卷住,狠狠地往大地摔打。   当明妃刚破开大地要冲出来就发现,这一招还没完……漫天水珠当头打来,每一滴都暗含真魂,一瞬间身不由己地爆出一团血色雾气,在这雨幕中竟然如同昙花一现的美景。   再如流星直坠大地,轰!没入大地,摔出漫天飞溅的泥浆。   任凭她明妃有多美多强,掉入泥潭里,也都一般无二的跟个泥人儿似的。   虽然其只轻轻发力一抖,脸上秀发上的泥水,法衣上的污泥统统都一扫而空震荡而去,变得十分干净干爽。可那份肮脏的感觉却不在身上,更在心中挥之不去。   太强了!宗长空太强大了!   不论在史书上看过多少相关记录,在典籍里找到过多少骇人听闻的描绘,哪怕有人亲自强调,都没有这一刻的亲自领教,来得切身体会,来得刻骨铭心!   层出不穷的招法真魂,光这就令人感到绝望了。   用剑的时候,可以施展得出剑魂。赤手空拳的时候,照样施展拳魂。甚至,在这个泼瓢大雨的环境里,宗长空还可以针对性地使出一门水系拳魂……   若是一个火行环境呢?若是一个木行环境呢?   明妃悲哀地发现,她甚至完全不知道,宗长空最擅长的是剑还是拳,最强的招法是什么。一想就太摧残自信与斗志了。倘若宗长空每一个领域都如此之强,那就根本没得打。   没人知道,是时间令宗长空强大,抑或,宗长空本来就是个战斗天才。   “宗前辈,我等并无恶意,更无害人之心!”   这时一声大喊震天,残影摇曳,钟岳无声无息出现,将连连咳血的明妃一把抓住,厉喝:“还不快退!”   “伤了我带来的人,还想当做没事!”一语犹如雷音滚滚,惊炸在明妃与钟岳二人的耳边,震得二人险些心神失守。   宗长空眼里一缕缕烈性光芒跃动起来,宛如在他的眼里活过来。他的气息雄厚无比,真真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那一座屹立不倒的山,而且是一座一旦敢于挑战,尝试激怒,就会爆发的烈性火山!   气息震爆,一刹那,轰隆一道剧烈无比的光华骤然绽放,几乎快要贯穿天地。   宗长空俨然成为从大地上冉冉而起的烈日,只见这笼罩住人间以至于昏天暗日的黑云,竟是无形中被打得退散。宗长空头顶方圆五十里内的一片天空,竟然变得犹如白昼。   钟岳与明妃惊骇色变,当真身如疾电,眼看就要一步横跨数十里退走他处。这时,宗长空的声音雄浑无比,宛如来自九天之上,不自觉的就震入心灵:“他们的伤势有多重,如数奉还给你们!”   挥剑一刺!   剑中真魂!   光明了统治一方天地,凝聚成为一道最恢弘壮阔的光辉风暴。令人震撼的是,这光辉竟然愈来愈小,从铺天盖地的风暴变成一道光柱,再收缩为一道看似平凡无奇的光。   刚一接触,两人的十成精魄被破得干净利索,真真就像一个泡沫一样说破了就没了。   十成精魄,难道不是应该很强吗?为什么孱弱得像是一个弱智女流,轻而易举的就被推倒了。   一生所学,竟然不堪一击!   钟岳骂了一句粗口,明妃带着哀鸣呻吟,双双在这一道光辉中颤栗。当被这一缕剑魂所中,只如深入身体骨髓里一般的灼烧感,甚至几乎烫伤了他们的神魂,止不住地从嘴巴,从眼耳口鼻,甚至从毛孔里喷爆血迹。   如流星飞射连续不知撞倒了几座山,方才止住倒飞之势。   不知为何,中了这一剑,让他们有一种身体正在无时无刻放光的错觉。两人面色灰败地咳嗽一番,再细致查看一番,登时骇住。   真真是谈未然与明空多重的伤,他们就得到多重的“回报”。   说不堪一击,是夸大了一些。   毕竟不是生死搏杀,相对从容多了,他们至少还有秘术之类的本事都没施展。当然,除了谈未然这种拥有强得变态的主杀秘术的变态之外,鲜少有人能把秘术的威能比招法还要强。   真要做到了,变态程度也许不如谈未然,那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变态。   不过,放眼天下,练就真魂的屈指可数。接得下三成真魂而不死,也就足以证明他们的实力,换了别的渡厄境来,不一定是什么下场。和他们一比,同样是渡厄境,骆士义就“水”多了。   可是,差距亦十分明显。他们未尽全力,宗长空亦然。   凡是渡厄境,与宗长空一旦交手,除非极其坚定或极为自信的人,否则很少有不被打击挫伤自信的情况。   钟岳与明妃只觉心头空空,气劲不再覆盖身体,凉飕飕的雨水直接打在脸上,又冷又疼。毕竟是渡厄境,迅速重振精神,仰望天边御气而来的宗长空,只觉危险扑面而至,急忙嘶声大叫:   “宗大尊,那是意外而已,我等二人是怕他们惊扰到你,误了你的突破!”   “我等本着一番好意,一心一意想要和睦解决大尊与明心宗的恩怨,方才先将馈赠与前辈过目检验,以此证明我等的诚意。”   两人自知受伤是活该自找,根本无心在这上面多纠缠,一张口就解释书册的事。摩擦事小,谈未然和明空没伤性命,宗长空不会为此杀他们。   书册一事,才是关键。   宗长空居高临下,衣衫鼓荡出猎猎气势,不怒而自威:“诚意?我只看你们的处心积虑!”   钟岳一抹擦拭脸庞,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毫不畏惧地与宗长空直视,脸上流露真诚:“我们还没降生之前,宗大尊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渡厄强者了。多年来,当我们成就渡厄,你还在渡厄境。”   明妃恢复渡厄气度,语气轻飘飘,却字字清晰:“而现在,宗大尊你获得突破了,你是瑶台境了。”   “他没突破!”   就在钟岳二人耳边响起一个传音之时,宗长空厚重声音也跟着在雨幕中穿梭回荡:“谁告诉你们,我是瑶台境了?”   不是?不是瑶台境?   可明明异象频生……对了,难道是谈未然那拙劣的光明自在剑打断了突破?   钟岳与明妃呆住,两人都真正没见过瑶台境,加上突破时的浩大异象,误导了二人,以至于一时判断失误。倘若再过一阵子再细致探查,多半也可以发现这一点。   见两人愣住,宗长空再不多言,眼里带着一点点令人感到刺目的光亮,语气淡淡却意犹未尽:“你们的东西,我还给你们!”   说完,将那本书册一把扔在二人脚下的泥泞里。   没人知道,宗长空转身而归的同时,目光飞掠过天空,仿佛能穿透雨幕,看到那无声藏在暗中的人。   一个是荆虎,另一个是谁?   谈未然和明空一个看起来像是在血池子里滚了个来回,另一个宛如在泥塘里洗了回澡。虽有些感到不可思议,仍双双欣喜万分地迎了上来:“前辈,您真的没突破,真的没到瑶台境?”   “当然真的。”宗长空失笑:“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哪能作得了假。”   难不成,真是谈小子那一剑打断了突破,或是惊醒了宗前辈?明空充满疑惑与惊讶,想想谈未然施出的那一招纰漏到处都是的光明自在剑,顿时更加茫然。   把眼神投向谈未然,殊不知,谈未然也一脸茫然加恍惚。失神了几息,才想起关键:“那书……”   两人一道望去,眼里充满求知欲,显然闹心挠肺想要弄清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那本书册里的内容。宗长空眼神一凝,颌首:“书里的内容,和你们猜的一样,是真的。”   没人知道,宗长空是真的突破了。   只不过,他又生生把自己给生拉硬拽回来,把突破的最后一步给停下来了。   “只不过,那书是特制而成,可以承载特殊文字。可把某些文字炼在其上,就像另类的秘藏花,却会使得观者被动接受其中内容。”宗长空三言两语说明。   谈未然和明空正有许多疑惑,正欲一一相询,宗长空利落一摆手:“莫问了,有什么话等完事再说。”   “他要干什么?”   星斗宗和明心宗的无数人从光膜里眺望这,望着宗长空的步伐不疾不徐,眼里如有火焰在跳跃,便是隔得远远的,仿佛也能察觉得出眼里的那些炽热高温,犹如实质一般。   渐渐地,宗长空身子里浸出一丝丝火苗,仿佛是从心底冒出来的火焰,愈来愈大,愈来愈猛烈,便是二十里外的谈未然和明空亦觉热力逼人。   乍看,分明是像火焰的火行气劲而已。   可再细看,真真切切又是那炽烈无比的火焰,火焰冲天。   当宗长空愈来愈接近光膜,火焰愈来愈猛烈。两派的人一阵骚动,慌乱不已。若说平素也不会如此不堪,只是宗长空先前突破的异象惊人,又在一剑重创两大渡厄境的声威之下,神经再强的强者也不免有些失态。 第701章 昔日之一切,于我如云烟   此时此刻,无数人注视着宗长空。   有人慌乱不堪,有人恨之入骨,有人蓄势待发。当然,也有人满怀期待,譬如暗地里观战的荆虎。   众目睽睽之下,宗长空没有一丝波动,一翻手一柄刀出现在掌心,刀身鲜红如血,竟是潺潺流动。   又剑又拳,又能使刀?   一个活了七千多岁的修士,不论施展出什么,其实都不奇怪。因为,宗长空有足够多的时间,去练会他想练,愿意练的一切。   宗长空一身上下燃烧着冲天烈焰,一踏足,地动山摇,声势惊人。   翱翔在天,他凝神之际,凌空挥刀向下一斩。这一霎,光膜中凡是灵游境以上,无不感应到宗长空一股如山如石的气势凝练压下,宛如亿万斤坚不可摧的巨石!   这一股子个人气势,在这一刻攀登到最巅峰,竟然盖过了掌中一刀之势!   烈焰冲霄的宗长空此刻从天空化光落下,火焰在昏暗的天色下,生生划拉出一道令人震撼的轨迹,呼啸着轰隆隆的风声。   隐隐只见,空中一道熊熊烈焰组成的火红轨迹,如有眼力厉害的,更是依稀见到一条火龙!   “火焰真龙!”   钟岳大吃一惊,他没见过真龙,然而,却在宗门典籍里看过详细的文字描述与图画,宗长空这一刻所化身而成的火焰像极了他看过的真龙画像!   不是亲眼见过火焰真龙,绝对难以凝练出这等相似的真魂。   若说宗派传承的知识之全面,显然“六大”更上一层楼。除了钟岳,竟无人认得这一击,隋枯荣与孤星等无数人震惊失态的同时,在某一处暗中所在,荆虎倒吸一口寒气,怎也压不住心头的震怖:“真魂,又是真魂!”   又他娘的是真魂!   剑魂!拳魂!然后,这时连刀中真魂都出现了。这,这也太恐怖了。   荆虎有一种十分奇妙的预感,他隐隐觉得,未必不会整个荒界的渡厄强者加起来,凝练的招法真魂,也未必比得上一个宗长空来得多。这未必没有可能,须知,荒界渡厄强者虽不下数十,其中凝练真魂的实是无多。   “火焰真龙”不显张牙舞爪,却是凌厉凶猛绝伦,只遥遥隔空一眼,就使人真切感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慑人气势。声势浩大,仅仅力量就覆盖了方圆数百里,如有一爪抓中那坟立大地的光膜!   轰!   所谓大音希声,只在轰的剧震之后,反而令所有人感到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明空激动得颤栗:“若我有生之年,可达到如斯之境,便是死,也值了。”   同样一瞬间,谈未然却想:“这一带是明心宗核心地界,没有不相干的人。”   一股熊熊火焰从光膜之上荡漾,向四面八方激荡出足足数百丈高的“巨浪”,俨然火一样的光晕,扫荡方圆一千八百里。令人目瞪口呆的是,这炽热无比的火红晕光所到之处,大地如被高温灼烧,呈现琉璃辐射状。   随着火晕气劲的波及,所到处草木化灰,黑烟滚滚升空,竟然形成一股向外翻滚的蘑菇黑云!   千里江山一片琉璃色。   “火克金!”钟岳喃喃自语,忽然冷笑连连:“原来明心宗这个防御器具,是金行的,难怪一攻而下。”   星斗宗来与明心宗会师,就是对防御器具有信心。其实,若不是宗长空,别的渡厄境如钟岳等人即使看出来又如何,照样未必能破,更不要说如宗长空这般轻易破掉。   注视着摇晃的光膜,隋枯荣脸色愈发地苍白了,面无表情与孤星交换一个眼神,尽量表现出一副泰然自若之相,双双向左右身后的两派门人交代:“走。往回,退回去!”   “我与隋兄(古兄)殿后,你们先撤回。”   一声声交代的同时,林申河张墨等纷纷后撤,有敏锐的早已察觉情况不妙,更是急忙倒飞而归。   就在这时,光膜隐隐闪光数下,仿佛被“火焰真龙”灼烧成琉璃,竟而在几番令人不安的摇晃中,轰然支离破碎成无数碎片消失无踪。   光膜一破,再往里,就是宗长空曾熟知的明心宗。   那山上的房屋,那半山的练功悬崖,尤有耸立处处的殿堂,楼台水榭鸟语花香竟然仍是一如往昔,并未有多少陌生痕迹。相反,这熟悉的景致勾起了他无数埋葬在心底的记忆。   顾惜惜!   人是熟悉的人,环境是熟悉的环境,只可惜,那情那意已变得陌生不再。   并非无情,并非无意。只是……唉!   此情可永久,斯人终有时。   宗长空一声叹息不胜幽然,只感到惘然若失,泛出一缕复杂之色,口中微不可觉地呢喃:“昔日之一切,于我如云烟……”   “昨日的,就留给昨日吧!”   他眼里的怅然与复杂已抹去,余下一片明亮。悬浮在空中,挥剑横空,刷一轮烈日骤然出现在这大雨天里,亿万光华绽放。   光明自在剑!   阳光照耀得雨幕一片灿白,亿万剑光从天而降,无所不在地填充在每一条缝隙里,每一个角落里,甚至每一片阴影中。   明心宗与星斗宗的一批强者正在回撤的途中,这时迎来这无数剑气,呈现无比密集的姿态无声无息消融着一切。包括林申河等破虚境在内,每一个触及这阳光的同时,就有一种一瞬间变成了冰雪的错觉。   当冰雪遇上阳光,便会产生消融。   “也许,宗前辈和那个顾惜惜就是如此,当阳光对冰雪产生情感之后,不是阳光消融冰雪,就是冰雪……封冻阳光。”注视这惊世骇俗的一剑,谈未然突然产生这个奇怪的感叹。   阳光像是一条条鞭子,是看得见,但又几乎难以捕捉的。当它们结实地狠狠地一次次鞭打在两派强者身上,那些曾经纵横一时一地的强者们悉数惊恐的发现,他们身上的金身正在飞快瓦解,他们的内甲也在飞速消耗能量。   阳光,看似无形体,然则当它们被宗长空用真魂演绎而出,竟是平添了几分凝如实质的感觉。   一时间,惊呼声阵阵,狂吼声滚滚。   整个天,整个地,方圆二百里都在阳光的笼罩之下。   “我,我我的身体在消失……”   突然间,有一名星斗宗的神照修士惊恐万分的发现,阳光照耀之处,先是皮肤,旋即是肌肉,一层层的平空消融掉。甚至于,在短短一会的时间里,就敞露出了那血淋淋又白森森的手骨肋骨……   “我的也是……”一阵阵惨叫声直冲云霄。   若说林申河等破虚境,多少还能多撑一会,两派的神照境就实实在在是在阳光照耀下,一触即化。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里,就有实力最弱的两人惨嚎着哆嗦着消融得露出了五脏六腑。   这种画面比单纯的血腥更震怖十倍!   “宗长空!我孤星在这里,你可敢来杀我!”   “我隋枯荣在此!”   一阵暖暖的和煦之风,就在这一霎席卷方圆数百里,对两派门人形成了一种保护。转眼之间,隋枯荣与孤星一并出手,双双嘶吼连连,拳魄刀魄呈现而出,力求抵御甚至牵制住宗长空。   “好,太厉害了!”明空看得如痴如醉,毫无疑问,仅仅是这一次观战,今后对他的好处就肯定不少。   从谈未然的角度,赫然只看到一道道光芒激射,一阵阵光辉闪耀。这一点不夸张,明空看得清三大渡厄的交手,可谈未然却连三人的身影都捕捉不到。   用神念和神魂,可以感知。不过,三大渡厄交手,你用神魂去感知?用一句话来说就是:世上自杀的方法很多,没必要选这种神魂俱灭的搞法。   神念感知倒是无妨的,大不了有去无回,最多是消耗大一些,不止于连神魂都湮灭。   骤然间,一缕强大气息无声无息激荡,飞一样激射而来。   谈未然回望一眼,见一条残影突破雨幕,竟破开雨幕形成一道气浪,向自己扑来,顿时色变:“最少破虚境!”   “明老祖!”   其实,带明空来,最大的作用不是参与战斗,而是保护谈未然。可明空正痴醉在观战中,恨不得手舞足蹈,闻声的同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时,到底慢了一线,却哪里还来得及。   眼看那人杀意沸腾,一转眼就要扑到谈未然之前,狞笑:“哈哈哈,宗长空要灭我们,我就先灭了你们!”   就在这时,谈未然神色一凝,无想剑跃在掌心刚要出手,忽然有感。一朵娇嫩的花枝直接从远方打来,噗哧一声将这人打得横空飞出老远,生生钉在地上。   明空冷脸一晃出现在谈未然身边,和谈未然看清出手的人,一并大吃一惊:“是他们?”   这人亦惊愕万分:“你们怎么……”   一音未落,这人骤然一口鲜血狂喷,竟是连胸膛也被一拳轰穿。这时,钟岳无声出现,这人的眼睛看着刚才对他出手的明妃,又艰难挪往钟岳,死死盯着他,眼里充满了为什么!   他真的不明白,难道不是钟岳和明妃让他悄悄兜路过来,杀这个明空和谈未然的吗。   为什么对他出手?   钟岳弯腰蹲下,流露一丝歉意:“这个明空和谈未然,是宗长空宗门后辈里最出色的……他们要是死了,哪怕我们玉虚宗出面,也再没有斡旋的余地了。在这件事里面,谁要杀他们两个,谁就得死!”   听到这,这名破虚强者鲜血涌得满嘴,终于咽气,两眼瞪大大的,可谓死不瞑目。   明空脸色不善冷眼以对,正要开口讽刺,被谈未然拽了一把制止住,背转身传音:“这是给宗前辈的人情,老祖,咱们别开口。”   轰!   九天之上传来一声惊雷,裹着摧枯拉朽的声势,好不震撼。只见光华闪耀的同时,隐约可见孤星与隋枯荣两人呼啸叠坠大地,顿时激荡出弥漫尘埃和水迹。 第702章 犹如天神下凡   九天之上传来一声惊雷,裹着摧枯拉朽的声势,好不震撼。只见光华闪耀的同时,隐约可见孤星与隋枯荣两人呼啸叠坠大地,顿时激荡出弥漫尘埃和水迹。   败了!果真败了。   钟岳与明妃摇摇头,满嘴发涩,连他们联手都败了,况且孤星与隋枯荣。作为玉虚宗门下,他们谈不上同境界最强,却也是在水准以上,照样也败了呢。   放眼天下,渡厄境在哪儿不是最强的,不是世人所景仰的武道神话。偏偏遇上宗长空,就忽然一下子显得孱弱了。   多亏宗长空也是渡厄境,不然,在裴东来之前,渡厄境就得先从神台被打下来了。   天际一个金黄烈日散发令人敬畏的光芒,却是直线落向大地。   当席卷一切的气息凝聚,滔滔不绝的灵气疯狂涌动,从那“太阳”之中激射一道气象万千的光辉轰击大地。   “糟糕!孤星与隋枯荣他们……”钟岳心头一震。   他与明妃联袂,架不住宗长空一击。隋枯荣与孤星同样也不是敌手。   宗长空太强了。   这时,忽有一道身影骤然一闪,宛如凭空出现,拦下这一击。   两招碰撞的中心点,惊爆一缕光晕,瞬间裹住漫天雨水波荡出三千里有余。让其他没下雨的地方,倒是突然跟下了一场阵雨似的。   宗长空与那身影接二连三交手,中间迸发一波波气浪,连谈未然都快要站立不稳了。   钟岳二人眼神微变,惊疑不定:“原先说的不是我们露面吗,怎的连郝老祖也出手了。”   宗长空根本没理会来人是谁,是玉虚宗的人还是某某人,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神念一次次扫荡战场上下,一边留心谈未然二人的安危,一边锁定孤星与隋枯荣二人。   与这人激战数下,爆出一阵阵震撼欲绝的响动,几乎填满这方圆数千里。   与此同时,宗长空气势雄浑无边,宛如平地拔起的崇山峻岭,不但有气势更有险要。凝神之际,一剑真魂横空而出,霎时间,一道恐怖的光柱足足蔓延八千丈!   “滚!”   八千丈剑光横扫千军,一瞬所到,那琉璃化的大地与山峰于无声无息间分崩离析,夷为平地。那些山峰,那些大地,在剑光之中宛如蒸汽般沸腾起来,直到消散得无影无踪。   所谓的郝老祖,金身一闪之后就被剑光扫荡得弹出一千八百里。刚悬空站稳,嘴角就不由淌下一缕鲜血,眼里流露震惊之色。   不是不知宗长空的强大,可真真事到临头亲自对上了,方才切身体会得到这种压倒性的强横。   真不晓得,八百余年前,明心宗星斗宗这一帮人是怎么做到的,简直就是做到了一个奇迹。   这时,骤然一个突然到来的话音在钟岳与明妃耳边响起:“你们也上!”   当身上带伤的两人踏足一跃,化为一道流光吃力地拦截在宗长空之前,双双轰隆一击,突如其来地令得宗长空进逼向隋枯荣二人的步调一缓,似笑非笑中有一缕森然:“又是你们两个!”   “也给我滚!”   当宗长空一剑挥出的刹那,从他的眼里溢出一丝丝光,散佚在空气里犹如实质,竟然久久不散。这一幕当真令他看上去就犹如天神下凡,无形中的威势更夺人心神。   光明,又见光明!   无声绽放的光辉,几是夺取了钟岳二人的视野,宛如一朵巨大的正在膨胀绽放的光明之花。   两人本来就有伤势在身,明妃的伤势还颇重。两人本来就不是对手,又是这等情况之下,自然更不可敌。只见一抹光横空出世填满视野的同时,两人就化做流星狂飙千里之外。   “我不服!”钟岳在内心咆哮不已,他不服气,宗长空很强大,他佩服对方。   可是他不信连一招都接不下!   他是玉虚宗门下,绝非弱者!他渴望证明给自己看,不是给别人看,而是给自己的内心。   忍着伤势的激化,一口鲜血冲上喉头,钟岳毫不犹豫双足一踏在山峰上。那股足以教天崩地裂的力量,瞬间就把这座八百多丈高的山脉从半山腰蹬踏得在猛烈震动中轰然倒塌。   钟岳狂飚出最快速度,最猛声势,流露出一脸“我就是死也不甘心就这么输掉”表情,是如此之坚定,是如此渴望证明给自己看。   谈未然目不转睛,用力握拳,思绪涌动:“不愧是钟岳,不论是敌是友,至少这份斗志……值得敬佩!”   当钟岳化为虹光扑向宗长空,那郝老祖也在同时到来。   另两个方向,赫然正是隋枯荣与孤星分别矗立在天空中,流露悲哀与癫狂之色,务求阻挡住几如天神下凡的宗长空。在他们身后一百里,就是两派数千门人。   “啊!宗长空,我跟你拼了!”   “宗长空,你也接我一招!”   一声声嘶吼咆哮,一如雷声滚滚,又带动山呼海啸般的剧烈呼啸声,不仅回荡在所有人耳中,更令得空气都快要被撕成一块块碎片。   这一霎,谈未然与明空屏住呼吸,林申河靳红雪等人也几乎停止了呼气吸气。   隋枯荣、孤星、钟岳、还有一个郝老祖。   一眨眼,竟然形成宗长空独战四大渡厄境之势。   星斗宗与明心宗那些躁动的大小弟子,在长辈们这时的一声声喝止中安静下来。所有人目不转睛,没有人愿意错过这等局势。   这是这些年来,第一次发生一个人迎战四大渡厄的事。即使近年来风头最劲的聂悲,也不曾有过这等一敌四的惊天大战。   如果说明空是期待与兴奋,谈未然是坚信不疑。那么,明心宗与星斗宗所有人就是祈祷,向诸天祷告,希望老祖杀了这个大仇敌,解了两派的危险。   见了宗长空的强大,他们每一个才知道真正的宗长空意味什么,才知道真正的恐惧是什么。这一刻,无数人都在心里疯狂祈祷,哀嚎,甚至于向诸天哀求一线希望。   对两派来说,有钟岳等人在,并且一起在这一霎形成联手,这就是最好的一次机会。   孤星目光凶狠之极,一拳轰得天崩地裂,拳魄形成星辰摇落:“天星堕落拳!”   郝老祖一刀劈出,隐隐带着绚烂之极的琉璃色彩,将整个空间都融为一体,就像是那一整块立体的琉璃。正是玉虚宗独门绝学:“大碎玉刀!”   钟岳气吞山河,一抬手就惊爆天下,令得空间隐隐摇晃出一种奇异的波动,令人不自觉晕眩其中:“无量天环!”   隋枯荣的拳法非常特别,一拳轰然而出,竟教人从拳魄中看到春去冬来:“一岁一枯荣!”他的名号就是因此得来。   不同的光华纷纷绽放,拳魄之中,带着一种独特的晕环,把整个世界都渲染得在转动,使人感到晕厥的景象。又仿佛无数星辰从苍穹之上坠落而下,裹挟住至高无上的力量与奥秘,化为那无穷星光的震撼场面。   甚至于,像大宁静剑一样,似乎教整个天地都忽然安静,不,是一种绝对寂静。   每一个亲眼目睹这一战的人都绝难用语言来描述这一刻的所见所闻,只是悉数心神被夺,无一不是目不转睛,生怕有一丝一毫的漏掉。明空就是如此,瞧他恨不得手舞足蹈的模样,就知他观此战而不死的话,必有巨大收获。   不知是否大宁静剑的作用,所有声音全没了,消失了。   从宗长空之手绽出一缕光亮,迅速点亮天空大地,释放出令人无法直视的亮光。一刹那,方圆三千里闪烁如白昼,光亮覆盖了万物。   光明剑魂!   “光明!”明空身不由己地颤栗,忘我呢喃:“这就是光明!”   谈未然注视这一战,聚精会神之余,已有无数心得体会在心头翻滚。   这一剑真魂,除去纯粹的光明,最骇人听闻的是,剑魂覆盖之下的方圆百里竟无一处死角,处处大放光明,就连每一丝一毫的空气里都充斥着浅浅淡淡的光明奥秘。   似乎过去一个甲子,又仿佛只得一弹指间。终于,璀璨淡去。   那郝老祖脸上一道道血痕交错,头发绞得跟杂草似的,身上法衣破破烂烂,喷出鲜血之后就退步不前。一身污秽之下,说他是渡厄境没人信,倒像捡破烂的。   钟岳没声没息就飞翔在天空中,然后,呈现一个抛物线轨迹坠落,掉落在一片陡峭悬崖边上,骨碌骨碌往下跌跌撞撞翻滚。直到伤势较重的明妃闪电般到来,才及时在昏迷不醒的钟岳掉落泥浆之前把他给救下。   一记光明剑魂破掉金身,险些彻底消融掉孤星与隋枯荣的身体,各自一口老血喷出三十丈,一刹那身子迸射无数道看不见的裂口,鲜血犹如雨水一样不要钱的喷溅。人则形象凄凉不堪地,流露出疯狂之色,拼命在这一刻冲入所有门人之中。   这时,在心底憋住一口气的隋枯荣与孤星,这口气松懈下来,伤势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身上,忍不住就狼狈地从天而降,扑了个狗吃屎。 第703章 不多不少刚刚好   原来沉寂的星斗宗与明心宗无数门人,见状悉数失声,震惊到无与伦比之境。   所有希望,粉身碎骨!   四大渡厄,败!   “太强了,他太强大了!”荆虎躲在远方的云端观战,这时颤栗着,眼睛都直了:“如不是亲眼所见,太难相信了。”   “上次坐镇真空锁,想想没有丢性命,真的太幸运了……”荆虎真真尝到后怕的滋味了。   当日坐镇真空锁,他领教过宗长空的强大。可那时,与他隔空交手的是一个被镇压状态的宗长空,现在,他才看到宗长空的真正实力。结果是,震撼得无以复加。   “六大”的传承无疑是荒界最出色最全面的,其门人正常情况下,比同境界理所当然要强出一线,这是世所公认的。   宗长空以一敌四,当中三个都是有道门传承的强者,竟然还赢了。这要不是亲眼目睹,别人说给荆虎听,他多半不太相信。   一招见胜负。   宗长空原本红润的脸色变得分外苍白,充满疲乏的苍白中又掠出反常红光,显然受了内伤。可与钟岳四人的形状一比较,他无疑看起来好多了,尤其一人一剑击败四大渡厄境,让他在所有人眼里,犹如天神下凡。   虽则四大渡厄落败,正是乘胜追击之时,可宗长空理也不理钟岳几人。一眼扫过,眼里就盯着隋枯荣与孤星二人,掠过数十里直追而去。   隋枯荣与孤星心知宗长空欲杀他们而后快,顿如闪电狂飙而退。如死狗般摔在半山腰,虽败虽内心煎熬,出人意料的是并未露出绝望之色。   两人顾不得一身鲜血与泥水,一边呕血连滚带爬起来嘶声狂吼:   “启!”   狂吼震入明心宗后山某地,一人听得真切,毫不犹豫瞬间启动早就布置好的器具。一刹那,隐隐约约的一层浅浅光膜无声出现,赫然再次将两派众人与宗长空隔开。   有光膜在前,宗长空想也不想,挥手就是一拳,凝出真魂,轰中光膜,竟有天崩地裂之感。   轰隆隆!光膜掀起猛烈震荡,发出阵阵哔啵哔啵轻微爆裂,到最后竟是安然无恙。   这一结果出人意表,莫说旁人,就是正在驰援而来的郝老祖与明妃等人,也登时大吃一惊:“十阶?”   宗长空抬头,凝肃:“十阶器具?”   又是一个防御器具?还是十阶的?   明空吃惊挑眉,谈未然转头瞥了明妃几人一眼。十阶器具,堪堪对应瑶台境,可想而知在荒界是多么珍稀。在荒界,除了有后台的“六大”之外,恐怕别人都没机会拥有。   所以,这件器具,是玉虚宗临时支援的,还是苍天道以前赐予的?   其实,这本是苍天道以前赐下的,真是和玉虚宗没干系。相反,明妃几人互相看一眼,暗暗恼怒不已,十阶器具这事他们玉虚宗几人毫不知情,也被瞒住明心宗了。   “十阶!那就试一试十阶的防御有多好!”   宗长空凝神贯注,催动真气,掌心宝剑轰然挥斩。一刹那,无穷无尽的光明剑魂骤然闪现,淹没掉这光膜。   明亮而强横的光明,闪耀在这方圆数百里之间,顿时也不知有多少力量波及在这些暴露出来的地域里,形成了多少毁灭性的打击。   片刻之后,光明散去,露出那色泽暗淡的光膜。   光膜显然损耗不少,但也明显还余下不少能量。   凭这光明剑魂一击之威,便是渡厄境也不能全身而退,可这光膜竟然顶住了这可斩渡厄的一击!   “没破掉!”谈未然心头咯噔一下,再凝目看宗长空脸色愈发苍白,连呼吸也急促许多,疲惫之态十分明显。   毕竟经历了连场大战,身体和真气的消耗极为巨大,况且,以一敌四听起来威风霸气,实则也受了一些轻伤。   这十阶器具,约等于一个钢铸乌龟壳,吹它不涨,拉它不动。   不是破不掉,而是即便能也实现不了。五大渡厄又不是傻子,怎会坐以待毙,任凭宗长空施施然地一再尝试破防御。   然而,隋枯荣钟岳等五大渡厄,纵是加在一块儿,也奈何不了宗长空。先前的一敌四,就是一个众目睽睽下的深刻教训。   以众凌寡这种事,遇上宗长空显然很难成立。   “怕是……打不下去了。”思绪翻飞中,谈未然做出判断:“双方筋疲力尽,各个伤势或轻或重。再打下去,那就变成跟玉虚宗死磕,就得分生死了。”   纵有不少没想透彻的地方,他凭直觉感到,今日一战打到这个程度就正合适,多了会变成决生死,少了又不足以威慑。   不多不少刚刚好。   “老祖,我们上。”谈未然招呼明空一声,就与之一道狂飙上前。   这时,两派门人悉数都躲入光膜之中,隋枯荣与孤星双双脸色灰败不堪,俗话说差一点掉了一层皮,那是形容,可他们两个是当真差一点就被光明剑魂消融掉一层皮肉了。   面对真实的宗长空,比通过真空锁来抗衡,要难太多了,压力也大了太多太多。   两人再是有渡厄的骄傲,也不敢再出去送死,宁可缩在这个光膜壳子里当缩头乌龟。   破不掉十阶防御,就奈何不得两派。   宗长空目光一转一扫隐隐带着压迫力,转身之际腾空,如电光直指玉虚宗几人所在。   霎时间,一剑从宗长空指尖弹出,一缕光明耀眼,赫然杀气滔天,直指明妃。   虽化为光芒,落下之际着实气势雄厚。落入郝老祖和明妃眼里,真真就如那一条壮观山脉当头对准他们落下来一般,哪怕意志弱一些,骤然承受这等压迫力,多半也忍不住要招架,甚至畏惧躲闪。偏生,明妃并不如此。   明妃用一双美目盯着宗长空狂飙到来,甚至连明晃晃的一缕缕光芒,都被她咬牙生生撑住了。任凭大风骤起裙角飞扬,愣是做到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一缕若隐若现的气息在天边微妙地一闪,瞬息间隐隐有一丝神念锁定宗长空,一刹那又敛去,仿佛全是幻觉。   宗长空知道不是幻觉!   一缕明亮接近后,连同杀意一道蓦然消散,露出宗长空身影,微微颌首:“胆气不错!”   明妃嘴角微微一抽,想笑,却发现肌肉生硬得笑不出来。平素动人悦耳地声音也显得沙哑不少:“非是我有胆气,只是我等相信宗大尊非自私自利肆意妄为之人,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制造祸端。杀了我也于事无补,反而激化问题,想来宗大尊也明白。”   “另有一事,宗大尊莫要误会我等,此器具与我玉虚宗毫不相干。”   “你接着说。”宗长空抬头仔细端详明妃几眼,这话听起来平常,实则又是威胁又是怀柔,可谓刚柔并济。一句话就婉转表达出这些意思,此女除了修为,为人也厉害!   明妃眼波流转,又道:“我玉虚宗本是为解决此事而来,所带来的诚意,也三番四次表现给宗大尊过目了……”说到一半,话音戛然而止,她没再往下说,目光灼灼看过来,她这是在等待宗长空的态度反馈。   这是“王见王”的状态,交流中不适宜表示得太强硬,也不能一口气全说光,总得有一个缓和余地。   话音飘散,正好明空带了谈未然过来,与宗长空招呼一声后,矗立其后一言不发。这时,天地间一度安静产生了一种令人不安的死寂。   听到这话的人无不把心提到喉咙,如是再谈不成,就真的双方将无路可退无法可施,只有凭实力死磕了。   与宗长空为敌,非玉虚宗所愿。   与玉虚宗结仇,亦非宗长空之想。   有顾忌的情况下,打成这个样子,是偶然,也是必然。   今日一战,看得明明白白,谈未然他们想要踏平明心宗,已成不可能。   另外也都清清楚楚的是,玉虚宗想要逼走宗长空,那同样是异想天开。   其实双方都有一些明知基本不可能,不应该的一些打算和想法。   所谓不应该的打算,对宗长空来说,就是希望能一鼓作气灭了明心宗。虽然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由于“大光明剑”这个双方秘而不宣的秘密,灭了明心宗的可能性非常低。   对玉虚宗来说,不应该的奢望就包括用实力逼走宗长空,震慑宗长空,或是一丝损失都没有地完全保下明心宗等等……   但随着这一战,摸清了对方的底细,也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和选择。   坦率地说,宗长空个性刚烈无比,不是个会屈服的人。玉虚宗霸道无边,也不是一个善于忍气吞声的宗派。   纵然深悉对方的强大,可没有这一战,双方都不会轻易放弃。从某种程度来说,不管对宗长空还是对玉虚宗,不打这一场,不是打成这个用谈未然的话来说“不多不少刚刚好”的局势,是很难安心坐下来谈的。   幸好,打完之后到了这时,双方都清楚了:必须各退一步。   一个很可能是荒界当下最强修士,一个则是荒界未来最强宗派,给予彼此的选择很少很少,少到根本没得选。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片刻,当气氛凝肃,渐感不安之时。   宗长空终于说话…… 第704章 一个死了很久的人   “好!”   所有人注视着,不但明妃等人,还有谈未然与明空,更有光膜之中的隋枯荣等两派中人。   雨水淅沥沥。   不知从何时起,原本的泼瓢大雨渐渐变弱,变成了小雨。可惜,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察觉,全神贯注到连雨变小了也没留意。   太安静,静得让人觉得不安,隐隐有一种暗流涌动。就仿佛,只要宗长空口吐一声不好,一句否定,就会随时随地火拼到鲜血横流尸骸成丘。   这时,见宗长空颌首,终于出言,憋着一口气在心底的所有人都有一种松懈掉,险些软掉,让心脏落回原位的感觉。   有这一声,就可安心了。   宗长空神情泰然,声音低沉如雄狮:“那本书,都算你们煞费苦心了。不过,书中收录之内容毕竟于我大大有利,助我参透瑶台境奥秘,终归承你们的情。”   “你们帮了谈小子一次,也算一笔。”   谈未然看得出,所谓诚意,不论宗长空高不高兴,都不能不承认,玉虚宗两个情卖得漂亮,做得机巧。   哪怕知道“救谈未然”一事,多半是钟岳等人暗中纵容,营造出来。哪怕知道那破虚强者的袭杀九成九要不了谈未然的命,可玉虚宗的确干得漂亮,敌对的情况下,仍然保护你宗长空的晚辈,这个态度本身就足够了,宗长空没法不领情。   虽然两次接触拜会过程里,钟岳与明妃始终对谈未然与明空视若无睹,没正眼看一下,只当是彻头彻尾的透明人。可那绝不表示,两人不知谈未然是谁,对天行宗有多重要。   即便玉虚宗事前不知道,明心宗也肯定会事无巨细的告诉他们。   谈未然刚从百里洞府出来两年,把柳子然、宋幽若都比下去了。是里面最出彩的,和他们玉虚宗的甘青棣,厚泽宗的夜春秋相提并论的三大年轻天才之一!   是行天宗最出色天才!是天行宗崛起的最大希望!   知道以上,就知道玉虚宗卖得这个人情,哪怕不可靠,宗长空也不得不领的另一个原因。   况且,还有一个最大,场面做得最漂亮的人情!   那本书里所载录的内容皆是瑶台境的秘密,是突破之关窍。   不论玉虚宗此举有多么处心积虑,多么煞费苦心,也不管暗暗打着多少如意算盘,有多少见不得光的打算在背后。甚至于,这一次玉虚宗所施之手段,从实际来说很大程度上形同暗算。   可宗长空还是必须得领情!   很多话,不用直说也都明白。他在渡厄境停留太久太久了,前后不下数千年。如今,哪怕玉虚宗这么干是居心不良,别有所图,可到底不是在坑害他,相反是硬生生把他推上瑶台境。   玉虚宗先给诚意,让你得到突破了,再来换你一个点头。这态度不可谓不端正,这人情做得不可谓不扎实。   如今不再奢想宗长空退走,无非希望宗长空让一步,抬抬手放明心宗一马。   今日大战之后形成你奈何不得我,我也收拾不了你的均势,不互相让这一步,难道还真要为了明心宗而开战打到脑浆子往外冒吗。   沉吟之后,宗长空眼里神光内敛,言简意赅:“今次的事,我许你们一句,让你们一步。”   “至于怎么让,让什么……”   一顿,宗长空环顾四周,一晃带着明空和谈未然消失,只剩下他的声音在空气里飘散:“你们什么想好了,再来跟我谈。”   当三人身影消失,明妃转过身,绽放出灿烂:“成了!”   郝老祖吐了口又粗又重的气:“我对这宗长空当真心服口服,这人……简直强得没边际。当年他要是活跃几百年,那个荒界第一高手之名,怕是有一半可能真冠在他头上。”   “不过,煞费苦心之后,总算又软又硬地说服宗长空肯让这一步了。”   玉虚宗所求,到手了。如若不然……   今日一战,亲自体会宗长空以一败四的绝对强横之后,但凡是想一想若是宗长空拒不让步的后果,就不寒而栗。   真要死上一两个渡厄境,怕是包括玉虚宗宗主在内,只有勒脖子自杀谢罪的份。   “老祖,先前您说荒界第一高手,另一半可能呢?”大事已成,明妃心情大好,忽然好奇一问。   郝老祖昂头看了看天,明妃也看了天空一眼。   当郝老祖御气而飞,明妃提着昏迷的钟岳紧随其后。不一会就直接进入了光膜之中,与隋枯荣孤星等人低声述说几句,旋即一并深入光膜之中,消失在视野里。   某一处所在,一人凝望这边,感知这边,喃喃自语:“果真烈性,当真强横。”   “幸好,依传言中宗长空这人的脾气,他没当场暴起杀人,最后又肯认了这两个人情,也就成了。”   “此事,大局已定!”   这人的年纪瞧不出来,只是略显瘦削,眉宇之间隐隐带着淡淡桀骜。   此人微微一笑之后,又奇妙地将那些桀骜统统融入在那淡淡平静里,竟然不露分毫。深深看了一眼,一晃也消失掉。   ……   宗长空三人一道刚落在半山腰,从这里凝望,恰好距那光膜所在只得百里,不是太远,足以盯紧两派的人,又不至于太接近。   谈未然刚站定,就抬头看天,终于发现:“咦,雨停了。”   谈未然泼瓢大雨下了半天,宗长空等人一直在雨中激战,都有被淋成落汤鸡的时候。有趣的是,偏偏到了这个时候,淅沥沥雨却才是终于完全停了。   这雨停得刚好。   当宗长空盘膝端坐,不一会,他就呕出一口淤血,两人吓了一跳:“前辈!”   “没事,是脏腑淤血。”宗长空擦拭嘴角,摆手表示无恙:“一些轻伤而已。”   说是小伤,可谈未然岂会不知,渡厄之伤元气难复这个特点。对渡厄境来说,没有小伤和大伤之别,只有伤多少元气之分。   况且,其实不止,还有突破之时形成的内伤。   就某种程度,他当时踢出了那临门一脚,有半个身子已经进入那扇门,迈入瑶台境了。是被他生生强行停下来,又把身子给从这扇门外收回来。   是突然而然地突破,又突然而然地在成功的情况下压制突破,多多少少是给他形成了一定看不出的内伤。   今日一战所受之伤,元气损失不是太大。这一压制所损失的元气,怕是一口气就折损了相当于二三百年寿元。   见两人着紧,宗长空哑然,旋即一叹:“只可惜,今次须得与玉虚宗各让一步。未能诛灭明心宗,留个了手尾,恐为遗憾,将来你们莫要怨我才是。”   明空不以为然:“哪有什么遗憾,今次灭不了,不等于以后还灭不了。全让您做完了,那咱们这些后辈岂不无所事事。”   谈未然也劝道:“您莫多想。宗门大仇,与其您全做了,不如放着由我们这些晚辈以后亲自来做。只消我谈未然不死,天行宗不灭,翌日必有除其满门,灭其道统的一天。”   语气一顿,他又吭哧笑了出声来:“我想方设法地寻找前辈,可不是想让前辈包打天下,您是我们的王牌,轻易出动不得。”   一句话把宗长空给逗乐,指着谈未然哈哈大笑:“你小子不如直说,是把我当成寺庙里的雕像得了。”   打成这个成果,其实宗长空不太满意的,远不曾达到他心目中给后辈们“保驾护航”的标准。不过,谈未然和明空说的是正理,晚辈们都不在意了,尚且来开解他,宗长空也就不再纠结。   一笑之后,豁然开朗:“这次是我没办完整,既然你们有信心,我也求之不得,只盼长江后浪推前浪,就留给你们将来再来解决。”   此乃必然,新旧交替本是规律。   没有明空谈未然这些新血的注入,宗长空邹野许存真这些宗门老前辈,又怎放得下心。   宗长空目光徐徐扫过两人,行天宗缩在北海荒界万载,一直没出过什么多杰出的门人。没想到,死到临头了,反而贡献了一个光耀万千的绝世天才。   加上一个正当壮年,锐气十足的明空。   天行宗想不崛起也难啊。   想到这,宗长空忽然很满足,昂头凝向天空,神光内敛,话锋一转:“有件事好教你们知晓,今日战斗之时,我始终隐隐察觉,还有另一强者藏匿于暗中。”   “荆虎?”明空说道。   “除了荆虎还有一人!”宗长空一说,谈未然与明空大吃一惊:“那人于暗中蓄势待发,我只依稀有感,不太确认。直至最后,有意对那明妃滋生真正杀意,那人只为我杀意所激发,方才暴露。可惜,只得一刹那,对方就想到我不可能当真杀人,立即隐去。”   宗长空沉吟半晌:“那人修为极强,恐怕不输于我!”   当他说到这,两人狂吸一口寒气。   能让宗长空用“修为不输于我”来形容,分量可想而知。对方实力不好说,参照一番,至少对方多半也是渡厄巅峰,如此一来,即便不是荒界最强,恐怕也是最强的几人之一。   隐匿在暗中的那人,显然是为钟岳几人来压阵的,九成九只可能是玉虚宗的人。   而玉虚宗有四大渡厄,从传言来看,只有一个凝练了真魂,当中完全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宗长空。   不过,谈未然心头剧震的瞬间,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死了很久的人! 第705章 媾和   明心宗八百里外。   山峦成为一片荒芜,红花绿叶统统不复存在,只有一句“寸草不生”能最贴切的描述。大地和山石都有不少呈现琉璃状,一块又一块地斑驳交错。   所有的所有,从天空望下来就会发现,以明心宗为中心,方圆三千里除了谈未然他们来的那个方向之外,其他所在若不是寸草不生,就是被夷为平地,再不然则是大地变得琉璃化。这曾经的青山绿水,俨然成了丑恶的癞痢头。   惨不忍睹的丑恶环境,自然与战斗脱不了干系,俨然是真魂和精魄形成。   精魄也就罢了,关键是残存的真魂力量。倘若没有强者来收拾残局,消除残余真魂之力,怕是几千年都不一定能恢复得了原貌。不过,与她何干,这又不是玉虚宗地头。   反正玉虚宗对于这次的事相当不痛快,就让明心宗自己头疼去吧。   也是,莫名其妙被一道谕令生拉硬拽来这个鬼地方,跟宗长空这种级数的超级强者对上……换了谁能有好心情,当然不爽之极。   “宗长空已是手下留情了。”   说话的男子须发半灰半白,虽显沧桑,瞧起来也是中年人的模样,然则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气韵,根本不显老迈。这人,正是当时暗中观战的另一人,说起话来云淡风轻:“错非如此,你与明妃的伤势就难说了。”   钟岳端坐在一块琉璃化的巨石上,虽则脸色仍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不过比起昏迷不醒,状况又要好多了。当时激战没察觉,如今再一回想,从宗长空始终留有一线,显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下杀手。   不过,前日一战,虽说双方都无杀心,可也是势在必行。   宗长空一人灭一宗之大名赫赫,玉虚宗行事霸道,也不是吹嘘出来的。没碰撞一下,交手一番,不论宗长空还是玉虚宗肯定不甘心,如果能“毕其功于一役”,能获得更多,谁不愿意这么干呢。   宗长空当时决意一战,自有打算。可玉虚宗挑起这一战,何尝没有自己的一些算盘。   摸清宗长空的实力,杀得了,就干脆一杀了之。   杀不了,或需付出鲜血的代价才能杀死的话,那自然才会考虑退让一步,真正地谋求尽量和平解决。   只是,怎都没料到,宗长空距瑶台境就剩下最后一点一捅就破的距离,以至于捅破那张薄纸后,迅速就陷入忘我参悟里,就地开始突破了。   当真险之又险!   想到这,钟岳就暗暗心想多亏有天行宗,有明空与谈未然。不然,前日结果孰难预料。   深深吸一口气,钟岳把内心疑问道来:“前日一战,逼得宗长空实力暴露无遗。老祖,您看,接下来是战是和?”   这男子瞥眼:“经历前日一战,你们认为杀得了宗长空吗?”   说实力,钟岳几人对宗长空心悦诚服,真的,没亲自见到,是绝难相信有人可以强横到这个程度。敬佩是有,恐惧又不至于,提起宗长空,钟岳斗志尚在,道:“我等五人杀不了宗长空,击败他则颇有可能。”   他笃定这一点有原因的:前日一战,双方很微妙的,从始至终均未施展过秘术与神通。   显然不是不会,是双方均有保留。   若然是生死搏杀,尽情施展秘术神通决生死的话。在这一点,人数上的优势相当明显,五大渡厄不一定有谁会神通,但肯定个个都会秘术,想想钟岳三人以及隋枯荣的出身,至少会一种以上的秘术。   在秘术神通这一点,宗长空是真的要吃到以寡敌众的亏,存在明显劣势。   “不用秘术神通,我等五人联手,估计与宗长空在伯仲之间。”钟岳认真道:“若然用了秘术神通,宗长空以一敌五必败。四打一,我们也有八成胜算。”   这男子抬眼直视钟岳,目光淡淡,又道:“你弄错了一件事,宗长空前日半截身子冲入瑶台境了,是突破到一半了,才强压住收回来。”   “和你们交手的那个宗长空,至多用了七八成实力。”   此人说得斩钉截铁,一双眼睛看似平凡,实则偶尔流淌出一缕教人不敢直视的桀骜,又迅速融入在平静里,令得整个人乍一看是如此平凡不起眼。   钟岳早已呆住,内心再一次震惊得木然。半晌,回过神来看到这男子,才压力骤去,哈哈大笑:“老祖,虽说我认为应当和平解决,不过,弟子还是要说,纵是我等五人联手敌不过……”   “到最后,不是还有您吗!”   仅凭此言,钟岳对这男子的信心之强烈,便不言而喻。   ……   光膜覆盖方圆八百里之地,犹如一只硕大的碗被倒扣在大地上。   以十阶器具之强,堪可比拟瑶台境。若是明心宗与星斗宗铁了心躲入光膜之中,要做丢人的缩头乌龟,即便强如宗长空也会觉头疼。到最后,双方多半只能一点一点耗下去,直到耗到一方崩溃,或没耐性为止。   第一个没耐性的一定是玉虚宗!   作为“六大”中仅次于玉京宗的存在,玉虚宗真的耗不起,况且,是三四名渡厄强者被耗在这里呢。当今乃乱世之际,多在这里拖一天,就不晓得要错过多少人和事,多少机会。   就实际来说,星斗宗与明心宗也耗不起,也渴望早一点摆平这事。这绝对发自肺腑,面对宗长空的压力,宗灭人亡道统毁的压力,像山一样压在两派强者身上心头上呢。   话是如此,不代表两派中人就一定愿意接受玉虚宗提出的解决方法。   自上次一战后,两派中人就呈现出一副闹哄哄之相,每日多数人口中怨言不少。当然,这怨言没敢公开地当着钟岳等人的面说,不过钟岳等人只要有心探查,也可以察觉得到就是了。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上次一战后,两派中人的心思乱了!   能令宗长空那个宛如烈马的家伙答应让一步,可以说是一次不小的胜利,确实让两派感到兴奋。然而,就是在兴奋之下,两派中人未尝没有忧患之心。   星斗宗寄居明心宗屋檐下,最是敏感,也是心思最重。又不敢质问钟岳等人,只得每日里扯着自己人或明心宗的人东拉西扯,有意无意地表露几分。   如是多次下来,隋枯荣等人心知肚明,就连正在养伤的钟岳都看出其意,对郝老祖说道:“这星斗宗,是怕明心宗撇开他们,单独与宗长空媾和呀……”   隋枯荣亦私下说道:“孤星他们,是怕玉虚宗撇掉他们不管。”   也怨不得星斗宗多疑,各让一步自然是好事。不过,宗长空让一步,可能令两派迎来生存的希望,可玉虚宗也要让一步,会让在什么地方,让出多少呢?那可就难说得很了。   星斗宗门人可以觉得明心宗是铁打的盟友,是站在同一条船上,必将同舟共济。至于玉虚宗,也一定会保住自己。   有时,孤星也想这么自己骗自己。骗一骗多好啊,就不用多操心了,在这个令人绝望的时候,这该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只可惜,他连自己都骗不过。   玉虚宗不一定会保星斗宗!   和明心宗的盟友关系未必是铁打的,也没准是泥巴糊的。   就目前来看,面临同一个仇敌,又在同一条船上,明心宗同舟共济联手抗敌的做法可以保持下去。但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明心宗会不会一脚蹬开星斗宗,想也知道。   也许星斗宗有人沉醉于这时,觉得盟友信得过。不过,总有孤星林申河等少数人清醒着,可以看得出背后的隐忧。   星斗宗的顾虑与不满,隋枯荣靳红雪等不少人看得出。只是实在没法太多安抚,星斗宗寄人篱下注定了会多心多疑,这不是靠嘴皮子上下翻动就能说得安心踏实的。   况且,对玉虚宗的决定,明心宗自己都有不小怨言呢。   说直白了,明心宗愿意屈服求存。只是很清楚,宗长空不可能轻易放过明心宗,被囚禁八百年的仇恨,又岂是说放就会放的。   隋枯荣隐隐有感,只怕宗长空最记在心里的,不是被囚禁一事,而是顾惜惜顾老祖的暗算……   明心宗愿意屈服,就是老疑心宗长空会反悔,弄个什么权宜之计,等玉虚宗走了再动手或秋后算账之类的一大堆心思。   可要说不同意,明显担心激怒玉虚宗甩手走人。   明心宗即便愿意,也得考虑星斗宗这个盟友。   于是乎,光膜之中连日来怨言无数,每日喧嚣不绝,走到哪里都有嗡嗡嗡的声音不断。两派中人就是用这种不公开,不会激怒玉虚宗的方式,清楚地向钟岳明妃等人表达担忧。   “说穿了,隋枯荣孤星就是担心,我们这一步让出多少。”   在光膜里养病的钟岳看得明白,态度还算温和。换了从皇宫里出来的明妃,言辞就刻薄多了:“就是两帮见好不收的混账!”   两派闹哄哄,是表达疑虑,也是试探玉虚宗摆平宗长空的最终办法。   偏生,不论是正在养伤的钟岳还是明妃与郝老祖,多天下来就只冷眼旁观。纵是孤星与隋枯荣言辞试探,要么装做浑然没听到,要不就只含笑不语,除了自信,就没有传达别的意思。   直至十余天后,某个深夜。   夜深人静之时,钟岳等三人悄然而至,寻到隋枯荣与孤星,说道:“请隋大尊稍稍开放防御,让我玉虚宗一人进入此地,与二位共商大事。” 第706章 厉人狂   当隋枯荣与孤星互相交换一个眼神,是谁?   总不会是宗长空吧,哈哈……两人脑子里飞一样掠过这个念头,纵有疑问,也没问出口。   当隋枯荣亲自操纵十阶器具,把防御放开一条出入路径后,半晌不见人来。   光膜释出微弱的光,如一个圆月,给八百里之地带来一定的光线。只是,在更多所在,黑暗依然如故,莫说人影,就是人气都没见到。   正要发问之时,隋枯荣与孤星二人刹那感到一个淡若无的气息,惊怒交集,刷的一声扭头侧望天空:“是谁!”   两人一声之后,百里外,忽从黑暗中抽离出一条人影,不但突然,而且诡异。   以隋枯荣与孤星的修为,竟有人能接近百里才被发现,简直不可思议。也难怪一刹那两人以为是敌人,幸亏这时,郝老祖和明妃一把拦下两人:“二位且慢,是自己人。”   那人影没有惊动任何人,悄然无息而至。包括郝老祖在内,玉虚宗一行三人悉数垂首弯腰,执晚辈礼:“参见厉老祖!”   隋枯荣与孤星正凝神以待,忽见如斯一幕,立时惊呆!   老祖?!   玉虚宗四大渡厄里,郝登龙就是辈分最高的人,足足有四千岁了。上一个辈分比郝登龙高的,一千多年前就垂垂老矣,几百年前行将就木了,早没了消息。即便没死,怕也没有活力了。   隋枯荣与孤星虽没见过,从传言中的形象和模样来判断,这个刚来的男子显然不像。   最重要的,来者姓厉!   玉虚宗四大渡厄里,根本没有姓厉的。二千年前是有一个,倒是姓……   “厉!?”   意识到这点,隋枯荣与孤星一刹那惊骇万分,死死盯着来者,仿佛要在对方脸皮上看出花儿似的。更在这一时,双双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足足七步,又惊又恐又不敢置信:“厉人狂!”   两人脸上这多种如同见了鬼一般,极度震惊情绪混合在一起,所形成的极复杂神色不做丝毫掩饰,赤裸裸的展露出来。   “好教二位知晓,这位正是我玉虚宗的厉老祖!”钟岳眼里闪出一缕自豪。   厉人狂不是早就死了吗?!   这回真真是见鬼了!隋枯荣与孤星的脸色一霎数变,流露出惊骇,以及难以言喻的……敬畏。   那男子笑了笑,居然十分温和,像个教书先生多过像一个杀人如麻的渡厄修士:“我只是多年隐居没露面罢了,其实活得好好的。”   隋枯荣二人给这一笑震住,心想自己他娘的一定是幻听了!这厉人狂居然笑得像个老实人一样,这太假了,这人一定不是真正的厉人狂。   听说,厉人狂会狂笑,会大笑,会别的笑,唯独不会这么笑!   钟岳几人在一旁解释了几句,其实一个积年老修士多年不出,被外界认为死了的情况很多,真不是一个两个案例。要说起来,隋枯荣与孤星本不至于这般震惊,也不需什么解释。   可别人不露面,至多几百年。宗长空被囚禁八百余年,世人就普遍认为死了,再不然就是去了上天界。   厉人狂,是足足有两千年没露面了呀!   等一等,离这个人太近了,会不会不太安全?隋枯荣两人心神不宁。   两人年龄在渡厄境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追溯到年轻之时,恰恰是成长于厉人狂凶名最盛的那个时期,难免心存敬畏。好在两人都是渡厄修士,这心神不宁只是片刻,很快就调整过来。   郝登龙与明妃各自散去远处,神念一遍遍扫荡,显然不愿有人把厉人狂还活着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于是,剩下厉人狂与钟岳,前者没有要多说话的意思,便由钟岳亲口说道:“上次与宗长空大战,我等是在掂量他的真正实力,实则一直有厉老祖在暗中策应。”   “如若当时宗长空当真全心投入突破,厉老祖本可在最紧要关头袭杀之……”钟岳语气一顿,和隋枯荣二人一起深深流露惋惜之色。   接下来,钟岳没在已过去的事情上多费口舌,反正不论之前有多少机会,都已错过了。直接将上次与厉人狂说过的那些话,重新对隋枯荣与孤星说了一遍。最后问道:“我等五人联手,施展秘术神通的情况下,与宗长空做生死搏杀。经历上次一战后,二位以为有多少胜算?”   钟岳目光灼灼,厉人狂似融在黑暗之中,教人看不真切,其言下之意清清楚楚。隋枯荣与孤星两人心情激荡,登时陷入沉思。   不算厉人狂,也有五大渡厄。其中四人是有头有脸的道门传承,都在水准以上,比一般渡厄境强出一筹。其实,孤星的个人实力也不输。   不提环境、心情、个人状态等外在因素,单单从纸面来说,五大渡厄联手的实力,实在宗长空之上。   不过,有寇雷为前车之鉴,面对一个能让瑶台境有去无回的宗长空,隋枯荣和孤星显然不太自信:“有胜算,但恐怕胜算不大,上次寇雷就……”   这两人对宗长空简直怕得要死!钟岳不露丝毫鄙色,不客气地一句打断:“宗长空随时可能突破,他不敢用尽全力。”   一顿,取出一具宝光流转的器具:“倘若加上十阶禁绝器具,意若何!”   孤星二人眼睛一亮,如有十阶禁绝器具,就可形成真正以多打少,甚至于车轮战的局势了。想了想,眼神又是一黯:“只恐,胜算仍不大。”   “算上我一个,胜算几何?”一个温和得与夜风相得益彰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人是厉人狂,平平静静转过身来,宛如一团墨水从黑暗里抽离,带着一抹微笑,微笑背后有着那与平静奇妙相溶的桀骜!   ……   厉人狂悄然来了,又悄无声息的走了。从来,到走,拢共加起来也没说够十句话。   所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其实,厉人狂是来说服隋枯荣二人的。严格地说,就是来走一遭,亮个相,向隋枯荣二人鼓气,并展示力量,让两人明白的确可以诛杀宗长空。   宗长空一日不死,两派终究寝食难安。   比起懦弱地屈服,诛杀宗长空才是上上之选,只是能不能做得到罢了。   一旦给了两派这个希望,哪怕知道是根稻草,两派也会认认真真地考虑这一点。   况且,当见到厉人狂的时候,这就不再仅仅是一根脆弱的稻草,而是扎扎实实的把“诛杀宗长空”变成了一个极可能实现的目标。   隋枯荣与孤星知道,厉人狂有多强!   三千年前,剿杀光明道之战。当时玉虚宗名义上有四大渡厄,实则其中一个垂垂老矣,又有郝登龙留守,因当时形势急迫,厉人狂不耐烦等宗门请人,单枪匹马一个人杀去。   厉人狂一人深陷多名光明道渡厄境与破虚巅峰的围攻,饶是如此,他依然在激战中连斩光明道五大破虚巅峰,两大渡厄境。又在后来的追击战中,锲而不舍的斩了光明道第三个渡厄强者。   尽管当时打到后半段的时候,玉虚宗后续人马也跟上来了。那一战,堪称厉人狂独自大破光明道,把刚恢复元气的光明道重新打入深渊。   泰半是厉人狂一人之功,是其生平最具代表性的战绩之一。   宗长空的巅峰杰作之一“万法城之战”,还在之后几百年后才发生呢。   更据传,此人曾桀骜不驯地放出狂言“玉京宗五大渡厄,我一人可敌之”,令两大宗派一度关系紧张。   厉人狂与宗长空年纪虽大不同,活跃时期却颇有重合,只是巅峰期有前有后罢了。当年宗长空没能获得“荒界第一”之名,除了他退隐得太早,也正是因为厉人狂!   夜风轻轻,一群人都散去了,剩下隋枯荣与孤星漫步在黑暗中,忽然孤星说道:“厉人狂活到今天,怕是有五千岁高龄了。观其相貌,感其气血,比之七千岁的宗长空,尤在其上。”   隋枯荣点点头,沉吟半晌,也突然对孤星说道:“我看出来了,你答应时稍有犹疑,你若有疑虑,何不直说。”   孤星停步,在苍翠的树下转身看着隋枯荣,终于将心里最大疑虑道来:“世人都以为厉人狂死了或去上天界了,谁又知道,他居然还在。当年,他和宗长空几可并肩为荒界之最,我信他不输宗长空,也信联手可杀宗长空。但是,我有一事始终想不明白。”   “……玉虚宗为何要冒极大风险诛杀宗长空!”   孤星看得透彻,玉虚宗在这件事上根本没有立场,也没有要杀宗长空的理由。   隋枯荣沉默了半晌,环顾之际神念扫描八方,确认左右无人,才道:“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只见隋枯荣嘴巴一张一合之间,隐蔽地给孤星传音说了一句话。   没人知道隋枯荣说了什么,但只用一句话,接下来孤星瞬间恍然大悟,立刻放下了顾虑与担心。   他必须承认,玉虚宗的确有理由有立场去杀宗长空。   ……   次日,谈未然在荒野与明空切磋练剑,剑光流转灿烂之际,凶险的一道道剑气纵横在两人身边耳边。   宗长空正偶尔地指点一两句,每每恰到好处:“在近身战斗中用剑,是一件异常凶险的事。你不但需要控制自己,控制精魄,更加要控制敌人……”   也是这时,光膜之中腾飞出两条身影向这边窜来。   钟岳与明妃再次联袂来访! 第707章 歹毒   今次钟岳与明妃的来访,则是第三次了。   为了别家的一点破事,累得接二连三地练习往返跑,想必钟岳等人这滋味多半不怎么好受。   放眼天下,能让玉虚宗拉下脸皮来跑腿的人和事,真的很少。好在,这很可能是此事当中,最后一次与宗长空的接触与商谈。   上次大战后,观战的厉人狂说了一句“大局已定”。   其实,没人知道,宗长空也对谈未然与明空说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   双方都明白,这次会谈的基调,在上次大战的结尾,就已经定下来了:你奈何不得我,我也奈何不得你,索性各让一步!   这次要谈不拢,就真的无须再谈了。   这都谈崩了,就只有用拳头来决定,就是一场分胜负决生死的惨烈大战。谈未然如是想,真要谈崩了,他和明空就不可成为宗长空的累赘。   他们必须在第一时间,用最快的速度逃,有多远逃多远!   上次大战的种种,宗长空已是在这些日子里,详细地一一剖析给谈未然知道了。当然,宗长空无缘无故抽时间这么干,旨在培养谈未然的能力和阅历。   虽说两人到来后,不一会就发现谈未然在场旁听的时候,稍稍有一点吃惊,旋即就平复了。   多旁听,多参与,可以培养弟子的能力和见识嘛,各家各派都这么培养下一代,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最多就是谈未然太年轻了一点,老实说,这个年纪还是专心一意修炼比较好……   据说这个天行宗还是行天宗什么的,也没几个阿猫阿狗了,也就难怪了。   不过,这个谈未然在这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宗派,尚且能达到这一步,着实天赋超凡。哎,如果是我玉虚宗弟子,那岂不比甘青棣更……惜才之念人皆有之,两人想到这,迅速就掐灭了念头。   有一件事很有趣,钟岳二人前两次来拜会宗长空的整个过程里,由始至终对谈未然与明空视而不见,只当成透明人,完全没见到两人似的,态度相当值得玩味。   这次钟岳二人终于没摆出一副“哪怕我看得见你们,但我就是当你们不存在”的神情,和宗长空言辞交涉:“宗大尊,上次我们的‘馈赠’是好东西,这一点你想必不会否认。”   没有上次那处心积虑的“馈赠”,宗长空未必多久才能参透那最后一关,不管对方用心是善是恶,都得承情:“不妨摊开来说,所谓‘馈赠’是什么用心就心照不宣了。我只告诉你们,此事我承你们的情,我让你们一步。”   声音一顿之后,宗长空一缕森然浮现:“你们说了我个人得了好处,那我也来说一说坏处。我本可逗留荒界数百年,却因你们而缩短了,这其中产生的损失……你们跟我算好处的意思,是想我跟你们算一算我的损失吗!”   煞气扑面而来,气息凝如莽牛,撞得钟岳和明妃心神微微摇曳,却是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对上别人,自然可以霸道的表示,给了你好处就是我玉虚宗给你面子,你还想跟我算算你的损失?你要不要脸,就算不要脸,也得考虑要不要命。   大多数人和势力都没这个勇气这么对待玉虚宗,宗长空敢,有一说一,就是这么简单!   实际上,玉虚宗绝大多数时候都还是讲究的,要脸的。不然,也不可能崛起。须知,不是有六大道门支持,就一定可以站在荒界势力之巅的。   面对宗长空的发难,钟岳与明妃稍稍有一点尴尬,好在早就考虑周全了。当下迅速做出反应,深深看了谈未然与明空一眼,沉声道:“大尊想说的,大概是……天行宗吧!”   明妃巧笑嫣然:“宗前辈最放不下的,想必就是后辈。在此,我等可代表玉虚宗给予一个保证,担保二百年之内,明心宗与星斗宗绝不与天行宗冲突……”   “不够。”宗长空的话简练有力。   钟岳二人不以为奇,道:“无妨,今日我们有的时间谈,保证谈到令我们都可接受。不过,很多话我们只想和大尊单独谈。”   说着,又看了谈未然与明空一眼。   ……   一会之后,荒芜的山上,钟岳二人正与宗长空交涉,一字一句都没泄露出来。   谈未然与明空慢慢走下山,在山下仰头凝视一会,忽然道:“其实,这次是我们天行宗拖累了宗前辈。要不然,他应当可以踏平明心宗的。”   今次的事互相对上,玉虚宗顾忌多多,难以一言概之。宗长空的顾忌则只有一个,一目了然:天行宗。   前两次接触里,钟岳二人没正眼看他们两人,当两人不存在。这个态度相当微妙,暗里未必没有一丝丝威胁或强调等多种含义,完全就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不挑明谈未然和明空的身份,更胜过挑明无数。   不是威胁,胜似威胁。威胁什么?这还用问,明摆着的告诉宗长空“你不再是无忧无虑无牵无挂的散修了”。   至于这多种含义里,有没有“你我有言在先,我是得了上天界谕令不得已。你非要不给我玉虚宗面子弄死明心宗,我就弄死天行宗”的一层意思,那就不得而知了。   尽管宗长空嘴上说,今次灭不了明心宗,给谈未然他们留了手尾。实际是他为天行宗之安危,暂时放弃了滔天大仇。   一个没亲族,没朋友,没宗门的超级强者,就等于没有一丝羁绊。那种人的最大恐怖之处不是实力有多强,而是做起事来有多么地毫无顾忌,把别人不当人,把自己不当人。   没有天行宗的宗长空,就是荒界头号潜在恐怖分子。   “好好修炼,好好带领宗门走上正轨,那就是给他的最大回馈。”明空拍拍谈未然,他没说的是,其实这也是他,是许存真苏宜等长辈最想得到的回馈。   牺牲?不怕。   操劳?无所谓。   付出?谁在乎。   身为隐脉弟子,从黯然飘零外域的那一天就肩负着重任,隐姓埋名无数个岁月,只为等来这一天。什么牺牲付出与操劳都不打紧,只要有价值。   明空和苏宜许存真等人一直都觉得,行天宗运气很好,大概真是命不该绝,得以在覆灭之前恰恰有许道宁收下了一批杰出弟子,可以继承了道统,并发扬光大。   能遇上这样一批不眷恋权势,愿意为晚辈保驾护航,甚至牺牲付出的长辈……其实,谈未然唐昕云他们才是真的好运气。   宗长空与钟岳二人的谈判,没谈未然预料的那么久,当他们在山下见到钟岳二人腾空往光膜而去,也只过了刚两柱香时间。   钟岳二人离去时面无表情,沉着一张脸的模样,令人隐隐感到一份凝肃气氛。   “难道谈崩了?”谈未然瞠目结舌:“都到这个份上了,还能谈崩?不太可能吧。”   “没崩。”   宗长空一声突然在身后响起,两人急忙回望。只见不知宗长空何时下山来,注视在蔚蓝空中划出两条轨迹,没入光膜的钟岳二人:“玉虚宗好气魄,好眼光,好谋略,比五千年前,果然强了不止一等!”   “未来不可限量!”   想想正值乱世,宗长空又添上一句,方才拂袖用一股气劲隔绝声音的传播:“谈小子猜错了,今次谈成了。凡是两派的事物,不管我们在这里得到什么,玉虚宗分文不取。”   补偿条件是必须的,玉虚宗用那本书坑了宗长空一把,推得他随时突破瑶台境,根本不可能再荒界长期逗留。倘若宗长空是散修,那就是超级大人情,可惜有天行宗,那就成了暗算。   宗长空一旦突破去了上天界,就等于天行宗失去了最大靠山。不把天行宗安顿妥当,宗长空就绝不可能妥协。   钟岳等人早料到这一点,根本没多纠缠。   “此外,玉虚宗的另一个补偿条件是,当我去上天界后,他们愿保天行宗百年安危。”   听到这,谈未然与明空眼睛一亮,就见宗长空淡笑:“前一条我答应了,后一条被我拒绝了。”   “不是吧!”谈未然登时一脸傻样,恨不得以头抢地:“前辈,你这也太……太……”   “你们觉得太蠢?”谈未然和明空深以为然,宗长空接下来的话,如一字一句烙印在谈未然心上:“此事,是好更是坏。好在,我去了上天界,还有玉虚宗可保天行宗百年。坏则坏在,东武荒界一带是‘六大’空白之地,接受这条,等若将玉虚宗引入,留下种子。”   这个看似友好而对天行宗有天大好处的补偿条件,可谓包藏祸心,无异于引狼入室!   在这个乱世大时代,东武荒界一带最大的优势不是别的,而是“六大”势力,以及直接影响力都辐射不到这一带。当时宗长空随口一句点醒,谈未然才意识到还有这个优势。   玉虚宗这一手当真歹毒。   “最后,他们答应用物资补偿。”宗长空微觉遗憾,原本他提出的补偿条件是天人界牌,这显然是一个玉虚宗绝不可能答应的条件。   谈未然思绪转了几遍,明空正好问起细节:“究竟谈成什么结果,我们要让多少,他们肯让出几分?”   出人意表的是,宗长空居然微笑:“等晚上,你们就知道了。”   “晚上?”谈未然和明空面面相觑。   宗长空目光明亮:“今晚决战,做个了断!” 第708章 决战之夜   光膜犹如大碗打扣在大地,给这片刚变得荒芜的大地上增添了几分别样颜色与亮点。   覆盖的八百里之地,对普通人来说很辽阔,赤足走都能走上十天半个月的。可对御气境以上修士来说,也就不算多大了,况且,还是两派的人都在这其中。   两派门人没有杂乱无章的混居在一起,是互相保持大约二百里距离,分别在这八百里之地的左右,正面四百里外就是光膜外的宗长空。   同在一条沉船上的盟友,居然没在一起,没好得穿同一条裤子?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   一句话就能表明了:不方便!   必须强调,这和大姨妈没关系。只是大敌当前,大家心情都不好,又压抑又紧张还太敏感,就是同门都时时有争执有摩擦有大打出手,更别说外人了。所以,两派真不适合放在一起居住,不然,那才是分分钟摩擦出激情地火花呢。   还是互相保持一点距离得好,不是都说距离产生美吗。反正,两派多是灵游境神照境以上,区区二百里还真不算什么。   星斗宗所在是一片山林,多亏有光膜,所以八百里之地多少还保存着原貌,没毁于战斗于波。   从这一区域最高的山峰望去,凭孤星的眼力,也看不到宗长空。凝视一会,把目光收回,转向左侧,就见到明心宗所在那一片,只是看不清晰了。   “老祖,要小心明心宗呀。这紧要关头,盟友未必信得过。况且……我们是在同一条船上,这可是一条沉船啊。”   “我以为,这点人手怕是杀不了宗长空,其中会不会有诈。”   “玉虚宗是明心宗请来的,肯为我们星斗宗出多少力?又肯为明心宗出多大力?”   林申河等人眼里充满了祈求,只盼望这位老祖一定要慎重,整个星斗宗上上下下都指望这个老祖了,千万别给坑了。   孤星注视明心宗所在一片,目光闪了又闪,暗暗衡量大家的话,回头一眼:“没有证据之前,莫要对盟友太多疑。大敌当前,正是需要团结的时候。”   “老祖,我就直说了吧,不是信不过他们,任凭谁在这处境里,都得有多一份提防。这个光景,又是宗长空,到最后不一定能换回同舟共济的结果,反正是艘沉船,万一他们拿我们垫一下脚也说不定。”   林申河说出了众人的心里话:“这个时候,他玉虚宗忽然说决意联手杀宗长空,我们实在没办法相信。怎么看,杀宗长空对玉虚宗都是得不偿失!老祖,这一点我们看得到,您不会不明白。”   不是他们生性多疑,也并非怀疑盟友,会想到这些,更多是本能。   他们星斗宗弃山门,背井离乡来到这与明心宗会合了。无非是明心宗暗示有十阶器具,又有玉虚宗驰援,可到了现在仍然没看到希望,名为宗长空的恐怖大魔王仍然压迫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换了谁在星斗宗这情况,都肯定非常缺乏安全感,难免会多想多疑。   孤星召集中坚门人,就是要听一听大家对此的意见,这时暗暗欣慰,竖起指头:“人手不足的问题,不是问题。玉虚宗这个邀请,依我来看,也有七成的成功可能。”   孤星回忆昨夜隋枯荣所说的那个秘密,顿时笑了,斩钉截铁道:“至于另一点……隋枯荣昨夜告知我一个秘密,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们。但我断言,玉虚宗绝对有立场,也愿杀宗长空!”   处于这个境地里,林申河等众人纵是相信了,心底仍旧抓住一缕提防不肯撒手,强调了莫要掉以轻心。   其实,不论有没有提防,都没得选。莫说这次诛杀宗长空有七成希望,便是五成,便是三成,也只能放手一博。如孤星最后所说:“事到如今,我等别无选择!”   玉虚宗是不愿耗下去,明心宗是耗不住,星斗宗则是身不由己。   再耗着,那就真真迟早得被宗长空一个人给拖死。   当商议好了,众人散去时,一些声音响起:“明心宗这群混蛋东西,若不是他们拖我们下水,我们又岂会……落得今时今日这等处境。”   “你说得轻了,根本就是一帮不知廉耻的狗杂种。听说当年不是背后捅了宗长空一刀子,所以咱们得提防他们对咱们捅刀子。”有人提起对明心宗着实恨之入骨。   “我现在怀疑,当年明心宗那帮混蛋是故意拖我们下水……早知道当年就别瞎参合了,为了多年前的恩怨,值得吗?”   “小声点,老祖听着呢。”   其实孤星已经听见了,生出一种无力感。当年卷入宗长空一事,是他的决定。尽管弟子们都是晚辈,不好指责他什么,可他也免不了时时扪心自问一句:值得吗?   不值!一点也不值!   只是,早已骑虎难下。   午夜梦回,孤星不止一次后悔当年卷入这个该死的漩涡。如今想想,孤星不太恨宗长空,反而最是暗恨明心宗,只因他和星斗宗生生就是被明心宗直接拽进这个进来就出不去的大坑了。   当年参与追杀宗长空的,个个跟宗长空有仇,个个都是被明心宗说服凑到一起联手的。结果呢,当年就死的死伤的伤,死的没好过,伤的同样没挨过几年,落霞宗更是迅速没落。   八百多年后,明心宗又挨个坑队友,寇雷啊,怜无月啊,崔可秀啊……和明心宗一起的小伙伴没一个有好下场,反而明心宗愈强愈兴盛,当真见鬼了。   也难怪孤星将其恨之入骨,更怨不得玉虚宗对卷入此事颇有不满。   明心宗,简直就是专注坑队友八百年呀!   ……   数个时辰后,已是深夜时分。   明心宗所在区域静悄悄的,只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星斗宗的人简直就是一群混蛋!”   张墨恨恨地大放厥词:“为了两派共同地安危,让他孤星出手杀宗长空而已,居然推三阻四。早知道,就不理会他星斗宗的死活了,反正死了活该,活了也便宜不了我们。”   张墨说了又说,仿佛真对星斗宗有若干不满,旁人被迫听了又听,终于有曹金鹏几人忍不住怒目而视:“你给我闭嘴!”   幸亏这会儿没外人在,不然,你张墨不要脸,我们还要呢,明心宗还要呢。   可惜这几人和张墨不是一脉的,素有矛盾,又都是破虚境。张墨怎会乐意被批,顿时冷笑就要冒出几句嘲讽,眼看就要迸射激情火花,是隋枯荣冷电般地眼神扫来,张墨这才不忿闭嘴。   过了一会,才有一名破虚境说道:“老张话糙了一点,可星斗宗是什么样,这些天来大家又不是没见着,问他们一点意见,他们这不干,那不乐意。说和平解决,他们还又好意思怀疑我们和玉虚宗……”   “嘴上说得漂亮,实际上,我觉得星斗宗未必不是想单独跟宗长空媾和,只是大家都盯得紧,他们没这个机会。跟这种宗派为伍,你们不担心被背后捅刀子,我还怕呢。”   这话一出,不止张墨连连点头,曹金鹏等也默然承认了。星斗宗跟宗长空的仇恨没明心宗那么深,又不是主谋,真要腆着脸跪求,只要肯有人自我牺牲,再在背后暗算明心宗一把,宗长空未必不会放星斗宗一条生路。   两派临时驻地分开二百里,一方面是为了避免摩擦不和。更深层次的,就是提防星斗宗。   一边说着,靳红雪等人一路上渐渐如细弱涓流分散,轮流地蔓延驻地各处,一个个将正在休息或盘膝修炼的门人给纷纷叫醒过来:“醒来,莫要吵,莫要问,跟我走。”   “起来,随我一起走。你去叫那边几人醒来,说话小声点,莫要惊着别人。”   “啊?!”   ……   夏季的深夜,也是暖暖地。   屹立山巅眺望光膜,明空忽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似乎鲜血也点燃了。今晚,就是决战之夜,宗长空的豪情是他万万不能比的。   但是,我战意盎然!明空对自己说,用力握了握宝剑,每逢战斗,他总可以用最快速度让自己战意昂扬起来。反复平息下心情,他问道:“谈小子,你猜今晚会打成什么结果。”   出人意料的是,他这一问,谈未然目光涣散了一会:“我只想,宗前辈白天跟玉虚宗谈成什么,互相让了多少,让的又是什么。”   “我还想,五大渡厄,另外还有一个‘不输宗前辈’的超级强者。加起来,足以击杀宗前辈了,对吗?”没等明空点头,谈未然的涣散目光渐渐凝聚出光芒。   宗长空独自一人在另一个山峰之巅,居于月下,孤影飘飘。他指缝里捏着一封信,信是白天钟岳替隋枯荣转交给他的。   这封信是顾惜惜留给他的,很是有一些旧得发黄了。   月下就着月光再看了一遍,仿佛把每一个字都嚼烂了。宗长空急促吐出两口气之后,心平气和地双手一搓,这封信登时化作了漫天飞蝶,在月色下翻飞着化为灰烬。   踏足御气而飞,从明空与谈未然所在山峰擦肩而过,一声坚如金石:“明空,谈小子,你们就在这里,莫乱跑,莫出手。只要我不死,就没人敢动你们一根毫毛!”   “今晚,是我的战斗,是我的决战之夜!”   谈未然与明空一刹那错愕之极,势头一挫,满腔正在熊熊燃烧的战意如潮水般退却。   话音未落,宗长空如炮弹一样直接冲入光膜之中!   十阶防御光膜,竟没对他形成一丝一毫的阻挠! 第709章 子时,夜战   “这是……”   见宗长空突入光膜之中,谈未然和明空双双失神,突进去了!   简直易如反掌!   上次大战里还打不破的十阶防御,到了这一夜,竟然变得虚弱了?那可是明心宗赖之与宗长空抗衡的最大底牌啊。   光膜没被打破,依然温柔地散发浅浅毫光。   宗长空却已闯入!就像,就像里面有人操控十阶器具,专门为他放开了一条道路。   差一点以为这是幻觉,只因这太不真实了。谈未然与明空互看一眼,能有这一幕,一定有原因。思绪急转的同时,顿时一激灵想起白天钟岳二人的来访。   究竟谈了什么,谈了多少。除了补偿条件,双方各让一步,要怎么让……   宗长空没跟他们提及。   要不,是认为他们帮不上。要不,就是……太危险!   ……   就在宗长空进入光膜之前!   明心宗以曹金鹏张墨等破虚境为首,分散而去,悄悄唤醒宗门其他神照境,再陆续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寻找,并唤醒其他门人弟子们……   这一切所产生的些许响动,刚要扩散来,就被一层无形的隔音器具给悄然无息截下。于是,这一番不小的大动作,二百里外的星斗宗根本毫不知情。   无数明心宗门人,在提前得到三番四次的嘱咐后,一声不吭地收拾行装,一个个悄悄跟着长辈门纷纷离去。宛如一条条细小涓流,正在从明心宗临时驻地流淌而出,奔腾而往另一个方向。   与星斗宗驻地区域完全相反的方向。   有长辈们带领的明心宗门人弟子们,形成小股人马,半路遇上便会流在一起。纵然每一个人心头都有不计其数的疑问,甚至担忧,以及难以名之的种种复杂情绪,却到底忍住了没有开口问出来。   一股汇流又一股,渐渐形成了较为浩大的队伍。   这像极了逃跑!   作为一个地区级的大宗派,明心宗门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少。即便不计外门,单内门弟子就有数千之多,年龄大到几千岁小到百岁的长辈也有不下两三千。   必须承认,能把数千人的撤退安排得有条不紊,乃至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太大的声音和气息,这是明心宗的能耐。只不过,到底是有一些弊端,比如:   人多了,速度怎都快不起来。   早知道,就该遣散多数内门弟子的,又省得连累弟子们,又少了包袱。   看着不少人拖拖拉拉的模样,靳红雪额头浸出细细密密的汗。每两三个神照境带领一批年轻弟子撤退,就知道出差错了。要命的是,这些人根本不是故意在拖,而是本来就快不起来。   他就隐约觉得这个撤退法子有点纰漏,当时真该说出来的,不过:“其实,说了也不一定有用吧?”   虽用的是问句,靳红雪心里是肯定的。这一年多来,他太出风头了,力邀星斗宗来会师是他的主意,看出苍天道需要荒界有明心宗,所以向上天界求援,也是他的主意。   张墨等人当初力主抖出“大光明剑”的秘密,以解明心宗之危,可靳红雪却是大力反对。   不管怎么说,隋老祖都要平衡宗门内部纷争的呀。   靳红雪向同行几人交代一番,只留下一个神照境带着灵游境,又让一个灵游境带领其他弟子们。自己则用最快速度向别处赶去,每每凡是遇上一个队伍,就立刻只留下一个神照境带领,带走其他神照境同门。   这样一来,神照境甚至破虚境就可以先行一步,不会被抱真境御气境弟子们给拖慢了。   虽然有一点对不起内门弟子,但不能不说,先集中神照境和灵游境这些中坚一代撤退才是最佳。靳红雪作为宗主,首先要考虑的就是明心宗整体利益。   好在察觉撤退中纰漏的人还是有一些,靳红雪飞快知会同门的同时,也有不少人还算当机立断,也跟着改了撤退方案。一时间,低低的声音在荒野里此起彼伏。   “快,大家都加快速度,再过一会,宗长空就要来了。”   “跟宗长空说好的是子时,他一定不会迟,谁要是不想死,就他奶奶的给我快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随着神照境们的纷纷加速活跃,这一带的杂乱气息很难再完全遮掩得住。   星斗宗临时驻地在二百里外,可对强者来说,这区区二百里又算得了什么距离呢。   星斗宗寄人篱下本就缺安全感,暗恨明心宗之余,又提防这个盟友,怎会没人值夜。于是,不一会之后,渐有一缕缕神念飘摇而过,渐渐接近这一带。   “子时马上就到了!快快快!”靳红雪等人心里掐着时间,急促催促门人弟子门加快撤退的速度。   一缕无形无质的神念飞一样扫过,这一次的神念直接覆盖了这一带!   几乎同时,星斗宗值夜的破虚强者一刹那挺身而起,再没心机,也猜了出来,惊怒交集:“明心宗要逃?!”   “王八蛋!”   一声怒吼惊天动地响起,瞬间把整个星斗宗的其他人等悉数从休息,或是修炼中惊醒过来。   明心宗的知情者无不脸色一变:“被星斗宗察觉了!”   “不要紧!”靳红雪等人暗暗掐算时间,这时大吼:“子时了!”   “所有人快走,立刻走!”   吼声未落,就见一道亮光骤然一闪!   宛如一道电光,是如此地突如其来,在光膜之中的夜色里拖出一道明亮的轨迹。这一霎,像极了深夜时分的烟火,格外明亮,分外璀璨。   “子时已至,宗长空来了!”   一旦突入光膜,这所谓的十阶器具,不论防御再强横,仍然对宗长空再没意义了。   此乃防御器具的最大弊端之一,所以,以为凭着防御器具就能如何如何的人,那就太幼稚了。再好的器具,终究也要与人来互相搭配,才可放出最大效果。   吼声四起,化光而来的宗长空扫了一眼过去,凝视之际,纵是相隔数百里,也能察觉得到有几名渡厄境正在明心宗众多门人上空盯着他,生怕他对明心宗动手。   最紧张的当属隋枯荣!   郝登龙等三人也目不转睛,心都拽到喉咙了。如果不是神魂锁定这一招太凶险,也太充满敌意,他们几乎恨不得用神魂锁定宗长空。   每个人都知道,这个敏感时分,只要宗长空稍微冲动一下,对明心宗动手,那就很可能会演变成一场不死不休的生死大战。   最后,甚至很可能改变荒界未来的大势!   这一点不夸张。   至少,这时只要宗长空一句允诺,孤星连同星斗宗绝对会立刻对明心宗反戈一击。再加上暗中观战的荆虎,便不再是宗长空孤军奋战,而可能变成三个打五个的局面!   就在隋枯荣郝登龙等所有知情者都感到十二分紧张的同时,宗长空眼里泛漾一缕森然杀意,迅速又没入眼底,沉淀进入心底埋得深深的。   他宗长空和明心宗这笔账,行天宗和明心宗的大仇,最后自然会有天行宗来算总账的!   晚辈们有这个勇气,有这个信心,他宗长空就舍得交给晚辈们来解决!   这就叫做:传承!   他宗长空,不再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孤魂野鬼了!   说来每个人都觉得漫长,实则就是电光火石的事。宗长空扑向星斗宗,金色宝剑徐徐自掌心涌出,激烈的光明已凝聚在剑尖,刹那光明大放。   光明剑魂!   一出手,便裹挟无边浩大之威,无穷无尽之光从剑尖爆发,呈现气吞山河之势,犹如水银泻地般蔓延而去,覆盖掉所有阴影与黑暗。   凭着光的特性,将一剑真魂分解为亿亿万,每一缕光就是一丝蕴藏真魂的剑气,堪称无与伦比。   光膜之中的世界,仿佛一眨眼沸腾起来。   光明点燃了一切,消融着一切。   张墨等索性连脸皮都基本不要的人,这时幸灾乐祸:“星斗宗要倒霉了!”   “这一剑,我看他们星斗宗那群混蛋怎么抵挡!哈哈哈。”   就在所有人认定星斗宗要完蛋的同时,星斗宗临时驻地里,人人都已被那一声声给惊醒过来,茫然地感知一切。神魂力量差一点的人都没能察觉到明心宗的人如今到了四五百里开外,不过,却也发现明心宗驻地根本空无一人。   人呢?人呐?   这意味什么?本就互相暗暗提防的星斗宗又岂会不明白,惊怒交集地各处各种吼声咆哮声:“明心宗,你们狗娘养的王八蛋!”   “宗长空!”   当每个人都还在激愤万分的时候,已有孤星以及破虚境等神情剧变,察觉到宗长空的到来!   无声无息之间的浩大力量,简直令星斗宗每一个人都感到恐惧都双股战战。   光明剑魂覆盖之下,犹如整个天都崩塌下来。塌到一个程度的时候,却突然一闪出现一个碧绿光罩,在疯狂中生生顶住恐怖的光明剑魂,光罩色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   到最后,却仍然成功地将下方的星斗宗门人护住。   四百里外,明心宗强者用神念察觉这一幕,顿时脱口而出:“九阶防御器具!” 第710章 消灾解难星斗宗   星斗宗竟然没灭!   “星斗宗什么时候布置的器具?我们明心宗怎么完全不知道。”张墨又惊又怒,破口大骂:“这些星斗宗的杂种,果然不是什么好货色,居然悄悄地布置防御,这不是摆明了在防备我们明心宗吗!连盟友都信不过,他们还有没有信誉……”   “闭嘴!”隋枯荣暴怒一喝止,张墨这话简直太刺耳了。   靳红雪等不少人早已面红耳赤,行了出卖之举,却不等于他们都能厚颜无耻到完全不要脸地颠倒黑白。   没信誉?信不过盟友?   那也得要你们明心宗值得相信啊,瞧瞧你们明心宗这时干的,可是生生把星斗宗这个盟友给推出去挡灾,可是把盟友卖得干净利落。教人家怎么信!   谁敢信!   钟岳善于做人,郝登龙修养不错,没好意思笑出来。明妃却是个刻薄的,嗤地一笑,那份耻笑的味道简直深刻之极,教人无地自容。   但凡有一份羞耻心,也都面红耳赤得很了。   一个强横的九阶防御生生替刚刚反应过来,根本来不及做出抵抗的星斗宗无数人拦下致命一击。   孤星惊得冷汗直流,如果不是出于谨慎,并提防明心宗地目的,布置了这个防御,那这一击之后,星斗宗就真的完了。   星斗宗之人在死亡险些降临后悉数暴跳如雷,破口大骂,恨得牙痒痒,真真是恨入骨髓!   “出卖盟友!靳红雪隋枯荣你们这些明心宗的王八蛋,全是不得好死!”   “明心宗的孽畜们!我诅咒你们全都断子绝孙,个个不得善终!”   怒骂四起,声声恶毒,句句阴损之极,真真恨不得活活骂死掉明心宗的人。只是再骂得多再骂得厉害,终究除了隋枯荣等少数人,就只在星斗宗众人的上空盘旋,再落不到明心宗多数人的耳中。   也许明心宗不是东西,但玉虚宗未必……   孤星完全不知道玉虚宗是接到无量道谕令,单单为明心宗而来,他这时抱着一线希望放声大吼,神念顿如潮水般覆盖:“郝大尊,请启动十阶禁绝器具!”   “请速速启动!”   “求求您,快启动!”   一声又一声,孤星从最初的大吼,到渐渐充满哀求,最后变成了麻木与绝望。   以星斗宗的缺乏安全感,如果不是玉虚宗布置下这个十阶禁绝器具了,孤星还真不一定会豁出去。可那个他眼睁睁看着布置下去的禁绝器具,在这个时候没有一丝一毫要启动的迹象。   察觉到四百里外的隋枯荣钟岳等人,顿时一股热血与恨意冲上孤星的脑袋:“隋枯荣!你这只老王八竟敢害我们!”   还有玉虚宗!   一刹那,孤星和星斗宗上下的人就登时明白了:“隋枯荣你这个老王八,竟然为了活命私下跟宗长空媾和,出卖我们星斗宗!”   “钟岳,我草你玉虚宗祖宗一百八十代!你们堂堂玉虚宗竟可如此不要脸,勾结明心宗与宗长空,暗害我们!”   星斗宗被骗了,他们统统被欺骗了。   距离太远,谈未然什么都看不到。好在一旁有明空不断把所见转化为口述说来,当明空说到这里,谈未然神念一扫:“我知道白天谈成什么了。”   明空也知道了。谈未然喃喃自语:“明心宗还真是喜欢出卖人啊,在这个时候联手玉虚宗捅星斗宗一刀子,实在是太绝了。不过,我真的很好奇,星斗宗为何无端端来与明心宗会合?这不是明摆着上贼船吗。”   孤星等人必须死,但坦白说,他真没觉得宗长空多想灭星斗宗,多半在可灭可不灭的范畴。   顾惜惜和明心宗已经吸引了大多数仇恨火力。   星耀宫要杀他,对东武势力的敌对,间接和天行宗成了敌对关系,这些才是取死之道。以及星斗宗来了这里跟明心宗玩“同舟共济”,这些加在一起,恐怕才让宗长空决意灭了星斗宗。   “没发现埋伏。”明空专心战况,提醒道:“如是针对前辈的埋伏,我也察觉不了。再说,星斗宗都卖了,还有什么危险?”   是呀,都把星斗宗卖了个干净,怎会还有危险?   谈未然点头,又摇头:“我还是感到不安。”   “是直觉!”   这时,明空带着谈未然一起想要进入光膜,却被阻挡在外。   纵然星斗宗之众再是暴跳如雷,再是忿恨万分,终究奈何不得这时撤到数百里外的明心宗。恰恰相反,宗长空这个恐怖大魔王就在星斗宗上头。   孤星暴怒之下,反而和林申河等少数人一样在极度惊怒之后恢复了一定冷静,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当下比骂明心宗更要紧的,是宗长空!   林申河等人狂吼:“老祖,我们一起出手!”   一声长啸九天,声震数百里之远。星斗宗的多名破虚境一霎凝聚心神,发出嗷嗷吼叫声,一起联手抗衡宗长空。   有九阶防御,又有孤星率领,加上多名破虚境,竟然抵挡住宗长空再一击。   九阶防御,威能绝对很强大,加上他孤星以及多名破虚境,人和器具结合起来,自然防御效果倍增。只是,挡得了一下两下三下,又怎能挡得住接下来宗长空源源不断的攻击。   威势无边的拳魂每每从宗长空的双手迸发,裹挟着滔天灵气轰中九阶光罩。如果说第一击宗长空似乎有控制一下,接下来就再没控制的意思,反而恣意让冲击力极强的气劲席卷四面八方。   像是一道道光晕,一点之后荡漾而去。   隋枯荣张墨靳红雪等人,亲眼目睹,宗门没来得及撤退下来的无数弟子,就这么在拳魂余波当中呈现消融之相。   一堆堆,一群群,一列列。不计其数的门人,从作为中坚一代的神照境,到灵游境,再到数量更多的内门弟子们,数十名,数百名,上千名,就这么在一点光晕形成的起浪里,被吹得消融。   “老祖!隋老祖!救救弟子……”   “钟大尊,救命啊!”   只有神照境,以及一部分实力出众或装备出色的灵游境与抱真境才可能逃得一命。疯狂地向隋枯荣等所在赶去,可惜,人还没赶到,下一道拳魂余波再次荡漾而至。   一群惊惶的人,就这么当众,犹如被罡风吹得骨肉都酥烂掉。   所有人都知道,宗长空连续两三击,与其说是余波,与其说是对星斗宗而发,不如说威能就直接覆盖了四百里,针对这些来不及撤离的明心宗门人。   “别伸手,你一伸手,前功尽弃!”钟岳提醒隋枯荣。   “记住,子时以后,是宗长空的!”   其实不用提醒,为了保护身后的近万门人,隋枯荣可以做得比任何人都冷酷。直到最后一个,他也没有伸手救援。即使那死掉的十余名神照境里,有一个是明心宗中坚一代里最出色之一,尽管最近的时候距离他仅仅只有不到三里。   从头到尾都没有动容过,冷酷得超乎想象。   明妃一指气劲打了钟岳一下,传音:“你少废口舌了,人家比你有心计多了,关系生死的事,才不用你来提醒。”   钟岳挑眉,明妃冷笑:“你想,星斗宗没来,可能还可以求饶等等,总之未必不能媾和。来了,就是跟明心宗上了同一条沉船,这叫陪绑。上了船就下不去,不是星斗宗想同舟共济,是被盟友给阴了……你想想,两派谁跟宗长空的仇大!”   “我怀疑,从明心宗说服星斗宗来这里的那一天,就考虑过这一天,打算用星斗宗送死挡灾!”   “别忘了,明心宗有一个王牌,顾惜惜那封信!”   其实,明妃不知道,明心宗还有另一张王牌“大光明剑”的秘密。   也许,真如明妃所说,从星斗宗踏上明心宗山门开始,就注定会有这一天。   不知道是谁冒出一句:“星斗宗今晚死定了。”   所有人都知道,星斗宗今晚死定了,眼下是垂死挣扎罢了。   不过,撑得了这么一会,也着实出人意表。   星斗宗有这么强?没有。   九阶防御有这么强?也没有。   那么就是……郝登龙毕竟老辣:“宗长空没尽全力,看似场面浩大,似乎控制着威能。”   没尽全力是一定的,大家都看得出。   郝登龙说的没尽全力,是拳法真魂之威,似乎被宗长空控制着,是在正常威能以下。   控制这个干什么!威能减弱了,星斗宗就撑得久了,这对宗长空好像没好处吧。   瞥见道道光芒时不时在数百里外,星斗宗上空绽放,明妃就瞥了隋枯荣等人一眼,把一缕嘲弄藏好,说道:“撑得久一点,对我们有好处。”   钟岳立刻一激灵:“宗长空是在减少真元消耗,他在戒备着什么……”   几乎同时,将战况描述一番后,熟悉宗长空实力的明空和谈未然互看一眼,冲口而出:“控制真元消耗,这说明,前辈的防备心有十二分之强!”   能令宗长空防备心这么强,只可能是一个人。   两个声音不分先后地在光膜内外同时出现:   “厉人狂!”   “厉老祖!”   此时此刻,厉人狂隐匿着身形,面无表情在山峰顶上,却是纹丝不动,眼睛看着光膜之中的激烈战斗,心神却全然不在其上。   天空里突然出现一缕气息,隔空三百里遥遥锁定了他。 第711章 对峙厉人狂   除了厉人狂,没人知道,锁定他的气息,是在他想要动作的时候突然出现。   确切的说,是在他将要进入光膜的时候!   尽管锁定他的那个人那个气息,遥遥相隔三百里,可厉人狂依然感觉得到一份隐隐约约地危险!   不是太清晰,却的确存在。   没人比厉人狂更清楚这一点。能让自己感觉得到一定危险的程度,就表示那个人在渡厄境中是水准以上,而放眼当今荒界,这样的人不多。   是谁?   气息的出现,以及锁定厉人狂,只是为了向厉人狂表明某个意思。   这是一个警告!   厉人狂忽然低下头笑了:“现在的年轻人啊……好久好久没人这么对我不客气了哩。”   显然,这警告还吓不住厉人狂,他继续不疾不徐向光膜移动,嘴里兀自喃喃自语:“人活一世太无聊,别让我太失望呀。”   每往光膜接近一分,三百里外对厉人狂的锁定就愈来愈是强,愈来愈凝实。   这是最明显不过的警告。   厉人狂清清楚楚感觉得到,三百里外那个人是在一再警告他,不准进入光膜。   宗长空是出了名的独行客,一向独来独往,什么时候多了帮手了?连厉人狂也不敢说一定是宗长空的帮手。   尽管他们年纪相差两三千岁之多,活跃期不同,巅峰期也有前有后。可宗长空威名赫赫,从来独来独往的习性,像厉人狂这种如今已寥寥无几的老人还是很清楚的。   是宗长空的帮手,反而好了。也许就怕不是……   随着厉人狂愈接近光膜,三百里外那个气息就愈是呈现逐步增强之势,而气息也无可避免的暴露得更多,释放出更多。   尤其当厉人狂来到距光膜仅仅只有不到一里,完全可以说是一步之遥的时候。一刹那,锁定力量骤然加强,宛如泰山压顶一般压来,无形无质的缠绕锁定他!   更为震撼的是,这一霎三百里外气息膨胀,犹如爆炸了一样,气息再没有约束地冲霄弥漫。   如果非要一个对比,先前这三百里外的气息就像是一片云。此时此刻气息全开之后,就宛如黑云压城城欲摧一般,黑云滚滚气势冲霄,堪称可怕。   倘若用神念一扫,恐怕神魂力量弱一点的,怕是连接近都做不到,更遑论覆盖。   这一切,都意味三百里外那个人比表现出来的还要强!   这时,正在光膜之外另一端的谈未然忽然生出一种不安感,仿佛有一种对他足以产生致命威胁的力量就在附近,正在接近。   他猛地神念一扫,又一无所获,但他相信自己的感觉,那不仅仅是出生入死得来的直觉,而且还是他真的依稀察觉到什么,只是找不到而已。稍稍一想,他不安地对注意力完全投入光膜之中的明空说道:“老祖,我好像感觉到什么,你有没有感到?”   “什么?”喊了两声把明空注意力收回来,一边纳闷问着,一边神念覆盖而去,一刹那察觉到那遮天蔽日的恐怖气势,勃然失色:“又是一个渡厄境,在光膜另一头!”   “不是隋枯荣,不是孤星,也不是钟岳他们……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气息!”感应清晰,明空双眼睁大浑身一震,全是震骇之色:“不,不是一个,是两个气息,两个人!”   “一个气息非常强,堪比上次大战中的宗前辈,另一个气息非常收敛……”明空疯狂吸寒气,心想这个世界一定是他娘的快要疯掉了,宗前辈已强大得不真实了,哪儿又冒出来一个单单只论气息就不输分毫的超级强者!   即是说,对方单单修为,就很可能是渡厄后期!   听了明空的详细描述,谈未然忽然产生一个念头:   那两人像是在对峙?   磅礴而强横的气息,翻滚沸腾,遮天蔽日。连厉人狂也不由眼神一凝,双瞳渐渐收缩,对方的强大超乎他刚才的认识,这时他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   只要他进入光膜,对方一定会出手!   三百里外气冲云霄,战意盎然一触即发。厉人狂在离光膜只有不到百丈的地方,终于停下前进的步伐:“荒界虽大,入渡厄之境者可谓寥若晨星,入渡厄后期者更是凤毛麟角。阁下藏头露尾,有失身份之余,更何来用处。”   一缕神魂力量悄然无息伴着话音,一并在一刹那锁定住虚空之中某一处,话音震荡在空气里。就在这时,一条人影被从虚空中逼了出来:“我信你们玉虚宗的本事。可惜,我不在你们知道的人当中!”   说话间,只见一团水汽飘渺而聚,俨然聚合成一个人。只是这人外表像是一块块色斑拼凑的,像是给打了马赛克一样模模糊糊,根本看不清模样,也不知是什么秘术功效,显得颇为奇异。   厉人狂眼神如在沸腾,语气却平静:“渡厄后期数目有限,找出其中一个和宗长空有关联的,想必不难。”   “想翻我后账?”这人发出一声笑,有说不清的味道。整个人就像是糊成一团了,看不见长相高矮瘦弱:“我劝你玉虚宗还是莫查的好,万一你们若查出我是萧迹,怎生是好!”   萧迹,乃玉京宗强者。   倘若真查出此人是萧迹,说不定玉虚宗宁可假装不知道呢。虽然厉人狂不是一个善于这方面的人,也明白这其中的微妙,面对此话竟无言以对。   那人一声声呵呵轻笑,笑声清朗夹杂嘲弄:“便是你们查出我是别人,大不了去别的域界。玉虚宗是荒界之雄,可管不了域界的事。”   “又或者,假如你们玉虚宗本事大,真查到我身上了。我也要奉劝你们一句,还是假装不知道的好,不然,我与宗长空若然联手,你玉虚宗只怕就……呵呵。”   一声“呵呵”平平无奇,却教人感到寒气侵袭。   不能不说,此人隐匿自己藏头露尾看似少了点胆气,可那话里对厉人狂对玉虚宗的威胁,却着实胆大包天。偏偏,这人说得每一句话都不乏道理,点在了要害上。   一个独来独往的宗长空,就已经是噩梦了。倘若再多一个不逊色太多,哪怕只有其五六七成实力的帮手,那就真的没人能治了。   厉人狂身上散发一缕凶悍之气:“你不是我的对手。”   那人张口一笑,声音从三百里外送来:“你杀不了我,我却可以牵制住你。我知你也知,他不需多久,也许半柱香,也许几十个呼吸就足矣。”   “最重要的是,他杀得了里面的人!”   厉人狂桀骜之色一闪,曾经他是一个桀骜不驯的骄狂之人,不然也不会对“六大”中最如日中天的玉京宗放狂言。只是,再桀骜的个性,再骄狂的自信,经过两千年的沉寂后,终究还是多了一份沉静。   除了玉虚宗几人,没人知道,厉人狂打算进入光膜之中,究竟最后是打算联手围杀宗长空,还是打算确保宗长空不会违背协议。   显然,三百里外的人根本不在乎,也不关心厉人狂是敌是友,他只要做好一件事就够了:阻止厉人狂进入光膜!   是战?   是和?   两个抉择,再一次摆在玉虚宗面前。这不是厉人狂个人的事,一旦做出决定,不论好与坏,承受后果的是整个玉虚宗。   三百里外那人在笑:“我已经牵制住你了,你猜,他用这五十息时间可以干什么!”   厉人狂双瞳骤缩,急速回望。   ……   别说五十息,有时便是一息之差,亦足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光膜之中,星斗宗驻地俨然成了一个乌龟壳,被宗长空一人把整个星斗宗按在地上暴打,可怜星斗宗根本不敢把头缩出这个其实迟早要崩溃的壳子。   宗长空又一击势如千钧的一拳轰下,凌空一击,威势赫赫,真如战神下凡。   孤星嘶声呼吼着,号召星斗宗破虚强者抵挡宗长空。只是宗长空再没尽全力,再是分心戒备,毕竟星斗宗只得孤星一个渡厄境,实力相差太大,星斗宗根本难以抵抗。   一拳又一拳,纵是控制着拳魂威能,那无边之威依旧一次次犹如泰山压顶班轰得星斗宗众人一再喷血。   修为高一点的破虚境,还可以多撑一会。只得破虚初期的,便只接得几下便就承受不住了,要么当场喷血倒下,要么被拳魂余威扫中,当场重创。   孤星眼睁睁看着星斗宗门下,一个个渐渐倒下,可说目眦欲裂。最是痛恨,最是恨入骨髓的却非宗长空,而是背后捅了一刀子又在数百里外袖手旁观的明心宗!   只恨不得立刻与明心宗大干一场决一生死,可惜眼下决定星斗宗生死的,却是那个一人灭一宗堪比魔神般存在的宗长空。   愤怒、绝望、恐惧还有仇恨等等许许多多情绪纠缠在一起,终于有人哀嚎惨叫,有人怒骂,也有人求饶:“宗长空,你放过我们星斗宗吧。”   “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你怎能如此咄咄逼人!你若放我星斗宗,我等必有回报……”   孤星等人本想怒骂斥责,可是这一环顾四周,一个个破虚境要么倒下,要么满头满脸鲜血,分明撑不了了。难怪那无数门人弟子是如此的惶惶然……   见状孤星眼前一黑,只觉心脏痉挛得吃痛不易。这回,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没了隋枯荣,没了十阶器具,没了玉虚宗,甚至于被卖了个干干净净。他们星斗宗凭什么来抵挡宗长空,又怎么挡得住这个堪比神魔的宗长空。   宗长空神念一再扫过,分心洞悉光膜之外的景象。这时凝聚真气,一拳轰然震荡空间,声音在拳中真魂里荡漾:“你们星斗宗这时这刻才来说这话,不嫌太迟了。”   “发生这许许多多之后,还说无冤无仇……却是有甚么意思?”   神魔巨手轰然拍击中那九阶光罩。砰!   一记震撼之音瞬间席卷数百里,只见那光罩在那巨手之下震颤不觉,光泽迅速暗淡。九阶光罩震颤碎裂,转眼化为漫天星光彻底烟消云散。   九阶防御,告破! 第712章 诛灭星斗   漂亮的光罩,如一个大碗倒扣在大地上,承受着宗长空的一击又一击,终于崩溃。   九阶光罩一破,即宣告星斗宗的灭顶之灾到来。   不计其数的星斗宗门人弟子,零零落落地分散在这片先前被光罩保护住的数十里区域里,每一个人怀着不同的心情,却在同一时间面对崩溃的光罩,而陷入了彻底的绝望当中。   一瞬间,上到孤星,下到星斗宗年轻弟子,无不面若死灰。昂头仰望着天空中犹如魔神的宗长空,再没了那一丝希望,再不怀一分侥幸。   “星斗宗完了……”   隋枯荣等人如是说,光膜外神秘人对厉人狂也如是说:“所谓机不可失,阁下还不出手吗?”   虽是调侃,实则神秘人和厉人狂神魂锁定彼此,遥遥三百里对峙,心知彼此均是渡厄后期,各自都不乏警惕,注意力八成都在对方身上,没有一丝大意。   谈未然和明空也露出了笑脸说了同样一句话。不说如释重负,却也由心而发地暗暗松了口气:“没了星斗宗的牵制,宗前辈无论如何都要轻松自如很多。”   观战的隋枯荣等人,已是悄然来到约二百里外。这时,凝望着这一景象,有人用低低的声音说道:“这回是真的灭顶之灾,道统断绝了。”   没人留意这群人的神情,也未知这一群人究竟是惭愧后悔,还是如释重负;是兔死狐悲,亦或触景伤情。   “灭了也好,免得没事找事……”也有人嘀咕一句,只是被孤星和靳红雪等人目光一扫,就没说完。   其实连钟岳都听出来,这话是张墨说的。或许对明心宗来说,反正出卖盟友的丑事做出来了,那就大概真的恨不得宗长空把星斗宗杀得精光。不然,丢脸的,出丑的,被记恨的,就是明心宗了。   其实倘若今次宗长空没杀光星斗宗的人,明心宗大概会不介意接着干宗长空没干完的活吧。这种心理虽然有点扭曲,却真实存在的。   人群里有人轻轻地说了一句:“真美啊。”   光罩分崩离析为不计其数地光电,在这个夜晚里,就如漫天飞翔的萤火虫,又仿佛是夜空中数也数不清的点点繁星。这一切密布在这片天空里,转眼又如烟花般留下片刻灿烂,便褪去所有华彩。   美是美了,可惜,这就是那流星划过般的最后灿烂。   当九阶光罩告破,对星斗宗来说,形同是最后一层薄膜也被捅穿,再不可阻挡宗长空了。其实,若不是提防厉人狂,这一层光罩早就该被破掉了,不是吗。   至少孤星知道是的,他惨然一笑,望着天空里的宗长空,又看了看四周。其实,神念一扫就能发现,不计其数的星斗宗门人弟子们正在疯狂而惊恐地逃窜,向四面八方狼奔豕突,每一个都恨不得多出一双腿来。   尽管是个人都知道逃得一命的机会不大,可仍然有很多人在面临绝望和死亡的关头,宁愿去博那渺茫的一线生机。   没头没脑逃窜者很多,肯留下来一起慨然面对的很少很少。   这比死更摧残孤星等人,催动精血,咬住牙关用一声中气十足的长啸震荡了方圆数百里:“来吧,宗长空!我星斗宗与你决一死战!”   他是渡厄境,纵然是死,也要死得像个渡厄强者。   自尊,骄傲,都不允许他像个没骨头的软虫子一样跪地求饶。   宗长空挺身散发令人敬畏的雄浑气息,从天空扑击而下,掌中金剑暴耀耀眼夺目的光辉,当中夹杂低沉一音:“像个男人,比关天强。”   关天是星斗宗的上上上一代渡厄强者,正是与宗长空结仇之后,逃回宗门。结果引得宗长空挑上门来,把关天给当众做掉,那事是双方恩怨的起点。星斗宗从此将仇给记住,直到八百年前被坑队友的明心宗给说服了。   想想,真后悔啊!若不是卷入这事,又岂会落得今时今日这个下场!   明心宗!都是明心宗!   孤星怒睁双目,林申河等几名狼狈不堪的破虚境纷纷发出最后地咆哮,释放出最强一击,联袂一起迎向宗长空。   招法!秘术!神通!   会什么,就施展什么。有多少,就挥霍多少。什么王牌,什么底牌,再不用今生今世就连用一用的机会都没了。是以,尽管林申河等人所练就的招法,秘术威能都对宗长空没多大的威胁,仍然毫不犹豫全部动用。   最漂亮的,却是孤星的一招“斗转星移”,堪称奇妙之极。   当宗长空扑击而下,一刹那整个天和地都逆转了,不再是扑下,而是方位逆转,就连扑的方向也错乱了。   一方天地,俨然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颠倒了。是上下方位上的颠倒,可观宗长空想扑下,却变成往上,这分明不仅仅是空间上的颠倒,更似连人的方向感也彻底给扰乱逆转了。   唯有宗长空身在其中,十分清楚错乱的不是他的方向感,而是这一片天地的空间法则改变了。   天成为地,左变成右!   当你一出招,方向就错了。   谈未然倒吸一口寒气:“……空间秘术!啧,大师姐赚大了。”内心又惊又喜,惊讶的是这一招神奇得出人意料,喜悦的是天行宗在星斗隐脉取得了这门炼入神通的交感果。   “素闻星斗宗的斗转星移,原来真的如此厉害。”钟岳几人交换一个眼神,暗暗吃惊不已。   闪耀的剑光赫然悉数打在空气里,根本没有击中孤星。恰恰相反,孤星浑然没有迷失错乱之感,轻而易举地一晃身之后就来到宗长空身后,凝出恐怖一击。   十成十的拳魄!   宛如无穷无尽的星辰正在坠落,形成了令人敬畏的一幕,甚至让人感到大自然的威能。从实际来看,这一招真的很像后来因陆妖星而成名的“摇落星辰”,只不过一个是拳,一个是剑。   当所有人为这空间神通而动容之际。宗长空微微挺身,正有渊渟岳峙地气度,一展颜色声如闷雷:“空间神通,果然绝妙。只不过孤星啊孤星,你终究不识神通之奥秘。可叹!可惜!”   可叹,是叹这一招“斗转星移”被星斗宗当成传承,不识本质。   可惜,是扼腕这一招遇上他,功效就没那么出色。   只有宗长空才知自己在叹什么,扼腕什么。这一招神通如是用在别人身上,九成九是可以得手,可他行走天下多年,空间神通或许是第一次遇上,但涉及到空间法则的力量,却绝对不是头一次碰到。   宝剑从指中弹出,流淌出灿烂金辉色,宛如流转在空气里,更仿佛是在膨胀,是在燃烧着自己,成为一颗太阳。   一瞬间,如有一颗烈日诞生,绽放不可一世的光明,无所不在的光明吞没掉了一切。   光明自在剑,四成剑魂!   一点光,瞬间膨胀并笼罩了整个世界。光膜之外,神秘人感知这一击,声音飘忽不定,不知是羡慕还是惊叹:“四成剑魂……我记得,当年他就是用四成真魂击败了李万法他们几人联手。如今,你玉虚宗真有自信面对他的四成真魂吗,我若是你,要动手,此时最佳!”   “不过,我知你也知,时隔两千多年,恐怕早已不止四成真魂了。五成、六成、七八成?谁知道。”   厉人狂一言不发眉头一挑,微微捏着一只右手,却在这时不由自主的抖了一抖。   恐怖的四成真魂,淹没了一切,消融着一切。   光明的力量覆盖一切,方圆百里都在剑魂笼罩之中,方位的错乱,又有什么关系呢。   孤星眼睁睁看着光明爆耀,林申河等人转眼就在剑魂中哀嚎,金身破灭,内甲破损。登时一股鲜血冲上头,孤星内心的不忿爆发冲霄:“我好恨,我好恨呐!”   “宗长空,若不是我们被明心宗出卖,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孤星你还不明白吗。”宗长空从光明之中漫步而现,纵显出三分老态,依然掩不住那份望而生畏的强悍与浑厚:“我虽老朽,虽不善此道,却也看得出,明心宗邀你星斗宗来这里,打算在最后关头用你们星斗宗来送死挡灾的!”   “什么!”一字一句如砸在孤星脑海里,炸得他心神彻底失守。   “孤星你又知不知道,若不是你们星斗隐脉一心置谈未然于死地,又与东武势力为敌,以至势难两立的话。我有天行宗要守护,有明空与谈未然要教授,未必有这份心来灭你星斗宗!”这时宗长空矗立光明之中,宛如自成天地,外界竟无一丝察觉。   直至最后,一字一句语气森然:“今日之苦果,乃你星斗宗所种!”   字字如狂雷,炸得孤星不知所措,星斗隐脉做了什么,他完全不知。自然就不知宗长空诛灭星斗宗的真正缘由,至少有一大半是和天行宗有关和谈未然有关,另一小半才是他自己的个人私仇。   “我与关天之仇是因,我被你们联手囚禁八百余年是果。星斗宗与明心宗为盟,星斗隐脉欲杀谈未然灭东武势力皆为因,今日我诛灭星斗道统,便为果!”   宗长空心意一动,这一片小天地里仿佛再次融入大千世界。这时光明卷土重来,再从剑尖绽放一缕光明,如巨浪般轰然吞没孤星。   身在光明剑魂之中,孤星痛苦哀嚎拼命出手抵挡,却绝望地发现在强得无与伦比的宗长空面前根本无济于事。当身体一层层地被剑魂消融,孤星像条快死掉的鱼儿一样翻滚着嘶吼:“宗长空,我古天星一辈子没怎么求过人,死在你手里我无话可说。可我只求你一件事!”   “你想不想知道,八百多年前,是谁给明心宗跟你反目的底气,是谁在背后为当年追杀你提供帮助,是谁提供了无边真空锁,坐镇真空锁第八端的又是谁!”   这时,孤星连鲜血都呕不出,痛苦翻滚着,用尽所有力气发出最后吼声:“是玉虚宗!全都是玉虚宗!” 第713章 交人   没错,是玉虚宗!   前天夜里,如果不是隋枯荣悄悄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孤星,他一定不会放下防备心,也一定不会相信玉虚宗和明心宗所谓“联手杀宗长空”的鬼话。那样一来,明心宗就休想悄悄撤走,撤不走,这一站要么打不起来,要么明心宗也得跟着死无数门人弟子。   此时此刻,孤星只恨他信了。   宗长空目光里有淡淡怜悯:“……我知道。一些是我猜的,一些是顾惜惜信里告诉我的。”听到“顾惜惜的信”,孤星顿时像极了砧板上的鱼儿,眼睛鼓得比谁都大,喘息得比谁都粗重,就差没有撅起身子像鱼儿一样愤怒几下了。   “顾惜惜的信”是明心宗压箱底的王牌,是对上宗长空的最后希望。可以想象,如果孤星知道有这封信,他绝不会率星斗宗来会师,绝对猜得出明心宗准备利用星斗宗。可惜,孤星不知道。   “无量道的谕令”,是孤星不知道的另一件事。如果知道,孤星同样不会来这里,也绝不会给玉虚宗哪怕一丝一缕的信任。可惜,孤星还是不知道。   孤星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可怜人,当年被隋枯荣说服,卷入这一系列事,本就是他最大的错误。   他以为继承了前辈们的恩怨。殊不知,那一段恩怨在宗长空来看,就已经是过去式了。八百余年前的事,对宗长空则是一段新过节的全新起点。所有点点滴滴加在一起,形成了今日的“果”,以星斗宗全灭告终。   只不过,可怜则必有可恨之处。死到临头了,还用九真一假的话企图骗宗长空与玉虚宗直接对上结仇。   孤星只剩下最后小半截身子了,不知道是震惊还是别的茫然无措,眼神极为强烈要表达什么。可惜嘴巴消失了,连话也说不出了。   “你倒是可以放心,我一定会诛灭明心宗。”宗长空觉得这个人可怜,却一点也不同情:“我没时间做,但是,谈未然和天行宗一定会做到。”   孤星不太清楚谈未然是什么人,星斗隐脉要做掉谈未然也从没跟他打过招呼。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接二连三听到宗长空单独说起这个名字时,那份笃定的信心和前所未有的重视。即使是对头,孤星不能不承认,如果宗长空如此在意如此认可这个晚辈,那就足以说明一切。   从宗长空的口吻里,孤星甚至听出另一层意思:也许以后只需这个谈未然就能亲手解决掉明心宗。   这一刻,孤星那眼神充满了快意,是的,这就是他最后想求的事。   经此一事,如果要问他,问星斗宗门下,最恨的是谁,毫无疑问绝对是明心宗。   既然星斗宗灭了,明心宗也别想活得开心,必须步了星斗宗的后尘才行。   可临死前,孤星最后一个念头,却是“是我把宗门带到了绝路”。这种自责带来的无边无际的痛苦,每一份每一秒都在煎熬着他,生命里的最后一刹那,被放到了最大。   犹如坠入无间地狱。   当孤星消散于无形,宗长空眼神没有一丝变化,手腕一抖,剑尖一颤,所有光明瞬间以他为中心激荡向四面八方。   这一点所形成的场景,宛如惊涛骇浪。光明几是无所不在,砰砰砰将沿途的人和事物统统消融,林申河等破虚境像是一个瓷器,一碰就碎,一碎就连一点渣都不剩。   距离最近的林申河等几个破虚境,乃至再远一些的神照境,悉数在光明剑魂里灰飞烟灭。   激荡的光明更是势如狂潮,形成波澜推向八方。一百里,二百里……五百里,所有正在逃窜的星斗宗门人弟子纷纷在炽烈的光明里烟消云散。   连哀嚎求饶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像是烟花,一闪就灭,最后却连一丝烟火气都不剩。   无上光明滚滚而来,转眼即到,隋枯荣凝重往后一声大喝:“小心!”他不知,这滔滔而至的光明剑魂余威究竟是宗长空故意的,还是无意形成的。他自然不怕,可明心宗门人经受不住这种程度的冲击。   好在不是只得他一个人,还有钟岳等人。双双一出手,无声无息形成气息凝练无比的防守,拦截在明心宗门人之前,将这巨浪般拍来的光明剑魂抵御住。刚一接触上,两人立时色变:“不好!”   此一击之威,竟是超过两人预期。纵然是余威不绝,这一鼓作气的裹挟着一切蓦然冲击几百里而来,仍显强大。   轰隆!虽没有声音,两人脑海里却同时生出这种感觉。虽没有扎扎实实的碰撞感,那份冲击力却更在其上。刀与拳同时施展,连续倒退百里,方才是在抵消住。   落地站稳了,定神一看,也不知该惊该怒,是悲是喜,只有一股子深深的寒意。   星斗宗一个漏网之鱼都没剩。   一人灭一宗,星斗宗全灭!   拿星斗宗挡灾,推其出去送死,以暂缓宗长空之杀意,以免揪着明心宗不放。此乃明心宗和玉虚宗都同意的,严格来说,虽然卑劣无耻,但这不失为一个出色的应对之法。   虽然预料得到星斗宗的覆灭,虽然做到这一步,哪怕星斗宗有漏网之鱼,明心宗也不会放过对方。可当真迎来这一刻这一场景的时候,玉虚宗几人与明心宗众人仍旧一时震动失声,又是悲怆又是欢喜,也不乏惊怒与惶恐。包括钟岳几人在内的心情,实实在在一言难尽,复杂之极。   钟岳几人神色略微异样:“当真是一人灭一派啊!”   “宗长空就是做得这么绝,不然,又岂会处处树敌。”不知道隋枯荣有没有想过,如果宗长空真做得那么“绝”,又岂会处处是敌。   互相看了一眼,钟岳对明妃传音:“厉老祖和郝老祖没说错,强到宗长空这种程度,的的确确就是任何一个域界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用了几千几万年来建立,来壮大的一个宗派,就这么被一个老而不朽的超级强者给灭了。就这么发生在眼前,谁能甘心,谁能不内心震动。   星斗宗毕竟延续了数千数万年的道统,一朝给宗长空一人灭派,甚至可能断绝道统。真要说起来,又岂会没有一丝丝兔死狐悲呢。   莫说旁人,就是谈未然与明空的内心同样不无微微触动,一时间有种说不出的情绪缠绕在内心。   “这个时候,我才真的觉得我们渺小的。”明空突然低低呢喃,谈未然在这位老祖脸上看到了一种如在梦中的奇怪神情:“我也要成为渡厄境,像宗前辈那么强大,甚至更强!”   谈未然也感到渺小,可他心里想的却和明空截然不同。一个传承了几万年的宗派可以一夜之间轰然倒塌断绝;一个强大并且生存了几千年的人类可以突然死掉。那么,究竟什么才可以永恒不灭!   灭了星斗宗,宗长空缓缓吐气吸气,鼓荡的真气重又平息下来。只得不到一会,就一晃身消失在原地。   钟岳等人虽在三百里外,实则人人都暗暗紧张:“厉老祖怎么还没现身,难道真是打算和睦收场?可那又何必搞这么多。”   “再错过,只怕就真的没机会了。”明妃是后宫出来的,性子刻薄了一点,眼光却一点不差:“你们看,他要动了,马上就脱离禁绝器具的范围了……”   是战?是和?郝登龙几人一直都不知厉人狂怎么想的,他没现身给出最后答案之前,谁都不知。   也许厉人狂自己都没想清楚呢。   只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宗长空御气而来,速度不快,甚至可以说对他而言相当慢。可这种“慢”,却形成了一种具有压迫性的无形压力,让空气里每一寸都充满了涌动不休的潜流。   没人知道,宗长空会不会履行协议。是双方接受和平收场,还是大打出手至死方休,就看此时此刻了!   气氛充满凝肃!   同一时间,光膜外的谈未然和明空揪着心:“老祖,您盯着光膜另一边,千万注意那边的情况。”   随之宗长空愈来愈接近隋枯荣钟岳等人,里面的人紧张万分,外面谈未然和明空同样把心提到了喉咙。他们都清楚,倘若这次有陷阱,最迟就该现在发动了,不然,就没有意义了。   光膜里里外外所有人神经都绷紧了,僵硬地等待着两个人的最后抉择。   天地宁静,只剩下风在呼啸。   厉人狂和神秘人之间隔了三百里的对峙,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烟火气,只有双方才知晓彼此的压力有多大,这无声无息里有多少凶险就在平淡里与彼此擦肩而过。   只需一句话不对,只要一个分心,一刹那的大意,就可能分出胜负。   没有人知道,神秘人这一刻的额头缓缓浸出一粒细细的汗……   至始至终,厉人狂没有进入光膜。   所有人窒息等待中,这时,宗长空到来,不紧不慢对钟岳几人伸手:“东西给我。”   钟岳上前沉声道:“宗大尊,按照协议,该事后才会给你。”   宗长空微微一笑,令每一个人都察觉到扑面而来的雄浑气势,他盯着钟岳几人一字一句:“我现在就要!”   明妃和郝登龙脸色微变,正要开口,被钟岳一把拦下来,目光灼灼跟宗长空对视不到十息,为其中那份惊心动魄的威势所震,毅然对左右的郝登龙与明妃点头:“好,就给他!”   一音未落,钟岳三人闪电后退百里的同时,将隋枯荣给留在中间面对宗长空。   一声自钟岳口中响彻天地:“按照协议,隋枯荣任凭宗大尊你处置!” 第714章 隋枯荣之死   “按照协议,隋枯荣任凭宗大尊你处置!”   “协议……处置……”   钟岳的话音响彻,回荡在光膜之中的空气里,也在隋枯荣的脑海里激荡不已:“我被玉虚宗出卖了!?”   尽管在前一息隋枯荣还愣住,还不敢置信。但在这一息,隋枯荣清清楚楚意识到一件事:没错,他被出卖了!   讽刺的是,半个时辰前,他刚把星斗宗卖得精光,转眼之间,他就被玉虚宗卖得干脆。   有人说世事无常,这回隋枯荣才知道什么是无常,太沓麻无常了!   隋枯荣哪怕用脚趾头也想得到,他绝对不是宗长空的对手。钟岳几人所谓的“任凭宗大尊处置”,说白了就是把他交出去死。   他成了玉虚宗的弃子,放弃他,保住全局!   一股怒意刚刚滋生起来,就察觉到光明来袭,隋枯荣连暴怒都来不及,就义无反顾地转身逃跑。   和隋枯荣在一起上前观战的人没多少,因先前剑魂余波之威,更有靳红雪等神照境都退到五六百里外的安全地带去了。就剩下钟岳隋枯荣等几大渡厄在前顶住,也有张墨等几名破虚境在前。   钟岳等人本是顶住宗长空的第一线,这一后退,等若是将隋枯荣张墨几人统统让出来,彻底暴露在宗长空的火力范围下。   就在隋枯荣一声怒喝拔腿狂逃的同时,也多少顺势一把抓住张墨等两人,一起往后退去。   出人意料的是,宗长空的追逐速度不快,当然也不慢。除了张墨等三人来得及被一并带走,余下的破虚境还有两名,根本就没来得及逃出多远,刚被宗长空追赶上来,就一个一掌一剑!   真魂力量一刹那的激荡与爆发,只听得噗嗤一声,其中一个显然修为差一点,防御也差一点,被连人带脑袋直接打爆,当场成了一滩烂肉。   另一个也没好多少,同样被一道明耀剑光斩中,顿时喷溅无数道鲜血,犹如喷泉,当场拦腰而断。   “刘伍!章效天!”隋枯荣一回首惊怒不已,见宗长空速度不快,似乎根本不担心被他逃走,更是心头骤然一凛!   一念刚起,俨然一道流光的隋枯荣在暗夜之中分外显眼,眼看就要接近明心宗门人所在,却是宛如一头撞在了墙壁上一样,狂飙的身形嘎然而止。   在隋枯荣几人的正前方不到十丈外,赫然有一道被郝登龙打出的气墙,将他们堵在这里:“隋枯荣,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转回去吧。我们不想杀你,莫要逼我们动手。”   此时,他们正在明心宗门人弟子们所在之地,不少练出神念的人都在这时察觉到这一幕,顿时陷入了无比震惊当中。   钟岳他们当然一点不愿当着明心宗门人的面,就如此一脚把隋枯荣给踢出去给宗长空,毕竟出卖人不是什么颜面有光的事,还是悄悄干不暴露为好。原本按协议,本该是事后几天内,他们再设法把隋枯荣给引去天外真空让宗长空杀掉。   可宗长空挟以诛灭星斗之威而到来,厉人狂又迟迟不肯现身,他们只能点头交人!   事态到了这一步,再纠结别的,再搞小手段小心眼已没意义了,不如安安生生践行协议。   这时,当隋枯荣往左!   钟岳面无表情地悄然出现,徐徐伸手,强横的拳魄似乎把空间打碎,把隋枯荣再次给逼回来。   往右?明妃表情里飘散着嫌恶,无数似真似假的花瓣飘零旋转,只要他过去,就一定就被截下。   后面八十里外,宗长空正在到来。   可谓四面是敌,十面埋伏,根本突围不了。   隋枯荣气急败坏:“你们玉虚宗这是要逼死我们明心宗吗!你们怎么能出卖我们,出卖我们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你错了。”钟岳淡淡道:“不是你们,只是你。”   “你把星斗宗推出去挡灾之前,有没有想过,所有人当中非要挑一个最应该死的,那就一定是你。你是罪魁祸首,你不死,谁死?”   “忘了告诉你,交出你的性命就是协议里关键的一条。”明妃一脸刻薄道:“死了你一个,保全你明心宗道统,这么大的便宜难道还不够你们占?还想怎的,当真想我玉虚宗与宗长空拼命吗,隋枯荣你还要不要脸了。”   一句句反问打得隋枯荣面如死灰,他不是没想过会被出卖,对星斗宗对玉虚宗都暗怀警惕。只是来到这一步,面对钟岳等三大渡厄截断后路把他交出去,什么提防戒备都没用了。   当说的话说了,钟岳等三人再不多言,齐齐向前踏出一步联手一击:“隋枯荣,回去吧!别害了你们明心宗的弟子。”   一声震喝之后,砰砰砰!三个方向合击之下,隋枯荣和张墨等三人状若癫狂地嘶吼一声刚迎上去,立刻就闷哼一声倒飞而出。   飞去的方向,正是宗长空来的方向。   隋枯荣错判了三人的目的,不是要杀他伤他,而是逼他回转面对宗长空。或者换一个说法,就是逼他回去死在宗长空手里!   至于张墨等几人,那就怨他们倒霉,谁让他们不知道进退呢。   此时此刻,最多数十里外的很多明心宗门人弟子人人眼神复杂,心情更为复杂,不知该愤怒还是该庆幸,或者是别的?当一切涌上心头,反而再难以辨别,再也没法子区分。   只因为在这一刻,很多人都听明白了钟岳三人最后一句话的意思:隋枯荣留下来在这里,只会引来战斗,恐怖的渡厄之战会波及多少人,会卷入多少明心宗门人弟子?   莫忘了,今夜明心宗之所以没损失多少人,只因多了一点时间撤退,拉开和战斗区域的距离了,又有渡厄强者保护。   就这点而言,不能不承认,钟岳几人到了这时,还考虑着保护明心宗,已然是很有诚信的表现了。不然的话,完全不用提醒什么,直接任凭明心宗数千门人被波及到死,岂不更自在。   十阶光膜覆盖八百里,此地已是光膜之边沿,明心宗的人退无可退了。   要么,隋老祖死。   要么,隋老祖拖着大家一起死。   隋枯荣的心跌沉向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登时悔恨交加,玉虚宗好恶毒!   当他犹如流星飞出五十里,大概是钟岳三人真气控制得好,将将把其打飞在离宗长空不到十里的所在。宗长空凝神一击,一只手掌宛如遮天一击,裹挟天崩地裂般的威势轰然而下。   一刹那,直接将隋枯荣等三人由半空打落凡尘,连同一座山峰崩溃倒下,形成铺天盖地的震撼一幕。   张墨等两名破虚境当场成了一摊肉泥。   噗的喷出鲜血,一身泥沙的模样尽显狼狈,人刚站起来,隋枯荣就几乎疯狂色变,噗的一下轰飞数十里,连续如炮弹般撞击几个山峰山脉,硬生生撞出了一个又一个窟窿。   刚跌下挂在树枝上,隋枯荣的皮肤瞬间有一种枯萎感,顿时面如死灰:“枯荣神拳!”   很少有人知道,枯荣神拳正是多年前宗长空意外所得,随便练了练后来看他是顾惜惜欣赏的晚辈,便教会了他。其实教的还有一门真魂级刀法,只不过这门拳法成了隋枯荣的成名绝技。   隋枯荣练了很多年,也只将这门拳法练到八成精魄。   宗长空一出手,赫然就是十成拳魄!   最重要的是,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点,宗长空用了他曾传给隋枯荣的拳法……   隋枯荣害怕了,这么多年来他不是第一次对宗长空感到害怕,但这一次,似乎是过往所有敬畏与害怕的总爆发,犹如火山喷发一样,那种恐惧,那种敬畏,在身体每一处,几乎深入骨髓,在这个时候才一并爆发出来。   这一切令他状若癫狂,一边硬抗一击噗的狂喷鲜血,一边满头满脸血污大喊乞求:“前辈,宗前辈,请听我说……”   “事到如今,我对你无话可说。”宗长空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充满了狮子般地强悍与决然。刹那间,使剑为刀,裹挟着无穷无尽的气浪,仿佛整个天与地都为之牵引而动。   中!   隋枯荣喉咙发出咯咯声,一霎失去所有血色,脸和嘴唇青白得发紫,只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发出:“聚……聚魂刀!”   他认出来了,这是曾经宗长空教他的另一门刀法“聚魂刀”。只可惜,这门刀法太难练,又只得精魄级,他便没像枯荣神拳那般投入太多心思,渐渐地都快忘了还学过这门刀法。   宗长空可以教会他,也可以用教他的技艺斩杀他。   忽然,过去宗长空指点他的一幕幕往事,从记忆最深处一下子涌了出来。记得,当年他对宗长空有的是无穷无尽的感激和崇拜,只是再想不起从什么时候改变的。   这时,他一身上下所有毛孔在这一瞬间喷爆鲜血,形成一团血色雾气。这一爆,竟似将他一身鲜血都给放得精光,足足爆了三息,令得血雾几乎凝结成血水。   他有气无力地微微张嘴,或许想说什么,或许又不知道说什么。到了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隋枯荣,死! 第715章 荒界最强之战   光膜之外。   “似乎隋枯荣死了。”   “他死了。”   三百里外的神秘人道:“你不懊恼?”   “为什么懊恼?”对隋枯荣的死,厉人狂表现得十分平静。   “你们失败了,没杀了宗长空,难道还不恼?”神秘人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跟一个老朋友在无所事事地聊天。   “杀宗长空?为什么要杀。”厉人狂居然毫无火气地笑了笑,如果这一笑给当年被他击败击杀的人看见,只怕打破脑袋也没有一个会相信他就是那个桀骜骄狂的厉人狂:“失败?哪里失败。”   “也是,灭的反正是星斗宗,死的索性是隋枯荣,和玉虚宗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换了我,也不会着恼。”听起来,神秘人像是认真想了想厉人狂的话:“最多白跑一趟而已,小小地蚀本一把,对玉虚宗不算什么。”   听起来神秘人像是和宗长空不是一伙的,因为他好像不知道“无量道谕令”。如果知道,就该明白玉虚宗一点没白跑,赚是没赚,不过这次是道门谕令,面对的是宗长空,没赔进去两三个渡厄境,理所当然可以当成大赚特赚了。   于是,厉人狂又笑了笑:“阁下想多了。倒是要问一下,此行阁下失不失望?”   外表看来一块块一团团糊在一起,根本看不清的神秘人,似乎做了个一个抬手撑下巴思考的动作。然后才说道:“还成。”   倘若随意一个人来这里,想必是听不明白两人这番看似平淡交谈背后的试探与交锋。   遥遥三百里之间,那份浅浅的若有若无的敌意似乎在一番话后,随风飘散不少。不知是谁开始,或是双方一起开始,厉人狂与神秘人同时感到锁定力量减弱一份。   谁也看不到,这个时候,神秘人擦拭掉额头的细细汗珠,轻轻地吐了口气……   旋即,对对方的锁定渐渐减少,直到同时完全撤掉。为时不久,然则令双方都感到压力如山的对峙,至此结束。   “此人究竟是谁?”   两人同时在心里问了一句,深深地看了空气一眼,尽管因位置距离等原因根本看不见彼此,这一眼却异曲同工地给人一种穿过空间,直接触及对方的感觉。   一缕玩味在眼底一个浮沉,厉人狂一句话没说,踏足化光没入不到百丈开外的光膜之中。   “咦,那人怎么……他进入里面了。”   有神秘人与厉人狂对峙,明空主要注意力放在光膜里。这时,陡然察觉那份沉寂得暗流涌动的对峙结束,厉人狂突入光膜之中,顿时大吃一惊。   反是谈未然不以为意,玉虚宗真要动手,之前的多个机会就不该错过。不管玉虚宗是不是想杀宗长空,有什么打算,到了这时都不该,也不可能再来动手。   人多势众的时候不出手,宗长空被牵制分心的时候不出手,这时候才出手,那岂不是脑子有毛病。   若说谈未然这一番判断,其实九成九是对的,唯一不对的,是人!   厉人狂可以懒得等宗门动员力量,就直接单枪匹马找上光明道大打出手。更加可以只为一句话,就挑衅玉京宗击败玉京宗上一代第一人,放出狂言差点激起两派大战。   用常人的思路来判断厉人狂,却是难免有大错特错的时候。   比如,这时!   厉人狂冲入光膜,看也没看钟岳几人,瞄都懒得瞄明心宗的数千人,只目不转睛地隔空盯着宗长空,气势如虹地转瞬即至,一声狂啸直冲云霄:“废话少说,接我一招!”   厉人狂的到来,气息全开,简直就像是一人屁股后面拖拽着漫天滚滚的乌云,那份气势之浩大之绝强,足以教人胆子小的吓到尿裤子。   如斯汹汹来势,宗长空气势瞬间震爆,推得方圆十里飞沙走石:“来得好!”想也不想,就在厉人狂一招隔空轰击的同时,翻转一掌隔空碰撞。   一刹那,爆出震耳欲聋的音浪。   不知是真气碰撞,还是精魄碰撞的缘故,竟在半空中爆出一朵恐怖的蘑菇云。可怖的是,蘑菇云扩散开来,伴着一波波余威荡漾而去,几乎只在不到两息时间里,就填充了光膜里大半空间。   一个宗长空,一个厉人狂!   两个生于不同时代,活跃在接近于同一个时期的超级强者,仅仅是第一次照面之下的一击之威,就可谓先声夺人!   无数太高太孤单的高山轰然崩塌,距离近的山丘直接被夷为平地,这一幕幕根本就是毁天灭地。   明心宗靳红雪曹金鹏等无数人几乎窒息,若不是钟岳等三人守在明心宗门人之前,只怕这一击光是余波就能杀灭明心宗无数抱真境弟子。   光膜之外,谈未然和明空亦看得目瞪口呆,内心震撼不已。   别看后来渡厄境频频亮相,常常出面战斗。可其实,谈未然前世真的没看到多少次渡厄之战,要说近距离观战,可谓一次都没有,因为他根本承受不起。   反而是今生,遇上了几次,当中最近距离最清晰的,当属宗长空与寇雷之战。   今次宗长空和厉人狂,两人均是屹立一个时代最巅峰的超级强者。虽则两人都不曾赢得“荒界第一”之名,实际上恐怕是有这个实力的,要怪也只怪两人差不多活跃在同一个时期而已。   有趣的是,厉人狂的活跃期却仅只有一千年上下,宗长空的活跃期则断断续续持续了几千年,直到万法城之战,方才宣告彻底沉寂。而万法城之战,大破光明道之战,却是世所公认的两个人各自的巅峰之战。   虽然彼此的存在,阻挡了对方登顶“荒界第一”。可最有意思的是,两人由始至终都没有碰上过,十分巧合地,总是一个在活动的同时,另一个闭关或不在荒界。   今天,是两人的第一次照面,第一次交手!   两人相隔数百里,每一拳每一掌对轰,强硬得超乎想象。轰!轰隆隆!   一波又一波震音席卷而过天空,从谈未然的角度赫然可以看到,光膜之中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如有一点又一点激荡八方。而几乎不分先后地,又有另一朵蘑菇云冉冉升空。   这时,才有石破天惊的骇人震爆声冲击耳膜。   凡是能看见的,能感应得到的,无一不是震骇得几乎呻吟:“这太强大了!”   很多人口中的“强大”,跟谈未然,钟岳等人口中的“强大”,显然是不同的。因为,他们都见识过渡厄境的强大,甚至自己就是渡厄境,知道这一点就愈能明白,那两个人的强大,是凌驾于其他渡厄境之上的。   一拳一掌,一刀一剑!   只得不到十息的时间里,两人便一边互相欺近,一边隔空激战交手了七八招。使人啧啧称奇的是,两人各自之招法竟无一招是重复施展的,每一次出手均是与先前不同。   最让世人震惊而羡慕的是,两人出手即是十成拳魄!   连续七八招之后,又双双不约而同地提升为真魂!   一次次碰撞形成更为天崩地裂的场景,谈未然这一刻只想,如果两人之间还有别人在,哪怕是渡厄境,这会儿只怕也被打成肉泥了。   这,俨然成了两大超级强者迟来了两千多年的较量!   当宗长空与厉人狂互相接近到百里内,骤然再提升到两成真魂力量。所有人心头猛然一震,虽判断不出,却察觉得出余威冲击力更强大,更猛烈了,骇然知道不妙。   在一波波根本永无停息的余威冲击里,钟岳三人犹如置身于狂风暴雨里,苦苦顶住那恐怖的真魂,一边放声狂吼:“走,走!所有人立刻出去!”   只是想走?带着这么多明心宗门人,却又哪里来得及出去。   须知,就在钟岳喊出这一句话的当口,宗长空和厉人狂两人又拉近到五十里了,再出了一招。这时,赫然已是三成真魂!   再是轰轰烈烈的三招碰撞,放眼荒界也难得一遇的真魂力量,竟在这里被双方一而再地提升。直到这一刻,拳与剑在不到二十里内激荡而出,无与伦比的真魂再次肆虐,将光膜都轰得色泽飞快暗淡震颤不已。   就在这时,厉人狂与宗长空从间隔数百里,已是来到数百米近身战的距离上。   砰砰!登峰造极的气息狂卷,把大地都挂掉了一层又一层,只有那酣畅淋漓的笑声,便是那呼吼声里,也充满了快意。   能遇上一个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对手,实在太难了。可以痛痛快快用尽全力放手大战一场,也许对两人来说就是一种难得一遇的快活事。   “哈哈哈!”厉人狂一声狂啸直冲九霄云外,直直充满桀骜,仿佛每一个音符都在跳跃着属于他的自信与骄横:“再接我一招!”   “大碎玉刀!”   轰!整个世界仿佛在一刀之下崩碎。   宗长空气势雄浑万分,几如巍峨不倒的钢铁山岳:“我也有一招光明自在剑!请接招!”   一音未落,弹指之际,犹如无穷尽的光明骤然闪耀。   四成真魂!   光明笼罩世界,世界崩溃瓦解,没有人能看见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有谈未然知道,这一刹那令人永生难忘。   十阶光膜无声无息之间崩溃于无形,无穷尽的光明投映而往八方,无数计的世界碎片铲平四面。   转瞬之后,所有光明与世界碎片消失得无影无踪。   厉人狂化成一道光遁去无踪,只留下一声激啸回旋:“打得高兴,走了!”   宗长空出现在谈未然二人身前,哈哈一笑豪迈过人:“痛快!明空,谈小子,我们也走。” 第716章 旧时代的终结   厉人狂突然遁去不见,宗长空带着谈未然与明空一并破空而去。   一息之前,尤自惊天动地。一息之后,两人竟是不约而同地双双退去不见。便是各自所去的方向也是截然相反,倒显出一种泾渭分明“你过你的桥我走我的路”的味道。   自然,这背后的味儿,也只有寥寥几人才能品得出来。   只是两人刚走这一刻,整个光芒迸射的夜色里,忽然一下子黯淡下来,恢复了漆黑夜色。方圆八百里也沉寂下来,只余下刚刚一两息之前还回荡的激烈声响在逐次回旋,并一点点地减弱,直到消散掉。   这一刻,也不知教多少明心宗的人像个傻子一样楞了半天,才懵懵懂懂问道:“怎么不打了?”   明妃嘴角绽放美丽的笑,可惜显得嘲讽:“早就打完了,等你们反应过来?都世界末日了。”   刚刚还在打得轰轰烈烈方兴未艾,就得一眨眼的工夫,就打完了?   包括靳红雪在内,无一不是睁大眼睛呆住,这算什么打完,宗长空没死明空没死谈未然没死,这算哪门子打完了!   明心宗有人心情激愤不已,张口想要质疑,靳红雪一瞬间反应过来,抢先出口:“打完了也好,那是不是就结束了,这次的事就表示过去了?”   多亏靳红雪聪明能干,明心宗在这事上还真没立场质疑玉虚宗。玉虚宗不是来帮他们杀宗长空的,而是来保住明心宗的,又不拖不欠他们明心宗。用什么方法来实现,过程又是如何?只要达到目的,玉虚宗才不在乎。   明心宗也不应该在乎。面对杀意沸腾的宗长空,能挣扎求存下来,这就是明心宗的幸运了。   真要胡乱指责质疑,那才是找虐呢。钟岳性子较为厚道,明妃可不是一个好打交道的人。   钟岳没察觉明心宗众人刚才的剧烈情绪起伏,凝视着宗长空三人消失的天空所在:“结束了,如你们所愿,今次的事过去了。”   半晌没听见靳红雪等人的回应,钟岳终于扭头,见曹金鹏靳红雪等个个忐忑而又一脸想要问什么的模样,猜出这些人在担忧什么:“放心,宗长空这一走……只要你们不作死去招惹天行宗,他就不会再来了。”   “如果没意外,你们今生今世再没机会见到宗长空了。”   话里的淡淡不满,明妃第一时间就听出来,忍不住就是一笑,环顾一眼心说原来不光是自己不满,就算钟岳这种脾气好的人,也对这次的事大有不满啊。   也应该不满的,想一想,这次的事从头到尾,对玉虚宗来说完全就是无妄之灾啊。   为了保住明心宗,他们玉虚宗不但一次派来四大渡厄境,更是着实煞费苦心,又是处心积虑才成功地算计到宗长空。坦率地说,设下圈套,让宗长空几乎当场突破瑶台境,是决定性的成功。   若不是推得宗长空前往上天界,接下来的很多事根本就谈不下来,甚至压根就没得谈。   虽然瞧不上谈未然,认为他以后跟甘青棣宋幽若没得比,可钟岳等人都必须承认,今次能让个性刚烈无拘无束的宗长空肯退上这一步,谈未然明空与天行宗是最关键的。   从宗长空三人到来,再到离去。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所有的一切,令钟岳和明妃都有心力交瘁之感,说真心话,宗长空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如果谈不拢,结果会更为严重十倍百倍。   总算还好,所有的努力和付出,换回了钟岳他们愿意接受的,甚至可以说是最希望的结果之一。   没有星斗宗这个替死鬼来消除宗长空的滔天杀气,没有隋枯荣来平息宗长空的怒火,明心宗就活不下来。   至于是不是明心宗最想要的结果,钟岳几人不在乎。   直到三天后,靳红雪等明心宗的人终于可以肯定,宗长空是真的走了。   一番番连场大战之后,给明心宗留下的,是满目疮痍。   尤其宗长空与厉人狂之战,几乎是硬生生将光膜覆盖的八百里给毁于一旦,毁得彻彻底底。没了山没了树也没了花草,成了一望无尽的荒芜之地。   不过,这八百里大地可谓“刮地数十丈”,蓬松如面粉的泥沙厚达数十丈,瞧起来倒是个种地的好地方。   望着荒芜的景象,曹金鹏靳红雪等人几是欲哭无泪。可是,比起今次的人数损失,那又算不得什么了。   隋枯荣死了,张墨等人死了,撤退不及被战斗余波给葬送的弟子们,陆陆续续加起来一共葬送的数目是:一位渡厄境,四名破虚境,以及接近二十余名神照境,灵游境及以下一千多人……   山门可以重选重建,修士则从来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培养得出的。   放眼全是荒芜,靳红雪掩面放声痛哭:“按照协议,两百年内,我们明心宗不准对天行宗和东武势力出手。可是……我们就是想出手,只怕也没这个能力了呀!”   仿佛哭泣是会传染的,无数明心宗的人在这片荒芜土地上嚎啕不已。哭过之后,靳红雪重又振作起来:“不管怎么说,我们明心宗还在,这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要我们还在,就可以一切从头开始。二百年后再述成败!”   靳红雪的表现,成功调动了无数明心宗门人弟子的情绪,人人眼里的光芒就快要冲出来,激昂地跟着一起大吼大叫出来。   “这个靳红雪很是了得,这会儿明心宗心气全无,设了一个时间,找了一个目标,就把人心给调动起来……这是个人才。”   三百里外,云端之上,钟岳几人感知着明心宗的动向,如斯点评。明妃笑得花枝乱颤:“人才是没错,可也得有用武之地。不过,这次靳红雪是抓住机会了,张墨几人听说一贯跟他过不去,这次死的偏偏就是张墨那几个破虚境……隋枯荣一脉势力衰弱,今后就是靳红雪扛鼎了。”   “老祖,今次那个暗助宗长空的人是谁?”郝登龙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一直平静的厉人狂闭眼回忆与神秘人的神魂锁定,以及言辞交锋中的点点滴滴:“难说。那人口风处处是破绽,反而无从判定。”   钟岳几人对宗长空都有一些担忧,厉人狂却缓缓说道:“至于宗长空,不用担心。他虽可能猜到,真空锁第八端是我们坐镇,也不会再亲手做什么。”   “因为他没多少时间了。”   宗长空绝口不提真空锁第八端,厉人狂也只当没这事,这就是默契。只因双方心照不宣,你有你的要害,我有我的顾忌,大家都禁不起折腾。与其拼得两败俱伤,不如把该放的事放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从厉人狂口中知道宗长空不会因真空锁一事而跟玉虚宗纠缠,钟岳几人才算放下担忧,好奇心又涌上来:“老祖,您和宗长空当时究竟是谁赢了?”   厉人狂目光平静得犹如湖水:“谁赢都不重要,因为我和宗长空的时代刚刚已经过去了!”   这是一个旧时代的终结!   ……   天外真空。   一缕缕的黑在漆黑中游走,绕着一个所在几圈之后慢慢地靠近。   这气味,这气息,是属于人类的!   它喜欢,太喜欢了。恨不得每一天都能碰到几个人类修士,那样它也许可以壮大得快一点,尝到多一些世上美味。   俨然黑云一般的域外妖魔顺着黑暗侵袭,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这片真空所在,好吃的美味就要吃到口了,哈哈哈,它正兴奋得难以自持,黑云舒展开来,犹如一只魔爪吞向那人。   可就在这时,绚烂得在域外真空里根本难以想象的光明,骤然一闪而出,赫然竟将方圆千里照耀得犹如白昼。   这只域外妖魔一刹那如同下了油锅一般,剧烈地灼烧之痛苦覆盖在它每一处,顿时发出嗷嗷嗷惨叫声……可惜,只嗷嗷叫了不到几声,就噗嗤一下化为乌有。   八百里外,犹如两个残影激战在一起,其中一个赫然正是那个模样糊成一团的神秘人。饶是在激战当中,仍然有所察觉:“刚才是什么?”   与神秘人激战的对手竟是宗长空:“一只域外小妖魔意外闯入五百里之内……”   如果那只域外妖魔知道宗长空把它称之为“小妖魔”,怕是要气愤地表示抗议。不过,好像也没什么能抗议的,五百里外都能被光明剑魂余威一剑诛杀,那就是大,也大不了多少。   这个小插曲没影响两人,一边激战,一边对话,宗长空不是一个爱废话的人,尽量剪短地就把起因经过粗略讲述了。   又打了一会,结束了切磋。神秘人一边大喘气,一边满是慨叹:“宗前辈,您当年就练就了四成真魂。不成想,这才一千多年不见,就愈发地厉害了。”   “想想您,又看看我。我只觉自己是愈活愈老,元气快要愈来愈少。”一叹之后,神秘人哈哈大笑:“您倒好,是愈来愈老而弥坚了。这次要不是你传讯通知我,我还以为你早就去了上天界。”   宗长空微微一笑:“知会你来,本是想求个妥当,不成想当真是帮上忙了。不过,你这家伙都懒得出手,这个人情,说起来着实有些欠得心不甘情不愿了。”   “哈哈哈,不怕不怕。这个人情啊,就算是耍赖,我也赖定你了。”神秘人的豪迈显然出自内心,分明跟与厉人狂对峙时的不阴不阳模样截然不同。 第717章 新时代来临   其实谈未然和宗长空都没料到会斜拉里杀出个玉虚宗。   你说明心宗用“大光明剑”这个秘密去请玉虚宗?别逗了,要这么干了,第一个要灭了明心宗的就该是苍天道了。   请这位神秘人来,主要是防备黄泉道,当然也防止明心宗真的脑残地公开“大光明剑”的秘密。要不是因这种种,要不是因天行宗,一向独来独往的宗长空才不大可能请人来助阵。   当两人切磋完,一起来到飞梭上,宗长空指着谈未然和明空,神态认真地介绍:“这是两个后辈,天行宗的。我时日无多,今后恐怕要请你照料一二。”   留意到宗长空的神情,神秘人知道这话背后的意思,也认认真真打量了谈未然和明空一眼:“临危不乱,不错。”   宗长空没向谈未然二人介绍这人,加上这人模样依然是一块块色斑糊在一起,根本看不清形状。于是,两人只得行礼称前辈了事。   这神秘人特地多留意了明空一下,这倒有点奇怪。须知,谈未然的名字跟百里洞府紧密相连,又登上过鳌头榜,单单说在荒界全范围内,肯定是听说谈未然的人更多:“您这个后辈听说相当出色,是散修中的后起之秀。怎的成了天行宗的人?”   “隐脉启动。”   神秘人恍然大悟连说可惜,暗暗颌首,终于猜出谈未然二人跟宗长空的关系了。再是寒暄几句,话锋一转:“你说时日无多,这是?”   “如今随时突破瑶台境,我可以压制住,但压不了多久。”宗长空转脸,更像是在对谈未然和明空说:“多则五十年,少则二十年,必将突破瑶台境。”   所有人都知,从突破瑶台境的那一天起,能留在下界的时间就不多了。   宗长空没说得太直白,不过,他想要表达的,却是清清楚楚。   虽然从中计的那一刻就有所揣测,也有足够心里准备,可当宗长空亲口说出来,仍然给谈未然带来了巨大冲击,登时苦笑连连,心想这回真给玉虚宗坑惨了。   要没玉虚宗这一手强行推动,宗长空估计还能坐镇荒界两三百年,可以做的事就多了。可如今?一声叹息。   狗娘养的玉虚宗!   从天行宗角度,这是坏事,可谈未然又不能不替宗长空高兴,这确实是一个修士梦寐以求的大喜事。   “恭喜,恭喜!”神秘人连声道喜,语气里的惊喜,谈未然听得明明白白,纳闷心想他高兴什么劲。   尽管谈未然对瑶台境,对上天界什么的了解非常之少,认识非常浅薄。但他至少清楚,从个人角度,对修士来说,突破瑶台境是无可比拟的。   凡是修士,又有谁不想在长生武道之途走得更远。   宗长空笑了笑,没有掩饰他的喜悦和满足:“将来等我走后,还要请你关照一下天行宗。”   这次说的是天行宗,上次说的却是谈未然和明空两个人。   神秘人读得懂意思,忍不住看了明空和谈未然一眼,心想宗长空口头上不是第一次把这两个人并列了,难道这个叫谈未然的灵游境小子当真有某些非凡之处,在宗长空心目中重要性可以与明空并列?   要知道,一个是灵游境,一个是破虚境啊。   他知道明空的大名,却没怎么听过谈未然的名字。对他一个渡厄强者来说,本来就没必要对什么鳌头帮加以特别关注,哪怕关注也多半只留意排名最前列的。坦白说,每隔几十年就有一代年轻灵游境修士崛起,就跟割韭菜似的一茬茬成长,渡厄强者哪里关注得过来。   多打量谈未然一眼,神秘人点头,爽快应承下来:“没问题。不过,我以为前辈该提防玉虚宗,那厉人狂素来骄狂,今次没赢下来,只怕心有不甘……”   “这位前辈认得出厉人狂?”谈未然暗暗大吃一惊。   “恩,见过,交手过。”这神秘人又看谈未然一眼,对宗长空道:“我这次没认出来,世人全以为厉人狂死了,不过,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知道他还活着,我敢打赌,知道这个人的肯定不超过十个人。很凑巧,我就是其中一个。”   他一说到这里就似乎笑了:“我这也是在一次意外的情况下,才知晓厉人狂隐居两千年而无人知的秘密……你们要想听,我就说说。”   等他把其中的秘密娓娓道来,谈未然才骇然不已:“原来还有如此隐秘……”   “这个人居然这么疯狂。”明空给震惊住了。   “我说当年怎么刚从其他域界回来,就没了他的消息。”宗长空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厉人狂两千年前退隐时,将近三千岁,可谓是正当壮年。这几千年,正是玉虚宗刚从一流势力冲上顶级势力的关键时期,一个正当壮年的超级强者的退隐根本就是无法弥补的损失。   试问,若没有隐情,玉虚宗怎会允许厉人狂退隐不出。   所谓的隐情,很多人都认为是厉人狂击败玉京宗当时第一人,挑衅玉京宗,险些引发两派大战,结果被逼得退隐。其实错了,这是少部分原因,不是主要的。   厉人狂当时挑战的,不仅仅是一个玉京宗,还有大觉寺,大夏学宫以及厚泽宗。   “六大”差一点就被厉人狂一个人挑战了个遍!   在大夏学宫,一脸鄙夷地说了句连让我出手的资格都没有,把学宫唯一的渡厄强者气得当场吐血。本来就衰弱不堪的学宫,经此一事后,一夜之间几乎崩溃,也没挣扎多久,学宫也不复存在,被书山宗取代成为无穷道的新代言势力,跻身“六大”。   在厚泽宗,当众击败两大渡厄。很大程度上,厚泽宗这些年拼命发展,未尝没有当年受到厉人狂刺激的原因。   最严重的是发生在大觉寺,厉人狂像是疯狂了一样,把大觉寺当时最后两名渡厄强者,杀得一死一重伤。佛家在荒界本来就发展得不好,相当弱势,大觉寺作为荒界的佛门领袖势力,这一事造成的结果可想而知。   厉人狂简直就是疯了,挑战就挑战,你还杀人。大家都是混“六大”的,这你都下毒手,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啊。   雷音寺的震怒,“六大”的不满与联手,无量道再一道谕令下来。虽然厉人狂没丢性命,不过,也就只有退隐的命了。   听完过后,宗长空与神秘人说这话,谈未然却有些心不在焉。反复在思绪里琢磨,回忆起那个谣言满天飞的前世,在那当中隐约有一个谣言,说的是几大道门在乱世到来之前,就先一步联手暗中做掉了佛家势力。   以至于佛家势力根本没有人力,也无法在合适的时机推出最好的人选参与争霸,更无法提供太多的助力,令得佛家势力早早退出天下之争。   所以,乱世争雄就俨然变成了道门和儒家双雄争锋,从头到尾就没佛家多少事,基本就是个旁观的角色。   琢磨一番,似乎不是没道理。想一想看,厉人狂无端端发狂了似的挑战“六大”,听神秘人口风,在其他各派都没杀人,至多伤人,却无端端在大觉寺杀了人……   难不成,真是道门布局?   抿抿嘴后,谈未然微微皱眉,把瞬间激荡的情绪压下。他只想到一件事:“倘若暗中做掉佛家势力是确有其事,那么,几大宗派就一定比别人早知道会有黄泉战争。”   早知道两千年?这正常吗,这合理吗。   一丝丝疑虑刚在思绪里生出,没怎么细想,就被宗长空喊得回过神来,跟明空一起对这神秘人行礼。   神秘人在离开前,却突然显然回头问道:“临走前,我有一个疑问没忍住,请问前辈,这应该是你和厉人狂生平交手,不知你们这一战,谁胜谁负?”   宗长空哈哈大笑道:“厉人狂留了两分力,我则留了四分力。”   神秘人顿时明白,不胜唏嘘:“你们二位这一战迟来了两千多年,到底还是分出了胜负。”微微一顿,抱拳诚挚道:“荒界第一,宗前辈您实至名归,晚辈佩服!”   这时,宗长空嘴皮微微一动,也不知跟神秘人说了什么,这人语气恍然:“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多谢宗前辈相告,晚辈告辞。”   说完,神秘人豪爽地投身真空,不一会就消失在黑暗中。   “荒界第一,嘿嘿。想不到我们行天宗,有一天居然能诞生一位荒界第一。”明空眼神充满迷幻色彩,看得谈未然想笑又忽然悲从心头来。   荒界最强,居然出身于小小的行天宗,也不知该说荒谬,还是离奇。   除了祖师爷不知从哪儿来,并弄来一个“永恒武域”之外,行天宗历史乏善可陈。可如今,总算又多了一个不知道算不算荣光的亮点。   “什么荒界第一,听听就算了,莫要当真。”   宗长空神情一丝不苟对谈未然和明空说道:“至多五十年,我就不在荒界了。而厉人狂,也至多撑得了百年。”   “您是说……厉人狂也濒临突破了!”谈未然和明空大吃一惊,怪不得这次玉虚宗表现暧昧。   “什么荒界第一,什么宗长空厉人狂,老一代的辉煌成为过去了。新时代已经来临了!”   宗长空凝视两个晚辈,一字一句仿佛要篆刻在两人心上:“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创造辉煌,都有可能引领崭新时代,屹立在新时代的最巅峰!”   “我希望,未来做到的是你们!” 第718章 收获   神秘人是谁?   宗长空既然没提,不说,想必有他的道理。于是,谈未然和明空也就没问。   虽然没说身份,问起别的,宗长空倒不吝于直言相告:“我跟他有一定交情,要说朋友也算得上。不过,要说有多少交情,那肯定谈不上。”   这令谈未然和明空大吃一惊,倘若多留心就不觉奇怪了,神秘人的言辞里偶尔冒出“宗前辈”,摆明了略显客气。当真是交情深厚,就犯不着客气了。   也是,宗长空的朋友老死的老死了,突破的去了上天界,哪儿还有几个。怜无月一死,就更是多半一个都没有了。   别说朋友,就是宗长空认识的人,如今还活着的又有多少呢。   “将来某些情况下,可以请他出手,但不能寄予太多希望。”宗长空说这些,显然是在提点晚辈们:“他这个人有信誉,但是,他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不是一个人。”   一说谈未然就理解了,难怪这人从来到走一直没露脸。不过,考虑这人连体态都没露,可见不管是真豪爽是假豪迈,至少内心不缺谨慎。   只是,又不是多要好的朋友,怎会接到宗长空发来的消息就立刻跑来,在猜出是厉人狂的情况下,还敢于对峙。   对此,宗长空言简意赅:“他欠我人情,他来,一是还人情。二是,他希望我欠他的人情。”   “因为,他迟早也要去上天界的。”   一开始谈未然和明空都没弄明白,等得宗长空再重复了一边,又提醒补上一句“他不是‘六大’的人”,谈未然就隐隐想到了:“您是说,瑶台境去了上天界,需得结伴?”   上天界是个什么情况,没人知道,绝对是两眼一抹黑。即便从某些典籍里,某些人口中获知一二,所听到所看到的,也不一定是对的。   若然是“六大”的人,那自不用操心这个。可,对于非“六大”人士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环境,他们上去了,面临的将会是一个未知的世界。   上天界有什么人,有什么势力,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谁可以结交,谁不可以接触?一个个从没去过上天界的强者们自然一无所知,完全可以想象,在这种情况下去了上天界,会是一件多么让人又兴奋又不安的事。   当宗长空说到这,谈未然和明空就双双明白了。   对于后来者,上天界是未知的陌生世界。不过,如果有先行者带路,甚至结伴,那就不一样了。   怪不得这神秘人眼巴巴非要送人情,宗长空托他照料天行宗又特别照顾谈未然和明空,都毫不犹豫点头答应下来。   像宗长空这样一贯独来独往的超级强者,多半只有别人欠他人情的份。指望他欠别人?放在平时可能性基本为零。好不容易逮着一次机会,这神秘人哪有不赶紧往上送的。   “这次,他只算还了我的人情,我还没欠他的。”宗长空说到这,忍不住笑了:“他大概恨不得我和玉虚宗打得火热,才便于让我欠人情吧。”   一顿,他认真强调:“等我去了上天界,如有需要,尽可以去找他,一次两次三次都无妨。不过,我希望你们将来最好找机会,找他一次,让我欠他一次。”   不等谈未然开口问,宗长空悠悠然说:“我若不欠他人情,他便不会要我的帮助。”   这时,黄泉道、三生道各据荒界边缘一角,正打得轰轰烈烈如火如荼。   相比九幽天的大举进犯,这次明心宗之战发生得突然,结束得也突然,实在没引起多少外界波澜。   纵然这一次卷入了可称“荒界最强”的两大超级强者,即便玉虚宗一次出动了四大渡厄境,哪怕孤星隋枯荣等死了,星斗宗灭了。到最后,还是没引起太多注意。   若说这一战完全不为人知,自然是扯淡。事后知道这一次大战的人和势力肯定不少,但保准没几个知道内情的。   罗汉荒界以明心宗为尊,此外没有多少强大修士,想观战未必赶得上,赶得上的多半就知道利害晓得闭嘴。要说从头到尾都看得兴高采烈的,大概就只有荆虎了,又何尝不是被看得心有余悸,心头发憷,自然不会多嘴。   显然,还活着的厉人狂,是玉虚宗的一张秘密王牌,这是秘而不宣的。即便有人知道他还活着,也宁可当他死了,为何?厉人狂一出来活动,就是在打“六大”的脸啊。   估计玉虚宗也没打算张嘴到处宣布,知道这一战的没有一个开口,开口的又是在胡乱瞎猜。   要是星斗宗在老窝,估计这一灭,都得天下震动。可惜,星斗宗有家不呆,非得被算计勾着来明心宗,结果就是全灭了,也没什么人知道。   反而是明心宗方圆三千里地形全变,要么呈现琉璃化,要么彻底被夷为平地的荒芜地带,真魂力量一天没消除完,估计都没法住普通人。这在今后的日子里,一再引来关注和询问,闹得明心宗苦不堪言。   后来是靳红雪拿主意,重选山门搬迁了。   于是,这一块曾经的明心宗山门所在,在后世渐渐成了修士来罗汉荒界必来的“景区”之一。来这里瞻仰大战,感悟真魂奥秘啊,也许很多很多年以后,这就是罗汉荒界的又一个本土传说。   严格地说,这一次大战或许在事后引人注意。可对不少人和势力来说,大概还不如明心宗的全新权力变化来得值得关心呢。   不晓得,这算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可悲呢。   不管怎样,当明心宗失去了唯一的渡厄强者,等若影响力和控制力骤减,不可避免地会陷入一连串连锁反应。正所谓“有怨的报怨有愁的报仇”,单单治下各个势力的反弹,外域势力的觊觎,就足以折腾明心宗了。   所以,有没有玉虚宗担保二百年和平,谈未然一点不担心。就眼下这情形,没个几十年明心宗是摆不平里里外外的。自顾不暇,何须什么担保。   至于几十年后?呵呵,明心宗如今元气大伤实力减半,之后扛得过黄泉战争再说吧。   要不是宗长空的意思,谈未然都打算只要求担保百年就足矣。这二百年,表面看是对明心宗的约束,何尝不是约束了谈未然和天行宗。   今次对天行宗和玉虚宗来说,虽有意外,虽有坎坷,总归称得上“双赢”。   宗长空出于考校,也指点培养的打算,细心询问。谈未然反复思量过,胸有成竹说道:“解决掉‘道门谕令’带来的严峻局面,对玉虚宗就是最大的收获。其次,就是摆平了真空锁第八端一事。”   “您要不给他们找麻烦就谢天谢地了。”提起真空锁第八端,谈未然就心有余悸,做了个割喉手势:“我估计,就是为了真空锁的事,他们才把隋枯荣给……咔嚓掉。”   “用隋枯荣当弃子来消除您的敌意,借鸡生蛋到这个地步,玉虚宗的做事手腕当真绝了。”   仅仅少知道这么一条信息,就产生巨大误判。经此一事,谈未然深刻意识到,信息有多么重要。   严格来说,玉虚宗今次是又想杀宗长空,又希望和平解决,后一个心理占优。这种矛盾心态很容易理解,因为他们对上的是宗长空,对玉虚宗来说,不能保证杀了宗长空而又不死一人,那就是失败的,不值得的。   是宗长空中了算计,又出人意料地险些就地突破瑶台境,这促使他必须留力,一身实力最多发挥八成,有了可趁之机。而这就是让玉虚宗怦然心动,差一点就行动的分界线。   准备好了,到最后又没动手,也不难理解。多了一个神秘人嘛!   其实谈未然没说,玉虚宗很可能还有第三个得益之处。就是代表无量道,把苍天道伸到荒界的手砍了一刀,没砍断,却从此虚弱了。   经此一战,明心宗元气大伤,除非苍天道还有别的布局,不然,染指荒界就成了一场空。   “前世很多人都对玉虚宗不屑一顾,觉得玉虚宗是仗着有道门支持而已……这些就是他娘的屁话,全是他娘的羡慕嫉妒恨。”如今想想这些说法,谈未然才是满心鄙夷。   想想今次的事,是一道谕令把玉虚宗生拉硬拽进来,处于一个多么摇摇欲坠多么危险的一个境地里。可结果呢,星斗宗灭了,明心宗元气大伤了,他们基本满意地退走了。   玉虚宗一丝实力都没折损地完成了道门谕令,不但化险为夷,还顺手捞尽好处。除了倒霉被卖的星斗宗,三方或多或少都被坑过算计过,最后对这个结果都没法表示不满意。   这种手腕,这种谋略,这种魄力,换了任何宗派在玉虚宗的位置,都不可能做得更好,反正谈未然自问拍马也追不上。   好在从他的角度来看,天行宗和他的收获则更巨大。   解决掉天行宗最大的死对头,即使没灭彻底,可是一来避免“大光明剑”的秘密被引爆。二来,争到了谈未然唐昕云这一代人的二百年成长时间。   谈未然唐昕云等这一代人天赋出众,最需要的就是时间。能争取得到时间,这就是最大的成功,价值无与伦比。   何况,换一个角度来看,谈未然这边也耗不下去了。   莫忘了,黄泉道那边还有一笔交易没摆平的。   多耗一天,就多一分变数。   等把“大光明剑”送出去,转移掉黄泉道的最大注意力了。了不起黄泉道恼恨他谈未然和天行宗不讲信用是不要脸的骗子连一百块都不给……   除去上述所说,其实还有一项丰厚的巨大收获。   星斗宗的储备资源! 第719章 价值连城的“失败之作”   一个宗派的库存资源究竟有多少?   严格地说,这难以具体量化,没法套用一个标准。毕竟,每一个宗派的大小不一样,强弱程度也不同,周围环境或好或不好,自然就有不同程度的库存储备。   但凡是正常情况,就一定会有储备,只是或多或少罢了。   一个宗派倘若没有储备,那就等于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远景规划。话又说回来,其宗门领袖究竟得是鼠目寸光得多么浑然天成啊,真要有这种奇葩,谈未然也很乐意参观一下。   总之,别的宗派谈未然不晓得,没经验。但宋慎行对他说过,行天宗的储备是以百年消耗为准。   谈未然心想,用年月来做这个标准,倒是蛮合适的。   星斗宗是多少年的储备?   其实他算不出来,不过,他很快终于亲眼见到,一个地区级宗派的储备有多么庞大,有多么惊人了!   今次在罗汉荒界一共收获了十五颗基本完好无损的寂空界石,一枚属于隋枯荣的,两枚来自张墨等死掉的明心宗门人,而其余十二枚均来自星斗宗。   至于其他储物袋之类的装备,九成都在激战中连人一起不复存在了,只剩下品质最好的为数寥寥几件留存下来。   老实说,谈未然敢发誓,这还是他这辈子头一次见到超过三枚寂空界石放在一起,看得眼都晕了。姑且不说里面装了什么,单单这些寂空界石就价值连城了。   其实这纯属谈未然少见多怪。寂空界石终究是强者的储物装备,要说罕见是没错。可星斗宗堂堂一个地区级的大宗派上下凑出这些寂空界石,也真不算多,说实在的还有点儿寒酸呢。   宗长空就很淡定,他灭的大小势力都不止七八个了,经手的寂空界石估计没有一百也超过八十了。   十五颗当中,八枚种入破虚强者的神魂烙印,另有一枚则是神照层次,还有两颗是空白的,都相当幸运地完好无损。拿回去给大师姐和四师兄直接种入精神频率和神魂烙印,就马上可以用了。   坦白说,这十一颗寂空界石里装的东西,有练气丹,以及其他宝物,不能说价值就小了。能被破虚境神照境放在储物装备里的东西,除去一些常用杂物之外,再是怎样都不缺价值。只不过,跟星斗宗库存一比,就差得太多了。   最后四颗,一颗是隋枯荣的,两颗当中种入的是孤星的神魂烙印,余下一枚也是渡厄层次的神魂,却只有堪堪渡厄初期的层次。   星斗宗的储备资源,一定是在孤星的两枚寂空界石里。   用宗长空的话来说,这个破解速度快不了。好在他这次突破最后一关,几乎迈入瑶台境,显然对此颇有帮助,令得破解效率得以提升不少。   如是,飞梭在黑暗真空里航行,用了足足三个月,宗长空终于成功破解了当中神魂烙印最弱的那一颗!   里面的珍藏,很快就亮瞎了谈未然的眼睛,险些点燃了一颗追求艺术……啊不,弄错了,是一颗抢劫宗派的心。   整整一个宗派的库存有多少,谈未然不知道。另外两枚种入孤星神魂烙印的寂空界石里面,有没有星斗宗的库存,他也不知道。但是,单单是这一枚寂空界石里的库存,就把大宗派的底蕴展露得淋漓尽致。   把东西从寂空界石里一样又一样地取出来,分门别类地摆放好,只不一会的工夫,谈未然就看花了眼。   寂空界石里有很多大件物品,因飞梭地方有限,宗长空没取出来。而留在里面的,赫然多是一些妖兽妖禽的尸骸材料,少则几丈以上大小,多则几十丈大小的都有。   譬如这其中就有一头九阶蛟龙骸骨,单单长度就有八十余丈。这玩意,要是找到合适的炼器大师制成兵器,甚至炼制成器具,想也知道会非常强大。   妖兽妖禽的尸骸是很不错的原材料,不论用于炼制器具,还是炼制灵器法器等等,都派得上用场。   宗长空只说了说里面的尸骸材料,谈未然和明空的嘴巴就美得咧嘴,以至差点合不拢。   一件看起来俨然是一个微缩山水模型物体,这玩意赫然是九阶防御器具!   又一枚内蕴“众星拱月”的秘藏花,连同它在内,一共有五枚秘藏花,五门不同的秘术!   练气丹无数,单单五阶就有千枚之多,六阶稍稍一看也有大约三百粒。再往上的七阶和八阶练气丹则少了很多,加起来只有不到五十粒。   正逢乱世,单单这批练气丹的价值就难以估量。   要知道,这个时期光是练气丹的价值,就已经比十年前涨了接近五成。至于接下来还会涨多少,这就得看黄泉道和三生道有多“能干”了。   现在嘛,虽然不少人和势力都意识到乱世来了,毕竟还是有一些不太敏感,反应不够快的地方,还是有一定的练气丹出售。   可谈未然很清楚一点,涨多少不是问题,关键是再过十年八年,不少东西有灵石也买不到了。   幸好,谈未然一直交代天行宗和爹娘,让他们在市场上拼命狂扫练气丹,以及各种药材。总之,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不管买什么,有多少灵石反正全花光就对了。”   “完好灵器十四件,当中一件九阶灵器,三件八阶灵器,余下的则全是六七阶灵器。”谈未然数一数再念出来,明空急忙记下,再分门别类放好,以免弄乱了。   可惜,可能因为星斗宗自己的原因,这些灵器多数是单系的,或是两三系的,当中好几件都可能合唐昕云和绿儿之用,却跟谈未然与周大鹏都不太合适。   这一发现,让宗长空和明空足足连叹了半天的可惜,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像谈未然这样选择灵剑为第一件灵器装备的怪人,永远是极少数,这意味杀伤力优先,放弃了防御。裴东来是,风吹雪也是,甚至三师兄柳乘风也是真正的剑客!   不一定是年轻天才修士们不愿,而是宗派和家族替他们做出了决定。   对年轻天才来说,不死,比杀死别人更重要。   要不是天行宗太穷,早就该给谈未然配备内甲的,哪怕遇上强敌,存活率也会高很多。   拨弄一下,发现十来口专门用来保存物品的小箱子,谈未然刚一打开眼睛就直了,好多妖丹啊。他咂舌低骂一声:“和星斗宗一比,咱们天行宗穷得就像要饭的。”   “妖兽内丹……”随意数了数,谈未然念道:“九阶妖丹一枚,八阶七枚。”一顿之后再打开小箱子瞟了一眼:“七阶以下加起来,大概有上千枚。”   一个个书架子上,放着一本又一本地技艺秘籍,粗粗一数,怕是有不下上千门之多。刚算出这数字就吓得谈未然当时一哆嗦,好在定睛一看:   “原来全是杂七杂八的技艺,别说真魂级,就连精魄级的都没多少……多数都是真意级。”   这玩意,谈未然一看就知道,九成九不是星斗宗自身的功法,而是在外部得到的。虽然这些不厉害也不起眼,不过,当中一些未必没有亮点,再说数量多了,可参照的也就多了,省得闭门造车,想想其实好处还是不少。   之所以复制一份放在储备里,显然星斗宗认为有益。   当然,星斗宗的传承功法和精魄级技艺,全都被放在易于保存的盒子里。   粗略看了一下,赫然有不下三百门。谈未然倒也不觉奇怪,行天宗数下来都有三四十多门技艺呢,看起来多,不一定就能练,哪怕当中有一半都没法练,或没人愿意练,也一点都不奇怪。   打个比方,有九劫雷音,和凭此演化得来的九节雷隐等不同技艺。别人要练,当然也基本只会挑九劫雷音来练。   还有另一种情形,比如谈未然的蹉跎手练到四成拳魄了。假如就这么放在天行宗,保证今后基本没人会学蹉跎手。因为,四成拳魄就到顶了,路子就断了,后人想从四成拳魄这点接着自创下去?就得契合谈未然的思路,这绝对是地狱级的自创难度。   当然,到了十成真意或拳魄,就是阶段性地圆满。在这个基础上,想跑想跳也都由得你了。   反正这个世上自信满满,坚信自己一定可以自创出一条属于自己的武道之路的人永远是大多数。自创到一半就无路可走,接不下去的,也永远占了九成九以上。   不过,用兵家典籍里的话来说:失败,也是一种经验。   这一类自创不下去的技艺,虽然基本等于废弃的失败之作。可毕竟是无数武道前辈的心血,融入过无数奇思妙想,所以各家各派都把这些废弃技艺保管得非常严密,当成十二分重要的传承和积累,只是比较另类罢了。   “葬心剑”,就是在一批废弃技艺当中获得的灵感!   一见这些“失败之作”,谈未然就差一点幸福得两眼昏花了,抱着这些秘籍死活不肯撒手:“有了这些废弃技艺,我们天行宗就等于在这方面一夜之间多了至少几千年的积累啊。”   一点不夸张地说,谈未然甚至觉得,这批“失败之作”可能才是这批库存里最价值连城,最无可比拟的。 第720章 最丰厚的遗产   尽管谈未然俊气又英姿勃发,个人形象不错,可他抱着一堆秘籍傻乐的场景,还是显得相当喜感。   没人知道,他心里在干嚎:“我的蹉跎手,我的葬心剑,终于有了短期内再进步的希望……哈哈哈,有了那么多的废弃技艺,我就不信从这当中得不到借鉴,找不到灵感。”   殊不知,他这忘情一乐,把宗长空和明空都看傻了,都以为眼花了呢。   一直以来,他表现出来的形象虽偶有稚嫩和见识不足之处,可在大多数时候行事却颇为大胆老练,明空苏宜等人都很少在心理上视乎他是一个稚嫩的年轻弟子。   说真的,包括明空在内,还真没见过他这般幼稚的表现。   这个时候见了,明空才抓抓脑袋,和宗长空一样都才觉得谈未然果然是年轻呢。   两人看着他傻笑一会,眼看冷静下来了,宗长空才又笑道:“你想要这个?我倒是有一些,以前不知不觉得来的,有点杂七杂八。不过,好像也有个两百来本。”   他一说,谈未然眼睛一亮,放出光明,宗长空差点以为他练成了光明剑魄。只见他疯狂点头:“我要……太想要了。”   宗长空哈哈大笑,表示去了陌上荒界之后就给他。谈未然顿时兴高采烈,小心翼翼把这批“失败之作”收入自己的寂空界石,又找了一会微微诧异:“星斗宗没有真魂级技艺?不可能呀。”   他对那门和“摇落星辰剑”有八分相似的拳法,颇有兴趣。也不晓得有没有关系,是星斗宗劫掠了光明道,还是光明道窃取了星斗宗?   “真魂级?在这里。”宗长空一拂袖,卷起一堆保存得很好的玉质盒子,里面放着一本又一本真魂级技艺。   稍稍翻阅,看出其中玄奥,谈未然来了兴趣:“这些真魂级技艺不错呀,不过,怎么好像大半都是金土木三系的?”   “可能星斗宗的祖师爷就是这三系之一的灵体,所以才主要留下这些功法……”明空随口一猜,其实给他猜对了。   天行宗不缺练气功法,不晓得什么来头的祖师爷给后世的徒子徒孙们留下了相当一流的练气心法,虽然一流的只限于灵游神照以上。比起“六大”那个档次的肯定不如,比星斗宗的则未必就逊色多少。   说起来,反倒技艺较为匮乏,估计当年祖师爷会的也不多。要不是留下了“大光明剑”,就着实有些乏善可陈了。   就是可惜,创派祖师爷不晓得是自己也不知道,还是不想徒子徒孙们怀璧其罪,没点明那玩意是“永恒武域”。以至于行天宗历代都把这东西当成最高机密,最高传承。   结果就是,除了宗主和立下超级大功的人,基本接触不到“永恒武域”,白白浪费了这种超级镇派宝物。   “这次获得的星斗宗技艺,正好可以给咱们天行宗补一补不足。”谈未然嘿嘿一笑,笑得惬意之极。   当然,就是补不足而已。宗长空一路上除了顾着压制修为,破解寂空界石,也准备自己的功法技艺等都收录成册,将来天行宗可以学的肯定不少。   这次的收获里没有神通术的传承,被谈未然稍感遗憾。   神通是没法成为传承的,像是“天机扭曲术”,许存真虽然会,可这门得自谈未然的神通术,他绝对炼不入交感果,传不了第二人。这就是谈未然一直没把“云篆穿空术”传给别人的原因……这本来就是前世的四师兄传承给他的。   再者,“天机扭曲术”传了一次给许存真后,就只剩下三成了。撑死至多炼出最后一枚交感果,传承给另一个人而已。   所以说,没得到神通术是太正常不过了。在星斗隐脉得到一门神通传承,那才是走了大运,捡了大便宜。   倒是秘术,是各家各派多数都有的传承。不过,宗长空仔细检查后,确认这次得到的五门秘术里,除了“众星拱月”和另一门“五内如焚”之外,其余三门秘术全是作用不大的“器官秘术”,譬如增加眼力,提升听力,强化某丁丁……等等。   主要强化身体器官,所以又有人称之为“强化秘术”。   “五内如焚”可将身轮精气转化为火行精气,算是另一类“转化秘术”。   总之,收获可谓非常丰厚,单只灵石,就总值至少超过百万九品灵石。   魂晶八千余粒。   珍贵的灵液则有超过一千余滴。   此外,更有不同功效的各种丹药等等……   最令谈未然三人满意的,就是从储备里找到了一条九阶飞梭,估计这玩意星斗宗储备着在必要时逃命用的,速度非常快。   这一下,连宗长空都松了口气。用谈未然的话来说:“您这艘用了几千年的八阶飞梭啊,终于可以退休了……我感到十二分安慰。”   严格说,在这枚寂空界石里得到的储备,基本都是成批的数量不少,这明显不是针对个人的储备,而是最适合宗派发展所需的批量资源。   天材地宝之类的储备,加起来也只有十来样,有一半的功效都是洗髓通脉,明显是用来栽培刚入武道的年轻弟子。   好在还有另一半,总算是可以给灵游境或以上用的,谈未然唐昕云乃至明空都用得上。   估计星斗宗是考虑自身优势在单系的特点,特意在其中储备了两块专门补充精气的天材地宝,虽然是分切下来保存的,块头小,可却有一个最大优点:可以快速补充精气。   其中之一正是专补木行精气。   将这一截外表堪比枯木的宝物握在掌心,谈未然就不舍得再交出去了:“有这玩意补充精气,我就有信心,哪怕只用青莲吐息术,也可以强杀一个神照中期了。”   难得有一样东西适合他,宗长空和明空当然没想过要他交出来,只恨不得他多拥有一些可以增加实力的宝物傍身呢。   点算清楚之后,宗长空经验丰富,他推测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些东西是星斗宗早就放在寂空界石里,当做常年储备的。即是,一出意外,不需要收拾,随时随地就可以带走的。”   里面的物品全都可以保存两三千年以上,完全没有保质期只有几百年几十年的那些……   当宗长空一说,谈未然也猜出来了,那些保质期较短的储备物资,多半星斗宗临时匆匆收拾带走的,应该是放在孤星的那枚寂空界石里。   “这一点值得学习。”他若有所思,天行宗迟早也要建立自己的储备库,该学的就得学。   储备多少资源合理,储备那些资源才合适?如果没有经验,又不懂得学习,这些都需要无数次的摸索才会找到最合适的方案。   对哦,现在不汲取经验,更待何时!   想到这,谈未然赶紧取来一个本子把想到的要点一一记下来。   从无到有重建一个宗派,得考虑的东西方方面面太多。为免有疏漏,他早就这么干了,不管想到什么和宗门有关的,用不用得上不管,记下来就一定没错。   对了,就不晓得孤星那枚寂空界石里究竟放了星斗宗多少储备资源。   料来也不少,只是,孤星实力不凡,想破解他的寂空界石,哪怕宗长空估计也得几年了。   孤星和隋枯荣的寂空界石都不急着破解。光是这一批资源,就足够天行宗在发展的前提下,消耗至少几百年了。即便再援助东武势力这个盟友,撑个一两百年不在话下。   没错!谈未然心想,不如请宗前辈接着把骆士义那枚寂空界石给破解出来。   一个伪装成道门人士的魔门中人的寂空界石里,会不会藏着什么秘密呢?   ……   飞梭一路航行,尽管是走天外真空,谈未然也没忽略了时局变化。   偶尔会在一两处稍稍停留,在界桥城之类龙蛇混杂的地方打听最新消息。很多来自各地的消息,其实显得有些杂乱了,夹杂了几条似真似假的消息,就不知道是自然形成的流言呢,还是人为的谣言。   每次听到这些,谈未然都觉得,这情形是真有了三分谣言满天飞的模样。估计再乱得更多更严重一些,就跟前世没区别了。   这是一个剧变的时代,留意各种消息,保持对局势的密切关注,是很有必要的。   好在从各种风声来看,黄泉道和三生道失去了突然性,又遇上了大肆抵抗,战况正在激烈,也没法像之前一样几个月就能攻克几个世界。   因此,当前的荒界除了战争还在如火如荼,其实相对平静。只不过,只要对时局稍稍有一定认识的人都知道,这时所谓的平静,大约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平静,也许只因大家都在酝酿。   好在这一番行程快多了,得到那条九阶飞梭之后,速度骤增许多,经过两个月的航行,终于来到目的地。   宗长空问道:“前面就是玉京宗,去不去,你们说了算。”   明空没吭声,他当首座的时候不是一个合格的首座。这么多年不当首座,成了散修,也就愈发的不擅长这些了。于是,转脸看着谈未然。   谈未然十分用力地抿抿嘴,道:“去,为什么不去!” 第721章 玉京宗   荒界以“六大”为尊。   “六大”是荒界最强势力,这是没疑问的。当然实际上不总是如此,“六大”毕竟也有兴衰规律,也经历生死循环,有新生,有壮大,有兴盛,也就必然有衰落。   玉虚宗兴盛,大觉寺衰败,夜煌宗低调,厚泽宗崛起,书山宗则在寻觅机会(注:关于书山宗是在与求知宫争夺‘六大’资格,还是已经拿到了,其实作者君真的想不起了,经书友指出,后文就以此处为准)。   今时今日,玉京宗是“六大”里唯一一个正处于最巅峰阶段的,是当世最强的宗派。   没有之一!   玉虚宗也是当今最大最强的宗派之一,是“六大”里最活跃的宗派,可是比起如日方中的玉京宗,的的确确还有一线之差。差在底蕴,差在名头,差在影响力等等,综合起来就是那一线……   所以,当年厉人狂对上玉京宗第一强者,就叫做“挑战”!   所有人提及两派,必是把玉京宗放在前,玉虚宗放在后。也只有谈未然这个重活了一遍的人,有前世印象的因素在里面,才会在言辞里把玉虚宗放在玉京宗前面,在心目中看得比玉京宗更重。   不管他多么重视玉虚宗远远多过玉京宗,真要把他这念头拿出来,保证当今天下没几人会认同他这个“玉虚宗比玉京宗强”的印象。   须知,玉京宗保持了几千年的巅峰,这种影响力,真不是玉虚宗说追能轻易追上的。   据宗长空的描述来看,几千年前的玉虚宗,跟今天的厚泽宗实力、地位、处境都非常相似,恰恰在一流以上,顶尖以下,死活过不了那条线。   “哦,还有这种事?”谈未然对此很有兴趣:“然后,玉虚宗是怎么冲上来的?”   “厉人狂!”宗长空百感交集地道来这个名字。   玉虚宗在有多年积累之后,终于出了一个厉人狂,虽说那家伙只折腾了不到两千年。但经历过当年的宗长空等人都知道,就是这个听说比较疯狂的家伙一口气把玉虚宗给带到了可以跟玉京宗并肩的高度。   宗长空是传奇,厉人狂也是。属于他们的传奇时代,已经刚刚过去了。   不用扼腕可惜,因为新的时代,必然会诞生新的传奇。   新时代的传奇会有裴东来、青帝、夜春秋、卓倚天、纪绯月以及祝木槿等等……   但谈未然重活一回,他所走过之地,经过之事,早已纷纷给这个世界带来改变,将来早已面目全非了。   未来会是什么样,会诞生什么新的传奇,没人能预料。   谈未然三人乘坐飞梭来到这一带,就在临近的一个世界下了飞梭,选择走界桥城。他们是来拜访玉京宗的,又不是来开战的,犯不着硬闯。   直接破空进入,在别的地方可能代表不礼貌。在仁德荒界也这么干的话,很可能就相当于挑衅……   玉京宗位于仁德荒界……   呃,这个说法会有一点点怪异。据说,仁德荒界没有别的势力,彻头彻尾地是玉京宗一派之地。   一路走来,慢悠悠在界桥城里行走,所见所闻对谈未然算是颇为新鲜,又看又听地津津有味。   说起来,这是两世为人的他第一次来玉京宗老巢。前世他活动范围真的不算大,几百年加在一块儿就来过中央地区几次而已,还总是被人追杀逃着来窜着去。   来了这里,在界桥城转悠一会,买了一些新的和旧的书籍。本土售卖的史书多数都是本土史书,好在这是界桥城,人杂货物也杂,不乏其他世界的史书。   零零落落地把这些书都大致翻看了一会,尤其重点看了一会儿史书,谈未然就露出一缕笑,思忖:“有意思,好像在玉京宗这一带的书里,大多数就基本没什么对玉虚宗的吹捧赞扬了。就不晓得,仅仅是这里,还是整个玉京宗势力范围都如此?”   就像百里洞府出彩的三个人,玉虚宗的势力范围里,肯定没多少对谈未然和夜春秋的赞扬,估计连消息也不多呢。   若是换做在厚泽宗的势力范围,估计就见不到多少跟谈未然和甘青棣有关的消息……   这么一算,怎么好像最吃亏的是我?谈未然搓搓下巴,若有所思:“天行宗没壮大到一定实力之前,东武是不是得考虑用什么方式来发出自己的声音?”   “甚至,像玉虚宗和玉京宗这样,控制势力范围里的声音?”   将这个发现跟明空二人一说,明空愣了半天,宗长空沉思一会,赞道:“我是散修,之前浑然想不到这方面。听你一说,确实大有必要。”   想了想,谈未然脑袋里忽然想到鳌头榜。   鳌头榜在黄泉战争之前突然出现,又可以铺展到各地,又一下子在暗中受人欢迎……莫非是有人打算运用这个来发出声音?   这些念头一闪掠过,不远处的明空招手喊了一声,谈未然急忙跟上一起进入界桥。   刚从界桥另一头出来,没一会的工夫,宗长空就传音告诉两人,暗中有人观察侦听。   估计是玉京宗的人。   明空猜,环顾一眼,什么都没发现。想必玉京宗的人藏得好距离远,多半又用了“器官秘术”,所以察觉不了。   谈未然思绪一转就猜到了:“估计玉京宗担心被黄泉道三生道偷袭,才玩这种外松内紧的把戏……”   从过去两三年的战例来看,黄泉道三生道喜欢先派强者进入某个大千世界,直取这个世界的最强者,这种斩首战法非常摧残士气。光用这一手,就连续夺下了多个大千世界。   以玉京宗的影响力,别说被斩首,可真要给偷袭成功一遭,那一来,恐怕伤士气的就不止一个世界了。   这次是否要深入玉京宗,都成一个问题呢。谈未然三人自是不急,酒楼里寻了一个雅座,点了些特色菜。   一抹储物袋,取出喝了半坛的方寸酒,谈未然给两位长辈斟酒。再喝了一口,享受口中方寸之间里那醉人的熏熏然味道,甚至给人的感觉像是每一滴酒液都是独立存在一个个体,或者在爆炸,或者如滚珠般流转。   爽!惬意!   就连宗长空也忍不住悠悠赞了一句“好酒,可惜太少”。更可惜的是,三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其他。   这次事关重大,拜访玉京宗之前,总归是要有一次完完全全的交流。并不是要求谈未然交代什么,而是希望他明白,他做出的这个决定是不是最后的决定,而决定又意味着什么。   大光明剑一旦送出去,就真的拿不回来了。   给黄泉道的话,未来某一天,还可以用黄泉天子剑换回来。给了玉京宗,就等于给了乾坤道,就再没可能拿回来。   失去宗门镇派传承,怎么对未来其余归宗的隐脉弟子们交代,怎么对陆续会合的宋慎行他们交代!   这还是别人不知道大光明剑是永恒武域!   明空知道谈未然是个聪慧的孩子,可他更知道,谈未然这么做了,一定会承受不该有也不该他承受的罪责与压力。   宗长空在一旁看着,谈未然深深吸气,坚决道:“老祖,您说的我想过……但如今,我等别无选择。所谓怀璧其罪,我们天行宗撑了十多年,已经是极限。这玩意就是一顶帽子,我们天行宗根本戴不下,也戴不住。”   说到这,谈未然声音猛地一顿:“说白了,黄泉道、三生道以及苍天道,就是这玩意替咱们招惹来的敌人。”   “宁可白送,也绝不留下!”   这一声当中的坚决之意几如金石,让宗长空和明空猛然动容,当下明白了他的心意坚定,就不再劝说。   实际上,明空等人也不是不明白这一点,并非看不到“大光明剑”带来的灾难,早就和谈未然一样决意处理掉。只是,宗长空的到来和强大,给了一丝丝不该有的希冀。   坦率直言,连谈未然都多次涌起过“是不是可以把大光明剑留下来”的想法。   十来年前,他在“光明武域”里,参悟出了真意级的光明龙爪手。   若干年,宗长空在“光明武域”里参悟出了光明自在剑,真魂级!   不管对“永恒武域”的了解少到多么可怜,浅薄得多么无知。凭着宗长空参悟出真魂级技艺这个例子,就足以表明它的宝贵程度了,而有多宝贵,就有多危险。   把“大光明剑”留下,当然好处无数。可惜,只消一个坏处就抵消得过全部好处了。   黄泉道等三大道门是有各种原因,暂时没有对此做出反应,给谈未然狡猾的拖了个十来年,算是扛过了天行宗最艰难最凶险的阶段……但老实说,这点时间,对大宗派来说真的就是打个盹而已,更别说上天界的道门了。   等缓过劲来,做出反应,天行宗随时灭门。   有一句话说得非常对,谈未然非常同意:“永恒武域”的确不是下界宗派能拥有的,只有道门才可以拥有它,才可以守得住它。   把这些看透彻,就不难明白谈未然的坚定不移了。   ……   七日之后,玉京宗迎来了三位特殊的客人。   特别的是,这一行三人隐隐以走在中间的青年为首,一左一右赫然是两个不论年纪还是修为都远远高于青年的强大修士。   右侧的男子有一股子难以言喻的锐气,对玉京宗负责迎来送往的人说道:“在下明空,天行宗门下。今与天行宗谈宗主,及宗老前辈前来拜访贵宗宗主。” 第722章 永恒武域的威力   “宗长空?”   “他还没死!?”   顾朝龙惊叹,连续脱口而出,不是他不淡定,着实后辈刚送来的这消息太惊人了,以至他忍不住就当着后辈的面喃喃自语起来:“他这要没死,怕是都有七千岁了吧?活这么久,那还是人吗,是妖精了吧。”   就是没成精,也怕是差不多了。   后辈干瞪眼,关于这他们所知不多,这不也是在等顾朝龙的表态吗。   如是再过一年半年的,兴许他们会从少许蛛丝马迹里知道宗长空可能涉及明心宗一战,可能间接跟玉虚宗的人干了一架等等,也可能知道天行宗了。可惜,即便玉京宗的人收集到这消息,明显也不可能重视,这会儿估计消息还在路上慢慢飘着呢。   没辙,荒界太大,除非极少数重要情况下,否则大多数时候消息都在路上飘着,都相当滞后。   寻常人想见玉京宗宗主,纯属白日梦。哪怕玉京宗气度不俗,也有礼有节,可也不是随便什么人跑来门口自称是一派之主,就能见得到其宗主的。   况且……天行宗是什么,你听过?反正玉京宗没人听过。   一个灵游境小修士就敢说是宗主,那样的宗派想也就知道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玩意了,随便打发掉就是了。   要不是明空和宗长空有意先后释出一点气息出来,狠狠地震慑了知客,指不定就被搪塞过去了。也是知客之流太年轻,浑然不知宗长空之名,又是一个没听过的陌生渡厄强者,才急急忙忙来知会顾朝龙。   不成想,刚一说出这个名字,就见到心目中至高无上的老祖一脸震惊失色的模样,登时就在脑袋里连打了无数个问号,心想那三人难道当真就来历不凡?   眼前这后辈在琢磨什么,顾朝龙没留意,只在大吃一惊后纳闷不已,心想他宗长空消失这么多年,要是没死,来我玉京宗要干什么。稍稍一想,旋即问道:“宗主去会客了吗,你说他不是一个人来的,都有谁?”   “另两人说是天行宗的……”后辈急忙道来,迟疑道:“那宗长空,似乎……似乎是陪同天行宗而来。”   天行宗?顾朝龙没印象,对宗长空这个出了名的散修“陪同”一个宗派的人稍稍诧异:“这个宗长空一向是个烈性脾气,又是个好战好杀的,也不知来我玉京宗是好是坏……”   那后辈倒是战战兢兢道:“弟子瞧起来,他们不像是怀有恶意而来,真像是有心来拜会本宗的,仿佛有事要商量……”   顾朝龙点头赞了后辈一句,虽知宗长空年纪一大把,可想想宗长空的实力,仍觉心里不太踏实。正所谓虎死余威在,况且这“虎”还没死了,就是老了而已。   想到这,他额外交代一句:“你速去后山,让人速速知会萧老祖,就说宗长空来了。”   这后辈领命急忙去了,顾朝龙一晃留下一个残影就消失掉。只得一会儿,他就飘然落在会客峰上。   说是“峰”,其实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小山脉,正是玉京宗专门用来接待和会见客人的所在。至于说,招待客人们留宿之类的,则另开辟有一片区域。   当顾朝龙哈哈大笑着走入会客厅,只用一眼就认出来了,内心一凛,真是宗长空呀。   表面上,笑意丝毫不改:“哈哈哈,刚听后辈说起宗前辈,在下就立刻赶来。在下顾朝龙,见过宗前辈,岁月虽是沧桑,前辈风采依旧。”   笑声不可谓不爽利,话音不可谓不有礼有热情。   只是接下来沉寂的一幕太出人意料,仿佛包括宗主在内,两边的人似乎都在集中精力想别的,对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始料不及,没能做出反应。正当沉寂得有一丝尴尬的同时,宗主印清泉凝声说了一句:   “顾老祖,您听说过‘永恒武域’吗!”   永恒武域?!顾朝龙一愣之后,在记忆之中搜索了一会,方才骤然心神剧震:“什么意思?”   印清泉眼神徐徐移动,落在厅中那个英俊青年脸上:“顾老祖,这位是天行宗谈宗主,谈宗主打算给道门进献一件‘永恒武域’。弟子不曾听说过此物,正要请教老祖。”   天行宗?谈宗主?   三人中最年轻,修为最的那个就是一宗之主?   莫不是儿戏吧,要说不是吧,天底下哪来这等修为这等年纪的宗主,就是有也上不了台面。可要说是吧,一旁的宗长空二人都是一副作陪的姿态,这又岂是做得了假的!   不过,顾朝龙这时一点不关心这个,满脑子全是“永恒武域”四个字,死死盯着宗长空,却对谈未然说道:“不知谈宗主所说的进献‘永恒武域’一事,是真是假!”   谈未然没说话,他知道这位要的不是他的答复。   “真!”宗长空说道。   顾朝龙死死盯着宗长空,仿佛要在他的眼里找到一丝一毫的戏弄和欺骗。片刻之后,放声大笑道:“但教此言不虚,宗前辈,谈宗主就是我玉京宗上宾,哈哈哈,请!”   ……   “永恒武域”就像一枚深水炸弹,刚一出来,就直接把玉京宗的渡厄强者给几乎全炸出来了。   除了一个不在的,在萧迹一声知会之后,其余两人都出现了。   最让谈未然和明空吃惊的是,在萧迹顾朝龙等四大渡厄都来了,另一人根本不在的情况下,竟然又悄然无息地来了一个老者,萧迹等人一起称这气息不足的老人为“老祖”!   原来不是五大渡厄,而是六大渡厄嘛!   不过要说这最后来的老人不算在内,似乎也大有道理,按宗长空私下说的,这老人处于行将就木的状态,就剩下一百来年的寿命了。   玉京宗不愧是荒界最如日方中的宗派。   要不是这几个渡厄境出现后直奔谈未然三人而来,也没怎么当众露脸的话,估计光在玉京宗都得轰动一时。   这个说辞一点不夸张,玉京宗正值巅峰时期,除了厉人狂那种狂人之外,没什么人敢于挑事,加上作风又相对温和,不像玉虚宗霸道,又须得四面出击。所以,玉京宗的渡厄境多年来无所事事,潜水极深,极少露面。   像今次这种,把几个渡厄境都“炸”出来,连隐居不出的萧迹都现身的场景,在玉京宗不说千年难得一见,估计就是两三百年也遇不上一遭。   全是“永恒武域”的威力!   印清泉这个宗主这几天下来,都没法忘记他亲自去把消息知会给萧迹老祖时,对方脸上眼中那充满震惊与欣喜,却又难以言喻的神情。   回想起来,萧迹老祖那张喜悦得近乎于扭曲的脸总是时时在他眼前晃。   不过,“永恒武域”究竟是个什么玩意,要不是这次谈未然三人到来,印清泉发现这辈子都不一定听得到这四个字呢。   尴尬的是,他没听过,可顾朝龙显然是知道的。   其实印清泉应该高兴了,要知道,其他两位渡厄境在这之前也没听说过……听萧迹细细分说的时候,那两位当场就听傻眼了。   原来,这世上还有这等宝物!?   实际上萧迹所知也不多,但他也好,玉京宗历代渡厄境都一样,都得到过乾坤道交代下来的一个长期任务:下界宗派在活动中多留意“永恒武域”。   这个任务实在太长期了,据萧迹所知,恐怕是从上一代“六大”,甚至更早就有的,几万年是有了。   只不过,这不是必须要完成的,也没限定时间,非得要下界宗派寻找。萧迹的前辈中的前辈早就推测过,估计道门也就是随口下令,属于广撒网,收道命令的肯定也不止一个玉京宗,没指望真能找到。   其实,接到这个任务的不止玉京宗,每一代“六大”都接到过一般无二的长期任务。   连上天界道门都不怎么上心,抱着“有消息固然好,找不到自然没所谓”的心态,下界宗派也就从善如流有样学样了。这么多年下来,要不是渡厄境一代代传承,恐怕早就忘得精光了。   是谁都没料到,就当所有人都差不多忘了的时候,“永恒武域”就这么白白送上门来。   无怪萧迹等人大为震动,除了唯一一个不在的,四大渡厄统统现身。这简直就是坐在家里迎来喜从天降,根本就是喜出望外,欣喜若狂,喜上眉梢……总之,欢欢喜喜得很。   用宗长空当时对萧迹的提醒来说就是:“想必你们知晓‘永恒武域’有多么重要,倘若不想马上引来敌人,还是控制这个消息,莫要给你们几个以外的人知晓为好。”   萧迹等人深以为然,不用说他们也知道封锁消息。   荒界如今是各方云集,这要是稍稍泄露,引来的就是滔天灾难,玉京宗也扛不起。   当然,萧迹等人再高兴,也知道一天没见到“永恒武域”之前,就始终是空口白牙。   没人会把“永恒武域”随随便便带在身边,光是那气息偶尔的些许泄露,就可以暴露很多。   当谈未然表示东西不在身边,得宗长空和明空回去拿的时候,萧迹等人虽是不悦了一会,可到底还是得承认这个道理没错。   当然不可能是白送!   萧迹等人个个心里敞亮,“把‘永恒武域’进献给道门”,这话本身就很妙很玩味呢。 第723章 座上宾,演武山   这些天来,玉京宗果真待谈未然三人为上宾。   一个是“永恒武域”,一个是宗长空这位渡厄境中的老前辈。   顾朝龙为表诚意,特地亲自出面把谈未然三人安置在环境又优雅,地方又是宽敞的一个所在,有山有水还有足够大的场地,可以尽情修炼。理所当然地,也派了人来伺候。   不能不说,玉京宗虽有那份傲气,可在待人接物这一点,比玉虚宗来得和煦不少。   谈未然心知沾了宗长空的光,不然,玉京宗脾气再好,作风再和煦,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把几个陌生人奉为上宾。   今次请宗长空一道来,本来就是给这一行添加分量。   现在一想,这么做还真没错,不然连玉京宗宗主都见不到。不要奇怪,姑且不说玉京宗宗主这个身份,就只说破虚境修为,也不是一般修士能接触得到的。   唯一不好的是,有宗长空在侧,一开始谈起“大光明剑”,玉京宗不论是顾朝龙还是印清泉都不自觉地忽略谈未然的存在,总是下意识地跨过他,想跟宗长空谈。   虽然宗长空一再强调,他是陪同谈未然这个“救命恩人”来的,不是天行宗的人。不过,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名声和修为摆在这里,分量自然也就有了。   再说,玉京宗相信谈未然说的有“永恒武域”这件事,严格来说,至多只有一小半是因谈未然的描述比较真实,其次就是宗长空的表态。   估计玉京宗也不觉得一个什么天行宗就有资格对等了,一行三人里只有宗长空有资格对等交流。   所以说,在实际谈起来的过程里,玉京宗的人仍然会时时不知不觉地谈着谈着,就忽略掉谈未然这个宗主,直接跟宗长空或明空谈。   说真的,这不能怪玉京宗。一个年约三十有余的灵游境宗主?你在说笑吧,这是宗派,又不是世俗国度,没有“家天下”这一说的。   这简直太儿戏了,玉京宗怎么看谈未然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傀儡宗主嘛!   所以也难怪玉京宗一开始总觉得谈未然要不是傀儡,要么就是摆设。要不是宗长空拍胸脯,明空也一再表示,估计玉京宗早就撇开谈未然了。   对此,宗长空和明空都安慰过谈未然。其实他们不知,谈未然内心对此毫无芥蒂,处之泰然自若。   他又不是玻璃心,没实力,被忽视,这太正常了,有什么大不了。   实力是自己的,是重视是忽视都是别人的事。   天行宗刚重建,没人听过,玉京宗不了解,不当回事也很正常。连明空这个破虚强者,一开始不也被玉京宗频频忽略嘛。   将来天行宗要强大了,明空要成渡厄境了,玉京宗自然就不可能再是这种态度了。   好在玉京宗虽然有点喜欢忽略谈未然,可能是下意识地觉得他没这个对等资格,到底没影响到其判断,清清楚楚地明白一件事:天行宗把“永恒武域”送交给他们,必有所图。   有所图,是必然地。   天行宗又不姓雷,关键是图的什么!   “玉京宗的人几天没露面了,怕是有三四天了吧?”   “嗯,得是有了。”   楼台半悬空,沿着一个陡峭断崖,向悬崖之外把建筑延伸出接近三十丈。不能不说,这显然是一个不小的建筑奇迹,不是极好的材料和技术,怕是建造不出来。   淡淡的云雾飘渺,把悬空的楼台包裹在其中,真真是云里雾里,犹如天上仙境。   玉京宗把一行三人安排在这个环境极美的所在,可谓诚意。   “我估计,他们也在商量,大概也快了。”谈未然沿着柔韧的楼道走着,脚下楼板木质柔软得有些独特,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云里。配合以周围氤氲环境,便是走着走着,自己都觉得像是生活在仙境里。   说着,就是谈未然这个实用派都忍不住赞:“不晓得玉京宗是怎么想到的,这地方修建得简直绝了……”一转念心想,回去后把这里给娘描述一番,说不定娘也可以设计出类似的美景呢。   “那就好。”明空松了口气,抱怨:“来了快十天了,感觉一点事都没办成,真希望早点完事回去。”   “我也想啊……”谈未然一声悠悠,他知道明空急于回去的感觉,上次从东武荒界出发前,尤权等人都已陆陆续续抵达东武荒界,还有隐脉弟子。当这些通过时间和路程考验的人们聚集起来,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天行宗将会呈现一副全新气象。   他也很想早点回去看到这一幕,可惜想到这,他摇摇头:“这事没有三五个月,怕是完不了。”明空顿时呆住。   两人一边低声交流,一边慢慢转悠,转得眼花都不知身在何方了,陡然眼前一亮。视线内出现一条耸立的大山,硕大而且有显然数量不少的人散落在山上各处:“这是什么?”   一路陪同的两名弟子介绍道:“这是我们玉京宗的演武山,专用来实战对决的地方,有一种器具辅助。听说,放眼天下,也只有我们玉京宗才配备这个。”说到最后一句,还是不由自主流露一丝傲意。   谈未然不以为意,瞥了一眼演武山上颇为密集的人们,问了一句。两个弟子稍稍犹豫,才含含糊糊表示,是几个弟子想要切磋,因为平时比较出色,可能引来不少人观看。   切磋?谈未然一听就和明空互看一眼,估计是冲突吧。人多了,不能指望每一个弟子都相亲相爱。   “可以看吗?”谈未然扭头询问。   当然可以,既然是玉京宗的贵宾,就表示只有少数区域去不得,演武山肯定不在其中。   没人知道,他想看的不是演武,而是“演武山”。   演武山之上有一个个平台,每一个平台就是一个独立的演武场。细致观察,就会发现,有人交手的演武场则有淡淡雾气飘摇,似乎将之与环境分隔开。   徐徐走近了,就发现这些像是一个个大气泡,可以放大,可以拉长,也可以拖扁掉。谈未然甚至亲眼看见,两个年轻人在高速移动中交手,可惜一个速度快,一个速度稍慢,一前一后硬是把“气泡”拖拽得又细又长。   直到最后,距离拉大到大约十里,“气泡”才终于碎掉。   接近了,看得清楚明白,谈未然不一会就暗忖:“这里的确有一种独特的器具力量笼罩着,这个演武山真的很不错,似乎极为适合年轻弟子对战。如果有机会,应该给宗门设法弄一件。不晓得难不难搞……”   明空也看出来了,暗暗一点谈未然,努嘴提醒他留意“气泡”和演武山。   谈未然点点头,又摇摇头,倘若真像两人说的,放眼天下独此一件,那就没什么指望了。   两名弟子在一旁介绍,偶尔谈未然和明空问起当中交手的人,两人有的认得有的则不认得。倒是明空间中问道:“听说玉京宗这一代有‘玉京三子’,这会儿在吗。”   两个弟子一致摇头:“这一代没人是他们对手,平素不来这里。”   当真巧了,话音刚落,就见演武山的另一侧出现一批个个脸带骄色,似乎还有一些火气的年轻弟子,最有趣的是分为几股人,隐隐以几人为中心。   两名弟子立刻分别指着几伙人当中被簇拥的两男一女:“喏,他们居然来了。二位贵宾请看,那就是‘玉京三子’。”   谈未然知道,那女子的名字里,正好有一个“紫”字。所以,虽为女子,仍被并称为“三子”。   以前,“玉京三子”鳌头榜排名在“玉虚双星”之上。百里洞府之后,甘青棣和夜春秋的排名实现大逆袭,直接把“玉京三子”超过不少。   反而谈未然当时被认为死在百里洞府,不但排名没有起色,还彻底从鳌头榜消失了。   可惜,谈未然想多留意“玉京三子”都没什么工夫了,因为就在这时,有人一溜烟寻来,表示印宗主请他们过去。   临走前,谈未然扭头又瞥了一眼,心中惋惜没看出来“玉京三子”究竟是什么成色?   不知是巧合,亦或“玉京三子”真的同时有感,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远方。   他们只看到几条正在远去的身影。   ……   当谈未然和明空到来,一旁的萧迹和顾朝龙只微微点头,印清泉则立刻起身表示了一下姿态。   “谈宗主,明尊者,请。”   天行宗宗主是没这个分量,不过,加上“永恒武域”和宗长空,印清泉至少在礼仪上要表现出一定程度的对等。玉京宗本身就相当讲究正式礼仪,不失礼是必须做到的。   回以一礼,谈未然和明空方才踏实端坐。地方不大,却胜在风景不错,人也不多,玉京宗和天行宗各出三人,显得比较正式。   宗长空早就到了,显然,虽然玉京宗不知他出身是行天宗,却也看得出他就是给天行宗撑腰的那个。正因此,每次涉及谈判,总是请他在场。   见得这个正式场景,谈未然暗暗颌首,心想玉京宗应当是考虑清楚了。   玉京宗不是开门见山的风格,寒暄一阵,又斟茶慢慢喝了一会说了一会,印清泉才把话慢慢引到主题:“在本宗知会上天界之前,还有一事相询……”   一顿,目光投在明空脸上:“敢问三位,有什么是本派帮得上忙的?”   玉京宗这风格简直……都在问三人打算索取什么,要什么条件了,居然还这么婉转。   谈未然竖食指:“我派只有一个要求。”   印清泉眼神微微一动,暗自一喜,这种事就怕没要求。他满心诚意道:“请讲。”   谈未然颌首,沉道:“我派向乾坤道进献‘大光明剑’之过程,必须向荒界公开!”   此话一出,印清泉顿时呆住。 第724章 半招之败   听了谈未然的话,印清泉刚才生出的一缕喜悦,立刻荡然无存。   如说几天下来,对谈未然三人想要的条件没有揣测,那自然是假话。可即使推测过,合计过,再怎么也没猜到,事到临头会冒出如此古怪一个要求。   这是一个突兀无比的要求,根本不在玉京宗的预期之中。   索要灵石?要器具?这些根本不在话下。   索取练气功法,真魂技艺,甚至秘术?也不是太大不了的事。   当然,如果是索要灵器,能增进修为实力的天材地宝等等。在这个动乱扩散的时代里,倘若谈未然三人提出这方面的要求,大概玉京宗也会肉疼。可是,肉疼之余,大概还是会在可承受的范围内都答应下。   但现在……什么都考虑过了,唯独没想到出现这种古怪要求。   这哪里是什么好条件。   这又哪里让人高兴得起来。   说得难听一点,简直就是故意刁难人。要不,干嘛提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要求!   想破脑袋,印清泉也想不到天行宗能在这种奇怪要求里获得什么利益。说真的,要不是宗长空名声在外,这一霎印清泉都差点以为谈未然三人是在故意给玉京宗挖陷阱了。   尽管印清泉也不太清楚“永恒武域”的真正价值,可仅仅凭着所知的一点,在加上一部分推测,哪怕这就已经是全部价值了,那也是玉京宗扛不起的。   迄今为止,玉京宗上下知道这事的也就几个渡厄境,外加印清泉这个宗主而已。   连对自己人都封锁得死死的,可谈未然三人的唯一要求,却是……公开!   公开?这是能公开的吗,玉京宗敢公开,保证迎来明枪暗箭无数,开战硬抢的事都可能发生。   便是一旁打算不到关键时刻不表态的萧迹和顾朝龙,也忍不住大皱其眉,话在嘴边又按下了,且看印清泉怎么应付吧。   印清泉没令两人失望,用玉京宗的风格稍微婉转地把意思表达出来:“恐怕谈宗主稍有一点年轻,或许有些没表达清楚……想必明尊者该明白,若是这个要求,怕是不合适。”   撇开谈未然跟明空谈,这就是隐晦表示不满。可惜,明空只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不开口,是谈未然做主。印清泉微微流露一丝不悦,又不得不把目光投向谈未然。   此话中隐晦表示出不满,谈未然更听得出印清泉话里的强硬,笑了笑:“我派只得这唯一的要求,印宗主何不多思量。倘若想也不想就急于拒绝,未免显得贵派少了点诚意吧……”   他的话差一点被印清泉的话给打断:“我方若无诚意,你我双方此刻便不会坐在此处。谈宗主若有诚意,便当知先前的要求,是何等之不合适。”   指节在桌案上一敲,响彻沉闷一声,竟在耳边徘徊不去。更伴着印清泉冷凝一声:“敢问,谈宗主又诚意何在!”   这一番话下来,刚好露出属于最强势力舍我其谁的威势,也没显得过分强硬。令人不能不暗暗佩服,这份语言艺术当真了得。   “印宗主想也不想就以为不合适,令我失望不已。”谈未然嘴角含笑,一言不发与印清泉对视,挺身站起来:“看来,今日还是留点时间,请印宗主多想想我派这个要求到底合不合适吧。”   声音微微一顿,谈未然不光嘴角含笑,眼神里仿佛亦填满了笑,一声声直入印清泉三人耳中乃至心神之中:“倘若印宗主果真认为不合适,那便不合则分。”   “天下之大,必有人觉得我派这个要求合适的。”谈未然轻描淡写地笑道。   萧迹等三人一刹那悉数脸色微变,要是一直没有“永恒武域”的消息也就罢了,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可这会儿知道了,眼看就有极大机会到手,就万万不愿舍弃了。   印清泉更是瞥了一眼两大老祖的神情,心领神会。见宗长空和明空跟着谈未然一起转身就要走,猛然凝声,令得空气里仿佛一瞬间充满冰霜气息:“天下虽大,我玉京宗不合适的,也没有人配得上合适二字!”   最后一个字吐出,犹如平地春雷。   “是吗?”一声是吗刚从谈未然口中道出,就和明空一道犹如滑行到了宗长空之身后。   一刹那,萧迹微微一动,整个人笑容可掬地伸出手,不知怎地就出现在宗长空身前,作势要留人:“宗前辈请留步!”   作势一伸手,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头上古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萧大尊客气了。”宗长空气息骤然一凝,宛如化身为青石岩结成的高山,巍峨雄壮。   一个伸手留人,一个反手婉拒。   一个试图让对方三人明白,能得到什么,就要看玉京宗愿意给他们什么,玉京宗说了算。   另一个打算让对方明白,选择权在他们手上,玉京宗拿不走这个权利。   一个想知道七千岁的宗长空还剩下巅峰时期的几分实力,在必要时能不能留得下一行三人!   另一个则想让对方知道,他们全部加起来,也不一定留得下他们三人。   不管想要,还是想得到,都要做一番尝试,让对方意识到得不到或做不到!   一刹那,宗长空森然之意不改,萧迹脸色突然涨红之后,又迅速恢复常态,快得让人几乎捕捉不到。   两人之间犹如闪电般激荡出无与伦比的一道气息。   刹那之间,谈未然甚至清晰可察,这一缕堪称极其浓缩的气息极为强悍,虽如一缕清风并不凶猛,也并不含有攻击性,却仍向四面八方激荡出足足数百里。   这时,玉京宗山门各地正在练习拳剑的,正在和朋友谈笑的,正在与人吵架的,正在行走的……还有不计其数地门人,无不在这时先后感到一种骤然从身上吹过去的“一阵风”。   无数人有身上突然一寒,突然汗毛悚然的感觉,停下手头事纷纷问道:   “是什么鬼东西?”   “刚才我感觉到好像有风吹过,你感觉到没,可刚才明明没风。”   奇妙的是,凡是御气境以上,都可以感觉到这突如其来的“一阵清风”吹拂而过。可,又所有人都清清楚楚洞察,这一刻根本就没有起风……   比起很多年轻弟子,神照境以上的洞察力就强多了,察觉这个方向,惊疑不定:“好像是渡厄境在交手?”   “不对呀,就算有敌人,哪怕是渡厄强者,也根本不可能闯入这个心腹之地。”   就这一会儿,玉京宗上上下下也不知多了多少满腹疑窦的人,怎都不明白刚才一下是怎么回事,后来问也问不出,直到这事成了悬案。   谈未然察觉不到的是,这股轻柔的清风像水波一样荡漾出足足一千八百里,方才终于消失。   这仅仅是宗长空与萧迹一击即分,所形成的气息震荡。   这一击,令后者五内如焚,几乎心脏停顿,整个人僵硬在这里,足足顿了三息才缓过气。   三息,转瞬即过。   没人知道萧迹内心的惊涛骇浪,这么多年了,七千岁的宗长空竟然反而愈来愈强,这怎么可能,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一个渡厄修士,怎可能把巅峰期维持得这么久!   须知,万法城之战只能说是宗长空生平最大手笔,所灭的最大势力,所以轰动性最大,也因此被认为是他的巅峰之战。不表示他的巅峰期来得这么晚,实际上,萧迹还在玩泥巴捉小丁丁的时候,宗长空就已经是渡厄中的强者了。   萧迹有一种直觉,眼前这个宗长空,很可能比当年击破万法城的那个宗长空还要强!   顾朝龙和印清泉带着笑,实际上,不论萧迹内心多么震撼,他们在萧迹脸上看不到一丝情绪,只是都已在暗暗凝聚真气戒备。就在这时,萧迹突然振声大笑:“宗前辈老当益壮,在下佩服,十二分佩服!”   众人都听出来了,此话绝对发自肺腑。   一旁谈未然浅浅一笑,他这样的表情总是天然带着一份含蓄,却是异常鲜活生动,给人以难以言喻的感觉:“好教萧前辈知晓,宗前辈距瑶台境只有一线之隔。”   萧迹微微一惊,转念就豁然,大笑道:“那就要提前恭贺宗前辈了。”   “宗前辈,萧老祖,依我之见,不如大家还是坐下来慢慢谈,总可以谈到大家都满意的。”印清泉带着温润的笑,恰到好处一插嘴,让气氛彻底平缓下来。   这就是玉京宗愿意放低姿态的表示,谈未然三人本来就没打算走。先前之举不过是施加压力,顺便给双方创造一个展现实力,试探对方底线的机会而已。   不论在任何一次交易或谈判之中,不暴露自己的底线,并试探出对方底线,这两件事永远是最至关重要的。   现在玉京宗明白,拿不到主动权,占不了上风,接下来,涉及核心的谈判就真正开始了。   印清泉一开口就直指关键,婉转地表达,公开“永恒武域”一事,是很难达成的,太刁难玉京宗了。   这回谈未然浅浅一笑:“我知印宗主的为难,不过,此事并非刁难,也并非不可为。三位,且听我慢慢道来就是。”   “想必印宗主不知我天行宗来历,多半也查不到。其实,我派乃是刚启之隐脉,承继的是边荒地区北海荒界行天宗之道统。”   只听到“边荒地区”,萧迹等三人就皱住了眉头:“那是沦陷区……” 第725章 我们不如他   单只说“北海荒界”,萧迹等三人多半没有印象,就是没听说过也不稀奇。   “边荒地区”就不一样了,因为那里如今是公认的主要沦陷区域。   黄泉道和三生道都曾有人在北海荒界一带活动,不过,两者又出人意料地都没选北海荒界为临时大本营,而且两者显然是有过协商,各自的进攻方向完全相反。   三生道选的是“天孤峰地区”方向,留下的边荒地区,正是黄泉道当前主要的攻击目标,已然沦陷多个大千世界。   萧迹三人可以没听过北海荒界,但却不可能没听过边荒地区。   谈未然坦然道:“不错,正是沦陷区,北海荒界就是最开始沦陷的大千世界之一。不过,诸位只知其一,可能不太清楚另一些事……十余年前,我行天宗残余之众撤离过程,曾遭黄泉道之截杀,我隐脉付出了极大牺牲才侥幸逃生。”明空不动声色瞥了谈未然一眼,诧异心想截杀的明明三生道,怎么说成了黄泉道?   印清泉三人哪个不是阅历丰富,微微皱眉就猜出来:“黄泉道截杀你们,是试图夺取大光明剑?”见谈未然的表情就知道答案,更皱眉道:“他们怎会知道……”   对于萧迹二人的疑问,印清泉就微微侧脸传音对两人稍稍说了两句话,两人就露出恍然之色。   嗯?玉京宗连这种小小细节都知道?谈未然见状心中一动。   当然,这是一个小插曲而已。当谈未然说到这个程度,印清泉三人就明白他要表述的意思了,天行宗要求公开,不是要坑玉京宗,而是希望利用公开此事,把贪婪给从天行宗头上拉走。   天行宗是真的,承受不起一个道门的贪婪。   弄清天行宗的目的,印清泉三人就自然而然地明白,“公开”一事大有磋商余地,完全没有想象中那么为难。恰恰相反,天行宗的目的很好满足,简直等于白白便宜了玉京宗。   可以当“大光明剑”在仁德荒界时公开,也可以在送抵三圣荒界后公开。只不过,后者难度最低,而前者则难度最高。   操作得好,玉京宗不但可以获得来自道门的重量级赏赐,更可以在荒界获得更上一层楼的名声,之余,正好可以压一压住如今势头凶猛的玉虚宗。   说不定还可以给黄泉道设下一个圈套,至于到时是狂殴一顿,还是干点别的……选择权都在玉京宗手里。   至于玉京宗和黄泉道因此树敌结仇……萧迹三人对此还真一点不担心。   今次九幽天入侵,玉京宗绝不可能作壁上观,出手是迟早的事。   一旦说透再想透,就明白“公开”一事本质上对双方都有利,只是谈未然他们获利最大而已。   可要说天行宗怕了黄泉道,萧迹三人又决计不信。萧迹私下对顾朝龙等人说得明明白白:“这次稍一交手,我可以说输了半招给宗长空。那个谈未然说他跟瑶台境只剩下一线之隔,我信。”   “有宗长空在,黄泉道只要不来瑶台强者,尽可应付得来。”   愈是深思此事,愈是看得清晰,萧迹等几个玉京宗渡厄强者就愈是感到为难,不知该如何回赠,或者说交易。   须知,不管谈未然嘴巴上说得多好听,什么献给乾坤道之类的话说得多漂亮,大家都清楚,这一半是真的,另一半算是场面话。   为什么?   乾坤道拿了下界献上来的“永恒武域”这等宝物,不可能没有赏赐,也一定少不了。他嘴巴上说得再漂亮,都不会让乾坤道的赏赐变少。   谈未然可以直接带着“永恒武域”去三生荒界,直接献给乾坤道,或六大道门里的任意一个,那就没有玉京宗什么事了。可他们没去,而是来了玉京宗,明摆着打算通过玉京宗之手献给乾坤道。   等于白白送了一份天大功劳给玉京宗,这个人情玉京宗领定了。   涉及乾坤道的一部分,属于“进献”。怎么赏赐,是道门的事,轮不到他们玉京宗关心。   涉及他们玉京宗的一部分,又是人情一笔,又得算作交易。   有宗长空的分量在,谈未然的唯一要求就远远抵不了这笔交易,更不要说那个人情。   人情债最难还!   玉京宗宁愿给更多实物,也不愿欠人情,印清泉不惜放低姿态问谈未然。   只可惜,谈未然一行三人刚收获星斗宗的库存资源,九阶器具?法器和灵器?对不起,天行宗如今还真不太缺这个,连上次暮血皇城之战获得的“九曲攻防器具”,天行宗都转交给东武用了呢。   练气功法?真魂技艺?秘术?不好意思,有宗长空在,暂时用不到太多。   练气丹?其他有益修炼的天材地宝?这个天行宗倒是不嫌多,多多益善,只不过,玉京宗也是这么想的,就是肯给,也给不了太多。   所以,玉京宗想用实物搞定这个人情这笔交易,可能性其实十分低。莫要忘了,预计至少还有一枚寂空界石里存放着星斗宗的储备资源呢,等破解出来,很可能又是一大批收获。   谈未然三人不想要,玉京宗总不能硬塞过来。   再经过几天的绞尽脑汁后,萧迹几人又愕然又苦恼地发现,这个人情,玉京宗背定了。   唯一的安慰是:欠的不是宗长空,而是天行宗。   想了想,欠这个人情,也算得上玉京宗心甘情愿。   毕竟是一个人情而已,跟“永恒武域”比起来,跟道门的青睐与赏赐比起来,又算不得什么了。   到最后,有萧迹承认,又有印清泉这个宗主亲口承诺了这个人情,谈未然才终于真正跟玉京宗谈起“如何把永恒武域带来玉京宗”这个话题。   持续了半个月的谈判,至此,终于宣告成功了。   ……   虽然双方谈成了,并不代表结束,更不代表可以甩手不理不问了。   接下来还有许多事,许多细节,都需要双方一起磋商,然后才可以执行下去。涉及六大道门都想要的“永恒武域”,就等于消息一抖落,随时可能搅动荒界风云,“六大”心情。   这些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尤其“公开”一事,更需双方认真磋商出一个不损害双方利益,又互相都可以接受的方案。   当然,眼下首当其冲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把“永恒武域”带来?   是带来玉京宗,还是直接带去三圣荒界?   “永恒武域”非常之重要。   萧迹等人就是明白这点,一开始就把消息封锁在他们几个渡厄境当中,不敢让印清泉之外的人知道这事,他们连“万一”都不想去赌。   直接带去三圣荒界这个提议,从提出后没一会,就迅速被玉京宗给否决了。   谈未然暗暗琢磨,也没弄清。最后宗长空点醒了他:“三圣殿是三圣殿,玉京宗是玉京宗。”   如此,谈未然恍然大悟。萧迹等人果然是活了按千年计算的老妖精,比谁都精,永恒武域带去了三圣殿,玉京宗的功劳就得少一大半。   所以,怎么去取来“大光明剑”,又不走漏风声,是很有必要的。   原本,萧迹几人打算亲自出马,跟宗长空一起去拿大光明剑。不过,几人坐下来内部合计一番,顾朝龙表示不看好这个方案:“人多了,不合适。人少了,太危险。”   派一两个渡厄境去,不安全——不要以为玉京宗没考虑过“永恒武域”可能是连环圈套之类。   出动三大渡厄,又动静太大,可能引来不必要的关注与麻烦。   萧迹几人商议后,发现玉京宗怎么抉择都显得尴尬,最后放弃了这个不太实际的打算。   坦白说,只需宗长空一个就足矣,他解决不了搞不定的,添上一两个照样无济于事。   “大光明剑”,当年是唐昕云三人在危难时带走,后又按谈未然的要求藏在某地。   除了他们,就没人知道这件镇派之宝的当年被藏在哪里。   会合之后,大师姐和四师兄只在私下跟谈未然悄悄说过一次,就从此绝口不提,表现得浑然不知大光明剑的存在——这是谈未然交代的,防备黄泉道从天行宗其他人入手,让黄泉道把火力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   明空偶尔想一想,发现这些年来谈未然任凭东西藏着,没表现出一丝一毫想把大光明剑拿回来的意思。如今再来回味,才陡然意识到,恐怕谈未然当年就有了彻底放弃大光明剑的决心!   可十来年前,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谈未然还未满二十岁呀!   想到这,明空忽然感到内心震撼:“这小子,这小子当年年纪轻轻就可以做下这种决定,简直……简直就是妖怪嘛!”   听明空一说,宗长空有点猜到当年许道宁把隐脉交给谈未然,很可能就是看中他身上某个特质:他是一个非常有决心的人!   这个特质藏得非常深,却令人印象非常深刻,一旦展露出来,则强烈得充满个人色彩。   平时外人只会看到谈未然的表面,如果浅浅的笑,有时会显得含蓄,有时则可能有点放肆,还有的时候则平静。只有在这背后的再背后,也许还得再深入,才会找到这份特质。   当年意识得到大光明剑带给隐脉的致命危害,他就可以下定决心彻底割舍!   要知道,坚毅如宗长空内心曾对交出大光明剑一事摇摆不定,直到此刻都觉得不舍。想起这,他临走前对明空说:“在决心这一点,我不如谈小子。”   “我们都不如他!” 第726章 《乾坤道典》   宗长空去取“大光明剑”了。   余下谈未然和明空暂时留在玉京宗,倒不是做人质,玉京宗这点气度是有的,不至于这么没品。   两人不留下来,难道就这么施施然走掉?要知道,接下来还有不少事要跟玉京宗磋商,也还有不少事需要操作呢,虽然很多事玉京宗就可以搞定,不过有天行宗的“唯一”要求在里面,总归要有天行宗的人来配合。   稍稍有一点麻烦的是,玉京宗知情人只得顾朝龙等几大渡厄,外加一个印清泉。印清泉是宗主,不说本身就有一堆事,其实也不方面太频繁地跟他一个年轻灵游修士接触,不然就太可疑了。   渡厄强者的时间观念又很成问题……没办法,这种动辄能活几千年的人,的确没理由重视一天两天的时间。   好在这事还有得折腾,不用频繁碰头,每隔一段时间就跟印清泉碰面一次,磋商一次,每次都能解决一些大步骤和小细节。   实际上,“进献永恒武域”这一系列大小事的步骤和细节,基本是玉京宗在考虑,没谈未然二人多少事。   天行宗只要确保玉京宗接下来一系列操作里很小的一部分,不损害天行宗利益,并可以成功把此事给面向整个荒界公开出去,就万事足矣。   于是,大多数时候,谈未然和明空都显得无所事事。   要不是谈未然年纪小,修为平平,以至于说话没分量,需要明空这个破虚境来确保宗主和天行宗的分量的话,一心想返回陌上荒界的明空怕是早就迫不及待地回去了。   好在可以修炼,他们是玉京宗的贵宾,被安置下榻的环境不但极优美,也极为辽阔,完全可以放手修炼。   所以,修炼成了这些日子里,明空最大的消遣。   除了修炼,对谈未然来说,玉京宗给他的最大诱惑不是功法技艺,不是秘术,亦非别的宝物,而是书!   为此,他特地去寻了印清泉,表示希望可以允许他阅览玉京宗部分藏书——是藏书,不是市面可见的普通书籍。   换了谁,都不会贸贸然对别家宗派提出这种请求,遑论“六大”。   各家各派的藏书,不说等于机密,但也绝不会轻易开放给别人阅览。不然的话,也不至于乱世一来,就在短短几十年里,流传出无数在此前基本不见于世的功法技艺,甚至许多秘闻等等。   谈未然隐隐也知这个请求有点犯忌讳,只不过仗着年纪小,假装不知道而已。   印清泉犹豫了,若是寻常宗派有这个请求,玉京宗连一个白眼都懒得回应:就这种小宗派,你还想看我们玉京宗的藏书?你连提出这个请求的资格都没有呢。   可不管天行宗是强是弱,是新是老,短期内俨然就是玉京宗的合作伙伴了,算得上是对等关系。况且,宗长空是纵横几千年的超级强者,依他跟天行宗的关系,很多东西实没必要遮遮掩掩。   稍稍一考虑,印清泉点头答应下来,并安排了专人陪同。   陪同的人是个年纪一把的老灵游修士,带来藏书楼之后,向谈未然表明了哪一些可以看,哪一些不可以接触之后,询问谈未然想看什么。   沉吟一会,谈未然的第一句话就非常出人意表:“有没有乾坤道的道门典籍!”   “……有,譬如乾坤道典等等。”这人愣了一下才说。   “就先拿这本乾坤道典来。”谈未然交代,有专人陪同,他就省心省力,也省得玉京宗多心了。   不一会,这人把书带来,谈未然放在桌上仔细端详此书封面,凝视“乾坤道典”这四个字。足足一会后,抬头道:“这是普通抄录本吧?原本可以给我看看吗?”   这个名叫赵民的老修士微微诧异,心想这年轻人怎知这是普通抄录本?此人流露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口头没说,暗暗心想凭你一个外人也想看到道典原本,简直做白日梦。   赵民隐约听说,只有神照境以上,才有机会看得到道典原本。   谈未然不以为意,有魏天生抄录版的光明道典珠玉在前,他猜想某些层次的强者抄录的道典,很可能本身就蕴藏着某些力量或奥秘。   玉京宗所谓的原本道典,不可能是真正的原本。但是作为乾坤道的荒界代言势力,却很可能拥有类似的,比如乾坤道超级强者抄录的特殊版本。   如果能亲眼看见,或许能参悟到一些奥妙,看不到也不失望。   “乾坤道典……阐述的是什么呢?”谈未然凝思一会,翻看第一页开始阅读。   很奇怪,这本普通抄录版的乾坤道典,根本不禁读。谈未然只用了不到半天,就读了个遍。   最奇怪的是,这书读起来显得相当乏味,不知为何,总显得少了点什么。可偏偏又给人感觉,少掉的那点东西,却偏偏非常重要。   若是以前,他根本不会觉得有什么缺了什么,毕竟前世他看过无穷道典等等。当然,能流传在前世的他手里的,自然都是普通抄录版,也看不出什么。   可是,读过魏天生手抄版光明道典后,再回头一看,只觉所有读过的普通版道典统统味同嚼蜡。   反复再反复地读了这版普通乾坤道典,谈未然最终一无所获。   乾坤道典,是乾坤道至高无上的核心经义,整个乾坤道就是因此而来的,实非三言两语能描述得明白。当然,乾坤道不仅仅只有乾坤道典,还有不少别的经义书籍。   作为乾坤道历年历代所出的经义之作,哪怕是由乾坤道典演绎或诠释得来,甚至掺入了二次三次解读等等。可是,从无数年前的古代,能流传至今,也足见其中必有经典流传的道理。   接下来的日子,谈未然则专心阅览了一些和乾坤道经义的相关书籍,就不像读乾坤道典一样慢一样反复读了。   明空对此嗤之以鼻:“又不是玉京宗门下,你读这些干什么。”   “我以为,只有多读多看多想,才可增广见闻。”谈未然嘿然,见明空不以为然要去修炼,他末了想想又喊一声。   当明空回头,他沉吟说道:“老祖,弟子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安于故俗,溺于旧闻。别再用旧眼光来看人和事了,如今,这是一个高速变化的新时代了……”   明空眼珠子都一动不动,看了他半晌,突然转身就走。   “也不晓得老祖听进去没。”谈未然苦笑,其实,他看这些经义,主要是想了解乾坤道。   明空的眼光到现在还停留在荒界之中不大的一部分,在这个激烈变化的时代,这还远远不够。   明空天赋出色,悟性也好,又肯专注武道,可以说是谈未然这一代之前,除了宗长空之外行天宗最杰出的隐脉弟子,未来极可能成为下一个渡厄境。可是,如果明空能在看待事物的眼界和高度上得到豁然提升,则可以让他更出色,甚至走出自己的非凡之路。   “……不过,当今世上,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能有超出于荒界的眼界呢。即使有,恐怕也有好高骛远兼且空想之嫌。”谈未然自嘲,自己要不是重活一次有了前世的见闻,只怕比之明空老祖的眼界差了一截呢。   大师姐他们经过了十来年前宗门覆灭的危难,又逃又躲地经过那次大迁徙,途经数百个世界,这除了是弥足珍贵的阅历,更在无形中就让大师姐他们的眼界和高度都不约而同地获得了升华。   这些年来,大师姐他们的修炼起来突飞猛进,几无滞碍,恐怕也是得益于此。   念头一闪,忽而想起宋慎行等宗门残余之众,有这次躲躲藏藏十余年来会合的经历,相信他们在这些方面的收获必会极为巨大。也许,天行宗在核心人员之外的第一批精锐力量有着落了。   想到这,谈未然若有所思:“如此一说,等晋入神照境后,我也该去其他域界多闯一闯多看一看,开阔一下眼界了。以免时日久了,渐渐习惯于把自己给局限在荒界,最终困于荒界……”   想要认识一个道门,没有比读它的至高道典来得更易如反掌,更不费力的法子了。无助于在实际上的了解,却可以由核心道义来认识到一个道门的根本。   读了一个月的乾坤道经义大作之后,谈未然渐渐地了解到其中阐述的一部分道义:天人和谐。   用粗糙的认识来说,就是乾坤道追求在世间万物中的一种最完美的天人和谐,从而成就至高诸天大道。   天就是天,所以天在上。地就是地,所以地在下。   因此,乾坤道似乎十分推崇“等级论”,多本著作都提及这一点。   渡厄境理应获得比破虚境更多的尊敬,获得更长的寿命,似乎这就是乾坤道所指的一种和谐的状态。   不过,一本书里也提到,乾坤道反对“死板的等级论”,因为天道不是一成不变,而是始终处于一种正在运转与变化的状态。   有趣的是,在这一段落里提到了“光明道”。对光明道追求的“公平”,给予了极大的推崇与赞扬。   “公平”,又见“公平”!   看到这,谈未然抚额陷入沉思,祖师爷创立行天宗之初,就把公平二字贯彻了。   行天宗、大光明剑、公平,以及光明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第727章 天道至正,人道不仁   今次之前,玉京宗真的完全没听过“天行宗”,印清泉也没有印象。   若是三个月前,谁告诉他玉京宗和一个名字听都没听过的“天行宗”和和气气地谈合作,他说什么都不会信。倘若告诉他会和一个修为只得灵游境,年纪肯定不到五十岁的年轻小宗主一起欢欢乐乐谈判,他更不会信。   偏偏就发生了。   虽说才过了三个月,回想起来都觉不可思议。   天行宗,就这么一下子出现在眼前,当真很突然。   印清泉有时想想,对天行宗有点不以为然——天行宗的前身“行天宗”,他没印象,可一个缩在边荒地区的大千世界的宗派,能有多了不起?想想就知。再说,一个刚经过灭门等磨难,又经过大迁徙的重建宗派,估计正一穷二,要人没人要实力也没实力的时期,实在乏善可陈。   这不是贬低,也不是瞧不起。大多数宗派隐脉启动后,往往就是在这种尴尬而又百废待兴的处境里。当然,像星耀宫那种疯狂壮大自己的隐脉很少见。   刚一想到明空和谈未然,印清泉又觉天行宗或许没他认为的那么差,如果两人潜力发挥出来,也许可以带领天行宗有一番作为。   一个是散修里的天才后起之秀,过去主要在不留海地区活动,曾被认为是“最有可能在未来成就渡厄的散修之一”,只可惜,在神照巅峰一卡经年,令得评价被拉低了。   明空二十年前就忽然在不留海一带消失,没了他的活动踪迹,这会儿,还有很多人以为他在闭关修炼,一心突破呢。   没想到,居然是边荒地区某个本土级小宗派的隐脉弟子。更没想到,再出现已突破为破虚境了。   另一个则是先在小不周山演武成名,又刚在百里洞府扬名的新一代天才。只可惜,谈未然在洞府里的高光时刻只有少数人看见,多数人只看见甘青棣和夜春秋两人的闪耀时分。   出洞府后,甘青棣和夜春秋分别有玉虚宗与厚泽宗又扬名又压制彼此,以至明明齐驱并驾的谈未然无辜中枪,名气和评价渐渐被这两人拉得愈来愈远。   “……可惜。”印清泉深深一声叹息,把千言万语浓缩为两个字。   如果明空出身玉京宗,有玉京宗的资源,应该可以做得更好。   倘若这个据说跟甘青棣夜春秋两人一样出彩的谈未然是玉京宗弟子,至少在玉京宗的地头上,没人压得了他的名气和事迹。   当然,这是印清泉的爱才之心罢了,天才多的是,一代接着一代,没有哪个宗派可以一网就收入囊中。   想起谈未然二人,就随口问了一问两人在干什么。得到的汇报是:“明尊者每天都在修炼,谈未然谈宗主除了修炼,则每天花不少时间阅览本派藏书。”   印清泉在心里哦了一声,随口再问:“他看的是什么书,告诉那个赵民知道,不要给谈宗主看到不该他看的书……”   “宗主,那个谈宗主这些天看的主要是乾坤道典,听赵民说,似乎对道典领会不少,也有赞同……”   伏案专心处理其他文书的印清泉听了哦一声,三息后才反应过来:“乾坤道典!?”   愣了一会,忽然笑出声来:“这个谈未然倒有点儿意思,别人要有这机会,恨不得看那些在别处看不到的书。他倒好,看乾坤道典……对了,天行宗是道家宗派?”   “回宗主,这个,这个……”这人不知道,急得抓头抓脑袋。   印清泉挥挥手,示意这人下去。其实就是一问的当口,他自己就想起来了,天行宗是道家宗派,顿时陷入沉吟:“可惜不知,天行宗信奉哪一些道义,嗯,其实关系不大……”   谈未然只说“大光明剑”乃宗门前辈意外所得,只是不认得,以至明珠蒙尘被放了很久。不然,要是知道大光明剑是开山祖师爷就有的,印清泉估计会觉得没准跟光明道有关系。   考虑荒界这个“光明道”的处境,谈未然怎敢说真相。   “……只要跟道门道义不相悖,又有今次的关系在,可以适当帮衬一下天行宗。嗯,还可以考虑东武势力这一点因素!”   这个帮衬跟人情就无关了,印清泉也没天真到觉得这就能还掉人情。只不过,有了这次打交道的经历,天行宗跟玉京宗也算是从此搭上关系了,哪怕没有人情,天行宗真要有什么事求上门来,玉京宗多半也是会考虑的。   一次生二次熟,人脉不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嘛。   谈未然这个宗主表现得比较接受乾坤道道义,这就注定亲近玉京宗,这就值得帮衬。   帮衬得几次,影响力不知不觉也就扩散出去了。   印清泉愈想,眼睛就愈是明亮:“这个谈未然是天行宗宗主,又是东武侯唯一子嗣,两者是天然的铁杆盟友……能到哪一步不好说,不过,九曲海未来必有东武势力一席之地。”   “东武荒界!”   “九曲海!”   愈是深思,印清泉就愈震惊发现,谈未然身上有一些可以间接撬动局势的关键因素。   印清泉用讶异地语气喃喃自语:“如果可以早早落上一两笔,也许这个谈未然可以给本宗带来一些惊喜也说不定。”   怎么落子是另一回事,还需斟酌。印清泉过了一会,就想到另一件势在必行的重要事:“玉虚宗推出了最出色弟子,厚泽宗也推出了得意弟子,我们玉京宗也是时候让新一代展现风采了。”   “属于我们‘六大’的竞赛,刚刚已经开始了。”   印清泉眺望天边,白云飘渺就在身边,触手可及,又仿佛怎都捉摸不到,像极了宛如近在咫尺又实则遥不可及的上天界。   ……   荒界的“光明道”绝对有问题!   读完了玉京宗珍藏的乾坤道多本经义著作,把其中提及“光明道”的段落反复读了多遍,谈未然就敢于肯定。   他一直都在读魏天生抄录版的光明道典,尽管那本可能涉及天道等原因,所以有些文字充满奥秘,读起来非常吃力,十分耗费心神。但是,他毕竟是看懂了一些。   加上今次所得,他终于更加可以肯定一件事:荒界流传的“光明道典”有问题。   荒界的“光明道”,问题更大。   哪怕荒界版的“光明道典”,与魏天生抄录本《光明道典》相比,有八成的内容非常接近。相似到什么程度?除了少数遣词用句的小差异之外,很多段落均是一字不差,一模一样!   关键在于,余下的两成内容,在少数地方出现极大偏差,偏到了它姥姥家,使得一部分释义呈现天渊之别。   魏天生抄录本讲的是天道,说的是“天道至正,人道不仁”。其认为世间生灵有不同身份,有不同种族,然在追求诸天大道这一点,则无分上下,谓之光明普照。   这个版本读起来极耗心力,使得谈未然读了两年连一半都还没看到,所以对一些道义的诠释既不完整,也比较含糊不清。但是,光明道最基本的一部分核心道义,则被他读了个大概。   荒界流传版讲的是人,说的同样是公平,却是人与人之间的公平。阐述的是身份、地位带来的不公,反对强大势力对各方面的垄断,追求这种“机会”上的均等。   尽管两个版本瞧起来十之七八都一模一样,可这一版本的核心讲的是人。   没读过前一版之前,谈未然倒也不觉有什么,相反他很是一度佩服过,也崇敬过所谓的光明道。毕竟,这书中阐述的,的的确确蕴藏着极深,令人受用一生的道理,让人觉得深不可及,洞悉世界。   可一旦读过一部分之后,再回头来审视,就会自然而然站在另一个高度,从而察觉到,尽管荒界这一版所阐述的东西的确深不可及,并且拥有莫大奥秘,但也的的确确偏离了大道这个核心,跟天道沾不上一丝关系了。   一个说的是宇宙万物之大道,另一个说的是世间人与社会之道。   前一版与荒界这一版的差异,只需熟读下来,可谓一目了然。   要谈未然来说,如果说魏天生那一版是真正的上天界道门至高道典,荒界这一版就比较像道门的分支细化后的再次诠释版。   所以,深思到这里,谈未然已是豁然明白:“我懂了,荒界不可能是真正的光明道,而应该是‘光明宗’。就不晓得,他们这一版是谁诠释的,又是怎么得来的……”   谈未然想着,陡然灵光一闪:“荒界这一版的来历是不是对魏天生那一版的误读?诠释出错?”   他心神一凛。如果真是误读或诠释出错,原也没什么,怕就怕最恶劣的是,这可能被人有意篡改!   荒界这一版“伪光明道典”挑出世间不公,直指人心,显得较为尖锐。   若是“光明道”,啊不,是“光明宗”主事之人理智点温和点,则会是一个很有力的宗派。可如果激进一点,就比较容易引起不满,甚至敌对。   于是,也难怪被追杀被剿灭了。   只得一事谈未然说什么也想不通:“乾坤道推崇等级论,这和‘光明宗’经义隐隐相悖。按说,应当是玉京宗比较乐意绞杀吧,可偏偏它好像就没出手过,反而是玉虚宗最热心于此,难道‘光明宗’辱骂了无量道?这也太奇怪了!”   正当他最想不通的时候,宗长空带着大光明剑回来了。 第728章 光明武域   一片连绵起伏的建筑华丽壮美,林立于山巅。四周白云苍茫,飘渺无定,景致美轮美奂。   山峰上有修筑在悬崖峭壁之上的宫阙,往下一看,赫然就是笔直而陡峭的悬崖,深深的只有厚得令人看不见底的白云,让人往下看一眼就得晕眩半晌。   这里是玉京宗的核心区域之一。   此地罕有外人行迹,谈未然一行三人和玉京宗接触得不到半年,按说无论如何都没资格进入这里。可这时,他们偏偏来到这里。玉京宗几人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爽和不满,相反,看着谈未然三人的眼神里,没有应有的提防,反而充满了兴奋和期待。   谈未然和明空一路东张西望,偶有一些对玉京宗布局的疑问,也半试探地问出口。是否得到解答先不说,两人走来,真真是恨不得把所见所闻就统统篆刻下来呢,就差没用神念直接覆盖了。   这种能光明正大进入一个大宗派核心区域的机会,实在太少了。要不抓住机会观察学习,才是脑子有问题呢。   天行宗未来要壮大,要崛起,总归是要有一个合理的山门建筑规划和布局。   从某种程度来说,行天宗当年连防御器具都来不及启动,就轻而易举的覆灭掉,未尝没有宗门布局和建设不合适的原因。   像玉京宗这样有历史有靠山的大宗派,很多事都有丰富的经验,其中包括宗门布局等。虽然不如炼器炼药等来得主流,可这同样是一门学问。   印清泉等人察觉到谈未然二人的动向,虽猜得出目的,敢带来这个区域,当然也不怕被看到,最后只哑然一笑。   此时此刻,来到山巅,从宗长空手里接过大光明剑,谈未然深深吸一口气,把所有不应该和正在蔓延的复杂情绪统统压下去,向萧迹等人颌首致意。   今次萧迹等玉京五大渡厄纷沓而至,捎带宗主印清泉,一共只得六人,这也就是玉京宗知情的所有人。   不夸张地说,方圆三百里之内,已被暗中清场,只余下这六人。此时,萧迹等六人凝望着在谈未然掌心的一团光,全数屏住气息,“永恒武域”说了那么多年,究竟是什么模样呢,今天终于有机会看见了。   话说,真好奇呀!   “可以开始吗?”谈未然面无表情地环顾四周,尽管有宗长空萧迹等人,一共六大渡厄聚首的震撼场景,若给外人看见,吓晕都有可能。可这,似乎这对他没什么冲击力。   这小子心理素质果然十分出色。印清泉几人暗暗提高了对他的评价:“开始。”   谈未然浅浅一笑,掌中之光骤然扩散。如果悬浮在天空,就会发现,光辉从掌心的一小团变成了一大团,不,不是变成,给人的感觉是这光团原本就应该是这么大,甚至更浩瀚更玄奥。   同时向四面八方扩散,俨然把山峰都包裹在其中。   若在远处看,这山峰之巅就像是一枚熠熠发光的明珠。   奇妙的是,不论在谈未然掌心,还是扩散数百倍之大,这光华没有一丝减弱,给人的感觉就是它,这团光主宰了它所在的区域。当这团光只在掌心,它就是掌心的主宰。当它扩大,所到之处皆为它的领域。   是如此之奥秘无穷。   人在其中,就犹如裹在一种难以言喻的纯阳之中。不论鼻子还是毛孔的每一呼一吸,都裹着这无所不在的纯阳之气,让人产生了不一而同的感受。   或者不舒服,或者暖洋洋,或者犹如置身如火炉……萧迹等人每一个修炼的真气不同,产生的感受也就截然不同。   潜心感受,竟而可察觉一缕缕“道”的气息。   每一个修士都会说起“道”,但又没有人知道“道”是什么,怎么可以找得到它。但这时,身在其中是真真的可以让人感觉得到“道”这种东西就在身边,只是看不见摸不着而已。   这就是“永恒武域”。   不论舒服还是难受,萧迹等六人没有一个愿意错过这种亲自体验的机会,此乃最不可思议的一次经历。   萧迹等人都清楚,往上往下再数几万年,几十万年,他们也未必能有一次接触“永恒武域”的机会,更遑论亲身体验了。这,岂不是难以估量的,花再多钱再多力量也得不到的。   到了这个时候,萧迹等人纷纷按捺不住兴奋,没人会觉得亏本。恰恰相反,此时萧迹等六人每一个都觉得,这次跟天行宗的交易,仅仅凭此就值回了。   “用你的剑法试一试。”这时宗长空忽然咦的一声,闪出一缕古怪之色,默默一会后对谈未然说道。   我的剑法?谈未然微微一愣,心领神会地一抹储物袋,取来一把七阶宝剑,刚刺出一剑就察觉毫无威能。   没有一丝一毫剑意,便是连剑中之势都全然不存。   连续几遍,谈未然感觉得清楚,不是消失,是压根就没施展出来。   奇怪!谈未然涌出无数念头,忽然心头一激灵,猛然猜出缘由,暗忖:“我这葬心剑,融入了上次在黄泉武域里参悟所得,方才得以重塑……”   黄泉武域中,是九幽之阴。   光明武域中,是十方纯阳。   怪不得,葬心剑别说剑意,就连剑中之势都使不出,起不来。   “是阴阳互克吗?处于这等环境,难怪如此。不过,就算是克制,没理由连连沾染了九幽之阴的招法都使不出来呀……莫非永恒武域的存在有什么独特?”谈未然洞悉其中关窍,可心念飞转之间,仍有一丝丝奇异的感觉,一丝灵感掠去无踪。   隐隐觉得,这一缕灵感非常重要,可惜一闪而过,他抓不住。   这种感觉,难受到了极点!   萧迹等五大渡厄、印清泉以及明空,无不沉浸心神里,身心沐浴在光明之中。偏生这一刻没有一人察觉谈未然挠头抓脸的难受,除了宗长空……   这一霎,唯有宗长空隐约猜到谈未然在想什么,为什么而难受。   因为就在刚才,他也完全沉入其中,用神魂用身心在感受谈未然施展葬心剑的几次失败。他比谈未然更快,更敏锐地意识到葬心剑施展失败的缘由。   是的,就在这一刻,渡厄境的宗长空和灵游境的谈未然想的是同一个现象,思考的是同一件事。   其实谈未然想到的那个缘由,仅仅只是表面上的。施展葬心剑失败的核心,就是他那一丝奇异感觉,一缕没抓住的灵感。   谈未然感觉得到,差一点点就能想得到,只因他的悟性,只因他的敏锐。抓不住不怪他,因为他只是一个灵游修士,境界还不足以达到这个层次,也缺积累。   但是,宗长空抓住了。   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这个一闪而逝的灵感究竟是什么,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把钥匙。   可以进入真魂以上招法境界的一把钥匙!   这把钥匙对每个人来说都不一样,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场景,不同的感悟中出现,因人而异。当宗长空抓住了这一缕灵感,就等于抓住了超越真魂境界的钥匙!   凝视入神的谈未然,宗长空很清楚,他能捕捉到这一缕灵感,是意外之喜,也称得上水到渠成。毕竟,他凝练真魂几千年了,把多种技艺都推上了真魂境界,他拥有荒界无人能及的基础与积累。   可谈未然不一样,他是一个灵游境,最多凝练七成精魄,没有这个积累,远不曾达到这个基础。可就在刚才,他却险些参悟到了,抓住灵感了。   虽然没成功,这仍然非常之不可思议。   只怕宗长空就是把这一幕告诉人,别人也不会信,当他是在吹捧自家后辈罢了。   没人知道,这是宗长空第二次为谈未然这个晚辈而感到石破天惊式的震惊。上一次,是谈未然冲过极限,史无前例地凝练出七成精魄!   他想,谈小子的悟性,简直惊世骇俗。   这次萧迹等人亲自测试“永恒武域”,沐浴在光明之中,只有一个觉得难受的出来了,其余人都不知不觉沉醉在纯阳之气里。到最后,足足用了半个月,萧迹等人才逐一从入神参悟中苏醒过来。   出来后,萧迹几人的第一句话就是:“立刻将天行宗进献‘永恒武域’一事奏报于道门,请道门速速派强者下界接应。”   “记住,消息绝不能走漏一分一毫。”   若没意外,这应当就是玉京宗接下来一两年里最重要的事,必须全派围绕这件事来办。不仅仅是印清泉这个宗主和以下,即便萧迹等人也一样。   口说无用,亲自体会了“永恒武域”,在其中参悟纯阳了,萧迹等人就彻底意识到这东西的部分价值。即便是部分价值,也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说完,交代完,萧迹一脸庄重肃穆走向谈未然三人,这次不再只跟宗长空和明空对话,而是对谈未然沉声道:“谈宗主,我玉京宗欠了贵派一个大人情,将来若有所需,我派无有不应。”   “永恒武域”证明了,这就表示,今次天行宗和玉京宗的交易可以成立了。萧迹亲自对话谈未然,也就是真正地代表玉京宗承认了这个人情。   玉京宗接下来的事会有很多,寒暄一会,正要各自散去。萧迹忽然有感察觉谈未然之气息,目光一动,看了谈未然一眼说道:“谈宗主的气息有变……莫非新近有突破?”   谈未然坦然道:“几日前,在下忽有所得,得以晋入后期。”   灵游后期了?!   这小子才多大年纪,肯定没超过四十岁……果然是个不逊于玉虚双星的天才!   玉京宗新一代能做到的,好像也没几人吧。   印清泉看了谈未然一眼,顿时若有所思。 第729章 鳌头榜新排名   三月,八百白骨战兵于南明荒界某个大峡谷,遇到当地三万精锐本土联军伏击。   一场本该打得有声有色的伏击战,结果因统军战将的错判,以及对白骨战兵的低估,被死死拖住。等来了驰援之后,本土联军的战败就可以想象了,可以说联军是伏击不成反被虐,一举葬送好局。消息传开后,令人扼腕怒骂。   五月,三生道强攻天门荒界失利,一脑袋撞得灰头土脸,连个界桥城都没能夺取下来。   消息传开后,无数人欣喜异常,甚至有人一度觉得这九幽天的入侵,可能没准就这么回事嘛。甚么三生道黄泉道,估计也就够欺负一下又小又偏的小地方而已。   这不是连个天门荒界都拿不下来嘛。   八月,三生道攻下天门荒界两大界桥。   消息穿出,荒界多个世界多个势力无不哗然震惊,几乎不敢相信天门荒界这个天孤峰地区的重镇就这么轰然被破。   经过了接下来的九月和十月,三生道大批强者与大批战兵坐镇两大界桥城,硬生生顶住了本土反扑,并在一边深入横扫八方之余,一边直指第三个界桥。   有人从天门荒界纷纷逃窜而出,才把不为人知的详细内情给带了出来。原来三生道早安排了内应,收买并诱惑了某些本土叛徒,耍了个诈败之计,从暗中入手趁虚而入才一举拿下了界桥。   当消息传出,天下人鸦雀无声,所有对天门荒界还抱有希望的人一瞬间就失去了语言能力。   天门荒界是天孤峰地区的重镇之一,是边荒地区进入天孤峰地区的必经门户,这里一旦陷落,即是等同于天孤峰基本向三生道敞开了一双白嫩大腿……   十一月,被黄泉道堵截在羽灵荒界的瑶山宗,龟缩在防御器具中,苦苦煎熬了足足两年后,终于在黄泉道一次又一次的强攻之下,宣告崩溃。   瑶山宗灭,斜月宗灭,谷家灭……无数个大小势力灭掉。因为很多个势力集合在一起抵抗,这一覆灭,也等于整个羽灵荒界的最后抵抗力量的瓦解。   至此,宣告羽灵荒界这个美丽的大千世界完全落入黄泉道手里。   唯一的安慰是,瑶山宗的渡厄强者拼死断后,给其他人争取到了逃生的机会。尽管到最后,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寥寥二十余人逃得一命,但毕竟没有全灭。   消息传出,时隔短短两个月,再一次令天下震动。   默默读到这封消息的时候,谈未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中波澜,对赵民说:“你信不信,这将会是标志性的事件……”   “不信……黄泉道三生道攻下的世界早不止这几个,哪来的标志性。”其实赵民平时不关心太外面的事,要不是这几个月跟着谈未然的行踪,顺便也读了一些书和消息,怕是基本对黄泉战争没什么像样的认识。   说白了,他就是个灵游境而已,正在变得老迈,自家一亩三分地的事都关心不过来,哪还在乎玉京宗外面天翻地覆呢。   其实谈未然知道没错,羽灵荒界的陷落,在后世被认为是标志性的事件。   羽灵荒界集合了大多数本土力量,又先后有多名外域强者来救援,可哪怕完全龟缩起来,最终在黄泉道的围攻下,也只刚刚顶住两年而已。   它的陷落,代表着一件事:黄泉道或三生道的实力,不是一个世界单独就能抗衡的。   当然,傲慢与偏见是永远不缺的,看不到这一点的人从来不计其数,被蒙蔽眼睛和心灵的人与事从不鲜见。所以说,将来这些势力死无葬身,也只能说一句死不足惜。但也不可否认,总有有识之士可以在这事里察觉到这个关键。   此乃黄泉战争爆发以来,最值得一提的标志事件。   很大程度上,有羽灵荒界这个震动天下的前车之鉴,才对三千荒界形成覆盖性地冲击,令不少其他大小势力正视黄泉战争,并意识到自身的处境。   不联合,当黄泉道三生道来临,就是死路一条!   当然,有这个认识,不等于就一定会立刻这么做。如今天下太平很多年了,各地早已针插难入,多个势力根深蒂固犬牙交错,难免互相恩怨情仇交织在一块,做起事情来可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   真不是说联合就可以联合的,就算你乐意,人家还怀疑你居心叵测呢。   以至于不少势力,明明知道非得联合才能抗衡黄泉道三生道。可真到了敌人到来的那一天,都还是没能联合起来……不少个大大小小的势力甚至渡厄强者,就是这么令人扼腕地,用近乎愚蠢或无可奈何地壮烈了。   要不是这些旧秩序势力一片片地纷纷死去,又怎能新势力与新秩序的新生。   谈未然也明白,尽管羽灵荒界的陷落,在后世被认为是标志性的,但那属于史家的总结,往往不见得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然而,一旦发生了,就一定会有所影响,或快或慢,或强或弱,直到某一天,大家突然意识到这种改变。   未来某一时期裴东来甘青棣等人就是在先后击杀破虚境之后,世人才猛然发现这一代人已经无比生猛地成为中流砥柱,回头追溯才发现:原来这一代的崛起是从百里洞府开始的。   玉京宗获得的新消息里,除了少部分机密之外,其他都可以对谈未然开放。   又多又快又全面!   这是谈未然对玉京宗收集消息能力的赞叹,不能不承认,作为“六大”里最如日方中的那个,几乎每十天就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消息汇总到玉京宗。   哪怕这些消息当中绝大多部分根本不重要,玉京宗永远也用不上。   玉京宗还需把“大光明剑”一事奏报于乾坤道,需得等乾坤道的指示。谈未然暂不能离去,也是为了等待确认乾坤道会有什么赏赐给天行宗……   总之,萧迹印清泉等人忙碌于此,近来很少再露面。   明空不大耐烦这种日子,考虑接下来天行宗还得有人配合“公开进献大光明剑”的一系列事,估计得耗时一两年呢。   当中肯定有不少大小琐碎事儿,明空不乐意干,宗长空也不愿让谈未然身陷这些琐事里耽误了修炼。   三人一起合计一番,索性让明空先回去了,把许存真给替换过来。其实,许存真和苏宜突破基本无望,为了不耽误不分心谈未然等晚辈的修炼和心思,早已经主动接手了宗门的大小琐碎事。   只不过,苏宜跟燕独舞回了北燕国,许存真是破虚境,他来这里更合适与玉京宗交流,也显得出天行宗的重视。   逗留玉京宗的日子,除了修炼,抓紧练气,再就是阅读,踏踏实实读了很多在外面找不到的藏书。   玉京宗藏书真的十分丰富,尽可满足谈未然对读书的贪婪欲望。凡是外面没有的,凡是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没看过的各种书籍,谈未然都尽量挑着重要的,需要的,能增加见识的来读。   反而是武道的书籍,他读得不多。一来是有宗长空嘛,二来是他活了两辈子,也真明白了获取信息的重要性。   几个月读下来,尽管消化不及,可阅读仍然令他眼界大开,有一种渐渐不知不觉地,让自己的见识和知识量提升来到另一个层次的感觉。   这种饥渴阅读,让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畅游在知识海洋的幸福感。   ……   等待乾坤道的赏赐,是一件很值得期待的事,就是过程有点乏味。   好在谈未然面对玉京宗如山如海的藏书,最大程度发挥了喜欢读书这个爱好。当印清泉萧迹等人日复一日地焦急等待上天界消息,谈未然则悠然自得地看书。   这一天,当他正在读一本《草本精选》的时候,作陪的赵民无所事事地转悠着,他随手拿起一本又一本书,又放下一本又一本,他其实不怎么爱看书,再拿起来一本瞥一眼,鳌头榜。   鳌头榜几年出一次,上一次还是百里洞府之后出的。算一算,又是三年了呀,也该出新的了。   这就是最新出炉的鳌头榜!   对这个暗中流传渐广的鳌头榜,赵民和无数修士一样有兴趣。鳌头榜暗中可以流传,不就靠这种每个人都有的兴趣与好奇心嘛。虽然他一辈子都没排上过名次,连吃饭放屁的事都没争上过第一……   就是有点儿可惜,没人敢公开给成名强者排名,更不要说给渡厄强者排名了!   排名准不准,评价合不合适,那是另外的事。首先,这是个乐子。   “哎,好一些熟悉的名字怎么都不见了。”看了一会,赵民忽然想起来鳌头榜只排五十岁以下年轻天才,年龄超过的全都出榜了。   一些熟人出榜了,一些陌生人入榜了。还有更多熟悉的名字仍在榜上,排名或前或后,譬如李扶风受百里洞府的影响,排名下滑。傅红妆则是排名上升,从无到有地一口气冲上前三百。   排名第一的……前十的……   挨个轮流看下去,在第九十九位看见了一个最近赵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第730章 挑战他!击败他!   谈未然!   鳌头榜最新排名第九十九位。   修为是灵游境中期!   技艺是公认地拳剑双精魄,其中剑魄五成,拳魄三成,以及更不可思议的六阶金身!   曾有多次战例,斩杀灵游后期数次等等,传言有杀神照初期之战例,可惜没得到证实……   乃东武侯之子,据传是某宗派真传弟子,后一条未经证实……   以上,足以表明谈未然上榜的关键理由。   从鳌头榜里消失了大约三年之后,谈未然又悄然重新上榜。   中间格外加了一行文字特地解释了一番,是他们获得的消息有误,以为谈未然有所不测,所以上回没有他的上榜。显然,这是鳌头榜的解释。   接下来循例说明这么排名的原因,首先参考了谈未然在百里洞府先败鬼首,再连败宋幽若等人,最后技压群英,独占“十天干乙号房”,使得群英甚至不愿与之争夺的赫赫威势。   其次,又表明谈未然和甘青棣夜春秋是三四年前百里洞府最出彩的三人,所以格外参照了后两者的表现与排名。   第三,则特地强调了谈未然有深入星耀宫灭人隐脉的最新战例。虽然这个战例不能体现谈未然的真正实力,但至少说明,他是经过惨烈搏杀的。   鳌头榜推崇实力,讲究战力,因此这点比较加分。   最后,鳌头榜认为这个排名或许有一点偏高或偏低,不过,相对来说是比较合乎实际情况的。   似乎考虑到曾经的“四个谈未然”这个不是笑话的笑话,承认是有一定弄混淆了,当中两人应当同为一人,是“东武谈未然”。   此外,额外还强调了一点,“四个谈未然”中的“白衣谈未然”和“女版谈未然”是真实存在的。前者今次依然上榜,排名有所下滑,只不过后者几年没战例,跌出榜单了。   看见“谈未然”这个名字的时候,赵民眼珠子凝固了半天,差一点直接从眼眶子里蹦跶出来:“他?谈宗主?排第九十九?”   又是茫然又是思绪错乱,当真打破赵民的脑袋也不相信,不远处那个懒洋洋读书的年轻宗主居然能在鳌头榜排名这么高,比玉京三子的排名还要高,这也太离谱了。   天行宗是什么,你听过吗?反正赵民在谈未然出现之前,完全没听过。   看看谈未然懒懒地样子,赵民就觉一阵茫然,就这么一个一直看书,恨不得永远看书看下去的年轻宗主,真有那么厉害?   这个谈宗主来了玉京宗后快一年,就没见他花多少时间修炼过,这样的人也可以这么厉害?是真的假的,这个鳌头榜可信不可信,别是胡吹的吧。   赵民一辈子就没多少次离开过仁德荒界,虽然不能说孤陋寡闻,可对他来说,玉京宗就是天一样大。对他,真的很难相信玉京三子不如谈未然。   以前玉京三子排名不如玉虚双星,那也就算了,毕竟玉虚宗也是“六大”之一,不输太多。再说,就连鳌头榜当时也说明了,排名不如是因前者活动得少,战例太少。   可连谈未然的排名也比玉京三子高?   赵民内心又是忿然又是震惊,一边想有没有搞错!一边又觉得这排名不大可能有假!   等谈未然今日读完了,往回走的路上,赵民时不时地瞥他一眼,像是之前半年都没认识,是刚刚重新认识似的。忍耐半天,最后也没忍住:“谈宗主,鳌头榜上那个,是你吗?”   谈未然微微诧异:“新的鳌头榜出来了?给我看看。”   排第一的……第二的,第二十的……谈未然一眼就扫视过去,基本没发现几个熟悉的名字。即使有,他也未必有太深刻的印象。   当然,这一点儿也不代表他不认识,不熟悉的名字在将来会一无所成。或许有一些是这样的下场,但同样也有另一些会有成就,只是他个人身份实力有限,活动范围有限,没听说过,或印象不深,早就忘记了而已。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即使他听过名字,即使对方成就出色,也不见得想得起来。因为后世涌出来的天之骄子多如过江之鲫,群星闪耀的时代,没有一点个人特色或特殊性,还真不容易被谈未然记住。   凡是他记得住的同龄人名字,后来基本都有破虚境以上修为。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被他记得的固然不少,他不知道的,没被他记住的更在十倍以上。   往下翻阅,扫视过一个个名字,在无数不知道的名字里面,渐渐地偶尔有一些名字颇为熟悉,也愈来愈多。   十多年前小不周山演武时的鳌头榜,上榜名字中谈未然听过的很少,只有裴东来等不到二十分之一。   可到了三年前,即是百里洞府之后才出炉的鳌头榜,则暴增到两成。   最新出的鳌头榜里,有印象的上榜者又多了。   谈未然捏捏下巴,暗暗思忖:“百里洞府刚结束没几年,就呈现风起云涌的势头了,果然是飞速崛起啊……”   这势头由他来逆推,自然一目了然。可别人就未必能看得多清楚了,即使看到了,也肯定想不到谈未然这一代的成就有多高。   甘青棣!   排名第八十九位。   夜春秋!   最新排名第九十四位。   这两位的排名相比三年前下滑了二十多名,榜单也给出了理由,这两位自百里洞府后返回宗派,就各自似乎在埋头修炼,三年里完全没出来活动过。没有最新战绩支撑,排名自然下滑。   基于这点,给谈未然排在第九十九,果真比较合理。毕竟,一个是玉虚宗真传,另一个是厚泽宗真传,谈未然区区东武侯之子,论压箱底的本事应当稍有不如。   李扶风武天勋等人的排名都有一定程度的下滑,谈未然细细一琢磨就猜出来,李扶风输就输在年纪比这一代大了十来岁,实力却未必领先多少,以至于评价被拉低了。   武天勋等人的排名下滑,和自身无关,而是大势所趋。因为新入榜的人愈来愈多了,其中不少人一上榜就直冲前五百,甚至一下子出现在前二百的都有,譬如傅红妆和雪千寻。   百里洞府的十二地支强者,基本进入前二百名。除了孔哲和曹弃等几人,此二人根本没上榜,理由和三年前的谈未然相似,两人可能在百里洞府后回家的路上发生了不测……   白衣谈未然?谈未然眼睛一亮,这应该是用了化名的三师兄柳乘风,琢磨心想:“三师兄的行进路线,似乎是正来东武荒界的路途中。”   粗略看看,谈未然重新看回夜春秋和甘青棣的排名,看着上面说到两人似乎埋头修炼,三年都没出门,不由一声苦笑心想:“嗯,这次的事完了后,我也必须专心修炼了,别真被甩开一段距离,那就太可悲了。”   最近几年他的确分心太多,要不是有宗长空这位当下的荒界第一当面指点,被落下的肯定会更多。好在虽耽误了,却也消除了宗门的多个致命大敌,给宗门争取到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这次的事一成,未来几十年都不用太操心宗门和东武的事了,可以从此集中精力于武道。   ……   想着心事的谈未然没留意到是排在他后面的人是谁。   常飞扬,玉京三子之首。   鳌头榜排名下滑到第一百,就这么很凑巧地被压了一头。   谈未然是谁?   玉京宗弟子里最近有传言,据说常飞扬杜庆元等人看见自己的排名不升反而降之时,一下子就成了又黑又硬的僵尸脸。   当无数玉京宗弟子获得新出炉的鳌头榜,刚只仔细一瞧,找到常飞扬的大名,有人是幸灾乐祸,暗叫活该,让你常飞扬杜庆元几个狂,排名下滑了吧。   正所谓有人就有江湖,况且,看这几人不顺眼的不在少数呢。   也有人气急败坏,深觉耻辱。   更多人是暴跳如雷,这是在侮辱他们玉京宗吗!   玉京宗弟子怎么能排名不如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看着压着常飞扬一头的这个什么谈未然,就愈发地咬牙切齿。这家伙是谁,听都没听过的人也配进入前百,有什么资格比得上常飞扬,把他们玉京宗当成什么了。   还有甘青棣……好吧,甘青棣和夜春秋在百里洞府斩杀神照中期的战绩,的确冠绝天下群英,这一代人目前还无人能及。   但那个宋幽若呢,那个柳子然呢,又凭什么排得比他们的玉京三子高。   这个听都没怎么听过的谈未然,又有什么资格与实力盖过自己一头!   很少有人知道,常飞扬看到鳌头榜之后,铁着脸问了一句:“此人是何方神圣?”   喧嚣四起的某一天,一名长辈笑眯眯对弟子们说道:“你们这帮小子前几日不是在打听谈未然是谁吗,你们师叔祖我刚好知晓,那谈未然最近正在宗门做客。”   这群正准备上演武山切磋的真传弟子们大吃一惊,这师叔祖努嘴示意:“喏,那边走过来的两人……这会停步了,那个穿青衣的年轻人不就是,东武侯谈追之子谈未然。”   一群弟子盯着那个俊气的青衣年轻人一会,真是鳌头榜第九十九位的谈未然?   看起来,好像除了相貌比常人俊气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显得多有气派,要不是师叔祖指出,都不见得有人会注意到这家伙呢。   常飞扬傲然地一声冷哼,没说话。   可是旁人从他和杜庆元的脸上分明看到清楚写着“我没看出他哪里比我强”这样一句话! 第731章 脆败   演武山上一条条人影在隐隐由淡光构成的气泡中切磋,打得如火如荼,热情似火。   “第九十九……看起来不过如此嘛。”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人忽然冒出一句,令得不少人深以为然地点头认可这话。   “人家生得比你们俊多了,又英气勃发。”众人之中的几个女子的表情和眼神,已经充分说明,男人和女人关注的永远存在差异。   尤其这几女看了谈未然,又扭头看同门,那一脸的生动表情,把所有的意思都表达出来。这一会儿,就连常飞扬都有一种遭到嫌弃的感觉,和不少人一样冷眼瞧着谈未然,心中愈发地看这厮不顺眼。   除了生得俊了一点,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嘛。   生得俊有什么用,实力不行,还不是迟早被揍成猪头。都成了猪头,能有多俊?   众多玉京宗弟子恶狠狠地盯着远处的谈未然,纷纷先在心里发泄了一通,想象了一下谈未然被揍成猪头,然后顶着一张猪头脸被漂亮姑娘嫌弃的画面……   让你俊,让你好看,让你勾搭我们玉京宗的姑娘!   愈想,众人就愈是蠢蠢欲动,心里跟长了草一样,某个念头疯狂地滋生出来。忽然有一人率先一步抢在前,对一位长辈问道:“弟子想掂量一下这个谈未然,师叔祖,您看可以吗?”   “你?”这师叔祖瞧他一眼没说行没说不行,表情已经把不信任表达出来。   凭什么觉得我不行,不就是个第九十九嘛!这人觉得被瞧不起了,气愤不已,冲口而出:“师叔祖,他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我们玉京宗还不如他了!”   好在这位师叔祖性子不错,和弟子们也相处得来,就没在意这小家伙的语气。环顾一周,对另两旁分两处的常飞扬和杜庆元说道:“若然是你们,大约才是那谈未然的对手。”   众弟子一并望去,有的点头认可,有的撇嘴不屑,还有的则神色复杂。   常飞扬站在不远处,虽一脸孤傲气息逼人,然则身边仍有几名同门时时刻刻簇拥着他,围绕着他打转。听得长辈的话,傲然道:“除非大家都不是他对手,否则,怎需我出手。”   “哇哦,说得好!”一群人当中有人顿时大叫起来,大声鼓噪,当然,也有人冷笑连连不屑一顾。   短短一句话,字里行间充满了满溢而出的高傲。   这要不是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第一,绝难产生如此高人一等的傲气。   实际上,常飞扬的的确确有高傲的资格,一点不夸张地说,从小到大不论把他放在任何一个环境下,他从来都是同龄人中最出色的那个。   想一想,这是天才多如狗的玉京宗,就该明白,常飞扬始终能坐稳同龄人第一,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了。君不见,强如甘青棣都曾被玉虚双星压得喘不过气出不了头呢。   在玉京宗这种顶级大宗派或大家族,想成为同龄人第一,本身就是一件很难的事。要想始终坐稳第一,那真就得有足够压过别人的实力。   常飞扬的天赋和实力非常惊人,而他的出身同样惊人。常家祖上八十代都是玉京宗门下弟子,其辈分最高的老祖宗赫然正是玉京宗最有希望成就渡厄境的破虚强者之一。   不夸张地说,常飞扬就是玉京宗嫡系中的嫡系。   论出身、讲天赋、拼实力,常飞扬有资格高傲。   杜庆元瞟了常飞扬一眼,嘴角含着一缕冷笑:“这人要赢得了别人再说!别是个徒具其名的花架子才是。”   常飞扬矜持高傲,瞧不上谈未然不肯出手,他杜庆元又岂肯搁下内心的矜持。常飞扬有傲气,他何尝不是,别忘了,他也是玉京宗门下最杰出弟子之一。   虽然没做到同龄人第一,不等于将来做不到,不服常飞扬对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从小到大,他就没服气过,常飞扬玩一个圈子,他就带头玩另一个圈子,真要说起来,谁也不逊色于谁。   甚至于,拼出身也毫不逊色。   玉京宗五大渡厄之外,尤有一位渡厄强者,只可惜太过老迈,外界也早就没他的消息,所以没把这人算进去。而这位行将就木的老渡厄强者,正是杜庆元所在家族的老祖宗。   玉京三子中,纪紫菱此时不在宗门。常飞扬和杜庆元难得来到演武山,却又高傲自矜,不觉谈未然可以值得他们出手。   好在常飞扬和杜庆元对自己的排名大为不满,对谈未然的高排名,尤其是刚好压着常飞扬一头的排名相当不顺眼。于是,常飞扬自己没出手,但左右自有迎奉他的人,目光一转落在一人身上:“林谷,你去掂量掂量他,让他领教一下你的快刀!”   其左右中,一个面无表情的青年看了谈未然一眼,缓缓点头:“飞师弟,你就等着看我击败那小子吧。”嘴角一翘,讽刺道:“五成剑魄,那也须用得出来。”   杜庆元冷笑一声,对身旁一人说:“等下林谷若输了,师兄你上,替我称量这人。”   鳌头榜上把谈未然的部分实力说得清楚,单凭拳剑双精魄,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况且,还是剑魄五成,拳魄三成!   虽然心高气傲,两人却不傻。各自所挑的人修为实力绝对出色,并不逊色他们多少。   “你们等等。”这位师叔祖爽快交代这些年轻人,径直去到谈未然那边,姿态放得较低,将玉京宗弟子想要切磋一下的意思,用玉京宗一贯的婉转风格表达出来。   “切磋?”谈未然微微一愣。   坦白说,这是一个颇有点无礼的要求。他是作为一宗之主来访玉京宗,要求他这个宗主下场去跟玉京宗弟子切磋?这看起来多少不太合适。遇上敏感的,说不定觉得被羞辱了呢。   当然,如今天行宗和玉京宗才刚刚开始度蜜月,谈未然自然知道玉京宗没有这个意思。稍稍一想就猜出可能与鳌头榜新排名有关,正合了他心意,心想正好亲自称量玉京三子的实力,爽快道:“好,要怎么切磋?”   “上演武山!”   接下来,谈未然听了对演武山的大致介绍,了解到这是一种专门给年轻弟子实战切磋的器具。   此器具不但可以培养年轻弟子实战能力,还兼具一些保护功效,可以避免一定程度的误伤。又对灵气产生过滤效果,削弱精魄的威能。如此一来,即便在实战中发生误伤,也不会致残致命。   此乃一宗之宝!   听对方介绍了大概,谈未然敏感地意识到这一点,暗暗打定注意,倘若有机会遇上,一定要设法弄一件。   半刻之后,谈未然见得玉京宗是一个面无表情的青年上来,介绍说是林谷,微微一皱眉,就互相抱拳一礼:“可以开始了吗?”   “开始!”   一声落下,一层淡淡光晕将两人包裹在其中,形成一个大约百丈大小的“大气泡”。   “嗯,这个‘气泡’明显要大了一些。”谈未然凝目一观,其他抱真境御气境所在的“气泡”明显小了很多,心念急转:“这么说来,这个演武山上的这些‘气泡’,应该是根据境界不同分出大小层次的。这点,先前玉京宗的人倒没提及。”   谈未然心念急转分神之际,面无表情的林谷眼里一缕冷芒闪耀,快如闪电地一晃身数步出现,拔刀一扬而起。   一出手,即是一成刀魄!   令人不能不惊叹,玉京宗果然不愧是荒界最强之一,哪怕随意派出门下一个弟子也是外人心目中的天才!   只见天空中一道冷凝无比的“电光”骤然一闪,这一霎,竟令人有一种刀锋所到之处,将空间都几乎斩裂的感觉。   刀锋降临,令得谈未然皮肤都有一种快要被撕裂的感觉,回过神来脱口赞道:“好刀,好快的刀!”平淡之中一挥手掌,一道惊鸿刹那闪耀,碰撞出令人咋舌的火花,消弭于无形,却是璀璨之极。   纵观全场,可惜,竟无人能洞察谈未然这一击。   只有林谷知道这是什么。   鳌头榜第九十九有多强,他不晓得,可现在知道谈未然绝对不弱,他不用担心伤到宗门的客人。   试探结束,接他真正的全力一刀!   林谷一跃而起,身如狂龙一瞬间扑下,出人意料的却仿佛连一缕风都没有带动,似乎将所有的专注力所有的力量,全部都灌注在这一刀之中了。   掠空产生的唰一声,竟而隐隐尖锐。真的很快,快到连风都没有被带动,快到连风都跟不上它的速度。   斩风一刀,三成刀魄,快到无与伦比!   可惜,谈未然更快!   哪怕他不愿暴露三成霸世剑魄,可面对这种用肉眼已经难以捕捉的快刀,不能不说,对他来说最好最容易的应对之法,就是他现在正在做的……用出更快的剑魄。   霸世剑,三成剑魄!   刀锋距谈未然的肩头只剩下半丈的同时,一缕光一瞬间就掠过空间斩中林谷。   剑魄竟然不可思议地,后发而先至。   林谷双眼睁大,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幕,闷哼一声,胸腔剧烈痛处,身不由己地被一剑斩飞。   眼看可能重创,“气泡”骤然将林谷给弹了出去,却将一部分剑魄威能给截留“气泡”当中。   这个时候,适才喊出的一声“开始”,才刚刚消散掉。   一群玉京宗真传弟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林谷刚进去,刚交上手,就这么弹了出来。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印清泉! 第732章 三连败   败了!   败得干脆利落!   高傲深入骨髓的常飞扬呆住,嘴角时时含着一缕冷笑的杜庆元呆住……这一群真传弟子赫然看得呆住,就这么败了?   这一批真传弟子,就在演武山一方观战台上,按说角度很好,可以看得清楚。奈何,林谷败得太快,一群人注意力还没来得及投入,就败出来了,以至于面面相觑无人看清过程。   刚进入,就给败出来了!   有没有如此夸张,这个谈未然有没有如此厉害!   一群年轻人拥有玉京宗真传弟子这个身份,哪怕再没家世,哪怕出身贫寒,也依然称得上天之骄子。不夸张地说,他们基本都是百里挑一,甚至千里挑一,随意一个在外界都是天才,放在譬如以前行天宗之类的宗派,那是铁打的核心弟子,说不定早早指定为下一代宗主之类的都大有可能。   常飞扬杜庆元的高傲,那是真真没有一分一毫的做作,当真是完全发自内心的。可即便这两人高傲得离谱,要说其他真传弟子何尝不是人人内心多少都有几分傲气。   玉京宗是荒界最强之一,他们是天才,怎能不油然生出傲气!   可这样一群天之骄子当中,绝对算得上出色的林谷,刚刚一上去就遭遇了当头一棍。   说得难听一点,顿时有一种“不知道被从哪里跑来的野人揍得趴下”的奇异感觉,有吃惊有傻眼,当然还有不爽!   “林谷一定是大意了!”不知是谁人冒出一句,众人顿时连连点头,不错,一定是大意了。   不然,怎会脆败至此!   要知道,谈未然可是连鳌头榜上说的剑魄五成和拳魄三成,以及六阶金身都没施展呢。   这岂不是说,在玉京宗同龄人里出色的林谷,连谈未然的真正实力都逼不出来……别说这帮弟子,就是一旁同样感到意外的师叔祖都有些不太接受。   众人刚刚反应过来,就有一个胖子却是抢先在别人之前冲入“气泡”里,一脸不爽地大喝:“我来领教,先让阁下稍稍休息!”   “休息?不用。”谈未然指头轻弹:“只管上就是了。”   胖子只觉被小瞧了,恼怒地大吼一声,一刹那竟有磅礴声浪侵袭而来。几乎就在同时,这个胖子居然轻盈而灵活,快速无比地一晃身出现在身前。   “这身法……厉害!”谈未然心头一凛,只用一眼,经验丰富的他就判断出,这胖子所练的身法比他的翩若步和细柳身法多了:“不愧是玉京宗,门下弟子随便修炼的身法都比我们行天宗的出色。”   胖子够胖,双拳一挥,真真给人一种抡得重拳,把天地都快要压得倾斜的感觉。   双拳一前一后落下,犹如天崩,实际上,拳中精魄亦如山崩!   足下地面震颤不已,这等威势,就是谈未然也不能不暗暗赞一句强悍。虽然胖,却胖得扎实威猛之极,这一击仅仅在空气之中便已压力隔空重重碾压而来。换做寻常灵游境,断然接不下这一击。   不过,奇怪的是这胖子的拳魄显然没有达到三成,怎会有这等甚至隐隐盖过三成拳魄的威势?   怀着一缕疑惑,谈未然弹指之际,殊途剑悄然而出,隐隐振鸣清脆悦耳。仿佛褪去所有光辉,凝神之时,一剑挥斩,一道快如闪电的光顿时掠出,几乎同时拦腰斩中胖子!   快,当真快到根本无法捕捉的地步。   莫说胖子,这次常飞扬杜庆元等真传弟子有了经验,提前集中注意力也只睁大眼,却除了视野里后知后觉的残留一缕锋锐之极的光,却什么都看不到。   纵然是那师叔祖,以其神照境的眼力,才捕捉到那一道快到可怕的“光”。   无数人同时心想:“难道又要败了?”   噗地一声,胖子闷哼着身不由己地倒飞而出,人被“气泡”给直接就抛了出去。胖子懊恼心想,为何如此接近谈未然,以至于他纵有出色的身法,却连闪避都来不及做。   可却忘了,他擅长的乃是近战,真要拉开距离,闪不闪躲得了霸世剑先不说,却一定发挥不了自己的优势。   “炼体!”当胖子吃了一剑,被弹出前却没重伤,电光火石之际已被谈未然察觉到:“原来是炼体的,难怪这人的拳法威能十足,防御却更胜过常人。可惜,不知是经验少,还是本性如此,太过猛冲猛打,没发挥身法优势。”   炼体,真的太难了,又练得痛苦,罕有人修炼。可一旦真给人练出来,那往往就相当强横。   如果再有强大毅力与恒心,再把金身给修炼出来,两者配合之下,绝对可怕!   胖子炼体加拳魄,林谷一手三成斩风,光是这两人不论放在外界任何一个地方,都是毫无疑问称得上天才中的天才。倘若三年前去参加百里洞府,颇有一定可能成为十二地支胜者之一。   可即便如此,这两人在玉京宗,显然并不是最出色的。   除了天才济济,谈未然想不到别的词来来形容玉京宗。   简直就像是刚一眨眼,战斗就结束了,当胖子一弹出“气泡”就分出了胜负。   再次脆败!   林谷败得快,胖子败得一样快。如果再来一个,就可以一起上领奖台了。   若说林谷之败,大家都没看清。胖子这一败,虽然还是没捕捉到细节,却终究被看到了大概。虽不至于震住玉京宗这些弟子,却也不自觉地收起了那份傲气。   就连高傲如常飞扬和杜庆元,都流露认真之色,渐渐地兴奋起来。显然,谈未然激发了他们的兴趣和战意。   毕竟是玉京宗真传,又都是年少轻狂的年轻人,颇有人内心骚动起来,一跃抢冲上去:“我来与你打一架。”   这次上去的人,显然吸取了经验,稳当多了,也没再被一招就打出来——其实这人不知,是谈未然有意识地收着手,不然,弄出个三连脆败,对玉京宗就可能有点尴尬了。   这会儿,林谷才刚从演武山下来。常飞扬和杜庆元没动,眼神授意左右人,顿时有不少人簇拥过去,七嘴八舌地问起了林谷先前一战的细节种种。   “我的刀快,他的剑更快。”林谷面无表情地又补了一句:“非常快!”   这次隐隐怂恿了挑战的这位师叔祖稍稍沉吟,恰到好处地训斥道:“看看林谷和胖子,看看你们,以为第九十九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连名字都没排上,有什么资格看不上这个名次。我平时都说,要你们多用点脑子,也不想想看,他这个九十九,是按荒界来论的。”   “先不说这个什么鳌头榜可不可信,荒界三千世界,能排得上九十九,这哪怕平均算下来,也是三十个世界里的第一了。”这师叔祖环顾一眼,冷哼道:“我打听过,他刚满三十三岁。”   “那又怎么,我们有人比他还小三四岁呢。”有人没敢说太大声,幸亏没说大声,不然接下来就要被同门鄙视到惨绝人寰了。   这师叔祖用一句话就剖开了不为人知的关键:“据我所知,鳌头榜前百超过四十岁的,至少有一半以上。”   听完这句话,包括常飞扬和杜庆元在内,凡是脑子没坏掉的人就迅速反应过来,登时猛吸寒气。   一个修士在五十岁以下阶段,是公认变化最快最大,别说隔了十年八年之差,就是隔了两三年不见,实力都可能出现天壤之别。所以,三十、四十,完全可以视为两个档次,两种级别了。   倘若不计李扶风等四十岁以上的,谈未然在同龄人里的实际排名,就显得非常高了。   其实不是常飞扬等人没意识到这点,而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一千名上榜者的年纪。   其实鳌头榜没有标注上榜者的年龄,不是不想,而是心有余力不足。荒界太大,想亲自验证足足一千名年轻修士的确切年纪,根本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强如玉京宗,也只知至多一部分上榜者的大致年龄而已。   也就是鳌头榜前百的实力和名气足够,所以玉京宗关注较多,才敢肯定有一半以上的人超过四十岁。   从这个角度来说,常飞扬的第一百位,杜庆元和纪紫菱各自的二百一十多位和二百八十多位,其实没有他们的认知里那么让人不满……这师叔祖很明白这一点,可他们这些长辈们不点明这点,就是不愿见到本来就心高气傲的弟子们变得目中无人。   不过常飞扬和杜庆元并不满意,对骄傲的两者来说,只要有人排名比他们高,他们就难以满意自己的排名。   何况,演武山上就有一个谈未然,排名比他们高!   不多不少,就高一位。   大家又吃惊又是动容之时,演武山上的一个“气泡”里骤然闪耀一道光,眨眼之间又有一人被“气泡”吐了出来。   又败了!   又一次连真实实力都没逼出来。   这是第三个,之前的林谷和胖子都出色,只是不如“玉京三子”。这回,包括林谷等人在内,连同那个师叔祖,甚至在远方眺望的印清泉,都在这时把目光投向常飞扬与杜庆元。   恐怕只有两人才是对手。   常飞扬盯着气泡里的谈未然,却还是没动,杜庆元和常飞扬从小比到大,知道这家伙的高傲,也知道稍稍不如这家伙,当即无声冷笑:   “这次我来。”   话音未落,他踏足腾空,气势不凡。 第733章 一线天刀   杜庆元的身影飞速破空而至,进入“气泡”之中,站稳在数十丈之外,一声话语充满傲然:   “我是杜庆元!”   玉京三子!谈未然内心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对他来说,来了玉京宗又怎可不顺便掂量一下玉京三子的实力和潜力。   毕竟,这是玉京宗门下最强三人。   当然,玉京宗有没有类似甘青棣一样,被同门无意无形中压制得出不了头的人,谈未然不知道,不过能被玉京宗收入门下真传,至少也是百里挑一,乃至万里挑一的,放在外边随便哪一个都是属于天才。   所以说,真要有也不奇怪。   谈未然想知道的是,玉京三子能不能成为玉京宗推出的争霸人选。或者,另有其人?   杜庆元语气一顿,又仿佛习惯了似地泛出一缕冷笑:“没错,我就是鳌头榜排在第一百八十八位的那个杜庆元……”   听到这,谈未然登时无语,是个人都听得出这话里这个杜庆元对排名似乎真不是一般地不满呢。杜庆元浑然不觉地冷笑:“既然遇上了,我来领教阁下,倒要看看阁下究竟配不配得上第九十九位!”   “接招!”   眼前光影一幻,风声强劲奔涌而来,竟隐如刀锋一般。谈未然微微皱眉,凝神聚气摇晃着身子转眼消失不见,就在这时,猛然响彻爆裂之音。   两条残影骤然一闪,再又扑击颤斗在一块儿,所到之处打得一波波猛烈的震爆声,仿佛珠子一样串成一团。更有那澎湃的气浪一层层,一波波地从两人激战之地往外冲击。   “还知道试探?这个杜庆元果然比较聪明,也许是比较有战斗经验。”谈未然心想,反正比之前三个都强,尤其是那个胖子,近战惊人可惜战术完全出错。   当谈未然一念飞转之间,杜庆元亦是杂念沸腾,暗暗感到双臂发麻,竟觉力量隐隐不如谈未然,不由暗自冷笑一声:“这厮倒有点力量,可惜,这是试探,我还没尽全力。”   双拳碰撞之时,气浪激荡,激起无尽尘埃和砂砾,两条身影竟而在狂风之中岿然不动。   杜庆元哈哈一笑,没有一丝笑意倒像是僵尸笑:“这回来点真格的!”   忽然舒展五指,骤然变做一爪,赫然凝出一头凶猛的猛虎,俨然有一股扑面而来的腥风。   你有虎,我有龙!   龙爪手!双抓碰撞,发出一种奇异的声音,刹那间谈未然心中警示:“不好,这不可视之为寻常精魄!”   杜庆元拳魄藏着一股股巧妙暗劲,几乎就在一搭上手的同时,谈未然的手臂就有一种被爪子形状的精魄深入肌肉,把手臂都要撕裂成一条条一缕缕似的!   什么第九十九,原来也不过如此!此念刚在杜庆元的思绪里浮现出来,嘴角泛漾着一缕自得和冷笑,可惜,刚得意了不到一个呼吸,就在瞬间僵住了,冲口而出:“金身!”   对啊,金身!六阶金身的金身!杜庆元懊恼之极,要说鳌头榜上列举的谈未然三种技艺,当中最瞩目最引人注意的,绝不是剑魄五成,绝对是金身。   恐怕这一次鳌头榜一出,凡是看到这一点的每一个人都在想,是多么变态,多么疯狂的人,才能在这个年纪练出六阶金身啊!   连杜庆元当时都看傻眼了,这怎么可以忘!   若不是谈未然想全面地衡量一下玉京三子,这一霎就足以分出胜败。饶是如此,杜庆元也没多好受,被一股浑厚力量震得遥遥飞出三百丈,狠狠地砸中山壁,对着谈未然的轻视顿时被打掉一大截。   谈未然凝神聚气,从肩头往胳膊下缓缓一抹,无声无息间一股外来精魄气息被逼将出来,打中地上,顿时把地面轰出一条条一缕缕的形状。他垂首看一眼,淡淡道:“玉京技艺,果然精妙。”   不愧是有道门撑腰的“六大”之一,教给弟子们的技艺,随意拿出去都称得上一流档次。   凝望身在半空扑来的杜庆元,谈未然微微一抬手,一缕光仿佛冲破了时空的桎梏。斩!   霸世剑!   杜庆元瞬间闪躲,却在一刹那之间就应声而中,他骇然欲绝:“太快了!这到底是什么剑法,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剑法。”   那胖子气喘吁吁回到观战台上,被一群同门对他的近战实力鄙夷嘲笑了一番,这时终于逮住机会大叫起来:“看,你们看,不是我无能,是这人太厉害,这剑法谁他娘的抵得住,谁他娘的近得他了的身!”   别人早看傻了,谁还有心思搭理他。   谈未然若没使金身,杜庆元还不大好意思用内甲。这时内心无妨,心念一动内甲浮现,顶住了这势如破竹的一剑,却如遭重击,再次被击得倒飞。   飞了十来丈就缓过来,杜庆元望着气息淡然的谈未然,纵然傲气依旧,也收起了事前的轻视。只不过,却换做了一股股难以言喻的羞恼,仿佛在脸皮上灼烧一般,心中只想:连我也不能逼出他的真正实力吗?   这么一想,对杜庆元简直就是一种再嘲讽不过的羞辱。他拔出宝刀狂吼一声:“你惹怒我了!”   一霎,他决定再不保留实力,用出了最强的,也是他拿手的,身形变换,掌中宝刀无声一斩:“接我一招!”   “一线天刀!”   势如冰霜,侵袭无尽。   随着刀势,俨然连空气都要冻结了,受此刀魄影响,谈未然只觉身子微微一僵。当刀魄恣意挥洒而出,裹挟着杜庆元的情绪倾力而发,只见一道霜白色的银线几乎将空间劈裂。   竟也是个练就双精魄的天才!谈未然吃了一惊。   三成和四成之间虽只一线之隔,着实是一个不小的门槛。放眼天下,同龄人里能突破到四成精魄的,无一不是绝世天才,可谓少之又少,天才荟萃如百里洞府,能做到这一点的加起来也不到十人。   观战台上,师叔祖脱口而出一句“好刀法”,和其他弟子一样迅速呆住。   刀魄四成?   杜庆元什么时候练出来的?环顾左右,似乎没有人知道。只不过,大家纷纷就把目光投向了常飞扬,显然大家都猜的到杜庆元威丝曼隐瞒这种好消息。   元师弟这回赢定了!一群真传弟子里十个有九个都是这么心想的,个个傲然心想:我们玉京宗的技艺更强,四成之威能绝对不是这个什么谈未然的五成剑魄比得上的!   以玉京宗的背景,论技艺之出色,放眼天下,除了“六大”其余五派,又有哪一派比得上。   这,就是这些真传弟子之前轻视“剑魄五成”,瞧不上鳌头榜大多数人的主要原因。   你谈未然的剑魄练出五成又如何,我们三成精魄就可以媲美,甚至胜过!   从古到今,从来不是谁凝练的精魄层次多,谁的精魄就更厉害。三成精魄击败七成精魄尚且时有发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遑论区区五成精魄!   其实这一点没错,不过,今次他们却是稍稍弄错了一点点……   于是,当谈未然往后退一步,反手一摆之际,连同这师叔祖在内,观战台上所有人全都流露出了胜券在握的愉快表情。片刻之后,就变成覆水难收支离破碎了……   殊途剑淡淡雷光凝聚颤鸣出手,轰!   虽只一缕淡淡紫光,却在一刹那给人一种无比宏大的气势。其实没错,因为就在一眨眼之间,这一缕漂亮得犹如玩物的紫雷瞬间就膨胀得巨大而狰狞,气势骇人无比地横扫千军。   刹那之前,杜庆元自信满满,他练就了四成刀魄,秘而不宣就是为的一展神威击败常飞扬的一刻。只不过,现在变成了谈未然。   刹那之后,杜庆元面无血色,犹如置身于疯狂天雷之中,察觉到一个足以教人肝肠寸断的事实:谈未然的五成剑魄,一点儿也不是他们认为的那么弱,反而很强!   九劫雷音,不是行天宗绝学,是源自妙音谈家的核心传承。   而妙音谈家,则是佛门世家,背后是雷音道。   恐怖的紫色填满了“气泡”,眨眼之后,一身发黑,散发淡淡烟气的杜庆元犹如滚地葫芦被弹送出来。凡是看到这一幕,就不能不承认,内甲虽好,倘若蕴养的时日不够,能量不足,那防御力照样指望不了多少。   观战台上所有人呆滞,不管是嘴角的微笑,脸庞上的愉悦,还是眼里的自信,统统在这一刻凝固,俨然成了一大群矗立不动的木雕。   杜庆元,败!   二十里外的高山上,印清泉眺望演武山上的战斗,当扭头回望一眼,身后一人目不转睛给出了这个答复:“没错,是妙音谈的九劫雷音。奇怪,我几年前才见过谈老虎,怎么没听他提起谈家出了这么个天才!”   “兴许,这个谈未然不是妙音谈的子弟呢。”印清泉不置可否地一说,那人顿时表示不可能。   不是妙音谈的子弟,去什么鬼地方学的九劫雷音?你当这是路边的垃圾货啊,这可是妙音谈的核心传承技艺。   此事其实印清泉自己都心存疑惑,说没直接关系,九劫雷音明摆着;说有吧,北海荒界跟妙音荒界分明隔了十万八千里呀,毛都沾不上一根。   印清泉等人便是挖空脑汁,也决计想不到,谈未然的九劫雷音是在没有妙音谈家人指点的情况下,独自硬生生用“九节雷隐”练出来的。 第734章 惊世骇俗三精魄   山上遥遥观战的不止印清泉,还有别人,一旁有人喃喃自语:“难怪杜庆元这小家伙败了,原来是妙音谈的传承绝技,一线天刀虽不错,到底不如九劫雷音。”   也有人盯着杜庆元赞道:“虽然输了,小家伙着实出色,不知不觉都这么大,把四成精魄都练出来了。我估计,有他这个实力,大概在荒界也排得上前二十了吧。这一代还不错,记得,他从小跟常老祖家那个比,现在如何?”   杜庆元败了!   倘若他十分了得,击败他的谈未然,又有多出色!   既然谈未然练的真是九劫雷音,这些弟子在技艺这一点就占不到优势了,常飞扬对上他会是什么结果?   印清泉隐隐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皱眉又舒展说道:“输了也好,我听下面的人说啊,现在这些弟子个个心高气傲,觉得天老大自己是老二。再没人教训他们一顿,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这次得到谈宗主出手压一压气焰是好事,待事毕,我还得亲自去多谢他。”   待事毕?   即是说,杜庆元之败,还不是结束……这几名破虚强者品味一番,就听出了印清泉这话的最后靶子直指谁人!   当二十里外众人顿时沉默下来,观战台上的一群泥塑终于“活”过来了,一个个下巴差点没合上,只觉作为一个整体被狠狠的甩了一耳光,更觉刚才所思所想被谈未然一剑给生生打得退回来,又给塞回他们的嘴里喉咙里。   稍稍有一点羞耻心的,都在这一刻尴尬异常。   几息之前,还瞧不起人家呢。几息之后,杜庆元就丢人了。这打脸打得太狠了!   等一等,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这时,也不知是谁啊啊吼叫起来,扭头一看才看见那个有点拙于言辞的胖子涨红一张大脸指着谈未然,显然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急直跳脚,看得别人都替他着急了。   就在有人开始嘲笑他的时候,这胖子却突然莫名其妙的一口气把想说的话一气呵成地说了出来:“他刚才施展出来的是第二种剑魄了,他不是双精魄,而是三精魄!你们眼睛都瞎了?怎么一个都没注意到!”   不是双精魄?是三精魄!   是哦,前后施展两门剑魄了!鳌头榜上还列举到一门拳魄,虽没用过,估计不可能走眼得这么离谱,那就……真是三精魄啊?!真的?!   一群人怔怔发呆了一息之后,一群人不多却个个脸色狂变瞬间发出了轰地的哗然声,声浪直冲天际。   简直就是石破天惊的一句!   “糟了!常飞扬恐怕不是谈未然的对手。”当印清泉听到胖子的喊话时,瞬间就明白忽略什么了,修养好如他,也不由登时跟其他人一样震动得两眼发直。   现在的问题不在于是不是对手,而在于谈未然展露出来的天赋太惊人了,会不会打击到常飞扬自信!   拳剑三精魄实在太惊人了!   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在这个年龄能做到双精魄,哪怕在整个荒界来说,也堪称同龄人中拔尖的了。倘若其中像谈未然一样还练到了五成精魄,那就完全可以加上一个“最”字!   整个荒界最拔尖的!   可谈未然是练就三种精魄!一门五成剑魄,一门或许是达到了两三成剑魄,还有一门拳魄按鳌头榜所说则是三成!   在这个年纪能做到这一步,这种天赋这种悟性,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只可以用“惊世骇俗”来形容。   一念至此,印清泉涌出一丝急躁,沉声传音:“结束切磋,带走常飞扬,尽量别让他出手!”   那位师叔祖顿时心中一凛,不错,常飞扬乃是玉京宗新一代公认第一人,倘若连他都败了,那丢的就是玉京宗的脸了。   其实他想岔了,玉京宗还不至于沦落到要年轻一代来维持脸面,印清泉根本不觉得这是丢脸,他在意的是弟子们的成长情况。话又说回来,年轻人比试赢了有自信,输了是动力,玉京宗没那么输不起,只要不是心怀恶意就行。   当然,这种胸襟气度不是一般宗派能拥有的就是了。   当这师叔祖回头转身:“常飞扬人呢?”   胖子指着演武山上,闪烁着一种兴奋:“喏,您转身的时候他就过去了,师叔祖您……”他话说到一半,就见这位师叔祖甩也不甩他一眼,晃身消失,胖子张张嘴心想又一次被无视了呢,顿时伤感地垂下脑袋!   当常飞扬来到“气泡”前,眼前一花被师叔祖给截下:“站住,你!”话到嘴边才发现仓促之下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阻止这一幕,忍不住把目光微微一抬,投向远方。   常飞扬的眼里除了一份犹如天生高人一等的高傲之外,第一次跳跃着熊熊燃烧的战意:“师叔祖,我要去!”   二十里外的几人听得清楚,不由为难。不在意弟子的输赢是一回事,可常飞扬从小到大一直是第一,是最出色的,没输过没被并肩过,这要是一输,一次挫折,就有一蹶不振的可能。   不是天赋出众就一定可以成才,可以影响年轻修士的因素太多了。玉京宗历年历代夭折的,消沉的天才弟子,不计其数,大家都看得多了。   凝视远方一会,印清泉沉声道:“让他打!”   “是瓷器,还是铁器,打完就知道!”   有他一句话,这师叔祖再没有阻拦,默不作声地让开道路,常飞扬抬头凝视谈未然,纵是他认可谈未然的实力,可他内心那份高傲依旧不改。   一边和谈未然对视,一边一步地走入演武台中。   常飞扬淡淡凝视,淡淡道:“常飞扬!”   嗯,玉京三子之首终于登场了。谈未然心平气和地抱拳道:“我姓谈,名未然。”   “开始。”   一层淡淡的光晕形成一个气泡,将这一处演武台给包裹起来,严格说,是把两人给裹在当中。   这时,谈未然突然侧转头,斜斜地往半空中瞟了一眼。   虽隔了二十里,印清泉仍有一种目光碰撞的错觉,他隐隐有奇异感觉,这一眼是冲着他来的。这位天行宗的谈宗主,也许猜得到今天的巧遇与切磋,是他在暗中推波助澜所形成。   也许,这位谈宗主还知道他这么干的用意。   然后,谈未然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瞬间已然和常飞扬激战在一块儿。只见碰撞之下,激荡出一阵阵汹涌气浪,一时间光芒四射。   轰轰隆隆!   尘埃激荡,灰尘当中只见到两条模糊的身影你来我往,飞一样变换着身形。转眼之间,赫然就见一个山头轰然被剑气斩得四分五裂,两道身影在那跌落下来的巨石中穿梭交手。   这战得凶悍且激烈的一幕幕,直看得观战台上的人们冷汗嗖嗖。   “这个谈未然是个明白人,不简单。”可这时,印清泉却出人意料地完全没关注战斗,看都没看一眼,愈是回忆过去一年的接触,就愈是觉得此子不凡:“那明空乃一方强者,却肯听从此子之话,这不简单。”   “这一说,我记得不少……”印清泉记得多次谈判里谈未然和明空的表现,尤其是一些细节最能表现出,显然,谈未然这个年轻得不得了的宗主,是获得明空十分信赖的。   印清泉扭头环顾:“诸位,如何?”   当中一人沉吟说道:“此子年轻,天赋一流,悟性惊人,实力惊艳,能力也不俗……”   他每说一句都获得众人认可,天赋这就不用说了,悟性有三精魄为证,实力完全不说,须知谈未然之前击败的可是他们玉京宗新一代的杰出弟子们。这要是故意贬低谈未然的实力,还不是等于贬低自己。   没等这人说完,就有一位强者插嘴:“我看来,他的最大优势是年轻,他的影响力可以一直维持,乃至一直增加到很多年以后。”   其余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思索,印清泉淡淡补上一句:“别忘了,他父亲是东武侯。”这几人有的刚闭关结束,不一定知道东武侯,于是,他稍稍三言两语再解释了一番。   “东武侯崛起必将势不可挡,有宗长空坐镇,很有可能在未来横扫那一带。”印清泉一翻手取来一份情报,上面说的几年前的暮血皇城之战,以及几年前战场击杀暮雪强者的事。   有这为证,显然宗长空的立场就不言而喻了。   印清泉目光一凝,沉声道:“以东武荒界一带的特殊情况,一旦谈追其势有成,九曲海便岌岌可危……”   九曲海距玉京宗比较近,又有一部分和其势力范围接壤,实际上多少还是有一定影响力。不管从这个角度来说,还是从玉京宗的需要来说,未来应该掌控九曲海。   没错,是掌控,是统治!   几大强者沉吟不语,半晌后,有人同意:“支持东武侯一事可以考虑,但得先放放。至于与天行宗合作,我认为没这个必要。”   “我不是不信那个谈追,但不是现在,也只是不该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次表态的人是另一脉首座:“多找几个候选吧。”   几人对合作天行宗一事,显然争议不小。   相反,另一个倡议问题不大,既然东武崛起势不可挡,也可以试一试支持,反正玉京宗对此需要付出的不多。   倘若谈追未来可以一统九曲海,那是最好,替玉京宗省心省力。如果不能,也没什么损失。   从这点来说,天行宗与东武侯还真是两个不错的小伙伴。   几人的表态有支持有不支持,但没有明显的反对,印清泉自觉收获还算合乎心意,他也没指望一下子就说服大家。几人看了演武山一眼,打算这就转身离去。   可这一眼却如遇上磁铁一样收不回来了。 第735章 让得漂亮   对印清泉几人来说,演武山的战斗其实没什么可看的,他们就知道常飞扬赢的希望很小。   都是灵游后期,一个三精魄,一个双精魄,最强都达五成,又不乏战斗经验,算是实力差不多。   可谈未然多了一样:六阶金身。   常飞扬有练秘术,可惜,离练出足够威能还有一段不小距离。况且,既不是生死相搏,又不是敌人,仅仅是友谊切磋而已,通常不会施展秘术与神通。   这将是决定性的!   常飞扬胜出的最大可能,就是老祖宗提供的强大内甲,用这来熬来撑,来跟谈未然拼到力竭!   可真要这么赢了,那才可怜。   所以,印清泉几人瞥一眼就打算走的,可就是这一瞥眼之时,就再也抽不回目光了。   演武山上骤然惊爆一道恐怖闪电。   令人目眩的是,闪电当中有三缕剑气贯穿始终,竟然无比清晰无比惹眼。   印清泉等人认得,这是五绝剑!   绝就绝在,这剑法非常机变,金木水火土,可在五种属性之中自由转变。是一种强横,又兼且具备机变特点的强大技艺。论临战变化不在龙爪手之下,论威能,则远在其上,可谓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没人知道,当谈未然遇上这一招内心的感慨,那一刻他是真有一种想要把这门技艺给抢到手的霎时冲动。自从龙爪手跟不上他的实力后,他连拳法都用得愈来愈少了。   五成剑魄!   当一缕缕银蛇狂舞填充在“气泡”里每一寸的情景,当真用一句恐怖都不足以形容,而是令人颤栗。   就在紫雷激荡里,雷电剑魄和那三道七绝剑气展露出或霸道或尖锐的一面,狂暴不堪地撕裂着一切,传出令人牙酸的种种怪异声响。   观战台上所有人只看得屏住气息,不论对常飞扬有多少不满,都不能不承认这人的实力的的确确是玉京宗同龄第一。不然的话,根本没人能接得下如斯可怕的雷电剑魄。   可终于在三息之后,这“气泡”噗嗤一声震荡,在两股隐隐直追神照境的强大力量互相冲击之下,竟然当场破灭。   震撼之后,赫然已是遍地焦黑,光秃秃地还黑烟渺渺。   先前身影剑气交错的景象,仿佛是幻觉,谈未然屹立原地,缓缓吐出一口气,掌心徐徐有鲜血沿着剑柄流淌下去,从剑尖滴落大地。   另一边常飞扬面无表情,像是成了另一个林谷似的,可惜就是一张俊脸显然有些发黑,像是刚被熏干的腊肉。   谁胜谁负?无数人茫然。   谈未然一言不发地向常飞扬抱拳,再向观战台上一抱拳转身就走。倘若从印清泉几人的角度来看,这一个抱拳致意的动作,更像是对他们而发。   随着谈未然的走动,不知是角度的变化,还是别的原因,胖子在他的伤痕里发现了一下又一下的金色闪光,顿时愣住。   别人也发现了,惊喜不已:“你们看,他的伤痕里怎么好像泛着金光,残存剑魄力量?难道他受伤了。看情形,是常飞扬赢了!”   当众人把目光投向一动不动的常飞扬,却见他微微一动,呕出一缕鲜血。当林谷等人一脸兴高采烈的迎上去,刚开口祝贺他赢了这场切磋,然则常飞扬却面无表情生硬地推开了挡在前面的林谷等人,同样一言不发地扬长而去。   不像是赢了,更像是输得底裤都掉光。   怎么了?究竟谁胜谁负?   难道两败俱伤不分胜败,这也太奇怪了呢。   当胖子林谷等许多人摸不着头脑之时,印清泉等人失声轻笑不已,其中一名首座盯着谈未然远去的身影,目光闪烁着,重提先前的话题,一改口风:“与天行宗的合作,我看可以考虑。”   “附议。”   “同意。”   这一战打到这个程度,算是平分秋色。   可除了印清泉他们,又有谁能看得出,所谓的“平分秋色”是谈未然稍稍暗中相让的结果。让得神不知鬼不觉,除了两个当事人,只有印清泉几人看得出一些端倪。   不能不说,让得漂亮!   ……   赵民陪谈未然读了大半年书,彼此也算混熟了关系。就很少再有一路走,却一路一声不吭的情况。   尽管有时连赵民都奇怪,谈未然哪儿来那么强的好奇心,净是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可这会儿,赵民恨不得随便有个谁来吱一声都好呀,以免这么尴尬着。可惜,没人知道他的心事,索性嘟囔着话,把声音渐渐放大,直到给谈未然听见。   “啊,什么?”谈未然回过神一转头,见状失笑道:“没事,今日的事跟你无关。”   其实尴尬,是赵民个人感觉。谈未然一点没把赵民今日带路去演武山的事当一回事,他这一路上的沉默,是在回想刚才对常飞扬的重点战斗。   常飞扬是双精魄,一是五成剑魄,一是两成拳魄。   战斗中谈未然发现,常飞扬尽管不是一个战斗经验很多的人,不过,相对于这个年纪来说,其实战能力已是相当出色了。应对得当之余,从其一交手就先游走试探的作风来看,也算具备一定战术能力。   这点,显然是得益于演武山。   从赵民口中,谈未然早就陆陆续续获知了一些玉京三子情况。除了纪紫菱喜欢在外飘着,常飞扬和杜庆元都很少踏足外域,偶尔几次去历练,也大抵都是在玉京宗影响力范围里。   其实不是常杜两人不敢去闯,实在是玉京宗太他姥姥的大了,光是统辖范围就超过一百个世界,影响力超过三百个世界。据说,两人连生死搏杀都没遇上过几次。   于是,造成玉京三子的战绩很少,从这点来说,鳌头榜给玉京三子从二百多到一百位的排名,除了参考实力,的确算是比较给面子了。   今日大战虽然一直没施展过秘术与神通,不过,谈未然在战斗中曾隐隐察觉常飞扬有过试图施展秘术的动向,只是克制住了。这时思忖:“就不知是常飞扬没把秘术练好,还是不愿暴露。”   他估计,多半是前者。   寻常秘术,没练到四五阶以上,纵然可以影响到他,也基本影响不了大局,该输得还是得输。就像三阶的“冰封千里”,威能不足,虽可以对抱真境产生一定效果,最多干扰一下战斗进程,大抵影响不到结果。   谈未然前世获得过一本大概类似于“教徒指南”的书,那里面就记着一条:年轻灵游弟子练到三成精魄之前,应当专注一项技艺,最好达到之后再分心练别的了。   毕竟,精魄六成是灵游境的极限。   常飞扬都剑魄五成了,除了练就双精魄,额外分心加练一门秘术也正常。   其实,谈未然有点说不上的小小失望。   常飞扬和杜庆元的实力不容置疑,能冲上四成精魄这个门槛的人非常少,之余又能练就双精魄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能做到前者的,无疑是天才中的天才,能做到后者的,那就是绝世天才。   撇掉神通不说,常飞扬比几年前的甘青棣和夜春秋显然强出一筹,杜庆元显然也比几年前的宋幽若强,大概比当时的甘青棣稍微差了一丁点。   按说,这毫无疑问是荒界同龄人顶尖的实力了。   可是,不知为何,这两人给谈未然的感觉却是稍逊甘青棣和夜春秋一筹,比起宋幽若都要稍有不如。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微妙个人感受,没法用言辞来表述。   像是少了一种压迫力,又少了一种很特别的东西。   总之,这两人不像是他预期中可以抗衡青帝的人。   反而给他留下更深印象的,是那个炼体胖子。   炼体是非常痛苦的事,可一旦练成,就绝对是同境界中的佼佼者。那个胖子完全不精于远战,明知这种致命弱点却不去修炼填补,至少说明这个胖子有毅力,更有专注力。   仔细回想今天的表现,谈未然总结:“还不赖,表现得不错。”   九劫雷音剑魄五成!   霸世剑魄三成!   估计玉京宗也会参考鳌头榜,这么一来,加上上面提到的一门拳魄,这就是三精魄。   三精魄!六阶金身!   足以给玉京宗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了。   今时今日的玉京宗会不会对此太在意,谈未然不知道。但他知道,等到裴东来闪耀,甘青棣爆发,夜春秋腾飞……当一个时代为之疯狂起来,玉京宗迟早会想到他。   这次玉京宗想用他压一压门下弟子们的骄傲,谈未然也不介意正好表现实力与天赋。   还是那句话,你有实力却不表现,凭什么要求别人重视你?   要不是常飞扬多半接不下,谈未然当时都差点施展六成剑魄了。   今天接触到真传弟子当中的一批人,尽管不是全部,也算看到了玉京宗的一些底子。虽然这一些人是属于未来,可如今,谁又想得到未来会来得如此之迅猛呢。   不过,常飞扬杜庆元为首的这批人,能撑得起玉京宗的未来吗?   虽然对玉京三子有点小失望,不过最大失望,却是最想亲眼看一看的人没出现。   纪紫菱! 第736章 聂牧人   这次“切磋”,表面看来波澜不惊。看似连一丝浪花都没有掀起,实则谈未然用惊世骇俗的三精魄,成功地把自己的形象深深植入玉京宗许多人的脑海里。   也许这个小小的印象在今天一点不起眼,是微不足道的。可未来的某一天,它会萌芽成长,产生奇妙的作用。   但谈未然没料到的是,他以为自己在切磋中表现,会在未来多年后才会产生效果。可,其实这时已经给天行宗带来了未知的好处。   单单是他给玉京宗留面子的做法,就让人不得不赞一个。   玉京宗在不在乎,有没有觉得丢面子是一回事,谈未然留下了面子,这就做得漂亮。用某位首座的话来说,就是“知进退,识时务”。   这个年龄的年轻天才,哪个不是一身热血跟火油似的一点就着。能做到这一点不稀奇,考虑他的年纪,就不能不让玉京宗看高他一等。加上实力与天赋,足以看高他好几等。   高到当天目睹的几人回去后,都在第一时间派人调查,一心想把谈未然给收入自家门下。   这几大强者有的是首座,有的是长老,查来查去,莫名其妙地迎来了印清泉的警告,以及宗长空的资料和立场,才让这几位强者怏怏不乐地放弃了。   有宗长空这种超级强者,又哪轮到他们几个破虚境来收弟子,真要收,也是宗长空的事呢。   况且,谈未然又是一宗之主……   这样收徒不算稀罕,但基本都是很小的宗派出了绝世天才,才会发生。当年小不周山演武里最出彩之一的云瑶,就是在演武之后脱离原本的小宗派,拜入玉虚宗门下。当然,玉京宗也给了那个小宗派很是不小的大批补偿,从功法技艺到资源等等方面。   所以,也不能说是不要脸地放手硬抢,这种事毕竟需要当事人的心甘情愿。不然,那就等于往宗门里带炸药包。   印清泉是真的十分看好天行宗和谈未然,有意推动合作。实际上,当日在场好几人当时觉得他的提议,简直就等于送出一条大腿给天行宗抱,这种合作是不必要的。   合作,有对等的,有不平等的,有不同的诠释方法,以及存在方式。   天行宗和玉京宗一个太小,一个太大,盟友决计做不了,结个合作关系是最恰当。   宗长空威名赫赫,乃荒界最老资格的超级强者;明空亦曾是一个地区最有希望成就渡厄的后起散修之一,如今突破渡厄,这个评价自然回来了一半;最后,就是谈未然的表现,堪称惊人无比。   实际上,当印清泉在宗门高层碰面中,提议合作,而遭到反对之后,只点出了宗长空的身份与实力,在场所有人就清楚这种合作是有益的。   面对某些为了反对而反对的声音,印清泉直言不讳:“天行宗当下可说一无所有,但只要有宗长空足矣。有合作关系在,本派某些时候请他来我派帮忙坐镇一两年,或在某事里露个面,你们说他肯不肯!”   所有人都知,印清泉是对的。乱世之际,合作关系中多出一位这样的超级强者,力量就多一分,用人就宽裕一分。   这,就是属于宗派本身拓展的人脉!   比起宗长空的分量,看好天行宗和谈未然之类的理由,反而微不足道。   但,针对这个提议,仍有人表示一定程度上的反对。哪怕在鸡蛋里挑刺,只要有人需要,就一定有人想得出办法挑得出刺。   这就是刁难。   印清泉心知肚明,针对的不是合作,而是他。   实际上,上次的切磋,别有一番隐情。   除了压一压弟子们的傲气,印清泉也不无针对玉京三子等一批有本派强者后裔弟子的意思。   每一个宗派都有本派强者后裔弟子,只是或多或少而已。玉京宗属于多的这一类,并且愈来愈多。此类弟子中有玉京三子等非常杰出的,也有走后门进来,又不求上进的。   关键是,当此类弟子数量多到一定程度,会挤压到其他弟子的成长空间。   他针对别人,别人当然不满,撒撒怨气又怎么了。   与天行宗合作一事,则难免被用来折腾他一番。   天行宗是小宗派,合作是小事一桩,又不会影响什么,拿这事儿来刁难印清泉又怎么了。   玉京宗这么粗的大腿,想抱到总是要费一番工夫吃一番力,如今看在宗长空算是省了天行宗这些工夫和心力。迟一点给天行宗抱到,又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一个小小的天行宗还能翻了天去?   当印清泉这个提议被刁难后,玉京宗很多人如斯心想。   印清泉知道这一卡拖个十年八年是少的,几十年也大有可能。可他考虑再三,觉得合作一事哪怕被拖个几十年也不打紧,于是,出于息事宁人的打算,到底还是沉默了。   有鉴于此,支持东武侯一事,被印清泉暂时按下来先不说,等过了这阵风头再提出。   反正当下大家都在等待乾坤道的回应,这才是当务之急。   印清泉的提议引发的波澜,仅仅只限于玉京宗少数重要人士知道,谈未然这个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这期间产生的争议和刁难。   于是,就更不知道,印清泉接下来在后裔弟子这方面,跟其宗门里里外外的不少强者着实明里暗里又争论又摩擦,引发不少强者闹情绪的现象。   坦白说,这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印清泉这叫自讨苦吃。   不过,往往一个宗派就是有印清泉这种喜欢干吃力不讨好的事的人,才能崛起!   虽说谈未然作为贵宾,下榻于玉京宗较为核心的区域,可他对这些纷纷扰扰毫不了解,早已经继续投入在阅读里,沉浸在思考之中。   添上每日必有的修炼,就构成了谈未然的每一天。   没人知道他的感受,一旦沉入玉京宗海量的藏书里,就每一天都过得十分充实。   看了道典与经义,就才隐隐读懂一些乾坤道的道义,光明道的道义……   看了一些外面根本没有的图谱与说明,才知道一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花草树木,奇珍异兽……   看了一些堪称古董的手抄游记,才明白荒界之外有多么浩瀚,而别的域界又有着别样的精彩……   其实今次能阅读玉京宗藏书,可以说是谈未然撞了很大很大的好运气。   是宗长空在身边,玉京宗考虑有这样一位超级强者,谈未然该知道的大约迟早都会知道。他们答不答应,都不影响谈未然从宗长空那里获得某些根本不在外界传播的见闻和知识。   可实际上,纯属玉京宗自己脑补的。宗长空推崇身体力行,对阅读兴趣不大,虽灭门无数,还真没收罗什么藏书……   加上“大光明剑”和宗长空的少许面子,玉京宗才对此点头。   总的来说也算机缘巧合,不然换做任何一个大宗派,都不会轻易给他看到这些珍贵藏书。   尽管玉京宗允许他借阅的藏书有限,但仅仅是准许看到的,就已经让他获取了不少知识,涨了不少见识。   不管谈未然多么如饥似渴,哪怕恨不得把这种日子保持下去,可终于还是会有结束的一天。   离上次演武山的切磋,约莫一个月后,许存真来到玉京宗。   等得心急火燎的萧迹和印清泉等人,也终于在又一个半月后,迎来了乾坤道派下界的人。   不是寻常的传下只字片言当,也不是普通的传下正式谕令。而是迅速派人下界,并亲自来到玉京宗!   这就是乾坤道的回应。   乾坤道有多重视“大光明剑”?   萧迹印清泉等人大约明白了。   获得来人抵达玉京宗的消息后,萧迹以及印清泉一道亲自出迎,不是什么人多浩大的场面,没有多么奢华的场景,和常规的迎驾规格相比,这次单单从场面来看,多少是显得寒酸了很多。   可萧迹是玉京最强,印清泉是一宗之主,本着不泄密的前提,虽只两人,足矣体现玉京宗对道门的尊敬。   今次乾坤道来人聂牧人,本人对于玉京宗的寒酸迎驾场面不但没有不满,反而颇有几分认可。他这一行算得上是秘密下界,太铺张太浩大,反而不合适。   也许有人需要铺张与奢华来突显自己,觉得那才是对自己的尊重……可聂牧人不是这种人。   当悄然把聂牧人迎入玉京宗之后,萧迹等几名渡厄强者赫然已在等待着他。   聂牧人是玉京宗从没见过的,聂牧人也是生平头一次来荒界,互相见礼之后,虽然乍一看没什么私人的话可说的。不过,玉京宗毕竟底子厚,以往有去到上天界的瑶台强者,提了提名字,三言两语就感觉互相近了不少。   稍稍寒暄几句之后,就进入了正题。聂牧人微微一笑,点头赞许:“今次道门获得你们的奏报,十分欢欣。在我下界之前,道门让我告诉你们一句,你们玉京宗做得好,道门非常满意。”   萧迹等人不由暗觉欢欣,有了这么一句话,也算是玉京宗许诺给天行宗的人情等等给统统十倍赚了回来。   “‘永恒武域’在何处,带我去看看!” 第737章 两个请求   谈未然掌心里的光明骤然释放,万千光亮普照天下。   至纯的纯阳之气。   独特的是,这些光明的气息极为清晰,极其一目了然,那其中所蕴藏的法则力量似乎能让每一个身在其中的人,都可感应得到这份强烈的纯阳之气!   最特别的是,当人走入其中,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感觉,犹如置身于一个超然而独立的环境里。   永恒武域是一个本身存在于大千世界,但又偏偏超然存在的一方天地,值得细细品味。   聂牧人微微颌首,看了谈未然一眼。其实他看得出,这个永恒武域所笼罩之地之所以仅仅只得方圆一百多丈大小,是受谈未然这个临时掌控者的修为影响。   不过,一个灵游小修士而已,能把永恒武域撑得起来,本就相当难得了。   很有趣,此时在场的人有玉京宗的萧迹等几名渡厄强者,以及印清泉,还有宗长空和许存真,哪一个不是一方之雄。可当中最惹眼的,却偏偏是修为最低的谈未然。   所有人都在看着谈未然,宗长空许存真,萧迹印清泉,乃至于聂牧人!   当今堪称荒界第一的宗长空,对聂牧人来说,反而毫无兴趣去关注宗长空,在他眼里,谈未然比宗长空有趣十倍百倍。   光明武域里展开,所有人身在其中细致地感应每一丝纯阳气息带来的感觉和感触。   没错,是永恒武域!   旋即,聂牧人就露出了微笑,愈来愈灿烂:“既然你决意将此宝进献于我乾坤道,道门就笑纳了。”   话音骤然一停,仿佛接下来就没话了,谈未然猛然一挑眉,目光一闪刚抬头望去,就和聂牧人有点儿玩味的眼神碰个了正好,眼神里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是无所谓无所求”。   其实聂牧人没恶意,只是刚确认了光明武域,心情大好开了谈未然一个玩笑。倘若谈未然当真无欲无求,乾坤道还不乐意呢。   一声轻笑之后,聂牧人说道:“放心,我乾坤道不会白白拿人东西,道门自会有赏赐与你。你想要什么?”   谈未然早就想好了,沉声道:“晚辈有两个请求,第一,希望乾坤道今后准许宗前辈进入光明武域中修炼一段时日。”   此言一出,宗长空愣住,许存真也愣住,萧迹等人无不扭头望了过去,流露出羡慕欣慰等复杂神色。   这个天行宗,这个谈未然,对宗长空当真不是一般的好呀。   这次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提出任何要求,是的,就是“任何要求”,只要不超出范畴,乾坤道很可能都不会拒绝。因为,“永恒武域”足矣值得大赏特赏了。   可事到临头,谈未然提出的却是一个这样的要求!   除了聂牧人,所有人都知,这个请求完全是为了宗长空!   萧迹等人不知宗长空的跟脚,可他们显然知道,宗长空纵横天下威名赫赫的“光明自在剑”。   这,这个请求……不对啊,不应该是这个,原本合计的就不是这个。宗长空猛然地一阵阵心神激荡,只觉一股股暖流涌入五脏六腑,难得地陷入了一刹那的恍惚。   感动在心里一点一滴的流淌着,宗长空忽然笑了,久违了,这种感动,这种感觉!   若然能进入光明武域里持续个几年几十年来静心参悟,绝对对宗长空的光明剑魂的未来道路有巨大裨益。   甚至,突破真魂也大有可能。   他也不是没想过,如果谈未然能先把大光明剑留下,让他参悟个十年八年再交出去。   倘若真要拖个十年八年,就会……譬如黄泉道怒极之下,派超级强者来犯,这算是直接的。又譬如黄泉道一旦没了拿到大光明剑的希望,便可能直接将这消息捅出去,天行宗和谈未然瞬间就会成为“六大”的靶子。像这种恶毒的法子,别说黄泉道,就是宗长空自己都可以想出几个。   考虑到如此强烈的副作用,宗长空便也提都没提这事。   奇怪的是,谈未然也从没提过。为此,明空和许存真都斥责过他粗心大意,应该考虑先把大光明剑留给宗长空参悟一阵子再处理的。   没想到,谈未然在这个时候,却突然提出了这样一个奇峰突起的请求。   是的,堪称奇怪的一个请求。   可深悉天行宗处境的宗长空与许存真细致一思量,又才发现,这个奇怪请求却是唯一能满足天行宗和宗长空需求的。   一转念之间,众人着实转过许多念头,聂牧人不知众人的想法,诧异打量谈未然,不置可否:“说第二个。”   谈未然盯着聂牧人一会,这个人一定不简单,绝对得到了乾坤道的信任,不然不会被派下来拿大光明剑!也许可以……思绪在脑海沸腾不已,他正要开口,宗长空似乎察觉什么,猛然抢在前头说道:   “天人界牌!”   “他的第二个请求是天人界牌!”   没错,这是他们原本合计想要的赏赐之一!   可谈未然脑海里盘桓的念头,绝对不是这个。   “我要听你说。”聂牧人一指谈未然。   宗长空一双充满严厉的目光,无声中将意思表达得淋漓尽致。谈未然思绪百转千回,放弃了刚才产生的想法,深深一叹:“不错,晚辈的第二个请求,正是天人界牌。”   聂牧人满意地点点头,这对乾坤道来说真的微不足道,一抹之际翻手取出一物抛飞向谈未然:“我代表道门准了,天人界牌给你。至于光明武域,准许他将来进入参悟……”   侧转脸打量了宗长空一眼,意味深长:“最多三次,累计三百年!”   参悟光明是真的,可从某个角度来说,其实等于给宗长空找了个临时靠山。聂牧人的话点透了,就是明明白白说:将来宗长空遇上危险和麻烦,乾坤道不会出手相助,但可以允许他去躲三次,或用三次乾坤道的名与势。   当然,宗长空要是想进入光明武域参悟,那就最好一次都别用。不然,三次用完,所谓的累计五百年时间就作废,没机会用了。   这等好处若是说出去,天底下的散修瑶台强者们九成是要羡慕得眼睛发红的。   有了这个请求做铺垫,将来宗长空去了上天界,哪怕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哪怕情况再坏再糟,最起码可以借三次乾坤道的名和势。   可以想象,宗长空将来的上天界之行,将会有一个别人根本羡慕不来的良好开端!   ……   谈未然对玉京宗宁可要人情,也没开口要天人界牌,是非常正确的。   幸亏没开口,不然,这个口子就被玉京宗给提前堵死了。   因为玉京宗作为荒界最强宗派之一,这个立场就决定它基本不可能乐意看到超级强者频繁下界打乱局面。说白一点,玉京宗宁可欠两个人情,都不想看到宗长空去了上天界,又因天人界牌而某一天杀了个回马枪!   聂牧人答应了请求,玉京宗就是内心不爽,也只有默认事实。   不过,萧迹印清泉等人也可以自我安慰。经过今次,宗长空与玉京宗算是有交情了,当今局势也正在持续混乱。将来他就是杀个回马枪,也不是针对玉京宗,不会让局势更乱。   如此一想,果然安慰多了。   至于说另一个请求,虽然萧迹等人羡慕得眼睛都快绿油油了,可其实聂牧人对此不以为意,参悟是小事,三百年也没多久。   再说,光明武域是光明道的,又不是乾坤道的永恒武域。   聂牧人甚至觉得给的太少,谈未然的请求不够,达不到今次道门赏赐的标准。他特地从自己的寂空界石里取了一件十阶灵器,以及一些灵液和药材之类的,交给谈未然以为补偿赏赐。   有趣的是,聂牧人补偿的这些,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多数是在下界用不上,或用了太浪费的。   虽然他没直说,谈未然他们估计,这些大概主要在上天界通用。正好,宗长空以后去上天界用得上。   事后,宗长空曾问谈未然,当时想说的第二个请求是什么,谈未然没告诉他。   不过,有一点他的推测没错,聂牧人的的确确不是寻常瑶台强者。   乾坤道绝不会让随便一个门人就这么下界来把大光明剑带回去,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看出其中的信任。   大光明剑交出去了,谈未然和许存真都有一种浑身为之一轻的感觉。只是又在同时泛出难言的百般滋味,真真难以描述。   不过,却还有一事有待完成,那就是公布“进献大光明剑”!   此事到了这一步,剩下来的环节无非就是玉京宗和天行宗的配合,以及聂牧人的个人实力!   聂牧人不是寇雷。   乾坤道有多重视大光明剑,此人就有多强。   是谁都明白,聂牧人的实力不是问题。所以,当进献一事一公布,黄泉道必然的亿万里奔袭,玉京宗有此人配合,肯定不在话下。   可以想象,黄泉道闻讯后,万里奔袭想夺大光明剑,结果一头撞入玉京宗圈套里的场面。   想到这,谈未然心情就突然变得很不错。   当然,这后续的一部分,也需天行宗出一个代表性人物,来“进献大光明剑”。   这个人是匆匆赶来的许存真。   将后续的一些布置与配合谈好之后,谈未然和宗长空踏上了归途。 第738章 遇险   既然是回程,谈未然决定不用飞梭,径直穿行各个大千世界。   反正又不急,不如一路穿行世界,静下心来看一看玉京宗势力范围内的情况,顺便了解浮屠岛一带的情况。   浮屠岛是十大地区之一,与中央地区接壤,另一边与九曲海相邻。虽然一看就知,浮屠二字是出自佛家,其实是源自很多年前古代的某一个时期,跟雷音道大觉寺完全没有关系。   从九曲海去中央荒界的路线,必有两三条一定要经过浮屠岛地区。当然,只要你肯花时间绕路,没有绕不掉的大千世界。   虽说天行宗和东武势力一个刚扎根陌上荒界,另一个还在东武荒界拼命壮大崛起。可既然谈未然知道未来诸侯并起,争霸天下,他就有理由从现在起高屋建瓴地为宗门,为父母筹谋未来!   “玉京宗……”谈未然每每想到这,就忍不住踌躇。   有了这次深入玉京宗并逗留一年多的日子,他可以感觉得出,玉京宗的情况有点不太妙。   当然,玉京宗仍然是当今荒界最强的宗派——其实在这个时候,连那个“之一”都不用。   厉人狂老去,即将突破入瑶台境。   所以,在牧人邪等新一代成就渡厄之前,玉虚宗的确可以从名义上和实力上,与玉京宗并肩,但也的确还没有实力能把玉京宗从荒界最强的宝座上挑下来。   至于甘青棣这一代……这正是谈未然顾虑的。   今次深入玉京宗,又打听又观察又交手,玉京三子的实力和天赋或许数一数二。不过,除了纪紫菱,常飞扬和杜庆元都没有给谈未然一种能与甘青棣和夜春秋媲美的感觉,或者说是内在气质!   玉京三子,未必挑得起与甘青棣夜春秋抗衡的重任。   倘若玉京三子尚且挑不起,玉京宗门下又有谁可以做得到?   胖子?   林谷?   如果在以前,谈未然会问:偌大的玉京宗门下天才云集,难道连一个能与甘青棣抗衡的弟子都找不出来?   今次玉京宗之行后,他有一种预感,恐怕玉京宗是真的找不出这样的弟子了。   有也出不了头,露不了峥嵘一面。   玉京三子,全是玉京宗强者的后裔。   赵民的孙子就是被一位强者后裔挤下去,失去成为真传弟子的机会,以至于怨言不少。谈未然对此类情况的一些了解,不少就是赵民透露的。   想一想当日切磋时众多玉京弟子表现出来的众生相,谈未然就可以想象了。   像这样的强者后裔,玉京门下还有很多,不少成为了真传弟子。不可否认,这些弟子如常飞扬杜庆元等人,的确有天赋和实力,但挤压到了其他真传弟子们的成长空间,这也是事实上存在的。   这种挤压是方方面面的,甚至是无形的。但身在其中,则就一定会感受得到。   在这种情况下,该出头的早出头了。出不了头的,今后照样很难脱颖而出。   谈未然猜,玉京三子就算不是常飞扬等三人,多半是别的强者后裔,轮不到胖子和林谷。   想到这,他就忍不住低骂一声:“倘若玉京宗挑不出合适的人,甚至没人站出来顶住青帝,那就棘手了。”   对了,前世崔思雎为什么向青帝屈服的?   除了星斗宗在黄泉战争里几近覆灭,而星耀宫又不是太给力,给不了太强力支援之外。真正最主要的原因,不就是没有玉京宗没人顶得住。   不然,崔思雎好歹一世枭雄,不到万不得已,又怎会对人屈服。   如今,东武崛起。未来直面甘青棣和玉虚宗的……可能就是父亲母亲。   不过换一个角度来看,没了玉京宗在前面顶着,可能是麻烦,又何尝不是机遇。   对此,谈未然理顺思绪后,弄清现状,揣测未来可能面对的变局之后,就不再多想了。   其实每一个大千世界一定有自己的特点与特产,也许是风景迷人,也许是地理特殊,又或者是环境独特等等……   加上历史、环境、本土人、很多哪怕只是稍稍不一样之处,往往纠缠在一起就形成了一个个世界的特色。像是云台会猎的所在地,像是云骸原等地各自的特色就令人津津乐道,值得人们为之留步欣赏。   像是浮空海,像是巨林深渊,这些都是大名鼎鼎的所在地,是谈未然听过,可惜却从没亲自到过的地方。   有趣的是,虽然修士寿命比普通人漫长,可往往修士当中肯静下心来欣赏的却更少。   好在环境上的独特,虽然对谈未然这种赶路的人来说是很少能看到。可每个界桥城却都多多少少地彰显着本土特色,所以,能一路哪怕是走马观花的欣赏过来,也是一桩相当心情不错的事。   除了走走看看,收集一路各个大千世界的资料与背景。谈未然多数就是在修炼,以及接受宗长空的教导,不仅仅是武道上的,还有经验和见闻。   传授之余宗长空也没闲着,一路都在专心抄录自己会的多种技艺,以及修炼心得等等,准备留给天行宗。   最有意思的是,末了,当了几千年浪荡散修的宗长空,居然想起一事,特意提醒道:“谈小子,你平时若有什么修炼心得,练气?技艺?都可以记录下来,以便于天行宗将来的后辈得益其中。”   “……”谈未然发誓,他还真没想到过,年纪轻轻的,怎会想到多年后的晚辈用得上,他脑洞没那么大。   可这一说确实有道理,说起来,恰恰就是底蕴的一种体现吧。   这种长辈修炼心得愈多,培养强者就愈有心得。哪怕某一天宗派衰败了,重振旗鼓的几率也会高无数倍。   一路无事,渐渐来到接近陌上荒界的一个世界。   刚出了界桥,谈未然目光触及某处一晃而过的背影,微微一愣:“咦,刚才那背影,怎么感觉有点像大师姐?”   显然,唐昕云这个时候不可能在这里,而是该和同门在一起。   估计看错了,谈未然失笑:“嗯,真有些想师姐师兄他们了,还有蕊儿,上次回家可是连宗门都没来得及去的。”   和宗长空说好等一会在酒楼碰面,谈未然便独自活动,先去卖书的铺子里转一转,把自觉用得上的书都给买下来,又在卖武道秘籍之类的所在看了看。可惜,没漏拣。   说起来,真有一些强者是捡漏所成就。虽然前世听过不少,不过这一类奇闻轶事里大多数没多少细节。像十重金身和傲意凤凰诀这种出现在店铺里的超级大漏,大概很难再复制。   把该花掉的灵石都花掉,换成价格涨得还不大,又产量不多的金属材料等本地特产。   谈未然有兴趣地转悠一会后,来到约好的酒楼,宗长空还没来,刚要点菜,不远处又是一个像极了唐昕云的身影晃过。   这次,谈未然觉得没看错:“大师姐!”   那女子正在酒楼另一边跟人说着话,闻言转身:“老幺?”   两人惊喜交集地迅速走近,当头不约而同就是同一句话:“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不能在这!”   又是除了语气之外完全相同的一句话,唐昕云瞪眼:“少废话,我是师姐,我问你呢。”   环顾一眼,发现酒楼客人盯着两人,谈未然急忙扯了唐昕云到一旁坐下,看看左右才说道:“我那边的事忙完了,剩下的有许老祖就行,我和宗前辈不就回来了。大师姐,倒是你在这里干什么?”   唐昕云脸色瞬间沉下来:“不,不止我。大鹏,王铁,还有縢老祖他们,大家都来了。我刚才在这里,是在询问燕独舞的下落。”   向酒楼客人问燕独舞的下落?谈未然心头忽然涌出不安感,有一种不祥预兆在内心涌动。   唐昕云眼睛发红,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恼恨的,她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都被谈未然听得清清楚楚,直如雷霆贯耳:“苏宜老祖和……燕独舞,她们可能出事了。”   十二天前,唐昕云他们全在宗门,一切如常,该修炼的修炼。   本该在东武荒界保护谈追的明空,也因局势的缓和,又有宋慎行等人的到来,令得谈追夫妇身边可信任的实力大增,因此得以抽身前来宗门一趟。   谁知,当日忽然杀来一只鲜血淋漓都结痂了的七品虎头鹰,闯入天行宗山门范围,迅速惊动大家。   刚一见到虎头鹰,众人就立刻认得,是苏宜的御兽!   虎头鹰当时又受伤又疲乏不堪之极,鲜血淋漓,令人不忍目睹。却拼命地叼着众人焦急不已地又拉又拽,催促大家出发,当时它爪子上还挂着的破烂布条,显然来自华服法衣。   虽然它还不能说话,毕竟有了一定程度的灵智,当它表达出苏宜和燕独舞有危险的意思,天行宗众人登时就坐不住了。   于是,揪心的天行宗所有能出来的人都一起来了,一边治疗虎头鹰,一边跟着它一路追寻来了这儿。   虎头鹰带着他们去到界桥城大约五百里的某地,据它的表达,燕独舞和它似乎是被强敌追击,一路疯狂逃窜到这里。大概是觉得彻底甩掉了敌人,又距宗门比较近,心理上安全多了,当时一人一妖禽疲累到一闭眼就睡着,一坐下就不想起来的地步。   可休憩之后,当它醒来……   燕独舞却不见了! 第739章 金蝉堂   燕独舞不见了!   尽管有一些不祥预感,听到这,谈未然仍然忍不住深深吸一口气,靠着凉飕飕的空气入心入肺,才能压下情绪上的猛烈波动:“然后呢?”   然后的事,其实可以想象。虎头鹰撑着伤势寻来寻去,虽然寻到了一点线索,奈何,线索也就在那儿中断了,又焦急又愤怒还无奈的虎头鹰总算有一定灵智,又有一定本能,想到了苏宜的同门,于是用最快速度往陌上荒界赶来。   按当时情形,这是仓促之下最好的决定。   虎头鹰先是身受重伤,又按苏宜说的带着燕独舞逃窜了十多个世界,早已疲累得不得了,根本无力战斗。以当时情况,真要寻到了更多线索,估计就是一个灵游初期,甚至抱真境就可以要了它的命。   线索中断的情况下,不如赶往天行宗知会大家。一来一去或许耽误一些,至少不会连苏宜和燕独舞是生是死的消息都没有。   师祖谢安民,就是这样一去不返生死无踪。   再然后,当縢永清等人一起到来,虎头鹰带了大家去到燕独舞不见的地方。旋即,虎头鹰在前面带路,去到它当时找到一点线索的所在地。   “找到了?”谈未然直觉不安,倘若真有线索,大师姐就不在这里挨个问人。   “找到了,又没找到。”唐昕云苦笑:“老幺,你是不晓得。那是一个树林,离他们当时休憩之地,仅有不到三十里路。在那里,找到了很少一些战斗痕迹,推测可能燕独舞是在那里与人发生过短暂的战斗。”   “再然后,就没了。”   “没了?”谈未然愣住。   唐昕云又苦笑起来,是没了,线索就在那里中断,没了战斗,也没了痕迹。一顿,她想起縢永清几人的判断,又补充道:“明老祖他们都认为,她没死,但很可能被对方抓活的了。”   最后线索所在地点,离一条道路只有大约十多里路,算是比较接近。那条道路,又是通往界桥城的。正因此,縢永清几人考虑得比较周全一点,所要搜索的地方也要多一些。   所以,这两天下来,唐昕云就是跟縢永清在界桥城里打听消息,寻找线索。   遇上谈未然,是意外,也是必然。   毕竟,这是返回陌上荒界的必经之地,又是界桥城,决意穿行世界过来的谈未然和宗长空有一定几率会碰到他们。   “老幺,你平素聪明,你说说你的看法,看我们有没有漏了点什么。”唐昕云充满期待,与其说她是期待谈未然,不如说她是在期待燕独舞没事。   虽然她对当年燕独舞差点坑了谈未然的事颇为耿耿于怀,对燕独舞的高傲性子相当看不顺眼。但毕竟多年相处下来,也算知道那小公主人不坏,就是脾气差性子差,该放的也早放得差不多了。   谈未然再次陷入沉思,对方究竟是谁,为什么抓活的?   “我想起了一些事。”微微一顿之后,谈未然环顾一眼,酒楼上客人不多,毕竟还是有一些:“縢老祖人呢,先找到他再说。”   刚要走出酒楼,又想起了宗长空,身形微微一滞,就听到耳边响起宗长空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们先去,你们在明,我在暗中,以免打草惊蛇。”   谈未然思绪一转就反应过来:“还是前辈经历多,想得周到。这事最要紧的是找人救人,宗前辈实力太强,万一打草惊蛇吓到敌人,就别指望找到燕独舞了。”   唐昕云走在前面带路,忽然说道:“老幺,你说我们能不能找到她,救回她。”   “师姐不是不大喜欢她吗?”谈未然思绪百转千回,唐昕云没提苏宜怎么了,这恐怕……   “可她是同门呀。”唐昕云其实弄错了,燕独舞还没正式归宗,至多透过苏宜那一层师徒关系,算得上半个同门而已:“听绿儿说,你们一起去百里洞府,她和苏老祖有没有得罪谁,还是什么人做的?”   沉寂一会,谈未然说道:“找到她,就一定救得回她。”   “至于别的,等一会见了縢老祖再说。”   ……   城主府的门吱嘎一声被打开。   一名老者一脸温顺地在前面带路,陪同着縢永清从门内走出来,再亲自送出一会:“縢大师,您放心,若有什么线索,我们一定会通知您。”   “替我谢过谢城主,若有线索,只当我欠了谢城主人情。”縢永清用诚恳的态度,向对方表达了自己的请求。   “一定一定,您放心。”这老者呵呵地笑了起来,一边说着,一边一步一步地折返回到城主府里。至于縢永清的请求他有没有听到,或者是没有认真听,从表情来看,绝对分辨不出来。   吱……嘎!   门,又一次重新关上。   不知为何,这人和这开关门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幽深,一种老朽,总令人不舒服。   就像是深宅大院里面的某些带着冰冷与腐烂的气息,这气息仿佛成了气味,在鼻子里是如此地挥之不去。   此时,縢永清就感觉到不舒服。   但他没法说出口,作为一个非本土的过路神照强者,他来拜访本土界桥城城主,能得到接待,之后,又有城主府邸的大总管亲自送了他出来,这就已经是一种礼遇了。   虽然是个小小的界桥城,尽管城主是个不算多了不起的神照境,可他们背后则通常是一整个大千世界。   哪怕对他的请求敷衍了事,碰一鼻子灰,他连一句指责的话也说不了。   可是,线索呢,燕独舞的线索呢?!   没了界桥城的地头蛇,怎么找线索!   当縢永清思绪混乱,情绪又怒又无奈之时,忽然一个声音在数十丈外响起:“老祖,您来这儿找城主这个地头蛇寻线索,思路是没错。可惜,方法错了!”   谈未然?縢永清猛然回头,惊喜交集地看着谈未然跟唐昕云在一块向他走来:“你怎会在这,明空不是说你们还得忙一年半载吗。”   可以看得出,縢永清松了口气。燕独舞遇险了,万一谈未然要再出点意外,那就是老天要阻挡天行宗崛起。虽然知道谈未然应该是跟宗长空在一路,可一天没见到人,总是内心有那么一丁点的放不下。   “是还得有一些配合,估计得忙上一两年。不过,那包袱被我甩给许老祖了,如今我算是得了解脱,暂时无事一身轻。”谈未然话锋一转:“不止我来了,宗前辈也来了。”   眼下不是寒暄的时机,三人没有废话,很快就交换了一下,把所知的线索给谈未然一说。   谈未然也提出了一点:“老祖,您去金蝉堂问过这方面的消息吗?”   縢永清微微皱眉,想说金蝉堂应该没有这种小事的情报吧。   别忘了,金蝉堂的情报也是花钱买的。不是有价值的人和事,也不会花这种冤枉钱。燕独舞纵然在北燕国和天行宗来看,十二分之重视,可别人不知道啊。在别人来看,她到底只是一个灵游境,金蝉堂怎会关注她,买和她有关的消息。   转念刚想到这,反而一时思绪顿住无声,愣了一会一拍额头,懊恼不已:“我疏忽了!我们这就去。”   “老祖,您去知了,我和大师姐去黑楼。”   路上,唐昕云一脸疑问:“金蝉堂?”   “你不知道?大师姐,你太让我失望了。”谈未然满脸“师姐你怎么可以这样”的表情,见唐昕云凝眉表情不善,有施展抓耳龙爪手的势头,他急忙介绍:“‘知了’是金蝉堂的别名,是个贩卖消息的组织。”   金蝉堂和烟雨楼干的是一个勾当。就是业务范围不一样。反正干这一行的,没有谁能把这项事业做到雄霸三千荒界的程度。   唐昕云没听过,这纯粹是经验问题,行走得不够多,也不够深入。不然,迟早会知道的。   想了想,谈未然特意强调:“师姐,这些个金蝉堂烟雨楼什么的,有接触没关系,但千万别信任他们。他们烂起来不要脸起来,有时可以卑鄙无耻到没有下限。”   见他说得认真,唐昕云点点头表示记住了,又问道:“对了,刚才老祖说疏忽了什么?”   疏忽了虎头鹰。   荒界关于御兽这方面的传承没多少,纵横三千荒界,一般情况下,真的不容易遇上拥有御兽的人。因此苏宜的七阶虎头鹰和燕独舞只要被人看到,并把消息卖掉的话,金蝉堂就一定肯花钱买情报。   縢永清他们没想到这点,只能说思维有盲点。不是谈未然比大家聪明多少,只是他初来乍到,反而不存在这个盲点。   边说边走,没一会来到界桥城一个冷僻地带。   转角过去就是一个小小店铺,一如既往的平凡和懒惰。单单是一块随着寒风摆动的招牌,都透着一股懒洋洋的气息。而在招牌一角有一处焦黑,形状犹如一柄食指大小的小刀。   黑店,到了。   当谈未然二人找到本地黑店之时,縢永清已经站在金蝉堂询问:“前段时间,有一只受伤的虎头鹰和一个年轻姑娘从外域来到,有没有他们的消息?”   “……有,您是要虎头鹰的下落吗。虎头鹰消息比较昂贵,受伤的就更贵,需得二十四万块灵石。”   “不,我要和受伤虎头鹰一起出现的那个年轻姑娘的消息。”   “……也有。”   縢永清绷住的神经终于一缓,来对了! 第740章 救人如救火   其实,谈未然对黑店没抱什么希望,弄一些大事之类的情报没问题,寻求一两个人的消息这种细致的情报,就不是黑楼擅长的了。   黑楼靠的就是遍布三千荒界这个优势,搜集大方面的消息比较强,反而在某些具体的细致的事上面远不如烟雨楼金蝉堂等组织。   接触过黑楼的人基本知晓的黑楼情报的特点,所以縢永清根本没想过要来黑店问消息。   可谈未然却知道得多一点点:黑楼之所以可以把业务扩展到三千荒界,成为足迹踏遍整个荒界的有数几个势力之一,很大程度,是靠的联盟。   莫要忘了,黑楼是一个联盟。   一些黑店要么是得到联盟支持后开的,要么是先开店后加入的联盟。严格说,大多数黑店算得上是私产而已,联盟更多是在背后串联和撑腰的那个。   本土人开的黑店,又在界桥城这种龙蛇混杂的所在地,这意味着消息灵通。只不过,碍于黑楼的规矩,又碍于金蝉堂之类的狠角色,从不拿出来公然售卖。   但真要有熟人来买,私下售卖赚点小钱这种事,黑店老板还是不会反对的。   若不是谈未然前世在黑楼混过,还真不可能知道这种根本不起眼的小秘密。   虽然这里的黑店,是不是本土人开的,会不会有燕独舞的消息,他一点儿也不知道。可事关燕独舞的下落,哪怕几率再小,他怎都要亲自来问一问。   事实很快就证明,这一趟没有白跑。   当他取来代表身份和关注度的小银刀,年纪不大的黑店青年老板从一脸“老子不在乎你是谁,不在乎做不做你生意”的表情,迅速动容,变化出“哟呵,银档呢,看来黑楼挺关注的,倒不能说是外人了”这种神情。   黑店老板的表情生动无比,又有一双粗犷的眉毛,相当传神地用不同表情表达出不同的含义,让谈未然佩服不已。   “与虎头鹰一起出现的女子?”   “没错。虎头鹰是七品,女子年纪不大,但异常漂亮。”   当谈未然把虎头鹰受伤和疲惫,燕独舞的相貌等情况大致一描述,黑店老板又迅速眉飞色舞,仿佛在说“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听别人说那小妞很漂亮呀”。   要不是心情不佳,时机不对,唐昕云看着对方传神的表情,是真的想要笑出来。   “我知道,二十天前的事嘛,听朋友说,很久没见人这么嚣张地赶路了。一只七品虎头鹰,一个相貌极美的年轻女子,令人印象深刻,怎会没有人注意到,哈哈,你们来问我是问对人了。”   “要说那只虎头鹰,它走了。至于去了哪儿,我就不知道。”   咄咄!谈未然指头在桌案上敲了几下,透出一股凝肃:“人呢?”   眉毛又粗又浓的青年老板打量谈未然一眼,又打量唐昕云一眼,那眼神不知是太直接还是太热切,令唐昕云感觉不大自在:“我不要灵石,愿求这位美人儿的姓名与来历!”   登徒子!唐昕云拧眉,顿时生出怒意。谈未然盯着这青年老板,一抹储物袋取来一袋灵石,扔在案头上:“说吧。”   “我要名字!”青年老板满不在乎。   第二袋灵石被扔出来,谈未然眼里一缕光闪出,道:“你经营黑店,就该知道,莫要随意探寻别人的身份,说吧。”   这青年老板看也没看灵石,和谈未然的目光凝固了三息,不知是否承受不住眼神里的冷凝,率先转开目光:“别的我不清楚,你要找的人,有没有用别的方式离开我不知道,但肯定没从界桥城离开这个世界。”   人还在!谈未然一闭眼,脑海里全是这个令人喜悦的答案,人还在这个世界,那就有机会找得到。真好,他深深吸气,又扔出一袋灵石:“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老板没答他,直到他和唐昕云转身走出十来丈,眼看要转角离去,才突然冲着唐昕云高喊:“我叫任随,美人儿别忘了!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这个混蛋!”唐昕云恼怒不已,要不是燕独舞的事着紧,她就想马上回头教训那厮一顿。   任随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有点耳熟,一定是哪儿听过似曾相识。谈未然反复想了想,也没想起来,回过神问道:“你们寻到的燕独舞的最后战斗痕迹,可以确认没有破虚境出手?”   “连神照气息也没有,是縢老祖他们判定的。”唐昕云也想到了,分析道:“按那混蛋所说,燕独舞很可能还在这个世界。”   不走界桥,就得走天外真空。   想破空而去,就首先需得神照境以上修为,这连起来一想,线索就比较清晰了。   想知道最近二十天,这一带有没有人破空离去,有没有感觉到空间涟漪,还是比较容易的。用这个判断方法虽说有一定局限,不过,倘若对方真是生擒了燕独舞离去,多半不会绕到十万八千里外再破空。   重要的是,谈未然很清楚,除非搭乘飞梭之类的工具,神照境一般不走天外真空。   天外真空又漆黑又危险,除非有目的,或是赶路,不然谁都不喜欢,又不是心理有毛病,谁喜欢往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钻!再者,莫说神照境,就是真遇上危险,破虚境渡厄境都照样有栽跟斗的时候。这就是哪怕灵游境勉强可以在真空活动,却从没人这么干的原因。   听了彼此的分析,唐昕云一声长叹低沉:“总算有点收获了,就怕找不到线索,找不到人,那就,那就……”她不敢去想最坏会发生什么事。   寻到现在,至少黑店的消息说明,燕独舞虽然被生擒,但还没有被敌人带着离开这个大千世界。这就是不幸中的大幸,缩小了搜寻范围,总比两眼一抹黑的好。   一盏茶工夫后,两人就已来到约好的地点与縢永清碰头。   刚一见面,就见縢永清一脸振奋之色,唐昕云和谈未然没来由地心下一喜,满含希冀:“老祖,有线索了!”   “多亏未然提醒,否则就犯下大错了。”看着谈未然,縢永清神色又是喜悦又是欣赏,有这样一个天赋极出众,又不乏能力的弟子,可以说是天行宗的幸运。   一转念又想起了燕独舞,燕独舞的天赋与实力毋庸置疑,仅仅不如谈未然。若是这两人都顺顺利利成长起来,又有唐昕云等人的辅佐,可以想象未来天行宗必可在这一代人的率领下,迈出最重要的崛起一步。   前提是,要顺利成长起来。   可以影响一个年轻天才成长的因素太多太多了,幸好,谈未然很少受到影响。一眨眼的功夫,縢永清不知转出了多少个念头,定了定神道:“幸好去了金蝉堂,那里真有燕独舞的消息。”   “十八天前,有人在战斗痕迹那一带的路上,见到燕独舞被几个蒙面人带走。”   “蒙面人?”谈未然神色微皱。   縢永清在金蝉堂购来的消息,是来自当时路过的人之一,那人知道虎头鹰和燕独舞是一起的。所以,见到燕独舞的时候,就想起了虎头鹰,说白了,当时那人起了贪心,想顺着燕独舞找到明显重伤的虎头鹰。   不论如何,据卖消息那个人所说,似乎当时燕独舞是被铁链锁住了,而且当时那几个蒙面人有点忌惮她。   然而,最重要的消息是,几个蒙面人是带着燕独舞往界桥城方向消失的。   縢永清花了大价钱,金蝉堂查证了一下,其中细节不必赘言。总之,金蝉堂有几条侧面线索可以表明,几个蒙面人带着燕独舞的确是来了界桥城。   总之,肯定是在界桥城方圆百里以内。   说到这,縢永清重重一掌拍案,又怒又无奈的骂了一句:“可恨,金蝉堂没留意到蒙面人是否带着燕独舞离开了本土。”   嗯?谈未然和唐昕云猛然互看一眼,掩不住互相激荡的心情,一刹那只觉得这次黑店得来的消息,太有用了:“我们在黑店也得了一个消息,她肯定还没离开这个世界。”   或许好消息来得太快太突然。縢永清足足愣了一会才消化掉,唐昕云正好飞快地把在黑店得到的消息三言两语道来。   燕独舞没死,她被抓了,如今就在界桥城地界里某一个地方。   也许是城里,也许是城外!鬼才知道!   深深一口气吸入胸膛,冷静一些,谈未然先对縢永清说道:“明老祖和林老祖当下是在什么位置?”声线一顿之后,抬头向天对着飘渺的空气说道:“宗前辈,请帮忙知会明空老祖他们尽快赶过来。”   “我们在城主府等他们!”   城主府!唐昕云微微呆住,居然猜得出老幺想干什么,心脏噗噗噗地疯狂跃动。縢永清心神一凛,他熟悉谈未然一贯高效简练,直指目标的作风:“你不会是想……”   谈未然摩挲下巴,一笑洒然:“我只知一件事,有困难,找城主。”   縢永清略微犹疑不决,接下来唐昕云一句“救人如救火”,让他毅然义无反顾。   霎时间,谈未然率先踏足飙上天空,唐昕云和縢永清紧接着跟上,三道轰然化光飙向城主府! 第741章 先礼后兵   城主府,一名下人一路小跑而入。刚一见暖和和屋子里懒洋洋的大管事,连声道:   “大管事,那位大师又来了。”   “怎么又来了?”大管事皱眉不悦,又迅速隐去:“又来干什么?”   “小的不知道,不过,那位大师这次带来了两位年轻人,是两个漂亮人儿,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哼。”大管事关峰从鼻孔里出了出气,又是那个人?最烦这些个个嚷着要拜访城主的修士了。城主日理万机,岂有时间一个个见,也不晓得这些路过这里的外域人哪来那么多事。   像今天这个,平白无故地登门想请城主寻人,界桥城哪天不失踪个三五个人,不见了个人就来请城主寻人,寻得过来吗。   在界桥城一带失踪的人,哪还有找得回来的。   虽然有点腻味今天这个一而再再而三的神照强者,关峰还是在接待时尽量做到了表面工夫,等亲眼见了和縢永清一起来的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修士,顿觉眼前一亮,心想小三儿这回倒是有点眼力见。   不能不承认,这男的俊俏,女的漂亮,散发着不同寻常的气质,有一种关峰也说不上的独特感。要不是一个显得年纪稍稍小一点,两人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对世家所出的璧人。   尤其是那个自称谈未然的年轻男子,更是偶有目光扫来,关峰就每每有一种被精神震荡的错觉。   关峰跟了城主在界桥城不少年,不说阅人无数,却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一见这两人,就微微察觉得出两人身上有一股子风尘仆仆,那是行走天下的气息,唯独是少了一股子贵气与傲气。   哪怕生得再好看,也肯定不是世家子。   关峰心想着,脸上挂着不变的微笑,做出诚恳之色:“縢大师,当真不是小的不愿为您通报,只是您三个时辰前才来过,城主是百忙之中抽空出来见您的,这会儿正忙呢。”   “要不这样!”说到这,关峰叹了口气,脸皮上生动地做出为难之色,继而流露“如果大师真的需要,我就帮你一把”的表情:“城主跟小的交代过,如果縢大师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小的说,小的若能做到,则一定替大师做到。”   其一脸发苦的表情,似乎力图让眼前三人相信他是真的很诚恳,而绝对不是敷衍。若不是关峰年纪一把,卖起萌来太丑陋,怕是会忍不住卖个萌什么的来表达“其实我很有诚意哦”。   哪年没有三五个神照境来拜访城主,别人见也见不到的强者,他见都见得腻味了,早没了那份神秘感。不过,私底下再怎样都好,表面上的恭敬还得做到位。   毕竟城主以前就交代过,待客须得客气点不是。   虽然这次他内心不耐烦,可至少表面工夫是做到了,不是吗。   看看那个俊俏的谈未然无话可说的表情,唐昕云一脸不痛快的表情,关峰忽然油然生出一缕得意,神照境又如何,生得好看又如何,想见城主不照样得我点头。   “我这次来拜见刘城主是有要事相商……”縢永清说到这,忽然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眼里闪烁出一种同情的目光。   谁找城主不是有事,难道说还吃饱了撑着找城主消遣来着?关峰心想着,突然一下子就感觉不到半边脸了,仿佛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外力,促使他整个人忽的一下子又在瞬间原地旋转起来。   足足转了八圈,轰然像被砍伐的大树一样倒下之际,才感觉得半边脸又回来了。只是却剧烈无比的痛,痛到那半边脸像是被成千上万枚针扎着,经历了麻木,痛苦,以及抽搐等等无穷滋味。   这是世界上最痛苦的耳光吧,一定是!   “到这份上了,还跟他有什么好说的。”谈未然收手,对縢永清道:“老祖,不是我说您,您这也太好脾气了。这种人天天跟人打交道,遇上耍嘴皮子厉害的,颠倒黑白不在话下,都能把死人说活了。”   “遇到这种用嘴皮子试图颠倒是非的人和事,没必要多浪费口舌,直接动手就成。”   唐昕云连连点头,就是就是。这厮表面恭敬,口吻和语气里充满敷衍了事和鄙夷的方式,她就觉得很熟悉。以前她代表见性峰每年去取常例灵石等事的时候,不也常常遇到这种态度,遇上嘴皮子利索的,明明不对的事楞是可以说到让她无话可说。   明明是在敷衍你,是在鄙夷你,你楞是挑不出问题来,这跟刚才情形又有什么分别。   哪怕当年她修为马马虎虎,遇上这种事,她也从不含糊。也就是縢老祖才这么好脾气吧。   縢永清苦笑:“好什么好,做人做事吧,既然有规矩,那就得尽量按规矩来,这叫……”   “这叫先礼后兵!”没等他说完,唐昕云就抢过话笑嘻嘻道:“我懂!”   縢永清哑然失笑,先礼后兵当然不是他要说的,气息一放,刹那之间犹如空气冲击波波荡八方而去,覆盖方圆八百丈。   这才叫先礼后兵!   关峰晃晃悠悠站起来,摸了摸又青又肿的半张脸,顿时惊怒交集。别看城主只管辖小小一地,可界桥城的重要性无需多提,何况,小小界桥城背后是一个大千世界,虽然城主一般只是神照境,可也真不是一般人就愿意得罪的。   城主本来就是神照境,加上管辖界桥城这一点的加分,纵然神照境来访,哪个不是客客气气有礼有节,甚至隐隐矮了城主一头呢。哪有人敢如此放肆,至少关峰没见过,早已暴跳如雷,如太监一样尖叫起来:“你们胆大包天,竟然敢在城主府打人闹事,我这就禀告城主。”   就在这时,刘城主身影一晃悄然无息出现,一来就伴着呵斥:“闭嘴。怎么回事?”这一声直吓得关峰把叫声全吞回去了。   话音未落,见了关峰已经发紫的半边脸庞,刘义城主神色一冷道:“原来是縢兄又登门来访,只不知我这管事做错了什么,却值得縢大师如此教训,说出来,好教我这个做主人的也得以管教一二。”   縢永清道:“这次又来麻烦刘义,仍是为了上次说的事,还请城主帮个忙寻个人。”   “哈哈哈,縢大师说话有趣得很。”刘义看了关峰犹如猪头的脸,虽然哈哈大笑,实则毫无一丝笑意:“原来縢大师请人帮忙之前,喜欢先管教别人家的人啊,果然有趣得很。”   “好教城主知道,失踪的人与我有极深关系。我等已查明线索,人就在界桥城里。”縢永清眼里满含诚挚:“无论如何,请城主务必相助,我縢某事后必有回报。”   寻人?刘义内心泛出一缕冷笑:“縢大师知不知道,每年路过界桥城的修士不计其数,神照境破虚境都不少,每个人提一个要求要我帮忙的话,我还要不要做事了,还要不要修炼了。”   谁来拜访他不是客客气气,哪怕縢永清是神照后期,也跟他不过是伯仲之间,怎敢打他的人,殊不知打狗还需看主人呢。   寻人?寻个屁。   想到这,又看了敢怒不敢言的关峰一眼,怒意再涌,他冷笑道:“寻人?我身份低微,怕是帮不上縢大师什么。偌大的界桥城,我这个城主也不过是个空架子,是个人都可以欺上头来呢。这种忙,我怎敢帮,帮了岂不是引火烧身。”   縢永清微微一叹,转脸看了谈未然和唐昕云一眼,心里情绪翻腾,最终把千言万语浓缩为一句:“城主当真不愿助我寻人?”此话落入众人耳里,显得清晰有力。   可惜,刘义听了皮笑肉不笑:“非我不愿,实我有心无力。”   砰!谈未然拍案而起,一张红木桌子碎得四分五裂,抿嘴淡道:“老祖,我就说过,有困难找城主那是没错,可惜,方法错了。”   “应该这样才对……”   一声森然之音刚冲天而起,寒风凛冽之中,谈未然面部含笑,掌心弹出一把泛青光的宝剑,殊途剑!   刹那挥洒,一缕剑魄骤然闪耀,裹挟着锐不可当的剑气,摧枯拉朽地在一眨眼之间掠过城主府一面。   刹那之后,寒风中枯萎的花草树木无声无息断裂,假山从中而断,那廊道上的那墙壁轰然倒下。这犹如一个信号,只见先前一缕闪光掠过之地,一堵又一堵墙轰轰隆隆地拦腰一分为二轰然倒下。   随着墙壁假山树木等的倒下,露出这一面三百丈内的一些人,全都痛苦地捂着腰和胸膛,发出鬼哭狼嚎般地凄厉哀嚎声,那些呼声里充满了极度痛苦。   定睛一看,这三百丈范围内的十来名护卫和下人无不拦腰而断,五脏六腑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关峰亦是其中一人,幸运的是他修为不错没死,看着腰腹上那条几乎开膛破肚的剑痕,跌坐在地上差一点就当场尿了裤子,脑子里就剩下一个念头:他们怎么敢在这里动手,他们怎么敢!   “姓縢的,你们敢在我府中杀人!”   刘义惊呆了,而后暴跳如雷,居然在这里动手杀他的人,无疑就是当面打脸:“我杀了你这个小杂种!” 第742章 擒贼先擒王   当刘义如电光在半空之中轰击一拳。   拳魄凝出狂牛奔腾,势不可挡,其冲击力之强悍,令人望而生畏。   拳是普普通通的奔牛拳!   能把这种普通常见的拳法练到这等地步,也算刘义了得。换做一个普通灵游境,还当真未必顶得住这威能并不小的奔牛拳。   可惜,谈未然一点不普通,掌心殊途剑滴溜溜一转,一缕剑光闪耀出令人迷恋的璀璨。   那一缕光辉,真就犹如烟花般,只得那一霎的明耀,却令人难以忘却。   与奔牛拳魄碰撞之时,冲击力极强的拳魄,竟被更无坚不摧的剑魄所斩。   刘义大吃一惊,完全没料到一个年轻灵游境竟然施展得出如斯威能之剑魄,可谓措手不及。被剑魄所轰中。人在半空就闷哼一声,生生被这一剑给逼得退回去。   刚落在地上,便又惊又怒,又羞又恼地狂吼抽刀:“我送你归西!”   縢永清早有预防,恰到好处地迎身而上。轰!两者之间爆出的气浪冲击八方,把一些墙壁冲得四分五裂。   两人均是神照后期,激战起来着实威能不小,却也纠缠不下,战得光芒四射,一时难分胜负。   谈未然一跃冲上房顶,环顾占地方圆十里的城主府,一声激昂啸声飘摇城主府上空:“大师姐,跟我一起干活,谁敢想离开城主府,就杀谁,谁都别想离开这里。”   “姓縢的,你们敢!”刘义吼声连连。   谈未然盯着刘义,眼神冰冷得犹如千年寒冰,忽然一晃一转身,殊途剑刹那出手再斩,一道璀璨之光刹那犹如穿过时空,刚一出手就斩中一百二十丈之外的一面墙!   墙面裂开,缓缓崩塌,露出墙后一条倒下的无头身影。   他演绎凝练的霸世剑,华丽不如明空的,场面亦完全没得比,可是却极为简练高效。   谈未然一双不含一丝一毫情感的双眼令人发寒地盯着刘义,让刘义在激战中也感到毛骨悚然:“你是本地界桥城的管理者,是这里的地头蛇。我的人在这里不见了,我就只找你。”   护卫们已匆匆赶来,狂飙在天空中,眼看就要到来。谈未然声音一停顿,头也不回地弹指一剑,刷拉一声呼啸掠过空气。   当所有人听到声音的那一刻,腾空飞掠而来的几名护卫人在半空中,就已被开膛破肚,如流星跌落大地,气绝身亡。   刘义一分心之下,险些被縢永清一拳轰中,闷哼一声后又是一声尖锐呼啸冲天。也不知他这一声吼是在召唤人,还是别的。   来人?也好。   来得愈多,就愈有分量。来得愈多,线索也许就在这里面。   “縢老祖客客气气地登门拜访,请你这个地头蛇帮忙寻人寻线索,便是被一再搪塞也没怎么生气发怒,那是他老人家脾气好,是他有礼有节。可不等于我也好脾气!”   可谈未然不是这个风格,找不到是一回事,推三阻四不肯找是另一回事。   “你既然敢派个管事来随意敷衍了事,我就敢杀。”指尖一抹剑身,殊途剑颤鸣出奇异啸声,谈未然泛出一抹淡淡讥诮:“现在,要么给我人,要么给我线索!”   “要么,你死!”   刘义恨不能破口大骂,你这是请人的态度吗?请人有这么蛮横的吗!   实际上,这次縢永清登门请城主相助,算是循着程序,按着规矩来的。   若然在界桥城有事,凡是够得上资格和实力的,大多数都会尽量直接来寻城主。寻城主这个地头蛇解决,是最简单直接的,这一点又不是只得谈未然和縢永清知道,谁都看得到这点,对不对。   某种程度上,刘义这个城主和关峰这个大管事的眼高于顶,就是这么被一点一滴给养出来的。   以縢永清的修为实力,拜访请刘义帮忙,虽然有些贸然,毕竟还是具备这个资格的。   换了旁人,城主不帮就不帮了,刘义搪塞,縢永清就无可奈何。   可谈未然不是别人。   正所谓先礼后兵,客气过了,礼节有了,请帮忙寻人而已,以縢永清神照后期的修为,发出这个请求,又不坠他刘义的身份,更不是要他命。   不肯?就等于堵死了寻找燕独舞下落的常规路子。   那,就别怨谈未然三人直接动手,寻求另类的非常规方法了。   如谈未然所说,谁让刘义是本土界桥城的城主呢,谁叫界桥城龙蛇混杂呢。   界桥城永远是多个势力纠缠不下的所在,这里有大大小小的宗派势力,世家势力,黑楼金蝉堂金钱楼等等。有本土的有外域的,有白的有黑的还有灰的,很多都在界桥城安插了人手。   甚至还有本地商会、帮会、青楼、赌场等等,无数人全都指望着界桥城这个不大不小的地方讨生活呢。   谈未然他们区区几个外来者想弄清情况,找到被抓走藏身在界桥城里的燕独舞,无异于异想天开。不夸张的说,即便有本土人士相助,也别指望能在短时间内弄清情况……   除非是刘义。   若然问谁最清楚的各方势力与组成,谁最位高权重,一定是城主!   想在最短时间里寻出燕独舞的下落,不找刘义找谁!   可能不是没别的方法打动刘义,譬如交换条件,譬如利益,譬如其他等等……可惜,有关峰这么一个眼高于顶的大管事拦住了谈未然三人,连见都见不上。既然如此,何必再想别的法子。   不如直接一点!   燕独舞出了事,眼下不知是生是死呢,哪怕多一会都可能耽误掉性命。   所谓救人如救火,浪费我的时间,我就干脆打杀之!   谈未然神色淡淡,神念扫荡感知,察觉一缕缕气息正从城主府里里外外迅速接近当中。   嘴角撇出一缕森寒,谈未然一剑横空而斩去,一道恐怖闪光瞬间闪耀在城主府里。只见一剑之下,又是十余名正在悄然靠近的护卫们轰然身首异处,鲜血喷溅方圆数十丈,兴许光线折射,犹如下了一场玫瑰色的血雨。   居然煞是好看。   刷!刷!唐昕云的铸浪掌一记记拍击在空气里,每每掀出海浪般的水声,和蜂拥而来的敌人激战在一块。余光瞥见蹲着在屋檐上的谈未然,气得大叫:“老幺,你还不快帮忙。”   “好!”谈未然嘿然一笑,心想大师姐进步很大呀,都能以一敌三了,难怪能入鳌头榜。   虽然排在一千名末尾,可也足以表明大师姐的实力了。须知,一千名看似排得遥远,可想一想这是跟三千个世界的天才相比得到的排名,就可以理解这个排名,即便是天才也不一定能得到呢。   他一声未落,刷地一道剑光骤然从唐昕云身边擦过,斩中当中一人。噗的一下脑袋一飞冲天,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虽然刘义为人不怎样,可能稳坐城主之位,实力果真是不乏的。縢永清不是天赋过人的修士,只是胜在踏实,循规蹈矩,若是鼎盛之时,刘义或许不是他对手,可如今到底是老了。   你来我往一会,只得平分秋色的局势。   嘴上和唐昕云你一言我一语,谈未然实则关注着这边的战斗。观看得心里有数了,嗤!又是一剑破空,刹那间,于战团微妙之中沿着一条不大的缝隙,巧妙地劈中刘义。   几乎就在这一霎,縢永清沉重的一双铁拳重重地轰中刘义,顿时闷哼一声倒飞撞塌了几面墙。   作为战团外的第三人,谈未然这一击堪称配合得精妙。   尘埃弥漫,当刘义一举冲天,怒火攻心张口暴喝,一记满含愤怒的喝声尚未出口,就惊骇不已地发现,他这一冲天而去,竟然迎头撞上了从天而降下的一股紫色神雷!   好霸道的剑法!   五成!刘义大惊失色,是五成剑魄!是谁打出来的?   当紫雷加身,更是让刘义只觉金身几乎被当场打爆掉!恐怖的雷电剑魄侵入身体,顿时就一口鲜血狂喷出来,刚喷出的一口血里竟也有几丝雷电闪烁。   五脏六腑如在油锅里,承受着焦灼的痛苦。   这一剑是谈未然观战一会之后,才突施冷剑配合縢永清。所谓配合,就是縢永清才是主力,轰隆!刘义吃了一剑雷霆,金身几近崩溃,再受縢永清拳魄,立刻狂喷鲜血当场坠落打底。   轰!砸得方圆五十丈的地面一震一颤之后,地表全数龟裂。   噗!刚呕出一口鲜血,刘义站起来的同时,一柄泛着淡淡青光的灵剑带着一缕无声无息的轻风在一侧飘摇而现,架在脖子上。   锋刃冰寒!   刚一接触皮肤,就令刘义皮肤收缩,由心而发地莫名颤抖一下。望着正面逼来的縢永清,刘义知道处境,声音竟然变得嘶哑:“两位贵客要找什么人,我找!”   “我是刘义,所有人听我一言,都给我住手!”   有刘义一句喊声震天,蜂拥而来的护卫和其他强者们犹豫着渐渐停止下来,让应对得花容失色的唐昕云得以抽身来到縢永清身边。   冷冰冰的宝剑就在脖子上,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只需剑魄一发,刘义就随时没了半条命。于是,他一动不动,生怕引起误会,缓缓低沉吼道:“关峰,还不给我滚过来!”   “派人告诉汪超青狼他们,让他们全用最快速度赶来这里,贵客有话要问。” 第743章 手尾   “派人告诉汪超青狼他们,让他们全用最快速度赶来这里,贵客有话要问。”   等得刘义站在原地,犹如木雕般一动不动地对关峰一一交代下去,然后说道:“不知二位贵客,对我的安排可是满意?”   从縢永清的脸色来看,他显然没什么意见。刘义暗暗松了口气,只听得耳边传来一个语含讽刺的声音:“城主果然识时务,难怪可以稳坐界桥城。”   “贵客过奖了,此等应对之法原也不算什么。”刘义犹如没听出话里的讽刺,也是,能在界桥城这种利益纠葛无数的地方坐稳城主之位,识时务是最起码的职业素养。   这才可以做得到:见低就踩,遇高则捧!   随着一句话,刘义仿佛得了一声允诺,这时才终于微微转头向后,想看看究竟是谁出了这一记五成剑魄!   一回头转脸,见到谈未然抿着嘴,浅浅一笑,掌中殊途剑稳如磐石,一缕雷光在剑尖无声无息凝聚翻滚。   倘若他先前再抵抗,想必性命大概就首先没了大半。   可是,怎么是这厮!   只是一眼瞥见谈未然,刘义的心脏就如同被一只大手攥住,有那么瞬间根本无法呼吸,内心疯狂呐喊:“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五成,怎么可能是这小畜生施展出来的五成剑魄!”   之前刹那他猜测无数,可以施出这一剑五成精魄的,也许是縢永清三人狡诈另在暗中藏了强者偷袭等等,甚至也许想过是唐昕云在扮猪吃老虎。   独独没想到,这个人是谈未然!   使出五成剑魄的年轻修士,用皮炎也想得到绝不简单。   这小子是谁?谈未然,等等,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   刘义没怎么看鳌头榜,没想起来谈未然来历,反而意识到,这好像是谈未然使出的第二门剑魄了!就在这个念头转动之际,他早已震骇得心里发毛,快要疯掉了。   双精魄?这个年纪就练出沓麻的双精魄,其中一门还是五成精魄!这沓麻还要不要人活了,这沓麻是哪家哪派教出来的妖怪!为什么不严加管教,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放出来祸害人间。   他活了七百多年,也不过才练就出五成精魄而已!   这縢永清这谈未然沓麻有这种实力,有这种背景,为什么不早说早亮出来,这沓麻的是老天爷在玩他吧。   刘义此刻当然这么想,虽然早亮出来说出来,很可能会被他视为威胁与强压等等,照样无济于事。再说,背景什么的,谈未然还真没有,东武侯这个名头在这个世界还真没威慑力,隔了十来个世界,刘义也用不着卖东武侯面子。   可以想象,展露一定实力的谈未然,已经对刘义造成了相当的心理创伤。   侧转着脸,盯着谈未然一会,刘义吸气压下内心惊涛,解释道:“青狼汪超是本地帮会首领,眼线多,还有一些别人则都是本地势力的头领。我的意思是,不论几位想寻什么人,与其一个个地方找,不如把做得了主的人都一个不漏的全请过来,正好可让几位亲口询问。”   想在界桥城寻一个人,再没有比找地头蛇更直接有效的法子了,何况,刘义这一找就找的是所有地头蛇。   “城主为人品行我就不说了,可在下不能不说。一旦放下身段,城主做起事来的确周到,反正我是挑不出问题。”谈未然一叹一惋惜:“可惜,倘若城主早早就这么安排下去,又怎会有先前的麻烦呢。”   “麻烦了我们不好,麻烦了你,那也不好。唉……”谈未然一声叹息,似乎真的在为刘义着想,做出来的神色与姿态,险些让唐昕云笑出声来,心想老幺讽刺起人来是越发地刻薄了。   刘义无不无耻还不晓得,但绝对称得上厚颜,只是听了谈未然这话,脸上挂着的和煦可亲的微笑也免不了像是被当面扔了一坨刚从拉出来的便便。   可一眨眼,刘义马上就笑容可掬得犹如刚荣升为大舅子,仿佛颈项上的殊途剑不存在,居然谈笑风生。   唐昕云虽经过了大迁徙,也曾个人闯荡外域,可还是头一次遇上能屈能伸到这种地步的人,只觉十足大开眼界,心想难道这人就没有一根骨头,一丁点的骨气?   关峰等通知本地势力的人都出发了一会,谈未然才稍稍一抿嘴:“说真的,我不晓得城主派关峰等人出去,究竟是真要寻人呢,还是去找帮手。我呢,年幼无知,城主莫要诓骗我。是真寻人也好,是找帮手也好,总之,我这个人不喜欢麻烦,只知道一件事。”   听到谈未然自称“年幼无知”,縢永清哑然失笑,唐昕云捧腹无声大笑,刘义表面在笑,实则咬牙切齿暗骂不已。   一群群来援的强者与护卫们在百丈开外,将此地围了一圈,看着脖子上架了宝剑的刘义不敢接近,这会儿听到这边的笑,愈发地茫然不知所措。   谈未然泰然自若,手臂伸直,掌中之剑更无一丝颤动,把话说得轻轻松松,明明白白!   “你不帮我解决这个困难,我就解决掉你。”   锋刃依旧纹丝不动地牢牢贴住刘义的脖子,冰冷浸入皮肉,乃至骨头。   ……   呼,呼,呼!   大管事关峰的呼吸粗重,像一匹撒欢的野马狂奔在道路上。倘若有认识这位城主府大管事的人看见这一幕,只怕说什么都不信,平素眼睛多在长在脑门上的大管事,居然也会有如此仓皇的时刻。   没错,仓皇得犹如有八百条流着口水的疯狗在后面狂追不舍。   大管事的抱真境修为不错,可当他从城主府奔跑出来,又奔跑着去别处,居然跑得连连喘息,像是背负着难以承受的重量,让他根本快要喘不过气来。   不打算对岁月认输的大管事,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   路人里有认得他的很是惊讶:“这是城主府的大管事吗?他老人家平时走路啊行动啊,不是比较迟缓吗,怎么现在像是给换上一双羚羊腿了!”   像羚羊一样迅捷的大管事,分派着手下的任务:“快,你去找汪超,你……你去寻青狼。快快快,他娘的你想害死城主是吗!”   大管事用一声声心急如焚的怒骂鞭策,并把通知人的任务分派下去。旋即,才是对着城主的另外几名心腹低声传音交代几句:“王姑娘……你们去金蝉堂黑楼……请他们的神照强者出手。吴侍卫,你去城外兵营,知会江统领率领战兵入城。”   城东王家的老祖宗刚刚突破到神照境,可以请一请,就不晓得敢不敢来;城西的车马行和商会前后来了两个巡视的神照境,正好还没走,估计可以请来;好再来等几家客栈都有几位神照强者,是外域路过的,大概不会掺和这种事。   嗯,这些都不打紧,最要紧的是城北有一位破虚强者,恰恰是可以请得动的。   从这一番番话就听得出,界桥城再没有比城主府更地头蛇的了,谈未然三人直接找上门是再合适不过。   和其他几个心腹,各自选定一个方向,大管事犹如奔马一样狂奔起来,一边狂奔一边在破口大骂,什么狗杂种烂菜头全都一下子冒了出来,最后更是狂骂:“疯子,不晓得从那里冒出来这他娘的疯狗!”   说真的,城主府背后有一整个大千世界,不管一般还是二般情况,大抵没人针对城主府大开杀戒的,根本惹不起也得不偿失,倒霉是迟早的——真要遇上惹不起的,城主早就乖乖撅起屁股做小妾形状了,也冲突不起来。   今次遇上谈未然这种行动派实干家,实实在在等于一棍子把包括大管事在内的所有人都给打懵了。   当大管事关峰像旋风一样冲入一条偏僻无人的小巷,转眼一会小巷子里没了人。   不到三四十息时间,从小巷里消失的大管事神奇地出现在数十丈外的某一个大宅院里,却是蒙上了黑巾,熟门熟路地一溜烟闯入其中一间房屋里:“蛇王,上次你们抓到那女的,她人呢,还活着吗!”   屋里有人,一个瘦削男子站在桌案前,抓着毛笔对着一张白纸写字,写到一半回头惊诧地调侃:“大管事,你这是怎么了,却是火急火燎,又来了我这儿一次,可是难得一见呢?对了,刚才城主府的战斗气息是怎么回事?”   说了两句,这蛇王才答道:“哦,大管事上午不是来问过一次,那个自称北燕国公主的还好好的,大管事请放心,既然是城主想要尝鲜开苞的女人,哪能让她轻易就死了,总要把她治得个服服帖帖才行。”   大管事闻言暴跳如雷:“那你他娘的还在这里装什么风雅,还不赶紧去弄死那女的!”   “现在有人在找那女的,已经杀到城主府了。”大管事目露凶光,用最凶戾的语气说。   “杀了她,收拾干净手尾,衣服兵器储物袋,还有她的尸体,全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干净,把知道此事的人全处理掉,不准留下一丝一毫的线索和纰漏。不然,接下来不管城主和我倒不倒霉,你一定死得尸骨无存!” 第744章 再见,燕独舞   界桥城的势力十分之多。   像是黑楼金蝉堂之类的不少,譬如某某外域宗派世家则不计其数。总之,凡是势力延伸得到这个世界的,大抵都在界桥城派驻人手,哪怕只是一个联络点。   不过,上述所说的,基本属于一些高大上的外域势力,属于云端之上的,很少会参与界桥城的利益争夺。总之,基本没存在感。   最有存在感的,就是本地帮会等势力。虽然可能在一些宗派和世家心目中,这些势力是属于在烂泥滩里找吃争食的,是相当卑微的存在。但不能否认,这些通常扎根于当地,可能在别人看来小得弹指就可以灭掉的小势力,才是实际上最有存在感的。   上春院,就是这种在神照修士眼里不值一提,可实际在界桥城极有存在感,影响力最大最强的本地势力之一。   刘义派去知会的一群本地势力当中,上春院就是重点。   蛇王,就是上春院的老板。   “老板!”   “老板!”   当蛇王来到一群群建筑连绵串起来的上春院,一声声老板的喊声,唤醒了他的成就感。   蛇王平时很享受这些此起彼伏的恭敬喊声,这会让他意识到自己不再是那个坑蒙拐骗的,一旦失败就被揍得满地打滚求饶的小痞子,这个偌大的上春院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他是这个界桥城城主以下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即便是以往高高在上的观微境御气境修士,如今在他来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虽然是靠着大量资源硬生生给堆上来的,可他到底也是抱真境了!   一想起大管事刚才的话,就如一盆冰凉彻骨的水当头泼下来。从满怀成就感的心潮起伏中回过神来,蛇王的脸色迅速阴沉。   不尽快解决那个北燕公主,再多的成就感,全都得化成灰。   惹上强大修士和势力的结果,蛇王比谁都清楚:上春院的前任老板,就是惹了一个路过的神照强者,被捏爆了脑袋,那场面蛇王是亲眼目睹。从此以后,他一点不想自己的脑袋也有被人捏爆的一天。   所以,那个北燕公主必须死!   那女的不死,他就得死!   强打精神,笑眯眯地穿过上春院,和一些熟悉或不熟悉的修士客人们打着热情的招呼。来到戒备森严的后院,穿过机关与陷阱进入地道,最后深入地下来到一个宽阔的地下室。   没人知道,上春院底下还有着这些又宽又大的地下室。   其中最大的一个地下室里,墙上原本挂满了奇奇怪怪的刑具,如今纷纷被清理了个干净,空白出三面又黑又紫又腥臭,显然布满积年血迹的墙壁。   不清理不行,里面的小妞太凶了,虽说被抓住锁链囚禁着,仍然可以随时暴起杀人。要不拿走刑具,这些刑具随时都可能用在他们身上,并杀死他们。   室内有一名女子,披头散发垂着头,头发如瀑布洒下,原本优美的一幕,却在几条黝黑锁镣和幽暗环境衬托下变得阴森可怖。   几条铁镣把她手脚和脖子都给牢牢锁住,显得又脏又臭,还有血迹在肌肤上留存着变得黑紫色。此时,她仿佛听到了什么,有气无力地微微抬眼,透过发丝看到蛇王,没有愤怒,也没有激动,只是充满了木然。   二十天前抓来的时候,她的眼神不是这样的,当时眼神洋溢着活力,充满了令人怦然心动的精致与灵气。   可现在……一天又一天的反抗,一次又一次与这帮人又战斗又对峙,和这帮人斗了这么多天,她不敢有一刻的放松,更不敢合上眼睛哪怕好好休息片刻。如此连续二十天后,她真的渐渐感到精疲力竭了。   特别是八天前,蛇王他们趁着她一个恍惚的关头,把她的储物装备偷走了。然后,接下来就再没吃过东西,再没喝过一口水。   她一直坚持下来,可眼下最关键的是,她不知道这种毫无希望的坚守还有什么意义,也不知道还可以坚守多久……   这时,蛇王来了,蛇王开口了:“你是我生平所见最美的女人,说真的,在你之前,我想也没想过,女人可以美到你这个程度。当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这辈子绝对不可以错过你!”   “当时看到你和那只受伤的虎头鹰,我就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得到你!我必须得到你,不然我会为错过你而发疯的,一定会!”蛇王的语气里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贪婪,一种不加掩饰,几乎是极致的贪婪。   蛇王盯着她,使劲地吞口水,声音在空洞的室内空洞地回旋:“你的美貌,你的修为,值得所有修士为你疯狂出价!”   “你知道一个有七分姿色的御气境女修士可以卖出多少价吗?整整一百万块灵石!那样的女修士,我拢共卖出过十三名。还有一个六分姿色的抱真女修士,我把她卖了足足八百万灵石!哈哈哈,那可是八百万块灵石啊!”   “就是这些人换回来的丹药和天材地宝,我才一步步成为观微境,御气境,然后是今天的抱真境!我对武道没有天赋没有悟性,以前我至多只能活几十岁,可当我修为一步步提升上来,我可以活一百多年,三百年!”   蛇王口沫横飞,双眼血丝毕露,红得像是鲜血随时快崩出来。恣意地展露内心最深处的一面,以至于让他看起来又扭曲又癫狂,贪婪在言辞里展露得淋漓尽致:“你不知道你的修为你的相貌加起来值多少,你也不会知道,世上有多少没有武道天赋,却又疯狂对你们这种女修士着迷,希望征服女你们的变态,他们有钱有权有势力。用你,可以换到我想要的一切!”   “我一定可以成为灵游境,活到六百岁!”状若癫狂地说到这里,蛇王眼里那大概可以让渡厄境都毛骨悚然的贪婪才终于渐渐消退,渐渐变成呢喃:“我一定可以……我原本可以活到六百岁的。”   是啊,他原本可以的。只要抓住她,调教她,再卖给那些有钱有势的变态,以她的相貌,她的修为与实力,绝对可以卖出无比惊人的价码。   六百岁,一千二百岁……统统都没了!   平复了暴怒万分的心情,蛇王后退数步,这才招手让手下过来,用极度肉疼的语气恋恋不舍道:“杀了她!”   他手下有抱真境,也不乏几名花费重金请来的灵游境,这时悉数诧异出口。蛇王暴怒狂吼:“我说杀了她杀了她,别再问老子,老子不赚这笔钱了!”   一群抱真境和几名灵游境缓缓地分散开来,他们都知道,室内那个被锁住,真气被禁制了大半的小妞很强大!   强到匪夷所思的地步,蛇王都敢发誓,一辈子没见过如此强大的灵游修士……在这之前,他以为十个抱真境就能击败灵游境,可见了这小妞以后,他觉得可能需要一百个两百个。有时甚至浮现一种揣测,觉得神照境可能也不一定有这么强。   要不是有专门用来锁灵游境的铁镣,他们早被这小妞暴起杀得精光了。   可沓麻的,明明是专门锁灵游境的六阶禁气锁镣,竟然没法完全禁制这小妞。不然,早就把这小妞收拾好,带去调教了。   “用最快速度杀了她,收拾干净,别留下线索。”   蛇王终于平复心情,他得去城主府了,看了被铁镣禁制住的她最后一眼:   “再见,燕独舞!”   沿着地道往地上走,蛇王的心情无比惨痛,杀了这个北燕公主,就等于少活几百年,跟直接在他身上割肉有什么区别。   “这次老子的损失太大了,以后要多抓一些女修士,设法填补这次损失,姿色和素质不如这个燕独舞,就用数量来弥补。”   当蛇王咬牙切齿下定决心,以后对女修士下手的时候可以更大胆一点的时候。刚从地道之中走出来的他,一眼就看见了本来应该空无一人的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一个陌生人!   这里是地下室的入口,地下室藏着蛇王所有见不得光的肮脏事,怎么会有陌生人出现。   此念一闪而过,蛇王面如土色,只觉一股子莫名的东西把他所有气力都给抽得精光。顺势双腿一软就给跪下哀声求饶:“大人饶命,我只是一个小喽……”   不管这是小聪明,还是反应奇快,他一霎的应对可以说漂亮之极。   可惜,“小喽啰”的最后一个字没来得及吐出,剑尖就深入他的脑门,直从脑后凸出剑尖,鲜血缓缓滴落下来,把他生平表演的巅峰杰作给浪费了。   只不过是给“力量与头脑孰重孰轻”的争端里,又添了一个崭新的例子。   咽气前,蛇王看见杀了他的锐气男子对屋外喊了一句:“找到了,大鹏,这边。”   果然真是来寻那个北燕公主的。   沓麻的大管事!   当蛇王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怀着一颗包含热忱的心,在灵魂里,踊跃地用精神草了大管事祖宗十八代!   也许八遍,也许八百遍。 第745章 暖入心扉,蜕变之始   “没有……”   “也没有……如果有密道,或者机关,究竟在哪里,那人是在哪里消失的?要是老幺在,一定会很快找到吧,他那么聪明,比我这个做师兄的强多了。”   喃喃自语的周大鹏像一阵风,飞旋而来穿梭在这一带的每一个屋子里,尽量细致寻找密道或机关,没找到之前,谁都不知道。   说着说着,想起小师弟,把焦虑写在脸上的周大鹏涌出淡淡自豪之色,又流露一缕羡慕。他也希望像小师弟一样强大而出色,可惜他没那么聪明呢。   “大鹏,这里。”   明空的一声喊,把走神的周大鹏喊了过去,刚入屋子,看了蛇王的尸体一眼,嘀咕道:“这人是死了?他的表情好生怪异。”   明空瞟一眼,道:“小喽啰一个,别管他。密道应当就在这屋子里,我们找!”   屋子不大,有了目标没一会就找到密道入口!   小心翼翼沿着密道前进,明空做惯了散修,走了一会才想起来给周大鹏交代一声小心点:“界桥城这鬼地方又肮脏又神奇,有时吧,灵游境就可以学那只蟹将军一样横着走。可有时吧,走着走着就可以一头撞上渡厄强者。总之,你将来行走外域的时候,在界桥城别放松了警惕。”   刚指点得几句,就察觉到两个收敛得很好的气息飞快从后面追来,没一会就追上来。   从气息辨认出来者是林子妤和王铁,明空没停步,头也不回笑道:“师叔,我就说了,那关峰莫名其妙跑来见什么蛇王,肯定有问题。你去寻别的,自然是寻错了目标。”   这次带着周大鹏等人来,倒不是带出来历练什么的,苏宜和燕独舞岌岌可危的关头,谁都没心思考虑这些,带来只是为了有更多人手。   明空带着周大鹏,林子妤带着王铁,之所以在这里,是暗中盯着关峰跟着来的。所不同的是,明空率先盯上关峰秘密去见的蛇王,跟了蛇王这条线,而林子妤与王铁则继续盯着关峰,等待发现可疑的人与线索。   现在看来,显然明空的怀疑是对的。   “说是派关峰召集地头蛇,那关峰,这是一路实际是在跟强者频频见面,这个刘城主绝对有问题。”林子妤和明空都明白,燕独舞的失踪不一定直接跟刘义有关系,但多半与抓了燕独舞的势力有关系。   林子妤和明空都看得出刘义交代关峰见强者的背后意味着什么,要么是刘义认为真的完全寻不到人找不出线索,要么就是另一个可能……刘义涉入此事甚多,根本没打算寻人甚至交人!   不交人,那就一定灭口!   一想到这,两人就是心中一紧,反而比对此一无所知的周大鹏与王铁更紧张。好在密道虽长,到底有限,当声音出现,辨认一下就听出是吼声叫声,怒骂声,爆裂声……   是战斗的声音!   有战斗的气息!   密道不大,只可容纳两人行进,明空这时听到,扭头回望林子妤一眼,眼神交汇不怒反喜,可说欣喜异常。   有战斗,则有抵抗。   有抵抗,则燕独舞还活着!   “那小妞可惜了。”   地下室的密道入口,赫然有三人围着桌子,一边打叶子牌一边喝点小酒,却是怡然自得。只是时不时响起的吼声,爆声,让三人没法安心下来,当其中一人惋惜说到这,另外两人流露淫邪之色:“可不是,那小妞我去看过,跟公主似的,这么死了,确实太浪费。”   “早知道这小妞得死,不如用她来爽一……”   话音未落,坐在此人对面的那人瞬间被一蓬鲜血喷溅得满头满脸,那人淫笑依旧挂在脸上,甚至还在说着话,可脑袋却是脱离了身体飞了起来。   另外两人完全没能反应过来,其中一人就再被明空如旋风掠过,被顺手一剑洞穿太阳穴,如泥塑一般轰然倒下:“大鹏,剩下一个交给你和王铁!”   明空的脚步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像风一样掠过,又像风一样冲往发出巨大声音的地下室。   在最大的地下室里,燕独舞神情呆滞的施展她所会的一切,秘术,拳魄,用以抵挡敌人。   催化精血!   这些天来,她尽管中陷阱被抓,只因她还有一定战力,这群实力远不如她的修士们根本近不了身——死了几个之后,蛇王等人就放弃硬来,而是打算磨到她不行为止。   她已极度疲惫,几乎麻木。若非中途用精血恢复过一定元气,怕是早就失去仅存的战力,彻底失陷了。   莫忘了,从她和师父苏宜遇险以来,所发生的一切的一切,都完全是她这个北燕公主从来不曾经历不曾知道,甚至都无法想象的肮脏与阴暗。   仿佛天和地,犹如云端与茅坑。   身体上疲惫,心理的疲惫则更胜过十倍,二十天来被推到了一个极致。   现在她就像是一台机关人,几乎只剩下了抵抗的本能。   内心仿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声音在不断告诉她,催促她:“我,我撑不住了。不如……不如放弃吧,还抵抗什么,反正到最后也是死,只不过多喘息几下的事而已,何必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不如放弃,解脱痛苦。反正,反正没希望了,一切都没有意义没有希望了……”   每当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徘徊不去,快要说服她的时候,总有一股从骨髓里突然冒出来的倔强,出奇地执着,使得她屡次挺了下来。   这次依然,一股咬牙切齿的倔强油然升起,成为内心的最后一线支撑。   她不服输,从来都不!   不如谈未然?没关系,这是一时的,她不信自己不如谈未然,迟早会追上去,甚至反超。   从小到大,只要她想做的事,就一定可以做得到!哪怕现在不行,将来也一定没问题。这就是属于她的,独一无二的绝对自信!   即使是盲目的,她也对此坚信不疑,仿佛这就是她的信念!   只是,眼下她再顽固不过的自信,也没法阻挡正在拼命围攻她的一大群敌人。   这一大群敌人修为最高的不过灵游境,实力平平甚至低下,换了平时,她一只手就可以料理一个。可眼下,仅存不到三成战力的她,面对如此多的敌人,根本无能为力。   禁气器具!   符箓!   五阶的,六阶的!甚至于,除了招法符箓,连秘术符箓都有。显然,蛇王为了自保,在这方面砸下了大价钱才弄得到。   一记又一记的攻击,频繁地打中她。   催化了金府里最后一滴精血,也仍然坚持不下去了。身上内甲的色泽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来,直到崩溃,支离破碎的内甲在一群敌人的攻击下,碎裂成一块块的形状。   就在麻木而呆滞的她以为死期就要来临的这个时候,地下室之外骤然一记闪光,照耀得犹如白昼。   闪耀的同时,可以清晰看到几条正在喷溅血花的残手断腿从她看不见的角度飞旋上半空,其中一只手落在一人脸上,就像是狠狠地扇了这人一耳光,挂着就不肯落下了。   另一只断腿则飞起落下,“踹”了一人的鼻子一脚。   眨眼之际,再一次闪光通明。   无数惨叫声,闷哼声,瞬间就如火山喷发一样冲了出来。紧接着,又是一堆残肢和着鲜血飞翔,这次比较不同,还伴着一些五脏六腑逍遥自在。   “有敌人,在这边!”   充满歇斯底里的嚎叫声才刚刚响起来,就有人惊惶万分地尖叫:“是神照,他们是神照!不要打了,我们不是对手!”   当明空与林子妤出现的一刻,麻木呆滞的燕独舞迟钝了足足几个呼吸,才反应过来,第一念头却是:这是幻觉吧?   “我来,我要杀光这些畜生。明空,你替我看这些畜生,一个都不许走了。”刚踏入这个地下室,林子妤就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了,娇美的容颜变得铁青,充满了发自肺腑的愤怒与毫不遮掩的杀意。   平时的林子妤总是英气勃发,显得人好,也好相处。可当她被激怒后,她的愤怒没有人可以承受,况且,是这样一群畜生。   明空也是积年散修,也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杀人的事我来吧,保证一个也漏不了。师叔,您去照顾燕独舞,她才是最要紧的。”   林子妤冰冷地扫了这群人一眼,一剑劈杀得挡在地下室门前的人全都惨叫着轰然倒下,犹如被砍倒的大树。她如入无人之境,杀出一条路来到燕独舞身边,探了探鼻息和颈项动脉:“人没事。”   “没事就是好事!”犹如狮入羊群,明空所到之处,只见鲜血噗噗噗一阵阵地惊爆,撒得犹如漫天花雨。那剑魄所斩之处,根本没有一个人能得到全尸,而是被斩得四分五裂,一条条残肢到处抛飞:“杀!杀!杀!敢碰我天行宗的人,我杀光你们这些禽兽不如的狗东西!”   燕独舞迟钝了一会,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幻觉!   她呆滞得没有一丝生机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当被林子妤抱入怀中时,她在这个怀抱里,再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久违了的温暖,直接暖入心扉。   宗门,从此真正进入到她的内心世界。   这一刻,燕独舞蜷缩在林子妤的怀里呜咽,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第746章 肃杀   界桥城很大,但又很小。   发生在城主府的战斗,结束得快,比照神照境的实力,也称得上动静颇小。即便如此,显然也不可能让人对此一无所知,毕竟,这是人口密集的界桥城,城主府就在城中。   所以,不知何时,城主府之外悄然围上了一些人,说不清是看热闹的,还是来看笑话的,兴许有打算出手的也说不——倘若救下城主,也许能得到很大一笔酬谢,钱财和前途双丰收?永远少不了甘愿弄险一搏的人。   城主府的一角方圆数百丈不少地方破破烂烂,许多房屋假山花园等破的破塌的塌,再不然就倒了一半屋子一两面墙孤零零的耸立着,显出破落气息。   倘若站得够高,外面的人可以看见里面的情况,其实说起来足矣用一目了然来形容。   一个黑衣青年从侧后方用剑架在刘义的脖子上,而另一个虽然上了年纪,可气度不俗的强者则在正面盯着刘义,最后还有一个女子盯着外围的人。   三人中有两个离刘义都非常近,近到足以一击而杀的地步。   看到这个场面,有人忽然就明白了,很多修士不喜欢近战不是没根由的。像刘义此刻的处境,只要金身被打破了,又没内甲,哪怕剑是握在一个御气境手里,也可以杀得了神照境。   算上刘义一共四人,被一批批护卫之流的修士给团团包围住,空出了四人和中间方圆五十丈的空地。   再外围一些,本该还有战兵。不过,战兵在城外距离最远,反应显然不如个人快,据说这会儿还在集结,估计还得一会才能入城。   不少人看得津津有味,老实说,就黑衣青年那两人就能在城主府“挟持”城主,这本事,这胆色,不问成败,今日之后肯定成为本土界桥城的传奇事迹之一。这回有幸亲眼见到,转回头跟别人都可以吹嘘个几十年呢。   这时,马蹄声响起,有人低声道:“又有人来了,这次是谁?”   渐渐十来人骑马接近城主府,在正门之前翻身下马。领头的面带阴狠之色,一言不发的指点示意,只带了几人入内,其余人均在外边等候着。   “是青狼。”正门一侧的围观者们微微骚动了一下,迅速平息。   “先前连黑店那谁和金蝉堂都有人来了,汪超他们都来了,一个青狼又算什么,他敢不来吗。”这话刚说完,就见青狼一群手下似乎听到,扭头望这边打量,说话的人脸色发白急忙一缩脑袋混在人群里悄悄走掉了。   “黑店和金蝉堂这次倒是难得的肯给面子,说来有点奇怪。”也只奇怪得一会,很快就变成了惋惜:“那黑衣小子到底是年轻了,占了便宜也不晓得走,这界桥城城主的便宜哪有那么好占的。这下可好,汪超青狼他们都来了,他们两个想走也走不了,等一会动起手来还不如一死了之呢。这要是被抓了活的……反正换了我宁可抹脖子也不愿落在刘义手上。”   众多修士眺望城主府,那空空的方圆五十丈内,黑衣青年犹如雕塑般矗立不动,便是伸直了的手也没一下子动摇。可偏偏就这么站在刘义的侧后方一动不动,令人由心而发地感到一股寒意肃杀。   谈未然三人将重重包围里视若无睹,是胸有成竹稳如磐石。这一幕落入旁人眼里,却透出一股穷途末路式的悲凉。   是啊,可怜,可悲,又可惜!   这么出色又年轻的修士,就怎么这么不自爱呢,净做一些力所不及的事,净惹一些惹不得的人呢……众人仿佛看见这黑衣青年三人在事后被抓住折磨到生不如死的景象,不由纷纷感叹摇头,太可惜了。   外面的可怜可悲可惜,谈未然三人一丁点也不需要,听着刘义源源不绝的话,偶尔唐昕云或縢永清才回以一两句话。   “我家小师弟是谁?鳌头榜上记得明明白白。”   “倘若寻不到,你就准备倒霉吧,我小师弟既然说你解决不了困难就解决你,他就一定不是在说玩笑。”   刚一开始,唐昕云还没意识到自己多少被套了点话,縢永清就地传音指出后,她便几乎不再犯错。   刘义最希望搭话的谈未然,偏生完全没有一句应答,背后犹如根本没这个人。   剑刃冰凉。   架在脖子上,紧紧贴着皮肤与大动脉,在这个凛冽寒冬里,把冰寒彻骨的滋味扩散全身。   背后站在一个人却不开口,大动脉被剑刃贴着没法回头,仿佛背后永远吊着这么一个如影随形的影子杀手,却又看不到摸不着。   那感觉使得刘义后背发凉,渐渐地产生一种脑袋不在自己脖子上的强烈感觉,被冷汗浸透了衣衫后背。   刚抵达的青狼等人在百丈开外,各个林立在屋顶上等地,特别的是黑店的任随是蹲在树梢上,有一下没一下嗑瓜子,这一幕很有感染力,差点让别人也产生“要不我也来点”的想法。   众人低声议论着,知晓内情的,不知就里的,刚来到的青狼一问,再互相一交流就知场中三人是在寻人。   “找女人该找蛇王。”青狼话里的两重意思,在场各位都听得出来。   一层指的是蛇王的青楼生意,另一层说的就是蛇王的人贩子买卖。此事虽被蛇王保密得极好,外人对此一无所知,可在场青狼等人哪有一点没听说的,自然一点就透。   问起谈未然三人要寻的人的相貌与特征,等其余人一说,青狼立刻恍然大悟,把地头蛇消息灵通的特点展现得淋漓尽致:“原来是那个跟虎头鹰一起的年轻女子!”   “找不找?”青狼微微示意。   “城主在他手里,我们能不找吗。不过,总得等那三人和城主开口发话,不然那岂不是咱们凑上去做牛做马。”几名本地大佬平素虽然不太对付,可在这事上还是可以合计一番,统一步调。   一听几人说起,青狼就立刻明白,又低问:“那要是等一下动手起来,诸位是个什么打算……”   “大管事在一路拼命找人,一色神照境,估计已经有人到了,就是没露面。再说,你们又不是不知,那边……城北那位,大管事也去请了。”另一个本地大佬指指城北,明明改为传音,依然压低声音。   对于生活在界桥城的本地势力,关键不是有多强,再强也强不过宗派和世家。最要紧的是有眼色,是知道谁不能惹。此人一说“城北那位”,其余人立刻就知道是谁,纷纷会意,心想既然请了那位,等下就索性一起动手。   至于这三人……虽说瞧起来有一点背景,可再怎样,城主才是真正的地头蛇啊。几个外域人在这里撒野,又怎会有好果子吃,弄了城主,会惹来城主背后的本土势力。   真不明白,这几人瞧起来有门有道的,都知道失踪了人就来找城主,可偏偏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蛇王怎么还没来,现在差不多就等他一个了。别是不来了吧?”   青狼嘿然冷笑:“我看,怕是跑了。”   低声交流着,这时,终于飘来城主的一声话语:“诸位,请过来一下。”   等这边几名本地大佬纷纷小心翼翼上前,还听得到刘义喋喋不休的话:“……想侯爷夫妇于东武荒界白手起家,创下一统东武荒界的伟业,我和令尊虽然素未谋面,却也对令尊大为佩服……谈小兄弟,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是闻名天下的绝世天才,又何必为难我一个小小的界桥城城主。”   “当然,你们既然要寻人,我自是尽心尽力。看,人都来了,我担保他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若不是脖子上有冰寒剑锋每时每刻都在提醒,刘义恨不得拍着胸脯对谈未然三人做保证,转脸对青狼等人,一脸慎重道:“这位是东武谈世子,鳌头榜排名第九十九位的绝世天才,他们要问你们一些事,只管有一说一。”   这一幕落入青狼等人眼里,内里十足好笑,表面个个凝重得仿佛死了老母:“既然有城主的话,那是自然,不知三位想问些什么?”   出人意料地,谈未然三人沉默着,气氛凝肃。   没人知道,此时此刻,一个从天空飘送下来的话,只在谈未然三人的耳中响起:   “燕独舞没事了。”   縢永清唐昕云以及谈未然的脸上同时浮现了欣慰而喜悦之色,绷住的神经终于松缓下来。就在这一瞬息之后,谈未然毫不犹豫地掌中发力,殊途剑一抖一抹。   就当谈未然三人先一沉默,再不约而同地流露笑容,刘义一瞬间就知不妙:“关峰!”   刘义最担心的,就是谈未然一行人来的不止三人,没露面的人去跟踪关峰了!   不过,他不是束手待毙之人,连一直喋喋不休都是为了干扰谈未然三人的思考,自然早就暗暗蓄谋逃离危险了。作为一名神照后期强者,他用一生的经验和本能,飙出人生里最敏捷最准确的一次,倒退着一闪而逝,留下一个身躯残影,慢慢地扭动着消失。   刘义闪躲而去的同时,脖子撕裂般的痛,顿时喷射血浆。 第747章 爱杀走狗   有时,打败一个神照强者很容易,可以像谈未然一样一招主杀秘术加六七成剑魄,从而一招就得手。甚至可以像裴东来一样,一剑过去,生死立判。   但有时,打败一个神照强者则异常艰难,因为你还需要打败他们的经验和见识。   好比刘义,哪怕晋升无望后只顾享受,养尊处优多年,依然在生死关头的一刻爆发了惊人的本能与经验,提前那么一瞬间嗅到极度危险的气息。从而在殊途剑斩断脖子之前,准确而敏捷无比的逃开。   不管你说他是怕死怕得要命,还是全靠以前几百年攒出来的经验和嗅觉在作祟;也不管你是瞧得起他,还是瞧不起他。至少在这一刻,刘义确实做得比那些瞧不起他的人更强更准确十倍。   若然换了一个青年修士,刘义这一举绝对可以彻底逃离宝剑之下。   只叹刘义运气不好,合该他倒霉。天底下这么多的青年修士,能威胁到他的本来就不多,他没遇上别人,偏偏就遇上了再世为人,经历几百年乱世的谈未然,这种堪称万里挑一的当头鸿运,估计天下无人能及。   当刘义催化一滴精血,准备补全金身能量,心里刚刚稍稍自得地浮现谈未然太嫩的念头,脖子突然被撕裂般的痛就提醒了他,虽然躲过了断头厄运,似乎状况也没好太多。   殊途剑一抹而过颈项,深入皮肉半寸有余,鲜血犹如喷泉般喷射。   狂飙得太高速,以至刘义根本刹不住,像滚地葫芦一样砰砰砰接二连三撞塌了一路上的断壁残垣。   居然还有刘义充满歇斯底里和怒火的吼声:“杀!”   这一霎的突变,莫说旁人,就是刘义都险些没反应过来,遑论其他人。只愣了一愣,眼睁睁看着刘义脖子喷血滚地的一幕,青狼等人惊疑不定,犹豫该不该出手的时候,关峰请来的人里,终于有人出手!   青狼几人没猜错,关峰去请的人,的确来了几个,只是暂时混迹在人群里打算伺机而动。   只不过谁都没料到,说得好端端的,谈未然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当场杀人,又是如此的出手坚决。   此时,随着刘义吼声,青狼等人稍稍一犹豫就无可奈何的扑了上来。他们才不愿招惹强敌,可在界桥城混口饭吃,城主的话就万万不能忽略。   “昕儿。”縢永清一声低呼提醒唐昕云,对她寄予信任,看也不看来袭之人。凝神抬手,一掌泛漾着淡淡金光一挥而出。   如有一只栩栩如生的金色飞轮呼啸破空,当刘义骨碌翻滚着撞塌破了半面墙的房屋,眼看快要刹住身影的刹那,凌空斩中刘义。轰隆!如此斜斜一掌,赫然斩得刘义一身骨头碎了不下十块,惨呼声杀猪般地响彻城主府上空。   余威扫荡其后,当场就削平了宽十丈,长一百多丈的大地。   刘义的喊杀声才刚刚震天响起,却是马上就被自己的惨叫声给接上,一前一后形成极为鲜明对比。   虽然被縢永清一击打得内伤不已,刘义虽是痛苦惨叫,却是内心正在充满期待,因为这一刻精血正在催化,眼看已经蔓延到五脏六腑和身体每一个角落。   只需二三息之后,就恢复金身了。哪怕只顶得住几招,也足够他彻底逃到城主府之外,那里有他的人,是真正的安全地带。   在第一时间判断出处境,嗅到危险,并立刻催化精血补充金身,堪称是刘义一辈子几百年经验和嗅觉的最大体现。   可惜,当縢永清一击之余威还在,不到一息之后,刘义就察觉到一道强横而霸道的气息:“剑魄?”   谈未然!鳌头榜!五成雷电剑魄!?   惊骇之下一抬头寻找的瞬间,视线里犹如出现一头狂暴的紫色史前巨兽,顿时被紫色彻底吞没。   紫色雷电组成的潮水过去,暴露出来的是刘义成了焦炭的尸骸。   死了!   只得兔起鹘落的一眨眼工夫,描述起来比较长,实际只得不到三息的时间,刘义就死了。死前,连一句为什么都来不及问出口,其实也没必要问,他知道为什么。   这一刻,城主府里里外外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全都目瞪口呆。   刘义可是神照后期,理论上就是站着不动,让灵游后期打杀,也杀不了。可偏偏,刘义死了,就这么死在一个青年修士的手下,是五成剑魄啊。   可他怎么敢!难道就不怕惹出刘义背后的国家?   看到相貌英俊,却又年纪轻轻的谈未然,一些人也不知是兔死狐悲的心情,还是大江后浪推前浪,一浪还比一浪浪的悲凉感受。   如此年纪,就练出四成?五成?也许六成剑魄,他姥姥的还是人吗。多少神照强者练了几百上千年,到老到死的那一天,也就只有精魄四到六成而已。   说良心话,大家不是没见过天才,可那些天才看似光芒四射,跟眼前这位一比,差距就太明显了,浑然不是一个档次。这位简直就是传言中的那些听说非常厉害,但又从没亲眼见过,不知是真是假的怪物。   总之,那种能越两三个小境界杀死神照境的青年修士,全是怪物。   谈未然缓缓吐一口气,暗暗调息,嘴角含着淡淡森然,却比冷意更令人畏惧。转开目光,徐徐扫视四面八方,挟以击杀神照之威,竟一时之间纷纷不自觉地把目光转开,无一人与他对视。   刘义做出最佳应对之法,依然逃不了一死,配合最关键。   没有縢永清一击所伤在先,谈未然一剑雷霆就未必彻底击杀刘义。而没有唐昕云替縢永清顶住一名神照初期,縢永清就抽不了身发出那一击。一系列临战时的互相配合,不说天衣无缝,确实异常精彩,回味无穷。   唐昕云生生接下这来袭的神照初期一击,呕出一口鲜血立刻萎靡不振。好在縢永清迅速抽身,与这人和另外杀来的两大神照激战在一块。   一群人吼声话语声喊得连连,谈未然瞥了一眼受伤的大师姐,嘿然一笑:“师姐,独自面对神照境,又接了一招,感觉如何?有没有觉得我其实蛮厉害。”   “一边去!”唐昕云咳嗽着装做怒斥,抽离战斗思绪不再心悸紧张。转而心想以前看小师弟打杀神照境似乎没那么辛苦吃力,可这回真正独自面对神照境,才知那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滋味。   小师弟杀了那么多神照境,真的太了不起了。   “哈哈哈……”谈未然哈哈大笑,身形挪移,犹如猛虎下山。   汪超等人刚刚冲上来,还没来得及交手,见得刘义一死,顿时一愣呆住,内心纠结如一团乱麻毫无头绪之时,谈未然当头杀来,贴身上前,看似轻飘飘的一剑斩中冲在最前的一名大佬。   殊途剑含着一缕雷电剑魄,瞬间暴涨无数,激烈到令人心悸的雷电斩中这大佬之胸腹。饶是此人来之前身穿法衣,又穿了一套贴身软甲(不是内甲),修为也是灵游境,仍然被一剑斩得胸腹爆出一条焦黑伤口。   冒着热气与黑烟的心肝脾肺呈现半焦黑模样,哗啦啦地流了一地。   青狼等人无不大骇,一来就是杀招,这也太狠了。若不是当着无数人的面,几人都恨不得当场高呼其实我是来打酱油的了。   刘义一死,到底是打还是不打?一时间,不少人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情况乱糟糟。   任随踩着树梢,一边往嘴巴里塞瓜子,一边嘲讽大笑:“一群白痴,刘义那混球都死了,还打个屁啊。”   这话太刺耳,有多少人对他怒目而视,就有多少人暗暗赞同。   一声未落,青狼面无血色地疯狂后退,被雷电剑魄擦身而过,瞬间黑了一半,狂喷鲜血之余连滚带爬冲了出城主府。他走运,汪超就倒霉,当场成了一块焦炭,一脚踩下去全成了灰。   又多了一个汪超为前车之鉴,这群本地大佬瞬间就面无土色,知道眼前这人这事根本就不是他们能抵挡能搅合的。遇上这种一交手就要命的狠人,遇上这种只存在于“传言里”的怪物,脸面又算得了什么。   当即哀嚎一声,拼命地脱离战团,疯狂逃出城主府,见谈未然没追杀的意思,才一个个安心下来。   这时轰轰隆隆的脚步声传来,一名战将带着一列列战兵来到城主府之外,里面激战几人中有人一眼瞥见,放声高呼:“刘义城主已被这几人所杀……”   “什么!”这战将刚来就迎接一个噩耗,登时大吃一惊。   縢永清一声大喝,轰鸣一拳宛如覆上铁甲,硬生生将正面两人轰飞:“昕儿,留意那个大管事的下落,那人很重要,记得别让未然杀了。”   谈未然大窘。急忙踏足冲天,见城主府里林立的大批护卫和客卿之类等等,顿时杀心满怀,无声冷笑:“以为修为低我就不杀?”   “殊不知,我最爱杀的就是这些助纣为虐的走狗,这种人愈少,世界就愈美好!”   “废话少说,吃我一剑九劫雷音吧!”   悬空凝神,丹田真气沸腾云集,灌注在一剑之中,一剑落下,仿佛九天神雷降世!   一剑发出落下的瞬间,一道速度恐怖之极的虹光裹挟着磅礴无边的气息,从城北方向呼啸扑向谈未然!   “住手!” 第748章 重逢   “住手!”   一道虹光给人气息强绝的感觉,从城北狂飙而来,目标所指正是谈未然。   或者说,是谈未然掌中之剑!   飞虹狂飙,来人喊话的声音暗含一丝不悦:“你小小年纪,怎可……啊!”   此声未落,就戛然而止,如被剪刀给生生剪断一样。   只因刚说出前几个字,来人就一霎有感,只觉被一股更可怕的神念瞬间锁定,就有犹如雨伞大小的一掌拳魄无声无息之间拍击下来。   渡厄?不对,这分明就是渡厄的气息!   怎会有一个渡厄强者在这里出现?难不成这鬼地方还真卧虎藏龙了!此人大骇,浑身汗毛炸得直立,旋即又如风里的麦子一样悉数倒下。   法衣没挡下这一招,结结实实地印在他胸膛上,顿时九阶法衣炸得四分五裂,闷哼一声犹如流星坠落。   砰!当此人坠落大地,重重一声惊爆,生生在地面砸出一个又深又大的大坑。   空气中方才有一言飘摇不定:“既然没杀意,就饶过你。”   虽有破虚强者瞄准自己,谈未然先前也察觉到了,不过,既然有宗长空在,他根本对此无动于衷,完全投入到这凝聚真气的雷霆一击里。   当眼角一丝光微微一闪,将那份杀意展露无疑的同时,雷霆已在同一时间呼啸落下。   仿佛遮天蔽日的紫色狂雷,瞬间从剑尖喷爆而出,犹如黑云压城一般滚滚而下,笼罩并统治着整个城主府的主要范围。   雷电交加,噼里啪啦!   所有的声音,每一寸的雷霆无处不在,覆盖了城主府几乎所有范围。城主府里的护卫们,客卿们纷纷在这一刻,迎来了一片紫色的雷霆天空。   剑魄!可怕的五成剑魄来袭!   每一个人的脸色变得又青又紫,疯狂地逃窜着,或是准备防御,更有人放声哀嚎,也有人破口大骂。   这一幕的所有,落入眼帘是极为鲜活。谈未然总能在这等情景中,找到自己对生命的热忱!   可惜,只得不到一息,雷霆就已覆盖淹没掉城主府,除了时有哀声惨叫之外,俨然成了连绵不绝的雷霆怒海。   犹如实质般的雷霆使人身不由己地感觉到颤栗,一种发自内心的,对自然对天道的绝对敬畏。   城主府之外的无数人无不在这一刻,下意识地往后退却,恨不得退得更远一些,纷纷在心头倒吸一口气,震惊于谈未然的狠辣,也震惊于他的实力。很多人心想,估计都比得上神照境了吧。   这么想的人,到底是见识少了点。看到鳌头榜上甘青棣夜春秋那种战绩,就跟看玄幻小说似的,只觉匪夷所思,半信半疑的。   等得雷电紫光渐渐散去,露了出来。   所有人才发现,剑魄覆盖之下,城主府处处黑烟,地上房屋上多出数十上百条焦炭尸骸。不过,一剑雷电虽强,也架不住有人有独特装备或技艺或丹药等等,各自的秘密与底牌,是以多少还有十来人在雷电剑魄下侥幸存活。   几乎全是灵游境,除了一名身穿内甲的抱真后期,另一个躲藏在奇妙的小小防御器具里的抱真中期……   抱真中期后期,居然也能在九劫雷音五成剑魄活下来。饶是谈未然见了也大为惊奇,不能不感叹一句:天下奇人多,奇遇生猛。   别说两个投入界桥城城主麾下的抱真境散修,就是‘六大’门下的天才,也很少有人能在抱真境就得到内甲呢。谁又说得清,这两人是得了什么奇遇呢,毕竟天下那么大,什么事什么人都可能存在。   剩余的人个个带伤,或轻或重,又怎抵得住谈未然再次杀来。   这次虽没施九劫雷音,可宝剑照样要人命。刚刺穿两人脑袋和心脏,裹着一身血腥气的谈未然滴溜溜一转,虽一言不发,眼神淡淡,却让余下几人都有一种双腿一软,心脏被攥住的恐惧感。   眼见谈未然和唐昕云一左一右夹击而来,毫无机会逃走,那名身怀内甲的抱真后期狠狠一咬牙,放下兵器,高举双手,大呼:“在下为救人混入城主府,迄今不足三月。”   “我投降,今后愿为谈世子效死!”   此言一出,谈未然和唐昕云同时愕然,遇上奇葩了?这时,縢永清的交代飘入耳中:“去把那个大管事找到,抓回来。”   “师姐,这里交给你,留下那家伙!”谈未然一声招呼,点了点那个投降的家伙。接着行云流水般几个腾挪就消失在城主府里,临走前还顺手一剑刺穿一个灵游修士的脑袋,给师姐减少点压力。   “找大管事,找来干什么?无所谓,找就是了。”谈未然悬浮在天空中,神念一波波扫荡而去。   可惜,一座座房屋建筑要么掺杂了相对便宜,效果普通一点的药粉,可以在一定程度阻隔。要么就是干脆用的中高级别材料,别说一般灵游境神照境,就是渡厄境的神念也可以阻绝在外。   人要是藏在屋子里,光靠神念,绝对找不出来。   飞快从屋顶上掠过,谈未然目光转向四面八方,沿着一条条街道搜索。偶尔来到人多的所在,便稍稍驻足,环顾一眼扫视,每每又找不到人,一边沉住气:“在哪里?似乎之前就没见他。”   “要么是去请援没回来,要不然就是回来了,见形势不妙又溜了?”虽没多想,他直觉认为是后者,大管事又不是傻子,见了刘义之死,不可能还留下来:“若如此,必会选一个安全方向。”   想到这心中一动,往城北方向一转,快如闪电,偶尔足见一点就如离弦之箭狂飙激射一百来丈的距离。   这时,一声在耳边响起:“就在前面另一条街!”   哈哈,没追错方向!谈未然冲在半空,滴溜溜凌空飞旋直接落下在屋檐上,站稳了凝神扫视,目光锐利之极。   屋顶上谈未然颇为显眼,慌张混在人群里逃跑的大管事一回首,顿时惊慌得啊的一声脱口,心脏都险些从口中蹦出,仓皇把身子一躬脑袋放低,加快速度逃窜。   街上人多,不过,关峰的异样,没一会就被谈未然锁定了。   眼看大管事将要出了这条街,转角出了视线。谈未然眼神忽然一下子定格在某处,流露出不加遮掩的惊喜之色,表露得欣喜若狂,原本要追的,却是突然驻足慢走,一声大喊:   “三师兄,抓住你前面那个穿灰袍的老家伙!”   师……兄?!当听到这一喊声,大管事悲哀地发现,一名白衣青年迅速用捕猎的眼神锁定了他,紧接着又是这青年身边的一名绿裙女子也用眼神锁定住他。   这一男一女流露的一丝灵游气息,表明都是他所完全不能抗衡的……   谈未然意外地一眼瞥见的,正是三师兄柳乘风!   当柳乘风和那绿裙女子抓住大管事,谈未然也已经来到三师兄身前,互相仔细地端详一番,足足打量了半晌,才终于双双喜极,牢牢抓着彼此的手臂,当街哈哈大声笑了起来。   “师兄!”   “老幺!”   笑声里的喜悦,发自内心,甚至让街上其他人都能感觉得到,都受到感染,心情也跟着豁然开朗不少。   喜悦,在谈未然和柳乘风的心底像是一下子爆开来,扩散在每一处每一丝心情里。   他们真的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意外地遇上彼此,这突如其来的欢喜,真真是用再多的语言也没法尽数描述出来。   大师兄孙成宪为家族留在北海荒界,处于沦陷区,看似危险,实则安全。说到底,北海荒界早早沦陷,没了抵抗,黄泉道三生道不大可能乱来。最令人担心的就是一直没有音讯的三师兄柳乘风。   这份担心,直到看到鳌头榜上的“白衣谈未然”,猜出是三师兄,才放下不少。   其实,柳乘风的喜悦丝毫不逊,对飘零这些年的他来说,重逢的喜悦更大更强过谈未然。要知道,从当年分别后,他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同门。   以前白白嫩嫩,显得漂亮得有点儿女里女气的小师弟,也长大了,正儿八经是个男子汉的气概。   还有,个头也不矮了。就不晓得,老幺心中是否还对个头有着未平息的怨念呢。反正他记得,以前谁说老幺矮小,老幺就跟谁拼命。   他高兴得一时间都和谈未然一样忘了他身边还有一位同伴,跟着走了半晌,才想起:“对了,老幺,这是我朋友越青霞。青霞,这是我家小师弟谈未然。”   一旁的绿裙女子脾气不错,被无视了一会,依然不紧不慢地跟在旁边。听到简短介绍,看着谈未然,眼里有一缕微微异样,心想这就是乘风说的那个小师弟?   这位小师弟,当真是鳌头榜第九十九位那个谈未然?!   别是同名同姓吧。   对越青霞喊了一声青霞姐,仔细看,容颜妩媚中带着几许英气。谈未然瞥了三师兄一眼嘿嘿一笑,虽说两人看起来很正常,不过……朋友?   应该不止吧!   至少表面上柳乘风没有一丝异样,问道:“我还打算去东武荒界找大家,你怎么在这?”   他一说,谈未然就一拍脑袋,指指垂头丧气的大管事:“对了,先回去办正事。完了再慢慢说,反正大家都在……” 第749章 只问敌人是谁   当谈未然激动地带着同样激动的柳乘风,一行三人押着垂头丧气的大管事回来的时候,唐昕云登时就发出了惊叫,当场冲过去端详柳乘风喜极而泣。   他顿觉没面子,亏他一路上还说大师姐比以前沉得住气了呢,结果刚来就破功。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与柳乘风一别经年后的重逢,周大鹏用力地抱着三师兄,箍得他骨头都嘎嘣嘎嘣地响,到底没忍住掉了眼泪。他没跟人说过,落日荒界距北海荒界太近了,听到黄泉道三生道的消息后,他就一直为三师兄暗暗揪心!   万幸,人总算是没事。   一旁的越青霞羡慕不已:“你们师兄弟感情真好。”   那当然,我们就是亲如手足的一家人!谈未然内心对于这一点骄傲无比。   连周大鹏也在,那就说明明空也在。   没见燕独舞,私下一问,才知林子妤带她去调养休息了。   这时,战斗早已结束了。   用不着宗长空出手。   縢永清为人儒雅内敛,行事中规中矩,实力也一样,属于正常水准。不是可以越境界杀敌的战力强人,但他的性情决定实力也中规中矩,十分稳定,能发挥多少就一直可以发挥多少战力。   又是积年神照后期,莫说对上三五个初期中期都有的神照境,就是再多两个,他也可以暂时应付得来。   况且,刘义一死,其他人战意本来就寥寥无几了。   当明空匆匆赶来,一出手展露破虚境实力,就迅速成为压倒局面的那根稻草。   显然,对方也不愿与一群强者结仇,尤其是明空到来,以破虚境实力震慑群雄。   此外群雄又想起城北那位破虚强者被一招打落的一幕,可谓人人心头震骇,都对此暗暗揣测:不是渡厄强者,也肯定是破虚境里的强者,不然哪会那么轻松干脆。   于是,停战之后群雄还是委婉而小意地表示“我们是给城主面子才来,其实不想卷入你们的恩怨里”,倘若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不如说开。   也算是服软了。没必要为一个死掉的城主,而得罪活着的一群强者。   縢永清没跟这帮人纠缠,那几人是城主请的,不表示是城主的人,没有恩怨,自然就没必要杀死对方结下梁子。   虽然围观者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对谈未然他们充满不满的,觉得霸道的也不乏其人。   不过,抓住大管事的意义就在于此。   大管事起初还不肯开口,縢永清指着城主府里面,道:“你说,死你一个。你不说的后果,你想清楚……”   縢永清没说错,此事一个小小管事夹在中间,不论最后本土势力如何处理,大管事必死无疑。   现在说,就死一个;说迟了,就没准死一窝。   大管事眼界有限,不过,跟了刘义多年,这点还是看得出来。一时间脸色变幻,木然而绝望地看着一处处断壁残垣,一条条焦炭般的尸骸。那口憋着不说的心气,顿时一泄无踪,本来就没多少骨气,给一吓也就乖乖抖落出来。   当这一群神照境,以及城北那位破虚强者等群雄的面,大管事嗫嚅着把蛇王的人贩子买卖给述说出来:“……这事城主其实知道的,背后给蛇王撑腰,而且……而且掺了一股,每次都有一些好处拿……”   此话一出,顿时群情激奋。敢来看城主府好戏的,谁没有三两下,谁不是修士,遇上这种事,怎会不引发公愤。   縢永清需要的就是大管事的这句话,有了这句话这个人证,今次斩杀刘义,也就占住道理了。又淡淡补充一句:“今次各位都在,就正好做个见证,若有不信,则不妨问问那些个本地势力。”   有人认得青狼等人,一招手喊得乖乖过来,只张口一问,青狼就老实不二话的有一说一:“见是没见到,不过蛇王做这买卖是有一些风声传言的……”   青狼等人的话足以成为佐证,冲着救援刘义而来的一群神照境和那破虚强者无言以对,更令得指责谈未然等人无故杀人的声音一下子荡然无存。   另一边,明空给了最后一个证据:“倘若还不信,去上春院隔壁的院子,那里有个密道,下去就是地下室,里面的东西你们一看就明白。”   蛇王的人贩子买卖,其实就是对有姿色的女修士坑蒙拐骗,抓住后调教好,再发卖给某些修为差劲,却有钱有势的人——一般来说,可能是通玄境到御气境都不奇怪。   这种事哪怕放在凡俗世界,也是犯法违禁,逮着了就该杀头。   对修士来说,则更不能忍。但凡发现,必定人人喊打,得而诛之。   可又不能不承认,世界大,变态多,以至于这种事永远屡禁不止。甚至某些时候,根本就是某些修士在暗中组织绑架女修士,专门干这种肮脏而阴暗到极点的“人肉买卖”。   世俗的黑暗面,修士的世界里同样存在,甚至更阴暗。   刘义掺和这种事,该杀!   其实众人都知,刘义不一定真掺了一脚,这种事暴露出来就是身败名裂。当然,利令智昏,贪婪一发作起来却也难说得紧!再聪明的人也难免有干蠢事的时候呢。   总之,刘义知道蛇王的“买卖”,又对蛇王收取了大批好处,这就有错在先,更别说暗中默许,提供保护,那是板上钉钉的罪有应得。凭着这一点,又被縢永清他们逮了个正着,也是咎由自取,谁也没话说。   该说的说了,该见证的也见证了,剩下来的就是处理善后。   刘义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杀了他这个城主,总不能对任命他为城主的本土国家没个交代。   “我留下来就成了,你们先回去看看她。”有縢永清交代这一句,大家就没再耽误,留下他交涉善后,其余人来到林子妤下榻的客栈里。   刚一进入院子,众人就听到燕独舞的一阵阵喊叫声,便是众人也听得出来,这语气十分激动甚至激烈,饱含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以至于声音震荡在空气里都引发了共鸣呼啸。只可惜声音又模糊又杂乱不清,教人听不清楚。   吵闹声音渐渐平缓,直到变成呢喃声,最后消失。   林子妤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悲伤和深深的愤怒,这种力量之强大,以至于让她眼睛都变得赤红。看见了众人,她说道:“她太累了,整个人身子和内心都疲累到极致,又死都不肯休息,非要去找她师父,求着我们去找她师父……”   说到这,林子妤语气忽然一下哽咽,令在场所有人都心中一激灵,有了不祥预感:“我说了半天,拿她没法子,只好先让她昏睡。”   她一停顿就是半天,仿佛把思绪都给放空了,才突然冒出一句:   “师父她老人家可能……没了。”   这话犹如钉子,说出口的同时就把包括谈未然在内的每一个人给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子妤是苏宜的徒弟,“可能没了”从她口里说出来,就不是可能,而是九成九没了。   “你们都知道,师父那只虎头鹰表达的那些……”林子妤坐在石凳上,转过身子背对着大家,脸对着院落的一面围墙。   林子妤说的,除了谈未然和柳乘风,大家都知道。据那只虎头鹰的表达,苏宜和燕独舞似乎在回宗门的半路上遇敌,经过一番拼死血战,侥幸地脱离战斗。可对方显然志在必得,死缠着一路狂追了二十来个世界。   尽管一路且战且逃,可到最后,仍然被追上。   师徒二人加上一只虎头鹰在陷入最后绝境之前,苏宜在危急关头毅然决然地留下断后,阻击敌人,交代身负重伤的虎头鹰带着燕独舞逃生……   然后,逃到锦云荒界这里,燕独舞失踪,虎头鹰寻找不到之下,发现距陌上荒界不远,就疯狂赶回去求援。   这只虎头鹰大概很希望大家把它的主人也给救回来。   上述,一半是虎头鹰的表述,它还没完全开启灵智,表达得远不如蟹将军那么清晰。于是,剩下的一部分则是大家猜出来的,毕竟是猜的,不一定准,也完全没有细节。   但现在,有了燕独舞的话,很多都得到了证实。   其实林子妤没打算马上就问的,是燕独舞着紧师父的安危,死都不肯休息,一股脑地把她和师父的经历说了出来,求林子妤去救人……   “她们是在回来的路上遇上敌人!”林子妤整个人充满了一股萧瑟悲凉气息。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不是意外,是被伏击!当时敌人是三人,一个破虚境,两个神照境。”   一听到“伏击”二字,众人就知不是遭遇战,敌人是有的放矢,有备而战。   原来有破虚境出手,怪不得苏宜纵然有虎头鹰这张不为人知的底牌,又逃了二十多个世界,依然没能逃出敌人的追击。   “她说,师父留下阻击敌人前,状况很差,连最后一滴精血也用掉……还说,师父去了之前说,她老了,就该把机会让给年轻的……让燕独舞好好活着,让她以后变得更强再去报仇。”林子妤昂着头艰难地说出这一整段话,过程里哽咽打断了数次。   没人看得到她眼里结出一滴闪闪发光的晶莹!   人人哀伤如死寂,谈未然突然问得斩钉截铁:“敌人是谁!”   林子妤咬紧牙关:“听她说,她在对方身上感应到了法则功法,对方是冲着法则功法来的。” 第750章 飞蛾扑火   法则功法!   林子妤一说出这四个字,众人无不当场色变,面面相觑。   燕独舞出事后,大家不是没想过起因,也许是燕独舞自家惹来的。关于她不善交际,口无遮拦的性子,一路从北燕回来,惹上一点麻烦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要说一点麻烦演变到被狂追几十个世界,那则不大可能。况且,一路有苏宜同行,应当不大可能有机会惹祸。   大家也想,会不会是北燕的对头?偌大一个北燕,怎可能没有对头。   像是活得久阅历多,经历也多的縢永清等人也不是没想过另一个不大好说出口的起因:莫不是北燕内部斗争?导致燕独舞被暗中的自家人追杀!   想过很多,可能有种种起因,然则,大家都没想到,会和法则功法有关。   当众人震惊,思绪翻腾的同时。林子妤终于转过脸来:“什么是法则功法!”   她脸上有两行眼泪被擦拭掉,其实大家都还看得到的泪痕,用一双红红的眼睛逐一看过大家:“谁告诉我,究竟法则功法是什么东西!”   她没听过法则功法,世上九成九的修士都不知。   宗派与世家的知识垄断与信息遮蔽,绝对不是玩笑。乱世到来之前,天下大多数修士只知渡厄,不知瑶台,这没有夸大,而是存在了几万年的真实。   她和縢永清是这几年才来会合宗门,因此都不知,好在大家大抵都知道,三言两语阐述了个大概,听得连连震惊。   当几人议论时,唐昕云第一个察觉谈未然一声没吭:“老幺,你对法则功法了解最多,怎么一直没说话。”   独自沉思的谈未然感受到大家的眼神,沉吟道:“……我猜,这事跟百里洞府有关。”   百里洞府?不是过去几年了吗,大家面面相觑。   谈未然慢条斯理而又细致的讲述起来,思绪飘飞回到几年前。   一听到燕独舞出事,他最先想到的,就是起因于百里洞府。   十二地支胜者!十天干进入者!   十二地支的连胜路上,他获得了魏天生抄录版《光明道典》。他没探寻过李扶风等人得到什么,或许很少,不是人人都有收获,但肯定有人有收获。   但是,又统统不如当时“十天干”的收益来得大。   十天干里,他获得黄泉天子剑,还有人获得了“摩诃无量”,仅瞧两个收获,可以看得出其中物品有多么珍贵了。   燕独舞、郁朱颜以及傅永宁三人进入了“庚字入口”,事后没说得到什么,可见她一出来就急急忙忙要求回北燕,估计收获不小。   既然知道这些年轻人在百里洞府很可能弄到了好东西,又有多少人肯放过难得的截杀好机会。坦白说,错非当时谈未然去寻宗长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洞府,相信出来后截杀他的人绝对只多不少。   细致道来之余,黄泉天子剑等事,谈未然也都纷纷隐去,沉声道:“从我这几年留心的消息,这几年下来,李扶风不知所踪,曹弃消失不见,孔哲没再出现过,惹得其宗门一度大动干戈,到最后也没寻到人,徒自弄得一地鸡毛。”   听到这,大家不由嘶地倒吸一口气。孔哲是儒家大派门下的真传,天赋极出众,堪称绝世天才,此人身份出身天赋样样出众,尚且落得下落不明的境地,可想而知百里洞府事后究竟在暗中发生了多少起截杀和反截杀。   尽管谈未然知道李扶风应该没死,以后会再出现,可事实上其他不知所踪者不知凡几,只是名字没那么响亮,不一定被人知道和关注罢了。   大家都苦笑:“燕独舞没遇上截杀,就是溜得快,可以说是逃过一劫。”   另一个起因,就是法则功法。   符野被崔思雎等三大神照追杀一事,是谈未然亲眼目睹。   经过此事,救下符野又再次相遇之后,听符野咬牙切齿地说追杀是因法则功法,就一直有那么一根不大不小的尖刺微妙地存在于他心底。   只是没有证据,又没事发生,无法印证他的不安直觉。   当时急急忙忙送走燕独舞,就是不想与符野类似的事发生在她身上。   之后,他虽再没在口头上提过这事和某些直觉,可实则这事犹如按在内心深处的一枚地雷,不知什么时候就爆了。   此时此刻,一听到与法则功法有关,他立刻就知道,是那枚地雷爆了。   法则功法这一劫,燕独舞没躲掉,但她走运的是,她有一个好师父!   可以说是苏宜老祖用性命替她挡了一灾,顶了这个劫,换回了燕独舞的小命。不然,对方有备而战,若非苏宜老祖一再拼命,又多了虎头鹰这个底牌,岂会被她给逃走。   众人听得惊心不已,那还是好处无数的探险之旅吗?那还是聚天下英才的百里洞府吗?   听起来,简直像是一个专门坑人的所在。   明空正色,缓缓道:“你说的心头有刺,是怎么回事。”   谈未然环顾大家一眼,沉声道:“凡是修炼法则功法之人,哪怕天资平平,只要练成练得出来,亦往往可以表现得相当出众。倘若本就有几分天资,则一定可以成为耀眼天才!”   “天才不一定修炼了法则功法,但炼成法则功法的则一定有天才表现!”   “百里洞府的门槛,就是天才!”   “法则功法的主要特性之一就是:同一门的几册法则功法可以互相感应,但是,修为低的感应范围不如修为高。”   “寻找其余部分的下落,是每一个法则功法修炼者所需面临的最大难关最大挑战!”   唐昕云连忙点头,她的运气极好,上善若水功是老幺给她的,后续部分又从骆士义身上如数获得,对此没有太大感受。可纵然如此,她依然产生过类似“万一将来寻不到晋阶的下一册呢”的紧迫感。   没人觉得这些话有什么不对,直到谈未然语气猛地一顿,说出下面几句:“我练了法则功法,我去了百里洞府。符野也身怀法则功法,他也去了……”   林子妤脱口而出:“燕独舞也有,她同样去了。”   明空拧眉:“出现在百里洞府里里外外的另一种人,就是神照境及以上,刚刚强过参加的年轻灵游修士!”   谈未然淡淡道:“参加百里洞府,历代必有人员折损在里面,也必有人在返回的路上消失不见……”   最先明白过来的自然是林子妤和明空,可说到这份上,唐昕云等人也终于听明白了,和大家一样瞬间吸气,吸入肺里的全是寒气。   彻骨冰寒!   一股子阴暗的森寒之气,仿佛从骨髓里往外冒。   毫无疑问,百里洞府有着专门吸引飞蛾扑火的诱饵,法则功法的拥有者就是那些永远扑不完的飞蛾。   “今次的事,线索不难查,找出百里洞府幕后组织者的名单,凶手一定是其中之一派来的神照境,很可能在小蛋荒界就盯上燕独舞了。”谈未然森然道:“不过,想揪出动手的人,就需要时间与耐心,更需要燕独舞亲自来感知证实。”   “总之,苏老祖的仇,燕独舞的恨,宗门一定不会忘记。我们记着攒着,找到凶手后,再来算账!”   他突然想到牧人邪,不知道牧人邪是不是因此得以突破,才一飞冲天?   林子妤和明空脸色难看,异口同声而又斩钉截铁的对众弟子说道:“今后的玉蝶荒界等天才聚会之地,没有宗门允许,你们谁都不准去。特别是你,你,还有屋子的燕独舞!”   指着谈未然和唐昕云,又指指屋里:“你们三个身怀法则功法,就不要满天下乱跑,要不然,遇上危险谁也赶不及。今次遇险的是燕独舞,下一次就可能是你们。法则功法这东西,当真又宝贝又坑人呐。”   谈未然太同意了,要不然,怎会大家都对法则功法又爱又恨呢。   “法则功法,是什么东西?”   伴随着一声饱含诧异的话语,縢永清一并出现在院子里,瞧了瞧表情各异的众人,感受到凝重气氛,推门而入看燕独舞安睡休息,又才放心退出来,问道:“那孩子怎么样了?”   “之前她太累了,身心绷到极致,疲累到极致。连我是谁都认不出,都忘了。”林子妤一说,众人就明白燕独舞当时的状况有多么糟糕。一点不夸张地说,当时的燕独舞完全处于无意识状态。   喊人求人去救师父,恐怕是她仅存的本能反应之一。   “好在她似乎催化过精血,没留下严重暗伤。”林子妤叹了口气:“不过,经过这次,她到底过度透支,伤了不少元气,今后需慢慢调养两三年,才可以恢复得过来。师叔祖你那边的事,如何了?”   刘义死有余辜,因此縢永清的交涉还算顺利。不过,这些善后事,这些本地官员做不得主,还得等天方国朝廷的答复。   其实善后不难,此事天行宗占了道理,刘义又罪有应得。哪怕不算宗长空,仅仅明空展露的实力,就足以跟天方国摆事实讲道理了。   弄清楚了苏宜燕独舞遇险的来龙去脉,又知大家接下来的打算,縢永清稍稍沉吟决定留下善后。   大家得以抽身而去,沿着燕独舞逃窜之路,重新一路搜寻!   哪怕苏宜九成九都可能没了,至少还剩下那一分希望。 第751章 撞上铁板   昔日气势威武的城主府,而今落得断壁残垣的下场。   放眼一望,处处焦黑,呈现被雷电劈过的痕迹,瞧起来颇为触目惊心。   可见当时五成雷电剑魄之威!   与縢永清一席交涉之后,本地官员才刚刚向朝廷上报今日之事,哪怕明知城主府就这么空旷着,是颇为丢人。可这短短一会儿,又哪来心力与时间修缮呢。   不如先放着吧。错非有战兵守着,都快成了参观对象。   平时高高在上的城主府,一下子沦丧至此,也不知都有多少人幸灾乐祸。难免有对此大是不满之人,觉得纵然刘义犯错,谈未然一行人也太过嚣张了。   “老石头,瑛子,如果这谈未然就是你们推荐的人,那我以为,你们以前一定看走眼了。”   刘义该杀!   左天金对此完全没有意见,可对谈未然,他的意见很大。   石中泰哈哈大笑:“莫不是将你轰下地面的那一击把你给惹怒了吧,有意迁怒谈未然吧。”   左天金不会当真,他虽然是散修,他倒跟一般散修大为不同,当然也没那么没品。于是,笑骂了几句。   石中泰和姚瑛这对情侣是前些天来拜访老友的,今日的城主府大战,也算收入眼地看了个正好。只不过,旁人不认得,刘义也还得套话才想起鳌头榜上的谈未然,这对情侣却是从百里洞府就知道谈未然的厉害。   两人索性就没露面,只在暗中观察也不赖。直到这会儿,才陪着好友漫步走在废墟里——战兵们可以阻止别人,又怎敢阻止“城北那位”。   察觉老友的不满,二人收起了玩笑,道:“剑魄虽只五成,实则威能极强,不逊于大宗派大世家的主要技艺传承,老左,这你总没法否认吧。”   “你们来了几天,就听你们说了多少次谈未然,你们不烦,我也厌了。”左天金先是一脸装出来的苦笑,随即正色道:“不错,此子确实天纵奇才,一招剑魄抵得过其他精魄七八成之威。”   “然则,此子品性未必好。你们看……”   脚下不远就有两三具焦炭尸骸,左天金指着这转圈,指尖跟着也绕了一圈,把整个城主府范围包了起来:“刘义该杀,杀刘义就是,府里其他人何其无辜。此子年纪轻轻就如此滥杀,将来还得了。”   “老左,我就不同意了。滥杀或许有一点,若说无辜,那可未必。”姚瑛嗤笑一声表示不同意:“你又不是没瞧见,那些普通下人是先吓跑了,纷纷出了城主府,他才动手的。”   很多下人仆役都是普通人,对他们这就是一个职业,混口饭吃罢了。好在这次虽然打得轰烈,但也确实基本没损伤到他们。   左天金对此不以为然:“你莫要倒因为果,你说此子看见人都走了才出手,我不信。说他不滥杀?他一剑杀了刘义几十个手下,哪有一丝动容,分明狠辣无情。”   说到这,石中泰和姚瑛就没法反驳了,悻悻不已:“老左你这是一隅之说,应当多看看多听听,再亲自接触他,才可下定语。”   “总之,我等二人仍觉他这个人大有可为。”   左天金摇头:“你们太先入为主,听听别人怎么说吧。”   声音一静,忽然一些议论声飘来,对谈未然下手狠辣大为抨击:   “那小子当真下手狠辣,刘义惹到的又不是他,只是为了寻人而已,竟然就,就……下如此毒手!”   “就是杀了刘义一个还不够,还杀掉其他人,到底多狠多冷酷啊!”   可众人之中不是没有不同声音:“我觉得该杀,这年轻人办得很漂亮。”   “你们想啊,刘义犯这事犯那事,肯定少不了城主府那些人的一份,执行的作恶的不就是这些人,你当刘义次次都要亲力亲为去吗!当年老陈家业被抢夺,父亲险些被乱棍打死,媳妇流产……你道动手打人的就是抢他家业的人吗?还不是那人的手下。”   “对这种帮凶走狗,就是两个字:该杀!”   听到这一番话,左天金愣住,怔怔侧脸看着数百丈外说话的一群修士。当中最强的是御气境,弱的只得观微境,是最普通最常见的,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一找就是一大批。   石中泰不再说笑:“放下别的不说,不如先到东武荒界看看。”   左天金一声叹息:“……就去看看。”   ……   一个半月后,某世界界桥城。   每一天都有一些人会穿行在界桥两端,也许更遥远,穿行更多个界桥。这些人的身份来历各自不同,有的赶路,有的历练,有的为生意奔波。一点不夸张地说,什么样的人都有,都可以在界桥这里见到。   今次从界桥里走出来的两名美貌女子,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说是两人都美貌,实则大家更注意到那个年轻一点的女子。   年长一点的那女子,其实大不了多少,就是相貌成熟一点点。单单论容颜,称得上是美人一枚,辅以一些不乏柔和的淡淡英气,更显气质。可谓相貌不俗,也不乏气质,平时也是一个不多见的美人儿。   只是与身旁搀扶着的女子一比,就显出了差距,原本八分美丽,也被衬到暗淡得只剩下六七分。   那女子不仅仅五官漂亮,凑在一起更显美丽,还十分之精致。都说眉目如画,可这女子容颜却是精致得更胜过这句形容,精致得不像真的,像是一尊应该小心翼翼摆放着,永远不可以碰到的艺术品。   她身上自有一种别样气质,娇柔娇嫩惹人疼爱之极,犹如天生该受到世人宠爱,让你忍不住觉得单单是她撒娇都会是极美极动人的场景。   一见此女容颜与风姿的同时,不少人的心跳顿时就漏了那么一拍。   本土各大势力派来盯着界桥的人哪儿见过如此绝色,以至有人一时间忘了职责所在,不知不觉跟了上去,不为什么,只想再多看一眼。   多看一眼,也是极好的。   不过,那绝色女子似有伤势在身,一张本就犹如白玉的脸蛋泛着几分苍白,像是在白玉表面涂抹上了一层白灰,一望就令周遭无数关注她的人感觉心疼。   也不知是哪出来的禽兽,怎忍心伤了这等美人。   不论有多少关注,都没能使得两女多作停留,和穿梭界桥的所有人一样毫不留步地直奔界桥城。   两女所到,没一会就引起了别人的关注,这原是理所当然。   须知,若说那成熟一点的女子也就罢了,那年轻一些的绝色女子,当真是罕见。纵然界桥城这些人自诩“有见识”,此女只怕也是他们大部分生平所见的女子当中,称得上“最美”的那个唯一。   所不同的是,这些“关注”里,有一些是纯粹的欣赏,还有一些带着奇怪念头,当中夹杂少数“关注”却是充满刺探的。   毕竟是两个美人儿,瞧起来一个还受伤了,想不引起注意,又怎可能。   是不是有便宜可占,是不是有机可趁,那不是人家告诉你,而是得靠自己刺探与推断出来。   能在界桥城扎根生存的当地势力,大抵都知晓天高地厚,知道有惹得起和惹不起之分。问题是,看一个人能不能判断出来,那就得靠自己的眼力和运气了。   两女没有明显的身份和实力表露,是否难缠,惹不惹得起?无疑是对眼力的考验。好在考验很快就结束了,因为在一些本地势力反应过来之前,两女在专门做灵食的酒楼吃了一顿饭后,就匆匆上路了。   不知不觉,当两女骑着租来的灵马,一路奔驰出城,往另一个界桥城赶去。   后面坠上两女的几拨人一个个渐渐再忍不住,再忍,人就真出了界桥城范围了。关键是,这还不止自己盯上这两女。   两个小妞身上穿戴的,出手的用度都十分之豪阔,尤其是那个年轻一点犹如小公主般的女子,身上穿的可是“风华越家”制成的法衣,那可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奢侈,不是一般世家能用得起的。   要不是运气好,曾经见过,这几拨人里也未必有人认得出来。   两个小妞显然很有钱财,一看就知,只要这笔买卖做成,就一定会有很大一笔收获。没准两人的储物装备里,光灵石就有几百万呢吧,穿的法衣呢,用的法器甚至灵器呢。   实在不行,这两个小妞那么漂亮,抓住活的总卖得上价格。   总之,干他一票。   几拨人想到这次可能的收获,顿时心中一片火热,争先恐后地沿着小路,飞快地穿梭捷径,来到两个小妞前面。眼见两女骑着灵马旋风般到来,几拨人明里暗里激动起来,暴喝一声“来人止步”。   一句“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刚喊出口,一群同伙杀将出来,纷纷正要扑向两女。   忽然,那年长一点的女子一掌隔空拍击,宛如当头巨浪轰然而下,顿时就将几个抱真境和灵游境轰得纷纷狂喷鲜血,一时间连骨头都被打折了不知多少根。   “精魄!”   几位劫匪脱口惊呼,一脸犹如撞邪的表情,惊恐不已,面如死灰。   这十足是一头撞上铁板了,这块铁板也太硬了吧!   这可是精魄啊!几个常年客串劫匪的修士欲哭无泪,天下那么大,天底下那么多修士,遇上一个凝练精魄的年轻修士简直比撞邪还要低。   只有反应足够快的,方才在一瞬间就知道倒霉大了,毫不犹豫放弃同伙,掉头疯狂逃生。   可惜,这一掉头,他们就发现撞上了另一块更硬朗更要命的铁板!   一个一袭青衣飘飘的青年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出现,看似轻飘飘的一剑斩出。一缕闪光之后,这几名劫匪还来不及感觉到痛,就已经感到飞翔和超脱了……   旋即,才发现自家被一剑拦腰斩断。   临死前,几名劫匪最后一个念头是:又是精魄!我沓麻的瞎眼了吧,怎么会挑上这么硬的铁板!   青年笑嘻嘻向两女走过去,说道:“师姐,你们真能‘招蜂引蝶’呀。”   这青年自然就是谈未然。 第752章 苏宜之殇   青年是谈未然,两女自然就是唐昕云和燕独舞。   谈未然刚用一句加重语气的“招蜂引蝶”调侃两女,唐昕云马上就还击:“这还不是你们的‘计策’,就光嘴上说得漂亮,偏偏没见成效呢。”   谈未然嘿嘿一笑:“这不是赌一赌嘛,大家都同意了的。”   唐昕云嘴上不饶人,实际上暗暗又皱眉,又纳闷不已。她是真有一事想不明白,她们一路赶了十多个世界,遇上是第三次截杀了。怎么别人没事,就专门挑着她和燕独舞来抢劫?难道就是异性相吸,图她们是女的,长得养眼一点?   关于这点,她死活想不通。   一见她皱眉疑惑,谈未然就暗乐不已,心知师姐又想不通,又对这事犯迷糊了。   其实燕独舞身上里里外外穿的,没有一件衣裙是普通的。丝毫不夸张地说,这位北燕小公主身上的行头,全是豪门世家才舍得往身上穿的。就是唐昕云阅历少,看不出来而已。   要不是有前世的一些见识,又受到过母亲徐若素的一定熏陶,谈未然也未必能辨认出多少。   燕独舞穿着奢华,摆明出身来头不小。劫掠二人摆明就是拿命来赌一把,赌两人的实力是强是弱,成功就发达,不成功就多半要倒大霉!   正是她们一路穿行十多个世界,只遇上区区三次截杀的原因。   这边正聊着,官道一旁的山林里响起了一阵阵刀剑碰撞上,不时地激荡闷哼声。谈未然嘿嘿一笑,扯嗓门喊道:“三师兄,这么久都没拿下对手,你太令我失望了哟!”   话音未落,就冒出了一声冷哼,一道剑光激荡后,惨叫声骤然就传了出来。   那是柳乘风周大鹏和王铁在清理其他两拨“劫匪”所发出的声音,有林子妤,当然不用担心别的。   劫匪是小插曲,大家的目标是敌人,燕独舞的死对头!   今次要求燕独舞一个双重透支,又有伤势在身的人撑着一直赶路,就是希望她抛头露面,引蛇出洞。   根据燕独舞和虎头鹰的表述,敌人要的是她,要的是法则功法。   她和唐昕云一起沿着老路重回,只要敌人还在搜寻她的下落,就一定会发现她们两人,发现了就一定不会错过。   关键是敌人还在不在。   倘若不在了,撤走了,那就毫无办法。   没一会,柳乘风等人解决掉了余下两拨劫匪,纷纷端详脸色愈发煞白的燕独舞:“还能撑吗?”   “我可以!”其实燕独舞有点头晕,不过还是咬牙说道,透着一股一如既往的顽强。   之前她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透支,可谓伤了元气,哪有那么快恢复。她实际上的身体状况,比表面上看起来还要糟糕一点,不过,好在有唐昕云在一旁照料,又主要是在赶路,所以也调养当中,只是比较慢就是了,等于把她的恢复期拉长了。   “这次也没有感应。”谈未然用陈述的语气询问。   “还是没有感应那门功法和那个人。”燕独舞流露一缕明显的失望……和一丝深深的痛苦。之余,大家都看到,她脸庞上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希冀:“师父一定没事,一定逃掉了。”   她这种希冀,在这个时候,只令大家感到一种比死还难受的心酸!   燕独舞和唐昕云化身诱饵原路折返,从而引蛇出洞的法子是漂亮的。遗憾的是,大家暗中没发现敌人,燕独舞一路上也没有感应到同一门法则功法的存在,这说明敌人很可能已经撤走!   这意味,“苏宜还活着”的希望已经愈来愈渺茫了。   尽管如此,对着明显在自欺欺人的燕独舞,大家还是颌首微笑,不动声色地用言辞间接安慰她几句,表示暂时找不到人也没关系。   除了柳乘风,大家都和她相处过这几年,也对她要强骄傲的性子有一定了解,大家都知道,这次她和苏宜出事最着急最痛苦的那个人就是她。   最急于找回苏宜的,是她!   最急于找出凶手的,也是她!   没有谁愿意看见燕独舞身上背负那么多东西,那么大压力。可大家一路上只能用言辞来间接开解她,因为那些压力不是来自外界,而是她自己给自己的。   郁结在内心!   莫看燕独舞当下能吃能笑能跳,表现得除了受伤就和平时乍看没区别。那是因为还没到苏宜留下阻击敌人的那个世界,她内心还抱着一线希望,死死地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一丝侥幸,宁可自欺欺人。   再过两个世界,就到燕独舞和苏宜分别的那个世界了。   抵达之后,燕独舞死死抱紧不肯撒手的那一缕侥幸灰飞烟灭后,当这一切积攒的所有情绪和痛苦爆发出来,会发生什么,她会变成什么样?   没人能预料。   看到燕独舞佯装相信苏宜没事,一定还活着的模样,大家都感到心痛。   ……   燕独舞在唐昕云陪伴下,九日后来到目的地。   两女继续充当着诱饵,一路飞驰向她和苏宜分离的所在地,即是当时与敌人激战的地点。   一来到这个满目疮痍的地点,燕独舞就陷入精神恍惚的状态。   敌人没有遮掩和覆盖这些战斗痕迹,其实也掩盖不了。苏宜和燕独舞一路且战且退了二十多个世界,筋疲力尽之余才终于被完全追上。   因此是一路激战,单单是亲眼目睹者就有无数,可谓来过战斗过,也留下过无数战斗痕迹。只要敌人脑子没问题,就不会觉得能毁掉这些痕迹。   实际上,稍稍一侦测,明空和林子妤就残存精魄和气息里确认了。   燕独舞恍惚中和虎头鹰一起,带着路来到和苏宜分开的地点。稍稍一看,大家就知,这里显然不是最后的战斗地点。   接下来几日,谈未然一行人一直沿着战斗痕迹在搜寻,直到在大约三四千里之外,寻到一条突然断绝的官道。   那官道所在一带,有被夷为平地的山谷,有倒塌掉的山头,正是泥沙与巨石淹掉了官道。   此时,正有本土朝廷派来的修士正在慢慢收拾大战过后的残局,准备重新疏通官道。   把原本知晓的,与打听来的消息一结合,便呼之欲出了。   燕独舞和唐昕云到了这里,仍不见敌人之踪,这说明苏宜当时的断后阻击成功了。   “从我们一路寻找到的战斗痕迹来看,显然……敌人志不在苏老祖,只想突破她的纠缠。”敌人突破苏老祖的纠缠,为的是什么也就不用强调了。   那场阻击战发生了什么,谈未然等人只能用推测的,从痕迹和方向来看,敌人想追燕独舞,可是被苏宜拼死纠缠。很难说那一战打了多久,可从距离,就看得出,苏宜当时真的完全是用命来给徒弟争取逃跑时间。   苏宜把敌人拖住了足足三四千里!   直到,最后在这里,被盛怒的敌人一面倒地击杀……   正是因她,穷追不舍超过二十个世界的敌人们,这回再没有抓住燕独舞的下落,在附近几个大千世界搜寻不得之后,恐怕已经失望而愤怒地撤离了。   尽管追杀得苏宜和燕独舞狼狈逃窜,到最后杀了苏宜,可没拿到法则功法,对敌人来说就是失败!   敌人从百里洞府就在谋划截杀燕独舞,密谋几年,就得了这么个结果,可以说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但,谈未然和天行宗每一个人都没法用来说服自己。   苏宜死了!   连尸骸都被敌人轰得与大地混在一块,不分彼此,连一片衣角都没有,众人想带她的尸体或衣衫回去都做不到。   到了最后,什么都没留下。   从获知苏宜一人留下断后的同时,大家就一直猜到她生还的希望渺茫,要悲伤,也早在一路上难受过煎熬过了。经历了行天宗的覆灭,又经历了这么多种种,对此,大家内心悲伤,会记着苏宜的死,会惦记这个血仇,却无法打击到大家。   化悲愤为动力就是了!   但,不等于每一个都可以做到如此。   紧接着,大家都留意到,燕独舞精神状态明显出问题了。   刚寻到这里,燕独舞就失魂落魄,恍惚得厉害。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就更担心了。”林子妤曾经充满担忧地私下对明空说,虽然都是苏宜的亲传弟子,可她以前内心没法把燕独舞看得多亲近,经历这一次之后,她渐渐认可了这个同门:“宁愿看她嚎啕痛哭一场,也胜过这种闷闷的样子。”   “她会不会有问题?我们要怎么帮她?”唐昕云到底是个热心肠的好师姐,以前再不喜欢燕独舞,也全都在这时放下,内心充满了忐忑。   大家都很担心燕独舞,虽然她有一些不是那么招人喜欢的小毛病,可谁没有?   在证实师父死掉的那一刻,燕独舞就像是忽然一下失去了语言能力,失去了动力,处于发呆失神的状态,浑浑噩噩就跟丢了魂魄似的。   她这个状态很糟,比之前更糟,等若是之前积攒的所有痛苦与哀痛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   所有人都知不妙,可又对此毫无办法。   这是燕独舞自己的心结,她不肯走出来,就谁也帮不了她。 第753章 魔道功法   凄清的寒雨,给世界带来了春寒的气息。   偌大的山林里,一群鸟雀贴着树梢飞翔,隐隐还有一些狼的嚎叫声。往悬崖一边瞧下去,一条十分陡峭山崖之下,就是一条被巨石和泥沙阻塞的官道。   官府的效率一向很神奇,纵然有人亲眼目睹当日大战,也反应迟钝地用了一两个月才慢吞吞派人来疏通道路。不过,有修士相助,总算是快要把这一段塞了两三个月的道路给疏通了。   此时,就在这悬崖峭壁之上,缠绵细雨里,一条青影犹如一阵清风飘飞而去,足尖一点,无声无息落在山林里一块巨大岩石一旁。   敲敲石块,再摸摸残缺之处,细致感知,谈未然颌首:“苏老祖的精魄气息,不过,才区区两三个月就变得很微弱了。看来,她在这里时,战力应当所剩不多了。”   “老幺,这里……”唐昕云好像发现了什么,招手一声呼喊。   像离弦之箭一样飞射过去,覆掌在其上,只觉一阵刺痛,再感知是水行,顿时微微点头:“是剑魄,也是水行。就不晓得,跟大师姐一样是水灵体,还是单练了水行。林老祖,你问问白毛。”   白毛就是那头虎头鹰的名字,林子妤用意念相询,然后转述给大家知道。   燕独舞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根本很难交流,问她十句,也未必回得了一句。   想查出追杀燕独舞,杀害苏宜的三个敌人,势必得把每一个线索都给找出来。而除了百里洞府的线索,最好的线索,当然就来自于现场。   精魄,在某些时候是能够体现身份来历的。当然,极个别情况下又会有一定的意外。   这两点在谈未然和九劫雷音体现得淋漓尽致,任谁一见九劫雷音,就一定会判定是妙音谈家的人。可实际上,撇去那点十八代祖宗以上的关系,他还真就不是妙音谈的子弟。   总而言之,要寻线索,残余精魄是决计不可错过的。   精魄力量会不会残存在某些痕迹里,这是不一定的。有的没准可以残留几百年,有的没准根本什么就不会留下,这当中涉及到非常复杂的原因,却是一言难尽。   众人寻得一点线索,正琢磨,忽然王铁一声喊,把大家给召了过去,指着一处悬崖问:“你们看那里……好像有点古怪。”   古怪?谈未然一点地,激射到对面的山峰,伸手往王铁所指的不大不小的痕迹轻轻摩挲,只觉淡淡刺痛,似乎这引发了最后一点残余力量,接下来就不痛了:“没错,算是新近形成的痕迹。咦……有点奇怪。”   指尖在痕迹里沿着摩挲过去,沉住气细腻感知,谈未然微微眯眼,忽然色变,转瞬振臂倒飞。   一刹那,痕迹里骤然发出咔嚓一声声脆响,瞬间就见痕迹迸裂,裂痕迅速扩大蔓延,直到把整座山头拦腰而断,在砰砰砰的猛烈巨大响声里下滑。   然后,断掉的山峰在轰轰烈烈的震撼中缓缓滑下,坠落!   砰砰砰!地面仿佛都快要跳跃起来,尤其是半截山峰狠狠砸在地上的那一刻,仿佛令得大地都快要翻转过来。   众人无不凛然,谈未然退回山崖边,刚站稳就深深吸一口气:“好精妙的精魄!好厉害的精魄!”   倘若被这精魄击中,要么就是当场爆发死掉,要么就会变成眼下这一幕……等到几个月,甚至几年以后才会发作暗劲威能。   绝对是一流技艺,绝对可以比拟一些大宗派的传承技艺了。   大宗派?百里洞府?陷阱?   谈未然一念飞掠:敌人会是玉虚宗的人吗?   有了这一回的经验,大家接下来又搜寻得几处痕迹,一一印证后,就有了结论。   “敌人有三个,一个是用剑,可能是水灵体。另一个用拳,就是练了法则功法的那人。”   瞥了一旁和林子妤在一块儿,浑浑噩噩的燕独舞一眼,谈未然道:“最后一个,是破虚境……可能用的是拳或其他兵器。明老祖?”   明空点头道:“据白毛的见闻,加上我对这些线索的判断,对方应当是破虚初期,实力一流,技艺出色。师祖一对一敌不过,但应当不输太多,倘若不如,则恐怕是因……秘术,甚至神通!”   秘术气息很快就会消散,不会像精魄真魂一样可以残存几百几千年,对方有没有施展秘术,用了什么秘术,都一无所知。否则,从秘术这个角度入手,颇容易锁定目标。   今次不能不说,对方行事谨慎,口风也紧,没留下多少线索。   除了一些残余精魄,就什么都没剩下。要不是谈未然遇上符野一事,只怕猜都不一定能猜到对头从百里洞府就盯上燕独舞了。   既然知道这一点,又找到这些残余精魄,总算是抓住了一些重要线索。   可始终线索太少,根本没法锁定凶手的身份来历,只有根据目前的线索,拿到百里洞府的相关名单后,再来慢慢的一一排查。   荒界太大,指望燕独舞感应到对方身上法则功法的存在,再来锁定目标?那不是不行,就是同样需要时间。   指望短时间内找到凶手,太渺茫了!   这笔血仇,只能暂且放下,等待寻到凶手。   天行宗众人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谈未然没忍住,又看了燕独舞一眼。   对于这位一直倍受宠爱的北燕小公主来说,今次的事,将会是一个前所未有的重大挫折。与这相比,当年小不周山被他暴打一顿简直什么都不是。   就像一个放大镜和锤子,把所有悲惨放到最大,把她爱的人享受着的顺风顺水的受宠生活,一锤砸得稀巴烂。   如果能及时找出凶手,杀死凶手,肯定可以帮助到燕独舞走出这种煎熬而自我折磨的心理困境。   谈未然默默心想,希望她可以走得出来。   ……   一行人没有多留,寻到一些残留精魄等侧面线索之后,再稍稍查了一番,就踏上了归程。   临走前,寻到最后的战斗地点,在一个松软而暗黄的所在,掬了一捧也许和着苏宜血肉的泥土。   或许因这一捧泥土,使得燕独舞感觉师父没有太过远离自己,她的状态稍有好转。虽然仍旧浑浑噩噩,却好歹有一些反应,问她十句八句,偶尔则可以回答上两三句的模样。   至少,看上去不再是完全无法交流了。   原路来到锦云荒界的界桥城,与留下善后的縢永清会合。   获知苏宜死讯后,饶是有心理准备,縢永清仍然失神半晌,而后沙哑道:“我们隐脉……从此又少了一人。”   死一个,就少一个。   刘义的事,縢永清处理得不错。此事上报后,本土天方国派来了更高级的官员和修士来调查,其中一人赫然正是破虚境,让不少人当时一阵紧张,还以为天方国脑抽了,打算跟东武侯开战呢。   好在除了那破虚强者外,天方国派来的其余人没有找茬的意思,稍微一查证刘义和蛇王的关系,大概表示了一下姿态,就算把这事给了结了。   当然,杀了人家的人,毕竟是有点不妥。縢永清知道这点,也在这期间主动去了天方国都城走了一趟,主动拜见了皇帝,算是给了天方国一个台阶。   得知大致后,众人暗暗点头,这是一个不错的结果。虽然天方国不可能为了一个犯下这种罪行的人——特别还是一个死人,而为此对至少有一名破虚强者(明空)的天行宗大动干戈,但能顺利谈下来了结掉,就是不错。   省事,省心。   那破虚强者出人意料地留下来,表示希望见一见谈未然。   与此人见面之后,这位破虚强者端详了谈未然一会,突兀无比地一声冷笑:“令尊名声虽响势头虽猛,我天方也不惧你等。还请谈世子记住,以后,我们锦云不欢迎你再来。”说完,这人就飘然而去。   敌视东武势力?未免太早了,目前的东武势力连跨界作战都做不到呢。   谈未然和明空面面相觑,心想:神经病!   反而是縢永清接下来悄悄拽着明空和林子妤,以及他,弄了个小结界屏蔽声音后,压低声音从一个储物装备里取出一物:“你们看。”   他取来的是一本书册,内页的“大欢喜天心经”几个字刚印入眼帘,谈未然猛然大吃一惊。   没人留意他的神色,只因几人都投入在书中,犹疑不定:“此书中内容深不可测,绝非寻常功法,比之本派心法只强不弱。怎么来的?”   縢永清把这个储物袋往众人眼底一送,上面绣着一个清清楚楚的“刘”字。   众人面面相觑,大感意外:“刘义?”   縢永清点头,对,这本功法就是在刘义的储物袋里找出来的。   正当疑惑重重时,一声“诸位”把众人喊得扭转头,望向发声的谈未然。   谈未然认真扫视众人,郑重道:“诸位老祖,我在玉京宗阅书时,看见过一点相关描述,我可以肯定这本功法的来历。”   “它,是魔道功法!”   众人大吃一惊:“刘义是魔道中人?!”   “他不是。”縢永清非常肯定。   这个悬疑暂且放到一边,当明空等人回到陌上荒界的山门没几天,谈未然也回到了东武荒界。   刚出了界桥,就被辨认出来,临时派来镇守界桥城的苗庸刚一见到他,第一句话就让谈未然重重吸一口气:“世子,金钱楼来人了。” 第754章 拭目以待   “金钱楼派来的人有五个。”   “第一个是郜朝阳,渡厄境!”   “郜朝阳很强,不见得比宗前辈差多少……”   这不是苗庸告诉谈未然的,而是他来到黑店,被郑重请入屋子后院才听到有人说。   告诉他的人,就坐在石桌对面,正曾在百里荒界见过一次的沙隆。沙隆心情看起来不错,就着炭炉慢慢煮茶,又亲自给谈未然斟上一杯茶。   品着茶水,淡淡元气在茶水里随着一并滋润五脏六腑,一尝就知必定是一种对修炼有一定功效的茶。不过,这会儿他端着茶杯品茗茶香,想的却不是茶,而是人。   这沙隆是神照强者,能对他做出这个姿态,本身就是一个微妙的姿态,代表某种有趣的信号。   “第二个叫钱幽兰,是金钱楼做生意最出色的人之一。此女基本没有外界名气,不过,在业内则是大名鼎鼎的生意人。据说,此女可能进入金钱楼将来的十二人团。”   “十二人团?”谈未然微微皱眉。   沙隆解释道:“金钱楼生意遍布两千来个世界,操持不易,除了各区域各地的主事人,最高决策则来自十二人。”   谈未然若有所思:“第三个呢。”   “雄五!”   沙隆嘴角微微一歪,撇出玩味一笑:“这个雄五跟你是同龄人,是金钱楼自己培养出来的。从没上过鳌头榜,实力未知。”   “然后?”   “余下两人没有太大作用,不值一提。”沙隆悠然斟茶,这回没有给谈未然斟,谈未然理所当然地自己动手。   沙隆笑眯眯看着他的动作,说道:“小不周山的事,看来你是心中有数了。”   端起茶杯来,谈未然吹了一口气,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沙隆没有追问,撇他一眼就接着说:“那案子,说难也难,但又没那么难解决。倘若你打的是用武力来压服金钱楼的主意,只怕是要大大失望的。”   “据我所知,金钱楼虽然是经营生意的,可若是说起实力,则一定不逊色于各大势力。”一顿,沙隆微微一笑:“至少比星斗宗和明心宗加起来都要强。”   沙隆没说别的,谈未然也听出来了,四根手指一一屈伸,失笑道:“我听说,金钱楼讲究的是四个字:和气生财!”   “小不周山的事,我可以谈,他们就一定愿意谈。”   “唉,你令我失望了。”沙隆叹了口气,嘴上说着,实则毫无失望之色:“既然你认为能自行解决,那就不用我们黑楼多事了。只不过,这么久了,你一直没来黑楼寻求什么帮助,究竟是不愿呢,还是没需要?”   这是黑楼的怨言吗?谈未然哑然一笑,可自己能摆平的事,又何必去找别人,对不对。   显然,沙隆这一句抱怨虽是随便说说,却不是没有要表达的意思。见谈未然领会了这话的意思,沙隆又笑了笑,一抹取来一柄精致小巧的紫金剑,放在石桌上推到谈未然面前:“这是给你的。”   “从百里洞府之后,就打算要给你换掉的。只不过,你这几年行踪飘忽不定,只得是拖延到了现在,总算在你突破神照境之前,交到你手里了。”   沙隆做出一副庆幸的模样,谈未然流露一缕疑惑,不动小剑,抬头直视:“比原来的金刀有什么变化?”   沙隆笑了起来:“此紫金剑可以使你在黑楼获得更上一层楼的身份,更深入核心的地位,即使是合作地位……这当中包括了更全面,更机密的情报;更多给东武的援助等等。”   “也包括,当你向黑楼求助时,最高可以要求破虚强者出马!”   “啧!听起来不赖,是一些好的变化。只不过……”谈未然咂咂嘴:“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不全是冲着我来的?”   “东武形势一片大好,有宗前辈照料,未来横扫东武荒界一带几十个世界,实则大有可能!”沙隆哈哈大笑,调侃到:“这回谈世子感觉一点没错,你有一个好父亲。否则,哪有那么容易拿到紫金剑。”   “嗯,我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了。”谈未然一脸忧伤:“以前大家都说东武侯是我的父亲,现在大家都说我是东武侯的儿子……”   这话一出,沙隆一愣就哈哈大笑,谈未然也忍不住失声大笑。   其实想从黑楼拿到信物,说起来不是多难,可凡是能拿到信物的,哪一个身上没闪过一种名叫天才的光芒。   黑楼一开始看中谈未然,主要是因他的武道天赋,可何尝没有他是东武势力唯一继承人这个因素。   除非,加入了黑楼,或者干脆就是黑楼内部培养出来的人。否则,铜、银、金!此三个级别,就是黑楼给予年轻天才的所有。   哪怕天赋再好,实力再强,单单凭着个人,也不可能在五十岁以前就超过这三个档次——对待谈未然这种选择合作,而不是加入黑楼联盟的年轻天才,黑楼秉承的是“我投资你,不培养你”的态度。   黑楼又不是开善堂的,金刀级别足矣。   虽然沙隆承认,谈未然这几年渐渐强大得像个怪物,令得一度产生过这个意向。但从个人角度来说,除非达到神照境,不然仍值不了紫金小剑。   关键在于,从个人来说不够,但加上短短十余年摇身数变的东武势力,就刚刚好够得上紫金小剑。   嗯,换言之,以前和霸天王对抗时的东武侯,只是谈未然个人背景里的优势之一。如今击退暮血,逼退周边势力入侵,飞速崛起的东武,则正在成为除了谈未然个人天赋潜力之外的第二元素。   临走前,谈未然问出了前世早就想问的一个问题:“紫金小剑之上又是什么?”   沙隆笑得异常神秘:“你猜。”   谈未然当然不猜,满足了多年的疑惑就够了。当他走出屋子,沙隆的声音又响起:“世子,往后若是有事,不妨来寻联盟的帮助。你来我往的,长久的,关系自然就深厚了。怕欠人情的人,是没有朋友的。你说,对吧!”   谈未然回头道:“就怕我需要求助的时候,不是一般事一般敌人,黑楼不一定帮得上。”   目送谈未然走出去,快要消失前,沙隆才低低一句,刚好可以被谈未然听道:“……别太低估联盟。”或许是源自前世的那段最艰巨最难熬的经历,他这个人终究不大喜欢寻求外力,凡是能自己搞定的,则尽可能自己解决。   当人走得无影无踪了,沙隆在指尖转动茶杯,懒洋洋自言自语:“联盟的实力从来不是问题。”   “问题只在于有没有这个资格从联盟获取。”   沙隆举起杯来,向天敬了一杯:“谁能打破‘六大’对荒界的统治,谈未然?暴十三?孔庭?还是别人……联盟拭目以待。”   “敬!”   ……   “又一个渡厄强者呀!”   谈未然一叹:“果然人是什么层次的实力,就接触什么层次的人和阶层。”   他心知肚明,当年劫案一事虽然事大,哪怕可以说是太岁头上动土。但也不值金钱楼出动渡厄强者。   金钱楼派来郜朝阳的唯一原因,当然是宗长空。   要不是宗长空,他肯定见不到管慈的面。别说荆虎,就是星耀宫的萧莫离那个半步渡厄,也没机会见到。   没宗长空之前,渡厄境一个个跟空气似的,只存在于传言里,根本就没什么人见过。可有宗长空之后,莫说管慈,连萧迹等玉虚宗玉京宗渡厄境都见过不少了,甚至连厉人狂这种被认为死了的人都见过了。   有时闲暇,谈未然想想这几年的经历和所见所闻,自己都觉得神奇。   翻看在黑楼得到的各地消息,边荒一带快要只剩下两种消息了:一种是某个世界的某某宗派世家面对黄泉道时的溃败,覆灭,或者撤退;另一种就是某个世界的某某人或某某势力对黄泉道的不屈不服,拼命留下做抵抗云云,直到几个月或几年后某条消息里不经意提到此君或此势力的彻底完蛋。   瑶山宗的覆灭,像是一拳打断了很多宗派和世家的骨头,打掉了他们的勇气和抵抗力。于是,自从瑶山宗之后,黄泉道的攻势不说势如破竹,却也没遇上多少像样的阻力。   不仅仅是没有多少勇气,也着实没有多少实力。   从黑楼收集的消息来看,如今各自面临黄泉道和三生道的边荒与天孤峰地区已经有零零星星的声音,正在呼吁“六大”出马。有多大用,那就不得而知了。   回云城的路上还有苗庸,一半是陪同谈未然,免得发生意外。另一半就是回云城集中力量,准备应对来意不善的金钱楼。   见谈未然一路镇定自若,抵达云城之前,苗庸终于没忍住:“你真的不担心金钱楼?他们这次来了一个渡厄强者,专门指定要来找你你呀,我就是为此特地回的云城。”   “不太担心。”谈未然老老实实说。   “因为有宗前辈?”苗庸又问。   这回谈未然摇头:“不,我只怕金钱楼不肯谈,一上来就直接动武。只要不是一来就喊打喊杀,则代表他们肯谈。”   苗庸又打量了他一遍,暗暗十分艳羡好友谈追有个如此出色的儿子。旋即,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金钱楼一行五人的到来,打着的是“跟东武侯谈生意”的旗号来的。   看来,的确是个信号! 第755章 说法   “谈生意”,是一个表面掩饰而已。   单单为生意的话,用不着把郜朝阳也请出马。   若然说郜朝阳的出现,代表着金钱楼展示出来的强大力量,等若是向谈未然宣示一种无声威慑。   黑楼给谈未然的资料里,就清清楚楚提到:郜朝阳,是成名接近二千年的渡厄强者。   单凭这一点,这人决计弱不了。宗长空给出了一个判断:“听说过此人,名声不大,实力颇强。此人不论年龄还是境界,应当正处于个人最佳。谈小子,金钱楼派这人来,威慑之意十分明显呀。”   谈未然会意,他早就请教过宗长空,各个境界相关的一些特点和信息,于是就知道一个属于渡厄境的小秘密:成就渡厄之后的一千年到两千年左右,可以说正处于巅峰期和壮年期。   郜朝阳的年龄和境界,应当正处于双重阶段,这样一位渡厄境,哪怕名气再小,也决计弱不了。   沙隆给的黑楼资料里的一段评估,就印证了这一点:黑楼认为,在非生死搏杀的前提下,郜朝阳稍逊萧迹一筹。   老牌修士都知,平时的表现,和生死搏杀时的表现,不可混为一谈。   若说郜朝阳的到来,是威慑。那么,一行五人里的钱幽兰,代表的则是“可以谈判”的信号。   对于这一点,若不熟悉金钱楼,那是决计瞧不出来的。总之,换做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修士,八成看不出这一层涵义。   不过,谈未然外表年轻,内在却绝不稚嫩,他知道金钱楼的作风,就能看得出这一点。其实就是看不出也不打紧,因为宗长空很快就这一点提醒了他。   实话实说,能谈得下来的,就尽量谈。总而言之,凡事尽量避免动武,这才是金钱楼的风格。   鲜少展露巅峰武力的金钱楼在各大势力的层次里,是比较没有存在感,像是透明的。对广大修士来说,也很少给人一种“哦,金钱楼是个强大势力”的感觉。   但,这正是金钱楼生意能遍布三千荒界的主要原因之一。   “可以谈,问题就不大。”   回到云城后,见到了父母亲,纵然当着父母亲的面,谈未然也是这么表示的:“您放心,只要金钱楼没有一上来就喊打喊杀,就表示没有不可弥合的分歧。那有什么不能谈,您说是吧。”   徐若素不由同意,但又流露忧心忡忡的目光,从她的表情就看得出,哪怕儿子再打包票,做母亲的也难免揪着一颗心。   最后,谈未然灵机一动,用一句话说服了父母:“娘,有宗前辈呢。”   有三两下就收拾了骆士义的宗长空在,谈追和徐若素自然安心了,末了,徐若素又交代让儿子谈好后别乱跑,等一下带他去见两个表兄。   表兄?谈未然纳闷。谈追无奈地陪着老婆走去,转脸对儿子做个了口型,无声说了一句话,一边说还一边翻了个白眼。   这是谈未然第一次见到父亲如此“活泼”一面,他居然看懂了,外祖父家来的?   父亲似乎还不太喜欢那两位表兄?   被老婆拖走前,谈追这回发出声音,对儿子说:“儿子,我知道那帮人是来找你的。总之,你要小心,别担心你爹你娘,也别被他们要挟。我和你娘什么风浪没见过,从来就不怕什么威胁……”   “走吧,你啰嗦什么,儿子是大人了,自然有他的打算。再说,有宗前辈在,说什么也不能让未然出了事吧。”徐若素头也不回地拽着谈追走了。   当着儿子的面,谈追和徐若素绝口不提这些天来,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从被暗示郜朝阳身份,以及来找谈未然的那一刻,两人就知道什么叫做压力山大了。   一个来意不善的超级强者,就在外面沉默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作。那种感觉,不单单是不安,而是寝食难安,换了心理素质差一点的人,那就是每时每刻都在折磨人。   但在儿子面前,两人表现得轻松,表现得滴水不漏。   “你爹娘一个是明白人,一个是聪明人。”宗长空飘然出现:“不晓得是不是天底下所有当母亲的,在关心自家孩子的时候都那么厉害。但据我所知连渡厄境也敢拿捏的,绝对不多,真真胆大包天呀!”   愣了足足半晌,忽然听懂母亲的话,谈未然内心暖暖,讪讪不已。   与宗长空合计一会,谈未然就一声令下:“来人,去把金钱楼的人请来。”   来的不是钱幽兰和郜朝阳,而是沙隆认为无须给予关注的另外两人:一个是金钱楼在东武荒界的管事,另一个则是这一带的总负责人。   钱幽兰和郜朝阳没来,仔细想想一点儿不奇怪。这两人来了之后,就一直没有对外表露过身份,也没见谈追和徐若素,像是不存在一样,完全没有参与到“跟东武侯谈生意”的谈判里。   又稍稍把两人的身份和来意,隐晦地暗示给谈追。以至于谈追获知这两人身份时,第一时间就猜出,不是找儿子就是找宗长空。   严格来说,两人就是一直在等,一个等谈未然,一个等宗长空!   符合金钱楼在此事里所需展示的姿态:我们可以谈,但主动提出谈判的那个,肯定不是我们。   对此,谈未然没有问题,于是,当着这两人的面稍稍一询问。果然,这两人一直藏着掖着不暴露郜朝阳二人的身份,当谈未然主动一问,两人就说了。   谈未然再一出言相邀,派了人去请。没一会工夫,钱幽兰和郜朝阳就来了。   两人一来,第一眼先看见宗长空,旋即互相交换一个眼神,暗暗心想,这次请了自己(郜前辈)来,果然是没错。   用金钱楼十二人团的话来说就是:“若是平常,原也无须郜前辈出面。今次是个例外,因为谈未然身后有个人叫宗长空!”   钱幽兰一派优雅地谈起生意,这感觉很奇妙,明明是一股子铜臭气,这女子却可以充满优雅地道来,不像是谈钱谈生意,简直就像是在谈琴棋书画。   只得一会,钱幽兰微微一笑把话锋一转,提及当年小不周山的劫案。一边说一边看着谈未然,似乎想要在他的脸上眼里找出证据:“还须得恭喜谈世子,百里洞府之行,可谓名扬天下。世人只道世子是斯时成名,却不知早在小不周山演武时,世子似乎就曾名噪一时……”   “不知世子觉得,我是否说对?”钱幽兰不是一个漂亮的女子,可她微微一笑则尽显气质,无声无息之间悄然在双眼里施加以一种莫名的压力。   “不错,小不周山演武时,我在那里。”谈未然爽快承认。   爽快得令钱幽兰都有一点不敢相信,心想难道这谈未然空有一身实力,却是个直肠子?   若知她之想,玉京宗印清泉怕是要气得两眼昏花——直肠子的人能让玉京宗明知“祸水东引”也心甘情愿抗下黄泉道三生道的窥觑?能对乾坤道来人提出唯一要求,就让玉京宗悔恨交加,懊恼不已?   “当时演武有一个徐未然,莫非就是世子?”徐,是徐若素的徐,一来到这里,钱幽兰就意识到了。   谈未然浅浅一笑:“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钱大师是要说,当时劫了金钱楼的拍卖会的人是我,我猜得对吗。”   “我可以告诉钱大师,没错,那个人就是我!”   承……承认了?   钱幽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内心惊讶万分。   一行人来东武荒界之前,就设想过无数个可能了,来到后听到宗长空生擒骆士义之后,就又添多了别的设想。   想过谈未然会矢口否认,想会抵死不认然后大发雷霆以至金钱楼得跟东武侯开战。也想过谈未然撒泼打滚,狡诈多端,他们想方设法才能套出话,需要暗中抓了人严刑拷打才能让他承认等等。   甚至想过,宗长空和谈未然关系匪浅,谈未然请得动宗长空,以至最后大打出手……   反正听到宗长空是三两下就生擒了骆士义之后,郜朝阳和钱幽兰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钱幽兰甚至考虑过,倘若和东武侯开战,说服本土其他势力不参与,收买周边势力出兵等若干个可能。   毕竟,就某种程度而言,尽管金钱楼调查多年后,通过一点点蛛丝马迹终于锁定了谈未然。但不能不承认,当年谈未然毕竟是有预谋的,干得漂亮,根本没留下实质上的客观证据,金钱楼拿到的基本全是主观证据。   如果谈未然只是谈未然,主观证据就够了,金钱楼又不是官府。可有宗长空,那就容不得你说是就是。   然而,想过一千一万,唯独就是没料到,当她婉转道来,刚表达出一些质疑,谈未然就开门见山了。   承认得干脆、爽利得难以置信!   眼前这人当真是一个势力的继承人?怎么看起来像是没脑子,那是一根筋的直肠子吧。可打听来的谈世子,不是一个这样的人啊。   亏得她还表达婉转,企图套话呢,人家根本就没把这放在心上,说承认就承认了。   谈未然一句话扰乱了对方情绪和节奏,见钱幽兰流露错愕之色,稍稍错乱,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优雅:“既然世子知道我们来意,想必世子也知,我们金钱楼很希望世子可以对当年劫掠一事给出一个说法。”   谈未然浅笑:“既然你们来了,自然会有说法给你们。” 第756章 背后的真相呢?   从侯府出来,钱幽兰的第一句话就是:   “他知道我们要来!”   其余人均是一愣,随即有人问道:“可他怎么知道的?”发问的是本土负责人,他一问,察觉别人的表情就知道问傻了。   确实问傻了。小不周山劫案,乃是金钱楼近年来最大一次被劫掠事件,金钱楼的明里暗里调查少不了,一些举动自然会被察觉到。   虽说在绝大多数修士心目中,金钱楼没什么存在感。但不可否认,实力摆着,哪怕再和气,也免不了被关注。从这点来说,谈未然知道金钱楼在追查当年劫案一事,一点儿也不奇怪。   纵然谈未然初出茅庐,天真稚嫩,后面还有个老辣无比的宗长空呀。   “不!”钱幽兰一看就知几人所想,纠正道:“我的意思是,也许当年他劫掠的时候,就知道我们要来。”   当年就知有今日?几人大吃一惊,纵是一旁沉思不语的郜朝阳,也不由微微动容。   “富管事,你是东武荒界的负责人,你跟我说说与此人有关的事。”钱幽兰把脸转向一人,用手稍微画了一个幅度不大的弧:“我要知道全部!”   富管事是本土金钱楼的负责人,是典型靠资历积累上位,为本土金钱楼卖力的这些年,可以说看遍了东武荒界的时局变迁,风云变幻,再没有比他更熟悉情况的了。   从哪里说起?富管事坐镇多年,又置身事外,可以说把很多事看得比较透彻,自然清楚当时的情况,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表述的。是以,索性从谈未然的到来说起。   富管事踌躇片刻,道:“这要从当年谈世子来之前说起了,那时因没有子嗣等许多缘由,其实侯爷麾下已有不少蠢蠢欲动的迹象了……”   从黑山马贼的覆灭,引起潞州万家的轰然倒下等等,旋即便是东武侯在战场上对霸天王的绝地大反击。正是那次大决战,彻底击败霸天王这个老对手,一举奠定东武侯的基业。   金钱楼是做生意的,不碰情报买卖,不过,相关的情报搜集还是有的。像是谈未然一个人灭了黑山马贼,又促成了潞州万家的败亡这些事,富管事不知详细,多少有风声,知晓个大概。   走了一路,就说了一路,一直回到下榻之地都还没说完。   按说,谈未然是没有多少可以说的。严格来说,谈未然来到东武荒界的日子不久,也就是大概十年有余。这些年里,他个人留在东武荒界的时候也不多——多数都在陌上荒界的宗门呢。   可架不住他是世子,又是一夜之间突然冒出来。又不能不承认,他极少露面这一点,给他带来了一种神秘感,反而有不少人因此产生好奇心与话题。   譬如世子的实力,世子的能力,世子的相貌……总可以成为一个又一个不错的公众话题。   当然,鳌头榜带来的影响正在扩散,估计今后的好奇心与话题会更多。   说到骆士义,说到几年前暮血进攻东武,结果皇城一战打掉暮血举国心气,险些打折掉暮血的脊梁骨……   钱幽兰偶尔插一两句话,屡屡抓住类似“一个人灭掉黑山贼”等细节与要点询问,最后和旁人一样陷入困惑。   谈未然有单枪匹马灭掉黑山贼的经历,表现率直干脆。也有小不周山就在无数强者眼皮底下火中取栗,成功劫走造化天晶等宝物的事迹。更无奈的是,还有从百里洞府消失,当所有人认为他死掉了,却突然“复活”回到东武荒界的诡谲。   知道得愈多,想得愈深,钱幽兰就愈抓不准谈未然是什么性格,是个什么样的人。   既然愈想愈困惑,索性不再钻牛角尖,她是来谈事找麻烦的,又不是来谈恋爱的。沉吟半晌,道:“据说是谈未然救了宗长空,有恩情在……之前我不信,现在我信了!”   “此子开门见山,承认劫掠,表示愿意给我们金钱楼一个说法。”   说到这,望向闭目养神,始终不发一言的郜朝阳:“大长老,您怎么看。”   “宗长空虽然老了,但从可以生擒骆士义来看,他保持得不错。”郜朝阳闭眼缓缓道:“他有多强,老夫暂时还看不出来。不过,他这样的老牌渡厄强者,既然肯跟着这个小鬼,那就已经说明了一些事。”   富管事等人连连点头,毫无疑问,宗长空的立场一目了然。   但钱幽兰沉声道:“关键是,宗长空会帮到什么程度?这将决定我们金钱楼的利益和名誉!”   郜朝阳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所有人呆若木鸡:“我担心谈未然是宗长空的传承弟子!”   此话一出,纵是心理素质出色的钱幽兰也在端起茶杯的一刹那失态地豁然起立,茶水倾斜流下,却是完全顾不得什么优雅了,喃喃自语分析半晌,下巴都快惊掉了。   似乎……似乎这就是事实?至少是最有可能的。   渡厄强者又不是保姆,哪有时时跟着一个小年轻的事,除非是亲儿子或是传承弟子。想想宗长空的年龄,这是极有可能的。   众人沉寂下来,反复衡量良久后,其余人陆陆续续有了决定。   直到钱幽兰终于做出决定,叹了口气,交代:“派人知会谈世子,找个时间约见,我们要听听他都有些什么‘说法’。”   所谓“说法”,可以理解为赔礼道歉,乃至赔偿等等。   具体得到什么,就看钱幽兰几人能从谈未然手里压榨出多少赔偿了。   ……   当钱幽兰派来的人被带入侯府求见,谈未然正对着两位表兄努力地做出一脸微笑。   还有一位外表叔祖父,则是在跟谈追和徐若素说话,时不时的赞一两句谈未然一表人才等等。   两位表兄一个年龄大了几十岁,另一个也小不了多少,显然还算能说会道,一脸笑容可掬地跟谈未然东拉西扯。谈未然倒不介意这个,就是隐隐觉得这两位表兄的态度有点奇怪,他可以隐隐感觉得到,这两位似乎对他有一丝丝微妙敌意。   旁人感觉不出,谈未然是百战余生在死人堆里打过滚的,对敌意和杀意这种东西可以说再敏感不过。有这个感觉,那就多半没错,他就是弄不懂,这哪儿来的敌意?   扯了一会,也套了一会的交情,却是废话渐多,谈未然正有些不耐,钱幽兰派来的人恰好来求见。   他装出一副“这是正事大事,一定要正经对待”的态度,过去见了这人,听到一字不差地转述“找个时间约见”这句话,顿时失声一笑,暗暗绷住的神经松缓下来。   有这句话,就表示钱幽兰代表金钱楼放弃动武,接受他的示好,共同商议出一个合适的“说法”。   不用跟金钱楼开战了!   谈未然喜悦地舔了舔嘴唇,才发觉嘴唇居然有些干干涩涩的:“对这事,我还是有些紧张啊!”找了茶水直接对准壶口往嘴里灌了一会,才惬意吐气。   尽管早就预料到,金钱楼九成九会选择利益,但事情没达成之前,到底是未知的,难怪心下暗暗忐忑。   据说金钱楼一贯不提倡动武,通常放在压箱底充当最后选择。   为了一时之气,放弃赔偿不顾,跟一位强大的渡厄强者大打出手?   那绝对不是金钱楼的风格。   当郁朱颜相告此事,他就预料了这一天。反正抵赖是没用的,不如爽快承认,承诺给予赔偿,把利益摆在金钱楼嘴边。   当年他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被查出来的,对此也不是毫无打算,譬如宗门撤去其他域界,又或者用只有他预先知道的某些信息来赔偿,再譬如用大光明剑来借助某个势力,从而摆平此事等等。   谈不上料敌先机,只是他一贯行事作风如此:做事之前想清楚,然后看准目标就毫不犹豫执行到底,直到达成。   如今又多出一个超重量级的砝码:宗长空!   算算时间,金钱楼一行五人抵达东武荒界的时间,若无燕独舞一事耽误,原本刚好是谈未然回来的时间节点。这一看,就知道一定不是巧合。   谈未然没抵赖,承认在先,又表示愿意就此赔偿。   基于以上,在情在理,金钱楼绝没有理由选择开战。   但凡事架不住一个意外,天底下意外的事还少吗,不可能发生的事还少吗?   现在总算把不可能给掐灭了,可以安心了!   没人知道,谈未然一点不想跟金钱楼开战,特别是宗长空告诉他:“我去过几个域界,在别的域界,生意不一定有荒界那么大那么强盛,却一定有金钱楼的存在。”   哦,原来金钱楼背后不是很多人猜测的“六大”,也不是某些势力的商业组织!   得知此事,他震惊到一时失语。   至此,真真切切认识到金钱楼的势力有多大!   姑且不说外域,只说荒界,能遍布三千荒界的势力加起来不足巴掌之数,金钱楼是其中之一,这就已经很可怖了。   生意遍布至少几个域界,那规模该是多大!   如此规模的金钱楼背后的真相是什么,谈未然完全猜不透。   黑楼背后的真相呢? 第757章 神奇的谈氏夫妇   不能怪谈未然由金钱楼联想到黑楼。   此前说到,能遍布三千荒界的组织加起来不足巴掌之数,金钱楼是其一。而黑楼,则是另外之一。   他请教过宗长空,宗长空没留意其他域界有没有黑楼,但应该没有黑店。   黑楼是黑店联盟演变改组而成,那会儿还不存在呢。   “黑楼!”   反复琢磨一会,谈未然取出紫金小剑,用指头摩挲:“往上,黑楼还有什么档次,是早有准备的,还是临时增添?”   若是早有准备,是否能说明黑楼在筛选天才与合作者这件事上,是早有预谋的!   他所知道的黑楼最高档次的合作,就是紫金级,他猜往上还有更高层次的合作,沙隆证实了他的猜测。问题在于,紫金之上还有几个层次的合作?   前世有无数传言,据说黑楼暗中资助多个势力,虽然没人拿得出实证,不过揣测起来挺像真的。   如今,谈未然可以确认,这是真的:“我一不是神照,二没超过五十,按说基本不可能靠个人,就可以让黑楼主动把合作级别提升到紫金级。”   显然,黑楼还冲着东武……   微微一眯眼,谈未然失笑:“这次,黑楼派了沙隆匆匆跑来东武荒界守株待兔,还真不是一般心急。嗯,也是,再不下注,就等于又错过一次下注的黄金时期了。”   迄今为止,给东武下注有三个最佳时期。第一个阶段,当然就是爹娘的创业期间;第二次就是击败霸天王之前,黑楼本可以赶上的,可惜错过。   第三次很短暂,就是霸天王落败之后,到绝地反击,击退暮血入侵力量之前。   那是最艰难,最岌岌可危的三个时期。   “其实吧,不管哪个势力若赶这三个时期向东武下了重注,今后就一定对东武存在极大影响力。”谈未然摩挲下巴:“可惜,三个时期,都没人下注。外面的人都说,爹娘是一步一脚印地白手起家,却又哪知一路走来举目无亲,孤立无援,是多么的艰巨。”   其实谈未然不知道,谈追夫妇一路走来是无比艰巨,可换一个角度来看,这又是好事。创建基业的早期,靠自己打拼,没有人下重注,没有外力援助,就不会连根本都被渗透,更不会有势力在东武获得那种巨大影响力和话语权,极大保证了东武势力今后的纯正性。   以谈未然与宗长空横空出世,击退与摧残暮血为分水岭,宣告东武势力度过了创业早期。   如今东武到了这一步,可以说其势已成,奠定了基业根本。哪怕获得外力,获取援助,其获得影响力和话语权也根本达不到早期下注的程度,更加动摇不了根本。   碍于个人兴趣和经历,谈未然想不到这些,可他知道黑楼这次绝对有给东武下注的意思。   如果他没猜错,用不了多久,黑楼就会以他的名义向东武提供援助。   谈未然只有一些些疑问:“从我这次的经历来看,黑楼资助多个势力的事应当属实,黑楼又不是开善堂的,对此想收获什么?”   是要争霸天下吗?或者反过来想是……阻止天下一统?   对着父母,谈未然亮出了紫金小剑,再把黑楼一事给一五一十道来。   以前黑楼主要投资他个人的未来,虽然也有东武的因素,当时十足无关紧要。跟不跟爹娘说,倒是无所谓,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而今紫金小剑一拿到,则显然包括了东武势力。有关这一点,就该给爹娘说了,不然谁都料不准发生什么时候,没准什么时候就坑爹坑娘了。   又找了一些借口,把前世获知的一些可以说的相关,譬如黑楼可能资助的不止一两个对象,而是多个之类的,都尽量告诉爹娘。   黑楼?合作?   当谈追与徐若素听儿子说完,互看一眼显然大吃一惊:“黑楼还插手这种事?”   旁人不一定清楚,谈追真就听过黑楼暗中投资年轻天才的事,那是年轻时,他有一位朋友获得了银刀级合作。只可惜,那位朋友虽然是个天才,结果在某次探险里一去不复返。   问题是,谈追所知的黑楼,是不参与势力的,更不要说资助某个势力。   谈未然内心困惑,所以说,黑楼是在这些年才突然转变。   谈追和徐若素不反对儿子跟黑楼之间的接触,不过,徐若素本着关心,再三跟儿子强调不要因此对黑楼掉以轻心。   用她的话来说:“黑楼必有所图!”   能想到这点,夫妇二人当然不会大意。   说完正经事,紧接着,徐若素就容光焕发道:“我一向就说黑楼有眼光,果然,我儿子拿的可是紫金级。徐晓峰拿到的才是银刀呢,也不晓得徐十八那帮人有什么好得意的,比我儿子差得多了。起码差了那么多……”   徐若素一边展开双臂来比划差距比这么大还要大,谈追瞥了妻子眉目间的得意,没敢阻止,只得压低声音传音给儿子:“没事,别担心你娘,那是你娘在家时的私人恩怨。听你娘说,那个什么徐十八是你娘在家族里的宿敌之一,要说厉害也没多厉害,就是生了个好孙子,前几年得到黑楼的银刀合作,派人送信来把你娘给气着了。”   说到这,谈追看了看常年见不到的儿子,想起儿子是天行宗宗主,应当可以交托更多了:“儿子,以前没跟你说过你外祖家的事,是有一些内情。这次既然你外祖家族来人了,那也就是时候告诉你了。”   “其实,你娘是离火徐家的人,是嫡系子弟之一。”   “邕宁徐?”谈未然反问。   离火是离火荒界,外人喜欢称徐家为“离火徐家”,这也是一贯的典型叫法。   不过,徐家乃是儒门世家,又尊崇祖先,以祖先曾用过的“邕宁侯”为号,常常自称为“邕宁徐家”。   总之,这是一个庞大而强大的豪门世家。   要说起来,谈未然倒也不是太意外。从母亲一举一动的贵女气息,穿着打扮,平时用度的奢华等等,他就隐隐猜得到母亲可能是来自豪门世家。   难怪母亲有点工于心计,谈未然心想。   就是稍稍有点奇怪,父亲年轻时哪来的本事,居然能把邕宁徐家的嫡女都勾走了。   对父母当年的相遇相恋,谈未然是颇为好奇。不过,谈追是个正统的人,虽然说偶有前卫举动,可显然没前卫到这个境界。   总之,当年谈追和徐若素相恋后,要说徐家不是不反对。   这本是废话,当年的谈追来自最角落最偏远的北海荒界,一个人外出闯荡,跟散修又有什么区别。别说徐家,寻常有些身份的,都不一定瞧得起散修,更别说嫁女的。   实际上,徐家当然大力反对过,徐若素这样一个有武道天赋的嫡女,宁可不嫁人留在家族里,也很可能成为家族臂助,哪舍得轻易放她嫁给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痞子——就邕宁徐的势力来说,当时的谈追又展露多么出众的武道天赋,又没有家世,还想娶徐若素,那只怕比痞子流氓还要恶劣。   谈追说到这里要含糊过去,徐若素笑着补刀:“儿子,你是不知道,当年你爹是被徐家‘好生’教训过几次……我啊,就是看他一丁点硬气,差点被徐十八他们打死都没撒手,才勉为其难的嫁给你爹。”   听到差点被打死,谈未然微微挑眉。   “是私奔。”徐若素阻止不及,被谈追给一口掀开“当年真相”。   奈何徐若素当年一口咬定只嫁谈追,态度还出奇地强硬——说真的,希望获得婚姻自主的人和事,可以说永远屡见不鲜,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很多时候就看当时有没有那个决心,有没有那个意志去坚持。   和徐家斗争的二十多年,谈追和徐若素双双坚持下来,最后用一场私奔表明了决心。   最后,徐家是摸摸鼻子认了。可暗地里,徐若素所在一脉受到影响,直系亲属则受到牵连。   用徐家的话来说就是“大不了就当没这个嫡女就是了”。当这话被徐若素用冷漠无情的语气对儿子模仿出来,连谈未然都听得出母亲话里的尖酸刻薄,还有怨怼!   徐若素的父母被家族某些人阻挠,差点没赶上婚礼。邕宁徐干脆一个人都没出现,直到事后才有几个和她关系好的人到来祝福二人。   遇上这种事,谁能不怨怼!   再后来,徐家有人告诉谈追,除非他可以创下一份基业,徐家就会正式承认这段婚事。   谈追一个人闯荡外域,本就是打算做出一番事业。得了徐家的一番话,他也想起了初衷,不是沉迷于男女之情的时候,成了家,也该立业了。   于是,从此落脚于东武荒界。   听完后,谈未然抚额,突然发现外界一点没说错,父母亲的经历是挺有传奇色彩的。   父亲是北海谈家的旁支,相当旁的那种,说平民出身一点没错,勉强跟妙音谈家扯得上一丁点的关系。   母亲那边则是邕宁徐家的嫡女,可以说是富贵出身,这能走到一块本就不寻常了。   传奇的是,跟妙音谈和邕宁徐扯得上关系,偏生夫妇二人白手打天下的过程里,完全没向这两号庞然大物获得一丝一毫的帮助。愣是步步为营,从无到有的趟路!   最神奇的是,他们居然成功了!   父母亲如此生猛,谈未然第一次觉得,击败青帝一统荒界,未必等于全无希望。 第758章 全能猛人之投效   尽管听上去,“谈”和“徐”似乎来头不小。   可谈未然压根就没往心上放,说真的,能不能跟妙音谈扯上关系,会不会与邕宁徐产生来往,他真的不在意。   邕宁徐纵然是地区级势力,妙音谈纵然是有渡厄境的强大势力……可这关谈未然屁事,他一求不到对方,二不欠对方,三也不指望从对方身上获得什么。   无欲则刚!   他从不指望这两家能帮得上什么,严格来说,他是一个喜欢自力更生的人,凡事亲力亲为,而不是凡事期待别人,寄托给别人。   总之,跟妙音谈与邕宁徐,是有关系也好,没关系也罢,都对他产生不了多少影响。   在这一点,他和父亲谈追很像。   东武创建几十年,谈追就从没想过去求助北海谈和邕宁徐。纵然再困难,从来只自己咬着牙哪怕拼命撑过来,显然,也是个喜欢自力更生的人。   想想这些年,徐若素能陪着谈追共患难,纵然再危险,又可以按捺着一直没去请求家族相助,无非也因她知晓那是丈夫的心意。从这来说,徐若素夫唱妇随得同样很不容易。   当然,二人坚持自力更生,虽然起步无比艰巨,可到如今势成的时候,也给他们带来了无比丰厚的果实——除了奠定了无可比拟的威信,更保证了这份基业的纯正性。   不像某些诸侯初期就接受别的势力援助,结果就是话语权和影响力被瓜分,以至于成事之后尾大不掉……   虽然对两家比较无欲无求,谈未然也有兴趣了解一下,有备无患嘛!   回来准备找谈矩请教一下,一问才知谈矩半年前上路回妙音谈了。听父亲说,这些年谈矩留在东武荒界,在父亲的力邀之下,有意留下来为东武效力。   平时和谈矩接触不多,不过,谈未然也听谈矩坦诚是旁系出身,武道天赋也不算多么出色,再加上“跟族里人有点小矛盾”。因此平时大都喜欢在外漂着,也愿意出走妙音谈做点事业。   不过,到底要不要留下来,谈矩临走前也没给出一个确实的答案,只表示回家处理一些事再回东武荒界。   稍微遗憾一下,谈未然见了陆东篱一番详谈。陆东篱显然做得出色,也熟悉了东武这个环境,对东武的现在和未来都颇为满意。实际上陆东篱这个谈未然眼里的大才,反而是有些佩服他当年的某些判断,如说来的时候还有一些不太安定,现在则是安心为东武效力。   又与程虎、程冲周玉几人相见后,一整夜的喝酒谈笑之后,张巡隔天就留书一封,不辞而别了。他信里只说,答应谈未然多留几年帮东武的事做到了,他不喜欢离别,就这么告辞。   “张巡是个守诺的……”谈未然看到信的时候愣住,他都快忘了这事:“程冲,你说考虑,可是考虑了几年,现今如何?”   程冲失声大笑:“好,我就留在东武。不过,以后能不能让我卖命,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谈未然乐得嘴合不拢道:“别啊,看我做什么。看我爹娘能不能让你服气就行了。”   程冲这位未来又是名臣又是名将还是武道强者的全能猛人之投效,绝对是一个令谈未然振奋的好消息。   可惜,张巡是个有雄心的,一心闯一闯,是留不住的。   感叹一番后,紧接着就无奈地被父母拽着入一些琐事里。譬如,跟父母一起出席某些场合。   参加军务厅的会议时,在一边端坐着乖乖听取各种各样的奏报,顺便接受无数目光的洗礼。   和父母一起出席政事厅的“厅议”等场合,做出正气凛然乖宝宝的形象,在一次次亮相里找回存在感。没办法,他几年没露面了,新的大小官员又添了不少,他就算不想认识人家,也得给人家认识世子的一个机会吧。   最是轻松的,其实就是武略厅的场合。   武略厅是统辖或服务于修士的,里面全是修士,也是谈未然平时接触较多较熟悉的人。直属东武的有刘月等人,也有来自治下世家的牛烁陶旭升等人——各家强者获知赶来云城,就为了见谈未然这几面。   其实,各家除了派来强者,也派来了凌宝儿等新生代天才子弟,就为了跟谈未然多接触。   甚至某家曾在接触里,谈笑中试图把人送到谈未然身边,说是“人派到世子手下,就随便世子当牛马使唤”。   这家人很是被各家暗暗鄙视,有没有搞错,还要不要一点廉耻了,把自己家最出色的弟子往人家门下塞!   徐若素知道了这事,事后召见这家的家主,替谈未然点头答应收下那家的子弟做侍卫。虽然谈未然连翻白眼表示不需要,可徐若素告诉他这是人家的示好表态,他可以找别的法子辗转退回,却不可以拒绝。母亲这话让他无话可说。   于是,各家还没鄙视完,忽然这事能成,顿时不少地方家族急急忙忙地求见世子或夫人,言下之意都打算塞那么一两个家族子弟到谈未然这个世子身边。   有意思的是,这回徐若素统统谢绝了,连谈未然都感觉得到母亲此举除了敲打,还明显有别的意思。   “儿子啊,你要记住,有时什么都不给,只要不拿走他的东西,也是对属下的间接嘉奖。”   嗯,至少韩惊飞和牛庞在谈未然身边的地位得到了巩固和承认,也等于顺便嘉奖了韩家和牛家。   徐若素此事之后对儿子详了一堂名为“权术”的课,把她以身作则的权术运用,好生详解了一番……   谈未然对此哭笑不得。   想起师父许道宁当年一再让他谨记,不要把聪明放在心术上。他内心就对此充满抗拒,毫无兴趣。   履行世子之职责,频繁亮相之后,谈未然渐渐发现今次除了见的人更多更强,层次也更高之外。最特殊的,就是多出一种人——来自本土宗派的修士。   其实以前也有,但都是出师了的弟子,只可代表个人的选择。如今加入东武,或进入战兵,或进入武略厅的一些宗派弟子,则属于还没出师的内门弟子,其中不乏真传弟子。   这些宗派弟子为数不多,大大方方公开提及宗派名,从不掩饰自己的出身。   此乃非常明显的信号!   表示本土宗派势力至少有少部分开始接受,并承认东武对本土的统治权!   哪怕当下派弟子来的只是两个中小宗派,仍然是一个令人鼓舞的好开端。   其实一点不奇怪,几年前暮血入侵,被谈追掀起绝地大反击,打得暮血军全军覆没,包括四大破虚在内,被俘获无数。至今暮血还在求着东武谈赎人的事,东武从上到下慢吞吞拖延谈判,几年谈下来,半年前才刚放还一批而已。   当时周边势力趁虚而入,在这几年谈未然和宗长空转战天下的同时,是谈追夫妇又谈又打,又威胁地迫使入侵几个界桥城的留夏国等势力,最终使其退出东武荒界。   徐若素在幕后不动声色,趁着两件事,将东武荒界最后一批反对东武,甚至怀有不臣之心的地方势力,以及内部奸细给成功一扫而空。   两次入侵之后,大家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东武其势已成,如星火燎原,难以遏制。   一次次出席亮相,从政务到军务,从修士到战兵,谈追和徐若素带着儿子一起,猛地帮儿子刷存在感,可说用心良苦。   只奈何,维持得久一点后,宗长空到最后终于找到谈追和徐若素:“谈小子的天赋是武道,未来属于武道!莫拿这种乱七八糟的世俗琐事浪费他的时间,让他分心了,最后荒废天赋!”   “今后谈小子继不继承你们的基业,是你们的事。但老夫可以告诉你们夫妻二人,他这个年纪,唯一该做的事就是专心修炼。”   一通下来,训斥得谈追和徐若素灰头土脸,偏偏宗长空此言极有道理,夫妻二人还没话可说。   殊不知,这回宗长空是真的恼火了,谈未然若是偶尔刷存在感,他虽然觉得是在浪费时间,也可以理解。毕竟,世子这个身份所带来的义务与职责是谈未然某些时候必然得履行的。   可履行归一码事,别太频繁,别太久,免得耽误修炼呀。   宗长空逮着谈未然呵斥了一番:“你知不知道,一个修士一辈子进步最快的时期通常是五十岁以内。这个时期不好好修炼,就是浪费你的天赋!”   “你以为只有天赋就够了?我告诉你,除了有天赋,你还得善于运用天赋,还须得足够勤奋!”   宗长空的一番训斥下来,谈追夫妇乖乖放人回来,谈未然乖乖修炼。   当然,对金钱楼的赔偿谈判,是免不了还得抽点时间来谈。   好在这场谈判涉及的双方都不爱鸡毛蒜皮的事,谈未然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钱幽兰则是个大开大合的作风,都不想一点一点的斤斤计较磨磨蹭蹭,不耽误修炼。   双方几天见一次,交换各自提出的赔偿条件,然后回去慢慢合计。   一开始,钱幽兰狮子大开口,表示要求谈未然赔偿当年拍卖会所有物品,这话绝对是凭着金钱楼盛威诈一把大的意思。   生意人嘛,按习惯漫天喊价而已。   谈未然毫不示弱地回了一句:“当年要不是我,参加你们拍卖会的那些人得死更多。说起来,你们不该问我拿赔偿,该感谢我,再给我来点造化天晶什么的当做酬谢,我也拿着将就一下。”   没诈住谈未然,反被讹了一句,钱幽兰不觉尴尬,反而有点欣赏谈未然。 第759章 不好意思,你们来晚了!   没诈住谈未然,反被讹了一句,钱幽兰不觉尴尬,反而有点欣赏谈未然。   做生意可以不要脸,谈未然这样年少气盛的天才修士也可以拉下脸面说出这种话,就真不容易了。   只是竹杠不好敲,你钱幽兰想讹诈提出不合理的赔偿条件,谈未然就可以耍无赖,反过来索取误工费加精神损失费。   交涉没多久,谈未然就发现钱幽兰是个出色的生意人,虽不是锱铢必较的那种,却也不是别人能占得了便宜的。   钱幽兰何尝不是意识到,想诈唬谈未然,用金钱楼的威势吓他,震慑他,从而获取生意里的优势,不大可能成功的。   不管是讹是诈,是行不通的。   经过起初的一次次交涉后,钱幽兰便果断放下了获取不合理的最大赔偿的心思——严格说,是尝试敲竹杠的行为!   她首先改变条件,谈未然才紧随着更改“你敲竹杠我耍流氓”的态度,进入了谈判。   单单是每一次交换条件之后,双方就得逐一反驳。   驳斥掉不合理的要求,譬如钱幽兰代表金钱楼要求赔偿当年拍卖会上遗失的物品。   碰头时,谈未然一口就否决掉:“绝不可能,当年拍卖会上遗失的东西多了,谁知道当年拍掉的物品是被谁拿到,有没有遗失。谁又知道,当年没被光明道的人所杀,物品被光明道的人拿走了,甚至被过路的人意外拿走,被收拾残局的收拾走……”   一通驳斥下来,钱幽兰稍微试探,察觉他的强硬,就果断放弃了这条其实不太合理的赔偿条件。   一次次交涉谈判后,一条条不合理的赔偿要求被驳斥,被放弃。渐渐地,剩下来的就是双方各自都觉得还算有一定道理的赔偿条件,这也是双方最早的争议。   最典型的,就是钱幽兰提出,当年拍卖会上被谈未然趁乱抢走的物品应当一一归还,或者按价赔偿,其中包括光明道当时的人身上的物品。   对此,钱幽兰的解释是:“我们金钱楼讲信誉,与光明道的名声无关。不管是谁参加了我们金钱楼的拍卖会,我们就会在会上保障他们的安危。而谈世子你当年抢走了很多东西,除了拍卖品,还有客人自己的死人物品,那是破坏规矩,是坏我们金钱楼的信誉。”   这个时节,光明道的名声不好,不过也还没到过街老鼠的地步,只刚有这个趋势而已。这时候还有不少人因玉虚宗等势力多年的针对剿杀,多多少少暗地里有些同情光明道呢。当然,小不周山之战后,至少在该地区,没什么人同情了。   “我事先申明,当年只有造化天晶是我抢的!”见钱幽兰要说,谈未然竖起手指:“别的东西,要么是顺手牵羊,要么是无主之物。”   “至于你们金钱楼被破坏的规矩和信誉……去找光明道。”   谈未然摇摇指头,一针见血,说得钱幽兰无话可说。没错,要找破坏规矩的,那得先找光明道,谈未然最多是浑水摸鱼而已。   实际上,当年谈未然趁乱得到的东西有不少,譬如方寸酒,八阶灵器,魂晶和青木之精等等,给了他自己也给了身边人不小的好处,好比绿儿的修为就有青木之精的功劳。像是方寸酒,虽然喝了不少,但也还有两坛剩下的,烈火之精和八阶灵器等到现在都没用的。   坦白说,这些东西里大部分是当时客人携带的私人物品,就像他说的,要么是物主当时就死了,要么就是光明道的,还有的纯属顺手牵羊。可要指望他交回去,那则完全不可能。   宁可赔偿灵石,也绝不可能交回实物。   谈未然没这么说,钱幽兰也明白这道理。所以,对于这一条的争议,当谈未然驳斥了对光明道之人和死人的赔偿后,答应赔偿一部分给当时被他顺手牵羊了的活人,交给金钱楼代为赔付。   这笔赔偿不算多大,别说天行宗的储备,就是谈未然个人都尽可出得起。反正不少这点灵石,就当是当年花了现在的灵石提前买了,怎么算都是大赚特赚,毕竟修为提升了,好处先拿到了。   如今这笔赔偿,就当是花钱买个安乐,免得当年被顺手牵羊的人对此耿耿于怀。   事实是谈未然做对了,要不赔偿这一笔,就真有人耿耿于怀,没准什么时候就故意给他抽冷子来那么一两下阴的。   诸如此类的争议有几条,交涉时争执不休,你找理由驳斥来,我就找茬再来反驳。   一次次谈判显得磕磕碰碰的,拖拖拉拉的又是大半个月,断断续续碰面两三次,才算把几条争议赔偿给谈拢下来。   莫看之前为了几条又拖又拉又发飙地折腾,其实双方都没把那些赔偿所涉及的灵石放在心上。   造化天晶,以及金钱楼损失的信誉,才是最核心最重要的赔偿条款。   对这两条,金钱楼一行人一张口就是赔多少都不为过,信誉和造化天晶是无法用灵石来计算的。   顺便又提出之前漏掉的一点:谈未然当年劫走的物品里有一件九阶防御器具,希望他原样归还。   谈未然则表示造化天晶是光明道的,跟金钱楼一根毛的关系都没有。其次破坏信誉的罪魁祸首是光明道,我就是个浑水摸鱼的,做出一定赔偿可以,但别指望赔出天价。   “你弄错了,我没拿到什么九阶防御器具。”谈未然矢口否认。   进入到这个议题,双方交涉了三次,结果都不欢而散。   特别是第三次,钱幽兰气得一掌轰烂了茶几,谈未然则大怒之下拂袖而去。   当时的一幕幕,气氛之僵硬,吓得绿儿心惊肉跳:“少爷,你们刚才差一点就打起来了。要不,让一点点给他们?”   “哪有。”刚刚拂袖走出,谈未然哈哈大笑,浑然没了谈判时的愤怒:“绿儿你可是看错了。对了,绿儿等一下你找个人上门去索要赔偿,让他们赔那张茶几!”   有他愿意赔偿这个大前提,就不怕最后谈崩。   分歧只在于具体的赔偿条件,无非是钱幽兰要价太高,他还价太低。总之不是问题,一次不成就谈两次,三次五次不成就继续谈下去,直到最后双方都可以接受。   就是三次交涉,钱幽兰两次都提到那件九阶器具。   以九阶器具之重要,留到最后再谈,原也没错。可谈未然透过对方言谈举止有一种微妙的直觉:钱幽兰很想拿回那件九阶器具!   来到后山,刚摆出蹉跎手的拳势,就见一人招呼着,施施然从繁茂山林后转出来:“谈兄,十年不见,你风采更胜往昔。”   明理空!   黄泉道终于找上门了!   谈未然收起架势,叹息:“我料早该有人来寻我了,只不料是明兄到来。”   “这笔交易是我开的头,扫尾这活儿自然得有我来,最起码得亮个相,这才叫有头有尾,谈兄你说是吧。”明理空微微一笑,抱拳致意:“恭喜,鳌头榜第九十九位,可谓同龄人中之佼佼者,谈兄名扬天下,可喜可贺。”   “明兄太客气了。”谈未然洒然一笑:“明兄本有机会执掌数个世界,最后关头却可慨然放弃。当天下人权欲熏心之际,明兄如此高洁之情操,却才使人敬佩。”   明理空微微一惊,当今世人对尚未沦陷的世界尚且关心不过来,遑论已经沦陷的。他最后时刻婉拒执掌世俗大权一事,又怎会被获知?   明理空想不到真相,自嘲道:“哪里是高洁,只是明知面子不如人家大,打不过人,又争不过别人,方才悻悻退出,以全面子罢了。你是不知,事后我有多么后悔。”   他边说,边缓缓释出些许个人气息,吹得四面灰尘飞扬。   没人知道,就在气息放出的一霎,他悄然使用了望乡沙。   那是九幽天的特产,是一种可以留存影像的特殊宝物。   听到明理空自嘲,谈未然哈哈大笑。   明理空板不住脸,也跟着笑出声来。   笑声回荡山林,谈未然知道自己笑什么,明理空知道自己在用笑掩盖什么。笑得各有不同意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等到笑过了,谈未然道:“当初见你们急迫,还以为十年之期一至,你们就会急着赶来的。”   “羽灵荒界有点小麻烦,于是,稍微耽误了一点。你知道的……”明理空的口吻轻描淡写,若是不知情,则一定从他表情看不出,所谓的小麻烦就是瑶山宗。   谈未然叹气:“我知道,瑶山宗令人遗憾,不过,他们都是我敬佩的英烈。”   到最后瑶山宗是覆灭了,不过,牵绊住了黄泉道多名强者,拖住其中一路攻势,给接下来的世界争取了两年时间。   明理空哈哈一笑:“因为螳臂挡车,所以死不足惜。”谈未然不置一词。   明理空又道:“十余年之前,我们黄泉道就与你们天行宗商议过,约谈过。总之,你们天行宗为我们黄泉道答应要做的事呢?交易呢?”   “是时候执行交易了。”   话说完,明理空微微眯眼,望乡沙正在记录此时场景,他明明白白,只消谈未然一句应答这句关键话,这个人就毁了!   而瞬息之后,谈未然笑容可掬:“不好意思,你们来晚了!” 第760章 耍流氓   谈未然的笑容要多可掬就有多可掬。   后山很大,偶有一阵阵暖暖的气流在上空掠过,不知是吹过树林还是山石,时不时发出呜呜的低低呼声。   在这种奇怪的风声里,明理空的表现更奇怪,他只发出哦的一声奇怪反应,就转过脸看着谈未然:“我听你解释。”   这个态度不合理,从任何一个角度都不合理!谈未然又瞟了明理空一眼,有点意思,微微一笑:“这事吧,须得从大约几年前说起,请……有没有耐性听我慢慢说?”   “无妨。”明理空道。   “索性无事,不如边说边喝酒。”不等明理空答应,谈未然就取出一坛傅永宁赠送的琼浆酒,硬是给明理空斟了一杯。   仍然不等明理空表示,就举起酒杯:“我先干为敬!”   一口气喝掉,琼浆稍显甜腻,像是一种极有口感的饮料。可入口之后,只需得一会儿,却可以从全身毛孔里散发出气息,尤其是那种熏熏然的感觉,却是极为难寻的。   明理空端详杯子里淡红色得透亮而好看的酒水,气味一点都不冲鼻,他又看了谈未然一眼。可惜,这次谈未然没再看他,而是一抹嘴巴,就从几年前直接说起:“几年前我回来过一趟,如果你们在那时来寻我,交易自然不在话下。”   “可惜,我回来的时候,你们无一人来寻。于是,我只得无奈先匆匆上路……”   话在不断地响起,明理空端起酒杯,微微一吐气,一口气将酒给灌入口里,咕噜咕噜两口就吞入腹中。   傅永宁喜欢喝酒,谈未然没有这个嗜好,酒也好,茶也罢,他都没问题。严格说,他的个人最大嗜好是阅读。   明理空则不大喜欢喝酒,一来他酒量不好,二来确切地说,是他个人不喜欢那种醉醺醺,没法子做出准确决定的状态。   喝了酒,明理空觉得似乎当场就有一股醉意冲上脑门,看着谈未然大开大合地一挥手:“……后来,明心宗大战,可能你们有一点消息。但,你们一定不知道幕后的真相……”   “……你有所不知,玉虚宗出动三大渡厄境,其中之一压根没露面,而是躲藏在暗中准备偷袭……”   若是只听谈未然的描述,则一定听不出,他一张嘴就不知不觉把搅入明心宗大战的强者数量给砍掉一半,压根就没提厉人狂,仿佛根本从头到尾就没这个人。   还是别提厉人狂的好,就让这人继续不存在吧。   虽然那厮如何如何,又狂妄,又是玉虚宗的人。可最起码,厉人狂的“复活之战”,一鼓作气斩杀三生道多名超级强者,追得瑶台强者屁滚尿流,逃了一百八十个世界,结果还是被追上杀掉。   谈未然把前世这件事记得非常清楚,因为那是厉人狂在荒界的最后一战,打完之后,就留下遍地尸骸,施施然去了上天界。   “然后如何。”虽有一缕醉意上头,明理空仍然问得不动声色。   “然后,玉京宗的人也在。”明理空嘴巴微微一动,没说出话来。谈未然深深一叹,继续瞎掰:“我猜,他们打算伏击玉虚宗的三大渡厄。”   说到这,忽然语气一顿,又绝口不提下文,只淡淡一笑凝视过去,坦然与明理空对视。   不管其他话是真是假,只听到“玉京宗要伏击玉虚宗”这句话,明理空就知道这是赤裸裸的谎言。   敢说出一听就被察觉的谎言,谈未然就根本不介意被察觉。   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借口,不管它有多烂,乃至烂到天怒人怨。可只要别人相信,或者不能不假装相信,那就没问题。   这个借口烂的程度,不代表他有多懒,而是他有多敷衍黄泉道。   明理空抬头和谈未然对视一会,终于用他一贯的匀速话语说:“我顺便也猜一猜,我猜你打算告诉我们,玉京宗埋伏玉虚宗不成,最后盯上你,迫使你把东西交出去?”   “所以,你对我说:不好意思,你们来晚了。”   说到这,明理空反问:“这样吗?”   黄泉道不清楚明心宗之战,应该还不清楚我有没有交出大光明剑,但知道我去过玉京宗。   为什么知道?也许派人盯着我,也许玉京宗有奸细,叛徒。   谈未然竖大拇指:“明兄料事如神,谈某佩服!”   当此话一出的一霎,可以清晰感觉,明理空气息一滞,居然……眼前这人居然就这么顺水推舟的认了?!要无耻了!   有那么一瞬间,明理空的眼神像是看见世上最厚颜无耻的人在眼前蹦跶,以至于他被无耻震惊到失声,心想这个世上怎可以有人这般无耻的程度。   念头就在脑海里转一转,然后就沉下去消散了。   十多年前,黄泉道出动渡厄强者抓住只有抱真到灵游的谈未然,用天行宗的人,用谈追夫妇胁迫他交出大光明剑的举动,和光明磊落是一丝都沾不到边,那才是主动扯下脸丢得精光的无耻之举。   谈未然只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当面撒谎,最多等于耍流氓。相比当年黄泉道对他干的事,甚至明理空此刻觉得谈未然真的已经非常克制了。   不过他是黄泉道的,屁股不会坐歪,同情不能影响他的立场:“所以,你打算告诉我们,东西被玉京宗拿走了。”   “是呀,玉京宗拿走了大光明剑。”谈未然摊手:“你们黄泉道真的不该迟到。”   谈未然一边斟酒一边做出一个无奈表情,表示此事不应怪他:“迟到不好,当年说好的是十年之期,可你们迟到了足足两三年。大光明剑被玉京宗捷足先登,不能怪我,是吧!”   此话说完,顿时沉静下来,安静得宛如还有余音旋转耳边。   如若不是瑶山宗等抵抗力量,牵制住了黄泉道的精力,几年前就该来的。   边荒和天孤峰打得如火如荼,贸然深入荒界,一旦被抓住行踪,没准就要出事。   放一放也不打紧,这是黄泉道的真实想法。   要知道,哪怕渡厄境从域外真空走一遍对穿,没准都得一两年呢。耽误个几年真不算什么,荒界那么大,这点时间对渡厄境更不算什么。   谁会想到,一放两三年,就出了意外。   严格说,黄泉道来迟,还有谈未然行踪飘忽的功劳在里面——他行踪不定,黄泉道严格执行十年之期,那也要来得及呀,单单是这边知道他行踪,又奏报回边荒地区,再有人来,光这一个来回都得耗掉不少时间。   才迟到两三年,可以说,考虑一下这几年来边荒的战事与局势,这已经是黄泉道非常重视,非常准时的表现了。这要不是牵涉永恒武域,拖个十年八年都不算事儿。   除了时间,最要命,最令黄泉道上下吐血三尺的是:他们压根就没想过,谈未然一介小小灵游修士敢出尔反尔。   你谈未然有师父有宗门,有父亲有母亲,除了天行宗,还有一个挪不动带不走的东武势力。   就这种一根指头就能碾得稀巴烂的对象,居然对着黄泉道耍流氓。   实话实说,黄泉道的人想象力真没这么宏伟。   连谈未然都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坦率说,之前他绝对打算执行这笔交易,宁可交易给黄泉道,也不可使之落入乾坤道无量道之手。   因为,他可以设法弄到黄泉天子剑,等到未来实力够了,再跟黄泉道交易,换回大光明剑。可一旦落入乾坤道等道门之手,就绝不可能再拿回来了。   谈未然没猜错,黄泉道的确知晓宗长空,知道他去过玉京宗。   但明理空则清楚,对谈未然有没有把大光明剑交给玉京宗,黄泉道不太相信,不然就不是他站在这里了。   得罪玉京宗,大不了一走了之,换个域界照样过。可要是得罪黄泉道,逃都没处逃。   相反,明理空隐隐知道,黄泉道浮想联翩,一度猜忌这里是一个陷阱,会有玉京宗等半路截杀之类的。一番争论这些意见,考虑应对之策,结果又拖拖拉拉几个月。   明理空这一刻思绪百转千回,语气变冷:“所以,谈兄认为我们黄泉道好欺负,好欺瞒啰。”   “我可以退回当年的交易条件,如数奉还。”谈未然微微一笑,如果单单退回去,就可以解决掉问题的话,包括他在内,不介意付出两倍。   反正那笔交易得来的财富,已经帮助天行宗渡过最穷困的时期了。   明理空冷冷道:“谈兄觉得我们黄泉道缺这点东西?”   话虽冰冷,却蕴含火气。谈未然暗想此人之理性,终于被打破,终于生气了:“我不知道,不过,站在我的立场,我可以很坦诚的说:我不希望与黄泉道为敌。而这,就是我表示的诚意。”   “诚意?”明理空冷笑,其独特的语速则无法保持,他的反应根本不走寻常路,鬼魅般一晃就无声一拳轰来:“我打你一拳,刺你一剑,要你半条命,再跟你说诚意,如何!”   此招发得仓促,谈未然措手不及,仓促下双拳一架在胸前。气浪炸开,被一股气劲震得倒飞百余丈,狠狠砸中山壁,整个后背都隐隐做疼。   一凝目,明理空身法极快的重又直追而来,怒色在眼里无法掩饰的流转。刹那再是一拳,隐隐犹如河水沸腾,掀起惊涛拍岸。一声厉啸之中火气狂飙:“谈未然,我的诚意如何!” 第761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   偏偏没有威势浩大之感,反有一种阴寒侵蚀之感。   此招避免硬接!谈未然气息骤然震荡,双足连踢,啪啪啪便已升空。只觉一股拳魄无声沿着空气震撼到来,气劲中分明是那无孔不入的侵蚀力。饶是他修为不错,也一时手忙脚乱,动用大量精纯真气隔绝侵蚀。   他能接得下,身后的山就承受不了。   拳魄之威大部分打中他身后的山,竟而连花草树木和山石一眨眼染上一层灰茫茫,色泽全无。   只须指头轻轻一碾,山石表层就如腐烂千年的木块一样又朽又烂。   当明理空如离弦之箭冲天而来,谈未然一翻手腕,掌心如有一缕阳光绽放:“光明!”   一缕光,骤然便演变为一道璀璨的烈日。   明理空先是大吃一惊,随即只觉阳光洒下,竟不能给他的拳魄造成多少抵抗:“拳意?谈未然,这就是你的本事吗?”   刷的一声,当明理空狂追而上半山腰的悬崖,拳魄余波扫过其上,顿时再一次造就了表层朽烂的山石。只是,谈未然双臂一振如蝙蝠般一边升空又一边后退,偏生还保持着翩翩风度。   翩若步虽跟不上谈未然的需求,施展来与明理空稍微周旋一二,倒也一时显得翩若惊鸿。   平素明理空表现得无比理性,仿佛没有什么能惹怒他,能让他生气的人和事。可这会儿,从生气到发作,再到发作不了,变成暴怒,竟然只得几个呼吸的事。   这一眨眼的变化,令谈未然看得目不暇接,暗暗感叹,明理空虽然厉害,理性得没法应付,可毕竟年轻了一点。显然对脾气还控制不了,一旦生气,则容易变成怒气,乃至迅速暴怒,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   “不生气则以,一着恼就怒不可遏?有趣。是他年轻还不能控制脾气,还是他本来如此?”谈未然抓住思绪中的要点,内心一句抓住了。   这一刻明明白白,就是明理空的个人弱点。   刷刷刷,空气里一记记声音尖锐破空,或是干脆带动了一波又一波的风浪,吹得下面山林像麦子一样摇摆不定。   翩若步施展,偶尔配以前几年刚跟宗长空学的“夜逐天光”身法。这身法显然是速度类的,好在谈未然是避战,倒也用得上,一时施展开来,竟也颇有两分体会。   于是乎,练功后山的山林上下,只见两条身影追逐,或上或下,或逃或闪。   只得短短一会,这后山方圆数十里被跑了个对穿。   可惜,翩若步风度翩翩虽形象绝佳,奈何身法精妙程度一般。而另一门夜逐天光在宗长空口中有追逐光的速度,可如今不过是刚刚才入门,距离练成还有八千里路呢。躲闪了这一会下来,便到最后还是眼看被追上了。   “诚意,谈未然,你的诚意何在!”   一声暴喝,明理空追上,伸手一舒展,犹如当头乌云盖顶,轰然而下。   上穷碧落,“下黄泉”!   曾与黄泉道三生道门下交手多次,谈未然怎会不认得,暗道一声糟糕。这招或者平平无奇,或者深不可测,存在天壤之别,忽强忽弱地在战斗中地用出来,也不知是坑死了多少人。   但,为表示无意与黄泉道为敌,谈未然还真不好出手,只能硬撑!   只要黄泉道别为这事找茬,或者找茬力度稍微小一点,接明理空一招又算得了什么。   暴怒之余,明理空当头一招“下黄泉”聚集风云,乃至这一片天空天色昏暗,恐怖拳魄直接当头碾下!   登时就若是泰山压顶,谈未然只刚一抬头,就是一声闷哼在金身霞光的璀璨中,被当头一击轰得深陷大地。一瞬间,竟令大地吱嘎龟裂出数条蔓延百丈的裂痕。   轰隆隆!   一股震荡冲击八方,谈未然被轰击得陷入大地,却奇异地饱受拳魄与精神的双重力量冲击,闷哼一声只觉喉头一甜:“他娘的,三成精魄就有这威能,怕是比得上寻常五成拳魄吧。”   同时,神魂受到拳魄冲击,不过明理空在神魂这一点领悟不够深,别说谈未然神魂媲美神照境,就算一般灵游境神魂的强度,威能远远不足冲击得动。   明理空果真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人,刚暴怒一招轰得谈未然没了踪影,就仿佛怒火也跟着这一招打了出去,原本犹如被挑逗被激怒的公牛的眼神,竟然迅速就恢复了相当程度的冷静。   然而,一声话语在他耳边响起:“杀了他。”   “老祖,我有个主意。”明理空内心不希望谈未然死,提出一个他其实来之前就想好的主意:“此人是大荒域界新一代最杰出天才之一,以他之天赋,将来破虚境,乃至渡厄境都颇有不小可能。不如,卖他个人情……”   “什么人情,用不上,不需要!”那个声音斥责一句。   “老祖,弟子的意思是,谈未然等年青一代一定会参与我们黄泉道和三生道的战争里,他愈出色,参与得愈深,获知的消息愈高,能做的事就愈多。如果他和天行宗肯欠人情,答应替我们做一两件事,说不定将来哪一天,他起到的作用可以比渡厄强者更大。”   没人知道,他和谈未然有一个隐秘而默契的合作协议。   十多年前,他明理空就是个跑腿的而已。十多年后,黄泉道一度有意让他参与管辖几个大千世界。而这么明显的地位提升,正是这个隐秘合作带给他的好处。   他希望可以维持下去,哪怕谈未然是敌人,是对头,也无所谓……   很辛苦才弄到望乡沙,可别浪费了。   当明理空说到最后一句,呼的一声,谈未然从地下飙出来冲上半空。   没露面的声音主人看了看谈未然,又俯瞰整个云城:“糊涂,此人有玉京宗为靠山,不可能成为我等之棋子!”   没人看到,声音主人流露冷漠与嗤笑,棋子?黄泉道确实需要耳目或棋子,不过愿意的人之前就有了。可以想象,在将来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后,将会有更多人愿意甘当黄泉道的耳目或者棋子。   而下面那个小鬼,还没有成为黄泉道棋子的资格。   天行宗或许有资格,但有距离和玉京宗的因素,黄泉道经营处理起来太麻烦。   “杀了他!”   冰冷肃杀的话,不掺杂一缕情感在内!   望乡沙浪费了!   明理空暗忖,虽然有点对不起之前的合作默契,但他努力替谈未然争取过,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你谈未然还是充当他再一次上位,讨取老祖欢心的垫脚石吧!   明理空心想,杀机在内心凝聚得如铁,刹那再一次轰然施出“下黄泉”。   有杀意!谈未然身经百战,瞬间有感,不像之前看来威势赫赫,实则并无杀意。这一招刚一凝聚,他就感觉到了杀机。   若是揍我能让黄泉道消气,不再找茬或减弱找茬力度,揍几揍都无妨。   若是要杀我,那就对不起了!   人在,希望才在。   一缕青光从掌心迸发出来,殊途剑欢快地奏响属于它的鸣叫声,一刹那飞扬而起,一缕剑魄脱胎于它,骤然一闪。   当真是那绝世璀璨的一霎闪耀!   再没有语言可以描述它的短暂和耀眼。   一招“下黄泉”轰轰烈烈至极,杀机终于展露几分的同时,明理空眼前被一道光所占领,一时间,似乎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那一道光了。   当一剑斩出,谈未然一声吐露:“中!”   霸世一剑瞬间犹如跨过时间与空间,明理空身不由己地被一股力量所斩中胸膛,这股剑魄之锋锐,根本不可阻挡。   击中他的一刹那,所爆发的力量几乎所向无匹。当年明理空参与大光明剑谈判,因办事得利而被渡厄老祖赏赐的内甲,就像是刚刚被摔在坚硬地板上的瓷器一样当胸裂开,然后崩碎。   恐怖的一剑余威,甚至将明理空斩飞二十里,狠狠地撞入一片树林里。   胸前迸射出一道血花,可惜有内甲首当其冲顶住威能,否则这一剑兴许已经要了他半条命。   不管明理空和那没露面之人是如何打算暗算他,如何鄙夷他连当棋子的资格都欠奉……至少谈未然之前仅仅是不想还手,不代表他还不了手,更加不表示明理空能接得下他的回击。   他这个曾经出身北海荒界的土鳖,早已经用鳌头榜第九十九位证明了当下的实力。被他击败的人里有宋幽若柳子然、常飞扬杜庆元,以及桂长寿(鬼首)等一大排天才的名字。   至于明理空?   也许未来可以,但此时,绝不是对手。   连一剑都接不下!   就当这时,九天之上风云变幻,赫然有滔天阴云滚滚而来,仿佛追随着一道磅礴而阴森的气息,从天空之上破空而下。   一霎时,所激发出的破风啸声,乃至于钻入云城方圆百里内每一个人耳中,竟至双耳震得隐隐生疼。有那么一刹那,除了这个恐怖的破空啸声,就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   这个声音不是音杀,但已经可以用来杀人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庞大气罩油然而生,犹如一口倒扣大地的锅,把偌大的云城给悉数保“盖”在其中,将可以杀死大量普通人的声浪隔绝在外。   然而,空中出现了更可怕的一幕! 第762章 九曲天盘   藏在九天之上的黄泉道强者,带来了一层层密集无比的阴云。   犹如排山倒海一般沸腾着滚滚到来,阴云不是黑云,却阴沉得使人笑不出来,心头也沉甸甸的。   云城无数人大喊大叫起来:“怎么回事,啊?天怎么黑了!”   “是呀,突然一下就黑了,这云是哪来的……”   很多行走在街道上,或是家中空地上的普通人,纷纷在这时发出各种惊讶喊叫声,招呼着朋友和邻居们一起来看这个“白昼黑暗”的奇观。   当然,则有一些普通人或修士敏感一些,洞察力出色一些,抬头看天的时候,看见了那城市上空的光罩,有认得的人顿时大喊大叫出去,令得不少人知道有危险降临。   才短短不到十息,可谓阴云密布,源源不断,漫天飞卷,犹如末日来临之前的一幕幕。   倘若有强者在云城之外,或许可以发现,东武荒界别的地方都阳光依旧,唯有云城方圆百里被这一片片连绵不绝的阴云滚滚如潮地覆盖住。   这一刻,当你抬头,根本没有阳光,甚至连天空也没了。   你会有一种天塌下来,近在咫尺,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得到。   云城所有人唯一能看见的,除了彼此在昏暗里模模糊糊的身影,就只有阴云下那暗无天日的阴暗,简直就像是整个东武荒界都被笼罩在一种无法挥去的恐怖阴霾里。   无数普通人这时开始慌张,纷纷奔跑出家门,七嘴八舌的询问着,可却没有一个得知真相,于是愈发心头发毛……   修士们对此显得紧张多了。知道这一幕有多难,就知道敌人有多强,知道对方强,才知道畏惧。   不过,云城作为东武势力的临时首府所在,修士的数量多比例高,素养好有归属感,心气高有锐气。饶是这种使人慌乱不堪的黑暗笼罩世界的境地里,纵然自己也心里没底,也有一些修士或官吏站出来。   “大家莫要慌张,也莫要乱跑,以免被人所趁。眼下,可能是有人来袭,也可能就是一点小事,侯爷和夫人自然会处置好的。”   “说不定是外域派来想刺杀侯爷和夫人的,他们想害侯爷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站出来喊话指挥秩序的有官吏,有修士,也有战兵,落入左天金等有心人眼里,石中泰努嘴道:“左兄,我说过,这谈追是个不错的,想法有别于其他王侯的诸侯。如何!”   “这个谈追,可能还不错。”左天金不能不承认,这些官吏修士等等能在混乱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普通人,这种态度必然最少有一部分源自谈追的观点,眼前的一幕幕恰恰可以以小见大。   石中英和姚瑛一起踏足飘落上一座高高楼台之顶:“依着我说,岂止不错。不过,你老左谨慎,我们也不兴随随便便,左右无事,就继续看,直到你我满意为止,如何。”   “眼下如何。”左天金没回答,而是眼里精芒一闪,反问一句:“我现在就想看看,他谈追会怎么应对。”   是全城防御?   或是倾向于主要防御侯府?   顶上的光罩,那是八阶防御,防一地和防全城的耗费差距不小。但关键不在于当权者有没有这个钱财,而是有没有这份心。   “希望别打起来,别波及下面。”姚瑛轻轻地说,或者祈祷。来者显然是渡厄气息,若是打起来,他们加上左天金也是送菜的份。   左天金低声道:“如果打起来……我们能救一片就是一片!”   石中英揉揉脖子,环顾犹如天黑之前的云城,低道:“没事,之前我听到一个消息,说是谈未然回来了,正跟金钱楼谈事。听说,宗长空也在。”   “又是一位渡厄强者!”   云城另一片有淡淡云雾飘来飘去的所在,钱幽兰往一旁瞟了一眼似笑非笑,令富管事等三人差点笑出来。因为,她看的那边正是悠然坐着,仿佛软绵绵坐在云雾里的郜朝阳。   有这位不速之客,再算上郜朝阳,以及宗长空。当下小小云城竟有三大渡厄,确实奇妙。   “不知是东武荒界这块地方太神奇,还是东武势力太神奇,竟一再有渡厄强者来访。”   钱幽兰一句唏嘘,富管事接话一笑:“要我看,真正神奇的大概是谈世子。”其余人洗耳恭听,他满足地继续说:“据我所知,当年谈世子十余年前刚来,就一鼓作气在大决战里反败为胜,从此击败霸天王。”   “霸天王又败得太快,各方都反应不及。结果又被侯爷迅雷不及掩耳地横扫六合八方,一统天下的过程快得出人意料。那事能做成,多亏跟暮血谈成短暂盟约,骗得周边势力全都转移注意力,可我听说,那盟约表面是谈夫人谈下来的,实际也跟谈世子有关。”   众人很有兴趣,富管事说到这就一笑:“再接下来,前几年被入侵,结果被侯爷率军绝地大反击,打得全军覆没。那事,还是跟谈世子有关,大家都觉得,世子说不定就是侯爷的福星……”   几人面面相觑,这谈世子每一次出现都可以扭转其父母的糟糕处境:“这还真是福星。”   “他是不是福星我不知,这次肯定是灾星。”钱幽兰抬头聆听。   此时此刻,阴云笼罩云城,给云城带来恐惧和慌乱之后。不知藏在其中的人是否正在享受下面的恐慌,又也许是等待恐惧被沉淀与被放大,足足过了两炷香时间,才终于发话。   一发话就宛如一个闷雷炸响:“老夫为谈未然而来。”   “交出他,就无事!”   一声闷雷般的声音在云城上空回旋,在每一个人的耳边震颤。多亏撑起了八阶防御,不然光这声音都不晓得震破多少耳膜呢。   “谈世子?!”   这个时候,谈未然一定觉得自己耳朵非常烫。因为此时有不下数十万人,大概正在同一时间或者惊讶或者错愕地说出他的名字,或者谈世子三个字。   钱幽兰等人,左天金等人,还有滕飞虎等无数修士,不约而同地口吐同样三个字:“造孽啊!”   一名灵游境修士,居然惹得一再惹得渡厄境先后来找麻烦,先是郜朝阳,又是这位不速之客。这要不是作恶多端恶贯满盈,就一定是九世大善人吧,不然怎么可能撞得到这种独一无二的头彩!   仔细想想,钱幽兰滕飞虎等人又忽然发现,谈未然能做到这一点,那也真是相当了不得的本事了。   别的灵游境,谁他娘的有本事一再惹到,并活到渡厄境找上门!   谈追和徐若素悬在侯府上空,互看一眼,没人知道儿子是怎么惹来的渡厄强者。可这个时候,夫妇二人不关心这个,毫不犹豫的一声回应高亢入云:“想要我们交出儿子,先从我们夫妇二人尸体上走过去!”   阴云仿佛被激怒了一样激烈地翻滚起来,话音却冷漠无比:“那就先把你们变作尸体。”   一朵阴云骤然脱离而出,凝聚为离弦之箭,发出尖锐无比的恐怖呼啸声。这个呼啸声,绝对可以把人的神魂都冲击得颤抖,裹挟以不可思议的力量闪电击下!   直取谈追夫妇所在!   “这是!”一脸看戏的郜朝阳感知对方气息,挺身站直起来。   这气息不属阳,不属五行,是……阴。   九幽之阴的那个阴?!   八阶防御光罩根本不能承受,稍微颤抖了不到两息,就轰然崩碎为漫天星光。   “不好!”   满城喧嚣中,陆东篱等无数人在这一霎无不大骇色变,此乃渡厄境一击,又岂是神照境可以抗衡的!难道侯爷这是……   这一霎,满城百姓到文官修士等全都停滞呼吸,几乎连心跳都停下了。   来势汹汹之极的一击,打中谈追夫妇身前不远的一道扭动如河水的光墙,轰隆一声震爆,半空掀出的气浪就如一场突如其来的飓风。   嗖嗖嗖!一道道光幕悄然无息地出现,从地上到空中,悬浮并波动着,像是一条条的光芒玉带,加上云城的云雾,竟是形成漂亮的一幕,犹如大沙漠中的海市蜃楼。   可它是真实的,九阶防御器具!   藏在云中没露面的黄泉道强者皱眉:“九阶?!”   无数修为不错的修士纷纷感知到气息,惊喜交集。无数条修士身影嗖嗖嗖从地上房里冲到房顶上,或是半空中。放眼一望,在九阶光幕的衬映下,这些像是在城市上空漂浮着的无数五颜六色的光影,加起来构成了云城力量。   钱幽兰不动声色,对自己说不是当年拍卖会的那件!不是就好,不是,拿回来的代价就可以小很多。   防御覆盖全城!   石中泰与姚瑛看了左天金一眼,左天金这次没再反驳。   当空中再是几朵阴云狂飙突击下来,眼看将要轰中,陡然防御光幕凝聚,形成一道遮天蔽日的恐怖光幕,犹如一道巨大无比的刀光,逆斩天际。   如此声势浩大的一斩,虽未能斩伤那黄泉道强者,只将对方一击轰散少许,也只在重重乌云里斩出一片缝隙,从缝隙里洒下金灿灿的阳光。   可正是这一反击,不知令多少人吃惊意外:“可以反击?难道这是九阶攻防器具!”   正是曾属于暮血的“九曲天盘”! 第763章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哈哈哈,活该,活该!”   当未知强者突然降临,袭击云城之时。云城某个所在,一群人发出各种幸灾乐祸叫喊声,纷纷表现得巴不得云城遭遇此劫的表情,格外惹人愤恨。   “哈哈哈,这是天谴啊!当年如此,这就是报应。”   这群人不多,就是寥寥七八人罢了。这几人是暮血派来谈赎人的官员和修士,赎人谈判并不太顺利,磕磕碰碰。总之,东武方面故意拖延,暮血也知道,于是就留下一批人慢慢磨慢慢谈。   这些年来暮血就跟折翼的鸟人一样,就因碰上东武势力,从极盛势头一下子被打折了翅膀,整个往下狂坠落。对东武势力和谈未然等人怀有敌意的不在少书,何况这几人憋在云城几年谈判不顺,往难听一点恶劣一点的说,真真恨不得云城就这么毁了,谈未然就这么被干掉了。   在这群人想来,最好连谈追和徐若素都一起被杀死掉!   暮血这几人表情狰狞,正在又喊又叫又跳破口大骂,个个当真觉得那就是报应,那就是天谴的时节……突然间光幕聚为刀,一举反击斩出一片阳光。   他们认出来了,这就是原本属于暮血,皇城之战后被谈未然和宗长空以赔偿为名抢走的那件九阶攻防器具。   九曲天盘!   这分明是我们暮血的九曲天盘呀。   一群几人,顿时像是被糊了一脸狗屎!   原本幸灾乐祸的表情,一瞬间就变成了一张张屎脸,各种破口大骂,各种憋屈在心!只气得鲜血都直冲脑门,血管突突地猛跳,差点气到爆血管。   从暮血抢来的九曲天盘,居然保护了云城,护住了谈追夫妇二人。   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了!   天空中阴云密布,而城池半空,谈追和徐若素夫妇联袂亮相,有九曲天盘防御与反击,赫然一时之间可以与那黄泉道强者相持不下。   只见空中一道道绚烂的光华碰撞交织,驱逐掉那些阴暗,把那些阴森的九幽之气隔绝在云城之外。   如此你来我往,任谁也看得出,对方一时真没辙。   ……   当云城阴云密布,练武后山里,一缕闪光照耀天空,明理空倒飞百丈后,沿着一条抛物线砰砰砰地从半山腰上跌下。   狼狈的一撑在地上翻滚,就势狂飙冲出去,带起了一阵狂风。   明理空眼里闪烁着一种充满理性的光芒,他速度很快,他选定的路线没错,方向也没错。但是……   一缕无坚不摧的剑气,一如预料的一样再次来临。   噗嗤!明理空闷哼着,瞬间早有蓄谋地借助这一剑的力量,改变方向往另一个所在逃窜。此乃他保持在一个理性的状态下,精心计算出来的逃生路线。但是……这是一个招他痛恨的转折。   但是又一次到来,又一次发生。   快到无与伦比,快到可以说是一道光的霸世一剑,像之前一样再次将他劈飞。   中了,被劈飞了。才有声音传来:“中!”   明理空身上多出一条不浅,但也不算深的剑痕。   这一刻明理空心想:“如果谈未然真的像鳌头榜上说的一样,还会一种拳魄的话。那么,这就是他凝练的第三种精魄了!”   这个发现,令明理空在被一次次劈飞中震骇了一会,然后就更震骇于谈未然一次次用堪称无坚不摧的剑魄劈中他,可却没有一次让他重伤,显然把真气和精魄控制得非常出色。   仔细思量这种精准控制,其实比第三种精魄还要可怕。   用计谋,用心思,用诡计……明理空没能逃掉,像是断了线的鹞子从半空中掉落,狠狠地砸断几根坚硬的树木,再滚落下山脚。   满头满脸是鲜血,是花草的汁液,染得花花绿绿。   明理空知道,谈未然没想要他的命。不然,他就是有十条性命,就在刚才那一会也都全没了。   但他一辈子当中,再没有比这一刻更无助的时刻。他想尽办法,都没能逃出一个人的手里,这种被碾压的感觉,可以说是彻头彻尾的挫败。更关键在于,这个人曾经实力大不如他。   谈未然像一片树叶无声到来:“不逃了?”   明理空靠在一块大石上,打量谈未然浮现回忆之色,少有地外露情绪:“还记得当年在家乡,我截住你,也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远远没那么强。那个时候,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可以轻易杀死你。可现在,我却连逃也逃不掉了。”   那个时候你可以击败我,却杀不了不。谈未然心知肚明,不过没反驳:“你的进步不小,但还不够大。”   明理空同意点头:“你可以碾压我的实力,也仅仅是鳌头榜第九十九。我真想知道,第一又有多强,你在你这个年纪里是不是天下第一?如果是,告诉我,让我稍稍安慰一点。”   谈未然沉吟,道:“据我所知,至少有六……七……八个人应该都不比我弱。”   一天没真正意义上交手,并完胜裴东来甘青棣等人,他就不敢自称同龄人第一。就好比裴东来等人一天没真正击败他,就同样当不起“第一”。   明理空顿时面带苦笑,世上还有六七八人都可以像谈未然一样碾压他。   不过,他虽是黄泉道弟子,却是前些年地位才有所拔高。很多属于黄泉道的高深功法技艺,都还没学的,提升余地不小。   嘴角有鲜血,明理空没擦:“其实我不同意杀了你,没好处。不过,你知道我不同意没用。如果你愿欠我们黄泉道人情,或者答应替我们黄泉道做两三件事,那就好办一些了。”   谈未然失笑,这件事上明理空天真了,指了指云城上空的阴云和激战:“不说现在,就说之前,你觉得有可能吗?”   “我们黄泉道不用费心费力来杀你泄愤,你不用时时提防,岂不是两全。”明理空坚持:“而你,所需付出的,仅仅是很少很少的一丁点。”   一丁点?是全部才对。投奔黄泉道三生道的人和势力,在后来收复失地后,大多数都被秋后算账了。谈未然自然清楚这一点,正要说话,见明理空盯着自己,忽然心中一动反复咀嚼。咦,这似是话里有话呀。   听其意,表达出的态度,莫非也打算保持住当初的合作协议?   对了,还可以保持合作哦。谈未然微微一眯眼,当初的合作默契里,明理空得到了信息和地位,多少对黄泉道当初放弃武力,选择跟他交易一事起到了一定促进作用。   继续合作,当然不是坏事。若是别的合作,还有被拿捏把柄,被别人察觉的可能。可两人又不是大人物,没人盯着,即使被盯着,这种两个人的默契,想抓也没得把柄可抓。   正好在某些事上保持默契,互通有无。   明理空想提升在黄泉道的地位与分量,谈未然也希望天行宗可以在黄泉战争里获得某些关键信息,从而避免伤亡。   当然,除了小心别被坑就行了。黄泉道坑荒界队友不是一次两次,前世宫无忧不就是这么被卖的。   谈未然此时沉思,脸色苍白气息减弱的明理空陡然精神一振,犹如一道电光弹射。   “嗯,又想逃?”谈未然微微一挑眉,正要施展殊途剑,忽见明理空扭头一眼,颇有意味。顿时心中一动,踏足急追。   也许是伤势的拖累,这次明理空的速度没之前快。刚快步追上,人在空中,便是横出一爪,龙爪手当头轰下。一转眼,就变化数次,正好明理空似乎把心一横,霍然转身,竟然近得身来,打得噼里啪啦。   玩近身战?谈未然拳剑双精魄不是吹出来的,只是蹉跎手不大适合近战,是以这几年很少近战罢了,不等于他不行。别忘了,他有被寂灭篇淬炼的强悍肉身,除了当年的丁应龙之类的寂灭篇修炼者,目前同龄人里真没人能在这一点可以媲美。   只是,一边激战,耳边又一边钻入细微的声音:“大生坊……”   明理空把声音压得十分之轻,甚至为求谨慎用了传音。   气浪一阵又一阵,从两人之间激荡向四面八方。互相的气劲震爆不绝,一圈又一圈的光晕涟漪荡漾,给此时阴暗天地里增添几许不同色泽。   又是一声入耳:“柳叶胡同乙六……”   接下来两人拳头对拳头,轰得空气里猛然一炸,把本来就了无痕迹的明理空传音仅有的一丝痕迹给彻底覆盖下去。   根本没人知道,此时谈未然听到两个名字。   默默在记忆里搜索一下,没有印象。   谈未然把名字记下,既然明理空用隐秘方式对他透露这两个名字,就一定有其意义,一定有其要表达的东西。   嗯,会不会是明理空在表达合作意愿,这两个名字和黄泉道有关?   不过,一码归一码,合不合作先不说,战斗可不会因此而停止。   一直都在避免暴露强悍肉身的谈未然,翻手殊途剑在掌心,一道剑光刹那宛如斩破时空。中!   明理空闷哼一声,犹如流星被打下人间。这次再挣扎不得,被谈未然拎着如一阵轻烟带向山峰。 第764章 黄泉道之首尝败绩   刚去到半山腰,空中猛然剧震,清晰可见的九曲天盘光幕黯淡几分,谈未然立刻大骂:“沓麻的,不是说暮血以前靠着这玩意对两大渡厄境撑了一个多月,将两大渡厄打退!吹得厉害的九曲天盘,怎么这才多久一会,不到一个时辰吧,就损耗严重了!”   “沓麻的暮血皇族,不吹牛会死啊。”   骂归骂,谈未然心知黄泉道的渡厄境,肯定比一般渡厄境强大。观眼下之战,当年暮血曾面对的两大渡厄加起来,恐怕也没黄泉道这位强。   九曲天盘承受的攻击,可想而知有多强。   凡有眼力的人大都可以看出其中变化,除了谈未然,全城人没有一个觉得九曲天盘不行。相反,人人信心十足地觉得,可以在渡厄强者正面强攻下撑了快半个时辰,才出现这么一丁点不大的变化,防御力绝对一流以上。   若说一些普通人还不清楚,因此多少还对发生在头顶上的大战有相当的恐慌。可凡是看得懂的修士,无一不是心下大定。   左天金以及滕飞虎,宋慎行陈文德等人纷纷对身边的人表示没问题。   事实证明,攻防器具的珍贵不是没道理。比起一般防御器具往往显得太过被动,只能挨打没法还手,攻防器具的优点可谓一目了然。   本身就具备一定程度的反击力,倘若再有一两名破虚后期,绝对可以顶住一位渡厄强者。   大生坊柳叶胡同的某房屋之顶,一男一女两人,男的青年,女的秀丽,望着似乎如释重负的全城,嘴角浮现一缕阴森森的冷笑:“毁吧,毁了就好了。”   这些话从一男一女的口中到来,有恼怒,有怨怼,还夹杂着说不出口的烦闷:“最好把云城给毁掉,谈追谈未然全杀掉,多么省事啊。这样一来,咱们就不用再执行易老祖的指令,再留在这个鬼地方继续盯着这个谈未然了。”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到头啊。”   当无数修士为了九曲天盘顶住攻击而放下心来兴高采烈,两人冷笑格外森冷:“顶得住一位,还能顶得住两位吗?”   就在这时,一缕磅礴气息,陡然从阴霾之中激爆而出,为这漫天的阴云添上几分阴冷,使人不自觉地感到从上空散发一种浸透骨髓的阴冷。   云城无数人清清楚楚察觉到,天空之上的第二道,属于第二个人的强大气息。   无数人面若死灰:“第二位渡厄境?!”   没人知道,阴云之中,一人对另一人嘲讽道:“易千军,可怜你自诩强大,连个城池都拿不下来。到最后,还得我来帮忙。”   “你可以不帮。”易千军一声充满淡漠。   韦亿霜悻悻地没再说,冷笑着凝神一抓轰然落下。这一抓轰下的同时,悬浮在空中的谈追和徐若素等人见到了惊人无比的一幕!   从空中降落下漫天冰霜之气,刹那之间,所过之处竟然似乎将空气都冻结了。更为诡异的是,那被冻住的空气呈现出一种绝无一丝一毫光泽的死灰色,让人有一种置身于九幽天的错觉。   令人恐惧的冰霜从天而降,眼看九曲天盘难以阻挡,绝望冰霜将要覆盖云城。   谈追和徐若素啸声直冲云霄:“请宗前辈出手!”   瞬息之后,一缕阳光在云城展开!   宗长空只微微昂头,凝视着昏暗无边的天空,眼里如同火焰一样的战意燃烧起来。   “光明!”   弹指一剑,一缕阳光在云城展开,或者是绽开!   也许所有人都没法想象,但这时的阳光,真真就像一朵花儿绽放,并把整个云城点亮了。   韦亿霜震惊脱口:“剑魂?!”   易千军阴沉下脸:“光明!?”   又互看一眼,沓麻的光明剑魂!   没有比这更令两人头疼的对手了,技艺相克,甚至于功法相克。   只要存在克制,那就死活没道理可讲。   若从云城每一位普通人的角度来看,就犹如这一刻被一剑的光明所笼罩着,每个人都裹着舒服的阳光。似乎被这一剑带着整个城池,乃至方圆百里的大地一起翱翔飞上了九天。   若从易千军与韦亿霜的天空角度来看,整个云城一霎宛如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太阳!   在后山山巅凝望这一剑法,谈未然隐隐感觉,宗长空这一剑似乎比以前又要强了一丝丝。   要做到这一步,要施展这一剑……究竟需要达到什么程度以上呢?反复思考着,凝望着,入神着,不知不觉在掌心凝出淡淡的光,可惜只得一丝,并且无法坚持,转眼就灭。   若说这一剑,乃宗长空之光明。   谈未然问自己:那么,我的光明呢?   云城犹如倒扣大地的一轮烈日,阳光照耀之下,没有一处阴影可以残存……   再没有比宗长空这一剑更可怕的一招!   璀璨的,但却令黄泉道不喜的阳光无穷无尽的散发出来,然而,仅仅是阳光的话,那也仅仅只回带来光亮。可这一剑,却蕴藏着无边无际的阳性力量。   恐怖的气息,绝世的力量!   一颗无时无刻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巨大烈日,单单只凭本身气息就逼得易千军和韦亿霜根本无法靠近。然而,比这更恐怖的是,是宗长空这一剑里那分化亿万,无所不在的阳光激流,几乎把天都要打得稀烂,几乎把一切都要融化掉。   易千军和韦亿霜顿时汗如雨下,入侵荒界这些年,瑶山宗被灭了,渡厄强者也被杀过。但不管是易千军还是韦亿霜,不能说一路入侵势如破竹,却也罕有敌手。   纵是瑶山宗临死之前的决死反扑,也没能给他们形成多么巨大的威胁。   但他们从来没遇上这种可怕的存在。   犹如置身于热锅之上,像是火上的雪糕迅速融化。   拳魂?融掉。   法衣?融掉。   再不跑,内甲甚至性命都有可能被融掉。   互有矛盾易千军和韦亿霜这时意见前所未有地统一:“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劲敌,没被克制的话,还可以尝试联手抗衡。既然被克,就绝不是对手!”   “早知道,就该把段白骨那小子带来!”   宗长空修为比他们强,技艺也强,关键是又强又沓麻的克制。   虽然黄泉道不是单单只有阴性功法和技艺,但来自九幽天,天生属阴,则必然跟阳性之间互相克制,只是或多或少,或强或弱罢了。   练阴性技艺的易千军遇上宗长空的光明剑魂,甚至连六成实力都发挥不出来。韦亿霜则可以发挥八到九成。   若是让易千军和韦亿霜列举最不想遇到的情况名单,无疑就是此时。若有最不想遇到的人名单,毫无疑问,这个人一定是宗长空。   轰!犹如晴天霹雳。   当两人刚要破开空间逃遁而去,无声无臭地再一次光明照耀,仿佛一轮高悬的照妖镜,把两人死死地镇住锁死。   被刚撕开一缕缝隙的空间,瞬间就被一剑斩得力量崩溃,裂缝弥合。   被神魂锁定的那一瞬间,两人僵直,犹如被定格在九天之上,一口口鲜血还没喷溅出来,就已经化成热气升腾蒸发掉。成为渡厄境之后第一次感到恐惧,被懊恼与后悔填充心胸。   早知此处宗长空是如此强大之劲敌,就该多来一些人的。   只是马后炮的想法罢了,实则边荒打得轰轰烈烈,纵是知晓宗长空的强大,也不一定派得来多少人。来了,也不一定能杀,杀不了又有什么意义……   此时,两大渡厄思绪万千,耳中响起一声:“你们知道我可以杀了你们,是不是。”   像是定格了半晌,韦亿霜还有一丝不服,易千军则承认:“是!”   “今天你们来捣乱杀人,我有理由杀了你们,是不是。”   “是。”两大渡厄面无表情。   “我放你们回去,你们知道为什么,是不是。”   韦亿霜和易千军吃惊猛然抬头,眼神交错,顿时明白。这是谈未然的“诚意”,表明无意就此事与黄泉道为敌,也不希望黄泉道继续纠缠。   大光明剑呢,落入玉京宗手里了,你们黄泉道是跟玉京宗决斗厮杀,还是谈判,不关我们的事了。   甭管怎样,今后莫拿谈未然等人撒气泄愤就是了。   短暂的沉默,像是过了很久,两人终于出声:“好!我们今后不再为此事而亲自对谈未然及其亲人同门出手。”   两人身上一松压力全无,如山岳一般强横的锁定力量也消失无踪。对视一眼,又俯瞰了云城里的宗长空一眼,正要转身撕开空间离开。   “等等。”   宗长空微微一念扫到后山之巅的谈未然和明理空:“谈小子,把人给他们。”   “前辈?”谈未然再次确认。   “听我的,给他们。”有宗长空一说,谈未然想了想,把人放掉。   和明理空对视一眼,眼神对碰,无声无息之间便已达成“今后保持合作,互通有无”的默契。   易千军与韦亿霜一把拎住明理空,向宗长空微微一点头,便径直破开空间外壁,当场头也不回地转身,毅然离开了这个折戟沉沙的伤心地。   入侵荒界以来,黄泉道一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也许这里才算得上是首尝败绩。   不大也不强的云城,一名渡厄强者都没能拿下来。两大渡厄对上宗长空一人,又是饱受压制,惨败收场。   堪称完败! 第765章 各方反应   天空裂缝又弥合回来。   云城沉寂了一会儿,犹如火山喷发般,骤然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无数人又跳又唱,又兴奋得无意识地大喊大叫。刚刚迎来令人绝望的一刻,一眨眼,就突然出现惊天一剑,把敌人给打退。   这一刻,是多么的激动人心,全城人都经过大恐惧之后,品尝到了胜利的滋味,那滋味更甜美十倍。   或许是宗长空一剑之效果,方圆百里云消雾散,这会儿所有阴霾被烈阳一扫而空,展露出那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   也许是多年来,云城百姓头一次看到云城上空这清澈的,蔚蓝的天空,就连心情仿佛也变得欢畅,变得清澈。   当胜利到来,无数普通人欢声笑语,不少修士也露出欢颜。   刚刚的渡厄之战可谓惊天一战,无数修士屏住呼吸全神贯注,险些连心跳都停滞下来。修为愈强的,就愈能察觉出这一战的惊世骇俗,显然,石中泰和姚瑛几人就属于修为强大的。   这个时候,左天金等人终于从恍惚中,重新开始呼吸,这一口就深深吸了好一会的气:“厉害!太厉害了!”   石中泰和姚瑛点点头,有点迷惘,又有一些说不出的亢奋:“如果这一剑是朝着我来,不,仅仅只要在这一剑的范围里,那就必死无疑。”   和旁人不一样,滕飞虎留意到的是另一个被人忽略的要点:“谈未然一个灵游境,怎么有本事招惹到渡厄强者。之前一位,就已是不可思议了,可他惹来的……是两位!”   滕飞虎眼神里投出不可思议:“你大概不知道,刚才那两个气息不一样,跟寻常的大不一样,我怀疑那两人可能是三生道或黄泉道的。”   “慕云,你说一个灵游修士要做到这一点,得造多大的孽呢。”   李青城早已飘然而去,剩下滕飞虎暂时性地留下几年,作为一个临时工填补一下东武势力无破虚强者的尴尬,顺便保护投资。今日与慕云见个面,指点他一些武道,不成想,遇上这等惊天大战。   如果说滕飞虎关注的是趣味性,慕云心里琢磨的就是这背后的关联。   小小一个谈世子当然不值得两大渡厄同时出动。   确切地说,易千军和韦亿霜本为交易大光明剑来的,正是怕个人私吞,所以才请了两位有矛盾的人来。   至于杀谈未然,围攻云城,说白了,就是交易不成,觉得被谈未然哄骗了,拿不到大光明剑的情况下,顺手撒火泄愤。   撒气不成反被搞,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知内情者,不知大光明剑为何物者,是不会明白其中关窍的。   慕云也不明白,也不可能猜得到内情。但他知道一个人能惹上什么样的敌人,往往就说明他至少具备相应的能力。   刚刚打退两个据说可能是三生道黄泉道的渡厄强者……   听说又正在与金钱楼的重要人士接触……   尽管不知玉京宗也是谈未然交际网里的一部分,但慕云凭着已有的线索,依然隐隐产生一个直觉:也许低估了谈未然和东武!   也许他们兵家会为此而后悔?   会吗?慕云不知,但他觉得,不应该慢慢试探着合作,更该加大筹码,向东武下一笔重注!   某个宅子里则别有一番不同感受。   “刚才大发神威的那位,真的就是宗长空?是我们行天宗曾经的那位宗长空?!”   又或许,大家都难以自己地心情激荡,因为他们突然看到了传奇。行天宗的传奇!   众人沉醉于惊世骇俗的战斗中,哀伤莫名又浮想联翩的想到自己,想到大家,想到覆灭掉的老宗门。突然,心情无比复杂。   既是激情飞扬着,又是也百感交集着。   宗长空,是我们行天宗出来的人呢!虽然过去如何,也许如今又如何,但没法阻止大家为此而自豪。   行天宗再是怎样,毕竟曾培养出这样一位超级强者。   可是,这样一位超级强者,却没能带领宗门走上巅峰,连这个机会都没有得到,反而破门而去,再也不是行天宗的人了。   陈文德等人昂头看着天怅然若失,久久无言。其实没人在乎他们的异常,只因他们所有人都一般无二,仍然沉醉于之前那惊世骇俗的战斗里,更沉静在自己的个人心情里。   “这就是渡厄境啊……”   “是九幽阴气!”   另一个所在钱幽兰几人望向突然说话的郜朝阳,只见他一脸凝重,不管富管事和雄五听不听得懂,对钱幽兰道:“之前二人,不是黄泉道的,就是三生道的人。”   这几年来最热门的事之一,永远缺不了边荒与天孤峰的战争。   郜朝阳一字一句:“那两人很强,但宗长空更强。”   他的话把意思表达清楚了,其实他脸上的凝肃之色,才更令得钱幽兰几人发自内心地意识到,宗长空有多强。   而在侯府的房屋上,邕宁徐家来的三人看完这惊天一战,则有着另一番表现。   徐树忠带着一个孙儿和一个侄孙,伸长了脖子举目四顾,又兴奋又激动:“我就知道这一趟没来错,人家那可是渡厄强者呐。你们两个小子得抓住这个机会,想法子拜入人家门下呐。”   孙儿和侄孙闷声闷气:“我们觉得是谈未然那小子暗地里耍阴招,不愿意我们也拜入那位渡厄强者门下。不然的话,我们来了这些天,怎么一直就没能见到那位渡厄强者,肯定是他在背后搞鬼。”   这话亏两人说得出,偏偏徐树忠信了个十足,气愤大骂:“那个小孽种有什么本事,天赋哪有你们好,要是你们拜入那位强者门下,肯定比他强十倍!”   “咱们还是得想个法子,找到那位强者。只要让他见到你们,他一定会收你们为徒。”   想了想,徐树忠咬牙切齿:“你们放心,徐若素那小娘们一家三口暗地里搞鬼也不打紧,咱们自己想法子,我就不信找不到。”   说到这,又得意又自信地冷哼一声:“咱们徐氏一家族大大小小那么多人,远的近的,嫡支的,谁不知徐若素做成事了,想来弄点好处的人不少,就是不敢来,怕被这狠毒娘们逮着算旧账下黑手。这小娘们还年轻的时候,就忒黑心忒毒辣,当年被逼得私奔,又有家不能回,肯定记了一笔账慢慢算。”   “大家都畏首畏尾,嘿嘿,到最后还不是我最聪明,捡到这个大好处。”   谈未然的两位远房表兄表现自信:“哼,这谈未然真是个小人,让他陪我们在东武荒界到处转转而已,跟他那个侍女开个荤笑话而已,让他弄点练气丹来试试而已。他还好意思说不,在我们面前摆架子,不就拜了个渡厄境师父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搞鬼不让我们拜师,无非就是怕我们找到那位强者,拜师之后,把他比得一无是处。要不了多久,他就知道我们的厉害了。”   真不晓得这表面一套,背地里又一套的三人哪来的哪门子自信。   ……   云城欢呼声浪直冲云霄,从山巅可以看得见城中不少房屋上站满了人,纷纷昂头向天,这时都大声欢笑,用力蹦跳。   谈未然放声哈哈大笑,笑声里有说不出的欢畅。笑过后,放松许多,喃喃自语:“总算解决了。”   宗长空悄无声息的漫步出现:“今次黄泉道这两人,是不杀,亦是不可以杀。好处之一是给我们省麻烦,之二则是给玉京宗添麻烦。”   最后一句凡落入两人之外的任何一人耳中,必是令人震骇。只因此话里意思,分明是把玉京宗视为潜在敌人。   宗长空对“六大”心怀警惕,这几年耳目渲染之下对谈未然不是秘密,也不奇怪这个观点。   宗长空看谈未然一眼:“如何添麻烦,我就不说了。”   谈未然稍一思量,便明白了:留下这次的黄泉道两大渡厄,接下来围绕大光明剑发生的冲突才会更猛烈,才是重量级的惊天大战。   谈未然非常同意放人,这事稍微一想就清楚了:黄泉道的两大渡厄不可以杀,否则必定后患不断。   此乃毫无疑问的,黄泉道再没脾气,不可能死了两大渡厄还无动于衷。   不可以杀,可不可以抓起来囚禁?   那是一个更坏十倍的选择。   杀了两人会后患不断,麻烦无穷,可好歹是杰出表现,等于是坚定不移地站在荒界的立场上。虽然树立了强大敌人,也会有盟友一大堆。   抓住二人?玉京宗问东武要人,你给是不给,玉虚宗来要人,又给不给?   倘若不给又不杀,那就别怪某些人起疑心,少不得质问你几句跟黄泉道有什么瓜葛之类的。   交出去?不好意思,玉京宗玉虚宗提人带走,直接一刀两断,威名落在别人头上了,黄泉道的仇恨就你来承担吧。   不可以杀,不可能抓。那就放其归去!   你们黄泉道杀我,看,我可以杀,有能力杀你们,但最后却放你们归去。   这是诚意吧,姿态有了,情面也给足黄泉道了。 第766章 破局   涉及大光明剑之归属,转眼梦碎,黄泉道的郁闷与怒火,不可能因此完全平息。   从易千军二人临走前的表态:“我们今后不再为此事而亲自对谈未然及其亲人同门出手”,就听得出怒气未消。   想想也是,十年期待,更多年的谋划,转眼成泡影,恼怒愤恨等情绪是免不了。要说就这么算了,那也不大可能,黄泉道的人又不是只有十几年的短暂记性,说忘了就真忘了,这笔账肯定算了谈未然一笔。   宗长空不怕谈未然被人算帐,只怕谈未然还没成长起来,就被人掐灭了天行宗这点希望的火苗。   谈未然也不怕,算账这种事,是有来有往的。当年黄泉道用武力强压他,拿捏住他的同门甚至亲人这两个要害来胁迫他,这笔账他还记着没跟黄泉道算。   到时候,谁算谁的帐,还说不清呢。   而且,想算谈未然的帐?   这次顺手泄愤没成功,黄泉道接下来恐怕没什么时间和心力来理会他了。   玉京宗公开进献大光明剑的消息,绝对会把黄泉道的目光给吸引走。到那时,早就注意不到谈未然了。   再说,黄泉道也是要脸的。   有没有易千军二人临走前的那句表态,黄泉道都不可能派渡厄境来杀谈未然——那除了奢侈,绝对是在侮辱该渡厄强者。   今次纯粹是意外,顺手杀人泄愤罢了。不然,来的就不是两大渡厄了。   大抵算得上一个相当不错的结果吧。   反正不坏。   黄泉道来了,交易失败了,大光明剑又没了。结果,两大渡厄出手了,又被逼走了。   期间,谈未然和亲人同门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就度过了这次十年交易的最关键一步。这是最可能激怒黄泉道,最容易发飙发狂的最危险一步,过得了这一关,就是好结果。   除了大光明剑,黄泉道有的是一抓一大把的正经事要干,有那么大的荒界等着入侵。正常情况下,谁有工夫特意万里迢迢穿行几十个上百个世界来报复谈未然呢。   跟黄泉道什么仇什么怨!   所以谈未然今后别故意在黄泉道面前晃悠,那就问题不大。   当然,如果他出现到黄泉道眼皮底下,对方多半不介意顺手弄死这个欺骗他们,玩弄他们之后,还连一百块灵石都不给的骗子。   显然,意识到这一点的还有易千军和韦亿霜。   若没意外,这笔账怕是只有暂且先记下来,将来某一天遇上了再做掉谈未然。   或许正是因为对此心知肚明,是以,逃离东武荒界的路上,易千军二人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逃出生天,反而像是死了老母,难看得要命。   有恨,又不能碰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幸好,这事仔细寻思起来,还有一些别的安慰:“那小子若是留在东武荒界也罢了,若是单独一个人出了外域,被我们的人逮着机会的话,要他的命又有何难。只是我们不愿,他也不值而已。”   “大荒域界虽大,只要战争接着打下去,就不怕遇不上那小子。”韦亿霜冷如冰霜的表示同意,谈未然作为荒界人士,除非背叛荒界,投靠九幽天的势力,否则迟早会有碰撞的一天。   谈未然愈强大,与黄泉道碰撞的时间就愈早。   实际上,虽然两位渡厄强者心中有气又有愤,其实没真把谈未然放在心上,更多是为得不到大光明剑而懊恼,而撒气在谈未然身上罢了。   当两大渡厄快要把谈未然一事给丢在脑后,默不作声听了一会的明理空忽然说了一句话:“二位老祖,弟子或许有办法,可以让这个谈未然成为我们黄泉道的一枚棋子。”   易千军是个冷漠的人,只微微挑眉。韦亿霜则哦了一声,流露一缕兴趣,示意他接着说。   成了!可以挽回今次的失分了。明理空按下激荡的心情,沉静道:“弟子与谈未然谈判前,为防备他耍花招,特意布置下望乡沙!”   望乡沙是相当少有的留影宝物,按说用在一个灵游境身上其实根本不值,换了平时易千军和韦亿霜势必觉得明理空不知轻重。然而,今次有宗长空的分量,就显得明理空想得周全了。   “看看。”易千军道。   明理空微微一吐气,把欣喜控制好,将之前不知不觉收回来的那一把望乡沙交出去,心潮起伏。   有这把望乡沙的影像,挽回失分,可以给两位老祖留下更深的好印象,有助于他在黄泉道的地位提升。   只是,谈未然啊谈未然,就难免对不起你了……   明理空内心忽然对谈未然生出一缕同情。一把撒出的望乡沙将这一幕幕场景给记录下来。凭着那一席有意无意的引导交谈,把柄被拿捏住,谈未然就没了将来。   也许有一天,被迫做了不愿做,但又不能不去做的事,最终被毁掉。   明理空的父亲就是搅合在皇族斗争里,被拿捏住把柄,做了不该做不能做的事,结果被毁掉。   这对谈未然来说,是无解的。   能记录某些景象,一些声音的宝物,荒界不是没有,可却十分罕见。谈未然如此年轻,知不知道有这种功效的宝物都是一回事,更不要说见过,辨认得出。   即便见过,也无济于事,只因荒界的和九幽天的根本就不一样。   望乡沙是九幽天才有的特殊宝物。   除非谈未然去过九幽天,不然就绝不可能知道望乡沙。   心潮起伏中,蓦然察觉目光落在身上,明理空急忙睁眼,见到二位老祖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半晌。   最后,不知是失望,还是别的语气,二人都转过脸去,易千军冷漠依旧,韦亿霜继续冷冰冰:“你有脑子,有想法,这很好。不过,下次做事,就要把事情做成了。”   怎么了?明理空心脏猛然一紧,急忙上前几步,霍然望向望乡沙投影出来的影像。   只见影像呈现一小块如米粒大小的破碎形状,犹如蜂窝般,仿佛掺杂了不计其数的杂质在其中,黑斑无数,根本就分辨不出影像里的是人还是别的。   明理空瞬间脱口而出:“怎么会这样!?”   顿时迷惘之极,若说望乡沙没记录下影像,又明明有少部分又扭曲又残缺,又看不清的影像。若说记录下了,又岂会如此。   “是干扰。”韦亿霜看不下去,虽然算计失败,不过明理空能想到这么做,就有可取之处:“任何留影宝物,多多少少都有被特殊物品或环境而干扰,以至无法清晰记录的情况。”   干扰!明理空恍然大悟,又苦笑不已。如此一说,他的算计,岂不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只扼腕,如此良机实在难逢,望乡沙得来不易,悄然布置更加不易,今次有预谋有环境配合,又加上运气都没能算计到,下次就恐怕再没机会了。   那后山,究竟有什么特殊?或是,谈未然身上有什么特殊物品……说来奇怪,怎么会那么凑巧,就偏偏是这会儿干扰。   正惋惜着,明理空一刹那飞掠出一个念头:有没有可能是谈未然有意干扰的?   想到这,顿时哑然,怎可能,他觉得自己多心了。要不是黄泉道的人提起,他都不知九幽天还有这等特产宝物。   谈未然又不是九幽天的人,怎可能认得出望乡沙……   谈未然实力非常强大,天赋非常出众,这两点他承认。但他不觉得,谈未然可以神奇到没见过望乡沙,也认得出是留影宝物。   ……   “望乡沙……啧,这厮真阴。”   与此同时,谈未然正捻着指尖里的十多粒细小如沙的望乡沙,这玩意太分散太细微,若不留意,很难感应到。不过,布置撒出去和收回来时的气息则很难掩饰,所以明理空当时释放气息又引发战斗,都是为了掩盖望乡沙的独特气息。   “要不是我刚好认得,又一直对这方面有防备,还真不一定能察觉到这厮的小动作。”跟黄泉道接触以来,谈未然就一直非常小心这种事。   事实证明,他的谨慎一点没错。   明理空错了。   望乡沙这种只生长于九幽天的留影宝物,宗长空不认得,厉人狂也不会认得。放眼整个大荒域界,就当下来说,可能当真只有谈未然一个人刚好认得这玩意。   荒界的人对九幽天还很陌生,望乡沙这东西莫说现在,就是几百年后也不一定有多少人认得出。   谈未然认得,是前世曾有一位强者就这么掉坑里的时候,算是赶巧,他就在现场。   若知这一点,明理空多半是要气到吐血三升的,不然不足以发泄十二万分之郁卒之心。   其实还有另一个如果明理空知道,肯定会气得心塞的真相:荒界出产的留影宝物谈未然根本没见过也不认得,留影宝物里唯一认得的就是望乡沙。   至于明理空悄然说的“大生坊柳叶胡同乙六”,谈未然派乐影亲自查了几天。   那个地点住的是一对年轻夫妻,都是修士,邻居揣测可能是私奔。   但乐影亲自观察过那二人,凭他的判断,实际细节上不太像夫妻关系。最关键的是,他们绝对不止抱真境。   乐影怀疑那二人可能是灵游巅峰,或神照境。   想到这,谈未然原地转几圈,忽然停步:“我明白了,是黄泉道十余年前派来监视我,盯着爹娘的人。”   “明理空啊明理空,为了跟我互换消息,你居然连宗门机密也泄露。”   “不过,我没理由不换啊”谈未然笑了,心想今后若与此人打交道,必须时刻提防着。   只因,明理空这厮实在太阴了。   想到这,谈未然取来一张飞信金页,这正是明理空在近战中悄然无息交给他的,一共三张。   给明理空什么消息呢,谈未然沉思。 第767章 荒界第一的炼器大师   十多天前的渡厄来袭之战,绝对是云城的一次刺激到家的经历。   当渡厄来袭,是又恐怖又刺激;当九曲天盘撑住,是又振奋又惊险;当第二名渡厄强者出现,就变成了惊险与绝望;宗长空一剑斩退两大渡厄,这就成了又狂喜又亢奋。   结果到了最后死里逃生,整个过程有惊无险,全城狂欢。   不夸张的说,这次经历对上上下下的从修士到普通人来说,都是一次巨大的冲击。冲击过后,云城无数人犹如经历了一次洗礼,反而遇上淡定多了,升华出了一种气质。   切!有什么了不起,老子连渡厄大战都看到过,还差一点就死在渡厄强者手里呢。   再大的事,能有多大,还能大得过这个吗?   若说事后反应,则各不相同。普通人是愤怒,是更强烈的愤慨,然后还有庆幸,为东武侯击败了敌人,现在蒸蒸日上的好日子可以维持,可以变得更好而高兴……   可另外的人关注点与与此完全不一样,修士关心的是渡厄强者为何袭击云城,有什么怨什么仇。宗长空有多强,还有很重要的每一个人都不能不提及的一件事:此战,表明东武势力拥有抵挡渡厄强者的实力!   此乃颇是微妙的一点,没人提出一个势力必须得具备抵抗渡厄强者的实力,那根本就不现实。   可不论是谁,内心都会有一把无形标尺,就像裴东来一天没死,就一天没人觉得青帝是荒界第一;就像留夏国之前虽有骆士义,可大家都内心都觉得暮血才是这一带的小霸王。   这把无形标尺无处不在,用来衡量一个人,用来衡量一些事。它没有标准,也没有道理,用它的时候,说不出个一二三,但大家偏偏都知道是对的,是应该的。   抗得住渡厄强者,就算得上是一个强国了。   这是很多人心目中的另一把无形标尺,无关疆域大小,无关人数多少,甚至无关别的。   你说之前有宗长空,为什么不算强国?对不起,大家内心还真没法完全把宗长空视为东武势力的力量。   这次不一样,这次是九曲天盘,是真正完全属于东武的力量。   当然,这是当下的标尺而已。等再过几十上百年,在所有人心目中的这个无形标尺会大大提升,势必得有至少一名渡厄强者,才算得上是强国。   东武是不是强国,在每个人来看,都有不同的答案。   不过,九曲天盘可以抵抗渡厄强者的强袭,这是数十万人有目共睹的。此事传出之后,令东武内部无数人倒吸一口气,然后倍受鼓舞:“我们可以顶得住渡厄境了!”   前几年与暮血打强者战时,窘迫到连一个破虚强者都没有呢。可见,东武势力崛起太短暂,底子薄到何等底部。   此次抗住渡厄强袭,就显得东武耀眼不少,极大地提升了形象,一改原本留给世人“最强武力孱弱不堪”的印象。   若然说到外部,那就一言难尽了。   此战的消息传出后,本土各大小宗派一片震惊:东武竟然具备抵抗渡厄强者的实力了。   谈追徐若素是外域人?这个时候,还在乎这个的人真是少数了。   东武与外域的天行宗结盟,抢占了本土宗派的部分话语权与空间?都这个时候了,再不考虑支持动物,那就不是抢占部分,说不定是全部了。   谈追没主动接触各大宗派,是瞧不起本土宗派?持有这个说法的纯粹是屁话。以前尝试接触过,可谁理会过他,如今不也是在开始接触了吗。   不少曾经对谈追夫妇,对东武势力的不满,经过几年前东武陆续打退或逼退暮血留夏等外域势力之后,其实就淡化了不少。   经过此战,本土各大小宗派或许还有各种各样不满的声音,但也不乏明智之人察觉到,东武势力现在正在走向一条飞速崛起的道路。   渐渐地,要不了多久,就不是东武势力需要他们,而是他们需要东武势力了!   不管东武荒界的本土宗派曾拿天行宗和谈未然来说事过多少次,天行宗毕竟没有真的插足本土。可这些个宗派再跟东武僵持下去,等天行宗插足过来,那就悔之不及了。   本土各大小宗派表现得十分沉默。但很少有人知道,有猛烈声音正在各宗派内部酝酿,争吵着,加剧着……   直到陆续在今后数年或数十年之间做出决定,有的或者承认东武,倒向东武。也有的,会拒绝承认,或是承认得太迟了。   支持或反对!   对本土宗派来说,这是两条路。不论倒向东武的,还是拒绝东武的,都将与东武的命运息息相关。如果未来东武变强,他们则跟着强大,或者渐渐没落,直到被淘汰……   此战带来的影响十分之大,除了令东武内部倍感鼓舞,撬动本土宗派选择立场等等之外,就是周边势力的集体震动。   防御有九曲天盘,进攻又有宗长空……凡是跟东武荒界相邻的,谁不怕?   什么,你说宗长空不一定肯帮东武,就像留夏曾经也不是每次都指挥得动骆士义?谁要这么说,那就去看一眼九曲天盘吧。   九曲天盘都是宗长空抢来,沓麻的还需要什么指挥。   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势力伤透了脑筋,尤其东武之飞速壮大崛起的表现,令许多有识之士隐约看到了历史重演——历史上只要东武荒界被某个强人一统天下,接下来基本就是一个中央帝国的扩张史。   多谢史书,多谢史家!   不想成为下一个东武帝国的垫脚石的话,那就得做准备了。   当然,认为历史不会重演的人也有很多。毕竟,这一带大小势力多如牛毛,豪强林立,呈现盘根错节根深蒂固的形状,哪是区区一个东武势力能撼动的。   不管信不信,面对现在的东武,没人会随便掉以轻心。   经过此战,赫然大大使得周边势力纷纷提高警惕,甚至在与东武荒界相邻的界桥城,陆续囤积战兵与强者。   不知不觉,东武势力隐隐与暮血并列成为这一带众多势力心目中的头号威胁。   带给谈未然的影响,则是与金钱楼的谈判,忽然一下子轻松多了。   显然,宗长空在此战中表现出来的强横,令得钱幽兰等人不能不仔细斟酌,若然咬死条件不松口,最终导致谈判破裂的后果。   要知道,宗长空参加了第一次谈判,尽管没怎么出声,但钱幽兰等人都读得出宗长空这个表态背后的意思。   要么谈未然赔偿。   要么跟东武开战,捎带一个根据郜朝阳判断,至少能一敌三四的宗长空。   两个选择摆在眼前,金钱楼不想,也不愿谈崩。站在钱幽兰个人角度,她更不想把一次可以顺利谈下来的谈判给弄到破裂。   退让吧,最多是少获取一点利益而已。   谈未然并不咄咄逼人,钱幽兰一松口后,只用了一个时辰,就迅速谈拢了大多数赔偿条件。   至于说金钱楼在当年小不周山赔掉的面子和声誉,这一点宗长空托谈未然转告了钱幽兰一句:“待这边一一安排妥当,届时,我将亲自拜访金钱楼,登门赔罪。”   钱幽兰一听,急忙道:“……前辈愿去金钱楼做客,则是我金钱楼的荣幸,万万莫要说什么赔罪。”   有宗长空亲自出面,面子里子都有了。   最后两个条件僵住几天,一是造化天晶,一是九阶器具。   双方都不想倒在临门一脚,最终各自退了一步,从而一锤定音促成结果。   宗长空和谈未然各自提供了一份天材地宝的大概方位,反正他们根本没时间,也没那些人手和势力去搜寻其具体位置。   那件拍卖会上顺手弄到的九阶器具,本来就是金钱楼的。   钱幽兰在谈判过程里,一直咬定这个条件必须原原本本拿回去,反而令谈未然生出好奇心,最后答应交回,但要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特殊之处。   钱幽兰示意富管事等人离去之后,才无奈把秘密对谈未然道来:“此乃十阶器具中的一部分,如今尚缺两件才完整,得了这件就只缺最后一件了!”   她撒谎了,得到这一件,那个十阶器具就完整了。   而且,她没说的是,这玩意是金钱楼当年费尽心血,请动一位炼器大师炼制的,准备起运回总楼之前,临时用以拍卖会防御。谁又想到,结果被谈未然顺手牵羊,弄得金钱楼差点暴走,郁闷得死去活来。   “这件器具是新的,必是至多三五十年内才炼制的。”待得郜朝阳钱幽兰等人离去,宗长空对谈未然道:“若可炼制十阶器具,绝对是荒界第一,即便是修补,也必是顶尖炼器大师。你们可以查查线索,确认此人,将来若可请其炼器,天行宗安危可保。”   说完,宗长空一晃就消失不见。   谈未然暗暗点头,没错,东武势力和天行宗要是没有结交一两个炼器大师,许多时候难免不方便。   不过,想找一位愿意坐镇天行宗或东武的炼器大师,又谈何容易。   不晓得季来煊季大师有没有可能过来……   谈未然正琢磨着,外表叔祖父徐树忠带着两位表兄气势汹汹地出现,一来就杀到厅堂里,举目环顾:“大尊呢?” 第768章 三朵奇葩   “什么大尊?”   谈未然想得入神,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添了一句:“您是要找哪位大尊?”   “我要找哪位大尊?”徐树忠闻言,顿时对谈未然怒目而视,弄得谈未然莫名其妙:“我当然找的是宗大尊。”   “哦,他走了。”谈未然随口一答。   两位表兄原本是一脸兴奋,可听到这话,立时泄气。徐树忠又问:“走了?去了哪里!”   “云城这么大,谁知道。”谈未然说的是大实话,别看一有事宗长空就出现,可别的时间,基本不见踪影,也不知去向。   估计要不是在镇压修为,要么就是在潜心推演技艺或秘术。   可徐树忠显然不是那么认为,再一次对谈未然怒目而视:“你胡说,你是宗大尊的弟子,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下落!”   “啊?”谈未然愣住,他怎么成了宗长空的弟子了:“我不是他的弟子。”   徐树忠冷哼一声道:“你不是他的弟子,那你的实力是哪来的?你倒是解释给我看看啊。”   谈未然再次愣住。殊不知,这几年坊间飘出不少传言,都说他是宗长空的弟子,关键是这些传言对此事还言之凿凿确信无疑。   按说是不太靠谱,可知道的算一算宗长空的年龄,按说这年龄怎么都该考虑留个传承了吧。实际上,关于这点很多人的看法无疑是对的,宗长空的确在当年被镇压的所在地留下了部分传承。   又想想“救命之恩”一说,是宗长空和谈未然都亲口说过的,这不假吧,顺便收个弟子报恩也不算什么吧。   最后,最关键的就是谈未然的实力,还有鳌头榜第九十九的排名……这根本就没法解释。   不知道的没法解释。   知道的更解释不了。   如果他是宗长空的弟子,所有的一切可以解释了。   他这连续两次愣住,莫说徐树忠,就是一旁的两位远房表兄也顿时坚信不疑的认为说中了他的心思,立时流露出鄙夷之色,心想从没见过这种亲戚,自己拜了个好师父,居然还阻挠不让别人拜师了。   回过神来,谈未然哭笑不得,连连摆手:“弄错了弄错了,我真不是他弟子。不知,你们找宗前辈有何贵干,我若遇上他,可以转告他。”   “你连是宗大尊的弟子这种事都敢撒谎骗人,还指望你?”两位表兄和徐树忠气愤不已,充满鄙夷之色,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有脸否认,简直就是当面说瞎话,这个人还要不要脸了:“我们不要你转告,只要你告诉我们,宗大尊在哪里。”   这是什么眼神?我撒谎骗人?谈未然皱眉,把自己的话再重申一遍:“外表叔祖父,还有两位表兄,我说过,我不知宗前辈此刻在何处。”   徐树忠大怒,指着谈未然吼道:“闭嘴!你既然叫我一声外表叔祖父,问你宗大尊的下落你为何隐瞒着不说,为何阻碍你两位表兄前程,你哪儿有个当晚辈的样子……”   两位表兄瞬间冷哼道:“你不配当我们的表弟。上次问你要个侍女陪我们玩几天都不答应,抠门吝啬,不就是个侍女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说到这,一顿又骂了一句:“卑鄙小人!”   “像你这样的人,难怪我们邕宁徐看不上!”   没头没尾的忽然挨上几句,谈未然脸色一沉,看在母亲的份上,他对待这三人还算客气。纵是上次这两个表兄索要母亲给他安排的贴身侍女初柔给他们“玩一玩”这种事,他也没发作。   可不等于他不会发作。   偏生徐树忠三人只道他理亏了,心虚了,一声声叫嚣得愈发响亮:“你不肯说宗大尊的下落,无非就是怕他们两个也拜入宗大尊门下,夺走了大尊对你的青睐嘛,怕他们的天赋比你高,将来比你强嘛。”   “卑鄙小人,为了一己之私,而堵住别人的前程……”   只看三人的表情和气势,绝对是相当有力量,占了道理的那一方,句句义正辞严,竟然让谈未然半晌都没能回出一句话来。   殊不知,只听到第一句,谈未然就当场震惊了。   拜师宗长空?他都不知道是不是该佩服一下这三位远房亲戚的奇思妙想。   你寻常随便找个宗门拜师,人家都要挑剔筛选几轮呢。拜师渡厄强者,还自信慢慢一定成功?除了异想天开,谈未然想不到更合适的词来慨括这种奇葩想法了。   要说天赋比谈未然高,将来比他强。这种起因不明的自信倒是不大好反驳,天赋和未来谁是也说不准的。   不过,谈未然眼下是鳌头榜第九十九,撇去鳌头榜里占大多数的四十岁以上者,余下者至多二三十。也就是说,就当下来说,他的实力可以排入同龄人里的二三十名。   乐影是天才,韩惊飞是,凌宝儿是,但他们都没进入鳌头榜。只有韩惊飞前几年靠战绩进入过一次,这一次又不见了。   有这些天的接触,谈未然不觉得这两位表兄能比得上韩惊飞等人,说差了一大截也不为过。   见对方声声振振有词,句句理直气壮,谈未然气得想笑,我这哪儿来的三个奇葩亲戚?怪不得他感觉这两位奇葩表兄似乎对他有些许敌意,原来根子是在这儿呀。   一般来说,对付这种无理取闹的人,谈未然要么转身就走,要么揍过去。   不过,这次不能动手。好不容易母亲与徐家之间的关系有些融化,想想母亲多年没见到亲人,要惹怒了徐家,就怕母亲和徐家关系又恢复到从前,又不知多少年见不到外祖父外祖母。   谈未然懒得理会这种人,转身就走。这种人他见过一些,你跟他说一,他就说你羞辱他,拿根棍子企图爆他菊花。总之,思路异于常人。   遇上这种人,根本没法对话。   见他要走,徐树忠三人愈发得意洋洋,自觉是说得他心虚理亏了,获得胜利了,嘴巴上愈是得理不饶人,一声声响彻侯府。   谈未然刚走到院口,就见母亲徐若素不知何时来到廊道里,正笑容可掬,瞥了那三人一眼,对他道:“儿子,你真是好脾气,别人这样说你,你都不着恼。莫不是练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境界?”   谈未然苦笑:“娘,我这是担心您回不了徐家。”   “我都不担心,你担心甚么。”徐若素秀美眉毛微微一挑,一身贵气里透出一股少女般的狡黠:“儿子你想揍人就揍,别的事交给你娘我。”   这里刚说了两句话,那边的徐树忠三人发现徐若素,一边过来一边叫嚷:“徐若素,你看看你儿子是怎么对待我的,怎么对待他表兄的,没有一点晚辈的样子。我家孙子将来是要成为强者的,你要是耽误了他们的前途,你徐若素拿什么来赔!”   接着又对谈未然蔑视一眼:“要我说,他不愧是你儿子,大的没个样子,小的也是个混账东西。连长辈都敢,啊……”   话说到一半,徐若素扬起手来一耳光结实扇中徐树忠的脸:“你说谁是混账东西。”   徐树忠捂着脸,暴跳如雷:“徐若素,你这臭娘们,你别以为还是从前,当年你跟谈追那个野男人私奔后,你早就不是咱们徐家的嫡女了。我肯来,就是对你们的恩赐,你们居然还敢对我动手,简直无法无天。”   徐若素也不恼怒,笑吟吟看了谈未然一眼,仿佛在说“儿子,有人在骂你娘呢,还不动手”。   谈未然悄悄翻白眼,跨步上前,一拳翻起落下。轰隆一声之后,徐树忠顿时跌落地上,哎哟哎哟痛呼不已。   徐若素继续笑吟吟道:“你想找宗前辈拜师,那就去找,与我儿子何干?徐树忠啊徐树忠,你一辈子不管做什么事,总道是别人天生欠了你似的,别人不帮你就是嫉妒你恨你妨碍你前途。年轻时是这样,年纪一把了,还这样,你到底有没有活明白过。儿子,接着揍,你想揍就揍……”   “别担心呢,你娘我呀,年轻时就是这么收拾这种贱人烂人的。”   “你才是贱人,徐若素,你才是!在外面勾搭野男人,又连野种都生下来。”徐树忠捂着脸,一脸不敢置信的破口大骂:“还有,连长辈都打,你简直丧心病狂!”   徐若素微笑着,贵气丝毫不减,多了一种令人心悸的气质:“是不是我多年没回家,徐树忠你就忘了,我是谁了?”   真想不到,母亲还有这一面。谈未然转过脸,两位表兄后退一步,色厉内荏:“你想干什么,我们是你的表兄,你不要乱来。”   好嘛,之前还觉得谈未然不配当他们的表弟,现在马上就自认表兄了。   谈未然忽然深深理解了母亲,遇上这种贱人,还有什么可说的,直接动手吧。   一人一拳头,砰砰两声后,抱真境的两位表兄只觉得像是被巨象撞中腹部。顿时,所有吃过的东西全在肚子里翻江倒海起来,一股子压力迫得东西全都涌上喉咙。一张口没忍住就哗啦啦的全呕出来。   两位表兄又岂是谈未然对手,当场就蜷缩成了大虾子,被提着到了徐树忠一旁扔下。 第769章 借兵   徐树忠破口大骂,骂得难听。   不能不承认,在东武的地盘上,只得灵游境实力,又如此张口污言秽语还理直气壮的大骂徐若素,这种完全没经过脑子的举动,的确只有思维方式异于常人的奇葩才做得出来。   显然,徐若素知道徐树忠是个奇葩性子,不过她从来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自然不客气,指着此人就对儿子道:“儿子,揍他,用力揍。”   贱人是不揍不知道痛的!   谈未然早听得眉心直跳,怒气上涌,不用真气,直接凝住肉身力量,重重一拳轰得徐树忠像被砍伐的大树一样轰然倒下。   抓起来,再是毫不客气的一下又一下的耳光,声音奇异地很有节奏感。   扇得徐树忠晕头转向,只得十来下,脸皮就又红又肿。昏昏沉沉之中,看见笑吟吟的徐若素,猛然一激灵,居然诡异而又清晰的记忆起徐若素过去教训人的一些事迹,顿时心头发凉。   当年族中曾有一位武道天才,看上了旁系家里的一名寡妇,最后用了点手段用强的弄上手,结果那寡妇扔下孤儿一双,跳井自杀了嘛。族中青睐那人,说是木已成舟,就只稍微处置了一番。结果不知为何,徐若素事后得知大怒,私下把人给逮着,然后找了个喜欢玩娈童的……   然后,众目睽睽下,那武道天才羞愤自杀,落得与寡妇一般无二的下场。   可那人好歹也是徐若素这小娘们的长辈啊,毒,真毒辣啊!   必须说,奇葩就是奇葩。很多事没挨揍之前想不起,一被揍痛了,就想起来了。   沓麻的,惹怒了这娘们出手的话,她可没理会过什么长辈不长辈。   然后,徐树忠也想起了,他曾经如何被徐若素教训……   “当年安排你管仓库吧,你偷了族中法器去赌。输了吧欠了高利贷,又趁我不在诓骗我的贴身侍女,打算卖去青楼,也不知挑个弱的,偏挑了个最强的,结果被抓个正着,人蠢又怨谁。我罚你泡三天三夜的粪池子,你还不服,什么臭娘们,什么心又黑手又毒拼命往外传,偏生放点谣言污蔑我吧,又弄得自相矛盾谁也不信。”   “你看看你的孙儿和侄孙,给你教成什么样了。”   “好事吧,你做不了。做点坏事吧,你偏偏还又做不成。”   说到这,徐若素有点怜悯而又同情。这个徐树忠要不是邕宁徐家的人,又有个老祖宗肯照顾他,就这个性子孤身在外,早就尸骨无存了。   可恨之人未必没有可怜之处。   徐若素又道:“我叫你一声表叔父,那是念旧,念着咱们多少有些亲戚关系。你若是来做客,我欢迎你,但若说出格的话,做出格的事,那就别怨我心狠手辣。”   徐若素淡淡一声,招呼儿子一起转身离开。眼看快走掉,忽然扭头扫视三人,叹道:“表叔父,表侄子,你们回族中吧,别再出来了。”   这是好意,依三人的性格,外面对他们来说太危险了。   一声不吭的跟着母亲走远了,谈未然问道:“娘,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三人性格一表露,他寻得空隙仔细一想,就知道必有问题。依照这三人性格,邕宁徐再蠢,也不能蠢到派这三人来干破冰的交际活。   而且,对邕宁徐多年来首次派来接触的人,说打就打?又不是冲着势不两立去的,母亲的态度也明显不对。   “徐家派这三人是来探路的。”徐若素嘴角浮现一缕嘲笑。   东武势力这十余年来彗星般突然崛起,邕宁徐又怎会不知。只不过,当年和徐若素闹得反目,又禁止其回徐家,还不准与其父母亲等人相见,这些事当年气头上做得痛快了。   这要是谈追和徐若素一蹶不振,从此沉寂,也就是真痛快。可惜,当东武一统本土后,邕宁徐就有一些坐不住了,当东武击败暮血等势力,展现出势不可挡的崛起势头后。多年后的如今,想要再接触,就难免十分尴尬。   尴尬事小,关键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矛盾。   徐若素是徐家嫡女,天赋出众,还格外受宠,各种羡慕嫉妒恨本来就许多,况且,她手段刁钻,出手无情,加上那时候行事恣意,那些年明里暗里曾得罪了不少族人。   当年她与谈追的事,正是被不少人故意落井下石,才弄得被迫私奔,最后有家不能归。   念及过去对她做的那些事,没弄清她会不会秋后算账之前,谁敢贸然来东武找虐。都是徐家的人,又不是不知她的手腕和性子。   也就徐树忠是个奇葩,以为是自己捡了便宜,实际上是被怂恿着来探路。   先把徐若素与谈追的态度给探明白,才方便徐家某些人做打算。   什么打算?   徐若素曾是嫡女,又受宠,又曾参与过一定程度上的家族。   徐若素嗤笑:“儿子,以后遇上不开眼的邕宁徐家之人,不管别的,不妨狠狠揍之,也别担心你娘跟徐家的关系。”   说到这她眉开眼笑,雍容气质全无,犹如摇身一变成为狡黠少女似的,压低声音对谈未然说道:“儿子,悄悄跟你说,别告诉别人。你娘我呀,年轻时候就是这样‘揍遍徐家无敌手’的呢。”   她就这样说下去,到天色暗下来,再到谈追处理政务回来,饭后又拽着儿子说了一会,才终于算完。   谈未然觉得,娘一定非常想念外祖父外祖母等亲人!   ……   被揍了一顿后,徐树忠等三人气愤不已的走了。   可神奇的是,没几天,谈未然就发现,这三人哪里离开,仅仅搬离了侯府,换了个名字下榻某个客栈了。常常还见这三人里的一两个,闪闪躲躲地跟踪他。   对此,谈未然愕然半晌:“难道他们对拜师宗前辈的事还没死心?”   想想就啼笑皆非,拜师渡厄境?敢不敢再想大一点呢。   这次发生的神奇事,遇上的奇葩三人,着实在相当一段时间里,给谈未然提供了许多欢乐。   知道这三位远房亲戚的奇思妙想了,也就对这三人做的一些事不足为奇了,自然就对鬼鬼祟祟的跟踪什么的不以为意了。   经过这些年的忙忙碌碌后,谈未然总算闲下来。   与此同时,暂时消除外部威胁的东武势力也闲了下来,准备一门心思练内功。   滕飞虎见东武安稳了,就打算要走。当谈未然亲自登门,希望他个人多留几年之后,滕飞虎考虑再三,听出他话里的某些暗示,于是答应再留个几年。   左天金等三人走了,来得悄然,去得也悄然。根本没人知道,曾有这样三位,或者其余更多位强者与人才来过,看过,决定过。   尽管左天金还需要更多时间来审视,不过,他这一去已是打定主意要搬来东武荒界暂时定居,直到做出决定的那一天。   至于石中泰和姚瑛,暂时还不打算安定下来,要接着他们的旅程。也许在接下来的旅程里,他们会继续对志同道合的朋友提起谈未然与东武侯。   郜朝阳走了,这位渡厄强者与宗长空私下交流一番之后,就一个人走了。   余下钱幽兰等四人,跟儿子谈完,又集中精神与老子谈买卖。   不奇怪,东武势力这样一个正在强势崛起的势力,其贸易额,用膝盖也想得到必是一个庞大数字。换做钱幽兰等人到来之前,还不一定太过于重视东武的贸易额,可既然来了,看到东武必然崛起的无数大小因素,又怎舍得错过。   暂时没了外部威胁后,东武修炼内功,连续颁布政令。从云城飞快传向整个荒界,同时又被关注东武的周边势力获知。   颁下的政令虽然不多,涉及的方方面面都还少。不过,谈未然却知,大多数正式颁布出去的政令,不是一年两年的突发奇想,很多都是父亲谈追多年前就想过的。放到如今,又都经过缜密推敲,反复审视,最后才慎重颁布。   颁布政令,是该慎之又慎。   但这次的慎重,则多了另一层意义上的开端——东武势力的哲学观点和学派倾向,在今次的政令里终于隐约有所表达。   此次政令一颁布,无数人敏锐无比地就嗅到了气味。   把几条政令翻来覆去一琢磨,里面所暗藏的观点和倾向,也就在有心人来看一目了然了。顿时,就如冷水下油锅里,带来里里外外喧嚣无数。   东武对农家和杂家的倾向不是秘闻,农家看似下里巴人,然则谁都离不开。反而是杂家,看似谁都不得罪,实则跟别的学派永远少不了摩擦。   无疑,东武作为这一带的新兴势力,其哲学观点以及学派立场的表露,哪怕仅仅是很少部分的表露,也足以吸引方方面面的关注。   甚至于,这个抉择,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东武势力的兴衰与存亡。   没有任何一个学派,会拒绝一个正在崛起的新兴势力。   这个时候只有为数寥寥的极有远见之人,才可以意识到,东武未来很可能一统这一带五六十个世界。   这个可能有多大,第一取决于黄泉道三生道什么时候横扫九曲海。第二则取决于宗长空可以活多久,留多久,换句话说,他可以给东武当多久的后盾。   当然,这还有待于消息的传播,等待相关学派的反应,当一切发酵出来后,东武必将迎来一波投效热潮。   当东武荒界,乃至外域势力的人们反复揣摩政令,正在沸沸扬扬之时。   没人知道,云中翼悄无声息的抵达了东武荒界。   与云中翼一道到来的,还有五阶战兵! 第770章 青云战兵   没人知道云中翼来了。   此事从始至终唯有谈未然清楚,只因云中翼的到来,本就是他的邀请。这次,更亲自来到界桥城迎接。   稍有一点意外的是,这次云中翼不是一个人,与其一道出现的,还有两人。   其中一位虽是女子,却散发出非常明显的血与火的气息,气质精悍干练,令人一眼就看得出其是刚刚参加过战争,有着一目了然的战将气质。   另一位则气质闲散,但谈未然凭着直觉,隐隐可以察觉到这人的强大。   云中翼没介绍这两人,对谈未然使个眼神,表示这两人都可以信赖。   将云中翼和这两人一起请到房中,可以放心谈话后,谈未然正色屈身对云中翼行大礼:“弟子谈未然,参见云老祖。”   云中翼坦然受了这一个大礼,开心地哈哈大笑:“今天我受你这一个礼,以后就别客套,麻烦得很,就不搞这一套了。”   谈未然失笑,云中翼和明空都是不拘小节的性子,什么辈分,什么身份,都可以放到一边不闻不问。只不过,明空是半个武痴的性子,云中翼则是从草莽之中起家的一股子豪气和粗犷。   这厢两句话的工夫,一旁的两人一个目瞪口呆,一个张口结舌。   “老云,你是有宗门的?”   “王上,谈未然是您的晚辈?”   两个人充满震惊的不可思议表情,顿时把云中翼给看得哈哈大笑,就差点没捧腹狂笑了。要知道,从这两人跟他一道来,他就故意没说这两件事,就是满怀恶趣味地期待这一刻两人听到后的表情。   这一下满足了!   捧腹大笑之后,云中翼终向两方人介绍了彼此:“这是谈未然,我宗门的杰出后辈,他可是鳌头榜上第九十九位。沓麻的,段老六,你就算孤陋寡闻到没听过鳌头榜,总该知道甘青棣和夜春秋吧,那两人跟这孩子不相伯仲。”   段老六当然不是真叫老六,其名为段铮。   是为云中翼的好友,是多年前就随他创业起家的同伴,就像是张松陵和苗庸与谈追,可以说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所以才带着一起来。   喊云中翼为王上的裴咏叶,确如谈未然所料,正是战将统领。   虽然不是云中翼麾下资历最深的战将,却是最能打最信赖的统兵大将之一。就在前几年,刚为云中翼攻克第六个大千世界。   段铮震惊于老友突然有了宗门一事,要知道,他们一起闯荡天下几百年,又在草莽之中意外地闯出今天的基业,可是从来没听他说过这事。   裴咏叶比段铮年轻多了,她是知道鳌头榜,知道谈未然的。愈是如此,她一听到谈未然喊云中翼为老祖,才愈是震惊。   笑过之后,云中翼正色道:“来之前,我估计你父亲可能缺人,特意把段老六给请过来。这事我跟段老六提过,他心里有数,久了难说,留个十年八年暂时没问题。”   说着来到阁楼之上,云中翼指点界桥城中三三两两的人们:“那几个就是我的战兵,他们一路做了伪装,化整为零跟我一起来到这里。我的五阶战兵不算多,带来的也没多少。拢共就两千,不过全是上过战场的精锐,咏叶就是这支战兵出来的,她最熟悉,也是最适合统领这支战兵的人。”   云中翼豪气道:“你放心用,别全军覆没就行。”   谈未然失笑,如今东武军不说父亲谈追就有名将之资,麾下未来名将更有慕云,还有十项全能的程冲,个个是可以独当一面的统帅。哪怕是印象中籍籍无名的倪周,也展露出惊艳的军事才华。   说将领储备,东武还真不怵谁。   把情况一一向谈未然介绍后,考虑还有两千名化整为零的五阶战兵需要率领和指挥,暂且留下段铮与裴咏叶在界桥城一带。   云中翼则与谈未然一道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云城。   派人将父母亲都请来后,谈未然介绍道:“这位是云中翼云老祖,现在身份是青云国云翼王……”   这也太突然了,顿时就令谈追和徐若素呆了呆:“青云云翼王?又是行天宗门下?!”   一向沉稳的谈追这一下差点吃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内心当真有一种快要抓狂的冲动,他真的很想问失踪多年的许道宁,相交这么多年,怎么就没听你说起你们行天宗有这么多隐藏力量!   若说这是惊喜,这惊喜也委实太频繁了吧。   连青云云翼王都是你们行天宗隐脉的人……   见性峰摇身一变成了隐脉后,跟变戏法似的变出一位又一位强者。   等父母缓了一下,谈未然继续道:“早在前几年,我就问云老祖借兵。”此乃云中翼这几年没跟宗门众人活动的原因。   “那时,我去陌上荒界会合宗门,他跟我提出借兵时,吓了我一跳。”云中翼看看谈未然,赞许笑道:“不过,他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他告诉我,说你们可能在未来几年或十余年里,会有一些障碍与麻烦,需要一些强大兵力。”   谈追和徐若素不约而同地望向儿子,只觉心头一处柔软被击中,那眼神让谈未然顿觉尴尬,冲云中翼翻白眼,心想说这干嘛。   云中翼暗笑道:“出于我青云的情况,加上路途遥远,以及路上的隐蔽等原因,今次我只带来两千名五阶战兵,还有一位破虚强者。”   破虚强者?五阶战兵!?   谈追与徐若素眼神都直了,这还,还真是豪爽啊。考虑青云本身也是一个崛起不过几百年的势力,再考虑路途遥远,这已经是一个相当的大手笔了。   不过,眼下东武暂无战事,得来意义不大。谈追踌躇道:“若是前几年来,那就再好不过,可如今……”   云中翼也望向谈未然,当他了解东武的情况后,对此也不明白了。   东武这十余年来,先是决战霸天王,后是横扫六合八方。再又经历暮血入侵,周边势力入侵两件大事。在情在理,该放下兵事,修生养息,专心搞内政谋发展了。   谈未然一笑:“不急,先看看战兵再说。”   谈追徐若素心中一动,难道儿子心中别有一番想法?那倒是要看看了。   两千战兵的到来根本不为人知,一路分批被带去秘密营地。有谈追与徐若素的配合,抽调可信的心腹来安排这事,从一开始就把保密工夫做足了。   这批战兵经过长途跋涉,一路走了一年多,穿行了几十个世界,难免精神和身体都较为疲乏。于是,将之安置在大营,让其安心休憩。   待得七日之后,谈追等一行人悄然来到秘密大营。   此乃一个用来训练乌鸦铁骑的所在,不但守卫森严,有神照境坐镇,又布置了一种“伪装器具”,更可谓隐秘性十足。一旦进入大营,这批生力军就没有暴露的问题了。   获知东武在培养五阶战兵,云中翼倒是一愣之后感慨不已。一个创立不到百年的势力,能在刚一统天下的同时,就提前布局未来,也称得上未雨绸缪,外加雄心勃勃了。   “东武目前正在训练的五阶战兵,有大约二千余。”谈追流露一缕微笑,随即赧然:“其实一开始只有不到八百之数,余下的部分是这些年里财力与人力都宽裕后,才逐步增加的。按当下来预计,至多十年后,就可以增加到三千之数。”   后面的谈未然嘿然一笑,三千?太少。未来十年里,东武训练的五阶战兵至少要达到五千。   他打算回宗门后,设法说服宗门拿出储备,尽可能援助或借给东武。东武强,则天行宗强,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相信宗门不会拒绝。   一边走一边说,不一会儿,就来到一个高台之上,云中翼向裴咏叶一摆手:“去吧。”   谈追亦向身后的倪周一挥手:“你也去准备准备。”   裴咏叶和倪周得令匆匆而去,云中翼说道:“咏叶呢,她是我手下最得力的大将之一。可惜,她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出身贫寒,又不太爱读书,耽误了她成为统帅的机会。不过,她忠心耿耿,也独领一军,这两点就足矣。”   其实,绝大多数战将至多只有率领几十几百战兵的能力,再往上能统御几千战兵的就不多见了。能独领一军的,那基本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型战将。   至于统帅级,那得是鸿运当头,才有可能出那么一个。   谈未然觉得父亲在这方面就有点鸿运当头,倪周展露才华,慕云则是兵家看准了主动送过来的。   也就程冲,算是谈未然主动捞到。   倪周未来能不能成为这种层次的统帅,他不知。但他知道慕云肯定是,而程冲算得上半个。   “历史”中的尹蕊儿也算半个,不过,今生蕊儿拜入天行宗,则未必再走从军之路了。   谈追和云中翼都亲自上过战场,打拼江山,显然很有话题,聊得是十分投机。正谈笑中,哗啦啦的声音响了起来,一群群的战兵从营地里出来。   云中翼大笑:“人来了,先看看我这些儿郎们的表现。” 第771章 天行宗,他们来了!   战兵们从营地出来,身上的甲胄拍打着,发出一阵阵声响,犹若一波波潮水,连绵不绝。   啪啪啪!   特别的是,这些战兵中很有一部分显得有些懒散,甚至还有人打着哈欠,一步三摇的跟一副大爷模样似的来到校场。乍然一看,集合速度不快,甚至不少战兵给人一种悠闲的感觉,可偏偏一炷香还没燃完,就悉数集合完毕了。   当二千战兵集合,排列在校场整齐划一,却是气质大为一变,大有兵峰森然之气息。   “厉害。”   谈未然看不出来,谈追却深悉这是一种难得的气质,吃惊道:“想必是百战精兵。”   “哈哈,百战没有,大大小小几十战总是有了。”云中翼豪气大发:“几年前荡平一个世界后,放他们休息了几年,总算没让我丢脸。”   “云前辈,你太客气了,岂止,岂止啊。”谈追连连感慨,他就是打仗好手,目前虽算不上名将,可也正在朝这个层次发展,又岂会看不出,这些战兵身上那种百战余生的气质,绝对强横。   别看这儿才两千战兵,可绝对抵得过别人的四千战兵。   云中翼笑道:“我原本打算抽调一些没有家室拖累的战兵,不过,此类人在我青云军中零零落落太分散。若是临时抽调,一来战力成问题,二来长途跋涉中就难以保密。”   谈追瞥了儿子一眼,心下感叹,一句话肯借出这种精锐老兵,这绝不是一般的交情能做得到的,真不知儿子所在的见性峰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单单只看这些战兵的气质和阵列,倪周就有点头疼。不过还好,驻守这个营地的一千余飞云卒也是精锐老兵,既然要演练,哪怕要输,也要崩掉对方满嘴牙。   这个营地很大,有足够宽敞的地方用来演练两军对垒。倪周琢磨了一会,一声声命令像流水般传递而去,一千余飞云卒站在一方,等待着另一方的到来。   裴咏叶一声令下,整个阵列中一股大约百人的小方阵出列,踏着钢铁般的步伐,缓慢中展现出彪悍气息,仿佛每一个人都变得更魁梧了,虎视眈眈地带着杀气渐渐逼近。   尽管这批飞云卒亦是上过沙场的精锐,可奈何修为不如,气息铺面而来之下,出现了少许骚动,令倪周自觉挺没面子的,好在没一会就稳定下来。   “不错。”这时云中翼点头说。   当青云战兵接近到一里的所在,骤然加速奔跑,领头战将大喝一声,百人悉数犹如贯通一般凝聚气息扬起刀来,势如疯虎般一斩而下!   刹那犹若一道浩大的电光,轰然斩中飞云卒。   飞云卒反应慢了一点,不过,防御力却是大大不错,大多数人凝神一招抵挡住,没能集中全力。   见状,云中翼深刻道:“野外遭遇战,最有利进攻方,我以前就在这方面吃过大亏。”谈追等人纷纷赞同。   只得一转眼的工夫,青云战兵赫然就逼近百丈以内,距离近了,同样一招则威能更强。   飞云卒仅是四阶,青云战兵则是五阶,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虽然飞云卒人多了十倍,可奈何人多修为差,机动性不如对手,抢不到先机之余,就只能处于防御方,可想而知有多被动。   纵有一千人,可每每防御被动,无法集合千人之力,被青云战兵创造出对轰时的局部优势。   这一百青云战兵就在逗弄斗犬似的,时不时的冲击到百丈以内,最多时曾接近到二三十丈,严重挑逗着飞云卒的神经。   可最吐血的是,飞云卒若然要出击呢,对方又随时拉出数百丈的距离,完全跟不上节奏。   这怎么打?   别说身在其中的飞云战兵,就是谈未然这个局外人都看得憋闷,就像攒了一肚子的火。这时,谈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未然,看清楚,这就是为什么几年前我们被暮血三千战兵打得溃败万里。你要看明白,更要看懂,我们败在何处,对方又胜在何处。”   其实谈未然看得十分透彻,关键不在机动性,而在于青云战兵形成了“以强打弱”。   青云战兵干得非常漂亮,每每打在一千飞云卒至多只有七八百能及时出手的时机,以至于空有一千人,却只发挥得出七八百人的力量。可以说,把眼力、经验、以及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   不论谁看了,都要大赞一声:果真不愧是百战精锐!   所有人都知飞云卒败定了,可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当青云战兵再次逼近二十丈内,率领飞云卒的战将终于一声大喝,一大批飞云卒从第二第三排犹如猎豹般杀将出去。   原本是一个防御整体的飞云卒,阵型瞬间被拉开,形成一个出击,一个防御的两个小阵型。   出击的数百人在战将率领下,看也不看青云战兵猛烈致命的一击。然则,就在这时,后面处于防御的飞云卒配合默契的一击轰出,替出击的战兵拦下大半威能。   一刀之威,斩得前面的一批飞云卒人仰马翻。   偏生余下的一部分根本没有停留,像旋风一样冲击而上。紧接着,后面防御的飞云卒也一招施展企图拖住对方,同时蜂拥出击。   竟是在绝地中,硬生生创造出一个机会。   虽然是用别的飞云卒的“牺牲”换来的,但面对五阶战兵,能以命换命,那就是胜利。   这一刻,不知多少人眼睛一亮,呼吸急促,是谁设计的战术?   率领这一百青云战兵的战将大吃一惊,他可没想到一群不被放在眼里的四阶战兵,居然也能杀到眼前来,做出这种出人意料的战术。犹豫了一下,下令后撤,第一列战兵断后。   这个命令不可谓不正确,只看第一列战兵毫不犹豫的眼神,就看得出这只战兵是多么强悍。   冲锋之中,一个声音喊了个名字,然后大吼:“缠住第一列,其余人随我突入敌阵!”   “是谁喊话?”云中翼眼睛熠熠发光,这一声命令太及时了。   殊不知,谈追也想问倪周。   这名青云战将的决定迟了。   青云战兵第一列根本来不及断后,就被蜂拥而至的飞云卒缠住。余下的飞云卒犹如潮水般,越过断后的第一列,成功突入敌阵……   谈追等人看到这里,就已经知道最终的结果了。   “厉害!”   这回轮到云中翼说这两个字:“你军中卧虎藏龙呀,竟有如此厉害的战将。”   紧接下来,青云战兵成功脱离战斗,反过来“歼灭”飞云卒,损失不大。但飞云卒在这位不知名战将率领下,却成功反击,“击杀”掉一成青云战兵,并成功让大约百余飞云卒脱逃掉。   四阶战兵对五阶战兵,能突入敌阵,那就是成功了一半。   无论这次是谁在指挥飞云卒,对方一定拥有敏锐的洞察力,并且善于执行。   等得演练结束了,让倪周去把这名战将给找来。   谈追挥退其余人等,转身望向儿子:“现在该你了,说说你借兵的打算。”   青云战兵的战力惊人,这次借兵借对了。   可谈未然陷入沉思,我该怎么说?怎么解释?   我能说,当黄泉道三生道的威胁渐渐全方位展露出来,人们意识到这份威胁,强到足以覆灭各大势力,乃至吞下荒界之后呢。   当各路势力联袂抵抗九幽天入侵时,又有多少人愿意冒着指责,乃至天下之大不韪一再公然进攻别人。   东武再不扩张,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则会受到局势影响,就不容易进行大规模开疆拓土。   青龙王、暴君王、晴空王等后来的诸侯崛起,很大程度正是在黄泉战争中积攒了底气,传扬出了名声,累积了人望,方才得以奠定基业。   多统辖一个世界,就多一个世界的人口与物产等资源。   不在战前早早扩张,多拿下地盘,就等于落后。一步迟步步皆迟,又怎能在战争中积累实力与底蕴,又如何在战后席卷天下。   到时候,又怎来底气与各路诸侯争霸。   没有“六大”撑腰,是没资格玩什么后发制人的。   玩不了后发制人这一套,那就不如先声夺人,不放过一次又一次机会,一点又一滴的积攒实力。   沉思半晌后,谈未然决然道:“我认为所有人都低估了黄泉道和三生道的实力,将来要不了多久,他们可能攻下边荒与天孤峰,展露无比威胁。”   “我在与黄泉道的人接触里,隐约听说他们还有无数后援正在从九幽天到来……”   接着稍微编造一点真真假假的线索,把黄泉道和三生道入侵的规模夸大到基本符合“历史”的地步。最后,又用假线索,加上所谓的推断出“历史”。   他是最早与黄泉道三生道接触到的人之一,又是这期间接触得较多的人,他若撒谎编造,还真颇为可信。   听了一会,谈追与云中翼的脸色渐渐凝重:“你是说,未来黄泉道与三生道的入侵威胁,会大到令各大势力都被迫联手的地步?!”   谈未然点头,谈追和云中翼各自凝重,若果发生,若然到那个地步,“六大”大概不会允许有破坏团结的事出现。   沉思良久,谈追与云中翼用奇异的眼神打量谈未然,莫非他除了武道天赋惊才绝艳,还具备如此战略眼光!   远处倪周带了一名战将等待一会,这时带人过来。此人年纪不大,流露一缕恭敬之色,不慌不忙行礼道:“卑职曹珮,参见君上!”   没人发现,刚走回来的谈未然眼里的意外之色。   曹珮?   “历史”上,“暮血双虎”的那个曹珮?   他怎么加入了东武军?呆在东武荒界,居然这都能捡到一员未来名将!   在过去十多年里,连续渡过多次大劫难之后。似乎,父亲真的开始迎来鸿运了呢!   ……   渡过黄泉道“十年之期”的祸事之后,谈未然原本就要去陌上荒界的。   宗长空也一直在催促,认为他不该在东武的世俗事上浪费时间和心力。该是去宗门那个良好环境下,一心一意的修炼。   其实也是谈未然的打算,只是前有金钱楼的事,后有黄泉道的祸。   再之后没走,就是在等云中翼的战兵到来。   借兵一来,他就准备回宗门了。   至于东武?父母年轻着呢,一般情况用不到他来操心,放心吧。   虽然谈追和徐若素都有一些不舍,只觉儿子每次匆匆来,呆不了多久,又匆匆走。但宗长空训斥得对,他们这个儿子是绝世天才,不该早早扯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世俗事,否则不免消磨锐气和心气。   如是,纷纷扰扰一个月余。   陌上荒界,天行宗。   唐昕云等人各自都在修炼,王铁和周大鹏刚被揍得哇哇大叫,急忙大喊:“老幺回来了!”   “又想骗我!”唐昕云不信。   这时,柳乘风凝望着远方的山脚下,目光一动,踊跃出一份激动道:“这次好像不是骗人……”   真回来了?   唐昕云一见王铁和周大鹏的眼神呆住,急忙转身一看,突然大喊一声,像一道光一样冲往山下。其余人一看,急忙也跟上。   冲刺到距离不远处,唐昕云一眼瞥见除了小师弟,还有别人。   刚看真切,她面色红润,瞬间情绪激荡大叫:“宗主,封师叔,尤权……”   当所有人跟来,发现和谈未然一起来的宋慎行等人之后,大家激动得难以抑制,眼眶都红了,湿润了:“终于都来了!”   尽管从当年撤离的那一天起,世上再没有行天宗。   但,所幸的是,隐脉重建天行宗,再续道统。   那些十余年来历经无数艰险的人们,归来了。   天行宗,他们来了! 第772章 光明之路!   一年后。   陌上荒界,天行宗。   正午时分乃一天之中阳光最猛烈时,此时的谈未然却像是入迷了,仰望着天,仰望着那刺眼的烈日。   在最高的山峰,在最接近阳光的巅峰,高温炙烤着一切,仿佛能把一切都融掉。   又细又密的汗浸出皮肤,凝聚成一粒一粒,要么迅速湿了衣衫,要不沿着皮肤流下。那感觉,像是有一只只蜈蚣在身上爬。   谈未然的掌心里,一缕淡淡的光刚一凝出少许,却又迅速失败的消散。   偶尔的,当他沉思良久后,凝练出一缕光,凝视着流露不满意,不满足的眼神,激发真气将这一缕光打得烟消云散:“不,这不是光明……”   他眯眼抬头,再一次凝视太阳,感应阳气:“至少,那不是我的光明!”   另一座山的半山腰上,茂密大树之下,唐昕云等人在树荫下小憩:“老幺莫不是发癫了,从刚进入夏天,就这么对着太阳发呆,这好像都是连续快六十天了吧。”   “今天是第六十四天。”周大鹏默默一算,又看了小师弟一眼,想了想,忽然起身来,继续修炼拳法。   一遍一遍又一遍,勤勤恳恳,踏踏实实!   柳乘风随手一指弹得宝剑鸣叫,也跟着从树荫下站出来,重新回到火辣辣的太阳下接着修炼。王铁默不作声的跟上,尤权等左看看右望望,也站起来继续修炼。   唐昕云翻白眼,个个都那么勤奋,倒显得她成个懒鬼了。又眺望对面山巅的谈未然一眼,愤然:“都已经这么强大了,还要接着练,要不要人活了。不过,老幺到底在练什么呢?应该没事吧。”   嗯,她是水灵体,水边修炼最有效。于是,她去到百丈外的水潭边修炼。   小师弟这么厉害了,都还在一门心思的埋头修炼,他们又怎可以放纵自己。   天行宗没那个资本,他们也没那个资格来放纵,否则,他们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从正午到傍晚,又从黄昏到深夜。   众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个个埋头修炼。这样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而且乏善可陈。   不知不觉,又是十余天过去。   已有七十多个日日夜夜,七十多次昼夜交替,亦是七十多次的阴阳循环……   原本一开始,谈未然感应的是阳气。但不知从何时起,莫名其妙的,他对阳气的追求,不知不觉把参悟脚垫转移到了子时和正午。   那是一天当中的两次阴阳交替!   最妙的是,这个过程发生得润物细无声,谈未然甚至没有察觉到自身参悟的转变。   终于,在第八十个阴阳交替的夜晚。   子时来临。   “阴去。”谈未然声音中洋溢出喜悦。   完全沉浸在环境之中,便可察觉得到,一丝丝阳气正在阴气中滋生。   此乃一丝纯阳!   谈未然内心雀跃,把自己的感知,把自己的神魂全都毫无顾虑的,就在这时全面展开。神魂里周边的山峦形态,感知中的花香鸟语,乃至那一缕激动人心的纯阳。   刚诞生的一丝,是为至纯!   “阳至!”谈未然笑了。   无声无息一伸手,呈现龙爪手之状,光明微微一闪,如泡影般破灭。旋即就在这当中,却又诞生出一丝光。再一变化,一缕浅浅光亮凝聚,渐渐随之翻滚,释放、崩溃、瓦解、凝结……   再崩溃,再瓦解,再凝聚……再循环之。   谈未然若有所思:“光明?光明!”   微微一顿,忽然凝固成了雕塑,足足良久之后,终于再一次伸出手掌,一缕光明凝聚诞生。   最妙的是,一缕光明之外全都漆黑如墨,比平时更黑,比平时更阴森。   究竟是这一缕光明在黑暗中点亮?   抑或其实是这一缕光明把周围的黑暗衬得更黑?   这一霎,没人知道,连谈未然也察觉不出,意识不到。   凝望掌心里的光明,轻轻一举一托,冉冉飞扬,像一朵绚丽的花儿一层层的绽放,每一次绽放都可以迅速把光明带到愈来愈广阔的黑暗世界里。   翻腾着,漫无边际的扩大着光明,把黑暗给渐渐驱散掉。   仰头向光,谈未然浅浅一笑:“……我的光明。”   光明真意,凝练成功!   当光明随之荡漾,方圆十里,竟是犹如白昼。   正在某处潜心镇压修为的宗长空,忽然有感,骤然一晃,一步落在山峰上。却从黑暗里来到一个白昼所在,就犹如一步变换了世界似的,便是宗长空也不由怔了怔,环顾四周:“这是……”   奇妙!饶是宗长空见多识广,这一刻也不由讶异起来。   人在其中,明明阳气十足,光明如斯。可若在黑暗之中,又根本看不见这里的光明。   别人的光明,犹如镶嵌在黑暗里的发光宝石,你可以看得到这里在发亮。   可谈未然的光明却仿佛……仿佛……   宗长空内心迟疑,他一时半会,竟想不到谈未然这时的光明,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方式。   但他感觉得出,这是一种十分特别的光明。   “这是刚凝练的光明真意。”谈未然自豪:“是我的光明!”   宗长空内心猛然一震,愈感知愈是惊奇,撇去独特之处不说。此乃另一种光明,与他的不一样。必须承认,这的确值得骄傲,只因他眼前这个谈小子,没有复制他的光明真意,而是披荆斩棘走出另一条光明之路。   宗长空的光明之路,是一条直指真魂,乃至更强的道路。能够放弃掉这么一条坦途不走,选择自己的道路,那非常不容易。   若是可以,谈未然亦不愿在此之外重新开辟一条光明之路,那真的很难。可他不止一次印证与发现,他走不了这条路。   纵有光明,那亦是宗长空的光明,不是他的。   想要光明,就必须凝练出他的光明!   这次仅仅凝练真意,不过,寻得到自己的光明之路,就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离开之前,宗长空又一次细细观察了一下这种光明的特殊,半晌,忽然窜出一个惊人的念头。   光明与黑暗共存?   谈小子最近在黄泉武域里参悟过?   次日,唐昕云等人惊讶发现,谈未然不再像个傻子似的顶着太阳参悟了。   好奇一问,才知道练成了。再问练的什么,知道练成真意,顿时迎来一大堆嗤笑声。谈未然对此大叫:“你们这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你练成三种精魄,我们都没嫉妒你,真意?嗤!”唐昕云用力的对小师弟表达了不屑一顾,一边的柳乘风暗暗拉了她一下,想表示当初知道老幺练就三种精魄时也是有过羡慕嫉妒恨的,结果被唐昕云瞪了一眼。   “第八十一天练成一门真意,老幺,你一说,我还以为你是王铁了呢。”周大鹏一脸憨厚。   王铁狂翻白眼,蕊儿则掩口轻笑不已。   互相开玩笑,一是关系好,二是心情好。   其实这一两年来,大家心情都不错。   明心宗这个死对头一战之后陷入沉寂,蹦跶不动了。   大光明剑这个包袱,被谈未然漂亮一招甩给玉京宗。之所以说漂亮,是明知此乃祸水东引,玉京宗同样喜闻乐见,愿意主动扛这个包袱。   不翼而飞的大光明剑,未能履行的“十年交易”,把黄泉道给激怒了,但旋即又暂时摆平。谈未然估计,黄泉道接下来没工夫找碴了。   东武发展良好,正所谓“他好我也好”,盟友强,自己就强。   还有,行天宗的残余之众悉数到来,终于聚首,可喜可贺。   这么一回想,岂止不错,简直就是乌云退散,阴霾全消,晴空万里。   从行天宗覆灭后,第一次迎来了一个相安无事的平静时期。   而且,落日荒界被攻陷后,就此下落无踪的柳乘风,终于在一路漂泊后,坎坷地来到与大家会合。当然,这家伙与美人儿一路同行这种事,是必须要拿出来严厉批判的。   有没有搞错,大师姐都还没个着落,你急什么呢。   其实,柳乘风平安无事,是大家最是开心不过的事了。   落日荒界陷落,逍遥侯柳家覆灭。所幸的是,只因谈未然的缘故,柳乘风在宗门就知道九幽天的入侵前奏了,尽管因为柳家争权夺利的关系,他所警告的话没多少人相信。但至少他自己是相信,是有准备的。   是以,柳家覆灭的同时,柳乘风得以率领少数人一路逃生。   寻了一个世界安顿后,柳乘风直奔东武荒界,路上偶尔需要假名的情况下,用过谈未然的名字,于是乎就以“白衣谈未然”的身份进入鳌头榜。   至于他能有这个实力,却是得益于他路上的一个小小奇遇。   这个奇遇一半是谈未然促成的,当年分离之前,他对唐昕云三人各自都说了一个大概地点,要么是前世有人在该地获得奇遇,要么就是获得了宝物。   唐昕云和周大鹏没能遇上,没能得到。估计要不是两人没那个运气,要不就是谈未然前世被真真假假的消息给戏耍了。   告诉柳乘风的,是谈未然觉得适合三师兄,但又说不清希不希望三师兄得到的奇遇。   结果谁也没想到,柳乘风成为三人里唯一有收获的,得到了谈未然最拿捏不准的那个奇遇。   一往无前剑! 第773章 首次跨界战争   一往无前剑!   顾名思义,那是一门用起来勇猛无匹,但容易伤人伤己的剑法。   如谈未然所料,喜好剑道,又一门心思全在武道上的三师兄柳乘风果真适合这门剑法,得到不过五六年,便令人震惊的练就了精魄。   至于是好是不好,只有柳乘风内心明白。   遇上越青霞,则是属于柳乘风独享的小故事。   唐昕云很是明察暗访了一阵子,奈何柳乘风不但守口如瓶,还学会了假痴不癫那一套,总是一再的把大家时不时丢过来的试探和“拷问”给搪塞过去。要不然,就做出一副痴痴呆呆,一问三不知的模样。   最后嘛,气得八卦王唐昕云对柳乘风大叫“好小子,你还学会装疯卖傻了”,柳乘风学着周大鹏憨厚一笑,所有人顿时哄堂大笑不已。   暂时没了敌人,暂时没了压力,感觉真好。走路都可以轻快许多,笑起来都会畅快不少。   宗门的师兄弟们,长辈们都聚集起来了,感觉更好,像是过年过节的一家族大团聚。   没多久,东武派人来到天行宗,给带来一个最新消息。   谈未然是东武世子,身上挑着责任和义务,尽管人不在东武荒界,许多事还是十分有必要知道的,哪怕只知个大概都是好的。   谈追和徐若素不希望看到儿子对东武一无所知的情况发生,所以,决意若有大事,或有必要的情况下,则派专人把消息带给儿子。好在东武荒界和陌上荒界距离不远,仅隔了六个世界。   不过,这六个世界的统治者或主要势力,都与留夏国等势力一样,清楚意识到东武势力正在高速崛起成为与暮血并列的头号威胁。是以,谈追夫妇想跟谈未然之间建立这么一条常规消息传递渠道,基本属于不可能的事。   君不见,当年东武势力刚击败霸天王,正在一统本土的过程里,谈未然就在这一带遇上过截杀,那次截杀摆明就是冲着东武去的。那时东武根本不足以成为威胁,就发生那种事,在如今的局势下建立常规消息取代,简直就是白白给敌人送情报。   正是顾虑这一点,谈追和徐若素只能偶尔派人送消息,让谈未然跟得上东武的情况,而不至于脱节。   当然,若真有重要事,或发生灭顶之灾之类的关键时刻,谈追和徐若素自然会采取飞信纸之类的昂贵非常规方式,用最快速度知会儿子与天行宗。   而这次来自东武的人,送来的一批各式各样消息里,除去一些譬如内部陆东篱升迁,程冲能干,外部与某某势力发生摩擦等时政消息之外,就只有两条消息最令谈未然有兴趣。   其一,是东武势力开国,谈追称帝的问题。   其实这一点,谈未然倒是异常清楚,因为他在东武荒界的那一年里,就曾在与官员修士等人的见面中,遇上多人都明里暗里的提起这事。有的人纯粹是在试探他的态度,也有的人是希望他可以推动这事。   谈追和徐若素都不同意称帝,前几年内部呼声最强烈之时,陆东篱极力劝止此事。甚至公然抨击“倡议称帝者,无一不是意欲将功劳变现者,可谓进取之心全无,可逐之而去养老”。   至于其他理由,那就太多了,说来繁琐,不提也罢。   这次不一样,今次的主要呼声在于开国,连陆东篱也表示“名不正则言不顺”,东武到了这一步,也该是开创一国的时候了。不然,很多事做起来真的一来没有名分,其次也太麻烦。   谈追和徐若素给儿子的信里都提到,开创一国势在必行,但还需缓一缓,有待于另一件事的进度才能决定下来什么时候开国……   这另一件事,就是谈未然最有兴趣的第二条消息:   二十七天前,东武军进攻相邻的江云荒界。   同日,东武军登上向金钱楼秘密购买的运输战舰,在段铮的帮助下,撕开与江云荒界相邻的另一个世界的空间外壁,派出战兵与修士猛烈进攻界桥城。   对方遂不提防之下,被聚而歼灭之,东武军拿下界桥城。   江云荒界,是一个景致美丽的大千世界,可惜却没什么太多的特产资源。是以,这个江云荒界得以作为暮血与东武荒界之间的缓冲地带而存在。   但这一次,随着东武军的一系列猛攻,所有人都知道,江云荒界作为缓冲带的意义,已经不复存在了。   须知,江云荒界的两大界桥,一条连接的是东武荒界,而另一条则正是暮血统治的八个世界之一。   此战,东武以称帝与开国等乱糟糟的人与事与呼声,成功掩盖了军事和修士的调动,进而一举偷袭得手。成功在暮血的统治世界里,拿下一个界桥城,这等于扎下第一颗钉子。   这是东武的反击!   谈未然如释重负:“这是经过反复慎重的推敲之后,父亲终于采纳我的想法了吗。”   说真心话,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只要谈追和徐若素认可了“九幽天入侵的威胁会大到令各大荒界必须团结的地步”这一观点,其实就一定会选择提前扩张,此乃毋庸置疑的抉择!   虽然知道会如此,可谈未然内心涌出一阵阵狂喜。如果这都不能说服父母在接下来几年里疯狂扩张,那他就真的没辙了。   若说一个修士的黄金修炼时期,就是三五十岁以下。那么,一个势力的黄金扩张时期之一,则一定包括接下来的几年。   说得再直白一点,东武若可以在战前拥有五个世界,数十上百年后扩张到十个二十个世界则易如反掌。   须知,玉虚宗玉京宗直接控制的地盘,就在百个上下,谁若得到支持,等若是一夜之间就拥有了几十乃至上百个世界的规模。   所以说,没有“六大”的实力与底气,就没资格玩后发制人这一套。   若想争霸,就必须得先发制人。   完全没人在乎接下来几年,几年能做得了什么?云翼王进攻一个世界,饶是比较顺利,都耗费了差不多七八年才勉强拿下来呢。   可谈未然知道“历史”,知道黄泉战争爆发后的这几年,可以说是最佳扩张时期之一,错过这一步,就从此慢了一步,今后是十倍的心力和实力,也不一定能弥补回来——道理异常简单:你在变强,别的王侯也在变强。   不但如此,别家还有底蕴有人脉,这些都可以变现为实力,而东武全然没有。   不管东武势力如何崛起,多么前途光明。可眼下地盘少,实力弱,缺底蕴,没影响力,是不争的事实。   今后与其他诸侯的争霸大战中,若不想落得败亡下场,就必须抓住接下来几年狠狠扩张。   从今次的消息,就可以看得出。   显然,谈追和徐若素接受了儿子的观点后,考虑得更加深入,不单单只扩张,而且是朝着暮血方向,与暮血短兵相接。这不仅仅是为了扩张,还可以压制暮血。   如今的暮血没了又强悍又雄才大略的崔思雎,扩张之路上,被东武几年前的绝地大反击一下打得势头全无,再加上皇城之战,可以说元气大伤。   论武力,暮血其实仍然远在东武之上。可令暮血吐血的是,他们不敢向上次一样玩恃强凌弱的强者战。坦白说,东武还巴不得你巴不得暮血多派点强者来呢,宗长空正好一巴掌弄死省事。   论国力,暮血同样远在东武之上。可惜,一样忌惮宗长空,暮血不敢全面开战,又派不得修士强者的情况。如此一来,打起来固然缩手缩脚,能派出的兵力也多不了,再强大的国力与兵力,派不上战场都是空话。   有云中翼借的两千精锐战兵,足以应付战场上的大多数情况。   突然爆发的战争,在最短的时间里,就令周边各大势力震动不已。   此乃东武势力第一次,也是东武荒界很多很多年来,再次踏足外域。这简直就是轰动性的,代表着东武荒界正在重新走上一条诞生下一个霸主的信号。   周边各个世界无一不是自古以来常常被东武荒界的霸主给统治,这种信号对他们的震动,几乎就是最直接最猛烈的。   毫不夸张的说,若然东武势力今次扩张的方向不是暮血的话,只怕接下来留夏国等多个势力很可能就会讨论结盟,如何封锁堵死东武了。   即便如此,也迅速就诞生了这个呼声,认为应该结盟干掉东武,以免历史重演。   只是东武首次跨出本土,是朝着暮血进攻,不少势力暗暗幸灾乐祸觉得活该,最好东武和暮血打得两败俱伤你死我活。所以,大战爆发后,虽有一定呼声,但响应并不强烈,存着看东武和暮血打出脑浆子的心情。   不过,所有人都知,从东武势力踏出外域的这一刻,这个“反东武联盟”就迟早会诞生,剩下的仅是时间问题。   事实上,这个联盟后来的确诞生了,但也迟了。   尽管为了不泄密,谈追夫妇没在给谈未然的信上提起,但选择暮血,的确也有着迷惑之效果,令各大势力进而选择坐山观虎斗。   若然谈未然知道父母对各大势力的忌惮,多半会告诉他们:你们想多了。   这些老牌势力看似气势恢弘,实力强横,实际上人心不在,早就没了心气。当然,其武力尚在,不能说不堪一击,但有宗长空的情况下,留夏等势力绝不会牺牲自己成全大家——他们倒是期待别人这么干来着呢。   喧闹中,最后一个可以轻易遏制东武的机会就此悄然而逝。   谈未然最清楚,当父母采纳自己的观点与建议,即意味着东武把最重要的发展机会,给牢牢地攥在掌心里了。   此后,东武必将一飞冲天! 第774章 宗派的生死命脉   东武的首次跨界战争,并不算壮阔。   但此事,依然无可避免的成为这一带最瞩目的焦点事件,没有之一。   外界喧嚣不停,有指责东武偷袭的,有怒骂东武不要脸,连江云荒界这么“与世无争”的世界都要进攻的。除了喊着嚷着要结盟修理东武,免不了也有叫嚣着“东武猖狂”,要惩治东武的。   做不做是一回事,放点嘴炮又不会死人,恐吓敲诈这一套把戏反正驾轻就熟。总之,一时间甚嚣尘上。   当很多势力把目光聚焦在刚爆发的战争的时候,也有为数寥寥的极少数人们留意到了陌上荒界的天行宗。   这个天行宗天行宗在过去东武的战争里,所展露出的少许实力,就已有破虚境出现了。而其真正实力,又有多强。   其究竟与东武是什么关系,盟友吗,或仅是谈世子的师门。   天行宗会不会支援东武,甚至结盟,会不会插手东武荒界,会给周围各大势力带来什么影响,以及改变?   无疑,有不少有心人暗暗关注着天行宗。   一个天行宗未必有多了不起,不过,加上正在高速崛起的东武势力,那就可以产生不小威胁了。   这些年谈未然来来回回于东武荒界和陌上荒界之间,天行宗的存在,这几年对某些人或势力来说不是秘密了。   当然,天行宗地处深山之中,人迹罕至,又还没公开收录弟子,可以说此时清一色的全是自己人。是以,外人想靠近侦查一二,想收买一点相关消息,也大大不容易。   对于外界的某些窥探,天行宗似乎对此浑然不知,各个门人弟子们依然故我的沉浸在修炼中,甚至不知此事。   只有少数人清楚,明空已在第一时间就赶往东武荒界。   如无意外,明空将与段铮各负责一条战线。   没法子,莫看东武的修士监狱里都关押了邱冷等好几名暮血的破虚强者,可东武缺最强武力,是人所共知的。   要不是云中翼请来段铮,连两路战场都开辟不了。   滕飞虎应谈未然的要求暂时留下,当东武军开始扩张,他就明白这个要求了。但尽管他在,可是,除非兵家与东武之间有更深入的合作,否则滕飞虎不会参与东武的进攻,至多应急的情况下,偶尔在防御中出手。   这一点,连谈未然也知。   对此,谈未然和谈追都表示理解,但实话实说,短期内,没有与兵家加深秘密合作的打算。   今次获知东武跨界进攻的消息后,宗门众人都不大同意这个做法,认为这次扩张太盲目了。意外的是,除了云中翼,縢永清居然也认可东武的扩张之举。   谈未然把自己的观点复述一遍,众人当年都被追击过,见过邹野老祖对酆连城的玉石俱焚,知道三生道的可怕实力,对此疑问不大,便也就豁然大悟了。   他说得没错,不趁着现在扩张,难道还等需要团结力量的时候,再干冒天下之大不韪来扩张?   于是,天行宗这个盟友也就履行义务。   明空是第一个过去的,等局势清晰一些,则会有縢永清等人组成的第二批人前往战场。   宗长空前往金钱楼之前,也将去东武的战场上露个面,震慑一下那些心怀鬼胎的各大势力。   有趣的是云中翼,在宗门留了一年,跟同门熟悉彼此的他,今次匆匆决定要回青云国一趟。   倒不是听了这话回去扩张,他私下对谈未然苦笑道:“那边哪儿还有地方让青云国开疆拓土,往四面八方随意一碰就是实力不下青云的各大势力……”   “那些势力看自己的地盘,那叫一个严实。真真针插不进,泼水不入。”云中翼的感叹绝对发自内心。   他这次赶回去,是突然想到青云国周围万一有人也有谈未然这种“战略远见”,那就没准弄得“被人家扩张”。索性回去提个醒,布置一番,严防被人趁虚而入。   其实云中翼不是青云国的开创者,他是当年与青云国的女皇情投意合,所以走在一起,算是落地生根了。即使多年下来,他影响力巨大,外界给他的名号是“云翼王”,可实际上他的嫡孙才是青云国皇帝。   他这次回去,还打算带一位重孙过来,拜入宗门门下。   临走前,特意问谈未然这个宗主“宗门打算几时开山门收门徒”。   谈未然表示:“没事,把人带来,合适就收下,就像蕊儿。”   收徒,不是一件小事。   从天行宗迁于陌上荒界以来,不是没人提议大开山门收弟子,只是被谈未然给否决了。   那时,天行宗那点资源单单是培养谈未然这几个都不够呢,哪有资源来接纳别的弟子。   获得星斗宗资源后,天行宗阔绰了,也不是没有人旧事重提。结果,谈未然再一次否决,理由只有一个:“当下还不是广收门徒的时候。”   不管有多少个收弟子的理由,谈未然这一个理由就足矣。   天行宗是暂时安定而已,弟子收得多了,就是沉甸甸的包袱。   况且,还没做好与其他势力冲突的准备。   是的,冲突!   天行宗落脚陌上荒界,没人来过问不是陌上荒界没人,而是本土势力暂时没来过问。一来是天行宗安静,没什么活动,也没触犯别家的利益。其次,得多谢许存真和苏宜在重建宗门这事准备得周全,让人找不出问题来。   真要大开山门收徒,那就是触犯本土宗派的利益。没知会本土王侯,就是挑战世俗政权的威信。   东武荒界的本土宗派为何总看东武势力不顺眼,不就是有天行宗掺和在里面,怕天行宗到东武荒界插上一脚。   说得直白一点,每个宗派除了其他相关利益之外,还有“收徒区域”这样一条外人最好别碰的生死命脉。   玉京宗凭什么门下真传弟子多数都根骨出色,或是天资横溢?因为它的“收徒区域”高达百个世界。在这一百个世界里,除了各家各派的少数“自留地”,其余区域首先被玉京宗给搜刮一遍,才轮到别家别派。   天行宗大力驰援东武,又出人又出财力还出资源,为何大家不反对?   说来,还真不是给谈未然面子。最深层次的原因之一,就是东武扩张所到之地,统治之地,将来无一不是天行宗的“收徒区域”。   人口基数愈大,收下的弟子则愈多愈出色,成才几率就愈高。此乃众所周知的道理。   天行宗要广收弟子,就是在触动本土宗派的这条生死命脉,发生冲突简直是必然的。   此外,还有十分重要的一件事:东武势力现今深受忌惮,天行宗欲广收门徒,世俗政权的配合是决计别指望了,反对和敌视,乃至开战才是最有可能的。   纵有无数个收弟子的理由,但谈未然只拿出这么一个否决理由,无疑就又一次成功说服大家了。   就眼下来看,天行宗一动不如一静。   至于收徒,可以区分出“少而精”和“多而广”的两条路线,玉虚宗玉京宗是走的后者路线,夜煌宗走的则是前者路线。   既然暂时来说,不能广收弟子,可小小的收一两个弟子,则不在话下。   像是没有着落,不知该拜谁为师的蕊儿,这次安定下来后,终是拜入唐昕云门下。   这事,令得大家都忍不住感慨:“这收徒,真得看运气啊,昕云就是好运当头。”   须知,蕊儿原本是想拜师她的“大哥哥”,奈何谈未然飘来荡去,偶尔回来也忙于修炼。别说他自己,就是大家都一致觉得他不适合给蕊儿做师父。   实际上,就算他想当蕊儿的师父,大家也会强烈反对。一来他完全没这个时间,二来他也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会教弟子的人。   縢永清等人都强烈担心,把蕊儿交给谈未然,没准荒废了蕊儿,又耽误了他自己的修炼。   要知道,谈未然当年专门给蕊儿带回来的雪花莲,有疏通经脉,洁净肉身之效。蕊儿服食后,维持住经脉畅通,开始修炼之前,经脉刻度高达八十一。想想就知,这个经脉刻度意味着,蕊儿的起点相当惊人。   谈未然修炼了那么久的寂灭篇,从人关境就开始承受一次次淬炼身体的痛苦,经脉刻度也才刚刚八十刻度。   正因寂灭篇的淬炼,天生经脉的提高,才得以令谈未然在真气爆发力这一点,渐渐追赶上现今这些绝世天才们。   比不上传言中天生经脉刻度八十五以上的纪绯月,更比不了据说九十但其实没多少人相信真达到九十的裴东来。但至少比起别人,八十刻度已是可以胜过无数人了。   关键是,只要他继续修炼寂灭篇,经脉刻度则会继续提高……   刚刚进入夏天,东武军猛攻下另一个界桥城,彻底控制出入江云荒界的陆地道路,宣告江云战场进入“关门打狗”阶段。除非外域势力从虚空中驰援,否则,拿下江云荒界只是时间问题。   或许真如谈未然玩笑时所说,父亲开始走鸿运了。   就在这个最容易引来外域势力插手的时期,另一件大事突然发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玉京宗倾巢而出的消息震撼来袭!   谈未然嘴角微微上扬,玉京宗终于动了。 第775章 灵游极限,战斗王牌   玉京宗突然倾巢出动!   消息第一时间传遍三千荒界,成为最瞩目之焦点。   毫无疑问,作为荒界“六大”之一,还是当前最强的那个,某些时候其所为之事,不论大小,总是会饱受关注的。   接下来,待得更多内情跟着一起传播开来,所有人才知道此事详细经过:玉京宗的萧迹等一大批强者,是在远离玉京宗的天外真空里被发现的。   仔细一思量,便察觉此中蹊跷,玉京宗为何倾巢而出,为何是隐蔽地悄然出发?若不是有一群人在天外真空意外的发现玉京宗这批强者,那岂不是压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事。   难道以玉京宗举世最强的实力,还有什么要忌惮的?   有心人愈想得深入,就愈是知道玉京宗此行必有问题。   尤其对极少数势力来说,更是可以从方方面面的线索获知,萧迹顾朝龙等五大渡厄境之中,一口气去了四个。此外,尤有五名破虚后期,不下十余名破虚中期。   你道是仅仅如此?错,大错特错。   据说,玉京宗此行还额外邀请了宗门之外的两大渡厄一路同行。   算起来,单单十多名破虚强者的阵容,就让无数人看得心头发寒。况且,还有萧迹为首的六大渡厄的阵容坐镇,那真真是想都不敢想歪主意。   绝对是倾巢出动的规格呀。为什么,难道六大开战了,又或者要突袭黄泉道三生道?   没人知道,但又不是真的完全没人知道。至少,很多人都看得出,也从一些蛛丝马迹里判断得出,玉京宗的路线是直奔三圣荒界。   而另一些人则猜到更多,譬如黄泉道……   “玉京宗此行看起来,就像是……像是护送人或宝物。”   听到这一段,谈未然真有些佩服,世上奇人多,这居然都能误打误撞的猜出来。   “不过,六大渡厄?这个阵容会不会吓到黄泉道呢!”想了想,谈未然皱眉摇头:“应该不大可能,玉京宗这么做,就多半知晓这个阵容阻止不了黄泉道。”   反正有聂牧人坐镇,黄泉道今次绝对讨不了好。谈未然思忖,我只等发生大战,到那时大光明剑带来的祸事,就算真正的祸水东引了。   别胡思乱想,该修炼了!   把杂念丢到脑后,潜心把一套蹉跎手反复练了又练:“四成拳魄,听起来很好,可前面的路还得慢慢摸索……”   唉,谈未然轻轻一叹,这条自创之路,真的很难走。一个不小心走着走着,到尽头才发现没了路。可有时,当你以为没了路了,放弃了,却又不知道放弃的是对的是错的。   有时,他都觉得,兴许还不如专心练小盾拳等招法呢。   至少这些招法中有前人走过的路,印证了起码有那么一条路能够通往真魂。   每次这时,谈未然都忍不住很奇怪的想:“真魂以上呢?万一到了真魂以上,却又发现前面的路断了呢?”   会有这种可能吗。   宗长空告诉他:“会!不走到最巅峰,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路是对是错。”   自创非常难,但至少它百分百契合我自己。谈未然觉得这是在安慰自己,不过,当自创之路处于低谷时,这种安慰不是坏事。   “九劫雷音剑魄七成,真气撑不起,没法再练了。得神照境以后,才能接着练。如今嘛,也就只可以在脑海里推演八成乃至九成剑魄。”   “青莲吐息术七阶就到头了,短期内,只可在脑海里推演八阶。否则身体承受不住,我可不想使一遍青莲吐息术就把身体给弄残废了。”   以灵游境之修为,想练出七阶秘术,首先得有一个承受力非常出色的强横肉身。不然,七阶秘术一下子就能把灵游境的精气给抽干,那就算不废,也得元气大伤。   像谈未然这种在灵游境就练得出七阶秘术,放眼天下还是有一些的,令肉身强大的功法乃至天材地宝总是有的。但若说有足够精气施展两次而不伤元气的变态,也许除了死掉的丁应龙,就只有他这一个。   “冰封千里可以练,若可练到五六阶,功效肯定出色。此乃徐遇生前主练的秘术之一,必定是一流秘术。”   谈未然抓抓头皮:“还有‘众星拱月’,此乃临时提升修为境界的爆发类秘术,不可不练。”   “水纹扭息术是改变气息,隐藏身份的,用不上,暂时别练了。”   双生金梭大概真的不对胃口,谈未然怎么都练不出多少效果,也必须得放弃。至少,得跟水纹扭息术一样,哪怕是暂时放下别练也好。   蓦然回首,于是发现,会的秘术真有不少。可惜,有时多了也麻烦,毕竟人只有一个,时间有限,尤其他这个年纪,该暂时舍弃的,就得放弃。   也不是说从此不练了,以后有宽裕的时间和灵感,再来修炼水纹扭息术等秘术也不迟。   九劫雷音和青莲吐息术,可以说达到灵游境的极限了。若外人知晓,必是震惊到瞠目结舌。   “极限”一说,确实大有道理。既然实力冲刺不了“高度”,就在突破神照境之前,努力拓宽“宽度”和“厚度”。   说白了,就是改练其他,追求全面性。   说起来,谈未然练就三门精魄,练出六阶金身,七阶秘术,表现或许算不上多全面,“宽度”与“厚度”还有不足。但是,在这个年纪,不可能有人做得比他更好。   只可惜,他有一个公认的短板:身法!   鳌头榜虽没标明,实际上就是身法拖了他的后腿。不然,他的评价不会比甘青棣和夜春秋低。   不过,短板只要补上了,对实力的提升则是异常迅速。   星斗宗库存有功法技艺,二十余种身法,差还不如翩若步。最好的尽管比不上“六大”的,比之明心宗这种有传承的也差了一些。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总之,谈未然不奢求获得身法优势,别成为弱点就行。   新身法他早已修炼了三年有余,只待练到水准以上,便可填补最大短板。   “这么一算,我得练的还真不少呢。”谈未然抚额喃喃自语:“全面,均衡……哪有那么容易啊。”   即便有些人瞧不起“全面”和“均衡”,觉得有时全面就是平庸,均衡就是样样会样样不精。但这两件事的难度,依然极大,放眼天下,大可以质问一句,又有几人能做到真正全方位的“全面”与“均衡”呢。   嗯,比全面嘛,或许有些方面我不如人。但我有一方面,是几乎所有人都没法拥有的。谈未然想着微微一笑,把小奴从木窍里放出来。   没错,就是灵奴。   小奴的模样有些像谈未然,是个只得三尺高的小小人儿,稍微有点发胖,看来是营养过剩。悬空漂浮着,身体有些青光在其中游走不定,犹如一块软软的青玉雕塑。   若有人见过小奴最初一团青气,完全瞧不出是一种生命的模样,是决计认不出,也不相信眼前这个有模有样的小人儿,居然就是当年那团青气。   在精心培育后,小奴一次次蜕变,从具备形态,到现如今达到四阶之后,把小模样都生长开来了。   若非小奴乃青色,颜色不对,简直就是一个肉呼呼的可爱小孩儿。   小奴飘飞在谈未然身前,努力往他身上凑。谈未然搓搓小奴的小脸,柔柔的,却也不乏韧性,感觉不像人的皮肤:“嗯,小奴,你现在是愈来愈像人了,就不晓得,以后不会连皮肤,乃至血肉骨都衍生出来吧?”   小奴用脸庞在他手上蹭了几下,尽显得亲昵,接着又漂到他肩膀上蹲着。   灵奴就是不一样,其交流比其御兽更贴心,关系更亲昵,不说心心相印,但也称得上心意相通。是以,谈未然很快就感觉到小奴的一些表达:“哦,你的意思是,会有血肉?只要我……不,只要你进化得对,我培养得合适……”   小奴的生命意识刚成长起来,像是几岁小孩儿,还没法子表达清晰。   不过,好在和小奴之间心意相通,猜了一会,总结一下,谈未然终于猜出来:“哦,我猜到了。主人是什么相貌,是什么种族,你就最有可能蜕变成什么种族或相貌!除非你本能不愿,或我反对?”   灵奴还有这个特点?   前世看到那本杂书里,谈到培养灵奴的那几页可完全没提到过这。   撇掉杂念,谈未然歪歪脸,用脸庞摩擦肩膀上的小奴:“注意看啊。”   见小奴注意力集中,谈未然凝神一招霸世剑剑意,剑光骤然一闪斩中练功石,顿时炸得一分为二,切面无比光滑。   “来!你试一试招法!”   显然,小奴明白主人的意思,从肩上漂浮起来,形态骤然变化,光芒四射。刹那,只见一缕剑光从小奴之身激射而去!   轰然一声,练功石上俨然多了一条深深剑痕。   谈未然喜上眉梢,不用靠近,细细感知就可以察觉,两道剑痕如出一辙,连气息都似极了。   若非他亲眼目睹,恐怕自己都相信两道剑痕都是自己所留下。   可以说,两道剑意一模一样!   小奴不愧是战斗灵奴中的剑奴啊!   谈未然按捺住内心的兴奋,摸摸小奴脑袋,道:“我尽量找一些好东西给你,让你早点突破到五阶六阶。到那时,有你相助,我的实力就可以更上一层楼。” 第776章 纵虎归山   某时,某个从玉京宗前往三圣荒界的必经之地。   亦是黑暗笼罩的天外真空中,不知有多少人正在这一片黑暗世界里激战。   随着他们的到来,随着他们的战斗,这所谓的黑暗,也在时不时的光辉里常常被打得退散。   气息狂飙的刹那,浑身燃烧出熊熊烈焰,宛如数头火龙萦绕着顾朝龙一身游走。   只在气息膨胀之间,顾朝龙哈哈大笑:“你有冰霜,我有火龙,就看是你的冰厉害,还是我的火能融冰!”火龙骤然扑击,将二十里外的韦亿霜轰得狼狈不堪闷哼不已。   “你们黄泉道玩阴的,我们也不惧。纵是你们请来了三生道的人,那便又如何。”激战中爆发出的宏大之音,也掩盖不住萧迹的声音:“没错,我们此行就是为了护送光明武域。”   “想要光明武域,就来夺!”   轰隆!萧迹一拳几乎轰破天地,将易千军打得身不由己倒退百里。   “光明武域?”今次被玉京宗请来的两大渡厄心中暗暗揣测着,却也知道,这不是提问的时机。   简直就是一次惊天大战,说起来,荒界也许几千年都没有发生过这种规模的大战了。纵然是不为人知的宗长空与寇雷等人之战,也只胜在有寇雷那么一个瑶台境,若说参与人数与规模,却是大大不如。   破虚境,渡厄境。遍布在这方圆数千里的空间中激战,每一个人都拼命战斗,在高速移动,根本数也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人参战,甚至不清楚究竟来了多少强者。   玉京宗的人,萧迹顾朝龙等等六大渡厄……   黄泉道的人,段白骨易千军韦亿霜等等……   加上三生道被忽悠来的三大渡厄,今次赫然是至少十多名渡厄强者的一次惊天大战。   显然,黄泉道也不是没料到玉京宗有所准备。是以,特地在不告知真相的情况下,向三生道请来了三大渡厄——不多不少,黄泉道不论成败,都压得住。   从这点来看,黄泉道不但不蠢,反而很精明。明明三生道和他们黄泉道一样都想把光明武域搞到手,结果,三生道却被算计了一把。   事到临头,纵是发现真相,又能如何。   黄泉道来的人超乎玉京宗预期,尽管玉京宗有所筹谋,也浑然没料到会有三生道的人出现。   从被伏击之后,没有太久,玉京宗就显然处于下风。不过,玉京宗既然有备而来,保命的手段是缺不了,纵然处于下风,一时想杀死他们的人,也没那么容易。   藏匿着的聂牧人悄然而出现,凝神之极,鬼魅般出现,一拳隔空三百里轰中段白骨。   段白骨一口鲜血刹那狂涌上喉咙,神情剧变:“瑶台境?!”   “哈哈哈,早料到你们黄泉道要来,你道我们就没有准备吗。”   萧迹和顾朝龙等人纷纷放声狂啸,啸声震撼千里,伴着萧迹一声冷哼:“最令我们想不到的是,你们黄泉道竟然不知不觉就已到来七大渡厄!”   “若非你们今次暴露出来,我玉京宗还大大的低估了你们呢。”   黄泉道悄然派来荒界的渡厄境已有七人,甚至多过玉京宗。而三生道呢,恐怕也少不了吧。两派加起来呢,又是多么惊人的数字……若是世人获知这点信息,恐怕是要大大震骇。   姑且不说两派力量带给战场各人的内心震动,至少在聂牧人出现之后,接了那么一招,段白骨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   此人绝非他能抗衡!   没人知道,段白骨接了一招之后五脏六腑几如焚烧起来,又仿佛身体随时都要崩溃的感觉。他好不怀疑,这个人拥有杀死自己的能力。   这绝对不是一般瑶台境!   有瑶台境,就说明今天的事是个陷阱!   段白骨完全不假思索地振声狂啸,把声音传给每一个自己人:   “是陷进!撤!”   随着聂牧人的出手,战斗迅速进入白热化阶段。   招法!秘术!神通!一次次的碰撞着。   偌大天外真空里,上下左右,无数道气息交错着碰撞着,无处不在,根本难以辨别。   砰砰砰!恐怖的气息,可怕的光辉,悉数在这一片空间里爆发,人人都在拼命厮杀。   五颜六色的光耀给黑暗真空渲染出不一样的色彩,漆黑的真空里,总有一些高速移动的身影在激战中爆发光亮,照耀黑暗。   是如此炫丽!   ……   此次惊世大战,在寒冬来临的季节就给世人带来了震撼。   当消息飞一样扩散,此次大战迅速成为最轰动的爆炸性事件,彻底盖过了来自边荒与天孤峰的消息。   只需掐指一数就知,此乃继玉虚宗当年围剿光明道余孽之战以来,规模最大的大战。   十多名渡厄强者,二三十名破虚强者的参战,堪称可怕。   一点不夸张的说,很多宗派或世家只想一想这个数目,就心头悲凉——就这次大战的双方阵容,都可以抵得过十多个地区霸主级势力了。   有人看到玉京宗深不可测的惊天实力,觉得九幽天入侵什么的不足为虑。这不是一个玉京宗就那么强,还有玉虚宗呢,还有厚泽宗它们呢!   “六大”加起来,难道还对付不了什么九幽天入侵?笑话。   但是也有人看到的是站在反面的黄泉道实力,或许有人会多延伸着稍微多想一点点,三生道有多强呢,加起来又有多强呢。   也许九幽天入侵比各路消息里所听到的还要可怕!   于是,对于同一件事,人们所看到的东西和内涵却是截然不同,非常有趣吧。   话又说回来,黄泉道三生道跟玉京宗就不搭边啊,怎么会突然打起来呢?   当无数人揣测纷纷,对世上所有人来说,其实不知是真是假的另一条消息则传播开来。   “其实呢,这次的事是这样的:某宗派意外获得一个名叫‘光明武域’的宝物,可惜几次被窥觑者追杀胁迫后,知道怀璧其罪,毅然决定把宝物进献给乾坤道。玉京宗此行就是护送着‘光明武域’前往三圣荒界,转交给上天界的乾坤道。”   好吧,这条消息其实是玉京宗自己悄悄放出来的,这本来就是协议的一部分,早就跟天行宗商量好的。   所谓的真假不明,只是对于不知大光明剑的人来说是如此。对譬如明心宗的极少数人,总是会明白这是真得不能再真了。   余下的嘛,天行宗自然会陆陆续续放一些消息配合,从而彻底由大光明剑这个套里解脱出去。   说白了,这消息就是向所有窥觑大光明剑的人宣告一句:别瞎折腾了,这玩意交出去了,想要呀?去找乾坤道啊。   尽管世人不知这是真的,不过,既然是马后炮,从事后的线索里,也有人推测得出:“一定是玉京宗早知黄泉道会去抢夺那什么‘光明武域’,于是布下圈套,给黄泉道和三生道狠狠来了一下。”   当然,人们最有兴趣的是:什么宝物,能值得玉京宗倾巢而出。   只可惜,所谓“光明武域”是什么,几乎没人知道。   显然,玉京宗没打算公开这种秘密,由得天下人去猜吧。   你可以觉得这是信息垄断,是故意向下封锁信息。   但玉京宗又可以告诉你,这与垄断啊封锁啊什么的都没关系,只因为“六大”传承不断,知识和信息才可以一代又一代积累下去。   至于谁是对的,那就见仁见智了。   由于玉虚宗侵略性较强,玉京宗则相对安静。因此,玉虚宗这些年在威望上已是对玉京宗形成了挑战,不少人更畏惧前者,给不少人的感觉是前者稍强于玉京宗。   但这次主导的惊世大战之后,玉京宗的威望和影响力无疑得到了极大巩固。   据说这次惊世大战中,玉京宗虽然多人受伤,然仅仅只战死两大破虚境。   黄泉道和三生道则陨落三大渡厄,顺便搭上了七八名破虚强者的性命,可谓损失惨痛。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非常辉煌的战绩。天下人为此欢呼,震慑于玉京宗的强大。   唯有宗长空告诉谈未然:“这个战绩有问题!”   “此次于玉京宗而言,是有备而战。最重要的是,有聂牧人。”宗长空不信聂牧人是另一个寇雷,他认为聂牧人绝对比寇雷强很多:“因为,涉及光明武域,乾坤道却只派了一人下来。”   这说明,乾坤道认为聂牧人哪怕一个人遇上任何情况,都可以顺利把“光明武域”带回上天界。   谈未然一点就透,没错,有如此一人坐镇,黄泉道三生道这次才折了三大渡厄。这个战绩,哪怕宗长空替换掉聂牧人,也未必不能做到呢。   所以,玉京宗这么做是什么用意。谈未然纳闷想着,一道灵光猛然一闪,长身而起冲口而出:“玉京宗纵虎归山!”   “为什么?”   从这里得不到答案,宗长空不是足智多谋得心计无数的人,他的判断许多时候主要来自阅历与经验。   当严寒过去,来到春风化雨的好时节,许存真回来了。   许存真这两年代表天行宗留在玉京宗,对两派围绕“光明武域”的一系列事做出配合。除了玉京宗,他无疑是最清楚这次大战前前后后的人之一。   向许存真求证后,可以判定,玉京宗嫌疑属实。 第777章 葬心剑意   许存真在玉京宗的日子,其实有点乏善可陈。   虽然“进献光明武域”一事,是由天行宗开的头。但实际上,在这事里涉及得不深,也不多。   不论是协议,还是大光明剑本身,几年前就完成了。   剩下的,就是玉京宗的操作了,至于是给黄泉道挖坑还是如何,到了这一阶段,就与天行宗基本无关。   尽管玉京宗策划“进献光明武域”的一系列事里,是免不了要征询许存真,不,是天行宗的意见。既然是天行宗进献,那么这一系列事当中,也的确需要天行宗的一个代表。但大多数时候许存真都无所事事,所以明空当初不肯留下呢,所以他亲自出马。   当然,许存真是天行宗最强的,也是辈分最高的。除了谈未然这个宗主,还真就是他最合适代表天行宗。   若然说起来,许存真这两年唯一值得一提的,正是几个月前刚发生的那场惊世大战。   他参与进去了,知道那一战的部分细节。从黄泉道来袭,到玉京宗震惊突然发现,黄泉道十分阴险狡诈的邀请(坑)了三生道的人,此番来的人超出预期,以至于当场遇袭就处于下风。   各种消息里都说到,玉京宗今次有两大破虚战死。但没人知道,那其中一人正是死于黄泉道奇袭的第一波。   此后的大战里,玉京宗虽然重伤多人,却一人不折。   当许存真述说到这里,谈未然立时就知,玉京宗的嫌疑是板上钉钉。   这次大战来得突然,结束得也快。当隐而不出的聂牧人亮相出手,一出手就伤了段白骨,展露可怕的瑶台境修为后,黄泉道众多强者就果断全面撤退了。   说起这,许存真也有些佩服,那些黄泉道强者来去如风,不光进袭时快如闪电,撤退时也称得上果决。   黄泉道逃窜的时候,聂牧人没有追杀,反而留下保护大光明剑。萧迹顾朝龙等人追击出去十多万里,最终也只追上击杀了三名破虚境,外加一名逃得不够快的三生道渡厄强者。   所谓的黄泉道被杀三大渡厄,是错的信息。严格说,其中一人乃是三生道的。   许存真亲眼目睹,亲耳听到的,黄泉道这次来了七大渡厄,请了三大渡厄。有这些数字,谈未然稍微一想就可以推测出黄泉道与三生道当前已抵达荒界的实力。   从此次的事里,谈未然弄明白了一些事:“别看三生道与黄泉道有某些分歧和冲突,但从这次肯借人给黄泉道来看,估计他们在入侵荒界这件事上,立场是一致的。所以,今后不论面对某一方时,必须得提防另一方。”   “还有,今次的事,玉京宗本可以自己摆光明宗一道,又或者把这个人情卖给玉虚宗。结果,玉京宗居然没这么干。嘿嘿,有意思。”谈未然若有所思,若玉虚宗知道‘光明武域’一事,泄露消息给‘光明宗’,聂悲他们不可能不上当:“看来,玉虚宗与玉京宗的关系不似表面上那么克制与冷淡,关系不睦是一定的,矛盾少不了。”   读了《光明道典》,印证真伪后,所谓‘光明道’在谈未然心中自动降格为‘光明宗’。   只是依然有些想不明白的事:“玉京宗为何放虎归山!”   “杀掉黄泉道这批强者,不好吗?”   “怕损失?不可能。玉京宗既然有备而战,保命的装备丹药等等就一定准备得非常充足齐全。才死了两大破虚,就是证明。据许老祖说,还都是破虚中期呢,可以说死掉的两人是玉京宗此行里最弱的。”   嗤!嗤……   空气里的声音无比细微,若不是沉住气,根本是听不到的。   殊途剑像是沉寂的,又像是如鱼得水,融入在空气里成为一体。每一次划过空气,几乎不留下任何痕迹与声响。   “葬心?葬心!”嘴巴上反复默念着,思绪里翻腾着前世的经历。   对了,葬心剑前世是在什么情况下,经历了什么,又怎么自创出来的?   坚持行侠仗义的古大侠遇上了铁板,死了。   只因宗门,因出身,因天赋和实力等等许许多多,与冷葵之前纵有情意,不免被一头名为“现实”的怪物给划出一条谁都不知道能否跨越,也不敢于尝试跨越的鸿沟。   管若夏去做一件事,结果生死未卜。   四师兄周大鹏与人决斗,落败而陨。   天下虽大,最亲近的人却是一个接一个的从身边消失,那种滋味叫做痛苦,那种感受叫做绝望,那些日子叫做煎熬!   “然后……”谈未然心神沉浸在过去:“就有了葬心剑。”   原本矫健地穿梭在悬崖峭壁之间,用殊途剑刺出一剑又一剑。渐渐地,整个人沉寂着,仿佛动作变得无比缓慢下来,就连挥一下剑都变得无比吃力。   良久之后,动作僵硬犹如凝固的谈未然终于微微一动,抬起头来,挥臂一剑:“葬心!”   噗!   一道剑意正中一处石壁,其上附着的灌木瞬间枯萎,再一伸手摸上石壁,表面竟是冰凉无比,化为粉末飘扬。   “总算凝练出葬心剑意了。”谈未然缓缓吐气,抓住旁边的灌木,摩挲石壁,露出满意之色:“刚凝练就有两成剑意,不错,威能也不错,正是我想要的。”   “正所谓一剑葬心,更斩魂。”   谈未然暗忖:“荒界不是九幽天,能伤及神魂的技艺恐怕极少,我这葬心剑法遇上敌人,一剑刺出专伤神魂。将来若练成剑魄,除非实力比我强太多,不然没人能从我手底下全身而退,届时必成为我手中一大王牌。”   “以后有时间要多展开‘黄泉武域’参悟,尽量悟出斩神魂之道,最好凝练出剑魄,才派得上用场。”   埋头苦练的日子过得飞一样快,没多久,宗长空宣告再次破解掉一枚寂空界石。   这次破开的是骆士义的寂空界石,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宝物。唯独是一封给骆士义的信里,提到了“无我道”。   可能“无我道”不怎么在荒界活动的缘故,前世各种消息大爆炸,谈未然听倒是听说过这个名字。但肯定没遇上过,也没听到过“无我道”的活跃消息。   求教宗长空,才知宗长空也对此所知无几,一样只是听说过。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无我道,乃崇信魔道的上天界道门之一。   这封没有署名的给骆士义的信里,除了“无我道”,还提及“我魔门早已布局大荒域界,只待时机成熟,事关我魔门之谋划,涉及各大域界,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谈未然反复看了几遍,暗暗可惜信里没有说到时机成熟之后魔门打算干什么。不过,信里授意骆士义,要求他“坐镇九曲海,待乱世到来,再听命行事,伺机而动”。   又向宗长空求教,又是琢磨半天,都没弄明白“无我道”想干什么,有什么图谋。总之,骆士义是无我道门下,这是毋庸置疑了。   一个魔道中人伪装得人畜无害的模样,坐镇留夏国。这事,怎么看都有些蹊跷。   关键是,骆士义不是一个没头没尾的人,他有跟脚,在荒界有他的成长史。   “那么,谁来告诉我,骆士义从什么鬼地方拜入这个大家见都没见过的无我道!”谈未然想不明白。   这是说,其实“无我道”一直存在于荒界,只是世人都不知道吗?   心念一动,谈未然想起了锦云荒界发生冲突的那个界桥城城主刘义,縢老祖于那人的储物袋里找到一本魔道功法。刘义是魔道中人,亦或,那本魔道功法是别人给刘义的?   当然,涉及各大域界的事,谈未然想管也没那个资格,琢磨一下把这事给记在心里就作罢。   ……   某时,某地。   旁边一人带着陆星云,来到半山腰上的一个豪门深宅大门前:“到了。”   “是这里?”陆星云的语气是疑问,但显然这句话在他内心是陈述句。   那人显然不明白他的内心,答道:“是这里。”   陆星云笑了笑,走入其中,在别人的指引下来到一个偌大的厅堂中。冷冰冰的目光落在陆星云身上,仿佛冰冻光束一样,真要把他给刺痛了才满意似的。   类似的目光不止一双,还有更多,只是别的夹杂着的是怀疑,是惋惜,是鄙夷……   一人逼视下来,不仅仅是位置与目光,还有心理的居高临下:“你听说玉京宗伏击黄泉道的那场大战吗。”   陆星云状似平静道:“弟子知道。”   “你知道光明武域吗。”   “知道。”   “光明武域便是大光明剑,此事你可知!”   “猜到了。”   “那么,陆星云你又知否,光明武域是天行宗进献给乾坤道的吗。”   陆星云沉默了足足数十息,直到别人不耐烦了,才终于出声:“弟子也猜得出来。”   众人之中发出一阵阵议论声,各种声音愈是嗡嗡嗡的响不停。那人气势凛然,用一双充满威慑的目光盯着陆星云,逼问道:“你可知天行宗的前身就是你曾经进入的行天宗!”   陆星云道:“你一说,我不就知道了。”   在场大半人的目光流露出威逼之色,仿佛非要陆星云在仅有的两个选项里做一次二选一:“大光明剑在行天宗这个秘密,当年你究竟是没查出来,还是你知道,却不肯说!”   陆星云又笑了,摊手像是在嘲笑:“诸位长辈,你们活了几百上千年,尚且不知。当年我进入行天宗仅不到二十年,怎可认为我就一定查出来。”   其余人等无不哑口无言。 第778章 先打再说   天行宗的山门深入山林,算是妖兽活跃区域的边缘地带,离最近的人类城池足足有三千多里。   可以说,不但一般人想来都来不了,御气境修士要是运气不好,没准半路就可能遇上四五品妖兽没命了。   于是,常常有妖兽在这一带不远的百里之外活动。好在当年没有太过深入,没有进入这一带的强大妖兽的领域里,平素鲜有六品妖兽出现,多的是五品以下的妖兽。   按说,妖兽聚集点和人族聚集点,理应有五千里以上距离的缓冲地带。   这是一条人族与妖兽“共处一个世界”的规矩,没人知道怎么来的,不过荒界大都遵循。据说,这是为了确保妖兽不会被日益猖獗的人族给杀个精光,涸泽而渔不好,好歹留下一些妖兽给子孙后代,这个理由还是挺有说服力的。   天行宗这也算是打了个擦边球,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冲着这里的妖兽才择定这里。   落脚十余年,与七品妖兽发生摩擦和战斗的事,只遇上两次。一次算是过路的几头七品妖禽,气息稍微碰撞,不晓得是不是妖禽吃饱了,当时就没打起来。另一头七品妖兽大概是来猎取猎物的,一头闯入凶性大发,结果当然被杀了。   强大妖兽不常有,六阶以下倒是常有常见。   寻常时候,天行宗一带总可以听到各种兽鸣鸟叫声,今日更是叫得分外激烈。   隐隐约约的一些声响随风飘来,唐昕云停下浪花飞卷的掌法,示意对练的柳乘风停下,微微侧转脸:“好像听到什么,你们听到没?”   得到“一往无前剑”不到十年,就凝练出二成剑魄。柳乘风在剑道上的悟性无疑得到充分体现,可在练气上则就相对逊色不少,比起唐昕云的灵游中期,自然没听到什么。   再聆听一会,唐昕云正要重新投入修炼,忽然似乎听到什么,顿时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去。   见她动作,柳乘风呆了呆,另一处正在修炼的周大鹏等人都纷纷停下来,左顾右盼。难道真有事发生?   没一会,这次就是柳乘风也隐隐听到,随风传来的嗷呜叫声,微微色变快速朝着声源地赶去。   跨过数十里,来到后山一带,刚飞掠过一座挡住视线的巨大山脉,见到燕独舞正在被一群凶猛的狼围攻。   不是寻常的狼,是十分凶残狡诈的画皮狼狈!   说狡诈绝不为过,当唐昕云一来,这批画皮狼狈之中响彻嚎叫声,转眼就窜出几头张开口水滴答的腥臭大口咬向唐昕云。一股腥气铺面而去,唐昕云迅速闭住呼吸。   多亏天行宗落脚这里后,对环境和这一带的妖兽多少都有接触与了解,不然,但凡是有一点掉以轻心,没准就会被这几头伪装成三四品妖兽的五品狼狈给用天赋秘术暗算了。   数了一数,至少有不下数百头狼,柳乘风忍不住骂了一句就冲上去大开杀戒:“该死!这个燕独舞简直就是惹事精,惹完一次又一次!”   当柳乘风冲上去,一剑刺出,唰的一声剑气斩空,顿时给空气染上一蓬蓬狼血。被杀得重伤的画皮狼狈呜咽着“嗷呜嗷呜”的可怜哀嚎声,加上漂亮得犹如画出来的外表,简直就像是一头头可怜的小宠物狗。   可谁要真被这外表和可怜兮兮的惨叫声给蒙蔽了,那就是倒霉的时候。所谓画皮狼狈的“画皮”本就是这么来的,不但指的是外表,还是指内在的阴险狡诈。燕独舞落得被追击的境地,一点都不奇怪。   “燕独舞,你身法厉害,赶紧过来。”唐昕云大喊,掌下哗啦啦的浪花声转眼变作惊涛拍案的巨大声浪,一掌拍下去,被直接打中的画皮狼狈顿时就变作了肉饼。   奈何燕独舞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仿佛一心一意只对上这大批妖兽,像是一根筋的妖兽杀手,似乎不杀到这些妖兽死光光就完全听不到别人的话语。   旁若无人,我行我素!   山崖上,林子妤心力交瘁:“她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净是杀杀杀,我怀疑她用杀戮来发泄。再这样下去,那就……”   林子妤没说下去,谈未然懂她担心什么,凝视身陷狼群中的燕独舞,思绪飞转。   苏宜遇害后,燕独舞一发呆就是几个月,可以说过了一段不知道时间,不知道进食的恍恍惚惚的日子。然后,才渐渐有一定好转,至少清醒了不少,不再浑浑噩噩度日了。   只可惜,大家高兴得太早。逐步清醒过来的燕独舞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状态,像是活在只有自己的世界,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常常就这么独自一个溜出去杀妖兽,不要内丹,不要材料,单单为杀而杀,像是发泄,更像是自我折磨!若不是有林子妤和唐昕云轮流暗中保护,怕是早就出事了。   像今天这种激怒得妖兽来围攻的情况,早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不知何时来到的许存真在一旁插话:“苏宜过世两年了吧,唉,她怎么还是一直走不出来。”   这话不是抱怨与责备,而是惋惜和心疼。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是对燕独舞的一次非常重大的打击,她是北燕公主,最是受宠不过,除了被谈未然欺负过,可以说从没受过委屈与挫折,突然一下发生苏宜遇难,自己又曾被人贩子抓去差点卖掉等阴暗遭遇。   当时她虽是凭着一股子倔强咬牙挺了过来,挺到大家来营救。可那纯粹是她骨子里的执拗,不代表她本人事后可以泰然自若,难怪一度险些崩溃,因此一蹶不振也不奇怪。   经历挫折与打击,从此一蹶不振,甚至成为精神上的废人,这样的事各家各派历史上从来都发生过无数次,古往今来毁过无数天才。   只是这种事发生在身边,燕独舞的自我封闭,就使人心痛,看着揪心。   包括最不喜欢燕独舞的唐昕云人在内,众人对她的不喜与偏见等观感。这两年来,随之常常目睹着她的自我封闭,都渐渐有了不小改观。   一来苏宜遇害,大家对苏宜的感情不少都转移到了她生前最疼爱的这个弟子身上。   再者看到她自我折磨的模样,实在不忍。   “嗷呜,嗷呜……”阵阵让人不忍心的狼嚎声不绝,可惜,大家都知道这画皮狼狈是个什么玩意,不会轻易被坑。   随着唐昕云和柳乘风加入战斗,没一会,周大鹏等人也都匆匆赶来加入战斗,画皮狼狈终于渐渐不敌。   谈未然几人都没出手,林子妤看了燕独舞一眼,叹了口气:“过阵子,我打算回青弥城一趟,把陆志远带来认认地方,见见大家。她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得下,昕云可照看不住她。”   “她平素有些惹人厌,有时候我也不大喜欢她。不过相处久了,就知她人其实很……”燕独舞很特别,特别到林子妤都没法找到准确的词来描述:“总之,她很好,她人很好,只是不会表达。”顿了顿,祈求的目光扫过许存真:“老祖,你有办法吗。”   许存真苦笑,遇上这种事,谁都没办法。   沉寂了半晌,谈未然突然道:“我来试试吧。”   “成败再说。至少,首先我不可以丢开她不管。”   或许只有试一试了。林子妤正感到心力交瘁,许存真忽然沉吟道:“我记得,苏宜说过,燕独舞除了她家里人,只听两个人的话,一个是她,另一个就是你。”   “你应该试一试,说不定有效果!”   ……   黄昏时,夕阳如血,染遍大半个天空。   午时杀得画皮狼狈逃窜的众人一并去吃饭,凑在一起说刚才的战斗,谈笑风生。王铁心事重重走在后头,走过一地,就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那是最近一两来燕独舞平时喜欢一个人待着的地方。每次走过,他总会看一眼,或者几眼。   那里树林茂密,可没有燕独舞的身影。   也许是打累了,去休憩了,王铁安慰自己。他想帮燕独舞,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帮,看见燕独舞那个自己变着法子折磨自己的情形,大家都心痛。   大师傅是从外面请来的,最拿手的就是用灵米灵菜做饭菜的,一如既往的美味进入王铁口中,却如同嚼蜡。当他听到周大鹏说谈未然正在帮燕独舞的时候,坐不住了,立刻放下饭碗问清位置,拔腿狂奔。   刚赶到半山腰,就隔了数里见到山脚下的谈未然跟燕独舞不知道说了什么,活动了一下手腕,猛然一拳轰中燕独舞,顿时就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   不知是否这一拳的威势太猛,王铁的心都跟着哆嗦了一下:“你……”   正在坡顶茂密树林里的许存真刚听到刚听到他吐出一个字,就无声无息出现在他之前:“这是在帮燕独舞,莫打扰他们。”   你们一定是想多了,哪有这么帮人的,王铁张口结舌。   唐昕云东转西转悄悄出现,拽了拽王铁:“别吵,虽然老幺的做法很怪,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不过他应该是在帮燕独舞。”   应……该?王铁残念。原来连你们都不敢肯定呀,他顿时想哭。   只见几里外的谈未然大步流星,面带冷峻来到燕独舞之前,再是一拳扎扎实实打中其腹部。   燕独舞犹如一头刚学会飞的飞虾,狠狠撞在地面,裹得全身泥沙。 第779章 为!什!么!打!我!   是他!   燕独舞两眼发直,迷惘地看谈未然走过来,再一次举起拳头,轰!   砰砰!燕独舞顿时像是一颗被打出去的炮弹,笔直地一路撞击,金身乃至内甲,甚至她自己肉身的力量将树木和石块撞击得碎裂。   旋即,嘭的一下落在地上,宛如犁田一样,生生给拖出十余丈。然后,被一堆泥土掩住半边头和脸,灌了不少进耳中。   为什么打我?   她晃晃脑袋,打算把眼前的“幻觉”给甩出脑海。对她来说,希望一切都是幻觉,时间是幻觉,其实没过两三年。别的都是假的,最好……最好连师父的死,也是幻觉。   也许,期待着一闭眼再一睁眼,就会发现原来自己和师父还在北燕,还没有出发来宗门。   有时想得太多,反而有些难以辨识真实和虚幻了。   就像现在,足足挨了谈未然三拳,久违的痛感蔓延全身。在真实和虚幻之间过渡,并摇摆不定的她才终于明白。眼前这个谈未然是真的,她被揍也是真的,现在不是在北燕,是在天行宗。   师父的死……也是真的?   那事十分之遥远,像是过了很多很多年,渺小得随时都可以忘却了,但又总那么清晰的钉在她的内心,烙在心上。   头好疼啊!她的太阳穴突突地猛跳,像是有什么快要挣脱脑袋的桎梏,冲出去。   痛苦的她没看见,谈未然又一次来到她身前,打量着她,狠狠一拳轰得她飞到天空中。这时,肚中五脏六腑翻腾,仿佛昨日前日吃掉的东西,全都从嘴里,从鼻子里一泻千里,那种火辣辣的难受终于让她回到真实。   师父死了……   但这一回,她还没来得及为此痛苦,又被谈未然一拳打得狂飙八十丈,狠狠地如流星般砸在大地上。   不知是燕独舞内心的渴望,还是她的哀恸,令得她一再想到师父的时候,总是会恍惚那么一下。在“对,师父死了”的真实和“胡说,其实师父好着呢”的虚幻之间分不出真假,就犹如自动进入了自我构建的一个精神囚牢里。   接下来,她再没有机会摧残自己。   因为,谈未然在用他的拳头用真实的方式,摧残着她,让她无法构建那个精神囚牢。   一拳,又一拳!   硬桥硬马,拳拳到肉,打中会最大产生痛楚的位置,每一拳都让痛楚在她的身体上蔓延,让真实在她身上扩散。有那么一两拳,甚至让她觉得肋骨都被砸断了那么一两根。   渐渐地,勾起了她心中的记忆。这痛,这气愤,是如此之似曾相识。对了,是什么时候经历过,发生过?   那是十多年前,刚偷偷的甩掉家中护卫,没按计划回家,而是到了小不周山和师父会合。她记得师父很焦虑,十分悲伤,对了,是为了宗门。   那个什么宗门,有什么大不了的……处于穷乡僻壤,哪有北燕好,要什么有什么。   可,北燕再好,宗门才是宗门啊。   然后,就遇上那个“可恶的可恨的可气的谈未然”!   再后来,她被那个可恨可恶可气的谈未然给打了。   同样拳拳到肉,同样毫不留情。她怎么可能连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同门”都打不过!   身体的痛,内心的伤,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这一霎燕独舞的记忆前所未有之清楚,仿佛历史和现在完全重叠在一起,一切的痛都是在同样位置的蔓延扩散,所有的怒火一如当年一样激扬!   过去和现在交汇,并重叠在一块,不可遏制的怒火在心底燃烧。一种名叫执拗叫倔强的东西,仿佛从骨髓里,从灵魂里滋生出来,为她灌注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与勇气。   当所有的一切凝聚在内心,像火山一样踊跃着沸腾着,直到终于澎湃喷薄,把轰向她腹部的一拳格挡住。   燕独舞一双美目怒睁,怒火犹如实质,飙升出一种强悍而又不服输的顽强斗志与气质,双掌凝出拳魄结实撼中谈未然胸膛:   “为!什!么!打!我!”   谈未然浑身一震,胸膛的空气都被悉数震了出来,刚一声咳嗽,就看到燕独舞的眼睛。这是一双曾经秀气而漂亮的眼睛,过去两年只有阴霾,麻木,像是没有波澜的死水,在里面找不到一丝一毫曾经属于她的活力与灵性。   此刻,这双眼睛里两年来第一次出现有了情绪有了活力的眼神!   他犹如炮弹轰飞,同时,却笑了。   砰!刚一坠地,谈未然连翻身都来不及,便察觉狂飙的气息,头也不回地反转手臂。顿时,与愤怒的燕独舞挥来的一掌轰了个正着。   轰鸣声里,饱含怒火的一个字被吐出:“谈!”   两人猛然一震,燕独舞一声闷哼就如断了线一般倒飞。同时,谈未然犹如一只大犁,深深在大地上犁出一条长达数十丈的沟壑。埋在土堆里的谈未然刚把泥土从身上震飞,就有感而发的在内心无奈一叹:“真讨厌这种身法厉害的人啊。”   一样被各自震飞,他几乎只来得及做一个回身的动作,刚飞走的燕独舞却已出现在眼前了,她的双眼犹如在喷火:“……未!”   来吧,来就来吧!谈未然气息震爆,吹动四面八方沙尘滚滚,几乎同时,一拳向着从天而降的燕独舞轰击……   噗!竟然……落空!   犹如打在空处,这是?电光火石的刹那,谈未然灵台一片清明,他想到了。   镜花手!幻象!   该死!   “……然!”燕独舞吐出的第三个字在非常近距离的地方响起。   一掌按在谈未然后心,爆发的力量几乎使他险些当场狂喷鲜血。他若然不是有十重金身这种强悍防御,只怕这一下就足矣要了他的命。或者说,足以要了任何没有防御准备的天才的性命。   金身并非万能,如此近距离的一掌,天底下再好的金身,也不可能拦截下全部。能拦下七成的,便是一流,能截下八成的,便是顶尖,像十重金身这般能拦下九成的,便只有法则功法。这,正是近战凶险的另一个因素。   纵然金身强悍,这一击仍打得谈未然像是被击中的棒球一样,根本身不由己地往天上飞将出去。   王铁等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老幺,老幺居然被打得暂时还不了手……一定是幻觉吧。难道,被打一顿就可以爆发?”想到这,王铁和陆续过来的周大鹏等人疑惑地看了彼此一眼,颇有点要不,咱也试试的想法。   唐昕云幸灾乐祸:“哈哈哈,这回可有人能教训老幺了,让你猖狂,对上师姐师兄都不让着点。”   许存真眼光毒辣:“燕独舞的拳魄,似乎正在……突破?”   这就太让人诧异了,这两年来燕独舞的状态显然不对,除了养伤就是练气,练气那是修士的惯性了。可招法这玩意,脑子不清醒怎么练,如今这突破的迹象又怎么来的。   当谈未然飞到空中,人还提聚不上多少真气做出反抗,就望着早已疾追到空中的燕独舞,顿时一声苦笑:“遇上这种变态身法,真是不想要人活了。”   一刹那,燕独舞气势狂飙,怒睁美目,眼里全是犹如实质的怒火:“你……为……什……么……”   无声无息的一掌再一掌,一次次近距离轰中谈未然。像是被鞭子抽中,闷哼着嘴角冒出一缕猩红,犹如在云端里翻滚着。   一次又一次,谈未然连还手都没有,被化为闪电狂飙的燕独舞东一掌西一拳,上一脚下一踹!   在没有滞碍的环境下,燕独舞把那堪称极速的变态身法展露得淋漓尽致,她就留下一串又一串的残影,残影又奇快无比。快到令人无法捕捉,快到可以把人看晕。   唐昕云等人就感到头晕脑胀,乃至于修为差一些的周大鹏都有一种恶心想呕的感觉:“这也太,也太快了。”   情绪爆发之下,燕独舞把身法发挥到极致之后,众人悉数目瞪口呆。据说,燕独舞曾经用身法在演武大会把对手给绕晕,绕得呕吐,他们原本觉得荒谬,但现在不能不信。   终于,燕独舞的情绪达到最高:“……打我!”   不能不说,谈未然一上来就毫无理由殴打她,是简单粗暴了。不过,看起来显然对于情绪化的燕独舞来说,那个简单而粗暴的法子,居然奏效了。   因为她连续从牙缝里道出来的话,结合起来,就是:“谈未然你为什么打我!”足见她对刚才被谈未然没头没脑揍她一事怨念非常强烈。   当这展现在战斗中,就是凝聚拳魄的一掌。一瞬间,空气犹如被一掌压缩,然后爆裂。十余里外的唐昕云等人甚至可以看到,那一圈爆开的白色气晕。   也就在这一刹那,谈未然察觉到她的情绪攀登到最顶点,隐隐有感:“不能让她把这股气给发泄掉,不然,她可能又要回到之前的状态了。必须反制她,把她的情绪再次刺激出来!”   此念一起,便有决断,同时他被一掌打中,如陨星坠落。   谈未然一直不还手,一是不想。二是燕独舞真的太快,克死他的身法,把他这个弱点放到最大,的确极难反击还手。但不表示他还不了手,不说经验与战术等等,他至少有一个最简单的脱身还击之法。   云篆穿空术!   当谈未然犹如陨星直坠大地,嘭,尘埃膨胀方圆数十丈。   燕独舞看着下面,骄傲道:“你凭什么打得过我!”   “就凭这个!”   同时,谈未然一音在头顶响起。 第780章 我恨你!   “就凭这个!”   当谈未然一音在头顶响起,燕独舞回头用力之猛以至险些扭到脖子,眼里充满惊惧与困惑:“不可能!”   原该在下面大地上,飞扬尘埃中的谈未然,这一刻就在她的头顶之上。   谈未然居高临下,气势仿佛扼制住燕独舞的喉咙乃至呼吸:“我不还手,你就产生可以打得过我的错觉吗?这次,让你明白,你一辈子都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土行龙爪手!”   最是扎扎实实的一爪当头落下,则犹如掌心里浓缩着一条山脉,一座山岳。其威势之猛,几是把空气都碾压爆了,将土行的浑厚施展得酣畅淋漓。   最雄浑,最厚重的土行!   泰山压顶之势,燕独舞根本来不及格挡,身子猛然颤抖,便只觉五脏六腑瞬间遭遇冲击,一起跟着震颤起来。只闷哼着出了一口气,就像陨石掉落大地。   谈未然向下飘落,声声冷凝:“你一定觉得奇怪,我为什么不用拳魄剑魄。我告诉你为什么,我怕一个失手就把你给宰了。燕独舞,你明白吗,对付你,用拳意就足矣!”   可以说,声声直刺入燕独舞的内心世界,像鞭子一样鞭挞她的尊严。   若说这一句,刺中的是她的尊严。那么,她只听到谈未然接下来的两句话,整个人的眼睛顿时就变得血红了,仿佛一只炸毛的猫,更像是一个濒临爆炸的炸药桶。   谈未然落足地上,逼视着她:“你怎么跟我比!用幻想的吗,就像你常常想苏宜老祖没死那样想吗!”   “若是那般,何必说可以赢我,你大可说自己天下无敌,举世无双!反正,那是你的脑海,你愿怎么想,就怎么想。”   一声又一声,唐昕云等人听到耳中,只觉心都提到喉咙了:“老幺简直就是在挑战燕独舞的承受极限啊,这,这样说……合适吗。”   这样说合适吗?林子妤也不知,但死马且作活马医。   至少,这两年来,燕独舞眼里全是麻木,几乎没有情绪波动,没有交流,自我封闭。可面对谈未然的一再刺激,她表现出了情绪与活力。   哪怕是愤怒,也胜过没有!   此话等若将燕独舞内心最痛的,几乎没有愈合的伤疤给血淋淋的撕开,她的瞳孔顿时血红:“我跟你拼了!”   怒火攻心,又是热血冲头,她根本忘了自己的优势与劣势,直接正面扑向谈未然。结果,被谈未然看似随随便便的一招土行龙爪手打得犹如滚地葫芦。   这一爪稍微打醒了燕独舞,当意识到不可正面面对谈未然,瞬息间就如飙到极致的蜂鸟一样留下残影消失。   不能不说,她的速度堪称登峰造极。只一眨眼数度变向,从谈未然之后进攻,刚进入谈未然身后不到五丈,她内心的火山岩浆正在涌动沸腾着准备爆发,就有一道闪光掠过视网膜。   瞬间,只觉被一股锐利无边的力量斩飞。   “燕独舞!”谈未然放声狂喝,震得她耳中嗡嗡作响:“你道是可以打得过我吗,你道你真是我的对手吗。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与境地,若不是我让着你,我有霸世剑快如闪电,无所不斩,你凭什么近得了我的身!”   “不!不!不……”燕独舞疯狂地呢喃着,只觉太阳穴再次突突地跳动,痛苦的大叫一声,将身法再一次完全施展。   几乎一眨眼,谈未然百丈之外整整一圈,赫然多出一个两个残影。旋即,是十个,几十个,乃至一百个,无数的残影在不到几十个呼吸里,就将他给包围。   残影一闪,燕独舞在谈未然头顶天空出现。未能接近五丈,就被霸世剑逼退。   这时,为了撩拨燕独舞的情绪,为了刺激她到极点,谈未然干脆缓缓闭上眼睛。这个动作对燕独舞来说,无异于正面羞辱,彻底激怒了她。   对情绪化的燕独舞来说,这纵然极为有效,连她的身法都快到重影了,隐隐有了突破极限。   即便如此,一再出现进攻的她,仍然一再被快逾闪电的霸世剑意逼走,根本近不了身。   其实燕独舞和谈未然的实力差距没那么大,只是她根本意识不到,自己不但是以己之弱击人之强,更是完完全全被谈未然揪着暂时没有防御力(她的内甲毁了,金身不够强)这个致命弱点来打。   愈近不了身,就愈急躁。加上谈未然口中源源不断,一句又一句刺激:“我只用剑意,你尚且不是我的对手,你怎么跟我比!”   “若不是苏宜老祖,你若不是同门,我霸世剑魄一剑就可斩你。”   “就凭你这点势力,你凭什么给苏老祖报仇,你报不了仇,又有什么资格当苏老祖的弟子,有什么资格存活于世上!”   一声又一声,刺得燕独舞内心淌血,仿佛被谈未然用指头在内心那未曾愈合过的伤疤上狠狠按,狠狠戳,让伤让痛重又一次清晰无比地扩散全身。   仿佛在这一霎,谈未然又活活逼着她,重新在内心里把两年前的悲痛拿出来一览无遗地展览了一遍,甚至经历了一遍。   燕独舞双眼赤红着,却被谈未然一句句打中内心要害。   没错,连谈未然的剑意都抵不过,连近身都做不到,怎么报仇,怎么有资格当师父的弟子!   内心构筑出的围墙,终于松动。   再次被一剑逼退的她没有再冲上去,而是任凭漫天残影消散。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地上,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声,用尽气力一拳又一拳地砸地:“你胡说!我一定可以替师父报仇!”   不怕你愤怒,不怕你敌视我,就怕你自我封闭着,拿自己当行尸走肉,连话都不说。   只要有交流,就不怕你走不出来!谈未然冷冷看着她:“你打得过谁,你拿什么报仇。哦,我忘了,只要你会想就行了,修什么练,过什么日子,反正你在脑海里想一想就可以‘报仇’了呢!”   尖酸刻薄的话打中燕独舞,谈未然微微抬手:“我有霸世剑三成剑魄!”   霸世剑魄一闪,天空俯瞰,只见一道光瞬间扩散十余里,水平面上的花草树木乃至石头,甚至山包等的呢过悉数斩断。   “有蹉跎手!”   当谈未然一拳对着一座小山轰出,半空中的鸟儿崩碎为血沫,小山轰然被夷为平地。   “有九劫雷音!”   谈未然目不转睛盯着燕独舞,随手一摆,雷电轰动天下,将十多里外一座孤零零的山峰拦腰轰断。   当山峰轰轰烈烈倒下,他走到哀痛的燕独舞面前:“我有青莲吐息术!”   微微一张口,一道青光激射而去,瞬间将倒塌的山峰绞杀粉碎。   “还有冰封千里!”   拂袖一挥,白色雾气瞬间席卷,直接冻结扇面二十丈内的花草树木。一阵微风吹过,连同被冻结的泥土,一并崩裂为粉末,像是在地上铺盖了一层银光闪闪的粉末。   “更有神通术!”   此话在燕独舞的身后响起。纵有远处不少人看着这边,依然没人看清楚,谈未然是怎么消失,又怎么出现的。   “即便如此,苏宜老祖之大仇,我依然报不了。知道为什么吗!”谈未然离燕独舞非常近,一垂首就看到她:“因为,我不是凶手的对手。”   “你连我尚且不如,你怎么跟凶手斗!”   “当年我行天宗被光明道所灭,三生道半途伏击,杀我同门无数,邹野老祖与敌玉石俱焚。如此血海深仇,我报不了,许老祖报不了,你师父……”谈未然森然道:“苏宜老祖也报不了此仇!难不成,我们大家就不活了?不,我们每一个都知道,要报仇就要变强,就不可以放弃!”   “今天不行,没关系。我们还有明天,明天不行,同样不打紧,至少我们知道该怎么做,我们不会自暴自弃什么都不做了,什么日子都不过了。你呢,你问问自己,你又知道吗。”   燕独舞坐在地上看着他,听着他的话,像是心理防线崩溃了一样,含着泪花拼命摇头。   谈未然眼里充满不屑,环手一指山门所在:“我们每一个都活得比你自在,比你有滋味。甚至你师父在的时候,也活得比你像个人!你看看你,算什么,玩自暴自弃啊,你对得起苏宜老祖对你的宠爱吗。你不过是小心呵护着长大,没经过风雨,禁不住严寒酷暑的娇花,生得再好看,终究弱不禁风,一摧就残。”   “你只有一颗琉璃心,什么压力与打击都承受不住,什么事都禁受不了。”   “你以为你封闭掉自己,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拼命折磨自己,就对得起苏宜老祖了?还是,你觉得这样才舒坦!”   燕独舞咬着牙齿,眼泪在眼眶里疯狂的旋转,每每只一点就掉下来。她死死盯着谈未然:“谈未然,我恨你!”她完全没留意到嘴巴被咬破,鲜血流了满嘴,说这话的时候甚至喷着血。   她恨谈未然!   谈未然步步紧逼,咄咄逼人:“因为,你觉得是你害死了苏老祖!”   此话犹如用锋刃插中内心最软弱,最恐惧的地方,燕独舞开始抽泣和嘶叫:“你胡说八道!” 第781章 破后立   就某种程度来说,苏宜是因燕独舞而死。   若非带了燕独舞,苏宜即便打不过,凭她积年神照巅峰的实力,面对破虚境一对一的情况下,逃生的希望并不小。   况且,还有七品虎头鹰相助,八成是可以逃命的。   多了一个想跑都跑不快的燕独舞,苏宜就等若多背了一个包袱,逃都逃不掉。   燕独舞正是意识到这一点,她封闭,折磨自己,无非因此才一直陷入痛苦与自责的泥沼里迟迟不愿走出来。   自责得多了,想得多了,就过分偏执了。她还觉得要不是身上法则功法被未知敌人感知,要不是没察觉到有敌人,也就都不会连累到师父。   她甚至认为,要不是她们一路从北燕来陌上荒界的路上,她耽误一些时间的话,根本就不会发生大战。于是乎,师父就不会死了。   在这个问题上,她太钻牛角尖了。   前半辈子一帆风顺,走到哪里都备受宠爱。头一次经历如此惨事,如此重挫,她走不出来不奇怪。   在谈未然一连串的言辞和举止的推动,以及强压之下,当她处于一种偏执状态时,将她内心的软弱甚至恐惧的一面都给生生逼出来。   她开始抽泣、嘶叫。   若说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谈未然要怎么做,有什么用意。那么,到了这时林子妤唐昕云等人全看出,这才是好苗头。   “希望她可以走出来。”唐昕云看着十来里外那个身影,在内心对自己说。   “希望她没事……”   “老幺,你一定要成功啊。”   这时,人人都出声或在心里为她默默希冀,都希望她可以恢复过来。大家都看得出,现在就是最关键的时刻。   谈未然俯身,逼视燕独舞:“当年我们遇上三生道的敌人,我们之中最强的是邹野老祖,最弱的是我,只有抱真境。我们不是对手,邹老祖他可以走掉的,他若要逃,对方拦不住他。”   “可邹老祖没有走,他选择替大家聚集三生道强敌,他选择牺牲自己,与强敌玉石俱焚。”   “我!”谈未然指向自己,又指向山门所在:“明空老祖!林老祖!縢老祖!云老祖!我们没有一个像你一样琉璃心,没有一个如你这般弱不禁风。我们不但活着,甚至活得更好,若是学你,我们就不该活到今天。你告诉我,你的选择对不对!”   燕独舞眼眶里全是血色,用力咬住嘴,鲜血跟着从下巴滴答滴答。   “邹老祖为什么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全我们?”谈未然缓缓俯身,幅度极大,渐渐离燕独舞只有不到一尺,眼睛对着眼睛。他一双眼睛冷静而又燃烧着无明业火,另一双眼睛里的怒火与仇恨却如冰雪般融化,几如崩溃:“哦,你知道,你来告诉我。”   燕独舞呜呜呜地拼命摇头哽咽,眼泪和着鲜血一起从脸颊与下巴滴下,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或许她知道,只是不敢说,怕一说出口就心防崩溃。   “哦,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谈未然的气势达到巅峰,:“因为,邹老祖牺牲自己,对我们的最大要求,就是让我们活着,并且活得愈来愈好,让大家,让宗门全都越来越好。”   这时,他和燕独舞几乎是脸贴着脸:“苏老祖牺牲自己,不是为了让她最宠爱的徒弟逃避并自我折磨,把自己玩成废人。你这么做,简直就是让她白白牺牲,你对得起你师父吗!”   “她选择留下阻击敌人,就是把生的希望留给你。她的最后愿望是要你活下去,你活得愈好,她的牺牲才愈有价值!”   谈未然的气势无形,却像是扼住燕独舞的喉咙,让她无法呼吸,无法挣扎。   直到他说出来一句句话变成钢刀,一下下劈在她的心上,将她的心防打得彻底崩溃。   燕独舞五官簇在一块儿,泪水登时决堤,犹如洪水般势不可挡地对外倾泻。揪住谈未然的衣裳,紧紧拽着,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终于发出哭声,放声嚎啕。也许压了太久,攒了太多,放开心防一哭就如山洪爆发,哭声震天。   苏宜死后,燕独舞哀痛过,流眼泪过。   可关心她的同门们都知道,这是她第一次哭出声音。   ……   谈未然的法子简单粗暴,却出人意表的有效。   一顿揍,一番话,摧毁了燕独舞的心防与枷锁,帮她迈出了至关重要的第一步。接下来就是慢慢调养,让时间来愈合伤口。   “做得好。”林子妤几人有点担心:“不过,你的法子太粗暴,会不会摧毁她的心理,让她就此一蹶不振?”   谈未然摇头:“老祖,你们太低估她了,她的内心比她比我们认为的还要强大。”顿了顿,补道:“这是苏老祖跟我说的,但我也同意。”   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除了苏宜,天行宗最了解燕独舞的可能就属谈未然。   他觉得,天行宗一代人当中,内心世界最强的一定是四师兄,其次很可能是燕独舞。   想一想那个屡次被他击败,却永远饱满的坚信,她将来一定可以击败他,超越他的那个燕独舞吧。每次遇上她这种独特的自信,谈未然就隐隐觉得,这可能就是燕独舞最独一无二的潜力。   有的人内心是盐碱地,种出来的东西,一旦毁了就再长不出东西了。   而有的人内心是黑土地,纵然被摧毁,依然可以再一次发芽成长,并汲取养分变得更坚定更顽强。   只是她当下弱不禁风,太一帆风顺,没有真正的经历,还没有把内心给磨练出来。   事实证明,情况比预期的更好。   一天后,主要被揍得痛,没怎么受伤的燕独舞,对一直看护她的林子妤说了一声“谢谢”,这话把林子妤给吓得药都打翻了。   她肯开口交流,就是渐渐恢复的迹象。   必须要说,这个过程里,不管是喜欢她,反感她,曾经关系不好的,大家都常常探望她,对她表示关心。   这些哪怕一点一滴的小细节,也对燕独舞最终从精神牢笼里走出来,起到了一定作用。   燕独舞是个情绪化的人,觉得谁好,谁的一切都好;觉得谁坏,所作所为的一切都坏。   也许外人对此感到可笑,但这就是她,简单而直观。   对所有人宠溺的小公主来说,她本来就不用看别人的眼色,不用顾忌别人的心情和想法——要不然,为什么除了蕊儿之外,大家普遍对她都有一点不爽呢。   但不可否认,经由这次,燕独舞和唐昕云等同门之间的关系,终有一定改善。虽然因为性格的原因,不可能做到与同门关系融洽,亲如兄弟姐妹,但到底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宗门与同门的概念,固然早就在一次次相处中进入了她的内心,把种子种下。   但也许,今次才真正在她内心生根发芽。   谈未然前两次探望,她显然对再次被揍一事余怒未消,没对他说哪怕一个字,只用一双眼睛狠狠瞪他。   隔了几天,燕独舞的情绪则平缓多了,对第三次来看她的谈未然咬牙道:“你个骗子,骗得我不使身法,以己之弱击你之强。而且当时我连内甲都没有,怎么近得了你的身。骗子,亏我当时真以为你强到无法匹敌!”   给她没头没脑一通话下来,谈未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放声大笑。   见他大笑,燕独舞愈是郁闷,但迅速就精神一震,挥舞拳头,洋溢自信:“你骗得了我一次,骗不了第二次。现在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我以后一定会击败你。别以为你这次帮了我,我就会手下留情,我一定会狠狠痛揍你,大不了再救你一两次。直到最后……”   顿了顿,认真想想,眼里的自信坚定得令人无法怀疑,道:“……最后反超你!”   谈未然笑了,没错,就是这种自信,看来她是真的走出来了:“我期待那一天。不过……”   同样的语气微微一顿,谈未然道:“……我现在青莲吐息术七阶,九劫雷音剑魄六成(怕她嘴大,没敢说七成),蹉跎手、霸世剑都凝练精魄。还是那句话,你怎么跟我比?”   “十多年前,咱们小不周山遇见那时,你我实力伯仲之间,你修为更胜于我。可如今,才十来年,你就被甩出一大截了。”谈未然淡淡道:“在你反超我那一天到来之前,别被我甩得找不到影子,连灰尘都吃不上。”   淡淡语气里透着“等你跟得上来再说吧”的味道,这种有意无意的刺激,登时把燕独舞激得直跺脚。   “得意什么,你等着!”   ……   当天行宗上下为了燕独舞的好转而欢喜之时,还有一个人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   “练到两项极限的谈小子,现今究竟有多强?大荒域界的同龄人里,有人能逼出他全部实力吗?”   宗长空凝聚心神,掌心出现一枚秘藏花。翻手一抛悬空眼前,隐隐对准了眉心。   “若然谈小子可在极限之上,再冲另一极限,又可强到什么地步。”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用强大的神魂狠狠淬炼着秘藏花,再专注从神魂里提炼。终于,一缕淡淡的光辉从眉心散发出来。   仿佛蕴藏着不计其数的细小文字碎片,无声融入秘藏花。 第782章 无双无对   当燕独舞恢复得七七八八,林子妤终于放心,可以踏实的返回青弥城了。   她去不了多久,这次去是打算带丈夫陆志远来认人认门的。   两头跑两头顾是没法子的事,隐脉弟子们漂泊天下,分布各地,像林子妤和云中翼这样落地生根乃人之常情,连谈未然都难免得宗门和父母两头顾呢。   宗长空没理天行宗的事,在他来看,都是琐事。他平时除了镇压修为,并指点上到许存真,下到王铁尤权等人之外,多数都是一个人隐秘地在不为人知的“黄泉武域”里去潜心参悟。   没多久,宗长空履行诺言,前去金钱楼总部拜访,时间为一年。   临走前,把一枚秘藏花交给谈未然:“你目前所学太多,应学会分配时间与效率,学着更加专注,莫把有效时间给耗在一些无须太专注的技艺上。”   “练出两项极限后,短期内,你的实力确实极难提升了。但是,绝非毫无办法。”   “秘藏花里是‘无双无对’,好好练,它可以成为另一个极限。”   直到宗长空走得人影都没了,谈未然都没能从震惊里出来。   这可是“无双无对”啊。   此乃宗长空天人交感时领悟所得的秘术,尽管有缺点,但与寇雷之战里,谈未然亲眼目睹了“无双无对”的可怕辅助功效。   不夸张地说,当时能击杀寇雷有三大关键要素,除了七成剑魂和造化天晶,第三就是“无双无对”。   说是宗长空压箱底的绝技之一,绝不为过。   然而,炼化传承,一向伤神伤元气,这倒是小事。   关键是,当宗长空炼入秘藏花的那一刻,即等于将毕生之中所有对“无双无对”的感悟和积累一并融入。这门秘术衰退回到刚入门阶段,得重新开始修炼。   当然,重练回来,不算多难,至多就耗费时间。但,话又说回来,谁都不具备谈未然这种精血双倍的恐怖“天赋”,谁都不敢像他一样练那么多门秘术,能专注提升一两门秘术就不错了。   所以,很多修士炼化秘术之后,实力往往狂降三四成。   一般这种情况被对头知道了,就可以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没了九阶“无双无对”,谈未然担心宗长空今后在未知的上天界,就少了一张最强的王牌。   实际上,他多虑了。   宗长空考虑得清清楚楚,他早已决定,要在去上天界前,把自己的技艺和传承留下给天行宗。与其走之前再炼化,不如现在炼了,去上天界之前,好歹少则还有十多年,多则四十年的时间,可以让他在这期间练回来一部分。   再说,九劫雷音和青莲吐息术,已是两项极限。而“无双无对”,则可以成为另一个极限。   多学多练不是坏事,宗长空不反对。只是谈未然太年轻,练得太驳杂,容易分心。   与其看着在心目中属于“绝世天才”的谈未然无所事事,把时间“荒废”在小盾拳葬心剑等杂七杂八的技艺上。不如早早把“无双无对”交给谈未然练,让其收心,以免走上“驳杂不精”的道路。   当然,宗长空内心还有一点不为人知的小趣味,小小好奇。   他想知道,剑魄与主杀秘术两项极限后,再练就“无双无对”,谈未然跟同龄人比,与积年强者比,究竟可以强到什么地步。   其实,宗长空弄错了一件事。   对别人来说,哪怕是天才,乃至绝世天才,年纪轻轻就练得驳杂,必然受到相当影响,是坏是坏根本没法预料。君不见,当初风吹雪为了专注,有“水纹扭息术”都不愿练,最后送给谈未然。   但对谈未然?影响是有,但绝没有宗长空所担心的那么大,那么重要。   原因一目了然,谈未然有精血双倍的“天赋”,并在人关境就开辟了金府。早早就练得“驳杂”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断然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表面看来,谈未然练得异常驳杂,看似盲目。实际上他头脑十分清醒,去芜存菁后,其中会接着提升下去的往往十存一二。   像是千重铸浪掌,双生金梭等等无数技艺,尽管练成了,可感觉不对,不就被给放弃不练了,权当积累。或许将来某一天,突然有了感悟,又重头拾起来再练也说不准。   最重要的是,精血多,就是任性!   ……   轰!彭!声浪轰动不已。   数百条飘来飞去的身影,在一片足足有一两百里的天空里激战不休。一声声雷霆,一道道光影交织在空中,将一个又一个的灵游境,神照强者打落下去。运气好的,可以在混战中捡回一条命,运气不好的,可能你刚掉下去,马上就有人顺手补刀,可谓死得其委屈。   地面上犹如两拨海浪碰撞在一块儿的两方战兵,则一次次跟着“波浪”向前冲杀。随着战将的率领与号令,每个战兵都要整齐划一的挥出一刀一枪,从而将力量串联起来:“杀呀!”   战兵,若仅仅是个体,实算不得什么。可当他们百人千人万人聚集在一起,那便可以展现出专为战争而生的那狰狞一面。   第一个创造出战兵功法的人,那个人要么是黑暗大魔头,要么就是光明大好人。   就在这时,空中猛烈风卷残云,一道裂缝骤然裂开,一条身影跃然而现:“哦,正在打仗?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这方圆百里的一个大战场上,虽然九成九的人都忙于搏杀,根本来不及抬头看人。却依然有空中激战的修士,抽空抬头一看,不认识的呆了呆,认识的譬如苗庸刘月等人,则惊喜交集的冲口而出:“是宗前辈!”   宗前辈?   此次来援江云荒界的暮血强者们心登时就凉了大半,疯狂在内心祈祷,千万别是那人,千万别是。   十分遗憾,来人就是他们最不想遇到的那人。   宗长空神念一扫轻松覆盖百里,洞悉了战场情况,随手一拳轰中八十里外与明空激战在一块儿的暮血破虚强者。   轻描淡写的一拳,这暮血强者甚至来不及逃,金身内甲摧枯拉朽地炸成无数渣滓,瞬间被打爆出一团血雾,差点没当场就死掉。饶是如此,跟一个血人似的凄凉之极,理所当然被明空一剑所杀。   没见识过渡厄境的神照境以上修士悉数惊呆:“这就是东武的那个宗……前辈?这就是渡厄强者的力量?”   当暮血的破虚强者被一拳轰杀,江云荒界本土的小江王等几大联手在一起的诸侯只觉得满嘴都是苦涩,苦到了心里边,涩到了骨髓里。   显然,这一仗败了。   放眼全局,这位渡厄强者肯出面,那就更没有一丝希望。   别人怎么想,宗长空没在意,杀了一人,暗中跟明空知会一声。接着,重又在众目睽睽里,就着还没完全弥合的裂缝,没入其中消失。   犹如宗长空来战场就为了瞅一眼露一面。   实际上也是,来战场露一面是顺带的。宗长空破空去到天外真空,直接进入飞梭,带着柳乘风和周大鹏就直奔金钱楼总部去了。   没人知道,宗长空是应谈未然请求来露个面,怒刷存在感。   别人知不知道,不重要,但凡有心人,都可以洞悉宗长空在战场露这一面的背后表态:“东武的对外扩张里,我宗长空照样随时随地都可能出手。”   若说那是第一层涵义,而更深的另一层涵义就是:   但是,对蠢蠢欲动的各大势力而言,无疑从宗长空这一次的露面之举里,咀嚼出了背后的另一层涵义。   不管想对东武来硬的,还是玩阴的,都必须考虑宗长空的存在与反击了。   这不是玩笑!   虽然是各大势力自己的揣测和脑补,但无疑非常贴近真相。只要想想宗长空的威势,就如当头一盆冰水淋下,浇了个透心凉。   让东武发展扩张下去,周围必将被滚滚车轮给碾压。   不夸张的说,这两年来,周围势力都瞄准了东武,暗暗蓄势,打算遏制东武,堪称暗潮涌动。   表面上没动静,那纯粹是因为各势力太腐朽太僵化,所以反应迟钝罢了。   在这之前,各势力曾经觉得,不是没可能跨过宗长空这个障碍来对付东武。   暮血啦留夏啊等势力觉得宗长空不大可能参与战争,一来不合适,二来指挥不动?   又或许,可能上次拯救云城,就已经报完谈未然所谓的“救命之恩”了?   但这次的事实表明,那一切全都大错特错。   既然打不过宗长空,就得考虑对付东武的后果。   “如何对付东武?”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这将成为各大势力所需面对的最痛苦,最纠结的一件事。   此战之后,江云荒界几大诸侯合计一番,在接下来的一度发生内讧,最终放下侥幸之心,投降告终。   暮血不惜血本的朝江云荒界投放兵力,只为牵制东武(东武和暮血之间隔着一个江云荒界,一天拿不下江云荒界,后勤线和兵力投送就是大问题)。计策不可谓不出色,奈何,纵然机关算尽,宗长空仅仅一次露面,就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暮血的损失姑且不说,残余兵力与一群不肯归降的势力,在半年后被东武军荡平。   至此,东武势力拿下江云荒界,拥有第二个大千世界。 第783章 燕独舞的馈赠   拿下江云荒界,绝对是里程碑式的胜利。   这一点不奇怪,跨界战争是个麻烦事,更是一个技术活。别说谈追为首的这些新手,就是行家老手也常常栽跟斗呢。   纵然对宗派和世家来说,只要冲出本土,势力延伸到第二个世界,就是突破性的进展,跨过了一条至关重要的分水岭,今后就有了无限可能。   此事对宗派世家来说极其重要,遑论世俗政权。   从古到今,不计其数的王侯都曾仰望星空,恣意野望未来。但到最后,突破本土,拿下第二个世界,就像是一个致命的游戏关卡,活活堵截,并憋死了古今以来无数心怀大志的无数王侯们。   也许那些王侯里有雄图大略的,有雄心壮志,有数不清的才华与才干。只可惜,突破不了本土的局限,就最终什么也发挥不了表现不出,困在本土,最后要么郁郁而终,要么被现实压倒,就这么任命了,称帝了。   换一个角度来看,放眼三千荒界,每一个有皇帝的本土国度,基本一色是冲刺外域的失败者所留下的。   毫不夸张地说,没有一个王侯不想冲出本土,冲向星空。但能实现的,往往十个出不了一个。   冲出来,才有资格向往外域十个百个的大千世界。   跨界战争有多么艰巨,委实一言难尽,姑且不去说它。单单只说跨界的意义,就可以明白,对一个本土王侯来说,冲出本土,在域外拿到第二个大千世界,是多么吃力而艰巨的事,一旦成功,又是多么伟大而关键的胜利。   一般来说,像谈追这种白手起家的王侯,没有几百上千年的积累,根本没有冲出本土的实力。所以,这一类王侯要么是自己活得够久,要么继承人杰出,不然,是不容易看到冲出本土的那一天。   所以说,当初谈未然这个出色继承人的出现,对东武真的意义太不寻常了。   冲出本土,拿下第二个世界的意义有多么重大,谁都知道。   可如今,对旁人来说无比艰难的一步,却突然一下子拿下了。   当谈未然获知此事,足足呆立了半晌,憋出一句话:“这么难的一关都被闯过去了,看来,老爹绝对是鸿运当头啊。”   嘴巴上是这么说,暗暗一琢磨,谈未然就知,这一关虽然在过去在未来都将卡死憋死无数王侯,但东武状似轻易冲破这一关,仔细一想并不出奇。   像东武荒界这么人口多资源广的大千世界,一个就顶得上寻常三五个,优势是明摆着的。   有借来的精锐五阶战兵,又有天行宗派出明空等人参战,算是抵了不少积累。关键时候,还有宗长空杀过去露这么一面,震慑不少人,作为最后一根稻草,压跨了几大诸侯,促成江云荒界的归降。   从这些就可以看得出,东武势力冲出本土,是比较水到渠成的一件事。   “嗯,虽然是水到渠成,不过,我觉得还是爹娘在走大运。”谈未然想明白后,又喃喃自语。如他所说,虽然水到渠成,不过,暮血又不是木头人,江云荒界又不是软骨头,哪有那么容易成功。况且,周围势力谁不知道对东武围追堵截,不能让东武冲出本土。   可在多个可能里,多个选择里,江云荒界几大王侯就偏偏选了归降。这就是运气!   这事要不是父母有大运道,拖到三五年后也不出奇。   “东武打得正猛,我这么留在宗门好像有点不太合适,要不回东武参战?”   谈未然想到这,又想到宗长空不止一次教训他不要管身外琐事,不该浪费时间,荒废自己的“天赋”。他知道宗长空是对的,只是有些过不了感情这一关,稍稍犹豫:“算了,看这情形,东武暂时没危险。等有情况再去也不迟,反正不远……”   其实谈未然想多了。   没多久,父母给他的信就来了。大概是上次被宗长空训斥后,意识到让武道天赋惊人的儿子频繁参与政务军务是不妥当的行为,这次似乎料到儿子有心来参战,就在信里描写了东武的大好局势后,劝儿子乖乖在宗门踏实修炼。   用谈追在信里的话来说就是:“战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在战场外帮助更大,若可早一天练到神照境,则意义尤为重大。”   实际上,谈追一点没说错。   没有谈未然,云中翼绝不会万里迢迢穿行上百个世界,借兵给东武。没有他,天行宗对东武的支持绝对不可能达到这种犹如一体的地步;没他,前有陆东篱后有程冲等各方人才选择东武;没他,兵家黑楼等合作,金钱楼的示好大概都属于镜花水月。最后,没有谈未然,宗长空根本不管东武的存亡。   这些可不是谈未然在战场上拿到的,有他给父母屡次拿下多种资本,又屡屡创造机会。加上谈追和徐若素各自的才能,接下来没理由不一飞冲天。   信里还提到,东武为了名义,为了行事方便,接下来可能要筹备开国称王。   有了父母的劝说,谈未然安心下来踏实修炼。   刚一开始修炼“无双无对”,就尝试一点一滴地融合宗长空蕴藏在秘藏花中的相关传承与心得。即便如此,单单是消化和继承这些就耗费心力,不得不专注修炼,足足用了五个多月,才终于练成。   谈未然凝神心中一动,使出“无双无对”。仿佛身边多出另一个活灵活现的自己,这感觉很是奇异,可惜阶位太低,显得像是个画出来的影子,还不太稳定。   潜心感知,没一会,谈未然就若有所思:“有意思,我以为这一招非得要身外真气,原来不是啊。只需自己真气足够,那就可以给‘复制体’。”   “方便是方便,不过,消耗太大。我这倒霉催的,真气连七成精魄都用不了……再来无双无对,哪里够用”谈未然摸摸下巴,瞎想:“如果施展无双无对的情况下再从本体抽真气,来一招七成剑魄,不晓得我会不会瞬间就变成干尸一条……”   当然,无双无对可以用身外力量,譬如造化天晶,再譬如可以瞬补真气的丹药或天材地宝。   造化天晶嘛,估计整个荒界还有没有第二块都是未知数,还不如指望丹药和天材地宝呢。   把神念沉入寂空界石,寻到一枚可以瞬补真气的生龙丹,可惜这是最后一枚了。   不过,没关系。谈未然嘿然一笑:“实在不行,我还有精血嘛!”   念头刚刚萌发,就觉一道气息悄然无息地出现,骤然爆发而出。   谈未然心中一激灵,来了个懒驴打滚。轰的一声震,余势将他震飞。   与此同时,“复制体”轰然崩碎,瞬间就遭遇反噬,只觉精气翻腾着冲击身轮,真气更是一时跟造反了似的。这一霎,谈未然终于知道“无双无对”被破的滋味了。   好在仅仅一阶,反噬力度微弱,顺势一个翻滚,微微有感:“你凝聚了四成拳魄!”   燕独舞骄傲抬头,像是一只天鹅展露自信与美丽:“岂止!”   话音未落,她就像一道旋风,绕得谈未然四周全是残影,伴着狂风一阵阵。当影子还在扰动,她已悄然逼近谈未然,一拳轰出,竟而提前预判谈未然的霸世剑,从而压制住瞬间斩来的剑意,成功逼近谈未然。   燕独舞其掌下隐隐自成一个世界。   五指微微舒展,景物一变,竟生生用拳魄凝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虚幻镜像”。有那么一刹那,谈未然竟然分辨不出真实与虚假。   镜花手,拳魄四成?   “不对!好像有了一点似乎是四成又像是五成的味道。”谈未然微微惊讶,随即欣喜。   真不愧是天才啊。谈未然自嘲一笑,心想其实天行宗真正天赋卓绝的那个绝世天才,不是我,而是她。   小盾拳刚出,嘭的一下崩碎,结实的一掌轰上谈未然的肋部。可惜,金身霞光璀璨,燕独舞这一掌离谈未然的身体仅有不到半尺,却怎都接近不了。   就差一点点了!燕独舞大是暗恨,第一次为镜花手的威能不足而烦恼。   “等宗前辈回来,请他传一门威能强大的拳法给你吧。”谈未然在霞光里劝告:“你的镜花手和我的蹉跎手一样,都是奇妙有余,攻击不足。只有练就另一种威能强大的招法,尤其对你的镜花手来说,转换之间配合,实力至少可增进三五成。”   燕独舞冷哼:“才用不着你说,我知道!”   “这个给你。”   当一本小册子射入谈未然手里之时,残影渐渐消散,声音正在远去,骄傲依旧,散发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倔强劲:   “平时看你练那些乱七八糟的身法,不忍卒视。给你这个,我只是不喜欢欠你什么,别以为是在帮你。”   这下谈未然看出来了,燕独舞不仅仅是拳魄上取得了进展,身法也似乎获得了某些突破。   拿起那小册子翻开一看,只见内页第一张就是四个字:凌空极变!   谈未然顿时呼吸停滞,细细看下去,其中记录的赫然是一门身法。   “凌空极变”正是燕独舞的家传独门身法。   燕独舞这个馈赠太重了! 第784章 风雨欲来   不晓得是不是燕独舞的好转,令得大家心头的一缕阴霾终于退散。心情开朗后,修炼起来都格外精神,连连突破。   柳乘风凝练三成剑魄,谈未然则凝练小盾拳真意。   没多久,蕊儿突破进入抱真境,刚向她心目中的“大哥哥”夸耀一下成绩:“我现在是抱真境了,然哥你一定想不到吧。”她大概想获得“大哥哥”的夸奖。   显然她不知谈未然对她的期许:“做得不错,但我觉得你可以做得更好。”   刚巧这时,初柔韩惊飞等人各有收获的从小秘境出来——说起来,这也算是加入东武势力的一个福利。   小秘境虽然不是多么罕见,同样不是谁都有的大路货。拥有它的基本一色是跨界势力,强大的如“六大”般跨百界,弱小的如一般地区级势力跨五六界。   像韩惊飞牛庞所在的韩家牛家属于地方小世家,对那种拥有小秘境的势力想搭都不一定搭得上。韩家牛家在本州是牛气哄哄无疑,在本土也可能小有点牛气,可一旦出了本土,就没人认了。   所以,像韩惊飞等人若想进入小秘境潜修的话,则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   小一点的世家子尚且如此,散修进入小秘境的渠道之少,是完全可以想象的。   东武虽然没有小秘境,可盟友天行宗有,又肯给予东武名额,这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   对东武而言,这不但可以收拢人心,更是一个吸引人为东武效力的潜在优势。   这事吧,真不是谈未然倡议的,他就一直没想起来。   当然,小小的行天宗是本土档次的小宗派,能有小秘境,的确是一件相当神奇的事。只不过,不管是谈未然还是唐昕云等人对此都表示淡定:“切,咱们行天宗麻雀虽小,胆量十足,以前连光明武域都悄悄的收藏了一个,小秘境又算个毛。”   淡定是淡定,私底下难免揣测一下,必须膜拜咱行天宗当年的祖师爷!   虽然不知什么来历出身,但绝对是位神奇无比的祖师爷。   总之,韩惊飞等人以往若想进入小秘境,是相当麻烦。好在归顺东武侯之后,于是,渐渐表现好获得信任后,就得到了小秘境修炼的福利。   可怜蕊儿,刚对“大哥哥”炫耀了修炼成绩,才得了一声赞扬。接下来,顺手就被“大哥哥”冷酷无情的扔到小秘境里修炼去了。   小秘境虽好,可真真是一个枯燥乏味的地方啊。   不知不觉,蕊儿年满二十六岁了,这么一算,从离家以来跟谈未然一起来天行宗,都有快二十年了。   这些年来,谈未然留在宗门的时间不多,每次外出一次就动辄十年八年,每当回到天行宗,发现曾经那个可爱的小女孩蕊儿渐渐长大。   感觉上一晃眼成了少女,再一晃眼,成了大姑娘了。欣慰之余不免百感交集:“时间过得真快,蕊儿还是个小孩子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晃动。可就这么几下子眨眼,她一下子就变成大姑娘了……”   谈未然对蕊儿是有歉意的,当年是他把小女孩带来,小不周山又连累过她。他也知,从小就离家的蕊儿内心其实对他颇为依恋,真把他当哥哥的,其实他也喜爱这小姑娘,内心把她当成自家妹妹。   只是他这个当哥哥的不合格,在宗门的时间少,在外的时间多,陪蕊儿的时间也少了。唯一安慰的是,大家都喜爱蕊儿,不用担心她过得太孤单。   蕊儿成大人了,对他的依恋少了,这是难免的。   好在蕊儿依旧视他为兄长,这让谈未然像所有有妹妹的哥哥一样一度稍稍失落之余,也觉安慰。   不过,蕊儿成长,这意味着,跟她年纪相若的新一代刚刚成长起来。   不少这个年纪的新一代天才,早已有抱真中后期修为,极个别可能像当年的燕独舞一样变态,二十余岁就冲上了灵游境。   蕊儿仅仅刚进入抱真境,以她天生经脉超过八十的惊人天赋,这显然远远够不上天才标准。若谁真觉得蕊儿表现差,修炼不给力,那就大错特错了,她表现不足,是因她从来没有进入小秘境修炼过。   这就可怕了。因为这表示,在不损害寿元的情况下,仅仅当前,蕊儿就可以在小秘境累积潜修足足二十六年。   包括谈未然在内,天行宗上下都异常期待并相信:当蕊儿潜修满这二十六年,凝不凝练精辟不好说,那真心是看天赋。但是在练气修为上,达到灵游境是正常,最起码也一定可以达到抱真巅峰。   和蕊儿一道进入小秘境潜修的,还有绿儿和尤权等人。   绿儿没有战斗天赋,练气的天赋倒是异常杰出。她的年纪和谈未然差不多,按这来算,她当下还可以在小秘境潜修二十余年。虽说她不是天行宗的人,不过,谈未然现在阔绰,替她支付一笔费用给宗门就行了。   尤权等弟子当中,修为最高,实力最强的就是尤权,可他仅只有抱真初期。别说对比谈未然,就是对上抱真中期的王铁和周大鹏,也显得差了一截。   一来的确天赋平平,二来尤权等人很久没有进入小秘境修炼了,修炼时间少,积累自然不如。能有这个表现,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实际上,天赋出色的那些弟子,基本没来会合,至于原因?其实不重要:郑文骏压根没上路,何咸安没挨到两年就决定放弃,不愿当行天宗弟子了,宋慎行门下几个弟子都天资不错,可惜最后来的只有一个谢维。   曹锟是天赋最好,最令人期待的弟子之一,结果半途转投别派了。宁如玉另一个出色弟子张云天路上找了个理由出去后就再没回来。门下弟子一个来会合的都没有,把宁如玉气得半死,来到天行宗后一直就在自责反省怎么教出来的徒弟,净是白眼狼。   不计见性峰五弟子,当年大迁徙出发上路的,一共有十八名弟子。   为期十多年,跨过数十个世界的路程里,有半途而废的,有一去不回的,有转投别派的,也有途中丧生的。总之,纵然有长辈们带着,这依然是一段充满磨难的路程。   历经许多后,除了王铁,抵达东武荒界来会合的弟子,仅有七人。   七人之中,谈未然叫得出名字的,只有尤权和谢维两个。   至于来会合新宗门的长辈们,一样有半途而废的,有途中遇害的。最终到来的则有陈文德与辛烈,外加异军突起,在路途中得到突破的苏曼长老,拢共三大神照境。   宋慎行、封子霜、宁如玉,马如森等首座与长老加起来一共八名灵游境(差点忘了介绍一下宋慎行这批人的情况)。   要不是当年撤退途中遭遇三生道截杀,导致多人战死损失惨痛,来会合的人起码可以多出一倍。   不能不说,尽管宗门的老人们多少犯错过,但他们对宗门的感情与忠诚,往往比年轻弟子们深多了。   经过这次大迁徙,有人能经过来会合新宗门,就意味着通过了新宗门的考验和筛选,证明了他们对宗门的感情和忠诚!   不论曾经互相之间的关系,是好还是不好,是有矛盾还是曾经大打出手过。也不管他们以前犯过什么错,做过什么对宗门不好的事。   如今随着他们的回归,而与宗门一样获得新生。   ……   在谈未然来看,在所有和燕独舞交手过的人来看,“凌空极变”是一门极度厉害的身法。   单单只看燕独舞以灵游后期修为,就可以飙得出神照中期强者都追不上的恐怖速度,就可见一斑。   若说“凌空极变”的速度堪称绝顶,那么其高速变向的能力,在谈未然的印象中绝对称得上登峰造极,真真不枉了“极变”二字。   但是,仔细参悟,用了两个月入门练成之后。再几个月修炼下来,谈未然没来由的隐隐觉得,这门身法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超级。   至少,似乎跟燕独舞表现出来的稍有差距。   纯粹就是修炼起来的感觉,时有时无,连谈未然都怀疑这是不是错觉:“可能我没有燕独舞灵活吧……”   练成一段时日,他就知道,“凌空极变”是一门出类拔萃的顶尖身法,堪比“六大”传承下来的身法。稍稍头疼的是,这门身法的出色毋庸置疑,难练的程度与之呈正比。   毫无疑问,“凌空极变”练到水准以上后,他的最大弱点,将不复存在。   从这来说,这是一份很重很重的大礼!   谈未然曾想,要不,把徐遇炼入交感果里的“小挪移术”回赠给燕独舞。每次一想到燕独舞的身法,就觉得“小挪移术”给她纯属浪费。   以前大师姐他们没达到灵游境,给了也施展不出来。现在嘛,除了四师兄之外,大家基本都达到,估计蕊儿出来后也可能是灵游境。   问题是,“小挪移术”现在该给谁呢?   当谈未然为这事头疼的时候,三生道在天孤峰一带屠戮百万人的消息飞一般传遍三千荒界。   一时间,天下震动,风雨欲来。 第785章 男人四十   若说一开始,三生道屠戮百万的事,原先仅仅是像小道消息般飞快传播。消息来源不正规,很多人对此半信半疑。   然而,没多久,黑楼等颇有点神通广大的组织以及某些势力陆陆续续证实了此事:屠杀事件是真的存在。   不是误杀!   不是波及!   就是以杀戮为目的的屠城!   起因很简单,三生道在山河荒界攻伐之时颇产生一些损失,结果尽管攻伐下那个州。奈何,那个地方民风格外要剽悍,更显得死硬,还真就不怵。于是,尽管败了,乡下荒野常冒出一些神出鬼没的小股力量,袭杀三生道的人。   结果,三生道连安抚的事都懒得做,直接撕下表面的微笑,一声令下连屠三城。   不管是修士还是平民,三生道没打算区分出来,一股脑杀了个精光,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也杀得一时间鸦雀无声!   黑楼等组织多少还算有一点点节操,没把惨案当成情报来卖钱。当然,也可能是觉得容易激怒别人,得不偿失。   当惨案的来龙去脉,以及真实性得到证实后,顿时天下震动。   连屠三城,死者过百万之数。   当地修士被杀得心慌意乱不知所措,不敢再袭击三生道。紧张气氛时甚至闹出内讧,被同伴给出卖,结果被三生道一网打尽。   若非如此,很难说三生道会不会继续杀下去。   屠杀事件无疑刺激了许多人,更激怒了不少人。   就算是大家熟悉,而不少人多少有点同情的光明道,在小不周山之战毁掉半个城后,都一下子少了大批同情者,形象一口气往下刷掉不少。更别说三生道这种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大肆杀戮,这里可是荒界!   接下来的情况,不能说轰的一下炸锅,但也的确令得无数人怒指三生道和黄泉道。   气氛变得紧张不少,吆喝着去天孤峰和边荒杀敌人的修士一时间真有一些。恰是这时,有人目睹玉虚宗刚派了一批人出发,怀疑可能是驰援天孤峰。   显然,玉虚宗的反应要比玉京宗快一点点。因为接下来没几天,玉京宗也派了一批人出发,这批人的的确确是去天孤峰的。但又不止!   因为玉京宗接下来还要派一批人去边荒。   虽然两派在这事上没有直接发出声音,不过,这种方式无疑也是一种表态,鼓舞了不少修士。   尽管如此,接下来最先抵达的却不是两派中人,而是“六大”之中最低调的夜煌宗。   夜煌宗一名年轻弟子出现在山河荒界,众目睽睽之下,击杀一名神照境,当众斩下另一人首级。然后扬长而去,其拳法如神,竟无人能挡。   必须说的是,此人所摘取之首级,正是属于三生道下令屠杀的那个侩子手的。   可以想象,此一战在接下来可谓轰动一时,激发了不少人的热血。   虽然没人知晓那夜煌宗弟子的姓名,但依然得到传颂。鳌头榜也将这人列上榜单,名字空白,说战绩,说勇气,为其击掌叫好,将其排在第九十九。   把蝉联两次第九十九位这个排名的谈未然,给挤下去,刚好掉出百名,名列一百零一。   若说这名不知名的夜煌宗弟子袭杀三生道,可能是个人行为。那么,不到半个月,夜煌宗古太一单枪匹马强闯三生道后方强者云集之地,凭一己之力轰杀八名神照,三大破虚之后,方才施施然扬长而去。   二十余天后,古太一被三生道寻到下落,三生道的渡厄强者杀他不成,反拼得两败俱伤。   古太一的连续大战,再次轰动天下。   不少人不知是受到激励,还是对比之下,觉得“三生道什么的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踊跃奔赴天孤峰与边荒。   谈未然怜悯不已:“可怜的家伙们,三生道的便宜,真不是谁都能占的。要知道,三生道被古太一打得花落流水,那真不是三生道无能,只是对手太强了。”   “要知道,古太一虽然仅仅破虚巅峰,却是杀得了渡厄强者的超级猛人啊。这可是未来三百年,荒界最强的几人之一。”   纵然不是古太一,这战绩也不是谁都能打得出来的。   夜煌宗它就是再低调,那也是“六大”,而且是“六大”之中,唯一走“少而精”路线的宗派。   这次奔赴天孤峰与边荒的修士很少,对比之下充其量是大河里的一朵小浪花。但这却是一个开端,天孤峰和边荒的战况由此日渐火爆。   “六大”纷纷派人出马,是偶然,更是必然。   落入天下人眼里,无疑是个人就可以感觉得到,战争正在扩大化。没人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影响。   但不可否认,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汹涌的潜流正在暗暗奔腾。   许多人和势力选择了静观其变!   一些势力要么暂时停下摩擦,要么就攒劲在准备大干一场。   像是陌上荒界的本土势力,就属于前者。常常派人来窥探天行宗的本土势力,实际上正在某些外域势力撺掇和援助下,打算对天行宗动手。显然,这事是某些敌视东武的外域势力在幕后策划,打算端掉或逼走天行宗,从而打掉东武的盟友兼后盾。   可惜,今次“六大”一动,有点见识的本土势力做出了静观其变的决定。   东武势力属于后者。不,东武走得更远,做得更生猛。   谈追夫妇从这次“六大”的举动里,就可以察觉到,儿子对未来局势的判断很可能正在逐一成为现实。   考虑清楚后,接下来谈追拿出惊人魄力,力排众议决意暗中抽调所有东武四阶兵力,并调集本土八成灵游境以上修士,悉数拿上前线孤注一掷。   徐若素是唯一没质疑他的人,反而为了协助丈夫,动用了所有积攒的资源和人脉,也包括儿子谈未然的。她在幕后频繁接触金钱楼,要求秘密物资交易(补气,疗伤等丹药,以及种种战兵装备和战场器具)。又透过滕飞虎接触兵家,放下姿态要求援助。   此外,还写信给谈未然,让儿子帮她联络黑楼的援助;给天行宗来信,希望加派人手增援战场。   随着谈追夫妇的秘密筹备,东武正在无声无息地倾尽全力,酝酿着下一个阶段的疯狂扩张!   一出手,必将是雷霆万钧。   ……   若说谈追和徐若素对接下来的孤注一掷,多少有一缕担忧,有几分忐忑。   若败,则一切休提。   若成了,东武缺人的问题,将放大无数倍。要知道,东武之前连管理和统辖本土的人手尚且不足,还没稳住几年,就大肆对外扩张,就算成了,问题一定很多。   谈未然对此则毫无忧虑,只因他知晓,在这个时期,扩张是无论如何绝对不会有错的整体战略。   外界的纷纷扰扰对谈未然的影响微不足道,他偶尔看看得自黑楼的局势情报,了解局势变化。再然后,就放下杂念,专心一意投入修炼。   当蕊儿等人第一次从小秘境出来之前,他就成功靠自己的参悟,将夜逐天光练出真意。   他主要在练的身法,一是夜逐天光,属于直线速度类。二就是凌空极变,属于高速变向类。至于说,分别适用于什么战斗,什么情况,原也无须多说。   当蕊儿等同一批人一年后再次进入小秘境之前(怕年轻人憋出毛病,所以分成几次进入),谈未然凭着几年的参悟和积累,把众星拱月推上二阶。   学众星拱月,是谈未然认为的一个错误:“若早知宗前辈要将无双无对传承于我,我还不如不学,留给三师兄呢。”   按效果来区分,众星拱月和无双无对都属于爆发(增幅)类秘术。   他学一门就够了,留下一门给三师兄岂不是最好。   不说给四师兄周大鹏练,是因为长辈们都觉得周大鹏表现平平,天赋更是平平,不会答应把这种爆发秘术交给他。不过,周大鹏也并非没学秘术,知晓四师兄潜力的谈未然提议把‘真元封印术’交给四师兄练,并且最终说服了长辈们。   当天行宗的许存真、陈文德乃至宁如玉等人都应东武的请求,而秘密增援战场。天行宗暂时就剩下回来替换许存真坐镇山门的明空,以及谈未然等一部分年轻弟子。   这时,蕊儿等人第二次从小秘境走出来,可谓收获斐然。   尤权和谢维的小秘境积累时间饱和,双双突破抱真中期,其余人多少都有一定程度的进步。   最使人惊喜的是蕊儿,这些年沉淀下来厚积薄发的结果就是,她一鼓作气冲上灵游境。这修炼速度,让临去战场的陈文德等人都有一种被亮瞎眼睛的感觉。   好嘛,一个年纪轻轻,基本就没怎么出去历练过的小姑娘,居然也可以一口气修炼到这个地步。还要不要人活了呢!   以往都说天才天才,陈文德几人走之前才见识到,这他姥姥的才叫天才。   稍微有点遗憾的是,蕊儿还没有凝练精魄。   大家都觉得,她可能缺了历练,所以这次许存真去战场,特地把蕊儿唐昕云都给带了过去。   大概没有比战场更好的历练地了。   事实证明,大家是对的,蕊儿上了战场不到一年,就在尸骸和血水里凝练出拳魄。   这一年,蕊儿二十九岁,灵游初期,金身四阶,凝练精魄。   蕊儿的崛起,是天行宗后继有人,也是荒界又一波新一代的崛起。   这一年,谈未然年满四十。   他、甘青棣、夜春秋等人沉寂了超过六七年。 第786章 六大的呼声   坠星荒界,陷落!   南山荒界,陷落!   云天荒界、楚天荒界……一个又一个的大千世界跟排队似的接二连三宣告失陷。   “六大”派人来到天孤峰和边荒的举措,不但没有改善这一带的情况,似乎反而加速了这个被横扫,被攻陷的过程。   像是撞了邪一样,一个个世界轮流被攻克,这一度让人气馁不已:“难道连‘六大’也阻挡不了敌人!?”   当然,没那么邪门,只是“六大”运气不好。或者,“六大”的到来刺激了黄泉道三生道,以至于忽然释放出力量罢了。   真相是黄泉道三生道的后援一批批地到来,力量在这个横扫天孤峰和边荒的过程里,逐一地一点一滴的呈现出来,这一点也不奇怪。   这一回,有“六大”的人聚焦了目光,黄泉道与三生道展示出来的实力,没再有像之前一样被世人忽略,或根本觉得反正那么远,威胁不到自己。   入侵荒界的敌人,原来比世人认为的还要强横许多!   这个真相,比之前的假象要更让人没法接受。   三生道游刃有余地开辟三线战场,修士和战兵三路齐头并进,打得“六大”派去的人嗷嗷难受得要命。   由于上次受挫于玉京宗,黄泉道实力稍减,没开辟三线,但依然保持着两线并进的节奏。尽管玉京宗派人到来,这显然阻止不到他们的节奏。   根本不是策略不策略的问题,哪怕三生道长期保持三条战线,其绝对实力,也根本没人能挡。至少,在几次曾经被多数世人漠不关心的大战后,天孤峰和边荒地区很难再有多强的力量抵抗。   接下来某一天,据说在某几个界桥城,忽然一夜之间就出现了一些张贴告示。   告示所写的内容很简单,上面是对黄泉道和三生道的实力调查。   根据这些年来的线索,黄泉道已暴露出至少拥有六大渡厄,破虚境应当不低于四十名,神照境则不计其数。而三生道暴露出来的,与这相差不多。   其麾下战兵,各自拥有不低于一万。必须要指出的是,绝对是一色的精锐五阶战兵。   没人知道是谁当了一回有心人,也没人知道这位所谓的“有心人”是好心还是恶意,是自己决定调查的,还是幕后有人指使的。总而言之,当这些内容在界桥城的“告示栏”张贴出来后,仿佛一记闷雷,轰得无数人一时失声。   然后,当内容得到证实,顿时犹如晴天霹雳,轰得天下哗然,震惊不已。   明空对此纳闷:“我还以为大家都知道了,所以表现淡定。”   谈未然嗤之以鼻:“又不是多难查,归根结底啊,是知道的人不说,没准是假装无知,而不知道的人吧,根本就不关心。”   “有可能,世家之类的都阴得很。”明空同意。   起码谈未然敢肯定,别人不知道,“六大”不可能一无所知。   也许真像谈未然说的,知道的人都在假装无知。当黄泉道和三生道以这种突然的方式被总结出来,可以想象三千荒界各地修士内心的震动。   说得难听一点,天孤峰和边荒如今还活着的渡厄强者寥寥无多,姑且不说打不打得过,至少数量就未必有黄泉道三生道多呢。   这一下,所有人都知,除非有外力阻挡,否则天孤峰和边荒,正将缓慢却无法遏制的落入三生道和黄泉道的掌中。   掐指一数,天孤峰和边荒各自至少有五六十个世界沦陷了。   随着黄泉道和三生道的后援陆续到来,掌控的世界愈来愈多,其实力越来越强,其声势亦愈来愈浩大。这个速度正在加快,看过滚雪球吗,没错,现在的黄泉战争就犹如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当“六大”派去的人陆续出现伤亡,玉京宗的人在一次伏击战中险些全军覆没。没多久,玉虚宗倒没被埋伏,不过,却硬生生被一名强横的破虚后期闯来,当场轰杀几人后施施然离去,闹得玉虚宗灰头土脸,比被埋伏更丢人。   这两次遭遇不是个案,“六大”派去的人参与的战斗多了,多多少少都有伤亡。   终于,“六大”之中最年轻的书山宗率先发出呼声,呼吁天下修士们尽自己所能去驰援天孤峰和边荒地区!   继书山宗之后,一贯低调的夜煌宗没多久,就爽快地发出类似的呼声。   获知两派呼声的时候,谈未然正在修炼。刚一听说到,剑尖刚凝出的葬心四成剑意陡然失控,把一片苍翠树林斩灭生机,让绿色变成了绝望的灰色。   愣住半晌,足足消化了半天,他屏住气息又重重一吐气:“终于……还是来了!”   像谈未然所知道的“历史”一样,未来又一次来到了这个节点。   对此,他不知是喜还是忧,用前世某位史家朋友的话来说,也不知这是“历史”的偶然性,还是必然性。   但他无疑清楚,对整个荒界来说,当“六大”第一次发出这个呼声的时候,就是新的一页正在翻开。   要不了太久,荒界将走上一个对抗黄泉战争的新阶段。   接下来,给东武扩张的时间就真的不多了。   谈未然喃喃自语:“老爹,老娘,你们必须得抓住机会,加快扩张了。多拿下一个世界,就多一份优势啊……”   默默不动地屹立良久,谈未然眼睛微亮,掌中殊途剑挥出,一剑葬心。   凝练剑意五成!   几乎同时,东武集结了所有资源,所有人脉,以及向盟友向合作伙伴等等所有能弄到的力量,轰轰烈烈地对与江云荒界相邻的暮血地界发起了孤注一掷式的猛攻……   ……   又一个飘着大雪的季节来临!   “呼……”   悠悠一声吐息,坐了一整天的谈未然身子和头脸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远远看起来像个臃肿的雪人。   白皑皑的雪地里,根本看不出里有人。   尤权和谢维看不到人,但他们都知道,谈未然一定在那里修炼。   基本上,谈未然是一直单独在一个区域修炼,从不和尤权等人一起修炼。这倒不是因为过去关系不好,曾经有矛盾等原因,说起来简单,仅仅只因他们修为差距太大了。   若是二十年前,上到封子霜,下到尤权,一定会觉得这是谈未然侮辱他们,羞辱他们。   现今,尤权等人被刺激出积极上进心,但并没有一丝恼怒,只因他们知道这是真的。   实力差得太大!   和谈未然在同一个区域修炼的话,没准一个意外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别说他们,唐昕云和柳乘风等人一般情况都不大想跟谈未然在一块区域修炼。真心是承受不了,万一练着练得入神,一招剑魄拳魄全力施为,谁都没练就那么变态的金身,谁都挡不住!   燕独舞的内甲毁掉后,同样扛不住渐渐趋于变态的谈未然。   縢永清林子妤跟谈未然对练之前,都要强调一句:“不准用青莲吐息术。”   鳌头榜第一百零八位!   灵游后期,剑魄!拳魄!金身!秘术!   一个年轻修士做到无所不能的同时,还做到了无所不精!可怕!   也许是荒界所有五十岁以下修士里的独一份。   单单想一想,尤权就清清楚楚地明白,这个谈未然未来能达到什么高度,是他无法断言的。但仅仅是眼前的谈未然,就已经是他所向往的高度了。   曾经傲气的尤权没再说出“我一定要像宗长空那么强”这类信心十足得近乎于盲目的话,二十年前,没走出北海荒界看到更广阔世界之前,也许他会自信自己将来一定会比谈未然强大很多。   但走出狭隘的北海荒界,走出那个穷乡僻壤,十多年穿行数十世界的经历,让他让他师父封子霜,让大家都得到了磨练,开阔了心胸,增加了包容力。他明白自己其实没那么天才。如果没有特殊际遇,他们几乎一辈子都不大可能比肩谈未然未来的高度。   可尤权和谢维他们没放弃,经历也使他们获得了另一些东西,明白了另一些事。   宗长空不是天才,照样一步又一步地走出他的路。   纵然是天才,路照样得一步步走,不是吗。   就算不明白,也不要紧。走出来,这就已经是踏上一条不同于以往的道路了。   尤权等人的目光投来,从雪地里寻找谈未然的时候……谈未然的呼吸陡然加速,猛然一吐气,再一吸气,喷出的气将口鼻间的积雪结冻,翻飞为冰粉消散的同时,霍然睁眼!   一霎,他的双瞳里仿佛掠出无数个深奥的字符,或是印记,像是包容着一个宇宙的奥秘,飞一样在眼地流淌而过。只可惜,又仿佛只是幻觉,因为一霎之后就恢复明亮,像是从来没有过。   一缕精气勃然焕发。   拂袖时,淡淡冰霜白雾覆盖百丈天空,飘雪瞬间成为冰花,旋即崩碎成亿万课细小的粉末。   像是漫天撒了银粉,竟无比绚烂。   谈未然摩挲掌心:“冰封千里,终于达到五阶了!”   他没有太多的喜悦:“想不到,冰封千里我也炼不少年,积累不少,到最后还是耗费了一滴精血才练到五阶。看来,水行的确不太对我的胃口。”   “若是朱颜在,一定又拿我学不会游水的事来调侃了。”   正想着,王铁和尤权等人像疯了一样一路狂奔上山,兴奋得急促大喘气:“未然……未然,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东武……东武军大胜!” 第787章 大获全胜   拿下江云荒界后,东武的扩张并不顺利,反而陷入泥潭。   江云荒界,是东武和暮血之间的缓冲带,是各大势力多年前暗中促成——为了遏制暮血,不能不说各大势力“用心良苦”。   没了这个缓冲地区,直面暮血之后,东武一如预料的一脑袋撞上铁板,扩张之势戛然而止。   暮血,就是那块铁板!   综合国力最强,绝不是嘴上说说的。   暮血的南华荒界,险些成为东武的滑铁卢。   几年前,和儿子谈未然一席交谈后,谈追和徐若素双双决意扩张。   尽管是个仓促的决定,却并不冒失。当时的徐若素与妻子召集了陆东篱洛千枫等智囊和官员,以及苗庸等心腹之后,经过反复思量,制定下东武的未来战略与方向。   之后,谈追拿出了自己的最好表现,制定出大胆而有魄力的战争决策:开辟两线战场!   一是江云荒界,一是南华荒界!   南华荒界与江云荒界相邻,是暮血的。要进攻它,对当时的东武来说,必须得隔着一个世界投放战兵发起进攻,那是个全新的考验。   在当时来说,东武根本没有这个隔着世界投送战兵和修士的实力——想投送战兵,想维持运输线,耗费庞大的人力物力不说,最起码得有破虚强者坐镇。   东武一个都没有。   可以想象,在当时是多么冒险,多么惊悚,也多么需要勇气和魄力的决定。   接下来的战争进程证明,谈追的两线策略极有先见之明。   要不是一开始就出其不意的进攻南华荒界,拿下一个界桥城,在暮血扎下一根钉子的话。接下来几年,可能江云荒界都会出现反复,东武的处境会艰难数倍。   几年下来,仅仅围绕着南华荒界那个界桥城,就打了不下三次战役级的争夺战。   耗费心力和人力,辛辛苦苦死守住南华荒界的界桥城之后,集中力量缓慢而坚决地一点一线地推进。痛苦的是,暮血强大,打起来时而进时而退,形成拉锯战。哪怕打得头破血流,都没有占到多少好处。   恰恰相反,徐若素坐镇后方,没有人有她清楚,每一次战役的各种战争消耗,是多么巨大的数字。   虽然她不太懂打仗的事,也看得出,南华荒界正在变成一脚踩进去,就拔不出来的泥潭。   没错,把南华荒界变成一个泥潭,消耗东武!这就是暮血对这场战争的整体战略。   谈追知道,陆东篱知道,倪周慕九变等人统统都清楚,暮血择定消耗战的战略,是忌惮一个人。   宗长空!   上次宗长空在战场出现,不管他有没有某些意思,落入有心人眼里,就等若是“别以为我就一定不上战场”的态度。   对上有宗长空撑腰的东武,暮血很纠结,十分痛苦。   用强者战,宗长空可能找到理由出现。你们暮血可以派出这么多强者,难道我们东武就不能请出一位宗长空?   把东武打痛了吧,说不定宗长空会出现。   放轻一点吧,痛的没准就是自己。   至于说请别的渡厄强者……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可惜,先不说暮血在这方面有多少人脉,骆士义首先就是前车之鉴。   刺杀谈追和徐若素?绝对给宗长空再次出手的理由。   当年皇城之战,打得暮血元气大伤,心气受挫。若再来一次,脊梁骨都怕是要被打断——当然也不大可能再发生,渡厄强者也不是想做什么就一定可以去做。   硬耗着,把南华荒界变成一个泥潭,是暮血所能做出的最佳选择。   综合国力最强并不是玩笑,真要耗下去,绝对可以活活耗死东武。   暮血太强,单单五阶战兵,据乐影刺探得来的情报,最低不低于一万五,最高可能高达两万。   放在以后,这不算什么。但在当下,对东武来说,则是相当可怕的数字。   好在暮血不是没有敌人,也得防备周围势力趁虚而入,最多只能调遣一部分来南华荒界。   云中翼带来的精锐青云战兵统统久经沙场,对上暮血的五阶战兵,可以抗衡大约两倍多的敌人(不包括石田战兵)。   再加上暮血的战争策略,以及其他一些因素,纵然综合国力远胜东武,却在南华荒界这个局部战场无法完全表现出来,不能对东武形成太大的优势。   南华战争,硬是憾住了东武军的扩张脚步,摆出一副耗死东武的架势。   实际上,暮血成功了。   迄今为止,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与暮血互相打得头破血流,东武对此毫无办法。   五阶青云战兵,战死约五百。   单单四阶战兵,就战死不下一万六千余人,其余辅兵不计其数。若不是东武军这些年扩军超过五万,根本承受不住这个损失。   物资的消耗,只有徐若素最清楚,毫不夸张的说,几年南华战争下来,把东武以前的积累统统用掉了。要不是一统天下的过程中缴获无数,又有刚阔绰起来的天行宗在背后支撑,战争真的会难以为继。   对此,谈追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也有足够强大的一颗心去承受一切。   当年战前,谈追对战局的预期并不乐观。当时的东武一没有做好准备,二内政问题多多,三没有那个实力。上到他,下到战兵,一色是首次经历跨界战争,已暴露的问题就不少,同样也不乏还没暴露出来的。   要不是谈追力主扩张,这事不一定就能决定得下来。   上述仅仅是东武自己的问题,况且,还有暮血,周边势力等无数外因。   所以,从一开始谈追就清清楚楚,这事一定会一路磕磕碰碰,碰得头破血流也不稀罕。   尽管在南华荒界碰得头破血流,可谓泥足深陷。连东武里里外外都有一些人发出声音,认为损失太大,不该再打下去,应该与暮血讲和等等。   当中不乏少数声音,指向谈追和徐若素,认为向暮血开战太过冒失,是错误的决定等等——其实啊,当年东武刚一扩张就有类似的人和指责声,结果没几年就被打脸了。   纵然如此,谈追仍然不改初衷,反而愈发坚定。   谈追是个沉稳的人,更是一个魄力惊人的人。没做决定之前,会认真三思,一旦做下决定就会坚定不移。就此而言,谈未然的性格里果真有一部分乃继承自父亲。   直到从屠杀事件,“六大”派人去天孤峰和边荒。谈追意识到儿子对“未来局势”的判断正在逐一实现,再次拿出决断与魄力,毅然决然地孤注一掷。   孤注一掷,也需得有那个本钱。   首先,就一定要动员自己所有的人脉,所有的力量。从盟友到合作伙伴,只要能想得到,就一定尽量的,设法的去寻求到臂助。   正所谓机事不密祸先行,其次就绝对是保密!   徐若素这个豪门嫡女一旦有目的性的为丈夫放低姿态,凭她的手腕和能力,无疑可以做到的会非常多,非常有说服力。   结果就是,徐若素亲自一一与需要说服的对象接触。她成功说服了钱幽兰,让金钱楼在保密的情况下,购买和定制装备丹药等战争物资。除了金钱楼亲自运作,庞大的物资交易与调动,真的不容易保密。   滕飞虎被说服,有他和李青城的极力表态,兵家最终又派来了一名破虚境和三大神照境。   至于黑楼,是容易不过。他们与谈未然的合作,无疑有一部分是冲着东武来的,显然很清楚,谈未然要求援助是为什么。于是乎,黑楼爽快答应,甚至表示“可以多派几位强者,暂时进驻为东武效力”,只是清楚黑楼算盘的谈未然果断拒绝了。   一去几年的云中翼无声无息带来了两名孙儿孙女,也出人意表地再次带来了八百青云战兵,给了一个偌大的惊喜。云中翼对谈追说的是“青云暂时没有战事”,所以可以随意抽调。   他没说的是,当年得知谈未然对“未来局势的判断”后,他内心对青云国的未来并不乐观。大力支援东武,除了有利于宗门,欣赏谈未然之外,未尝不是看好东武得了天时地利人和,万一真有个“万一”的时候,给子孙后代留条后路。   至于盟友天行宗,可以说除了谈未然等极少数人,其余人基本倾巢出动。就连为了发挥最大化,临战之前,连明空都回来替换掉许存真坐镇宗门,由许存真这个破虚后期前往战场!   实际上,过去的足足两年里,东武一直在悄然无息地动员力量。   徐若素坐镇东武荒界,在后方亲自接收与调配各种秘密抵达的物资等,监督政务的处理等大小事,令得谈追得以放心大胆的在前线统兵——过去几十年夫妻二人就是这么一前一后一明一暗一主一辅的,如今做起来再是驾轻就熟再是默契不过了。   谈追是不是名将,有待于世人的公论,时间的考验。但至少这一次,谈追发挥出了自己最好的表现,成功地与徐若素联手瞒下了军事目的,不但把暮血给瞒下,就连东武内部也对此基本不知情。   用三个月的时间酝酿,通过调动与胜败等各种形势,最终促成暮血军统帅禁不住诱惑,决意发起一次上规模的决战。   但,暮血军统帅浑然不知,东武为了这一战秘密筹备了快两年。   是东武动员了所有人脉,所有资源之后,堪称孤注一掷的大战。   若胜,就是前所未有的大胜;若败,则很可能输掉所有筹码,被迫退回本土,今后无力扩张,成为其他诸侯的踏脚石。   事实上,谈追赌对了!   东武大胜!   轰轰隆隆的战场上,无数暮血五阶战兵狼狈不堪地骑着裂口狼,像疯了一样旋风般逃窜。可其实意义不大,不过是垂死挣扎。对溃败中被有意无意冲击,分割成多股人马的五阶战兵,不论往任何一个方向,基本死路一条。   强横的五阶战兵,绝对是这一战的重点打击对象,绝不可以放走的对象。   裂口狼看着可怕,实际上,当数千五阶狼骑先被打击伤亡过两轮,又被分割成多股逃窜,顿时就成为空中许存真手底下的牺牲品。   一指天机扭曲术,瞬间就凝固,轰杀掉不下八百五阶狼骑。   偌大一个战场,足足有不下方圆二三百里之辽阔。从许存真的角度看去,漫山遍野都是那些抵抗,不过,显然不足为虑了。   反而得防备少数绝望的发疯的修士临死反扑,好在许存真神念覆盖之下,清楚可以感应得到大家都基本完好无缺。   时不时有一条条身影哀嚎着从天而降,然后被轰杀。也许是东武的修士,也许是暮血的修士,在这种混战的情况下,哪怕修士的人命也忽然一下子廉价了许多。   嘶喊声,厮杀声,依然在战场上空回旋。   谈追轰击一名暮血的神照境,刚刚打飞,陆东篱如鬼魅般一招天女散花般,瞬间飘扬出无数书页拳魄,生生将敌人给绞得粉身碎骨。   谈追赞道:“漂亮!”   陆东篱等人就在谈追左右,跟着他一起悬浮空中,环顾大地,陆东篱沉声道:“此战可以歼灭八成五阶狼骑,暮血军在南华荒界的力量丧失大半,余下的残兵败将多为四阶,不足为虑。”   陆东篱等人相视一笑,不管是东武的人,还是东武麾下某家族的人,再或是东武悄然请来的强者,都在这时异口同声大声道:“恭喜侯爷,南华荒界到手。” 第788章 国号东极   东武攻下南华荒界,拿下掌控的第三个世界。   不同于当年战兵在东武荒界被歼灭,南华之败乃暮血数百上千年来,常规战场的第一次大失利,是计策,是战力,是领袖,是战场的纯粹失败。   五千名五阶战兵,一战溃败,十之七八被歼灭和生俘。   仅此一项损失,就伤了暮血的元气。   暮血一时半会来不及抽调兵力驰援战场,以至于后方空虚。   被谈追抓住这个机会,哪怕其时南华荒界战事未平,仍然亲自请了许存真,带了几年前演习里脱颖而出的曹珮和裴咏叶各自率领战兵,像旋风一样强袭下一个大千世界。   必须承认,谈追这一次敏锐地抓住了时候,从而一鼓作气强袭拿下了第四个世界的界桥城。派出在防御一方时屡屡有精彩战绩的曹珮镇守,为未来的扩张留下一个坚不可摧的桥头堡。   暮血经营南华荒界多年,有的是根深蒂固的影响力,关于这些方面,自然有的是残局要收拾得清理。虽然如此,剩下的多是细致工夫,并无碍大局。   掌握三个世界的东武,没多久就尝到了名不正言不顺的烦人滋味。   别人的眼光,外界的观点都是其次,首先东武单单行政方面,政令下达等方面就相当不方便,何况还有不少烦人的细节呢。   于是,关于“开国称王”一事再一次被提出来,这回谈追爽快同意,只要求快捷和尽量简练。   他一点头,顿时东武里里外外的人都振奋起来。   “终于等来这一天了!”也不晓得有多少人百感交集,大有一种“老子终于挨到抗战胜利,可以享受一下下胜利果实了”的感觉。   不能说这样的人没有进取心了,只是此类人多数野心不大,修为不怎样,寿命平平。追随谈追闯出事业后,自然希望可以早一点尝到胜利果实,给子孙后代们留下一定资本。   实际上,东武上层也意识到这种人的诞生,开国后就启动了战兵退役制和转任制(类似军转),从而清除有杂念的人,保持战兵的斗志和进取心。   退役制和转任制是兵家大力推行的,只是儒家和法家都不大喜欢后者。谈追认为,与其将来夹在中间为难,不如趁着内部儒家和法家势力不强的早早决定下来,形成规制就不容易改了。   当然,像这种丧失积极性的人是少数。   东武正年轻呢,多数人依然保持着昂扬的锐气,正在勃发的进取心。   一说到“开国称王”,各个学派的人就有无数的声音,就企图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表示出自己的态度与观点,尽量扩大影响力等等……   反正筹备半年,就争议了半年,就闹哄哄了半年。   其实可以想象,东武蒸蒸日上,是有目共睹。哪一个学派不愿在这样一个未来可期的势力里占据上风,须知,这是开国时期,谁能占优,就可以影响到今后几百年几千年。这对一个学派来说,发展意义有多大,完全不用解释。   不争就没有表现,就看不出谁是谁。一争,就有了声音有了态度。   徐若素给儿子的信就说:“虽然闹腾得心烦意乱,不过,看到那些人争得脸红耳赤,也挺好玩的……”   儒家、法家、杂家、农家、医家……加上表面上没露面的兵家,肯定存在只是没吭声的史家。不知不觉,真有一些学派的人成为东武的一份子了。   嗯,没有纵横家和墨家的活动迹象。   令各大学派郁闷又遗憾的是,半年后,谈追匆匆从南华荒界回来,也没给这群声音多少交流的时机,就亲自主导了开国仪式。   虽然谈追要求简单快捷,但其实做不到,不奢华没问题,要想简单却是不可能,首先本土人士就不乐意。   多少年来,东武荒界一直坐困本土,无法诞生一统天下的势力,纵然有,也难以突破封锁冲出本土。如今,几经艰难诞生了东武,眼看正在一点一滴的恢复属于东武荒界的荣光,本土人士又怎会随随便便。   总之,东武荒界有的是辉煌历史,有的是骄傲与自豪,谈追带回了辉煌,他就是大家最尊崇的人。   为了参加这场仪式,甚至有来自本土五湖四海的普通人和修士,早的早在半年前刚一知道就匆匆上路,修士还好,速度快,换了普通人,真真是为了参加仪式,赶路几个月的都不乏其人。   一次开国仪式,足足有不下五十万人来到云城。   来自各方的道贺者,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在这一段时间里云集在云城。   必须指出的是,除了有一部分人显然是冲着谈未然来的,无疑各方来道贺的人都想看一看多年不露面,鳌头榜排名却不降反升的谈未然。   东武上下应对时都含糊其辞说道:“已通知世子,但因事情稍稍仓促,不知道世子来不来得及回来。”   经过数十万上百万人的热闹与轰动,到最后,谈追在无数人的注视下,携手妻子徐若素登上王座。   自此开创一国,国号东极!   来道贺的宾客中,见了这一幕,听到堪称展露雄心的“东极”二字,来自留夏等势力的使者眼里泛出冰冷和凶光。连下两城,坐拥三个世界的东极国展露雄心大志,由此起,无疑成为周围势力深深忌惮和敌对的对象。可以预见,随着今次之后,各大势力恐怕将按捺不住,倡议联手的声音必将在接下来成为主流。   但是,在另一方面,却也有滕飞虎、沙隆等一些人听到“东极”二字后,或是若有所思,或是精神振奋,纷纷流露出微笑等神色。   显然,这份雄心壮志对黑楼和兵家之类来说,是绝对喜闻乐见的。   最后,令许多人深深遗憾的是,哪怕到了仪式结束,谈未然这个新出炉的“王子”也没有出现。   ……   其实,谈未然根本没回东武荒界。   别看这个仪式声势无比,可不论是他还是父亲谈追,都没把这当成一回事。他的兴趣不大,谈追在信里也告诉他,用不着浪费时间来参加。   于是,谈未然就不回去了。   焦点是父亲和母亲,他这个世子在不在都不影响大局。   谈未然摩挲下巴:“不过,国号东极……算不算是父亲母亲的自我宣言吗?”   这个国号,寓意深长啊。   东极,是霸气侧漏,是美好的愿景。   也许东极可以成真,只因“六大”在这一带没有多少影响力。谈未然微微眯眼,若有所思:“从这来说,当年宗前辈无意间说没有‘六大’才是最适合发展,如今来看,似乎大有道理。”   “换一个角度来看,打破‘六大’的垄断,才有资格向往更多。”   哑然一笑,将父母刚来的信摺叠再放好,谈未然沉吟不已,他真没料到,父亲谈追居然有这种程度的魄力,敢于孤注一掷,硬生生虎口拔牙,以至于不到十年拥有第三个世界了。   必须承认,他低估父母了。   前世谈追和徐若素没有机会展露才华与能力罢了,今生在他带来的改变下,他们的互补焕发了奇异光彩,崭露头角。   尽管谈追与徐若素各有各的不足,若拆开来单独看,将来随便一个诸侯就可以击败他(她)。但当夫妇二人加在一块儿,能力和才华乃至天赋都不缺,形成一种极为奇妙的互补,堪称珠联璧合。   “也好。多拿下一个世界,就多积攒一分实力。”谈未然释然,不是他急迫,只是他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发展得快了,就容易引起忌惮和敌对。今次东极立国,展露雄心,留夏等各大势力多半容忍不能,接下来肯定会倡议联手了。   谈未然没那么担心,这群势力又贪婪又老朽,个个反应迟钝。嘴巴说联手是轻松,等他们真要联手起来,估计也差不多死到临头了。   当然,在对方被摧枯拉朽灭掉之前,东极国不可避免的会承受一部分压力,处境会比较艰难。   谈未然思前想后,把他所知的局势变化,把东极的情况,都一一洞悉透彻:“东极立国,又有三个世界,可谓一切进入轨道了,有爹娘就足矣。”   想到这,谈未然一笑:“看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用再分心东极国的事了。”   老实说,要不是同时背负着天行宗和父母的事,他这十多二十年来,也用不着到处奔波,遇上并发生各种事。并且,到处想方设法给父母与天行宗求生存为发展,弄回各种好处,创造种种壮大的机会。   这些年,可是把他累坏了。   “嗯?”忽然心中有感,谈未然气息微微一动,就见人模人样的小奴从身体里冒出来。   小奴像是一个浑身发青的小娃娃,模样基本已长出来,挥舞着手臂吱吱呜呜也不知道是要说什么,它还没有口头表达能力。好在心意相通,谈未然一念就明白:“小奴,你想进食?”   “不对吧,上次给你的那个本命灵烟,你消化掉了?”谈未然给了小奴一脑崩,青光微微荡漾:“……小孩子不要吃太多,吃营养太高的,不然会撑坏。”   小奴顿时双手一弯,哭丧着脸双手抱着脑袋,看上去又郁闷又悲催。   谈未然看得乐起来,感知它的心意,眼睛一亮:“哦,你是说,就差一点点就可以突破了?啊不对,是又一次长大了?”   小奴做出一副“我很愤怒”或者“我很有力量”的壮男表情和姿势,用以向谈未然表明“再吃一点它会长大”。   “本命灵烟嘛……”谈未然神念沉入寂空界石,对小奴道:“你这个吃货,本命灵烟都被你啃光了。就剩最后两缕,不过,一条是八阶的,你现在吃不得,会撑爆的。另一条嘛……”   小奴飘过来对着他又作揖又是凑过来脸碰脸表达亲昵的模样,谈未然又高兴又郁闷的叹了口气,高兴的是小奴终于要濒临五品了,郁闷的是又得浪费。   其实培养灵奴就很像养孩子,却绝对比养孩子还要细致还要浪费。食物啊,营养啊,交流啊,有时不能有一点差错,不然,稍微养歪一点,有得你懊悔。   “算了,最后一缕七阶本命灵烟,给你吧。可惜得浪费不少……这次你要再达不到五品,我就先把你收拾啰。” 第789章 三年之后   三年后!   天行宗后山非常辽阔,有一条条起伏的山峦,一片片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可惜人少还没开发,纵是绿意盎然,依然显得荒凉。   后山最荒芜的某一个偌大深谷,赫然有滔滔不绝的云雾无时无刻地萦绕,平白地形成一片云海,令人根本看不清云海之中究竟有着什么。   严格说,云海是一种伪装,以免被人侦测。   只因深谷之中,有展开的黄泉武域。   暴露了大光明剑,给行天宗带去了灭顶之灾,又怎敢让黄泉武域有一丝一毫的曝露风险。平时每次用来参悟的时候哪敢大意啊,宁可麻烦一点,也要做足了各种细致的防备工作。   来黄泉武域里参悟,对许存真来说不是第一次了。   八年前,许存真,在某一天忽然迎来了谈未然,被请来了这片深谷之后,谈未然把黄泉武域的事私下跟他说了,并不讳直言告诉他:“许老祖,我不知道参悟黄泉武域对您有没有武道上的帮助,但我希望,您可以在里面重新找到冲刺渡厄境的希望和机会!”   没错,亲眼见到黄泉武域的那一刻,许存真当时就震撼万分,这份震撼甚至延续到了今天。   哪怕每一次来这里参悟,他内心都有一种莫名的震撼。不是因黄泉武域,而是因谈未然:“刚弄丢了一个光明武域,居然又给不知不觉弄回一个黄泉武域……咱们老行天宗这个弟子,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简直是个小妖怪呀。”   要知道,上次在玉京宗,他是听聂牧人和萧迹的口风里多少提到过。此乃永恒武域,是镇压一个道门的传承重宝,本该属于道门,而非下界所能拥有的。   “这小子……”许存真笑吟吟:“再这么弄下去,我们都快习惯谈小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现出奇迹,给我们大家带来惊喜了。但说实在话,这个黄泉武域的惊喜太大太冲击了。总之,将来就是咱们隐脉其他人归宗,也算对失去大光明剑一事有个交代了。”   行天宗祖师爷是个老妖怪,不知从哪弄来的大光明剑。神奇!   谈未然同样是个小妖怪,在外边溜达几年下来,又给弄回一个黄泉天子剑。更他娘的神奇!   他姥姥的……那帮上天界道门是不是在“我丢你拣”的游戏啊。   行天宗祖师爷的来历,如今是没什么详实的记录了,偶尔有那么一两句提到,也是语焉不详。虽然大家时不时凑在一块儿的时候,琢磨着,这祖师爷会不会是“光明宗”的弟子,要不然是从上天界跑下来的?可惜,统统都是揣测。当然,事到如今,祖师爷的传承在就行,至于来历,就没必要追究到底了。   可谈未然出身明明白白啊,当年年纪轻轻就身怀神通术等等……说起来,还有一些说不通的事。只不过,显然不是夺舍,别的可以作假,对宗门的感情总不是假的。所以,说不通就说不通吧,给丢到脑后当没发生,就没必要盘根问底了。   人嘛,可以有一点属于自己的小秘密。   像黄泉武域这种秘密,还是应该严密守住,绝不能泄露一丝风声,不可引起一丝怀疑。   得以来到黄泉武域参悟后,几百年来渐渐对冲刺渡厄失去突破信心的许存真重又燃希望。   虽然在黄泉武域里参悟到的全是技艺,对修为境界没有帮助,但一些道理是相通的,至不济也可以触类旁通嘛。   唰啦!唰啦!   一波波犹如撕裂布帛的奇特声音,像风一样传播,骤然再一次响了起来。没一会,声音渐渐消散。   是谈未然吧。   许存真心想,缓缓把心神沉入武域当中,感知这里的一切,从其中汲取并参悟。   一旦进入这种状态,则恍恍惚惚不知时日。也不知过了一天两天,或是十天半月,空气骤然向某个方向涌动,持续了数个时辰后,终于缓慢下来,再瞬间喷薄。   一缕森然的黑芒剑气,在这个充满九幽之气的武域里闪耀。   再一瞬间崩解,奇妙的是,便是一瞬间的每一个崩解细节变化,都显得清晰无比,仿佛深深烙入眼里乃至心神里。   突破吧!我的葬心剑!   同样在黄泉武域里的谈未然,不知是剑法的气势,还是武域的渲染,一身上下飘摇着熊熊黑火。这一剑斩出,犹如收敛了他所有的心神,所有的意志。   恰好苏醒的许存真一眼就看出,不,一个感应就辨认出来,大吃一惊:“葬心剑?又突破了!?”   他知道谈未然自创了一门葬心剑,但他这几年在东极国,刚和明空轮换回来不久。谈小子是怎么练的,什么时候把这门剑法推到七成剑意的!   了不起!   也许这小子不但是咱们老行天宗所出的最后一个天才,也是有史以来最有天赋的那个绝世天才。   微微一晃,许存真无声一指点向谈未然,不多不少,刚好十成真意。   谈未然一声一剑斩出,碰得是两败俱伤,虽没悉数拦下。不过,当余下的真意威能快要近身,谈未然又洒然一招小盾拳,八成真意,轻而易举截下。   先是七成剑意,又是八成拳意!   谈小子,你知不知道,对许许多多天赋平平的修士来说,这就已经够修炼几十上百年了。   谈未然对此哑然一笑:“老祖,我刚在小秘境里练了六年。”   “多出六年也颇见天赋。”许存真赞道:“你父母不让你回去,还真做对了。”   聊了一会,许存真潜心参悟,谈未然悠然出了黄泉武域。   刚一出来,放眼皆是苍茫大雾,谈未然驾轻就熟的走出至少笼罩方圆五十里的大雾范围。   许存真这几年在东极国,其实不太了解谈未然的修炼进度。   谈未然的修为境界没什么好说的,这需要平素一点一滴,每一天持之以恒的练气积累。   纵然有练气丹,也得消化啊,又不是一口吞下去马上就跟吹气一样膨胀起来。真要有,那肯定是气球,不是人。   灵奴作为先天灵体,对灵气的适应力远胜人类,给它一缕影族的七阶本命灵烟,照样得慢慢消化十多年呢。   像神照境,若没有练气丹或其余天材地宝用于练气,每次小突破动辄耗时百年来积累都不足为奇呢。   到了灵游境需要的积累多了,大家渐渐都慢下来。像是早些年那种少则一两年,多则十年八年就可以突破一次的时期,已经一去不回头。   练气对谈未然不是问题,有顶级功法,有练气丹。当然,灵游境服用七阶练气丹一来需身体,二来太浪费,上次服用过一次,他就放弃了。   他的修为进度不比别人差,犯不着浪费。练气丹目前在市面上基本买不到了,留着给大师姐他们将来岂不更好。   每次练气的时候,寂灭篇总会一如既往的窜出来展示存在,淬炼身体总会显得比较痛苦。不过,这么多年练下来,尝到了强悍肉身的好处,别说已经习惯成自然了,就算没习惯,他也照样忍得了这个痛。   技艺上的进步,是渐进的,是可以看见的。   葬心剑意刚推到七成剑意。   小盾拳练到八成拳意。   巨灵神掌和枯荣拳倒是练会了,不过主要练来参照,练会就放下了。   蚕丝剑依然六成剑意、江山风剑三成剑意、千重铸浪掌仍旧二成拳意。这几年专攻别的,没怎么练,也就没怎么进步。   凌空极变虽然比夜逐天光难练,不过,为了填补最大短板,这几年谈未然专攻的技艺之一就包括了凌空极变。在这上面耗费了更多时间和心力后,终于练出了四成身法真意,也算小有所成。   无双无对,二阶!   众星拱月,二阶!   冰封千里,五阶!   原本是打算把众星拱月放一放,暂缓一下。没想到,之前修炼几年积累不少,居然不知不觉某一天就自行突破了,算是意外之喜。   秘术一项的突破微不足道,其实很正常。   青莲吐息术七阶,可以缓缓,不用多练。众星拱月和无双无对的功效有一定重叠,也可以放着少练一点。   无双无对,必须得专攻。   然则,冰封千里也不能放下不练。冰封千里一旦六阶,威能就可以展露出来了,没道理在五阶时就放下。最特别的是,他对这门水系秘术难得有兴趣,又对胃口,只用过一次精血(多年前应该有一次)就可以练到五阶呢。   天大地大,也大不过“有兴趣”,“对胃口”,“有感觉”。   必须指出,这几年的修炼,谈未然一滴精血都没用。就此而言,能把秘术练到这个程度,已是成绩斐然了。   不是吝啬精血。   无双无对这几门秘术不同于青莲吐息术,后者是他前世仗之行走天下的王牌,练出了极高水准。所以,青莲吐息术修炼起来像飞一样,用精血一推就能有突破,主要是有前世的心得与积累。   至于无双无对这几门秘术,若然不练不推演,没有平日的积累,哪怕一百滴精血也推不动。   除此外,霸世剑突破了! 第790章 狩猎竞赛   霸世剑难练!   和凌空极变的难练不同,霸世剑的难,是难在没有可以对练的对象。   谁都不愿意。   没有人能在霸世剑之下全身而退。   唐昕云不行,柳乘风不行,就连縢永清和林子妤也同样做不到。   明空的霸世剑,那是真的名副其实的霸气十足,一招锁住一方空间,进而万剑绞杀。   谈未然的霸世剑是跟明空学,练出来的却是任你有多强,我只管一剑破之。   又快,又锋利!没练就六阶金身,一剑都挡不住。   用一句无坚不摧来形容,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换言之,谈未然的霸世剑走的是一条和九劫雷音截然相反的极端路数,舍掉别的,就留下锋利和速度。来来去去就一剑,挡不住则必死无疑。   纵然挡得住,凭其锋利,对装备也有毁灭性的效果。   所以吧,不管是縢永清还是唐昕云,都不愿跟谈未然对练霸世剑。一战打下来,人不会有事,可是一剑毁一件七八阶法衣,这个损失扛不住啊。   关键还有一点,能放不能收!   谈未然也不敢拿霸世剑跟大家对练,万一一个失手,包括燕独舞在内,唐昕云柳乘风周大鹏蕊儿等年轻人没有一个挡得下。   霸世剑难练,因此,突破都是来自生死搏杀。   今次有突破,纯粹是在黄泉武域潜修光明真意的时候,忽然心念一转,鬼使神差般使出霸世剑。   一霎,犹如水到渠成,登时凝练四成精魄。   尽管其他几项按兵不动,至少霸世剑的突破可喜可贺。   九劫雷音,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突破。就连平时,谈未然只在脑海里尽量推演精魄。   蹉跎手嘛,依然四成精魄。自创是一条崎岖并充满泥泞的道路,没有进展不奇怪。万一忽然听到一句话就领悟了更多,也不奇怪。   现实时间接近十年,算一算小秘境的六年,修炼了十多年。这时间,无论如何也不能算少,结果却没有一门招法凝练精魄,没有一门秘术可以接二连三的突破。   若然是专攻一项,谈未然自忖凝练一门秘术总是大有可能的吧。   若然专注一门秘术,推到四阶,显然难不到自己。   若然专心一门身法,不说凝练精魄,练到圆满应当也不成问题。   偏偏没有一门做到最理想状态,最后微微一叹,满是感慨:“这就是多学多练的结果啊。”   虽然上述没有一样实现,可绝不表示他不行。须知,他这十多年里,主练了两门招法,两门秘术,以及一门身法。   同时练五门技艺,还可以样样都有突破,这比达成上述任何一种还要艰难。   必须承认,各家各派禁止年轻弟子多学多练,果真非常正确。   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多学多练的,像谈未然这样年纪轻轻就追求全面,基本上九成九会成为“会而不精”的榜样,纷纷倒在半途中,最终荒废天赋,成为别人口中一个又一个被拿出来当榜样的“陨落天才”。   不过,话又说回来,对旁人来说,这个年纪追求全面,绝对是自虐,等于找死。换了谈未然,那则是大大不同,他显然就是那九成九之外,余下那一分里的那个人。   旁人是练不得,求不得全面,谈未然则是不得不练,不能不追求全面。   说到全面性,谈未然谈不上独一无二。   但放眼天下,他绝对领先于所有同龄人,不可能有人比他全面。   谈未然昂头看看天色,掐指一算:“宗前辈不在武域,又是这个时间。哎呀,时间快过了。”   熟门熟路的拔腿飞射来到一座山上,半路上遇到了一路说说笑笑的燕独舞和蕊儿。燕独舞把头一扭,就剩下蕊儿出声喊了一声哥哥。   蕊儿和大师姐几人最近刚东极国的战场跟许存真一路回来的,跟柳乘风周大鹏几人来了个轮换。   上山来到草庐之前,林子妤唐昕云等人都已端坐,谈未然几人急忙安安分分盘腿而坐,专心一意地听宗长空讲道。   有时讲战斗。   有时讲种种见闻,以及行走天下的经验。   有时则阐述境界,诠释武道。   还有的时候,宗长空也“讲道”,别人的别家的“道”,和他自己的“道”。   行天宗没有后台,不晓得祖师爷是什么出身,崇信什么。总之,行天宗是道家宗派,经义博采众长,没有多少属于自己的东西,或是特别强调什么,除了四个字!   公平公正!   这四个字,深深地影响了宗长空的一生。   “……我相信这四个字,纵然是我最愤怒,最痛苦,最艰巨的时候,也最终没有动摇这个信念。”   “……我可以斩灭一个宗派,也可以放走一个凶手,而与好友反目……只因我坚信这四个字。”   宗长空环顾一眼:“……没有这个信念,我练不出光明自在剑,不可能凝出剑魂。”   “你的剑,你的拳当中,必然有一样是属于自己。可以是你的信念,可以是你的性格,还可以是你的意志,是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哪怕最基本的,你对一个招法的认知,也可以。”   “你有若干个选择,但只要缺了属于你的东西,则永远练不出精魄!”   谈未然来得不久,但没一会就听得如痴如醉,只觉内心砰然:“这个诠释,简直太清晰了,简直就是把精魄给剖开了展示。”   他所见过的人当中,没有人对“道”,对“信念”,以及对精魄的诠释能比得上宗长空。   宗长空完全没有藏私的意思,讲道所涉及的方方面面,可以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连许存真明空等长辈都可以在其中收获许多,可以想象,对谈未然等年轻人来说是多么宝贵的财富。   ……   中山荒界,陷落!   长安荒界,陷落!   不知不觉,战争正在成为荒界的常态,大家正在习以为常。   可能每隔上那么一些天,黄泉道或三生道每每攻下某个世界的消息,就这么悄然到来。   又不一定什么时候,突然就听到几个国家互相摩擦冲突,或者大打出手的消息。当然,很多时候,把“国家”二字直接替换成“世家”与“宗派”,照样时有发生。   还来不及习惯战争这件事,世人就发现天下太平的日子,已然渐渐有了一去不复返的势头。   意识到战争不可避免,并正在扩大化的人愈来愈多。作为一个时代里,亿亿万分之一里的一个,谁都挡不住这种大势。   要么努力适应它,要么等待它来改变你。   连续多年的战争后,边荒和天孤峰渐渐已陷落了大半。来自九幽天的黑与灰,则已在界标星图上给边荒与天孤峰大部分区域覆盖了又浓又重的黑与灰,仿佛天生带着绝望的气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黄泉道和三生道的进攻渐渐呈现泰山压顶之势,为此而心惊肉跳的人渐渐变多,大多数人正在一天天被黑与灰覆盖的边荒与天孤峰而认识到九幽天的巨大威胁。   从书山宗第一个呼吁修士驰援,到夜煌宗跟进。这些年里,大觉寺、厚泽宗,玉虚宗以及玉京宗,都陆陆续续发出了类似的呼声。   这种呼声的效果不能说没有,不过,在“六大”没有明显大动作的前提下,能被一句话就给忽悠去的并不多。   虽然“六大”都有人战死在边荒和天孤峰,但似乎没有促成什么改变,直到这一次……   玉京宗派人来访天行宗!   这是玉京宗的第一次,出人意料的是,此乃一次秘密来访,派来的楚人雄非常低调,到了山门外才报上大名和来历。   楚人雄一来就开门见山:“谈宗主,如今边荒与天孤峰的战事岌岌可危,倘若放任自流,恐怕黄泉道与三生道将愈发猖獗,危害天下。”   “正所谓唇亡齿寒!不论边荒天孤峰,还是九曲海中央荒界,本为荒界的一部分。今日我等各家各派若然坐视边荒与天孤峰沦陷,翌日便是他人坐看我各家各派的沦丧而无动于衷。”   谈未然转过脸,与在座的许存真与唐昕云交换一个眼神,然后微微颌首:“请楚大尊接着说。”大师姐之所以在这里,是被他拉来的。若非四师兄去了战场,他肯定会把四师兄也拉来参与旁听。   楚人雄对谈未然模糊的态度并不满意,加重语气:“印宗主派我来贵派,是有两个问题要请教贵派!”   “请说。”谈未然做了个手势。   楚人雄沉声道:“黄泉道三生道已成荒界大敌,我玉京宗既是天下之领袖,必不会袖手旁观,将来随时可能出手。届时,将有各家各派都随我玉京宗出战,不知天行宗若何!”   没等谈未然说话,楚人雄又接着说:“其次,接下来,为抵抗黄泉道与三生道,我派将力邀各地杰出年轻天才聚首于天孤峰,来一出杀敌夺魁之比赛,名为‘狩猎竞赛’。”   “谈宗主乃五十岁以下最杰出天才之一,印宗主希望宗主可以参与!”   几句话下来,作风出人意表的直接,但其实,印清泉就是专门挑楚人雄来的天行宗,看中的就是楚人雄这个有别于玉京宗的作风。   楚人雄话一说完,就牢牢盯着谈未然。他来之前,印清泉就对他说过这个曾经在谈判桌上跟他狠斗过一番的谈未然,他知道,别看此子年轻,却并非设想中的傀儡,而是真正可以做得了主,决定得了天行宗命运的人。   深深吸一口气,谈未然缓缓在内心对自己说了一句:   “这一天终于来了。” 第791章 阵营,邀请   楚人雄代表玉京宗提出的两件事,一个是类似演武的邀请。   另一个说直白点,就是问天行宗今后选择加入“六大”之中哪一方的阵营。   答案可以说非常艰难,又可以说非常容易。   难是难在影响重大,一个将决定天行宗的立场与未来。   所以说容易,是因为天行宗基本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   换句话说,自从把“大光明剑”通过玉京宗献给乾坤道的那一天起,天行宗就必然属于玉京宗的阵营。   若是转投玉虚宗夜煌宗等等,也许玉京宗可以不在意,但不等于玉虚宗和夜煌宗会接纳——前面你进献“大光明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我们呢!   从地理位置到道门经义,从宗派作风到人脉人情等等,统统都决定了,天行宗若是非要挑一个阵营,玉京宗虽不是唯一选择,但应该说是最合适的。   玉虚宗玉京宗直接掌控的有百个世界上下,然而,影响力则高达二三百个世界。这个范围里的各家各派以及国家,大多数正属于他们的“阵营”。   所谓“阵营”二字的意思,也就一目了然了。   进入“六大”阵营不是坏事,说简单点等于认了个老大,添了个精神领袖。好在这个老大多数时候是负责任讲道义的,自然好处多多。譬如你有危险的时候,老大总是要出面罩你的。   这种好事多的是各家各派求之不得,只是实力有限,想进入“六大”的阵营都没这个资格。   印清泉是知晓谈未然和天行宗的潜力,加上一定欣赏,还有宗长空在背后撑腰,这才轮到天行宗进入这个阵营。不然的话,换了别家,没有五六名破虚境,是别想直接跟玉京宗搭上这层关系。   当年印清泉主动对谈未然说的“合作关系”,实际上暗指的正是认可天行宗进入阵营。   其实,“合作”一事当年谈未然就答应了的。与其说楚人雄是代表玉京宗来问答案的,不如说觉得天行宗不在玉京宗影响范围,所以不太放心,才派人来做出最后确认。   装做考虑,又和大家商议了半天,谈未然爽快给回两个肯定的答案。   于是,楚人雄来了两天,便带着满意的答复返回。   不管天行宗将来有没有打破“六大”循环统治的决心,至少在这个时候,头顶上多个“六大”的保护伞,绝对是利远远大于弊。   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说以后……谈未然笑了,呵呵,再过二百年,还有没有玉京宗都成问题呢。   许存真对此若有所思:“从楚人雄来看,玉京宗是真有对黄泉道三生道动手的打算了。也该动一动了,老是呼吁别人动手,算什么意思。”   “我也觉得,就算不是马上动手,一定也有了计划。”唐昕云说,谈未然知道她说对了。   那个邀请,为的是“狩猎竞赛”。   接下来这次“狩猎杀场”算玉京宗临时起意,为了展现和扩大影响力而策划的。但其实,连玉京宗都担心参与者太少,又缺真正的绝世天才,特地邀请谈未然,就间接露出了少许心虚。   谈未然记得很清楚,当“狩猎竞赛”到来,就是荒界陆续转入全面对抗九幽天入侵的开始。   最没人在乎的,是那个邀请。   连同同门在内,没有人察觉,谈未然个人最真正在意的是这个邀请。   谈未然心想,我必须得做准备。   别的不说,一直没有突破,在刻意打熬的金身,如今也该冲刺七阶了!   ……   嗤……嗤……   破风声一阵阵,河流岸边,几条身影交错着发出刀光剑影。河水一次又一次被气劲轰得要么飞流向天三四丈,要么沉闷爆裂,以至大地都震了一震。   身影交错时,赫然看清其中一人是柳乘风,刹那直线快步,脚底下像是抹油了一样无声无息一滑一冲!   剑尖一丝寒光乍闪,剑魄!   一蓬鲜血顿时从对手胸膛上炸了开来。飞扬洒得漫天都是。   又死了一个!   该死的,这厮是叫什么柳乘风吧!混蛋!这种天才放到战场来算什么意思。   余下的几名对手激战中心中一凉,为首者扫了柳乘风几人一眼,暴喝:“走!”   柳乘风手腕一抖,正要追赶,被同伴给喊住:“别追了,小心陷阱。”   此乃东极与暮血之间的一次小小遭遇战,参战者是派来侦查兼清理战场的灵游修士,柳乘风就是其中一个。   像这样的微型战斗,上到一组组神照境,下到一批批战兵,中间还有一队队灵游境,在没有大规模战事的情况下,几乎每隔十天八天就会发生一次。   全是围绕着一个界桥城!   三年前拿下南华荒界,谈追有魄力有胆色,顺势赌了一把,攻入岁星荒界。赌了一把暮血军的后方空虚,结果拼着拼着,最后硬是从暮血口中撬下岁星荒界的界桥城。   接下来三年,东极军一直在涤荡南华荒界的各种抵抗力量。而暮血则暴跳如雷,当然不肯善罢甘休。   纵然拿不回南华,也绝不可再失去岁星了!   何况,有战略意识的人都看得到,岁星的另一个界桥城所抵达的,正是石田荒界!   别忘了,石田荒界民风剽悍之极,是公认的出色战兵,实际上,战兵正是石田荒界最有特色的“特产”。若被东极拿下石田荒界,那就不是普普通通的如虎添翼了……   暮血想要夺回界桥城,东极不可能放弃。于是,三年来战争一直包围着这个界桥城,好在曹珮守得漂亮,东极也深悉此乃未来进攻岁星的关键,一开始就不惜各种资源倾斜。   后来谈追又亲自坐镇南华荒界,才稳守至今。   柳乘风一行人回到东极军大营,将获得的情报和战果一一上报了,洗了个澡,干爽利落了一些。刚出来,就见到徐玉雄和凌宝儿等几名灵游修士拿着一本册子,对着他哈哈大笑:“请客,你一定要请客。”   “给我个理由。”柳乘风纳闷。   “新一期鳌头榜,你的排名是六百,你说你该不该请客。”   柳乘风一笑,答应下来,顺手拿过鳌头榜一看。嗯,前面有什么“狩猎竞赛”,他没留意,直接就翻到第一页。   第一页往往唯有一个名字,这是鳌头榜榜首应得的。   “又不是老幺呢!”柳乘风一页一页往下翻,内心的不爽一分一分渐多:“老幺没排第一就算了,总不至于连前十都进不去。”   还没看到小师弟排名多少,就被谈追派来的人知会一声。   见到林子妤的时候,柳乘风吃了一惊,还没开口,林子妤就对他和明空说道:“现在,立刻就随我一道回宗门。”   “啊?”刚替换唐昕云和蕊儿来到战场的明空和柳乘风满脑子迷惑。   可惜,连跟周大鹏道别都来不及,就匆匆上路。   余下谈追一人,他刚被林子妤透露了一些口风,隐隐知道一点东西。这期的鳌头榜多出一页,上面的内容是玉京宗号召天下英才参加刚策划的“天孤峰狩猎竞赛”。   为此,玉京宗将拿出一批宝物用于奖励。   为什么是天孤峰,为什么要召天下英才?这内容既简单又不简单,明白人可以读得出不寻常的味道。   沉吟一会,把林子妤带来的谈未然的信再拿到眼前,撕开来看了一遍,立刻感到震惊。   信里的内容除了对父母问好,说自己要去参加“狩猎竞赛”,就是婉转地告诉父亲:“‘狩猎竞赛’是玉京宗随时加入黄泉战争的信号,即是已经对抗九幽天入侵了。再接下来,只要战局不妙,出现伤及人心与士气的重大挫折,‘六大’随时可能号召荒界团结。”   此乃谈未然对未来局势的“判断”。   谈追相信儿子。   就凭谈未然的“判断”与谈追的坚信,再接下来,东极和暮血的战况虽然难料。但至少可以抢在停战前,把弱小的宁国或项国之中的一个拿下成为东极国的囊中之物。   谈追微微泛起一缕成就感:“停战之前,东极可以掌控四个世界。若是再顺利一点,五个世界也并非没有希望……”   ……   返回天行宗,明空和柳乘风才知玉京宗来访一事的来龙去脉,以及宗门的决定。   明空顿时愕然不已:“你们的意思是,让我带着谈小子和柳小子去参加那个‘狩猎杀场’?有必要吗,玉京宗搞不出新意思,无非花样翻新罢了,也不是玉蝶之会。再说,曾经不是说过,为防类似燕独舞的事再发生,类似的演武与交流,必须有长辈保护。”   许存真言简意赅:“你说得对,所以,你不去谁去,难道宗前辈去?”   就这么一句话把明空给堵死了。转念一想,玉京宗搞这个狩猎竞赛也许无聊,不过,天孤峰有三生道的人可以宰啊,宰着痛快啊!   修炼得一身香汗淋漓的燕独舞闻讯匆匆赶来,怒瞪着谈未然,仿佛他就是那个不让自己去的罪魁祸首:“我也要去!”   实际上,燕独舞没猜错,大家倾向于让她这位小公主一并去天孤峰战场历练,反正有明空和谈未然照料。最后,不让她去的人正是谈未然。   谈未然淡淡道:“你的内甲毁了,金身三阶,去找死吗。”   “真要想去,将来有的是机会……”   没人察觉,话里透着浓浓血腥气息! 第792章 我怎么出来了?   一个月后,天外真空。   一艘飞舰看似缓慢,实则飞快地航行在黑暗里,若不是飞舰本身发着淡淡的光,只怕会被黑暗吞没得根本找寻不出来。   飞舰是玉京宗的飞舰。   船首,楚人雄等几人笑着煮酒,可谓谈笑风生,说起今次的“狩猎竞赛”,却不免充满担心与无奈:“这狩猎竞赛,也不知是谁提出的,倒是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好主意。”   另一人叹息:“说归说,这事到底能不能成,能有多成,谁都说不准。”   “太仓促了,没准备。”楚人雄是个性子相对直接的人,一张口就把担心的说了出来:“办成办好了,可激励天下修士之士气。若办砸了,那便,那便……”   众人默默点头。   要说完全没有准备,也不全是。   “六大”都亲自举办了类似的交流或演武大会。至于原因,就不用多说了,为筛选天才,为收徒,为关系为人脉等等一言难尽。   “六大”起起伏伏,当今影响力最大的三个天才大会:一是玉京宗办的;一是玉虚宗的百里洞府之会,奖励最大好处最多,影响力扩散得最快;最后一个正是厚泽宗前些年刚搞完的玉蝶之会,影响力正随之日渐增强。   按玉京宗的步调,再过几年也要操办了。   奈何,遇上了这个时间,举办的意义不大,参与者肯定会大量减少。于是,有人想了个“狩猎竞赛”,又驰援天孤峰,又恰恰可以满足各种条件和需要。总之,若然办成,自然什么都有什么都好。   所以说,若说类似经验,也不是没有。   可这次,终究是跟以往不太一样的。   没一会,楚人雄几人就不再讨论这个有点头疼的话题,说起了鳌头榜。   鳌头榜从几十年前刚一出来,就饱受各家各派的敌意,乃至销毁。再到因种种原因,而在私下里悄悄流传,渐渐挡也挡不住了。到百里洞府前后,只因鳌头榜的相对公正,不再是年轻人喜欢,就连很多神照境以上都无可奈何的渐渐接受了那上面的信息。   然后,到这一次玉京宗因为“狩猎竞赛”是临时起意,事起仓促,没法等待消息一点点扩散发酵。只好设法联络到鳌头榜上,在上面载出了“狩猎竞赛”的相关信息,从而召集天下英杰来参与。   实际上,等于玉京宗承认了鳌头榜的存在。   历经几十年,杀也杀不掉,找也找不着,鳌头榜到最后还是不可阻挡的迅速风行天下了,谁也没奈何。   这玩意究竟是谁在背后搞出来的,至今已经变成一个谜了。也许就是玉京宗自己搞的呢?也许是玉京宗?谁都不知道。   不论是谁,都不能不承认,鳌头榜的风行有其道理,最基本也最至关重要的一点:它相对公正多了。   身份与出身,不再是评价一个年轻天才的重要因素!   战绩与实力,成为最重要的衡量根据。   要不是像现在一样闲着没事,楚人雄等破虚强者不大可能特意关注什么鳌头榜。这时,翻看上面一个个陌生名字,根据玉京宗的情报一一点评:“这几个不错,战绩不错,实力不赖……”   册子上,谈未然的名字后边被标注了一笔,祝山铭诧异道:“这个谈,谈未然也是被邀请的人?奇怪,是谁邀请的。”   “是印宗主。”楚人雄说。   众人微微一惊,这次玉京宗主动邀请的人不多,有鳌头榜前三十位,还有四十岁以下的又一批新生代的前三十位。   再有,就是对各大宗派,譬如“六大”;各大世家,再譬如霸原聂家,天外古家;以及裴东来等出名天才散修的邀请参加。   最后是零零散散的一些点名邀请,包括玉京宗认为天赋惊人,实力超卓,总之足够出色的。   谈未然属于第三种邀请。   他们都清楚,宗门发出去第三类邀请,堪称历历可数。   另一人扫了鳌头榜一眼,念道:“谈未然,排名第四十九位。灵游中期,是不怎样。五成剑魄,三成拳魄,不错……咦,六阶金身?确实不错。哦,还是东极国世子,天行宗弟子?天行宗?”   还没说到战绩,众人就觉得相当出色了,一听到六阶金身,当真惊讶得牙齿都快掉了。也有人隐约觉得听说过天行宗和谈未然的这两个名字。   楚人雄道:“你们再仔细看一看,最下面还有一句话。”   这一段的最下面特别备注了一句话,众人一看就忍不住吸了口气:“上述信息均得自十年之前。”   单单上述所提到的,便够得上鳌头榜前五十,算不上荒界最出色,但放在稍微次之的层次则毫无疑问。   十年之后的现在,又有多强。   众人面面相觑,楚人雄又道:“这谈未然曾去百里洞府,和玉虚宗的甘青棣与厚泽宗的夜春秋齐名。”   一人忽然一凝:“我也想起了,好像十年前,这小子还击败了……”抬头起来,一脸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愕然之色:“听说,当时杜庆元,常飞扬都被他击败过。那两小子难不成就是被刺激到,所以才狠狠闭关修炼。”   其余人大吃一惊,随即有人笑道:“不晓得是不是那次失败,那两小子发了狠的苦练,悟性还不赖,练出了三精魄。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   众人各个轻松的洒然一笑:“倒是有点可惜了,那个姓谈的小子不在,不然现在杜庆元就可以找他再切磋,看看十年下来谁变得最大……”   “他在。”   “啊,谁在。”   楚人雄环顾一眼,道:“谈未然在飞舰上。”   没错,几天前谈未然一行三人才刚在陌上荒界被接上飞舰。   此乃必然,陌上荒界与天孤峰隔得很远,单单靠谈未然三人自己赶路,估计不得个一年半载才能到。   人是玉京宗邀请的,又是顺路的情况下,玉京宗顺便带一带人,才是正该的,又不是多麻烦的事。   实际上,玉京宗带上飞舰兵分两路,就是为了一路接谈未然这些人。   接人事小,安危事大。   别看谈未然答应参加,要不是楚人雄代表玉京宗当着宗长空的面,亲口许诺一定保证谈未然来回路上的安全,天行宗上下绝不会放谈未然去参加什么狗屁的“狩猎竞赛”。   当然,参加“狩猎竞赛”的风险,天行宗可以承担。   但竞赛之外,就得玉京宗来承诺。   玉京宗邀请参加的人不少,但不是每一个都可以获得这个程度的承诺。别的不提,最起码,就某种角度来说,天行宗还算玉京宗的小弟,老大罩小弟,这点待遇该得。   况且,别看宗长空当时只做见证,一声没吭。可萧迹印清泉都清楚,谈未然要出事,宗长空绝对发飙,届时保证会有很多人跟着一起“出事”。   有资格,有实力对玉虚宗玉京宗玩蛮横的,耍流氓的,当今天下仅此一位。   所以说,谈未然三人在飞舰上,可以说一点也不奇怪。   想弄死谈追和徐若素的,在东武荒界一带一抓就是一大把,说一句四面皆敌绝不为过。换句话来说,有多少人想杀谈追夫妇,就有多少人想弄死谈未然。   玉京宗再不接壤东武荒界一带,多少也对东极国的情况和处境有一定了解,哪敢放谈未然三人自己上路啊。   “三师兄,依我的意思,你家里的人要不搬来东武荒界比较合适。”   飞舰上有专门练武的所在,谈未然和柳乘风身影交错,宝剑一摆就泛出重重剑影,一边打,一边说:“小不周山呢,那一带局势不大好。反正我是不大看好,那浮生宗云川宗求知宫名气不小,可内讧得厉害,实力也不是多好。”   “要不,陌上荒界?”   不是不行,不过,当前本土势力对天行宗颇为敌意,柳家活下来的人纵然搬来了,处境也不会太好。   “老幺你说得对,我决定了,搬到东武荒界。这次去天孤峰,要路过小不周山,正好通知他们搬迁。”柳乘风说。   唰唰唰!剑影涌动,谈未然和柳乘风身法不算太快,不过,剑却没有一次碰到。当终于碰了一下,刹那爆出一团漂亮的花火,转瞬填满这块空地。   “你看……”柳乘风眼神示意。   空甲板的一旁,俨然不知合适来了几批青年修士,大的有四十来岁,小的瞧起来也有二十来岁。观其服饰,多是玉京宗弟子,也不乏一些穿着杂色,服饰各不相同的人,则是另一些被邀请的人。   “那剑法有点意思,十分之勇猛。”有人注意到柳乘风的剑法。   “鳌头榜第四十九位……看来很寻常嘛,我只道是有什么特别呢。”有人留意的是谈未然。   几名二三十岁的新生代当谈未然眼神扫来时,故意把话说大声:“就这点实力也能排四十九?莫不是仗着年纪大吧……”一旁一个胖子躲在阴影里,有点心慌的推了推同门,又没发出声音来。   谈未然和柳乘风顿时哑然,互看一眼异口同声:“你来?我来?”   “你来吧,我能放不能收。”柳乘风哈哈一笑走出光罩范围,把地方让给谈未然。   谈未然没推让,转过脸笑吟吟道:“你们不用说,想挑战我的,只管来。”   那年轻人眼睛一亮,兴奋地第一个冲入光罩范围,昂头挺胸:“我是玉京宗门下柳……”   “你有没有内甲!”谈未然的话悠然,却节奏诡异的打断了那人的话。   “有!”这年轻人昂起头来,正要流露蔑视眼神,就看到一道光。   一霎,他感觉飞了起来,轻飘飘的没有一丝重量,仿佛遨游真空。只可惜,顷刻之间,就仿佛所有的重力和重量都回来了。   重重地轰地一下摔出了光幕,此人茫然不已:“怎么回事,我怎么出来了?” 第793章 卫有容   黑暗笼罩飞舰。   从飞舰露出来的甲板往外看,全是黑,黑洞洞的像是已经被黑暗给吞掉了,让人情不自禁的就感到恐惧。   所幸的是,飞舰本身焕发着柔和的光,令得来到甲板上的人们都可以看得见。于是,就见到柳小飞真的“飞”了起来,居然有那么一刹那,大家还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种特别的根本辨认不出来的奇异表情。   然后摔落在地上,不晓得屁股有没有摔成八瓣。不过,当他一开口,大家都觉得他的脑袋多半被摔坏了:“怎么回事,我怎么出来了?”   可怜的柳小飞!   不过,活该!不就是在同门里最早凝练精魄的几人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就这都够他炫耀那么久,至于吗。   “你连人家一剑都没接下来,当然出来了,不然还留在里面等人家请你吃饭喝酒呀。”同门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给了柳小飞不小的打击。   “不可能,我是玉京宗弟子,练的是上乘技艺,怎么可能是随随便便一个什么东极世子就能击败的。”柳小飞揪了揪头发,他不明白也不服气,猛然跳起来:“你这是偷袭!我不服!”   “别叫了!你不是他的对手!”某处的一个胖子忽然伸手拽了拽,又飞一样缩回手。   就在这时,第二个进入光幕的人像是飞弹一样直接砸了出来。别人正打算嘲笑两句,柳小飞就又一次抢在别人之前冲进光幕,双眼怒睁:“我不服!偷袭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堂堂正正跟我打一场,我就不信你接得下我的三成刀魄。”   三成刀魄?谈未然微微一惊,至多三十岁的年纪,和蕊儿同样属于新一代人,有这个实力,果然不俗。   端详这个年轻人,谈未然忽然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现在轮到新一代冒头,来挑战他们,渐渐取代他们了吗。   不晓得当年的李扶风那一帮人是不是这么看待二十年的他和甘青棣这一代人,是不是有这种怪异的感觉。   若按正常发展,他们这一代人是应该随着新生代的崛起,渐渐被取代,渐渐沉寂。直到成为渡厄境之前,也不会再得到像年轻时代那个程度的关注和名声。   对世上九成九的人来说,一生中仅此一次。   遗憾的是,谈未然这一代并不正常,其次,他们生在一个更不寻常的大时代!   谈未然忽然失笑道:“好,就堂堂正正的接你三成刀魄,来吧。”   柳小飞内心狂笑,哈哈哈,没见过那么蠢笨的人,让我一出手,你还有机会吗。我可是玉京宗弟子,练的可是玉京宗的技艺,这什么东极世子,什么天行宗的功法技艺,又怎么可能比得上玉京宗的呢。   我三成刀魄,至少可当别人的五成精魄!   当柳小飞踏步一刀,斩出黑气滚滚,如有一头黑龙瞬间狂扑。他终于没忍住哈哈哈大笑,是兴奋的。   第四十九位?   不就是年龄大了一点吗,修为强了一点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步一步,刀魄气势提升到最巅峰,仿佛一霎轰破了天空,那黑龙狰狞着释放最可怖的威能。   谈未然偏偏一动不动!   难道吓傻了?柳小飞当然知道不可能,但他就是这么产生了这个念头,也忍不住自己的得意心情。   黑龙将要吞没谈未然的,谈未然微微弹指,殊途剑激射,掌心迸出一缕紫芒。刹那膨胀出遮天蔽日的气息,轰隆,宛如狂雷震世。   可怕的雷电犹如九天神雷,涤荡着世间一切。   黑龙刀魄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被雷电直接摧枯拉朽的碾得灰飞烟灭。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不可能!   没有人知道柳小飞一刹那在内心里喊出了多少声不可能,但他长大的嘴,险些呆住的眼神,无一不彰显着他的内心活动。可惜,来不及喊一声,就像暴雨天被连环雷劈了三下的倒霉蛋。   头脸微微焦黑之余,更是全身散发着淡淡的黑烟……   可怜的孩子。阴影里的胖子摇摇头,这批新生代没见过谈未然的实力,他却见过。单单只凭十年前的实力,哪怕十年来谈未然一点进步都没有,也不是柳小飞这可怜孩子能抗衡的。   当然,也是倒霉的孩子。   要知道,此乃飞舰上,是黑暗真空的环境,哪来什么灵气给你凝聚威能呢。在这样一个修为因素被放到最大的环境下,柳小飞一个灵游初期,怎可能是谈未然这个灵游后期的对手。   柳小飞等人不一定不知道天外真空的种种特殊,到底是第一次来,没经历过,就自然想不起来。   好在柳小飞一演示,这批新生代就有人隐隐想到了,原本的挑战想法立刻取消:“不挑战了,反正不在天外真空里挑战修为比我强的,那太吃亏了。”   “不急,又不是一直在天外真空,总要去到大千世界的。到时候,有的是机会……”   新生代们有点不忿,觉得谈未然是占了修为的优势。不过,修为差那么大,他们也不蠢,再有挑战之心也得悻悻放下,个个心想这次狩猎竞赛天才云集,等到了天孤峰,别说四十九位,就算是第九,也能遇得到呢。   击败这帮老家伙,然后就是我们成名了!   处于这个时期的人,大概就都是这么锐气,这么自信,仿佛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拥有整个世界。   谈未然暗暗好笑,见没人挑战了,跟柳乘风一个眼神,一起溜达着要走。刚走了没两步,后面一边喊着“谈兄”,一边追上来。   本以为又是挑战,结果扭头一看,哈哈一笑:“是你呀。”   追来的是个胖子,玉京宗那个炼体胖子,见状憨憨一笑,挠挠头:“原来谈兄还记得我,我真怕谈兄不记得我这种小人物了。”   小人物?谈未然失笑:“等你炼体有成,就小不到哪儿去。再说,你们玉京宗弟子随便一个走出来,那便是天才了。”   “哪儿的话。”胖子连连摆手,别人也许有“我是天才”的自觉,他是万万没有。   见状,柳乘风豪迈一挥手:“走,边喝酒边说。”   尽管前次就有些欣赏这个炼体胖子,可直到这次飞舰上,才终于知道胖子的名字。   胖子本名是卫有容。   有容乃大的有容,可惜,最后变成了容量。   当这边聊得兴起,飞舰另一边的楚人雄几人则感知了整个挑战的过程,沉着脸:“这个柳小飞……亏他想都没想清楚,就敢挑战!”   有人劝了劝,话锋一转:“那谈未然的剑法,是鳌头榜上提到的九劫雷音?那不是妙音谈的传承绝学吗。他施得举重若轻,可见功底。就不晓得,他十年来有多少进步。对了,他十年前跟目前这个榜首的卓倚天比,如何?”   “当年百里洞府,谈未然跟甘青棣,夜春秋齐名,据说实力伯仲之间。”楚人雄对谈未然的情况了解得相对多一点。   六年前,卓倚天参加玉蝶之会,几乎击败所有人,当中包括厚泽宗几名名声在外的杰出弟子,弄得当时险些下不了台。   好在厚泽宗有个夜春秋最后力挽狂澜,夜春秋与卓倚天之战震撼当时。据说,两人各自展露出可怕的双精魄,至少一门是五成精魄,以及一门四阶秘术,在激战中展露的实力,把包括厚泽宗在内的所有人震得目瞪口呆。   卓倚天玉蝶一战,名扬天下!   夜春秋一战,名声更上一层楼,在随后一期鳌头榜险些登上了榜首。   至于玉蝶一战的结果,所有消息里都是卓倚天输了半招。   然则,又有某些传言夜春秋亲口当着厚泽宗长辈的面承认,那一战是他和卓倚天平分秋色,把长辈给气得两眼发昏。可惜是小道消息,不足为信。   楚人雄等人倒是知道一件事:卓倚天所在的卓家乃儒门世家。   想起这,有人低低念道:“卓倚天和夜春秋可算不相上下……夜春秋又与甘青棣伯仲之间……又与谈未然不分轩轾……”   众人表情有点难看,祝山铭哼声:“岂可这般算。杜庆元在飞舰上闭门练气,等他出关,让他去跟谈未然切磋一场就是了。”   “他和常飞扬苦练十年,没道理胜不过一个谈未然。”   楚人雄等人想要附和,但毕竟不是没有思想和主见的人,又岂会想不到:常飞扬和杜庆元十年苦练,进步不小,谈未然难道就在玩早恋搞对象,荒废天赋?   这时,一个沉如闷雷的声音在众人耳边滚滚而起:   “闭嘴!”   顾朝龙缓步而入,怒容满面:“你们啰里八嗦的什么狗屁玩意,今次‘狩猎竞赛’是我派大事。办好了,我玉京宗名望满天下,自可领袖天下。”   “若然办砸……”   众人心头一凛,顾朝龙冷冷扫视,众人只觉犹如心脏被刺中一下:“你们也说了,卓倚天力压群英,若非夜春秋,玉蝶之会结果若何……”   “天行宗追随我派,他谈未然就算半个自己人。”   没有夜春秋,厚泽宗就丢人了。   顾朝龙再道:“明白我派为何‘邀请’各方天才来参加了吗。” 第794章 一统大荒域界的谕令   来到飞舰里的一个房间前,楚人雄内心有些说不出的忐忑。   玉京宗五大渡厄里,萧迹潜修多年,基本不再露面了,属于大家都知道有这个人,但大抵上从没见过。大家敬重萧迹,但很难在实际上对这位老祖有多少畏惧。   反而顾朝龙因年龄的关系,较为常露面,是几名渡厄里较为频繁参与宗门事务的那个。加上他的成名时期,大概又是楚人雄等人刚起步修炼前后的事,所以不少破虚境敬畏他,多过萧迹,楚人雄就是其中之一。   “进来吧。”声音从屋里传来。   楚人雄步入屋中,见顾朝龙盘腿而坐,自己也跟着盘腿坐下来。顾朝龙久久没吭声,他等了良久,一时没忍住试探的出了一声。   沉寂一会,顾朝龙睁眼:“你这个性子是改不了,对你将来的修炼是好是坏,都说不清了。总之,不管你将来如何,至少渡厄境对你,应当问题不大。”   楚人雄讪讪不已,他的性子就是这么比较直爽。这要是换做很多年前,他就属于那种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真的一点不夸张。也就是年龄大了,又在玉京宗这么温润委婉的风格里熏陶了这么久,才算是把他给熏陶出一定城府。   见他表情,顾朝龙都忍不住一笑:“你是本派最有希望达到渡厄境的人之一,我与萧老祖几位寻思,有些事也可以适当地跟你们几个说一说。”   “本派今次特别点名邀请了谈未然等人,知道为何吗。”   楚人雄点头道:“为了压阵,万一常飞扬他们三个输了,可以有别人站出来。您不是说了,他天行宗追随我派,勉强算是半个自己人嘛。”   一顿之后他没忍住,终于辩驳:“老祖,常杜纪三人实力出众,乃荒界这一代的佼佼者,不可能输。实没必要找别人来压阵,玉蝶之会不过是意外,怎可能一而再发生。”   “常杜二人十余年前输过。”见楚人雄还要再辩,顾朝龙微微摆手:“不争这个,我也希望这批弟子们争气点。然则这种事,就犹如荒界第一高手,不全是你强就可以。”   “总之,压阵的意思有一些。然则,更重要是别的……”   还有别的涵义?楚人雄大吃一惊,顾朝龙缓缓接着道:“你可知东极国?”   “谈追,谈未然之父!”楚人雄还真知道。   顾朝龙微微颌首:“东武荒界一带,如今以暮血,留夏、东极三家独大。东极虽为后起之秀,然则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有后来居上之势。半年前,涂海宗的一名皇子徒弟和几名弟子被软禁,借机于暮血这个铁杆盟友公然撕破脸,全派迁徙到东极,这便是时局的一个小缩影。”   楚人雄知道这事,半年前这事刚一发生,就闹得震动一时,连玉京宗都特别关注了一番。要知道,涂海宗可是从暮血建国开始就是铁杆盟友的,居然说翻脸就翻脸,甚至投靠东极国。暮血可以说颜面大失,实力损伤不少之余,更是令得人心惶惶。   谁知道到底是涂海宗不厚道当了叛徒,还是暮血做事太阴险逼走涂海宗?   说到这,顾朝龙话锋再转:“今次点名特别邀请的人,多是我派阵营出身。冯跋是烈火宗真传弟子,窦明川是窦家子弟,谈未然乃东极国世子……”   愈听说到这些名字,楚人雄就愈是困惑。直到顾朝龙说出下一句:“将来,我玉京宗的九曲海战略,就有一部分着落在这些人身上。是以,更该笼络,而非敌对。”   楚人雄猛然一震:“九曲海战略?”   虽然这个时候,在这个飞舰上,又在这个屋子里,不可能有人窃听得到自己的话,但顾朝龙依然不自觉地把声音放低许多:“道门要求我玉京宗,必须拿下大荒域界。”   楚人雄的心脏一刹那都快要窜出喉咙了,只觉得嘴巴发干:“老祖,‘拿下’这话的意思是……”   顾朝龙颌首:“就是你理解的那个,一统大荒域界!”   楚人雄狂吸气,第一念头想到的是战争,颤声道:“道门怎会有这样的谕令?”   此话一出,顾朝龙眼神深不见底。关于这,他们上次请教过聂牧人,只可惜聂牧人说得语焉不详,不过,萧迹他们也隐约听出不少:“据说,上天界的各大道门发生重大变故!”   当楚人雄刚一想到别的,顾朝龙就一字一句道:“没错,玉虚宗等派,也接到了相似的道门谕令。”   必须一统大荒域界!   这消息太有冲击力了!   一下子获知这么震撼的内幕,楚人雄足足消化了半晌,喃喃自语:“大觉寺衰败,争不动。书山宗新入‘六大’,实力不足、夜煌宗太沉寂,影响力有限。能一争天下的,唯我玉京宗,玉虚宗和厚泽宗。”   说到这,一时默然。   至此,便也就一目了然了。若早布局九曲海,待将来拿下九曲海,玉京宗便有了天大优势,等若是一下子领先了一大步。   楚人雄反复思量,道:“弟子明白了。”   玉京宗在九曲海有少许的局部影响力,但影响大局是绝对做不到。因此,想布局九曲海,谈未然冯跋窦明川等人无疑十分重要。   顾朝龙欣慰一笑:“告诉常杜纪三人,必须与谈未然等人处好关系,尽量笼络住这几人,将来再一举收服为己所用。”   微微一顿之后,补充道:“特别是谈未然。此子既是东极世子,武道潜力出类拔萃,才能亦出众。不管常杜纪三人,还是别人,谁可笼络此子,乃至收服此子,非但可将东极纳入囊中,亦可多出一个极出色的强大臂助。”   ……   从顾朝龙的一番话后,楚人雄祝山铭等人便约束住弟子,尽量少去无事生非的挑战谈未然。   实际上,有没有这一番约束,都不大可能再出现频繁的挑战。   有柳小飞的前车之鉴,明知这个环境适宜谈未然这种灵游后期发挥,谁肯再去丢人现眼。人家是年轻天才,又不是年轻脑残,哪怕骄狂自大,也不等于智商是负数连眼前的东西都看不到。   鉴于此,像是其他几个年纪差不多的人,一来二往渐渐熟悉后,对谈未然半是玩笑地感谢道:“你是不晓得,你没上飞舰之前,我们应付这些小鬼的挑战,真的烦人。”   从玉京宗一路直奔到陌上荒界,接了谈未然一行三人后,又一路去各个世界接被邀请的天才修士。   不知不觉,当谈未然登上飞舰一个来月后,陆陆续续便云集了不少天才。有蕊儿那个年龄层次的新生代,也有谈未然的同龄人。   新一代天才对于挑战老一代天才这种刺激事,感到跃跃欲试。尽管有柳小飞的前车之鉴,仍然总是有新来的人死心不息,断断续续一共尝试挑战了十来次。事实证明,修为在天外真空的环境的确优势不小。   然而,同龄人输掉其中两场,也证明哪怕环境有利于修为高的,这个修优势不一定代表全部。   冯跋和某些人不无感慨:“后生可畏啊!”   谈未然听到,只觉得十分违和。话又说回来,当他看到蕊儿这批新生代的崛起,偶尔也会有一种“我正在老去”的错觉呢。   大概运气不错,新一代的锐气碰撞上谈未然这一代,在飞舰上的日子主要形成了这两个阵营。于是,对上新生代少年时,大家都成了“战友”,不少人一来二去的居然相处得不错,互相间的挑战无形中少了很多。   反正谈未然上面还有四十八位呢,单单飞舰上,就至少有不下七人的排名比他高。   要挑战,也轮不到他。   当然,飞舰上对柳小飞一战的知情者,不管是同龄人还是新生代都一致认为,这个排名肯定不是谈未然的真实实力。   别的他们不清楚,但从与柳小飞一战来看,大家都可以肯定,谈未然不是鳌头榜上提到的灵游中期,而是后期。哪怕别的技艺没有一丝一毫的提升,仅凭修为的提升,排名就一定可以飙升不少。   也许前四十名,也许可以进入前三十位?谁知道。   飞舰上的日子,除了埋头修炼,就是结识了其余人。   若知玉京宗的某些心思,谈未然必佩服不已——在飞舰上的日子不是一天两天,都在一艘飞舰上,一路下来难免会有接触有来往,若是处心积虑,真可以结交不少人。   谈未然虽不刻意追求,但仍然在一次次接触往来中,陆陆续续结交了卫胖子(卫有容),冯跋等人。   没多久,当杜庆元出关,见了谈未然,出人意料的没有发出挑战,只是有意无意流露出几分交好之意思。不过,谈未然对此人与常飞扬始终有那么一点的看不顺眼,又不好拒绝,表面与杜庆元呵呵呵,实际嘛……   玉京宗派出两艘飞舰,另一艘飞舰走的是边荒一带的路线。这条飞舰走的是另一条路线,不经边荒。   只因路上时不时要绕路去接人,尽管没接多少人,着实耽误了一些时间。   尽管如此,三个月后,飞舰终于抵达天孤峰地区! 第795章 天孤峰,大乾国   天孤峰地区,重阳荒界。   此乃大乾的国度所在。而大乾,正是天孤峰一带最强的国家之一。   无疑,也是天孤峰地区对上三生道最有力的抵抗势力之一,所有人都期待,都指望着大乾能给大家带来哪怕一丁点的希望,一次的胜利。   遗憾的是,大乾也不一定能保证他们可以抵抗得下来,更不要说获胜。   此时,大乾的又一次重重的惨败给这个国家带来了遍地哀声,每一个人都可以感受到空气里那压得喘不过气的沉重。都城,是一国之心脏,气氛更压抑,更痛苦。这一切简直就像梦魇,像是心脏被攥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迎来下一次失利,直到心被攥爆。   事实上,已经有人开始绝望地认为,对上三生道完全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更不可能获取胜利。有趣的人,这种人多半也是之前最对没成气候的黄泉道三生道最嗤之以鼻,视而不见的人。   人,真矛盾啊!   大乾皇帝一直很希望有机会可以展示大乾的军威,向所有势力证明,大乾有实力成为这一带的霸主,有资格成为这一带的领袖……   但现在,当无数人无数势力把目光投射在大乾身上,希望可以带来一次胜利,可以成为领袖的时候……经过两次深深的挫败后,大乾皇帝深深地踌躇着后悔着。   皇宫的气氛压抑得像是地狱,正当大乾皇帝满心烦乱与痛苦的时候,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   这时,天空之上,滔滔不绝的云朵呈现出漩涡的形状,撕扯着空间。直到顷刻之后,一艘巨大飞舰突然出现在视野里。   死气沉沉的大乾皇帝像是嗑药了,摇摇晃晃地一个健步蹿起来,手死死扣着栏杆,用一种近乎于呻吟的语气道:“终于来了!”   “玉京宗终于到了!”   “援兵来了!”   这时,都城的百姓无一不是发现了遥远空中的巨大飞舰,渐渐茫然的人们一开始还以为是三生道。但很快就有知情者大喊大叫出来,告诉了所有人,这不是敌人,而是援兵。   是大乾,是天孤峰,期待已久的援兵!   轰!像是澎湃的火山,整个都城哗的一下子喷薄出无比的热情和狂喜。   “援兵?我们有援兵,哪里来的?”   “是玉京宗,是玉京宗派来的,没错,我想起来了,是那个狩猎竞赛。玉京宗不但自己来了,还带来了大批天才修士,我们一定没事的。”   “就是,那些天才修士来了,身边又怎可能没有长辈陪同。”有人一个不小心就真相了,激动大喊:“我们大乾有救了。”   “我们天孤峰有希望了!”   战斗不可怕!   死也不可怕!   可怕的是,没有后援,没有希望。   明明三千荒界,可天孤峰和边荒打得死去活来,打得脑浆子都出来了,别的地方却对这里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对这一切毫无表示。   某种程度上,有那么一部分最终熬不住,选择投降黄泉道三生道的某些势力,是被这种没有希望没有曙光的局势给逼出来的。   北海荒界是第一个陷落的,迄今为止,已差不多三十年。可直到今时今日的这一次,方才对烽火连天的两大地区有成规模的援助。   飞舰刚来到,第二天,大乾皇帝就急不可耐地请了所有人参加宴会。   之后几日,又请玉京宗,又请了明空等一路陪同而来的长辈们,商议种种大事。   抵达大乾,对很多人来说,最令人兴奋的就是终于可以互相挑战了。   天外真空环境特殊,飞舰之中地方太小。可到了大千世界,那就不存在这些问题了。于是,刚到没两天,就有人兴冲冲的到处找人挑战。   身为天才修士,不会连这点自信与锐气都没有。最重要的是,大家来参加“狩猎竞赛”,有别的一些原因,可主因不就是可以跟同龄人交流吗。   交流,可以是切磋,当然也可以是挑战!   谈未然和柳乘风躲着所谓的挑战到处走走看看,了解局势和情况:“咱们运气不错,跑得快,暂时还没多少人来挑战我们。”   “师兄,你高兴得太早了,我这个前五十里排名垫底的,要不是跑得快,最多两三天,保准有的是人来挑战我。”等一帮自信满满的新生代在排名靠前的人身上撞了满头包,其余人就知道该按部就班了。   要这样来,谈未然这个前五十里垫底的,自然就集中火力了。   刚打算到黑店弄点消息,就在踏足进入的同时,迎面就有两人出来,见了彼此微微一怔,又互相点了点头便走了。   “这两人,飞舰上见过。”柳乘风记性很好。   黑楼的情报多数属于大方面,譬如要问三千荒界什么地方出了什么大事,问黑楼多半有答案。但要说你要知道某某世界某某人的信息,那就多半无功而返。   好在黑店一般是本土人士开办的,有本土人脉在,一般又在龙蛇混杂的界桥城混,多少会有一些相对细致的情报。   翻看了没一会,便看到一位好友的名字出现:“风吹雪?他来了,几时来的?”   上面就是提到,风吹雪等几人到来之后,没有在重阳荒界等待“狩猎竞赛”的开始,而是去了战火连天的战区。此举在三个月前,一度带动一些提前来到的天才修士也前去战区。   “啊,燕行空也来了。”谈未然瞥到燕行空的名字。   有趣的是,接下来在“听风阁”又遇上了先前那两人。   “听风阁”是天孤峰一带的情报势力,类似于金蝉堂和烟雨楼。   得到朋友的最新消息,令谈未然振奋。一路打听和搜集消息,获知刚刚重挫大乾的惨败,也从许多人眼里看到了充满希望的眼神,更从一些败亡后撤退到大乾的人的口中知道了他们曾经的绝望。   看到这些人又哭又笑,又醉又苦。看到他们时而为亲族同门的死而悲戚,时而为没有希望没有援兵而愤怒,曾经为这感到绝望的心情……   “师兄,你说,如果我们北海荒界当年刚一失陷,即获得援兵,那该有多好。”谈未然心酸,自然自语道:“我猜,若然那时‘六大’出手,一定可以把这次黄泉战争给扼杀在萌芽阶段。”   “‘六大’均是庞然大物,反应必然迟钝,肯定赶不及出手。”柳乘风安慰地拍拍小师弟的背。   “师兄,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未必是赶不及出手,也许是不愿出手。”谈未然反问,把柳乘风给问得张口结舌,他完全没想过有这个可能。   但谈未然想过,不止一次。   不知为何,他总是想到当年那个被天龙寺派出,似乎为了寻找九幽天的牵引坐标的宝生。   当年宝生临死前转述的那句话,至今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   几日后,某地。   阴云滚滚,化出可怕的雷暴。仿佛人在云层里,更犹如人化身成了雷暴,遮掉了半边天空,委实可怖。   此一击堪称厉害,只可惜,他的对手却更生猛,一剑横空而出,赫然仿佛瀑布逆流,奔腾之上九天。   两下精魄一碰撞,爆出的气劲推得围观者都不由自主地运转真气方才站稳。   有人禁不住赞道:“现在的年轻人真厉害。”   此话被人听到,顿时有一些谈未然这一代的人或是点头赞同,或是嗤之以鼻。当然,新生代又为同为一代人而骄傲,又觉得自己不输对方而不忿冷哼,还没太多的城府,那复杂而矛盾的心情摆到脸上,显得十分有趣。   谈未然忍俊不禁,一旁柳乘风问:“老幺,你觉得如何?”   “还不错,杀得了人。”谈未然这个评价真不错,像是东武荒界的凌宝儿乐影韩惊飞等人也号称天才,可绝对连“不错”的评价也拿不到。实话实说,能入他之眼的,的确都不寻常。   只是这话被不远的人听到,连连瞥了他和柳乘风几眼。   接下来没一会,则又是一场原本就约好的挑战,这一战打到最后的胜者防御较为出色。   谈未然给了一句评价:“也不错,不容易死。”不远处的人听到,又连连把眼神瞥过来。   柳乘风察觉到,道:“你小声点,这时候想挑战你的人可不少。万一涌过来,烦也烦死了。”   这种挑战不好较真。杀?无冤无仇的,下不了毒手。重伤?那又容易被惦记上。   可要不下狠手,别人根本就不怕,一窝蜂就来挑战了,真像三师兄说的,烦也烦死了。   说到底,不管是被邀请来的,还是主动来参加的,大家都是天才,谁比谁差,比过才知道。谁不是自信满满,谁不是锐气十足年少气盛,没亲自交手,是不会轻易产生“哦,我不是他对手”这种想法的。   就是怕麻烦,谈未然这几天才躲着挑战。   挑战没关系,得有合适的对手。   谈未然烦恼的抓抓下巴,和柳乘风眼神示意,转身就走。边走,柳乘风边问:“老幺,你觉得什么对手,你才有兴趣,鳌头榜前百?”   “不好说。”谈未然摇头,话音被背后突如其来的一声喊给打断。   “站住!”   “我何希文,挑战你!”   柳乘风向小师弟挤挤眼睛,谈未然一口吐气转过身,是之前听到他们交谈的那几人中的一个。   挑战果然避无可避! 第796章 避无可避的挑战   狩猎竞赛,各地天才云集。   单单从这来说,就可以知道,挑战是无可避免的。不管往哪儿走,往哪儿待,都一定会遇上来自各地的天才修士,区别只在于知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对你发起挑战!   没遇上挑战吧,这种冷遇会有点难过。   遇上挑战吧,一次两次,渐渐你就会觉得这太烦了。   从不少人在飞舰上就跃跃欲试,就预见落地后,一定少不了挑战。于是,趁着打听消息,熟悉局势,躲了几天,只可惜,在这个环境下,挑战毕竟是不可能躲掉的。   若然遇上合适的对手,谈未然和柳乘风不介意主动挑战。   总之,当这个何希文发起挑战的时候,谈未然不觉意外,更不觉惊喜。反正迟早要来,要面对,那就干起来吧。   “‘前辈’,你口气不小,希望手底下的实力,莫要让我失望!”   何希文和朋友们的年龄不大,正属于新一代天才,对上谈未然这种口气大到不得了的“前辈”,多少觉得不满,一心打算捍卫名声。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况且在他们眼里,谈未然根本就不是什么老虎呢。   “何希文啊,这个人我好像在鳌头榜上看到过……”   “废话,来参加狩猎竞赛的,有多少人是鳌头榜上无名的?这个何希文,就是鳌头榜第四百余位。”   新生代能进入四百余名,绝对算得上同龄人中一流了。   想当年参加百里洞府之前,包括甘青棣裴东来等人在内,算上谈未然自己,也只比这个排名强上一些而已。   “要不,我来?”柳乘风道。   “别,迟早的事,我来吧。”   谈未然拒绝了,对那边的何希文竖起三根指头:“三……”   话音未落,一晃之际,他就犹如滑行着出现何希文身畔。有意识的顿了一顿,让对方出手,屈指道:“……二”   “好快!”何希文大吃一惊,好在谈未然有意一缓,给了他出手的机会,立刻暴喝,凝神一拳轰出二成拳魄,自信十足!   他这一拳之下,早已经击败过无数人,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一拳毫无疑问将可以击败这个“前辈”,甚至更多人。   他错了!   “一!”   此声一落,谈未然鬼魅般回到柳乘风身边:“我叫谈未然。记住,你输得不冤,不要丧失信心。”   何希文茫然地,身不由己地飞了出去,他连怎么败的都没弄清楚。多亏谈未然手下留情,用的是蹉跎手,而非霸世剑。   三声之后,何希文落败。   谈未然?这个名字似曾相识,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肯定不止一次。   许多人想着想着,有人想起来,脱口而出:“我想起来了,是谈未然!”   废话,当然是谈未然,人家都说了不是。   那喊出来的人被鄙视得大急,气得跳脚:“是那个谈未然,鳌头榜上有的。”   马上有人一抹储物袋,拿出最新的鳌头榜一看:“啊,是第四十九位!”   何希文的朋友们大吃一惊,连忙对何希文道:“没事,输给这家伙不丢人,人家是鳌头榜前五十的呀。”这话倒是把何希文给安慰了一把。   零零落落围观挑战的众多人里,一名气场颇强的女子扭头道:“这就是你以前说过的那个谈未然?好像不怎样。宫希言,你就这点眼力,连这样的人也斗不过?”   宫希言目光一凝,对着这位双胞胎姐姐不爽道:“哼,宫希音,小看他,倒霉的是你自己。”   混入另一堆人群里的一人眼里闪出一缕阴狠:“谈未然!”   符野在人群里瞥了谈未然一眼,却默不作声,想起当年百里洞府的遭遇,死去的青梅竹马……若非有这个谈未然当时救下他,他就没命了。只可惜,崔思雎死了,星斗隐脉被灭,他想复仇也没了方向。   不,他有方向。若不是玉虚宗设下百里洞府那个圈套,勾引身怀法则功法的人自动飞蛾扑火,他所爱的那个女孩儿又怎会葬身其中!   玉虚宗有百里洞府之会,厚泽宗有玉蝶之会,玉京宗有狩猎竞赛,谁知道是不是另一个陷阱。表面上冠冕堂皇是荒界领袖,实际上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都肮脏卑鄙无耻。   他符野,绝不放过这些道貌岸然的畜生!   “他居然露面了,真难得,都有十年了吧。”陆放天对隋云雀道,充满感叹,却着实佩服谈未然。   “当年那个‘徐未然’真是他?”隋云雀内心震撼,难以相信。   陆放天微微点头,压低声音道:“知道就行,别泄露出去,当年百里洞府答应过他。”   不远的地方,剑傲白对姐姐剑傲霜说:“他就是谈未然。”   剑傲霜坚定不移道:“我想跟他打一场!”   没多久,剑傲霜就失望。   想挑战谈未然的一下子冒出不少人,排队也轮不到她。   不过,她是剑傲白的亲姐姐,跟着小不周山地区陆放天杜预等人一并去拜访谈未然,倒不成问题。   接下来连续几天,谈未然索性找了一座酒楼,专门用来招待一一来访的人。这些人里面,有的是来挑战的,有的则是闻讯赶来的熟人和朋友,像陆放天等人就是后者。   至于前者嘛……   “老幺,来杯酒。”   “好嘞。师兄,你接着。”谈未然哈哈一笑,斟了一杯酒随手掷飞入不远处的演武场里。   柳乘风一把接住顺势往嘴巴里一倒,提剑之际随手一抹嘴上酒迹,哈哈一笑。一冲起来就宛如一道狂龙,瞬间刺出惊人剑魄,将对手给劈出场外:“哈哈哈,又一个。这是今天的第五个了,比这位老弟弱的就别来烦我了。”   “想挑战我师弟,先过我柳乘风这一关再说。”   这个办法就是他想出来的,谈未然嫌麻烦,他对此甘之若饴啊。   柳乘风,上一期鳌头榜排入前三百,若无意外,这亦是他的最高排名。   一大群不管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就信心十足打算挑战谈未然的人们面面相觑,是打呢?还是被打呢?这是一个问题。   再自信,碰不到谈未然也没用啊。   “师兄,谢了。”谈未然微微点头,扭头刚和陆放天几人说了一会,就听闻一阵哄闹声,陆放天等人脸色微变。   只见酒楼之外,赫然有一名青年修士显然不满意,一脸倨傲地一剑直冲,像龙卷风一样的剑魄瞬间几乎可以将酒楼都夷为平地。就在这时,谈未然微微回首,眼里凶光一闪:   “滚!”   一道光瞬间在所有人的视网膜里留下了一缕残痕,待得一睁眼,那突袭的青年修士胸腹之间喷溅大量鲜血,狼狈尖叫着轰隆隆撞破了两面墙疯狂逃窜消失。   “好快,太快了!”所有人骇然。   谈未然稍稍吃惊:“咦……有意思!”   此人剑魄竟可残存一半!难怪这人敢于挑战他,原来剑法相当特别呢。   眼看龙卷风般的剑魄将毁掉酒楼,霸世剑应付这个无能为力。九劫雷音一样不成。   对了,小盾拳。   刚想到这,谈未然骤然一念陡生,一念反转,掌心迸出一缕……光明!   光明?谈未然一霎莫名地怦然心动,只觉抓住一缕灵感,对了,光明!   掌心的光明膨胀得无以复加,竟然犹如在掌中凝聚,不,是释放出一轮奇异的烈日。   之所以说这轮烈日奇异,是因它俨然是一个无底之洞,吞噬掉蜂拥而来的剑魄。   一眨眼后,犹如雨过天晴,那些剑魄竟然在谈未然掌心里消失无踪。   我这一招,究竟是剑魄,还是算拳魄?   别人是先练刀剑拳掌的招法,才凝出具体真意。   我先凝练光明真意,然后过了几年,才寻得一缕灵光练出具体的刀剑拳掌招法。   谈未然闭眼回味之时,其余人等已是惊呆。   说来话长,实际从青年修士突袭,到谈未然反击得手,青年修士受伤逃窜,最后“吞噬”剑魄,仅仅三息时间而已。可说是兔起鹘落的工夫里,就发生了这一切变故。   谈未然非但毫发无伤,更显轻描淡写……鲜明的对比放在眼前,由不得众人不心惊。   要知道,那青年修士好歹亦是排名二百余,比柳乘风还高一点点,却连谈未然一招都接不下。   是鳌头榜弄错了,还是第四十九位真这么强悍。   好快好厉害的一剑,不晓得自己能不能接下来。剑傲白两姐弟互看一眼,战意昂扬,不一定是挑战,切磋也可以啊。   “这招……”隋云雀惊疑不定,陆放天等人迟疑,比划道:“谈兄,你这招煞是特别,有什么道道。”   “我也不知。”谈未然苦笑,伸手释出些许光明真意,五指一伸一屈,殊途剑从掌心出现,一样凝聚出光明真意:“……这是拳,这是剑。我练了那么久,也没听说过这种事。”   陆放天目光询问,谈未然表示没事,陆放天这才试着伸手过来,亲自掂量一番,脸色立刻变古怪。   剑傲霜和剑傲白两姐弟,以及杜预和隋云雀纷纷跟着试一试,一个个目瞪口呆:“还真是分不出来,拳剑都一样,完全分辨不出那一边强哪一边弱。你们谁听说过这种事?”   众人异口同声道:“反正我没听说过。”   立刻面面相觑:“不会罢,真的人人都不知道?”   不远处飘来朗朗之音:“在下也许知道。” 第797章 先天真意   “在下也许知道。”   众人纷纷扭头往声音处一望,立时个个不约而同地浮现同一个词:好俊!   隔了几桌坐着一人,此人皓齿明眸,一副凤表龙姿。令人不由赞好一个俊美的人儿,可惜,俊太少,美太多,过于男生女相。   当众人仔细再看,就察知不对。哪里是男生女相,分明就是个扮做男装的女子。   此女没刻意伪装,仅仅做个男子装扮,就透着这股明艳。若然去除这些装扮,回归女子本貌,又当是何等妖娆的绝代佳人。   谈未然站起来邀请道:“敢问,这位姑娘高姓大名,能否为在下解惑?”   女子端着茶杯走过来,有着一股子丝毫不弱于男子的大方坦然:“在下姓纪,先前贸然听到几位所说,一时冒失插嘴,还请诸位谅解。”   见几人微微一笑,表示不用在意,这女子端详谈未然一眼,示意道:“我刚刚想起,曾在一本孤本古籍里读到过一些相似的描述。不知,谈兄能否再演示一下?”   这当然易如反掌,谈未然再凝出真意。一股为剑意,一股乃拳意,根本强弱难分。   纪姓女子微微一探,细细感知,果真如陆放天等人所说,这两股真意竟是一般无二,完全分辨不出谁强一点,谁弱一点。   就连气息,就连气势,就连真意给人的感觉,都是完全如出一辙。这才是谈未然陆放天等人最奇怪,最想不明白的。   须知,真意难以转化,没法剑拳掌指完全通用。   倘若是拳意,不等于随随便便可以用剑施展出拳意。反过来,一门剑意也不是赤手空拳就可以自由使出。   比如霸世剑,用拳来使,绝对使不出精魄。别说精魄,能不能使出真意都是一个巨大的疑问呢。   又比如九劫雷音,若是转用拳头来使,谈未然可以肯定,精魄不要指望,真意可以使得出两三成。   能使出多少,一来是你有没有刻意练过,二来纯粹视乎招法的特点。   如若不然,大家练一门就可以高枕无忧,又何必辛辛苦苦练那么多种真意精魄。   可谈未然此刻展露出的光明真意,却是大大不同寻常,可以自由转变,通过剑拳掌指施展出来。严格来说,这不算太稀罕,毕竟有些招法就自身特质来说,相对容易转变一点。   那些少数招法的转化,必然分主次,即是说,你练就的是拳魄,转化成剑掌指则一定远远不如用拳头施展出来。   关键在于,谈未然的光明真意并非如此。   不论剑拳掌指,都可以施展出一模一样的光明真意,并且如出一辙,根本分不出强弱。   无怪乎大家一见之下,都这般吃惊诧异,这事本身根本就违背了常理。   纪姓女子秀眉蹙起,感知一会后,秀美的眼睛暮然一亮:“谈兄所凝练的真意,果然不同寻常。敢问谈兄,可是‘光明’?”她一眼瞄向谈未然,显得颇有余韵。   这一眼犹若秋波宛转,流转时竟有一刹那的勾魂夺魄,便似也令得在座几名男子心跳都要将加速了。   可惜,谈未然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对他来说,这女子再美,也只是刚遇上的路人。随便跟个路人聊两句都要动心眼,挖空心思去琢磨人家有什么潜台词?那是神经病。   微微一顿,见他没反应,纪姓女子又道:“如若我没料错,此乃大好事,是谈兄之造化。”   “这话怎么说的?”隋云雀有点不太高兴,这女子一坐过来就到处乱丢媚眼,合适吗。   “我且问一句,谈兄,你是先凝真意,再有的招法。”纪姓女子端详谈未然,不知是否错觉,总觉得她的眼神有些奇异:“不知,小妹猜得可对?”   光明真意啊。还真是先凝练的真意,至于招法?倒现在都还没有呢。   加上过去的十余年里,主练身法秘术等等,反而没什么心力来练光明真意。令得这门真意凝练了好几年,却根本没形成招法。谈未然若有所思,看来这里边还有一些道道,见状爽快道:“不错,先有的真意。”   先有真意,才练招法!陆放天剑傲白等人无不呆住,还有这种事!   纪姓女子道:“小妹曾从古籍上读到,世上之人,无一不是先练招法,再有真意。此乃天然之顺序,犹若……”此女顿了顿,似在考虑如何形容,笑吟吟盯着谈未然:“犹若看人,必定先见其表,方知其内。”   众人不由点头同意,纪姓女子道:“然而,这却非定数,天道之下并无绝对。从来自有极个别人,却可在千载难逢的机缘巧合下做到先得真意,再练招法。凡是这般顺序者,再将真意融入招法之中,剑拳掌指无不可通用,完全不分强弱主次,皆可精通。”   纪姓女子又眼波微微一转,对着谈未然道:“古籍提到,此种情形,古人自在其上冠以‘先天’一词。谓之为‘先天真意’。只可惜,此种人太少太少。”   听到这,陆放天等人个个猛的倒吸一口气,骇然不已:“那岂不是只练一门真意就足矣!若然如此,省下来的时间,便……便……可练别的。”   几人同时看向谈未然,心想莫非他的金身是如此练出来的?   若然当真如此,倒也没那么震撼了。要知,若只练一门就可以通用剑拳掌指,自然省心省力还省时,省下来的再随便练点什么,都可以领先于别人。   当然,这想法就是在陆放天等人的脑海里一转就消失了,谈未然可是十年前就会两种精魄,外加秘术和金身的。这绝非省下一点时间和心力就能做到的。   愈是如此一想,几人反而愈觉得谈未然带给他们的震惊愈强烈。   谈未然却不知几人的心里活动,仔细想想,问道:“有‘先天真意’,想来多半就有‘先天精魄’?”   纪姓女子对这个问题并不奇怪,反而流露出一种更奇怪的眼神:“不错,确有‘先天精魄’。只可惜,凝练‘先天真意’,是需千载难逢。想凝‘先天精魄’,就更需天大机缘。在此小妹要提醒谈兄一句,从古到今,凡是刻意追寻此道者,往往一无所获,反而常常不自觉而沉溺其中,直至荒废。”   无须此女解释,说到这份上,莫说谈未然这个当事人,便是第一次听说“先天真意”的陆放天几人也恍然大悟,暗暗替谈未然感到可惜。   不能说“先天真意”不好,奈何提升要求太高,除了过人悟性还得有惊人机缘,提升几率无限接近于零。这一来,对于谈未然来说就意义不大,没必要追寻这个。   当众人沉吟,纪姓女子嫣然一笑,眼波流转道:“谈兄,有人挑战。”   “我是法至阳!”   谈未然闻声扭头,只见一名体态不粗不壮,却给人以粗壮雄厚感觉的青年大步流星向他走来:“鳌头榜第一百五十八位!现向排第四十九位的阁下讨教!请接招!”   这个法至阳的声音异常洪亮,仿佛每一声都像是洪钟所发之音,给人以一种气势宏大的气场。尤其是其一步步进逼,加上一声声衬映,端的是将那气场展露得淋漓尽致,若是胆气小一点的,说不定还没交手,胆气就先丧了三分。   只可惜,法至阳遇上的不是别人,是谈未然。   当法至阳靠近酒楼,凌空踏足,一拳平平无奇推了过来。将要接近谈未然的一刹那,骤然惊爆出一道白雾涟漪,形成恐怖的音爆,浑厚无比的声音瞬间直冲谈未然。   谈未然同样平平无奇地一挥拳,划出一个奇异的弧度,对轰了一下。陆放天等靠近谈未然的人,却纷纷在这时听到轰的一声,顷刻间就完全充斥在耳中和脑海里,堪称异常出色的音攻……   可这声音,外人根本没听到,只见到两拳碰撞之下,谈未然三尺之外的事物纷纷炸裂,犹如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动。   好强的力量!不对,不是真气形成的力量,而是……肉身之力!谈未然微微挑眉,暗忖:“除了三成拳魄,此人还有炼体!”   只见一时间,砰砰砰的震动在空气里不断爆发。   法至阳像是一道旋风,围绕着谈未然疯狂的发起进攻。陆放天等人颇有一点受困于这音攻的独特,连忙纷纷躲开,没一会,谈未然身边左右就只剩下音爆之后的奇异镜像了。   不知多少人看得是如痴如醉,目瞪口呆:“不算卓倚天这帮老一代的,法至阳在鳌头榜新一代里面,算是排得上前五十的吧……”   “岂止,肯定是前三十!”   “上次玉蝶之会,法至阳最后虽然败于车千秋之手。可车千秋是这一代人里肯定属于前五的,输给他不丢人,况且,法至阳这几年又变强了,一年前才击杀了一双夫妻大盗,要知道那里面有一个可是神照境。他提着血粼粼脑袋去领赏的时候,不知道吓坏了多少人。”   有人听到这,忽然觉得有看头:“呵呵,谈未然是老一代排四十九的,法至阳算是新一代前三十。这排名嘛,在各自的同龄人里,也算差不大,你们说谁赢……”   “不好说,这个谈未然名气虽不大,可他的实力信息,鳌头榜十年都没有刷新过哪怕一点。”   观战者当中有人失声叫道:“这谈未然岂不是十年前就有了前四十九的实力……” 第798章 恨之入骨,畏之如虎   “这谈未然岂不是十年前就有排入前四十九的实力!”   当有人惊骇一脱口,众人各自心下一凛,按这一想,还真没错。   鳌头榜标注得明明白白,谈未然的个人实力已有十年没有更新过了。就这,依然稳稳待在前五十,连一些战绩出众的同龄人都冲不下来。   当然,法至阳等新一代根本就不在乎这个,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   有没有实力,是老虎还是猫咪,打过才知道!   排名?就是个参照而已,管个屁用。若然有用,大家就不用打开打去了,一有矛盾啊,翻开鳌头榜就分出高下。   最重要的是,排名这玩意,不就是打出来的嘛。   你法至阳车千秋谁可以击败谈未然,就有机会冲入前五十。换句话说,谁可以击败卓倚天,谁可以有机会问鼎榜首第一。   即是,五十岁以下荒界第一!   果真是一个教人想想就心头发烫的荣誉和头衔,谁不爱这个,不争个高下,难道还不可以给自己争一口气?   击败他们,就是大前提,就可以弥补年龄的差距。   法至阳知道对年轻修士而言,三十岁和四十岁会多少形成差距,但他从来不相信这个差距可以大到新一代根本无人能进入前五十的程度!   这个差距,绝非无法弥补,不可战胜。   他不相信,是因他自信。作为一名散修,他能一步步从无数散修里脱颖而出,一步一脚印的走到今天,成为新一代的前三十,绝对是一个令人吃惊的成就,这给予了他很雄厚的信心。   但没人知道,这个时候,他的自信正在一点一滴的被磨掉!   谈未然端坐着,就抵挡下了他的所有攻击。每一拳,每一下音攻,仿佛都不在话下,他的掌心似乎有一个诡异的太阳黑洞,可以吞噬掉所有的一切,包括声音在内。   酒楼外边的观战者只看到,他像旋风一般把谈未然包围起来,甚至带动起大风,把酒楼里的事物都随之一并吹飞了。   看来,谈未然像是一个被动挨打,连还手的气力都没有。   可法至阳知道,对手有多么游刃有余。他甚至从应对手段隐隐察觉,对手是在拿他试招。   再这样下去,丢人的就是自己。不行,必须出绝招!   “嗷嚇!”法至阳狂喝一声,声震方圆百丈,每一个人都被一声喝得心神摇曳,将他在音攻上的功力展现。   四成精魄!   法至阳把自己隐藏下来的实力,在这时展露出来。这一招,他只能用一次,原是想再遇上车千秋时,再用出四成精魄来扳回一城,没想到还没遇上车千秋,就眼看着保留不下来了。   对上谈未然如此强敌,哪儿还有什么保存实力的余地。   不如尽情施展,不管是输是赢,都可以毫无保留的享受战斗乐趣!   一霎时,尖啸铺天盖地,爆出可怖的音爆。   若仔细看,即会发现随着一拳打爆,尖啸骤然而起的同时,仿佛声音化为无穷无尽的浪潮。不,是剑气,那尖啸声就像成千上万的剑气,从法至阳为中心撕裂掉正前方一整个扇面的空气!   撕成粉碎!   酒楼百丈以内的无数人在这一刻纷纷只觉身体仿似也刺痛起来,顿时大骇,不由个个守住心神,抵挡这可怕的音攻之术。   音杀之术,无影无形,实乃可怖之极。   眼看着音杀扑到谈未然面上,将要淹没掉谈未然,可就在这时,谈未然终于动了,一翻手出了一剑。   是灵剑!该死,这些宗派弟子就是幸福,一身装备随便用。法至阳发出曾几何时谈未然曾经有过的类似感叹,说不上是不屑是羡慕还是嫉妒。念头刚一浮现的同时,一抹紫色绽放,瞬间闪耀,夺去了整个世界的光彩。   法至阳模模糊糊能感觉得到,音波一刹那像是撞上了一面坚硬的围墙,然后被一只强横的大手硬生生给抹掉一部分,霸道得不得了。   至于剩下一部分音波,他迅速就感应不到了。   雷电轰击在他身上,法衣崩裂,甚至像蝴蝶一样四分五裂翻飞掉,他被紫色吞没了。   好生恐怖的气息!   法至阳人在其中拼命抵抗,惊骇心想,怎会有这般极端的力量与气势,一出就把他给吞入其中,根本教人逃无可逃。   只是紫雷之威能堪称霸道,一个触碰就让法至阳感到毛骨悚然。就在觉得自己这回要重伤的时候,紫色忽然烟消云散,噼里啪啦的雷光退散,露出酒楼的本来面目,他的对手掌中有剑,剑尖上残存的紫色雷电缓缓灭掉。   “我居然没事!”法至阳茫然,忽然感到后怕,这要是重伤,就错过这次狩猎竞赛的机会了。   真蠢,我真蠢。所谓的一次挑战,有狩猎竞赛的好处吗。   当法至阳懊悔反省的同时,酒楼上谈未然挥剑尖雷光,把殊途剑收归金府之后,微微有感扭头一看,先前那位纪姓女子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此女大有来路!遗憾不知是谁。   放下念头,谈未然对法至阳朗声道:“兄弟,有没有兴趣上来喝一杯。”   莫不是找我去羞辱我吧,法至阳心想。环顾一眼刚一咬牙跃上酒楼,还没坐下,谈未然就递来一杯盛满的酒:“来。你很不错,值得一起喝一杯。”   其余人举杯,陆放天诚恳道:“法老弟,不怕老实说,我十年前才三成精魄,你比我了不起。废话不说,喝一杯。”   法至阳微微怔住,忽觉心头舒坦许多。   没人察觉,数里外一个容颜娇媚的女子和几名青年俊彦一道说说笑笑,刚登上另一座酒楼就感觉到这边的战斗。登上酒楼高出俯瞰过来,将将看到这一战的尾声。   那娇媚女子一眼看到谈未然的时候,掌中茶杯被捏碎,一张俏丽容颜不为人知的刷一下煞白,眼里飞一样掠出一丝狠毒之色。   “可儿姑娘,请坐。”充满柔情的声音把王可儿从过去的记忆里唤醒过来。   她记得谈未然,记得刻骨铭心!   她绝美的面容上,秋波宛转,不管落在谁人身上,谁不是立时砰然心动呢,仿佛是连身子都酥麻了:“你们看,那边好像有人在挑战呢,那个人好像很厉害。”   娇娇柔柔的模样,简直能把几人的心都给融化掉。   如此美人,如此风情,谁可熟视无睹。   所以,王可儿愈发厌恨那个谈未然,她这般容颜,这般绝色,那人竟不知欣赏,三番四次对她熟视无睹,甚至险些被辣手摧花了。   这个谈未然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上次百里洞府,若不是被人救走,她真的就没命了!   不知是她的美色太厉害,还是几个青年男子真的迷恋她,就这么一句话就自己栽进去了:“能有多厉害,不就是一群不知所谓的人凑在一起瞎胡闹。”   另一人一名青年流露一丝自傲,矜持道:“只有真正的强者,才值得出手。”   若换了别人,王可儿可能会不介意让这几人出手给自己出气。但是,就这几人?不是王可儿瞧不起他们,这几人单单靠自身不可能对付得了谈未然。   哪怕十年前的谈未然,这几人也绝不是对手。   必须得更强,更有背景的人!   她要亲眼看到谈未然死掉!   ……   到了傍晚,试图挑战谈未然的人多数都获得了消息,知道谈未然今日在酒楼摆开架势迎战,只可惜着实不少人懊恼又给错失掉。   不过,这点后悔错过的心情到了隔天,立马荡然无存。   原因十分简单,只因这一晚不晓得是不是有修士闲得无聊,还是在琢磨准备挑战的对象。总之,那修士大概目睹过谈未然的某一场或几次迎战,下意识的翻着鳌头榜,又是瞎想瞎琢磨之后,顿时察觉到一个小小的不同。   好像不对,谈未然除了一门拳魄外,好像会两种剑魄……   到了白天稍微再一打听,可以确凿无疑。没错,谈未然会的不止两门精魄,除了鳌头榜上说到的两种,最起码还凝练了一门精魄!   三精魄!   不少人一想到这就立时倒吸冷气,只觉得可怖。   能凝练三精魄,绝对悟性超卓,此乃毫无疑问的。纵然大家都年轻气盛,不觉得自己不如谁,但也正因为热血尚在,才不会下三滥到否认事实,这个年纪就凝练三精魄,天赋没得说。   无疑,谈未然凝练三门精魄的消息一传出,就引来无数关注。   谈未然名气不算大,出身宗门籍籍无名,在此之前,关注他的人还真没多少。毕竟,鳌头榜排名不高,不但没战绩,还沉寂十来年都没出来露面过。   别说他,就是曾经轰动天下,率先完成对神照中期首杀的甘青棣,随着这些年的完全沉寂,如今只排第四十四位,不也成了世人口中昙花一现式的流星。   现今有人提及,每每还有人故作矜持地表示“天才夭折,令人扼腕”。   要不是夜春秋有玉蝶之会垫着,估计处境也好不了多少。   当然,相对来说,背靠两大宗派的甘夜二人单单在名气上就比谈未然响亮无数。谈未然一没有多大的背景,二没有大宗派的宣传和突出,当年与二人齐名的他,从名气这个角度来说,确实像是昙花一现。   凝练双精魄的,虽没有一百,也有三五十人。可要说身怀三精魄的,即便放眼三千荒界,当真屈指可数。   因此,当三精魄一出,谈未然名气大振,个人辨识度陡然增强。 第799章 重逢风吹雪   三精魄消息,令得谈未然名气大振。   名气响不响,谈未然个人不在意,可他不能不替东极国着想。   对于凡是有志建功立业的人来说,一个势力有着名扬天下的继承人,肯定要比一个默默无名的继承人选择性强许多。   他的名气愈响亮,名声愈好,别人选择东极国的可能性就愈大。   名气是需要时间来沉淀的,带来的影响力和好处,同样需要时间来发酵和产生作用。总之,那是将来的事。   就眼下来说,三精魄一事对谈未然来说,最大好处是乱七八糟不知所谓的挑战少了很多。   不是他不愿接受挑战,只是一些灵游初期,刚凝练一两成精魄的人也来挑战,那算什么?戏弄他啊,把他当练功石啊。   比这更烦人更离谱的,是一些完全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他认为他可以击败你,实际上根本不堪一击,连精魄都不必就能击败。这种人总觉得你不接受挑战就是怕了他,你击败了他也只是你耍手段耍心机耍流氓,反正他就是老子天下第一,就是不承认被你击败。   在这种情况下遇上这种人,杀又不能杀,别说谈未然,就是玉京宗的杜庆元柳小飞等人也得捏着鼻子躲开一点,心想你等着,这次事一过别再让我碰上,碰到就直接弄死。   想找谈未然挑战的人多,是因他排名位置不好,不多不少,刚好第四十九。   再想一想以前,曾不多不少,刚好排在第九十九。   一个卡在前五十,一个卡在前百,全是关键排位,摆明是引人来挑战啊。要不是觉得鳌头榜还算公正,他简直都怀疑,是不是鳌头榜编撰者有心在坑他。   不论谁排名在这个位置,就是理论上前五十里的最大软柿子之一,挑战他,付出成本最少,一旦成功,则回报最大。   所以前些日子打算挑战谈未然的人,全是五十以外。   遇上这种事,谁不想来试着捡便宜,若是软柿子,自然就多踩谈未然两脚。   幸好,当三精魄一事传开,不少人顿时知难而退,也不乏反而战意昂扬的人。遇上后者来挑战,谈未然倒不介意切磋一下。   实在修为实力不行,又缠夹不清的,还有三师兄柳乘风帮他过滤一遍。   接下来的日子,陆陆续续又遇上不少来挑战他的人,还好,多数都具备一定实力。除了一部分被柳乘风打发掉了,余下够强的,才由谈未然迎战。   饶是如此,二三成蹉跎手解决不了的,四成九劫雷音一出,就拿下了。   二三成霸世剑解决不了的,同样一招四成九劫雷音一出,也没有拿不下的对手。   别说青莲吐息术,就是六阶金身,也仅仅只在战斗中施展过三次。说得难听点,就是连他的剑魄拳魄都挡不住,连他的六阶金身都逼不出来,能有多大威胁。   谈未然的失望不言而喻。   挑战多,是排名。素质不如,还是源自排名。   谁都是往上看,往上挑战,第四十九位以上的当然没兴趣来挑战他。   要说车千秋等新生代,年少气盛,心高气傲,自然把目光投向二三十之前的,认为那才是同一层次的。   像谈未然这种实力大于排名的,又显然现在瞧不上这点排名,要不就不太在乎排名。谈未然自己就是一个典型例子……   虽说也不是没有实力又强大,又想挑战谈未然的。奈何,这次“狩猎竞赛”玉京宗玩得真的十分大,一批又一批天才修士源源不断到来,不敢说三千荒界的所有天才都来了,但观其趋势,怕是至少有一半够得上的都正在赶来。   所以嘛,要人家来挑战到谈未然,那还有得慢慢等。   哭笑不得的是,多场挑战打下来,上次融入光明先天真意之后犹如太阳黑洞的防御招法,原本是妙手偶得。在一次次挑战中施展磨练下来,竟然渐渐成形。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自创一门防御招法。   另外就是,来挑战的多了,接触的多了,有互相看不顺眼的,恶言相向的。也有一些来往得不错的,也有谈得来,像法至阳这种互相欣赏的,也不是没有。   总之,谈未然和柳乘风认识不少人,结交不少人。交恶一些人的同时,也被一些人给惹毛了。   谁都一样。   卫有容脾气这么好的人,都曾遇上贱人气得想大开杀戒。   要不是有玉京宗和大乾国维持秩序,玉京宗又一再严厉重申严禁杀戮,并极为严厉地逮住几个违反者杀鸡儆猴。否则,等“狩猎竞赛”开始的这些日子,早就出现生死搏杀了。   这时,到来的各路天才不计其数。   有卓倚天等世所公认的绝世天才,有宫希言姐弟,以及陆放天这种在某个范围有名的地区级别的天才,也有限于一界一地的天才。当真数也数不清!   不久,程冲凌宝儿等五人来了,花了一些灵石搭了别家的顺风飞舰来的。   五人里有程冲周玉凌宝儿,还有两人是东武荒界的宗派弟子,都算得上东极国的人。   据说凌宝儿还是主动要求来,让谈未然有些欣赏。据说乐影也想来,只是来不了,慕云曹珮等人是没兴趣来,战场才是他们的天地。   可惜,李舟龙没来,傅永宁也没来。这两位没来的原因异常简单,超过五十岁了,不能参加“狩猎竞赛”。   没来的,各有各的理由,年纪超过五十了,没兴趣啦等等。   但还有一种,仔细留意就可发现,玉虚宗影响范围的天才修士来得不多。不过,有趣的是,玉虚宗倒是派来了宋幽若和柳子然,一副我有响应的模样。   当“狩猎竞赛”日渐接近,到来的天才修士反而渐渐少了(距离远,很多人宁可提前几个月来)。   这时,燕行空从战区回来了,带着几名新朋友来找到老朋友,互相认识一番。谈未然对他竖大拇指:“我服你,走到哪都可以结交不少新朋友。”   从战区回来的还有风吹雪!   当风吹雪出现在谈未然眼前的时候,谈未然内心的喜悦迅速扩散,仔细打量风吹雪一会,终于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上次一别就有二十多年了。我要以为,要不了多久就可以重遇的。”   一袭白衣的风吹雪冷着脸,就像风雪一样冷,可当谈未然大笑,他也没忍住让眼里泄露出笑意:“我也没想到。你一直不来寻我,我只当你成了世子,便瞧不上我们这些平民了。”   谈未然笑得愈发灿烂:“你就扯吧,我还以为你修炼成绝世高手,对我这个老朋友不屑一顾了。”   几句话过后,谈未然收拾欢快的心情,用力对风吹雪拥抱一下,将对这份友情的重视展露其中:“见到老朋友,真好!”   一下拥抱里藏着热情和真挚,风吹雪静静地恬淡一笑:“说这种好话,是无济于事的,等下切磋,我会痛快击败你。”   谈未然嘿然道:“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这么些年下来,你肯定不是我对手。”   两人这边有的是无数话要交流,一旁跟风吹雪一起来的一名青年却挠头挠脸:“我在这里,我就是在这里,怎么就没人看见我,怎么就没人介绍我……”   青年愈说愈急,越想越气愤:“……我呢,我呢……你们两个莫要太过分,装什么看不到我呀!”喊到最后,声音隐隐带着一点泣音,悲切大叫:“你们两个就恋奸情热吧,有了新人就不要旧人,小没良心的。”   风吹雪瞪此青年一眼,眼神煞是无奈。谈未然之前还真没注意这人,这会儿一眼瞥去,吃了一惊:“秋小白?你和风吹雪是朋友……”   被丢到一边半天没人理的正是秋小白,参加过百里洞府,进入过十二地支,在里面也曾交谈过,只是那时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个共同的朋友。秋小白亲热的搂着风吹雪的肩膀,一派趾高气扬的嬉笑道:“岂止朋友,我和小雪是原配!”   “不准叫我小雪!”   被搂着的风吹雪脸都快绿了,摊摊手一脸无奈,对谈未然道:“他是秋小白,我和他各自在母亲腹中时,险些被祖上指腹为婚。小白是个无赖痞子,不用管他。”   谈未然顿时乐了:“莫非差的是性别?”   面对两个随时可以耍流氓的朋友,风吹雪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实则对重逢谈未然充满欢喜。   ……   天空云层滚滚,形成奇特漩涡,一条飞舰从之中仿佛一冲出来。   这一幕虽就在一个城池的上空,许多修士抬头看着天空,但没人多少人对此表示惊奇,只因飞舰飞梭来去的一幕幕早已不是第一次。看多次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当邹伯韬袁谷兰等人与其余人一边谈笑风生,一边从飞舰中走出来。郁朱颜发现自己纵是想要亦步亦趋的跟上,却也做不到,只因身边前前后后早已簇拥过来一群青年人。   挡住了她的去路,也阻塞了她的退路。   不过,总算到了“狩猎竞赛”。   若无意外,谈未然应该会参加,也许早已到了。想到这,郁朱颜毫无察觉的一霎微笑,仿佛百花盛放,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只一个笑就迷倒了四周的人们。   此时,一名灰衣青年正从界桥出来,此人似有一种独特气场,竟是身边一丈以内根本无人靠近。   灰衣青年微微昂头,战意像是快要形成实质。   “……我来狩猎了!”   没人知道,裴东来来了! 第800章 七千!   继君子殿派人来到后,不久,菩提殿与真武殿派的人都陆续抵达。   这时,“狩猎竞赛”刚刚进入最后十天的倒计时阶段。   真武殿很忙,君子殿一样很忙,忙于到处接触天才。不管郁朱颜愿不愿意,这就是君子殿交给她的使命与任务。   这令得她来了半个月,都没有时间去找谈未然哪怕一次。每一天围绕在她身边的人实在太多了,仰慕她的人,爱慕她的人,不计其数。   虽然“招蜂引蝶”是一个贬义词,但实话实说,如果去掉其中的贬义色彩,再用来描述她每天被一群群男子簇拥环绕的场面,当真异常形象。虽然,她并不愿意。   她可以拒绝,但君子殿的“郁仙子”却没法拒绝这些烦人的人和事。   好在谈未然没忘了她这个朋友,来悄悄看过她,只是她身边人太多,凑不上来。所以,她和谈未然的重逢,仅仅是隔着数十丈的相互凝望,深深一眼。   然后,相视一笑,充满默契。   虽则四周熙熙攘攘喧闹无穷,然,她与谈未然却犹若被一种力量抽离那个世界,去到另一个所在独处。   每每回味那默契一眼一笑,郁朱颜的心脏就像是过电一般。   好在接下来谈未然终于寻得一个机会,跟她有过一次短暂的碰面:“找个时间见一面。”   “等竞赛开始,我再去寻你。”   尽管只来得及说了几句话,不过,见到总好过见不到。   渐渐地,当“狩猎竞赛”进入到最后五天,曾此起彼伏络绎不绝的挑战和被挑战,短短两三天里就少了大半。   为什么?   最近和谈未然风吹雪混在一块儿的秋小白一针见血:“怕受伤呗。挑战什么时候都行,狩猎快开始了,再受伤就冤枉大了。”   “怎么,你不知道吗?这几天有人发现那个好杀的裴东来来了,连着好几天不少人去挑战,结果把那小子惹怒了。碍于玉京宗规矩,是没杀人,可那小子毒啊,每次都把人打得重伤不起,少的得修养一两个月,多的嘛估计得调养个一年半载的。”   “……干得漂亮!”谈未然佩服,问道:“裴东来几时来的,怎么这时才有他的消息?”   “他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一个人来,不摆排场,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秋小白不屑:“你关注那小子干什么,别是想跟他做朋友吧?我跟你说,千万别想,那人……”   说到这,秋小白露出回忆之色,情不自禁地摇摇头:“我见过那小子,我总觉得那厮就不是能当朋友的人。”   倒数第三天。   所有的挑战基本停下来,秋小白这厮这个时期虽然胡闹,可他的洞察力确实非凡,挑战停下来就是怕受伤。万一再出裴东来那种狠人,伤到参加不了,才真真委屈到死呢。   再说,竞赛要开始了,无疑将成为下一期鳌头榜的主要排名参考。   所以,谁能告诉大家,之前的挑战有毛的意思啊。   竞赛!   没错,现在很多人提起来,是称之为“竞赛”,只觉得是比个高下的东西。   可在谈未然的心里,“狩猎”才是重点。   裴东来对着那些口口声声喊着“竞赛”的人不屑一顾,他是为“狩猎”而来。   倒数第二天,界桥城依然风风火火,或者说到来的人更多。“狩猎竞赛”的参加者不少,闲着没事来观战,或来援助的修士更多,多出至少数倍到十倍。   相比之前,十年来听“六大”号召来援助的人三五成群,却不成规模。今次无疑算得上大规模来援了!   从这点来说,玉京宗筹办“狩猎竞赛”的主要目的之一,显然成功了。   和很多人一起走界桥到来的陆星云不算显眼,当他从界桥出来,双脚踏上重阳荒界的土地,他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扭头问道:“真的有必要参加这个狩猎吗。”   和他一起来的长辈眺望远方,异常坚定,低道:“我们光明道的复兴任重道远,每一个人都要出力,宗门需要你成名,需要你获得影响力。”   陆星云喃喃自语:“希望如此吧。”   五十丈外,一名年轻女子孤零零地孤身一人行走向界桥城,充满好奇的目光左顾右盼:“这里就是重阳荒界,人可真多,比罗汉荒界多得太多太多了。”   “不晓得有没有来晚,我这么大老远来,希望赶得上‘狩猎竞赛’。”   好在玉京宗考虑到这点,在界桥城就近安排了报名点。当这位算不上多漂亮的年轻女子一打听,急急忙忙赶来,一知道明天就不能报名了,她立刻庆幸不已:“所幸我来得及时,再晚一天就赶不上了。”   “……大概什么修为?”   “抱真后期。”   “……名字?”   “祝木槿,木槿花的木槿。”   同一时间,谈未然满意地走出黑店。   刚一走出来,迎面就走来一男一女两名青年,男的成熟稳重,女的娇小玲珑,气质出众。互相定睛一看,都隐隐觉得这一幕场景似乎发生过。   再仔细回忆,几个月前刚来黑店的时候,正好遇上过彼此,有过一次照面。   真巧呢。三人不约而同地觉得有意思,含着笑互相一点头擦肩而过。   娇小女子红唇微开,传音道:“一再在黑店遇上此人,莫非,他亦是黑楼的合作者之一……”   男子沉声回道:“大有可能。”   殊不知,谈未然亦琢磨:“今次又在黑店遇上两人,想来,大约是黑楼的合作者,要不然就像暴君王,干脆就是黑楼的人。”   满载而归的谈未然刚回下榻之地,就见最近呼朋唤友,一溜烟跑得没踪影的秋小白兴冲冲杀回来:“竞赛规则出来了,想不想看,哈哈哈。”   啪啦!谈未然慢条斯理的一拂袖,眼前案头上立时多了一大摞册子,把秋小白看傻眼了。没错,这些正是提前几个月在黑店花了一大笔灵石订购的,又加上他是特殊的紫金级,黑楼才在这几个月里想方设法弄到的。   秋小白吞咽口水的声音清晰可闻,悻悻不已地找到正在对练剑的风吹雪和柳乘风,拍得瘦削的胸脯梆梆响:“老风,要不是秋爷我交游广阔,换了别人,哪能提前一天弄到这个竞赛规则呀……”   说得高兴,叉着腰自己哈哈大笑起来,看起来像是特地来搞笑的二笔。   谈未然同情不已,唉,秋小白啊秋小白,你这个未来六大刀王之一,可算有黑历史落在我手里了。   翻阅着在黑店得来的消息,谈未然的眉心渐渐拧在一块儿,像是快要打结了似的。   程冲等人刚在外边转悠一圈,尽量搜集消息回来,见谈未然凝重之色,好奇刚一发问。谈未然捏了捏眉心,示意凌宝儿去把风吹雪等人都叫过来。   等众人来了,谈未然摩挲掌中册子:“我刚得到消息,今次参加‘狩猎竞赛’的人,将不低于六千人,很可能达到七千人之多。”   众人吃了一惊,无一不深深吸气,一时间震惊无言。若说对人数没有一点基本的判断,是不大可能,但是不管换了谁,恐怕都没料到,会达到这个惊人的数字。   须知,因玉虚宗肯舍得宝物的大气魄,百里洞府是参与者最众多的,以往多年下来最多时,仅仅有二千余。直到上次,才奇怪的一下子冲到了三千人。   由此可见,七千人是多么可怖的数字。   然则谈未然要说的,不全然是这个:“除此外,约莫七千人之中,仅有不到五百人是抱真境。灵游初期,中期,我就不提了。”微微一顿,扬扬手里册子,道:“只说灵游后期,据消息,灵游后期少说有三百人。”   没看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谈未然对秋小白道:“小白,你来说说竞赛规则。”   刚才你对我爱答不理,现在我要你高攀不起。秋小白毫不吝啬鄙视眼神,没精打采道:“简单得很,所有人将前往两个世界参战,严禁自相残杀,允许自由狩猎。另外,一个人的战绩一个人独享,若是一组人的战绩,则由一组人平分……至于别的细节,我懒得说,反正明后天你们就知道了。”   虽然秋小白有点贪玩二笔,可不能不承认,他确实有一种天生的敏锐。谈未然没具体让他说什么,他也没细想,也直觉知道谈未然想要他说哪一方面的规则。   程冲微微皱眉:“有危险!”   接着风吹雪等人都陆续明白过来,实际上允许自由狩猎这一条,就等于默许了参加者互相之间的劫掠。   再来解读所谓的严禁自相残杀,无疑就多了一点别的意味。   见众人意识到这点,谈未然欣慰不已,他听说过,这次“狩猎竞赛”不少人就是一开始没读透竞赛规则因而栽了跟斗,被人给劫了事小,糊里糊涂丢了性命就不值。   沉吟一会,谈未然道:“今次我建议,一开始先组在一起抱团,以免被某些所谓的‘自己人’给劫杀了。等熟悉环境和敌人之后,再决定是继续抱团,还是独自一人狩猎。”   程冲点头,沉声道:“世子,分成两组人吧,不然,我们几个会拖累到你们的战绩。”其实程冲实力仅逊柳乘风一筹,他如此说,显然是为了给周玉等人带头。   谈未然微微颌首,转而环顾一眼,众人感到一双柔和目光扫过彼此:“‘狩猎竞赛’并非儿戏,上了战场危险重重,谁都不知有没有明天。诸位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总之,来的时候有各位。我希望回去的时候,大家都可以完好无缺。” 第801章 狩猎开始   一天后,玉京宗公布了竞赛规则。   同时再次请来了明空等各路长辈,对这些人表示,参加“狩猎竞赛”有危险,一旦参加,生死不论,各安天命。若然哪一家的长辈觉得危险,不想弟子参与,现在撤还来得及。   总之,别弄到死了人,再来跟人胡搅蛮缠。   玉京宗表示,不希望因此有人结下仇隙,亦不希望有人因此而恨上玉京宗。   此乃题中应有之意,哪怕有些话流于表面,照样必须得认认真真的强调一次。   不管是哪一家的天才大会,都绝不可能完全保证一定安全没事。武修士嘛,死个把人那是司空见惯,说难听一点,对绝大多数宗派世家来说,一个两个天才弟子而已,又不是死不起。   培养弟子不可因噎废食的。   今次的“狩猎竞赛”不可能就在重阳荒界来打,必须得前往战火连天的大千世界。   公布规则后没两天,所有参加者一并上了几艘巨型飞舰。   为了震慑三生道,玉京宗毫不犹豫地排开以萧迹为首的六大渡厄的阵容。六大渡厄现身出来的一刻,那释放的恐怖气息,也不知道亮瞎了多少人眼睛,震撼住了七千名年轻天才。   这仅仅是玉京宗带来的人马,再加上大乾派出沿途陪同的两大渡厄,赫然就是八大渡厄的超级阵容。   除了谈未然和明空以外,所有人悉数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渡厄境,甚至对于九成九的人们来说,这还是生平头一次见到渡厄强者的存在。   这一天之前,九成九的青年修士们都没见过渡厄强者,没法想象渡厄强者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可以想见,这一天的震撼对他们来说是毋庸置疑的。   当然,这还震不到谈未然。   单凭如此阵容,就可以抗衡三生道了。有这样一批强者沿途保护,三生道纵然明知玉京宗这边的动向,到最后也没有出动截杀。   三生道不是没有劫杀的打算,只是刚一知晓玉京宗摆出的阵容,就觉得太冒险,最终放弃。   从某种意义来说,不单单“六大”不大愿意早早与三生道黄泉道面对面硬碰硬。反之亦然!   话又说回来,几艘巨舰里的人加起来,姑且不说明空等大批长辈,单单年轻人就囊括了荒界五十岁以下年轻天才的至少六成之数。这要是万一被三生道截杀成功,导致这批天才陨落……   这个结果,是荒界难以接受的,更是玉京宗难以承受的,仅仅想一想就毛骨悚然。   其实不论玉京宗还是三生道,当今所有人全都低估了这一代人的未来。   根据三十年来鳌头榜收录的信息来看,同样是五十岁以下,身怀三成精魄的年轻天才的总人数呈现出明显的上升势头。可惜,也许只有谈未然这个有心人,才会注意到这种微不足道的小小细节。   今后最多不到二百年的时间里,这一代人就集体爆发,飞速成为荒界的中坚力量,诞生出多名抵抗九幽天入侵的诸侯。   到未来的三四百年中,据谈未然所知,单单只飞舰上的七千人里,就很可能将涌现不低于超过百名破虚境,甚至诞生多名渡厄境。   当中最强最凶的甚至斩杀过三生道和黄泉道的瑶台强者。   倘若三生道知道这些年轻天才将来的成就,以及给自己带来的伤害,绝对会不惜代价,也要把飞舰上的这七千名年轻天才扼杀在集体大爆发之前。   三生道显然无法预料未来,眼睁睁看着几艘巨舰从天外真空抵达航行,逼近战火连天的大千世界。   “狩猎竞赛”有两大狩猎场。   一个是大乾的第一线战区,在那里,有数量庞大的战兵,有实力惊人的强者,与三生道发生激烈战斗,等若正面碰撞,必将面对三生道的无数战兵和强者。   必须说,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所在。但是,与另一个陷入绝境的狩猎场情况相比,哪怕正面抗衡三生道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另一块狩猎场亦是大乾治下的两个世界。   然则那两个世界跟大乾之间的联系和支援线,早在一年前,已被三生道切断。等于是两个被封锁得水泄不通的孤独世界,除了彼此,就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敌人。   五条巨舰在天外真空里航行,半途中,顾朝龙率领其中两条巨舰脱离队伍,转向第一个狩猎场。   萧迹率众保护三艘巨舰,来到一个释放柔和之光的大千世界之外。   三生道显然不是没有准备,外边的天外真空里布置了两名破虚强者巡逻。可惜,稍稍低估了一行人的实力,隔着二千多里被萧迹率先感知,接近三百里处,萧迹一拳遥遥隔空轰击。   当中一人凭着特殊防具挡了一下,重伤逃回大千世界。而另一人则首当其冲,纵然有防具,也连一击都没挡下,被隔着三百里的一拳打爆。   两大破虚,连面都没见到就一死一重伤。   旋即,萧迹施率三艘巨舰施施然从天外真空强行突破,进入到孤立无援的两个世界中的一个。   不幸的是,明空谈未然等人就在三艘巨舰里。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许是一种幸运。因为在这里遇上的敌人,将比另一个狩猎场更多,只要有能耐,就机会获得数不清的战绩。   巨舰轰轰烈烈的破空而来!   萧迹等四大渡厄的存在,无疑是极怕的震慑。当巨舰在天空翱翔,封锁了这个世界的三生道强者竟无一人露面。   “那是……”   当巨舰翱翔在天空里,被击败后零零落落被散落,躲藏在荒野里的战兵和修士们纷纷走出躲藏之地,昂着头看着天空,看到巨舰上清晰可见的玉京宗与大乾标识:“那是,我们的人。”   “没错,那是我们大乾的人,是我们大乾的救援来了……”   “……终于……终于有援兵了!”   一时之间,无数人先是昂着脖子沉寂,他们当中九成九认不出玉京宗的标识,却认得大乾的。当看到巨舰,当看到救援,大半年来的种种酸楚涌上心头,顿时有人遂不提防地放声痛哭,哭得是泪流满面。   这个一点也不男人的举动,没有被阻止和鄙视,只因大家这个时候自己都在内心激动着,心情涌动着,哪顾得上别人。   当巨舰飞过城池,城池中的居民喊出了躲藏在家中的溃散战兵和修士们,对着天空一起声嘶力竭的呐喊。   那呐喊,充满了喜悦和希望。   是啊,终于有援兵了。   巨舰没有停留,翱翔着来到一座依山而建的巨大城池之上空。严格说,此地险要非常,地处要害,俨然是巨大的军事要塞。   现今这里成为大乾在凌云荒界主要抵抗力量的最大集结地之一,方圆二百里覆盖着淡淡的一层保护光晕,若非有防御器具,真不一定能挺到现在。   这个要塞里的所有人涌出屋子,看着从天而降的巨舰,个个泪洒当场,歇斯底里大吼着援兵来了!   他们没有被大乾放弃。   当抵达后,所有年轻天才蠢蠢欲动,恨不得立刻出去大杀一通,杀出自己的威风,杀出自己的名声。   玉京宗显然不打算背上“不负责任”的不利名声,先请本土战将当众向所有人描述了凌云荒界岌岌可危的形势。   这名战将过程里一边讲述,一边声嘶力竭地请大家多杀敌,多救人,击退三生道。其一边述说,一边痛苦得眼睛发红流泪的一幕景象,给包括谈未然等人在内的不少人留下深刻印象。   不能不说,此人在整个过程里表露出的痛苦与愤怒情感,的的确确打动了许多年轻人,恨不得立刻将三生道驱逐出去。   当所有参加者了解了大概情况后,终于在三日后,玉京宗宣布:“‘狩猎竞赛’开始!”   是几个人组在一起,还是自行单独狩猎?   参与的年轻天才们各有各的不同打算,从玉京宗宣布竞赛规则后,想组在一起的也早就像谈未然风吹雪这样商量好了,要单独的就更不用说。对于这事,无须赘言。   谈未然、柳乘风、风吹雪、秋小白四人组成一队,当日便找玉京宗的人登记了这个小队。在小队成员更改或解散之前,不论生死,取得的战绩,都将由四人平分。   程冲加上周玉、凌宝儿,以及那两名东武荒界本土宗派弟子,则登记组成了另一队。   程冲实力仅逊柳乘风一筹,是目前东极国年轻一代中实力最强的(不计谈未然,此外,只算为东极国效力的人),跟谈未然一组都没问题。有他来带领周玉这四人,只要不是遇上神照中期或者裴东来这个级别的变态,自保当不在话下。   登记后,又寻到明空说了一些事,约好碰面的法子等等之后,一行人终于出了这个巨大城池。   走出要塞,再走出光晕的防御范围,谈未然最后又对程冲五人道:“终于要分道扬镳了,接下来你们谨慎点,活下来是最重要的。”   当程冲等五人离去,消失在官道上,谈未然扭头环顾三人:“我们也出发吧。”   人流如梭,喧嚣的人群中,分别有数双眼神,或怨毒、或冰冷、或者不怀好意,定格在谈未然远去的身影上。   此时,数千名年轻天才像是无数小溪流,从这里分流出去,在今后的一段日子里,将分散并在偌大凌云荒界各地活跃,成为狩猎三生道的主力。 第802章 遇敌,鬼体修士   三日后。   一片片翠绿的竹林生在山坡上,坡下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流,溪水清凉,喝入口中还有些许甘甜。   饮入一口,深深一吞,只觉一股冰爽从喉咙一直蔓延往下,直到腹中,那冰凉冰凉的气息一下子在五脏六腑里扩散开来。谈未然忍不住呼出一口惬意的气息:“爽!”   “不!”秋小白一脸享受的表情,纠正:“是爽爆了!风哥,小雪,你们说是不是。”   柳乘风懒得答他,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是熟悉秋小白的惫懒加无赖性子了。碰上这种无聊的时候,你跟他一接话吧,那后面就是源源不断的各种各样惫懒行径。   怪不得风吹雪对这位好友总是无可奈何,毫无办法呢。   要不是谈未然可以确认,此秋小白便是他所知的彼秋小白,绝计不敢相信,这个时而二笔时而惫懒,又总是嬉皮笑脸的家伙会是未来那个仗义疏财,朋友满天下的秋小白呢。   风吹雪取来地图端详,在上面点了几下:“我们在这里,涂州大营在这里,三生道的总营地在这里。我们现在的位置,还没有脱离涂州大营的控制区域。所以,我们一路走来没遇上敌人。”   “三生道总营地就不提了。”秋小白做了个擦拭冷汗的动作,夸张而令人莞尔一笑。   秋小白没说错,总营地就是三生道驻凌云荒界的临时老窝,渡厄强者不用说,单单破虚强者就不知有多少呢。那个地方的人,是明空,是萧迹等人的对手。   “这里有几个分据点,我以为可以试一试。”风吹雪声音一顿,抬头看大家:“接下来去哪里,大家决断。”   几人微微点头,狩猎敌人这种事,不单单需要自己有实力,还得有策略。   你就是一个能打一百个,遇不到敌人也没用。   就算给你遇上敌人,一次只遇上一个,你也得郁闷到死。   想遇上敌人,就不能只在涂州大营的范围里活动,要走出去。若想问哪儿的敌人最多,当然是三生道的控制区域。   几人沉吟一会,谈未然忽然道:“暂时去掉界桥城的选择。”   几人有点不懂,界桥城不是敌人最多的所在吗。谈未然解释:“界桥城是三生道封死凌云荒界的关键,为防大乾打开通道,绝对高手如云。狩猎刚开始,我们几个贸贸然去闯,等于送上门去被狩猎。”   风吹雪微微颌首,他明白了。柳乘风和秋小白也明白了,若有所思:“不错。”   等别人猎杀一阵子有了一定收获,纷纷从其他地方或是扫荡过来,或是抽身出来,集合到更多人之后,才是闯界桥城一带的时候。   那得是狩猎竞赛中后期的事了。   去掉界桥城,余下的选择就剩下东西两个据点,不用再挑挑选选了。   休憩后,一行四人再次出发上路,路途中遇到过宫希音宫希言姐弟等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虽然一些人互相之间内心颇有跃跃欲试的挑战冲动,不过,想一想就知现在挑战没用,连敌人都没遇上,即便挑战成功了,也毫无意义。   所以,沿途纵是遇上一些人,这些人虽有冲动,到底是没付诸行动。   到了第三天,半途遇上过宫希言等人。等到了第五天,还遇上过跟其他几名朋友组一起的燕行空,互相介绍认识后,热情地凑在一起还搞了回烧烤才分道扬镳。   等到了第七天,出了涂州大营的控制区域后,路上就渐渐很少再遇上“自己人”。   敢用“凌云”一词为名,就足矣表明这个世界的大气。有这等大气,又小得到哪儿去呢。   不管是凌云荒界,还是别的世界,总是很巨大的。   莫看谈未然等人似乎都去过不少世界,然则,那仅仅是“经过”。好比一次次的航班转机,你至多属于在中转机场一带溜达,绝不表示你真的去过那个城市。   因此,数千名天才修士一经出动,听起来虽然数目巨大,实际上就犹如将一盆芝麻撒入湖泊里一样,稍稍沉淀就没了踪影。   出了涂州大营的控制区域,也没有立刻遇上敌人。   这绝不是凌云荒界形势一片大好,相反,这里的局势相当不乐观。   凌云荒界这两个被封锁的世界曾是大乾与三生道接战的最前线,曾有大乾的战兵与强者云集在此,也不是没有带回些许胜利的好消息。然而,关键时刻,三生道一次“蛙跳”就毁了大乾眼里的良好战局。   正因此,这两个世界目前还滞留着不计其数的战兵和修士,被困在这个世界。   “蛙跳”是黄泉道与三生道最驾轻就熟的进攻策略,对于较为弱小的大千世界,就直接跳跃过去。成功后,再切断一个或几个世界的对外路线,使其孤立无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有人来救援,就围点打援。   十多年前羽灵荒界与瑶山宗就是如此被封锁,无数救援者被黄泉道围点打援得手,损失惨重。以至于如今的边荒地区现在连七八名渡厄境都凑不出来,根本无力抗衡黄泉道。   没人来救,就一点一滴的慢慢消化。   滞留在这两个世界的战兵和修士们,以及本土的,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又能坚持多久呢?谁都对此没有太强的信心,就连涂州大营的战将们都没有多少信心。   形势如此,大乾若救援,有羽灵荒界和瑶山宗的前车之鉴。   不救援?涂州大营是坚持不了多久的,迟早被三生道一点一滴消化掉,直到崩溃。   谈未然一行人没遇上敌人,不是大乾还有控制力,只是三生道还没有清剿到这里。或者,兴许三生道就是在等待大乾和其他人来救援涂州大营,再一网打尽?谁又知道呢。   当一行人穿过一大片丛林,寻找到一条河流时,陡然有一个微不可察的脆声入耳。   有人?谈未然收敛气息,往左右各瞥一眼,缓缓向三师兄几人做了个手势。   “嘘……”   秋小白平时嬉戏贪玩,没个正经模样,到了关键时候,却可以迅速收敛,变得认真起来。见了谈未然的手势,他立刻就闭嘴躬身,悄然跟上来。   “?”风吹雪眼神示意。   等等,不急。谈未然回了个眼神,屏住气息缓缓释出神念,往发声处感知。奇怪,怎的什么都没察觉到?   难道我听错了?   此时,又是一声十分轻微的响声,也不知是踩到了树叶还是别的。这一次,众人都听得真切,不用谈未然说,他们弯曲身子下来分散开,寻得一处凝目往河道中望去。   沉寂得一会,这一处山林仿佛重回一如既往的安静中。不一会,一行五名骑士沿着河道出现,互相之间还说说笑笑。   是三生道的人!   派出来侦查的?   谈未然驾轻就熟地从气息就可以判断得出来,其余人是第一次遇上九幽天的人,有什么特点与不同,太陌生了,完全没有经验,想辨认都无从辨认。   不过,风吹雪他们这次仍旧一眼就认出来了。   只因五人中有两个在阳光下,整个身体都隐隐呈现透射现象,一望而知就是鬼体修士。   若说九幽天的活人的特点,还需要细致的辨认,没有经验的话真不一定能辨认得出来。可这种“鬼体”的特点一看就知道,玉京宗在巨舰上说过,来到涂州大营也有战将细致描述过,风吹雪等人断然没有认不出的道理。   除了谈未然这个活过一辈子的,风吹雪等人谁不是生平头一次见到“鬼体”。   实际上,包括年轻天才和明空那些长辈在内,怕是有许多人都在此之前不知道,没听过“鬼体”。这也不奇怪,别说关于“九幽天”的事,就是其他域界的信息,放眼荒界,又有多少人知道个哪怕大概。   信息的垄断,不是说说而已。不是十分有必要的话,玉京宗才不会抖落这些信息出来。   所以说,天行宗有宗长空为后盾,固然有单纯的实力等方面的好处。但另一方面,天行宗获得了许多被大宗派大世家所垄断,所对世人隔绝的信息。这种好处,是没法具体表述与衡量的,但它毫无疑问非常重大,并将在日后随时都可以发挥作用。   亲眼见到这种独特的生命形态,一时之间风吹雪三人竟是看得呆住。   目光一呆,迅速就扫在这五人之面上。   正如谈未然所猜,五人正是被派出来侦查的,岂有驽钝者,迅速就感应到被目光注视,纷纷一扭头之际神念扫荡。   风吹雪等人完全来不及做出反应。   饶是他们个个聪慧过人,是当之无愧的天才,遇上这种陌生的,不熟悉没经验的事,也一时显得呆头呆脑手忙脚乱,应对失措。   然则,此时五名三生道的骑士早已脸色大变:“有敌人!”踏足灵马背上,宛若电光激射。   “叱!”谈未然深深一口吸气,刹那口绽春雷,震醒呆住的三人。   霸世剑!   殊途剑从金府之中一晃而出,横空一斩,瞬间激荡出恐怖的锐利剑光,扫荡正前方八百丈。   其中一个鬼体尖叫着鬼哭狼嚎的奇异哀嚎声,任凭其施展所为,一刹那被剑光所中,悉数分崩离析,直接势如破竹地斩中其身。   整个哔啵一声,登时就爆了。   谈未然根本高兴不起来。   纵是斩杀一人,逼退三人。却还有一人完全不闪不躲地,硬生生抗下这无坚不摧的一剑,来势不减反增,一张充满狰狞的脸仿佛近在眼前。   这是一个隐藏在灵游境里的神照强者! 第803章 金身显威,秘术逞凶   当此人承受住无坚不摧的霸世一剑,竟是光辉一闪之后,毫无滞碍地狂飙而来,来势汹汹,仿佛欲噬人。   收敛的气息陡然释放,犹若一股从此人身上炸向四面八方的狼烟,修为层次一霎被谈未然感知得清清楚楚。   绝对不是灵游境!   此乃一个隐藏在灵游境之中的神照强者!   他娘的,遇上强敌了!   此人来势极快极凶,与这群人的距离原本就不太远,至多数百丈距离,更是转眼就到。一张大脸上的狰狞之色,在这一霎展露得淋漓尽致,流露出得意的狞笑。   看到谈未然,就仿佛看到一只即将在自己拳头下瑟瑟颤抖的羔羊:“小子,死去!”   他得意的看着自己的拳头快要轰中眼前这个小鬼,却骤然发现,这个所谓的“小鬼”身上骤然霞光四射。   咦,小小年纪,居然也练了金身?倒是不赖呢。可惜,还不是照样得死在我拳头之下。此人心想着,却见金身霞光冲将出来,竟将他的拳头给阻挡住了。   此人内心涌出一缕迟疑,不大敢相信自己见到了什么。可是,接下来的一刹那拳头犹如轰中一面墙的感觉,却让他清清楚楚意识到,他的理智还在,他的判断没出错!   六阶金身?   他的拳头根本就近不了这个小鬼的身体,甚至连金身霞光都没能打穿,他还是神照中期吗。终于,内心的怀疑和震惊化为一个洪亮的声音冲出喉咙:“怎么可能打不穿!”   “你练的到底是什么金身!”   当然是十重金身!   六阶时候,就可以撑得住寻常神照中期的攻击。遑论,现在是七阶。   他一个神照中期倘若可以轰破七阶十重金身,那以前栽在谈未然手里的神照强者们岂不是白死了。   风吹雪等人的迟钝和呆滞就是一刹那,没想到登时就局势逆转,从打算伏击变成被人袭击。其实可以理解,毕竟第一次见到鬼体,又第一次遭遇三生道,再说他们还年轻,经验不多。   又不是人人都是谈未然这种重活过一次的。   好在就是呆了呆,迟钝了一下,见到谈未然遇敌的时候,便已是个个反应过来,准备暴起出手了。只是,包括柳乘风在内,谁都没料到,谈未然竟然挡住了。   “七阶金身?”若说风吹雪眼睛一亮,秋小白就是类似于呻吟。   当三生道此人在心里想,为什么灵游境,怎么可以练得成七阶金身,就在这时,谈未然微微凝神抬手,一剑霸世!   毫无保留的四成剑魄。   姑且不说他的霸世剑剑魄快到何等地步,单单只说此人近在咫尺,别说神照境,即便破虚境也决计闪不掉这一击!   当剑魄爆发,仿佛把空间都斩开了一样。此人闷哼一声,胸前炸出一层层霞光涟漪到底,力量斩得他倒飞出数百丈。   干得漂亮!柳乘风三人心想。   “余下两个是你们的!最好擒住那个鬼体……”谈未然头也不回地说,缓缓沉淀气势,蓄势待发。   两个?明明是三个好不好。秋小白心想谈未然的算学老师一定死得早。   刚落足在树梢上,此人想起自己竟对一个灵游境束手无策,反被打了回来,可谓羞怒交加,挥手厉啸:“杀!”   当此人再与其余三人一并电射而来,谈未然微微一抿嘴,配以他英俊的容颜,竟显得犹若羞怯和纯真,掌中殊途剑瞬间激发一道剑魄:“斩!”   他凝神看的是那神照强者,可剑魄所指,却是偏得令人发指,目标正是余下三人中的一个。   那人决计没料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鬼,居然有这种指东打西的特殊混战经验。根本措手不及,其实,就是他反应得及,也八成挡不住此无坚不摧的一剑。   四成霸世剑魄本就可怕,由殊途剑施出,更增一成半之威势。   当那人被一剑斩中,完全没有一丝反应,当场就应声而倒……不,是应声而两爿。   其身一分为二爿,登时爆出漫天血雨。   看,不就是余下两个吗!   霸世剑之快毋庸置疑,快到斩了一人,有所准备的谈未然还可以再出一招。出不了九劫雷音,它威能极强,但也稍需蓄势,出招快不了。   但他还有蹉跎手!   双拳一挥,平平无奇地推将出去,仿佛奇异地令得羞怒不已的那神照中期发现他的动作始终比他想象的要慢了一线。   当他的拳魄还没轰中谈未然,一旁的风吹雪转身突如其来一剑指向此人。   瞬时之间,竟形成一种绝妙到极点的配合。蹉跎手迟滞敌人的一线之机,风吹雪背转身看也没看,就将将捕捉到谈未然一拳当中最大机会,刺出一剑,将将就在敌人一拳将到未到之间。   这一剑刺出的时机,令此人难受到险些呕血。   但呕血是呕不死人的,这一剑所覆盖之处,宛如一个冰雪世界,真的可能会没命吧。此人大吃一惊,面上险些覆上一层霜白:“五成剑魄!”   当冰雪覆盖,谈未然微微抿嘴,一开口杀机四溢:“再……见!”   从他口中激射出一道青光,这一朵晶莹剔透的青莲打中此人的瞬间,此人金身再也抵挡不住七阶主杀秘术的威能,终于崩溃。   几乎同一时间,谈未然掌中殊途剑再现,剑气纵横!   当金身被打穿,青莲绽放绞得碎肉横飞的同时,此人内心只剩惊骇:“这是七阶秘术……”   他娘的一定是撞邪了!   一行人四个小鬼,一个居然使出五成剑魄,另一个身怀七阶金身,七阶秘术,强大得简直不像人。   哪来那么多的绝世天才,莫不是这个大荒域界最强的两个天才都被他遇上了吧……   他心想,真倒霉啊……   剑气掠过,没了金身也没有内甲的身体挡不住,首级一飞冲天,景象喷溅红血。   似极了喷泉。   谈未然搓搓脸:“真倒霉啊。”   风吹雪认真点头,没错,一来就遇上神照中期这个级数的强敌,不能不说,自己这一行人的狩猎初战真不走运!   不过,有人头可以拣。拣回首级,往一只特意腾空的储物袋一塞,积分到手。   灵游境的首级,一颗可以换一分到五分。   神照境的首级,一颗可以换十分到五十分。   不过,具体拿多少分,不是由初期到后期来区分,而是根据年龄来拿分。   这很好理解,当竞赛参加者带回去首级的情况下,大境界还可以区分,至于小境界,谁有本事对着一颗首级判断出其所属之人生前是神照初期还是后期?反正大家承认没有这个能耐。   既然判断不出小境界,索性根据年龄来算积分。   至于说公不公平的问题,玉京宗表示,大家起点一样,面对的规则一样,有什么不公平的。   譬如大家都知道,鳌头榜前百级别的实力,和寻常灵游境的实力,完全就是天上和地下的差别,都拿一样的分数肯定不公平。可玉京宗说得对,就算不公平,也不是针对一个两个,而是所有竞赛者,这就是另一种公平。   很多人和谈未然一样都认可,觉得这话没错,咱就不说“运气也是一种实力”这种俗套的话了。   运气,它至少可以成为一种惊喜,给竞赛带来一些别的趣味嘛。   纵使你再努力,再勤奋,也没法子否认,运气这东西它就是无影无形地存在于每一个人身上。   有人走在路上,犯贱地一脚踢草丛,可以踢出一部顶级功法。这是运气。   有人半夜睡在屋里,有濒死的破虚强者从天而降死掉,于是,得其一身若干宝物。这还是运气。   上述两个例子里的人,正是谈未然知道且认识的。   根据年龄来算,这一颗首级就是大概三十分到手。   这么一想的话,嗯,是个不错的开端。   就是这一会的工夫,柳乘风的一往无前剑施展出来,便已杀了其中一人。余下最后一个,秋小白瞧起来一时半会拾掇不下,瞧了瞧柳乘风,一向惫懒的他只觉得脸皮像发烧了一样滚烫。   在他内心里,不如小雪不奇怪,这就是个专注于剑道的变态。   不如谈未然也不奇怪,能和小雪当朋友的,九成九也是变态。   可是,连籍籍无名的柳乘风都不如,他便再也难以忍耐了,内心一根名叫自尊心的弦被弹动了……   谈未然三人一旁掠阵,看得出秋小白受到刺激了。但又不能不承认,现在的秋小白的的确确还不是未来的刀王,不是刺激一下,想做就可以做得到的。   看了风吹雪一眼,风吹雪会意地晃身而上。有他的配合,没一会,秋小白终于将其擒下。   对于成为实力最垫底的这个事实,依着秋小白的性子郁闷了没一会,迅速就丢到脑后,对这鬼体修士感到十分好奇:“你们说,怎么会有鬼体,太神奇了,幽魂也可以修炼?怎么练的?”   他歪着脑袋冥思苦想,没一会就流露奇怪表情,也不知道脑补出什么了,看得风吹雪脸皮直抽。   几人啧啧称奇,目光犹如欣赏一种从没见过的珍奇异兽,充满新鲜感。   不知不觉,这名被擒下的鬼体修士虽面无表情,心中发狠心想:   让你们围观我,那便玉石俱焚吧!   天才?死了就是一缕魂魄而已。   几个菜鸟,就算到死的那一刻,也不会知道我们鬼体修士可以自爆……   就在这时,一只手按在他身上,声音浅浅:“想自爆?”   鬼体修士心头猛然一坠。 第804章 杀人剑,血红衣   当这鬼体修士身体微微膨胀少许,那皮肤的光泽亦有些许黯淡下去。   没来由的一只手按在其身上,一声浅浅:“想自爆?”   这鬼体修士心头猛然一坠,登时浑身僵硬!   若说这一霎仅仅是这鬼体修士被拆穿打算,而带来的内心紧张与僵硬。那么,接下来正是这只手,一指点在其身金府位置上,膨胀的躯体迅速消退回去:“听说你们鬼体修士有自爆的特点,不过,我刚好知道一点点对付自爆的法子……”   “也不晓得有没有用。”谈未然戏谑地盯着这鬼体修士。   乍一听闻自爆一词,风吹雪三人稍稍一愣,随即神色大变,快如闪电般退往四面八方。刚要朝谈未然大喊,就听到谈未然的话,又一次愣住。   秋小白拭一把冷汗,脸色微白:“吓死秋爷了。”   玉京宗也提过鬼体可以自爆,不过,还是那句话,头一次遇上,又刚刚打完,仓促之间谁都没能马上意识到。这无关蠢笨与聪明,纯粹是经验上太一穷二白的问题。   “自爆呢,你就别想了。”谈未然淡道:“我听说,你们鬼体修士的自爆威能或大或小,再大也大不过你的修为局限。我有七阶金身,站在这里不动,你也爆不出什么成效。”   “所以呢,要么,你乖乖回答我们的问题,让你死得痛快。要不,就尝一尝我们可以用得出多少酷刑,你又可以承受得了多少……”   鬼体修士原本脸色阴晴不定,闻言之后,更是脸色显得苍白许多,听到最后,眼神里的决然之色顿时消失无踪。   三生道的人落入荒界修士的手里,必死无疑。   就像谈未然说的,至多就是死得痛快,或死得痛苦的区别。这鬼体修士毫不犹豫打算自爆,就是不想痛苦而亡,稍稍一想,便颓然道:“你们问吧……”   对于鬼体修士,对于九幽天,好奇而又知晓太少的风吹雪等人还真有许多想问的。   不过,谈未然知道他们问不到多少,真要可以随便就问出九幽天的机密,早就被拷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实际上,九幽天的存在和部分情况并非秘密,就连某些古籍里都记录着一些。只不过,从“六大”往下,一个层次又一个层次的信息垄断与隔绝下来,几万年乃至几十万年下来,时间久了,也就不为人知了。   一言概之,九幽天就是生灵死后的魂魄去处,那里有活人有幽魂,属于人鬼混居的所在。   九幽天就是环境不大一样,因此在修炼体系有一定的特殊之处,修士偶有一些特异,也没什么不能接受。   所谓“鬼体”,便是生灵死后去到九幽天,重又修炼后所得的躯体形态。   没经过修炼的,那叫“残魂”,叫“幽魂”。   修炼出“鬼体”的,才算脱离了“幽魂”的层次,这不是一种境界,而是一种独特的生命形态。   正因“鬼体”的特殊,所以有可以自爆的特点。就像谈未然前面说的,自爆的威能或大或小,这视乎有多少时间来酝酿,仓促自爆的话,威能其实不会有多大。   哪怕刚才他没有压制其自爆,至多就是爆得几人重伤而已。   别小瞧这个鬼体的自爆,威能虽然不一定,一旦多了,也照样吃不消。尤其是在大规模战斗中,这简直要命了,在荒界与黄泉道三生道的抗争中,自爆就不知道杀了多少荒界修士。   这些是谈未然早就知道的,若是他一个人,绝没兴趣再听一遍。不过,狩猎才刚开始,风吹雪他们三个需要了解情况,他不可能说自己早知道了,于是,才特地为他们逼供。   当三人正在问话,谈未然一个人溜达着把脑袋给摘取下来,再搜刮掉对方的储物袋。仔细检查后,发现有用得上的,便向风吹雪三人示意,见他们不在意,就径直往自己的储物腰带和寂空界石里一扔。   虽然一些东西是谈未然知晓的,可对风吹雪等人来说,九幽天的一切都显得很新鲜。   等到他们问完话,谈未然凝视这名鬼体修士,道:“我就问两句,那名神照境,是什么时候派到你们这一队人里面的?”   这鬼体修士微微迟疑,抬头应向谈未然的目光,心中骤然一寒:“……是半个月前派下来的。”   谈未然颌首又问:“只有你们这一队有,还是都有?”   “……都有!”   鬼体修士刚一答完,谈未然一指杀了他,对若有所思的三人道:“看得出来,三生道给我们的狩猎竞赛准备了一份意想不到的礼物。”   秋小白喃喃自语:“这下刺激大了……”   风吹雪和柳乘风顿时侧目,但秋小白没说错,是玩大了。是大家狩猎三生道,还是三生道狩猎荒界天才?   这一下可说不清了。   不过,情况不一定太糟糕。敢于一来就自由行动的,无一不是对自己有自信的人,修为实力多半属于一流以上,杀不了神照初期或中期,但对抗自保应当不在话下。   当然,那得有一个前提……别被人家冒充灵游境,给扮猪吃老虎抢先干掉了。   风吹雪神色凝肃:“须把此事知会别人。”   秋小白收起不正经,道:“早一点将此事传开,便少一人受害。”   柳乘风问:“那还等什么,老幺……”   谈未然失笑:“出发!”   说完像离弦之箭射出,柳乘风风吹雪秋小白在后面相视哈哈一笑,紧紧跟上。   没错,往侦查小队里突然加塞神照境的事,不止是这一支小队才有的个别现象,而是普遍存在。   此事一点不奇怪,三生道又不是白痴,显然,这便是其对“狩猎竞赛”的针对安排。   要知道,出发之前,所有参加者被告知,三生道在本土的侦查小队一般都是五到十名灵游境组成,很少有神照境……   神照境修士冒充成为灵游境,混入侦查小队里,一旦被荒界天才遇上了,可想而知会是什么后果。   亦是谈未然几人问话不够细致,若是换了程冲这一类人来问那鬼体修士,一定会问到更细致。然后,就一定可以问出另一件事:一个月来,三生道陆续给凌云荒界增派了不低于一千名修士,清一色是神照境以上。   单单从这个增援数字就可以猜想得出,突遇神照境,绝不是谈未然一行人独有的遭遇。   事实上,在别的地方,也有人遇上了这样扮猪吃老虎的侦查小队。   面对突然爆发的神照修士,这些荒界天才们有人完全始料不及,也反应不及。遇袭时,手忙脚乱,连自己的实力都没能发挥出一半,就被冒充灵游境的神照修士突袭所杀。   最终轰然倒下的,绝不止一个两个。   必须承认,面对突发事件,没能迅速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的人绝对不在少数。当然,不是那些人无能,只是敌人更老练更狡诈,更有预谋。   然而,三生道的“扮猪吃老虎”大计,显然不是次次都成功。   若说遇上谈未然一行四人的属于倒霉,遭遇一名灰衣青年的三生道小队,显然称不上走运。   好山好水的环绕中,一个不大的瀑布上挂着两条身首异处的尸体,水潭上漂浮着另外两条尸体,幸运的是,脑袋还没被摘下。   最后是这一支侦查小队的第五人,亦是最后一人,倒挂数十丈外的嶙峋怪石上,被怪石给刺穿了腹部,肠子缠绕着石头,热腾腾的鲜血缓慢沿着流下。看起来最惨的,却是唯一还在喘气的,此人努力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倒转过来的景象。   一名灰衣青年!   可惜,此人倒挂着,看不清楚这灰衣青年的模样。他可以看得到那柄要了他命的剑,很是特别的一把剑!   此剑窄又细!   剑身浑然不像寻常的剑光滑,反而十分之粗糙,隐隐有着许多毛刺。   这个倒挂的人没有小看它,虽然不大好看,但当它刺在身上,却仿佛被倒刺给勾中,那种痛却更胜过那些看起来漂亮光滑的宝剑。   这是一把杀人的剑。   倒挂的这个人心想,他们不该惹这灰衣青年的。   也许一开始的时候,这个小队觉得很走运,等一下杀死这小子,就可以待回去换取奖励了——不为人知的是,“狩猎竞赛”杀敌有奖励,三生道也反手一拍之后接下来,同样允诺了杀敌奖励。   但是,当动起手来,他们就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一个非常……非常可怕的剑客!   以为逮住了猎物,就是手到擒来的事。可是,这名灰衣青年一剑一个,一剑又一个,再一个……   然后没了然后,全都躺下了。   鲜血终于倒流,覆盖到此人的眼睛上,他眼前的世界一下子变得鲜红,不,是血红。   他知道,“狩猎竞赛”云集大荒域界的年轻天才。那么,这个灰衣青年一定是荒界最强的年轻天才,一定是!   此人用最后的力气看着那个摘取首级的青年,呢喃道:“你……你叫……什么……”   这个时候,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眼帘被鲜血所覆的原因,他看见的这名青年身上所穿的,却仿佛不再是灰衣。   是猩红的血衣!   可惜,他没等来回答,就被一道剑气带入绝对黑暗里。 第805章 强悍的乳臭小儿   “激发吧。”   不见风吹雪怎样,掌中一枚梭子形状的物体飞射天空,嗖!   尖锐的一声呼啸直冲云端,梭子在空中骤然爆出澎湃的气息,除此,尤有几丝流光分别射向四面八方。   不远处,秋小白蹲下在一具尸体一旁,他没有平时的玩乐精神,反而萎靡不振,低道:“他叫王恬,三成拳魄,不弱于风哥。他是农家子出身,他全凭着运气好,小时候在一个死掉的修士身上拣到一部不错的练气心法,才得以摆脱命运成为修士。”   他眼神黯然:“其实王恬他很厉害的,真的,如果他出身宗派和世家,不一定比老谈差多少。没想到,他死在这里……我一直以为像他那么又努力又有天赋的人,将来一定会大有可为。”   大家看着他,这个爱玩爱闹的秋小白很罕有的散发着难过的气息,说着说着,突然暴怒起来:“什么狗屁的天道酬勤!全是狗屁,王恬有天赋又勤奋,辛辛苦苦走到现在,为什么还没得到他应得的收获,人就这样没了!根本就不公平!修炼个屁,有什么意义!”   秋小白的暴怒吼声在这个小村庄外回荡,触动了谈未然。   这一刻,谈未然非常能理解到秋小白向老天爷表达的愤怒和不甘。他没听说过王恬这个名字,从这个人的出身和实力来看,他的天赋也许真的不输甘青棣等人,可命运却截然不同。这公平吗?   人一死,就一了百了,王恬的拼搏转眼成空。这公平吗?   公平不是毫无意义!谈未然忽然有些懂得光明道道义中的某些精髓了。   王恬与其三名队友们,是谈未然四人几天来遇上的第二批遇害者。显然,三生道的针对布置奏效了,效果还相当不错。没头没脑一脑门撞上敌人后,一时不防三生道扮猪吃老虎,结果被杀的估计有不少。   搜索一下这附近,就可以发现,这附近别的地方没什么战斗痕迹。   即是说,王恬和其队友就是被敌人一波所杀,连抵抗都来不及做出多少。   按秋小白所说,王恬和其队友杀不杀得了神照修士不说,抗衡自保的实力则有。偏偏每一条线索都表明,是毫无提防的被杀……   三生道的针对安排,果然很毒。   等待了一阵子,终于有数条身影从远方来到,刚一来就凌厉扫视,见没有危险才道:“是谁发的求援信号!”   “不是求援,是有人死了。”谈未然努嘴示意。   几人脸色一沉,担忧之色一闪而逝:“行了,你们去吧,这里交给我们处理。”   谈未然没走,昂扬道:“几位前辈,三生道的侦查小队里藏着神照修士,此法暗算了不少人,希望几位前辈尽量将此事带回,尽量告知大家。”   几人正是为此而忧心,遇害的不是这一个两个,万一是自家弟子中招呢。不过,听到谈未然的话,眼神柔和多了:“行了,我们已经知道了。你们做得不错!”   明空这些陪同弟子来的各家长辈没有闲着,而是组成了类似的巡逻小队,一来防备三生道耍阴招,二是来都来了,当然要寻觅战机宰几个三生道强者,才算得上驰援天孤峰嘛。不然,一点战绩没有,是要丢人的。   至于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可以及时救援年轻人们。   每个人出发之前,均得到玉京宗发下来的一次性求援信号道具,每人允许求援一次。倘若发生第二次求援,就等于认输,必须强制退出竞赛。   这次的事令大家心情都不大好,好在渐渐恢复,到了次日就浑然没事了。   像风一样穿梭在树林之间,偶尔遇上村庄,则留步询问一二。   这些小小村落不一定知道这一年来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有些知道些许的则怀疑地打量他们。直到他们表示是来帮大乾的,这才得到好脸色。   风吹雪点头:“大乾多年的统治,不是没有作用。”   “东极就是遇上这种事了,再有暮血和留夏这些势力背后一挑唆一援助,我来之前麻烦不少。”柳乘风琢磨,对三人感叹道:“你们是不晓得,那些家伙玩起阴招来,那叫一个阴毒……”   一说起东极,风吹雪来了兴趣:“成了王子,是什么滋味?”   “不就一样,能有什么滋味。”面对调侃,谈未然狂翻白眼:“又没让我一下子变强哪怕一点。”   “你敢说你没变强?”风吹雪一本正经的装出疑问。   几人练手下来,没一会就戏弄得谈未然无语问苍天,恨不得扬天悲怆大喊。   我成了王子,那也不能证明我的什么啊,至多就是证明我有一对厉害的老爹老娘而已。   玩笑得一会,忽然收起笑往一个方向聆听。只得不到数十个呼吸,就隐隐听到风声送来些许杂声。   修为稍逊一筹的柳乘风和秋小白惊疑不定,谈未然和风吹雪互看一眼:“有战斗!”   “交手之人正在朝这边来……”   微微扭头一眼,只见村落里家家户户炊烟袅袅,若没有出错的话,这个村落恰恰就在从交手之人一追一逃的路线上!   风吹雪面色一凝,扔下一句话就跟上谈未然:“小白,风哥,你们带走村民们。”   翻越过一座大山,二人在高高的山巅上正要举目环顾,骤然双双一左一右弹射而开。   “哪里走!”   眨眼间,就有一道刀气从半坡上斩中山岭,轰的一声掀飞一块巨石。   铁鹰扬像一头猎豹,和黎小钗飞一样穿梭在树林里,躲闪着敌人的追击和围攻。他大口喘息着狂奔,瞥了一眼披头散发的恋人,凝目一扫,头皮发麻:“不好!”   背后的追击者当中有一名女子,长相平平,不知道是不是羡慕黎小钗的容颜,专门追着黎小钗打。这会儿,面对这样一名神照强者的追击,黎小钗终于没能避过去,顿时像是被炸飞的石头一样。   “这回你还不死在我手上!”那女子神照强者冷笑,一击打出一道冰冷的光芒。   千钧一发之际,铁鹰扬斜拉里杀将出来,硬撑着内甲顶下这一击,呕出一口鲜血。顺手将恋人往前面一扔,向数百丈的另外两名同伴大吼一声快逃,猛然回身一击,瞬间一道拳魄轰鸣,一拳便令得大地轰动沸腾,终于阻了一下。   可惜,争取来的一点时间又哪儿够逃呢。   眼看就要筋疲力尽,铁鹰扬与黎小钗双双冲上一条山岭的同时,就见一左一右两人站位呈现夹击之势,登时心就凉了大半。定睛一看,又转变为欣喜若狂!   不是敌人,当中一个赫然是曾在黑店门口两次遇上的那个英俊青年,狂奔中铁鹰扬二人冲口而出:“是你!”   “是他们?!”谈未然微微诧异。   没道理呀,能被黑楼看中,多半该有实力吧,不至于被神照境追杀得夺命狂奔吧?   这时,铁鹰扬大声狂喝:“敌人中有两名神照境,快走!”大喊一声快逃!话一出口,铁鹰扬才想起此人在黑店遇上,实力应当不差。若是联手,也许不是全无希望?   说来话长,实则便是这短短不到三个呼吸,后面狂追不舍的两名神照修士追上山岭,凶光大盛:“还有两个,正好一并宰了回去!哈哈哈……”   一声发自肺腑的狂笑里,委实蕴藏着绝对自信。   他们若只得一个人来追,杀几个灵游境,兴许难说,听说这些年轻小鬼是大荒域界的新一代天才。可他们既然两大神照,杀之不过易如反掌。   倒是可怜那些小小天才们的天赋了,遇上我们算你们倒霉……   此念刚在心里浮现,嘴角漂浮出一缕充满嘲讽的冷笑,就见骤然一道闪光填满她的视界……   几乎就是看见闪光的同一时间,四成剑魄结结实实地横斩中此名女神照修士。   噗!闷哼一声,此女只觉惊怒交集,竟身不由己地倒飞。   “是女子呀!或许可以练练招法……”谈未然心中一动,他的近战很久没有实战搏杀过,不是不想,是不能。   其次对上神照境,因为修为上的压制,选择近战是最蠢的。况且,身法以前是弱点呢。   也许可以试一试。   女修士心理不喜近战,是以,往往在近战中天然弱人一线。   心念急转之时,谈未然微微踏足,人影一晃就仿佛消失了。若定睛一看,便可见他身影狂飙疾追上那被打落山岭之下的女修士。   当女修士察觉他的追击,进而猜到他的心思和打算,顿时大怒。落地冲击之后,整个人弹射而起,发出一声又尖又利的愤怒叫声:“你一个小鬼连毛都没长齐,竟敢与我近战!”   “我撕了你!”   尖锐的叫声,仿佛变作钢针,可以刺破耳膜,震遍山林,惊起无数飞禽走兽。   砰!一眨眼就是两条身影交错在一块,当中爆出一阵阵气劲吹向四面八方。   刚近身各自一爪一拳对轰,这女修士为被一个小鬼瞧不上而自尊心受损,内心的骄傲还来不及释放,就在自信满满的一瞬间面对谈未然身上灿烂的霞光而震惊,并呆滞!   金身?   七阶?!   眼前这个毛都没长齐的乳臭小儿?!   一定是弄错了什么! 第806章 披着人皮的怪物   有那么一霎,这女修士真的觉得一定弄错了什么。   不可能,一定是看花眼了!   对,没错,怎么可能在一个乳臭小儿身上碰到七阶金身呢。   这是连她,一名神照中期都没能做到,都还没能练出来的呢,一个年纪轻轻的灵游境也配拥有吗?   再说,灵游境修士的身体素质,熬出六阶金身就到头了,根本撑不起七阶。   没有这个身体素质,又偏偏要硬来,那就好比身体精气不足,偏偏还要疯狂施展秘术,那结果当然等于摧残自己,用一次就少活不知多少年……   必须说的是,九幽天环境不一样,有鬼体修士这种特殊修士。但不论武修士与清修士,实际上放眼诸天万界,在不同的环境或许会有少许特异之处,可修炼核心和本质是一样的。   正因此,谈未然这个年纪练出七阶金身的事,别说放在荒界是让人目瞪口呆的,近乎于“奇迹”。纵是发生在九幽天,也绝对属于匪夷所思!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虽然女修士在内心喊了无数次不可能,险些在这一霎否定了自己辛辛苦苦几百年建立的三观,但事实是,谈未然的七阶金身霞光尽管柔和,依然刺痛她的眼睛。   可以把人撕得粉碎的一爪,穿入大半丈后,在仅余下一尺多的所在,根本透不过。   铁拳轰中她,霞光微微滞住拳头。顷刻之间,其六阶金身承受不住威能可怖的拳头,霞光轰然崩碎。   砰!扎扎实实的一拳,登时击中此女。   痛,在身体里扩散。   此女愈发暴虐,身法急转,仿佛要发狂一般发出一声尖啸:“混蛋,我要杀了你!”   微微一晃动,谈未然就犹如一只飞鸟,却是非常特殊的一只飞鸟,快得难以想象,隐隐拖曳出残影。   此身法厉害,但是这女修士乃神照中期,纵是身法再普通,也肯定胜过灵游境。何况,女子身法本来就出色,之前只能追在铁鹰扬二人屁股后面,不是她不行,是铁鹰扬二人速度惊人。   此时激战起来,两道交缠不下的身影在半空中,在地上,在山岭上下,乒乒乓乓打得是雷声阵阵。   比起互相拉开一定距离的战法,无疑,近战是最凶险的,连气劲都不曾泄露多少。只见两人像是纠缠在一起的两枚炮弹,时不时地轰然坠下,动辄便是砰的一声巨响,霞光闪耀中砸碎半座山。   再不然,就是化身滚地葫芦,碾碎一片树木,炸得漫天木屑。   端的是惊天动地!   这边战况激烈,不知不觉打到数十里外。另一边的铁鹰扬和黎小钗能一见陌生人就提醒大喊一声快逃,显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时自是早已加入战斗。原本还想分出一人去帮谈未然,倒是风吹雪告诉他们:“不用,他一人足矣。”   这话,登时就把两人给震住。   此时,天空犹如天昏地暗的风雪之夜,无穷无尽的风雪覆盖在那一方空间。   若然仔细瞧,便可发现,风吹雪一剑所覆盖之地,那一层层的花草树木,乃至山石竟无一不化做了那暗沉天色中的“雪花”。   风雪夜归!斩……   一条狂飙向空中的身影,面上写满了惊怒之色,企图逃遁。可惜,此时却仿佛被冻僵了……昏天暗地里飘零而下的“雪花”与“大风”,无声无息的带走了此人的一半生命力。   眼里的惊怒还在澎湃,却见铁鹰扬与黎小钗双双激射天空,凌空之中竟是奇异地形成联手,黎小钗更在瞬间暴增速度和气势,轰隆一声巨响,竟而整个人犹如一道光直接洞穿了这三生道的神照修士!   空中爆出一团血花,像是燃放起了烟花一般绚烂。   本想再出一剑的风吹雪动作一滞,脱口而出:“厉害!”冷若冰霜的脸上浮现惊讶之色,此一击威能绝对不输神照中期。   那人死无全尸,好在首级尚在,铁鹰扬人在半空顺手一把抓住掷给风吹雪,爽朗道:“兄弟,我还有同伴被追,请许我等去救人再来谢过两位兄弟!”   风吹雪弹指剑归窍,径直飞上天,言简意赅:“同去!”   黎小钗忍不住指指谈未然去的方向,道:“那位……”   “没事。”风吹雪淡定:“只要不是破虚境,倒霉的就一定不是他。”   其实除了武道交流,他没问谈未然会哪些,可他就是相信谈未然。奈何铁鹰扬和黎小钗都不相信,哪有同龄人可以强到这种地步。   倘若扛得住神照后期,则绝对是鳌头榜前十,乃至前五的绝世天才。   无疑,谈未然不是前五或前十里的任何一个。   虽不大信这话,然风吹雪的实力两人看在眼里,没法不佩服,有他加入,营救被追杀的同伴自是更容易。   铁鹰扬和黎小钗联手足矣抗衡寻常神照中期,决定先加入一个队伍熟悉敌人和环境,是稳妥的做法。只是一群人运气不佳,路途中遇上了敌人。   倒霉的是,激战一会还没分出胜负,却不知不觉被敌人给引来一批侦查小队,两大神照加一批灵游境,结果死的死溃败的溃败。   所幸,铁鹰扬和黎小钗实力出众一些,速度也相当出色。于是,引得两大神照练手来追,剩下的灵游境敌人都在追余下的三名同伴。哦,不,当风吹雪三人赶去救援的时候,只余下两人了。   一组八人余下四个,不可谓不惨,可与那些如数覆没的相比,又称得上走运。   杀掉追击者,救下最后两人,没等惊魂未定的两人安定下来,便又一道循着战斗痕迹找向谈未然。   当一群人寻来的时候,恰见到一个身影宛如流星重重坠落大地,砸出一个人形大坑。   砰!   声音响彻山谷,看得铁鹰扬几人神色剧变,风吹雪却道:“放心,他没事。”   要不是风吹雪救了他们,铁鹰扬几人都差点以为这人跟谈未然仇了。可就在这时,依稀见到一双手从泥土里探出来,随即面对呼啸而下的女修士,轰隆对了一拳一爪!   两道气劲从中碰撞,转瞬激荡八方,唰的一声见无数花草树木被吹倒,尽显气势。   这女修士早已气急败坏之极,本道自己修为强,身法更出色,近战中显然更占有便宜。事实上,她所想一点没错,修为强的在近战中有天然优势,若非谈未然有意拿她来练一练近战,是决计不会对神照中期时选择这种战法的。   可没多久,女修士就发现自己错了。   此次战斗,谈未然旨在找个人搏杀对练近战,其主要所用的,自是宗长空教的“夜逐天光”,和燕独舞传的“凌空极变”。   前者属于直线身法,无须融入战斗,基本不用配合多少,好用且容易用。   后者则复杂多了,作为一种极速变向身法,要融入自己的战斗和战术中,却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一开始用出“凌空极变”,就明显还有一些生涩,与攻击防御等配合不到位。堂堂神照修士,竟被一个乳臭小儿当做“陪练”了……当女修士察觉这点,胸脯差点没气爆。   女修士真真恨不得把谈未然抓活的,再蹂躏个十天八天的才杀掉。   谈未然有十重金身,便是破虚境也尽可挡住一两击,一般人遇上非得头疼。   最令女修士崩溃的是,有她的“陪练”,谈未然显然正在飞快地渐渐适应“凌空极变”的运用,以及融入自身战法战术之中。   当她不愿再跟这个似乎杀不了的家伙再战,奈何“凌空极变”的特点已被谈未然挖掘并发挥出来。每次她想脱离战斗,都被他用高速变向时而左右,时而上下的缠住。   杀又杀不了,甩又甩不掉,根本无从入手。   当风吹雪等人赶来时,这女修士可谓骑虎难下,欲罢不能!   见女修士暴躁万分,谈未然处于下风,铁鹰扬和黎小钗再也站不住:“不如我们一起上吧。”   “真不用。”风吹雪摸摸额头,声震数十里:“未然,速战速决。”   “来了?没事了?”谈未然激战中微微一念扫到几人,洒然一笑,心想自己这次搏杀对练收获良多,可以收手了:“是时候结束了!”   凝神之际,微微扭动腰部,踏足在空气里,瞬间一拳无声无息轰出。蹉跎手,四成拳魄!   女修士情绪早被挑逗得暴躁,见谈未然有意决战,更是欣喜若狂,一爪疯狂轰下,宛如成百上前的刀气斩来。   一刹那,除了拳魄,更涌来一股根本难以形容的力量,堪比山岳般浑厚的巨力。   爆发的力量和拳魄竟融入在一块儿,同时爆发,女修士一接招的瞬间就知道不好,疯狂心跳的同时,只觉力量正面轰中她的身体。六阶金身直接崩溃,险些连骨头也被打断。   近战之中,又岂是轻易可以抽身离去的。况且,站在她对面的是谈未然这么难产的对手。   几乎眼前一花,女修士的心脏如坠落深渊,她知道,这是那种可怕的身法。一瞬间的极速狂飙与变向,就从斜面再一击轰来……   拳头接近了,才听到宛如狂雷般的拳风。   这一次,骨头咔嚓断裂的声音钻入耳中,肋骨倒刺,痛得女修士撕心裂肺。   凌空极变!   没等女修士喘息,谈未然再次出现侧面。   嘭!   女修士宛如被泰山碾中,胸膛被打扁,气息全无。全身鲜血从毛孔喷爆得漫天,迎风飘洒,居然煞是好看。   三拳打爆神照修士!   亲眼目睹这一幕,众人的下巴瞬间就全掉地上去了……   还有比这更匪夷所思的事吗?   这还是人吗!绝对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吧! 第807章 鹰扬王   三拳打爆神照境带来的震撼,直到天黑都没消褪。   铁鹰扬几人无一不是扶着白天掉了一地的下巴,用看着怪物的眼神看待谈未然。瞥向他的眼神里,显然在说“这一定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吧”。   必须得是呀!   毫无疑问,这事带来的震撼,不是一时半会能消得下去的。   便是熟悉小师弟的柳乘风对此也非常惊讶,天行宗核心的一群人都知道谈未然练了法则功法,而且猜得出是炼体功法,但他可不知道有如此威能……   一名灵游境用拳头打爆神照境,这便是最大的不同,最大的震撼。   击败境界高的,不是太稀奇,从来都不乏能做到的人。今此参加狩猎竞赛七千人,肯定有超过一半的人至少曾经做到过,要不然,人家凭什么是天才。当然,刷个几次这种成就不算难,可保持下去的就不多了。   最令铁鹰扬几人骇然的是,今日一战,单说最后三拳,根本看不出谈未然才是境界差的一方……   现在回想起来,最后三拳是谈未然压着对方打,竟仿佛修为境界反过来了。这才是最可怖的!   那可是近战中的硬碰硬呀!   用精魄、装备等因素来击败神照修士,不足为奇。偏偏谈未然的方式,是所有选择之中难度最大,最吃力的近战,硬生生在近战中打爆神照中期。   等于以己之弱,克敌之强!   唯独不大明白,他怎么做得到?   修炼的练气功法顶尖,练出来的真气更精纯?有这个可能。必须承认,像“六大”的弟子不就是多多少少占了这个优势,总是要强上一丝丝。   但是,显然再精纯的真气,也不可能一下子填补得了灵游后期到神照中期的境界差距。   铁鹰扬是个明白人,心知可能是谈未然的秘密,没开口贸然去问。不过,黎小钗没忍住问出来,谈未然对此洒然一笑:“简单,我修了炼体。”   “对了,炼体!”黎小钗几人恍然大悟。   实际上也没错,打爆女修士的三拳,正是连续将七成力量融入蹉跎手之中。别说一名不喜亦不大擅长近战的女修士,便是换了男子,照样得在谈未然三拳之下哀嚎着停不下去。   太上寂灭篇这些年淬炼得身体犹如钢铁,这话并不是随便说说。   要知,除了神通术是他用得最少。那么,对肉身之力的运用之少,无疑就仅仅次于神通术。   但不同于他把神通术视为底牌中的底牌,肉身之力纯粹是用不上。   用不上,不等于丢到脑后忘了。   这些年来专攻身法和秘术等,很少再练对肉身和拳魄的融合,但七成融合,却是保持下来了。   真气在一次次散功中反复凝练得十分精纯的灵游后期修为,加上媲美神照境的肉身,说谈未然是一头披着人皮的巨力怪兽并没错。   夜晚,众人围着篝火聊东聊西。   从谈未然的表现和排名,再到铁鹰扬等人行走各个世界时的各种经历,有各地的精彩景色和故事,也遇上过佩服或欣赏的人。当然,也少不了鄙视的,外加结仇的人。   聊得兴起,风吹雪和秋小白,乃至柳乘风各自都说起了自己在不同世界的经历。   铁鹰扬是后来的“鹰扬王”,和黎小钗是荒界相当有名的情侣,两人的感情至死不渝,令人敬佩。   乌氏兄弟,其实没有血缘关系,二十岁之前都不认识。只不过年轻时互相遇上,同一个姓氏,又互相投契,便渐渐成为了“乌氏兄弟”。   若谈未然没记错的话,这两位后来协助铁鹰扬一起开创了一番霸业,成为鹰扬王的好友与部下,类似于谈追和苗庸的关系。   听到几人名字的时候,谈未然微微吃了一惊,不过,见到的名人多了,就习以为常了。   其实换一个角度来表述也未尝不可:以他现在的实力,所相交与接触的不少同龄人都有天赋与潜力在未来名震一方。   如此一想,便不足为奇了。   鹰扬王是公认的品性良好,加上彼此言谈中谈得来。虽不可能收到东极麾下,交个朋友则不在话下。   次日,铁鹰扬四人本有意折返回去休整,再找几人组队。   结果谈未然邀请几人一道临时凑在一起狩猎,反正可以有一段顺路。   铁鹰扬几人也知,涂州大营一回一返,势必要耗费不少时间,不免耽误了狩猎。坦白说,他们也不愿两手空空的就这么返回,心知谈未然的好意,考虑再三便表示叨扰个十天半个月的。   谈未然表示首级可以平分,铁鹰扬几人则毅然拒绝,不愿占便宜,只肯接受三七分。   给招待了他们的村落里留下点金银和灵石,两组人临时凑在一块便出发了。   路途中遇上一批人,显然还没遇敌的。   谈未然将三生道的侦查小队里加塞了神照修士一说,惊得这一组人满头大汗,连连多谢。谈未然表示:“谢就不用了,遇上别的人,也把此事告诉他们就行。”   不能不说,这组人的确好运,刚离开了没半天,沿着他们搜寻路线走的谈未然等八人就一头撞上了一个侦查小队。   虽有艺高人胆大的单独一个出发,譬如裴东来,但也显然不是每一组人都有这种自信。   要不是遇上谈未然,被告知三生道扮猪吃老虎的阴招,依照那一组的实力,恐怕大有可能全军覆没。   然而,既然换了谈未然一行八人,情况就当场扭转过来,倒霉的成了三生道。   一行八人风吹雪都没出手,就被柳乘风和秋小白几人给干掉了。   余下一名打算扮猪吃老虎的神照修士,扮着扮着就发现自己真的成了猪。被谈未然逮着当成陪练,硬是一点一滴的在实战搏杀中练习“凌空极变”等身法与近战。   战斗中用出来的七阶金身,差点让铁鹰扬黎小钗以及乌氏兄弟眼珠子都凸出来,当真给吓了一跳,大有惊魂未定之感。   实在是这种事太惊悚了,比鬼故事都要离奇十倍。   这一下真把他们都给吓着了。   六阶金身,就不是一般修士能练得出来的。不,不是练,是熬!   不是别人熬不出来,倘若真有需要,大家相信把时间分配去,再加上精血,可以熬得出五六阶。问题是……你不可能单练金身,就不管别的了。   你还要不要练身法,还要不要练精魄,还要不要练秘术了?   又要金身,又要精魄,还想要秘术?对不起,连“六大”也做不到。   不是天赋的问题,亦不是悟性的问题,是时间!   乌氏兄弟凸着眼珠子的呻吟很能表达心情:“这一定不是真的,要不然,他就一定不是人族……风哥,你是他师兄,告诉我,其实他是披着人皮的妖怪,是半妖!”   秋小白深以为然,七阶金身比鬼故事恐怖多了,需要至少一两倍数的想象力,否则编也编不出来呀。   但凡你走出去,跟别人说某一个五十岁以下的人练成了七阶金身,保证没人相信。   莫说旁人,就算对此毫不知情的柳乘风,第一次见到小师弟使出七阶金身,照样变了半天的雕塑,一动不动,十足被吓了一跳。   铁鹰扬苦笑道:“我不知世上有几人身怀六阶金身,我敢拿脑袋跟人打赌,五十岁以下身怀七阶金身的肯定只有谈老弟一个!”   “鳌头榜一定弄错了。”   其实,大家最想知道的是,谈未然到底怎么修炼的。练出七阶金身的同时,还可以练出灵游后期的修为,还凝练了据说五成剑魄与三成拳魄……   哪来的那么多时间?难道有空没空的时候,随便思考一下人生,就可以凝练拳剑双精魄。   面对大家的讨论和好奇心,柳乘风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反正小师弟一直表现神奇,他已经习惯了。   ……   接下来十余天,又遭遇了一批三生道派出的侦查小队。   可惜,这次运气不好,仅仅是几名灵游境修士,收获不大。   倒是路途中陆陆续续遇上了几组人,分别把三生道派出神照修士的事纷纷道出,希望尽量传开。当中有一组人显然遇敌过,损失不小,也打算回去重组一队人。   本欲折返的铁鹰扬四人心中一动,与对方磋商之后拼为一组,决定与谈未然四人分道扬镳。不是不愿跟谈未然他们一组,只是觉得谈未然强得变态,不愿占这个便宜。   秋小白没想到这,觉得遭到朋友背叛,不爽了半天,把一张臭脸摆出来。虽有点逗,却也逗得可爱。   铁鹰扬几人哭笑不得,虽不在一起狩猎,却仍是朋友呀。   分开之后,目送铁鹰扬一行人消失,谈未然给秋小白后背拍了一下:“莫摆脸色了,老铁他们是希望亲手摘取首级。”   风吹雪淡道:“不愿蹭首级,是好事,他们才是真正的强者。”   说着把冷冰冰的宝剑往秋小白身上一贴,冷得他哇哇大叫。一直看到柳乘风坏笑起来,才恍然大悟,对风吹雪怒目而视:“你说谁蹭首级!你说谁不是强者!小雪你才蹭人头,我实力不晓得有多了不起。”   不料风吹雪冷不丁一句:“有多了不起?”   “呃……”秋小白昂着脖子:“……反正很厉害,比你厉害多了。”   风吹雪作若有所思状:“蹭人头蹭得心安理得,我确实不如你。”   “你……”秋小白恼羞成怒,凝目冷冷看着风吹雪:“你惹怒我了!”   然后,像只大马猴往前一窜,对谈未然和柳乘风大喊吼道:“我跟你们说,小雪第一次去青楼……”   这一霎,风吹雪涨红了脸:“你敢说!”   谈未然痛心疾首,原来小雪还有这种黑历史呢……那就更加必须得听了。 第808章 捷报频传   迄今为止,所有在外狩猎的年轻人都不知,当他们刚走出涂州大营不出三天,或许正遇上扮猪吃老虎的侦查小队之时,涂州大营正迎来一次规模浩大的奇袭!   三生道一鼓作气派出不低于八十名破虚修士,超过八百名神照修士,遥遥数十万里奔袭涂州大营。   当时各路长辈已经轮流外出巡逻,留守人员剩下一半有余。显然,三生道是有备而来。   刚一接战,就打得轰轰烈烈。涂州大营方圆千里全都成为了战场,修士们飞天遁地,拼命生存,并搏杀敌人。   三生道的奔袭,显然是不想让“狩猎竞赛”顺顺利利开始,也不愿看玉京宗等各路长辈安稳下来。   不过,三生道也显然清楚玉京宗刚安排的“轮换巡逻”策略,打了个时间差,根本不给那些长辈回援的机会。于是,刚一到来就不顾一切地发起猛攻。   打了包括玉京宗在内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出现不少伤亡。   可玉京宗和明空等各路长辈也不是吃素长大的,临时变招后,利用种种因素拖延住了三生道,使其得手之后欲撤而不能。   尽管没有拖延太久,依然给猛攻之后后继无力的三生道带来不小伤亡。   到了最后,这一战仅仅只打了不到四个时辰,结果是互有胜负,各有伤亡。   明空等不少人隐约听说,这次还有渡厄强者出手,只不过不是这里,而是天外真空,因此不为人知。   三生道的这次奔袭不可谓不漂亮,有一个成功的开头。奈何其在天孤峰地区兵分三路,单单只说这一路,对上大乾自是足矣,对上玉京宗群雄,则明显实力不如。   这种情况下,又是远征之师,尚且后继无力,难免赢了前半段,输了后半段。   明空此战杀两名神照,先后在混战中与人联袂击杀两大破虚,令得所有低估他这个新晋破虚的人,无不咋舌吃惊。   虽然谈未然过去干得漂亮,毕竟他仅是灵游境,层次有限。一天没进入神照境,就一天在别人的心中属于“年轻天才”的标签就撕不掉,再有天赋,也属于未来,别人主要关注他,而不是他的归属。再说,还有东极国分去了注意力呢。   不能不说,从对外这个角度,只因明空的表现,天行宗这个籍籍无名的新生宗派,才是第一次真正走入各大小势力的印象里。   这次三生道的奔袭表面上难言胜负,然而,实质上打乱群雄的步调与计划,带来了一连串的各种各样混乱。   正因这些混乱,以至于难以对年轻人遭遇神照修士偷袭的事做出迅捷而正确的反应。   迟迟到一个月之后,才做到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情况。   倘若三生道奔袭的目的,是为了屠戮荒界更多年轻修士,毫无疑问,他们显然达到了一部分目的。   不是谁都可以像裴东来或谈未然那一组人般轻松,一组组人全军覆没者有之,如铁鹰扬等人侥幸生还者也不乏其人。   当然,更多的人在拼杀中耗费了物资,或者回来休整,或是回来养伤。再有一些则如就铁鹰扬几人,队友折损了,衡量之后自觉还需队友,便临时返回寻觅队友。如是,带回了所见所闻的种种。   亦有明空等各路长辈巡逻时,在暗中观察到的许多战斗。   于是,当狩猎竞赛开始一个月里,忐忑不安的群雄在混乱里,或喜或悲的迎来了各种悲喜交集的消息。   死讯让人哀伤,捷报则使人振奋。   先是三生道的奔袭,后是不下数百年轻人的战死,颇给玉京宗带来了一些麻烦。但是,大多数人允许弟子来,就有了心理准备,无理取闹的毕竟是极少数。   然而,反杀敌人的也不在少数,正因三生道的暗算,才益发显出这些反杀战绩的可贵与惊艳。   卓倚天与另外二人为一组,连续遭遇强敌,被人目睹在一对一之中成功斩杀神照修士,捍卫了鳌头榜榜首的荣光。   宋幽若与柳子然外加另二人,组成一组,联袂斩杀神照修士。   厚泽宗的皇甫惕等人组成的一组,亦有斩尽三生道侦查小队的战绩。   常飞扬和杜庆元两人不睦,各领一组同门,不约而同地都上演了一对一击杀神照修士的好戏。   卓倚天这些名字大多被人熟知,是鳌头榜上有名,均属于公认的天才中的天才。这些人杀死神照中期,属于情理之中的喜讯,是一个不算多么轰动的消息。   在此之外,却也有着另一些不为人知,名气不大,或是没那么广为流传的名字在过去一个月的战斗中崭露头角。   战绩最惊悚的是裴东来。据说有人看见,裴东来以寡敌众,斩尽一批侦查小队,堪称恐怖。   原本名气不大的裴东来,登时一跃成为最瞩目之人。当其是散修的事传开,一时间不知有多少势力和宗派筹谋着,是不是可以笼络其为自己效力?   若知这些势力的打算,谈未然必为其提前悼念。   与明空一组的几人见他专心修炼和杀敌,基本不打听这些事,好奇问:“明老弟,你就不担心你天行宗后辈的战绩与安危?”   明空哈哈大笑:“担心?我一点不担心!”   安危?有谈未然和柳乘风一起,只要三生道不派出破虚强者,则性命无忧。   至于说战绩……明空就更不担心了,他不相信,这次狩猎竞赛还有比谈未然更强的人。   他愈如此表现,那几人愈是好奇。   没几天,铁鹰扬和黎小钗和乌氏兄弟几人的返回,带回了谈未然和风吹雪双双一对一击杀神照中期的消息。   有趣的是,几人绝口不提谈未然三拳打爆神照中期的事。   坦白说,那战绩太惊悚太惊艳,说出来可能惹人嫉恨。   铁鹰扬几人不是多嘴的人,回来宣扬谈未然和风吹雪的战绩,是替救命恩人兼朋友扬名,不是要替两人树敌。若只有乌氏兄弟,说不定嘴巴一漏就说了,可铁鹰扬却是个厚重沉稳的人,自是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   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击退“神照修士”的不少,击杀的也有一些。然而,可以明确为击杀“神照中期”的,就真的不多。   甘夜二人率先拿下这一代人对神照中期的首杀,成就了十多年来不衰的名气。尽管多年沉寂,依然没有被外界给忘却。   也许天才们觉得十多年前就有人做到过了,凭什么十多年后自己做不到。可若难度不大,当年甘夜二人的战绩就不稀罕了,又岂可名扬天下。   当年能做到,仅仅夜春秋甘青棣,外加一个战绩更辉煌,却不为人知的谈未然。   纵然十余年过去,在“狩猎竞赛”之前获得这个战绩的,不说屈指可数,也绝对不超过三十人。无一不是身怀四成精魄以上,无一不是鳌头榜前五十位。   如此一说就可以明白,击杀神照中期,对大多数年轻天才来说,依然是一件处于想象中,实际上可望不可及的事。   是以,沉寂多年的谈未然与风吹雪再次一战扬名,可谓名噪一时。   成千上万的人们来自三千个世界,只需在这里展现实力,获取影响力,就意味着未来将在整个荒界获得影响力与知名度。   “狩猎竞赛”就是最好的舞台!   一战成名天下知的故事,在这里根本毫不稀奇。   ……   大雨倾盆,黑压压的天空使人不安。   轰隆!一记狂躁的雷声轰鸣而下,照亮一片天空与大地变得惨白。   亦照亮了大雨中激战的三条身影,两个年轻人一刀一剑,双双轰然一击。   “混蛋!”   对面数百丈的神照修士闷哼一声,双瞳仿佛被印入狰狞色彩,面对着一波剑魄的冲击,只觉精神一阵晃动。刀魄恰如其分地斩中,内甲黯淡,几乎破损,刀魄渗透,此人嘴里喷出大口鲜血角染着一抹血迹。   脸上掠出一缕红潮,此人不知是悲愤还是羞愤,仰天狂啸:“我叶某年轻时,何尝不是天才。可如今,竟落得这般境地,连两个小鬼都打不过,这世道……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我便不信,我这个九幽天的曾经天才,还比不过大荒域界的天才!”   “我便不信,我活了几百年,便连两个加起来也不到一百岁的小家伙也打不过!”   此人状若癫狂的一幕落入柳乘风和秋小白眼里,双双凝肃以待:“小心点,这厮要拼命了!”   眼看着此人疯狂拼命之时。轰隆!一举手,便是那灰扑扑的旋风席卷大地,遮蔽天空大地的同时,此人眼里的疯狂之色瞬间消失,趁着这时毫不犹豫转身就逃。   柳乘风和秋小白的下巴都差一点惊掉了:“跑……居然跑了……”   这人还有没有一点点的廉耻和节操了?说好的拼命呢,说好的疯狂呢。   此人所化之一道虹光,只短短数息便飞遁数十里,必须承认,此人这一遁法的确极为神速。被哄骗了一下的柳乘风和秋小白根本就截杀不及,更不可能追得上。   此人神念一扫,察知二人没追上来,顿时松了口大气,心想:“老子下次再收拾这几个大荒域界的小杂……”   这一念刚在此人心里浮现,被甩到原地的柳乘风和秋小白不气反笑:“这人真不是一般倒霉啊,偏偏挑了最不该的方向。”   一道雷电由山峰之巅涤荡而出。   五成雷电剑魄!   这名神照修士最后剩下的不多防御力量,被雷电剑魄摧枯拉朽地直接轰碎。绝望中只来得及木然吐出一词:“妈的……”就啪啦一声成了一块焦炭,了无生息。 第809章 厉玄的反击   杀人者,自然是谈未然。   须知,连续遇上几次敌人下来,都是谈未然和风吹雪就击毙神照修士,根本就轮不到柳乘风和秋小白,可以想象二人多么郁闷。   能不能别这样……他们要战斗!   他们可不是来蹭人头分战绩的,他们追求磨砺,要挑战强敌!   于是乎,两人大表抗议。谈未然和风吹雪郁郁表示,也行,下次遇上就让你们来。   这一次遇上神照中期,柳乘风和秋小白两人联袂之下,方才击败对手,却也留不下敌人,更杀不了敌人——从这就看得出,杀死和击败之间真不可划上等号。   不能不说,此人果真倒霉透顶。   别的不挑,偏偏挑了这个有谈未然掠阵的方向,在秋柳二人眼里,无异于飞蛾扑火。   谈未然微微一晃汲来尸骸上的储物手镯,再收割下首级,对飞来的柳乘风三人嘿嘿一笑:“不是我剥夺你们战斗的权利,是此人非要朝我来,可怪不了我。”   柳乘风和秋小白狂翻白眼,是,是不怪你。你这么强,别人连战斗也轮不上,谁愿意跟组一块儿啊。   一旁,风吹雪若有所思:“这一批敌人当中,又藏着两名神照修士。”   众人收拾心情,正色道:“不错,上次两个都是中期,这次一个是中期一个是初期,连续遇上的两个侦查小队都如此,搞的什么……”   “是三生道改变应敌策略了,咱们接下来得小心点。”一目了然的事,三人居然没有一个想得到,谈未然也气得慌。   唉,若然程冲在,那便省心了。   不是三人想不到,是压根就没去想。   风吹雪乍一看是个细致的人,实际上外冷内热,内心才没那么细腻呢。   柳乘风则专注剑道,是最像明空的人,头脑不是没有,就是不关注这些东西罢了。   至于秋小白,敏锐有余,每每中能一言中的,只可惜惫懒贪玩,远远不是未来的刀王。通过这几个月的相处,谈未然早就发现,现在的秋小白啊,他愿意就想得到,不愿意的时候会表现得比猪还蠢,能气爆了你。   必须还要说一句,熟悉秋小白之后,就知道这厮的修炼跟勤奋没有一文钱的干系,多半靠天赋吃饭。唯一可能勤于修炼的理由,就是不想被风吹雪这位童年好友甩得太远,要不是有这少许动力,实力肯定不如现在呢。   风吹雪又道:“这才第七个神照首级,还不够咱们分。上次遇上那组人,不是说有个叫裴东来的,一个人就杀了一支小队,若有人这么个杀法,分数肯定很高……”   “同意。”三人立刻点头,他们没有一个愿意输。   倘若能拿下更高名词,拿到更好奖励,何乐而不为呢。   是该变被动为主动,该出击了!   当一行四人做出决定,便不再纠结,果断飘然而去。   某地,人来人往。   一批批三生道修士在这里来来去去,时不时的互相打打招呼。   房屋吱嘎一声响,只见厉玄从房中走出,几名伺候在外边的灵游修士急忙行礼:“见过厉尊者。”   厉玄伸了个懒腰,对这几天的修炼相当满意,心想也许再沉淀一些日子,寻觅得一些灵感,就有机会突破九成精魄了。   从八成到九成,这小小一关,他卡了有三百年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进步。   要知道,他未满五十之前,便凝练出四成精魄了呢。可便是从这四成,到八成,就足足用了几百年。   年轻时觉得不明白,为什么那些“老家伙”稍微一上年纪,技艺的突破就变得很少很难。曾经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变成“那种慢吞吞的老家伙”,一定只用一两百年就凝练出真魂……   后来他当然没做到,别说真魂,就算区区精魄圆满都迟迟达不到呢。   所以嘛,不是他厉玄瞧不起人,他知道年轻天才在想什么,觉得老子天下第一,自信无人能敌,坚信别人做不到的事,自己一定可以做得到!   厉玄过去有多少膨胀的自信,如今就扎扎实实转变为多么强烈的不屑一顾。   天才?狩猎竞赛?   是谁狩猎谁,还说不清呢。   当厉玄清点一下人员名册,粗略一眼扫过其上一个个被花掉或被标注的名字,这次有点不太一样?   是不是弄错了?   这些人怎么死的,怎么失踪的,都是神照中期吧。大荒域界有那么多绝顶天才吗?   招人来一问,厉玄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没错,被另外标注的是失踪的,等于派出去之后就没再回来,又还没找到尸骸,或是还没有被印证生死。   而被划掉的名字,就是战死了的。   人是他派出去的,却一去不复返!厉玄反复看着这些分属于他手底下的名字,脸色阴沉下来:“是单单没回来,还是遇上高手了?”   地域广大,派出去的小队就最少需得三五天,才会汇报一次,或返回一次。纵是十天八天没回来,也属于正常。   不过,一直没消息,就有可能出意外了。   必须说,厉玄是一个聪明人,从二十来天前,他就从蛛丝马迹里察觉到,荒界群雄已洞悉他们三生道的计策。是以,十来天前,看准时间,他迅速改变了策略,调整了每个小队的防区,又人员做出调整,加派了神照修士。   这样一来,他们三生道派出的狩猎小队(三生道自己的叫法)就足以绞杀大荒域界的天才修士。   可情况显然有点出人意料,一共派出二十队人,倒有六队人没有回来,或被证实战死。   会不会有事,所以人暂时没回来?   有可能,但几率不大。厉玄沉吟不多会,毕竟聪明而老练,没多久就心中一动:“有问题,四队人马的防区好像……有一定重合,是相连的!”   是了!   把人叫来一问,再回头来审视,厉玄渐渐意识到:“那一带一定有高手,是遇上大荒域界的强者了?还是被年轻天才所杀?”   若是后者,便有些可怖了。   策略调整后,派出的一对人通常有四五六名灵游修士,外加两名神照修士。   连续能令几个小队全军覆没,连一个活口都逃不出……那就一定不是寻常人,是大荒域界的绝顶天才!   厉玄阴沉着脸:“且找人去探查一番。”   派去的人不能弱了,否则就是送菜。   半天之后,数道阴沉沉的黑芒飞跃向天边。   厉玄目送几人消失,扭头对身后几人道:“这一带一定有大荒域界的一二个顶尖狩猎小组,曲傲天你们也出发,分头搜寻。为防不测,再请风尊者一起。”   厉玄冷冷道:“我就不信,那一两组年轻天才杀得了神照后期,甚至巅峰!”   ……   当厉玄再一次加派人员,增强力量。   浑然不知的谈未然一行人接下来循着地图搜索,变被动为主动,一次次出击寻找敌人的踪迹。   必须承认,主动出击的效率更高。   没几天,就又遇上一批人,当中的的确确有两大神照境。   虽说谈未然一个照面,就迅雷不及掩耳地连杀两名灵游境,把两大神照让给风吹雪三人,杀掉其他灵游境之后,替三人掠阵。   事实证明,柳乘风和秋小白加起来可以击败寻常神照中期,但留不下,杀不了。最后关头风吹雪出手,方才杀掉敌人。   连续第三次遇上之后,谈未然知道,各个狩猎小队真正的劲敌来了。   一初期,一中期的两大神照,外加四五名灵游境的组合。寻常狩猎小组若没有一名鳌头榜前二百,或两名鳌头榜前五百的人坐镇,吃亏是必然,折戟沉沙一样大有可能。   若是遇上两个中期的神照修士,那就得有一名鳌头榜前百的,或两名前三百的坐镇,才可以抗衡。   至于凭一己之力就破局反杀的,必然只有极少数人。   “譬如,你?”秋小白故意调侃谈未然的“自大”:“小雪说不定也可以。”   “他行,我不行。一对一,我可以,一对二,我不行!”风吹雪摇头,有对实力的自信,也有面对短板的坦然。他内心有点怅然,想当年他和谈未然实力基本相差不大,如今全面性被拉大了。不过,当年斗剑不分轩轾,而今还未曾再度论剑,胜负难料。   想到这,他就看了谈未然一眼,会心一笑,道来原因:“他有七阶金身,别人有内甲,我没有。”   风吹雪的灵器不是内甲,而是杀人的灵剑!   柳乘风忍不住问出早就想问的一件事:“老幺,你能不能拿下竞赛第一?”   这次,纵是习惯反驳斗嘴的秋小白,也没好意思再硬是找理由来驳斥。   竞赛第一?谈未然沉吟摇头姑且不说第一,只说前三,就绝不是有实力就行的。除了绝对强横的实力,还必须得有运气。   你真要没那个运气,实力再强,遇不上敌人也没用啊。再换个角度,你实力再猛,一来就遇上破虚巅峰,是谁都得跪,对不对。   谈未然道:“运气因素不小,谁对第一都没有把握。”   “即便玉京三子,有天时地利人和,理应有一人进入前三,同样一定对第一并无把握。”   他一句话说得三人若有所思,正要发问,就见速度狂飙的谈未然骤然挥手,狂飙突进中比划手势,示意放缓速度。   不远处激射飞掠的风吹雪三人心中一动,有发现了! 第810章 锦绣刀王   嗖嗖嗖!   山林与峡谷之中,四条身影时而在大地上蹬踏,时而踩中树木,激射中划拉出一声声破风。   虽没有一声招呼,不过,几人的默契又不是一天两天,警觉地一言不发,紧紧跟上谈未然,转向几座大小山头之后,沿着一条深深峡谷中的河道跟去。   刚进入峡谷不久,就有一阵狂风吹拂,连河水亦被吹皱,几人同时心中明白。   不是自然风,是气劲所形成的风!   一旦将要接近敌人,就连平时嬉笑不羁的秋小白也克制住胡说八道的冲动,瞄了谈未然一眼,心想:“呃……果然,又一次,他早就收敛气息了。这家伙……哪儿冒出来的怪物啊,又有天赋又能打,遇事还总有经验。”   反应真快啊!   真不晓得,一样的年纪,这家伙从哪儿来的这么多经验与应对细节。难道说,天行宗专门生产这种怪物!   问柳乘风吧,他也不知小师弟怎么学来。   柳乘风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经过家破人亡大逃难,跟别的同龄人比,绝对属于经验丰富的老手,是成熟的那一类。可若然跟小师弟比,从这一路来看,大家都远不如老幺。   像察觉敌人后,首先收敛气息,藏匿身形这一类事,他觉得小师弟做起来太顺手了,简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本能,同龄人里不可能有小师弟做得更好的人了。   骤然一声惊爆,气浪席卷,把河道中的水流掀得老高。   同时,无数大大小小的碎石与树木发出呜呜声破空。一颗大树呼啸着从空中激射,宛如炮弹轰下,意外地指向谈未然。   谈未然从容不迫让大树轰在峡谷一面,心知离战斗地点近了,寻得一处草木茂密之地,无声无息蹿上去。几个呼吸后,微风荡漾,风吹雪三人无声落在附近的树上。   凝目眺望,谈未然嘴角泛起一缕笑意:“再不久,就有首级拿了。”   大约二三十余里的远方,有着几人正在激战。被打得凄惨的一方模样依稀看得见一些,显然是年轻人,且都是灵游境。   气势汹汹的一方则明显年纪大,最重要的是有神照境。   柳乘风断言:“是三生道的人。”   然则,更远一些的数十里外,另有几人分别各自为战。太远,瞧不清模样,亦不方便用神念来感知,不过,依稀从轰鸣声震荡声可以听得出。   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微微点头,谈未然率先踏足飘然而去,收敛气息之后,速度慢了不少。除了一点小技巧,还得分心留意,不然,气劲流转带动身法未必不会泄露你的存在。   坦白说,若不是常常行走天下,又常常遇事遇敌,还真不一样能做到。这需要遇事经验多了,才可以总结出来。   谈未然教过几人,很大程度,得视乎一个修士对真气的控制精确度。所以,风吹雪一学就会,柳乘风也没学多久,就只有秋小白是学了好一阵子才勉强做到。   悄然接近战斗地点,赫然有三名男女苦苦抵抗三名敌人,发出此起彼伏的呐喊声。   不,是四人,还有一个显然受伤不轻,被众人给遮掩住了。   此四人显然是以居中的一名青年女子为首,那女子十分之出人意料,当谈未然眯着眼望去,顿时愕然,刀?   此女竟是用刀的!   一刀又一刀,竟是凭着不多的一两成刀魄,把试图杀掉他们的三名敌人一次又一次拦截下。偶尔出一次三成刀魄,往往震慑对方不敢冒进。   此女显然有所保留,表现出来就是,三名敌人没敢太过于步步紧逼。不过,也显然此女的保留实力,未必能力挽狂澜,是以,此女只做抵抗,护住余下三人,而不是冲出来一决生死。   刚觉得太被动,一转念谈未然就恍然大悟!   他猜得没错,数十里外的另一个战斗地点的一方,就是此女的队友们。遇上有两大神照中期的侦查小队,恰恰这一组人有两人自诩可以抗衡神照中期,于是,果断分成两批人,把两大神照引得分开。   谈未然必须说,干得漂亮。   若不分开,则必死无疑。   微微扭头与一旁的风吹雪三人交换眼神,都摇头,没人认识。   风吹雪虽冷如冰霜,实则外冷内热,见同龄人处境艰难,眼神询问:“出手吗?”   “不急,等等,还不是时候。”现在人家处境艰难而已,还不致命,又不像此前救下的铁鹰扬等两组人是陷入危险,乃至绝境之中。   他和风吹雪再有默契,再心有灵犀,也没法用眼神表达这么复杂的意思。风吹雪眼神一挑如剑:“出手吧!几十里外还有一批人生死未卜呢。”   呃!谈未然摩挲下巴,这几人看来艰难,未必没有法子对付局面,贸然杀出去万一被人家怀疑用心,那就好人也做了,黑锅也背了。   再说,首级算谁的?   不过都无所谓,出手就出手。   谈未然微微吸气,看准了时机,殊途剑无声在手,噗嗤一甩!   凝聚而出的光闪耀一时!   那边数里外,那神照修士刚承受了那女子堪称硬朗无比的刀魄一击是,闷哼一声倒退百丈。   还没退到力量消退,就骤然有感,只见一缕光瞬间填充在视线里,直觉感到一种巨大的危险正在飞速接近,内心狂震:“不好……”   心中的一句话还没说完,一声噗嗤,此人胸膛炸出霞光,再喷飞一蓬鲜血。随即,痛感才蔓延到全身,好快的剑。此人惊怒交集:“是谁!是谁,给我滚出来!”   只说到第一个字的时候,他就见到一名青衣青年宛如飞箭。不,他比飞箭更快,比燕子更能转向,左一下右一下,竟是一眨眼就几个起落扑来。   “我杀了你!”此神照中期感觉到深入骨髓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痛处,放声咆哮着轰出一拳,整个树林的仿佛要被卷飞向天空。   奈何,谈未然掌心宝剑滴溜溜旋转不休,隐隐形成一个独特的剑意漩涡,将其拳魄消弭掉大半。   你有拳魄?我也有。   蹉跎手!   拳魄一轰一滞,对方深可见骨的伤口喷溅鲜血,当其要再反击,殊途剑已无声无息刺入此人喉咙,冰寒彻骨!   这边鲜血喷溅,谈未然顺手割下首级。那边柳乘风的一往无前剑施出,剑气纵横犹如一个由剑气组成的圆球,径直碾压而去,将敌人斩得无数伤痕。   一往无前剑最重气势与精神,神魂愈强大,威能就愈神鬼难测。稍有一点遗憾的是,这门剑法的特点决定,除非神魂格外强大,否则越境界的威能不是太大。反过来看的话,对上和自身实力差不多的,则胜算非常高,若遇上稍逊自家的,更是遇上一个碾压一个。   虽只一剑,却已斩了强敌,柳乘风表现惊艳,令包括此女在内的几人都目瞪口呆。而另一边的秋小白也丝毫不落人后,这个惫懒家伙在这个四人小组里受到的刺激太大。   不如童年好友小雪,他认了,不如谈未然这个属变态的,他也无话可说,但没理由连风哥也不如呀!   “嗷!”一声吼叫,噗嗤一颗人头飞天。   秋小白擦擦冷汗,接着掉下来的首级,柳乘风比划出两个手指,嘲弄他用了两招。秋小白跟这几人搭上话头,装没看见,心想下次再比一比。   “死了……”包括此女在内的四人,全都呆了呆。   追追逃逃,缠了他们不下两个时辰的敌人,竟然就在一眨眼的工夫就被刚冒出来的几人给杀了。两个灵游境也罢了,关键其中一人是神照中期啊。也是一个照面,只用了三招就击杀之……   几人互看一眼,不知是该苦笑,还是该无奈,又或是该高兴,或是……该警惕?   竞赛好像不禁止抢夺别人的首级哦。   谈未然几人表现得如此强,几人内心难说没有警惕之心,反而那英气勃发的女子径直爽快抱拳致谢:“在下姚小绣,多谢各位拔刀相助!不过,在下还有几位同伴在另一个方向,需要我等相救。”   见其余三人隐隐提防,秋小白暗暗有点不爽,不过,眼前这女子爽利大气,消去他的不悦:“别客气。哈哈,既然遇上了,就帮一帮。”   说着眼神递过来,去吗?风吹雪点头,谈未然耸肩:“相遇就是有缘,同去。”   姚小绣没什么,其余三人却是眼神微微一变,不约而同地看了谈未然几人手上的首级,流露出几分艳羡与不甘心之色。有心想开口索要,又开不了这口。   飙往另一个方向,秋小白忽然想起来:“咦,你的名字我听过,是……你是姚锦绣!”   姚小绣一群人里的娇柔姑娘似在警告四人不要动坏心眼,迎风骄傲道:“我们锦绣姐姐,可是鳌头榜第二百八十位。”   姚锦绣?谈未然不为人知地挑眉,狩猎竞赛是这一代集体爆发的地点,在这里遇上未来名人,其实根本不足为奇。他知道的,这里一抓一把,他不知道的,同样也有很多。   瞥瞥秋小白,又瞥一眼姚锦绣,随即哑然一笑,那岂不是说,未来六大刀王中最是相爱相杀的两个就这么遇上了。   不晓得,这算不算金风玉露一相逢呢。   天雷没勾动地火,瞧起来一见之后,暂时还没有互相钟情的迹象。   一行八人临时凑在一块,刚赶到数十里外的战团。   姚锦绣还没说话,其余三人就对谈未然几人先道了一声谢:“多谢四位相助,不过,这里有我们就够了。”   咦,话里有话啊! 第811章 不要脸   不等谈未然四人反应过来,就径直抢先出手。姚锦绣显然也没料到有这话,急忙道歉,战况激烈,想辩解也来不及多说,只好抱歉一眼之后投入战斗。   原本就有三人苦苦抵挡一名神照中期率领的两名灵游境,当姚锦绣几人加入战斗,情况顿时就逆转过来。   一时间,闹得谈未然四人是出手也不是,有抢分的嫌疑。   不出手也不是,总不能站着袖手旁观。   秋小白撇嘴不爽:“小雪,你看吧,好人不易做。你想当,还得问人家要不要你来充好人呢。”   这时,那神照中期气劲狂震,逼退姚锦绣等人,见势不妙拔腿就化光逃遁。姚锦绣等人追赶不及,眼看几十分就要逃掉,猛然一道风雪剑魄,犹如暗夜吹来的寒潮,剑魄冻结此人。   一霎,柳乘风蹬踏大地,精神锁定,气势狂飙到极点,弹射向天空!   剑道之路,我誓将一往无前!   柳乘风犹如一道光穿过那神照修士,伴随着血色爆出,再凌空一剑斩下那人首级,飘然落下。   漂亮!风吹雪与谈未然动容惊叹,这一剑大有精进!   “有什么了不起的。”秋小白酸溜溜地说。   这边刚赞了没几句,说笑几声。姚锦绣等刚救下的几人凑着耳朵谈了几句,其中一人冷笑着径直过来,毫不客气伸手:“把首级交回来!”   此话一出,莫说风吹雪与柳乘风,就是谈未然和秋小白都听傻眼了,不敢置信地反问:“你说什么?”不是没听清,是不敢置信有人说这种话。   此人冷笑:“我谈灏阳不管你们是真没听到,还是假装没听清楚,我再说一遍,把首级归还于我们!”   归还?四人震得呆住。谈未然道:“这人,好像不是你们杀的,凭什么跟我们要首级。”   谈灏阳眼里的嘲弄愈是浓烈:“这是我们的对手,与你们何干!他们死了,首级当然是我们的,难道还是你们的?”   “你们好意思吗?”   谈未然四人嗤的一声气得笑出声来,仔细想想,居然发现此人说得好有道理,竟然无言以对。   秋小白气得哇哇大叫:“秋爷我活了半辈子,今日终于见到比我更不要脸,更能胡搅蛮缠的人了。是你们的对手,首级就归你们?你他娘的还能找到更合适的理由吗!”   姚锦绣也给同伴的话震惊了,尴尬得恨不得立刻找个窟窿钻进去。   可谈灏阳的同伴里不这么看,有人不忿冷道:“我们纠缠敌人那么久,又危险又累得死去活来,难道替你们白干?说到底,你们不过是趁虚而入捡了我们的便宜而已。你们好意思吗!”   是,是是,按你们这么说,我们是真应该不好意思。谈未然四人好笑又好气,秋小白刚反唇相讥没两句,这时冒出声音不大的一句:   “若没你们,我们一样可以击败敌人,再……再击杀敌人!”说话之人是姚锦绣的同伴。   见此娇柔女子脸上“你们别想仗势欺人,抢我们的战果”的表情,谈未然四人这回火冒三丈。纵然先前不算救命之恩,好歹也是帮了一下吧,何至于竟为了一颗首级,就昧着良心说话,乱给他们扣帽子。   秋小白冷嘲热讽:“早知道帮到这种人,我沓麻宁可找个坑把自己给埋了呢,恶心,太恶心了!”   谈未然冷眼旁观早看得清楚,这谈灏阳就算此人是奇葩,不至于其他人都是吧。   所以拉拉扯扯不休,说出奇谈怪论,归根结底无非为了首级。单单他拿下的这个神照中期,便不低于六百岁,根据竞赛规则,这便是五十分到手。加上三师兄拿到的,以及另两颗灵游修士首级,那便是接近一百分了。   这可近百分呢!别说他们才帮了一次,就算真是救命之恩,不也常常有人为了一点利益,说忘就忘,说翻脸就翻脸。世上这种人多了,数都数不清。   对方装白痴耍奇葩行为,自家何必跟着像白痴一样折腾。   谈未然顿时没了心情:“你们爱瞎闹,我们不奉陪。小白,别吵,走了。”   一下跺足正要狂飙,一声暴喝震动:“混账,交出首级!”   谈未然凌空骤然旋身,凝真意于一指,将谈灏阳刺来的一剑弹开:“什么意思,想打?”   “打?”谈灏阳眼中涌出浓浓地嘲讽之色,腾空厉啸:“不把首级交回来,你们哪儿也别想去!”   剑气混杂着丝丝电光横扫一片,花草树木哗啦啦地倒下。谈未然挥洒一拳,掌心微凝出似幻似真的小盾,剑气打在其上如中败絮的噗噗闷声:“要抢就打,别废话。”   霸世剑!   头也不回,凌空旋转着,霸世剑魄扫荡后面。瞬息之间,一道剑魄所化出之光犹如涟漪,涤荡一切,谈灏阳根本来不及防御,眼里刚浮出一缕惊悚之色,就只觉胸前一痛,身不由己倒飞,砸烂一块嶙峋怪石。   若非他的法衣和金身,根本来不及招架这一剑。   太快了!   剑魄之中蕴藏光明,取光之速度,又岂有不快的道理。   这时,震荡而出的气劲吹拂,所有人才发现铁一般坚硬的树木,不论那耸立的怪石,悉数无声断作两节。   霸世剑魄,不但速度奇快无比,更是无坚不摧。   谈灏阳摸索法衣的心口撕裂之痕,只觉一阵后怕,恐惧和怒意一起翻腾着,混合为奇异的愤怒,仿佛喷火一般,仿佛被羞辱了一般:“抢?”   “你等若肯乖乖交出首级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反抗!那就别怨我出手无情。”   话音未落,他人就扑向谈未然,电光噼里啪啦交集释放。   “雷电剑魄?”谈未然微觉惊讶,由衷地清浅一笑:“你雷电,我也雷电给你看看……”   在我面前施展雷电剑魄?这算不算班门弄斧呢。   殊途剑无声出现掌心,丝丝雷电在剑尖凝聚而出,一挥一扫,风云席卷,无穷无尽的灵气尽数归附在剑魄之中,形成更可怖的威能。   涤荡!   谈灏阳同样一招雷电剑魄呼啸斩空而来,虽是威能不俗,但与之相比,就犹如十六七岁少年人与二十余岁的成年人之比较——瞧起来差不多,但那份稚嫩是掩不去的。   有趣的是,灵气竟是大多数被谈未然的剑魄所吸走,反而谈灏阳的剑魄竟是变得毫无吸引力了。   此消彼长的结果,就是谈灏阳的剑魄被打得星星点点消散,被余威残存一半的雷电所中,纵有内甲也险些没撑住,轰得身后怪石当场炸裂。   蹬蹬连滑出十余丈,方才站稳,谈灏阳充满惊骇与愤怒,还有深深地迷惑:“九劫雷音剑?!你是谁!”   胜负一分的同时,谈未然愣住:“九劫雷音?你姓谈,是妙音谈家的子弟?”   秋小白向后一个翻腾躲掉另一个偷袭者一击,嘿然冷笑,口中嘲讽:“怎么?那些似是而非狗屁不通的道理,发现骗不了人哄不到人头,就想来硬的?那也得你们有这个本事才行,嘿嘿。”   纵是与谈未然风吹雪比起来差了不少,秋小白现在的实力也绝不是寻常修士能比得上的,无声无息抽刀一斩,瞬间便似将那风也斩退了,水也斩断了。   那偷袭者又岂能力敌,立时闷哼一声,是怎么过来的,就以十倍的速度倒飞而归。   风吹雪和柳乘风没受到偷袭,只因又尴尬又气愤,羞红了脸不知所措了半天的姚锦绣,终于反应过来,匆匆大声呐喊:“住手,都统统住手!”   喊声对谈灏阳几人没用,却是成功喝止住了不管有心没心的其他人。   见到这边情况,秋小白跃回来,挑眉道:“怎么?”   谈灏阳阴沉着脸,端详着谈未然,他敢肯定,没在家族见过这人。如果家族有类似的天才,他不可能毫不知情。想到这,杀心迅速又炽烈:“你是谁,你从哪里得到的九劫雷音剑法!说出来,我饶你不死。”   “谈灏阳,你闭嘴!”姚锦绣怒喝,张口却发现来去匆匆,还没问这四人的姓名:“刚才的事,是我等做得不对,请几位原谅。对了,敢问几位尊姓大名?”   被谈灏阳盯着,换了旁人早就觉得不舒服了,谈未然则泰然自若地报上名字。风吹雪柳乘风也跟着报上大名,秋小白最后说了名字,冷笑补充道:“莫不是记下我们的名字,以便于将来报复吧?我对此无任欢迎。”   也姓谈……谈灏阳呆住,他印象中,谈家肯定没有这样一个同龄天才。对此,他完全没想过,这个谈未然就不是谈家的人,会九劫雷音,又姓谈,不是妙音谈的人是哪里的,难道还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想到这,忽然心中一动,眼神略微怪异:“我知道了,你是妙音谈氏的人!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敢这么对我……”   谈未然浅浅一笑,打断说话:“我不知你是谁,也没兴趣。我只知,你还是交出首级的好。”   谈灏阳顿时脸色铁青:“你什么意思!”   秋小白明白了,得意洋洋接话:“没什么意思,你抢不了我们的战果,那交出你们的战果吧。啊哈哈哈,一群白痴,抢谁不好,抢我们?”   “就凭你们……”谈灏阳高傲得像一只公鸡,这只公鸡连话都没说完整,就在谈未然一抬手时整个人飞出轰中河滩两岸的怪石。 第812章 锋芒   谈未然淡道:“对,交出你的战果。”   风吹雪没有抢人战果的打算,亦不愿被人抢夺,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觉得对这种人这种事,就不应该手软,对这点,和谈未然的观点很像。   做了不该做的事,承受其代价时,就别哎哎瞎叫苦。   必须说,他和谈未然只有当年演武斗剑之后的短暂相交,虽则多年不曾相见,却可以成为知己式的朋友,果然是有些道理的。   一往无前剑是杀人的剑法,柳乘风不是一个有杀性的人。可见性峰培养出来的弟子绝不是迂腐道德之士,抢人不成反被抢,是天经地义。   秋小白在一旁激动得上蹿下跳,对谈未然的决定大声叫好:“太好了,若不是你们偷袭抢夺在先,像秋爷我们这些正直人还真不好意思这么干呢。太多谢了,干得漂亮。”   一群人愣住,姚锦绣更是呆住,怎么一下子情况就反过来了:“你们……”   谈灏阳等人要强词夺理是非不分地抢别人的战果,姚锦绣觉得这不好,羞愧难当。可别人要抢谈灏阳几人的战果,她同样高兴不起来,生出怒气,大喊一声:“住手。”   刚一上前,就骇然见到一缕剑魄在她视网膜里留下漂亮而可怕的光晕,身不由己被一剑劈飞。   “不关你们的事。”谈未然淡道,毫不犹豫再一次挥手。   噗!谈灏阳心口内甲上绽出绚丽光华,整个人飞扬起来,再狠狠地甩在河滩上。闷哼一声,嘴角流出一缕血丝,又惊又怒:“你……你……”   见状,其队友们纷纷哗然,姚锦绣怒火攻心:“住手!不然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凝神一刀故意制造出音浪斩向谈未然。   可惜,刀魄碰不到谈未然,就被斜拉里杀出来的秋小白给化解掉:“哟,还不客气呢。听起来好像你们客气过似的!”   “这谈灏阳对我们出手的时候,你何不再多喊几声?反正不耗力气。如果我们实力不行,被偷袭被杀掉的就是我们了。”两人激战在一起,秋小白嬉皮笑脸尖酸刻薄,句句话钻入姚锦绣内心:“这会儿,倒是知道出手了呢。”   “你!”姚锦绣气得充满英气的一张俏脸通红,如同涂抹了一层朱红色,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你胡说八道!”   “怎么,装了半天,终于坐不住了,想帮你的同伴?”秋小白的刀魄厉害,可他的嘴巴似乎更厉害,说得姚锦绣羞怒之极:“早就该这样了呀,装腔作势的有什么意思呢。”   “啧啧,可惜了,素闻姚锦绣处处与人为善,人又英气,多有人推崇之。不想见面不如闻名,原来就是个装模作样的人呢……”   小白太刻薄了!谈未然忍不住侧目,随手一剑击飞谈灏阳。他不晓得前世的秋小白和姚锦绣是怎么搞到一起的,又相爱相杀的,不过,就眼下来看,他直觉认为这两位的相爱相杀今生八成还要继续上演。   到那时,小白啊小白,可别怪我,是你自己嘴贱。   转过脸来,眼里的笑意潮水般褪去,变做冰冷,落入谈灏阳眼里,是足以冻僵人的冰冷。谈未然指尖抚摸殊途剑,微微偏过头:“交吗?”   “你放心,你是妙音谈的人,我给谈家一点面子,不杀你。”   谈未然的话轻描淡写,谈灏阳的心却一点一点下沉,触及认真的眼神,却知道不是玩笑。他十分清楚,不杀人,也有无数个使人痛不欲生的法子,不由微微一颤咬牙切齿正要答应,骤见谈未然飞快回头。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谈未然扭头所向之处,遥遥一道气劲锁定这一方隔空轰来。瞬息之间,拳魄排山倒海,竟令得风云齐变。   “大家小心!”   一音未落,谈未然凝神之下双掌一合,殊途剑指向天空,瞬间吐出一道惊艳之极的绝世光华。   像闪电,不,它比闪电更惊人,更闪耀。   气息凌厉绝伦,霸世剑魄,斩!   虽则后发,却可快到无与伦比之境地,竟而后发先至。闪光的同时,势如破竹地从最中心破入对方挤压空气的拳魄之中。   锋利!锋芒毕露!   竟是斩入对方拳魄之中,斩去威能。只遗憾,未能尽破之。   空中有人发出咦的一声:“咦……有两下子。”   残余拳魄犹如凌空坠落的炮弹,重重地轰在河滩一带大地上,河流轰然炸开,无数浪花飞向天空,滚滚气浪立时就把众人推得飞向四面八方。   一众人等无不犹如天女散花般散开,谈未然内心凝重,微微吐出四字:“神照后期!”   真正的劲敌来了!   风吹雪眼里跃出一缕兴奋,一把犹如冰雪所凝成的宝剑悄然在手。这,才是他最想要的挑战!   柳乘风道:“我有剑!”   秋小白道:“我有内甲!”   两人被气劲吹飞的同时,就完成了意见交换,又互相对了一个眼神,摔在地上异口同声:“好家伙,联手干他!”   这时,狂飙空中的身影骤然一分为二!   原本浑然天成的一道气息,却是奇诡无比地分成两道不同的气息,分属于不同的人。这股火力全开的气息,生机勃发,虽则无形无质,在感知中却简直就是一道直冲云霄的狼烟。   是另一个神照后期!   即是说,在接下来,他们所面对的不是一名,而是两大神照后期!   包括姚锦绣在内,乃至秋小白,无一不是内心猛然一沉,仿佛将跌落不见天日的深渊。一名神照后期,大家可以拼,若是两名,哪儿还有多少希望呢?   拼了!   有没有希望,都要拼!   柳乘风毫不犹豫,迅速收起畏惧之心。他经历过宗门覆灭,经历过家破人亡,生和死里打滚过不止一次,加上他像极了明空那种“除了武道,别的有多少意思呢”的性格,愈是处境艰巨,反而愈是能激发他的决心和斗志!   秋小白平时嬉皮笑脸一副惫懒不可信任的形状,真到了紧要关头,虽不是没有害怕与恐惧,却硬是可以把恐惧丢到脑后,重新激发出斗志!   姚锦绣抿得嘴唇惨白,用力握着刀,眼里乃至此时都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刚强。必须承认,谈不上柔媚的她这一刻完全有着另一种极度的魅力与气质,秋小白瞥了一眼呆了一呆。   谈灏阳第一时间身不由己连退,旋即又咬着牙关透着一股子光棍气,硬挺着向前,寸步不退!   电光火石之际,各人的不同表现,也许就可以折射得出各人未来的成就。   我的!风吹雪心中一念,正要说出口。忽见谈未然微微一晃,揉身上前之时对视一眼:“我的!”   此两大神照后期没有再出招,反而持续接近,显然为了修为这个最大优势而选择了:近战!   若说近战,在场没有人能比得上我!   不然,就以小雪你那个一没金身二没内甲的脆弱防御,别人一旦近了你的身,随时就能要了你的命。   匆匆一眼交错,虽无一声言语,风吹雪却读懂了谈未然的大概意思。他便从来就不是矫情之人,既知此乃最佳应对战术,脚步微微一顿,便落后于谈未然,催动真气沸腾,凝聚心神酝酿剑法。   对方来势汹汹,来得极快。   仿佛只得一眨眼,对方就一分为二,其中一人分而逼向姚锦绣等人。另一人则如苍鹰搏兔扑击而下。   来了!谈未然注视对方,扭身踏足深深吞吐一口气,一吞一吐,隐有气吞天下之势。   “咦。”来人察觉微微诧异,却没有丝毫影响到其动作,端的是快如闪电,接近了谈未然,铁拳打出!   若在一丈开外,一定听不到任何声音,便似连风声都消失了。可若在谈未然周围一丈之中,便可听到那强行灌入耳中,几乎冲入并填满脑海的轰轰风雷声。   没有人有当事人最清楚,他这一拳头的可怕威能。若是防御差一些,给打得结实了,别说灵游境后期,便是神照初期,也要被一拳轰杀!   甚至,将人轰碎成一滩肉泥也不稀奇。   此人清清楚楚,五十岁以下的灵游境没有一个敢扛,也没有一个能够正面抗衡这一拳!   他孤陋寡闻了,旁人行不行不好说,谈未然绝对敢!   蹉跎手!   四成拳魄尽出!   当谈未然一双拳头与来势凶猛的一拳对轰,拳魄凝聚,骤然碰撞产生令人晕眩窒息的效果。   “咦?”来人隐隐有感,他这一霎的动作,不知因何奇异无比的缓了一线。   轰隆!   一个震耳欲聋的惊爆之声从二人对拳之处爆发,仿佛有一股滔天飓风激荡,吹拂得四面八方飞沙走石,河流飞溅。   噗!拳魄威能震荡而入。   有强悍的十重金身,谈未然虽未至于受伤,但免不了余波渗透,五脏六腑猛然一震,难受到不得了。身不由己便被这股猛然施加而来的力量推动得凌空翻滚,再摔在三百多丈外的河水里。   然则来人亦丝毫不好受,就在对拳的刹那,便已察觉谈未然一双铁拳上轰出的恐怖力量,动容失色:“肉身之力?!” 第813章 九幽武魂!   实话实说,修炼太上寂灭篇,绝对是苦差事。   炼体,是一种修炼起来痛苦的功法,是以折磨自己为目的。不如此,又何以锤炼出格外强悍的肉身呢。必须承认,除了炼体功法太罕见,此乃炼体者不多的另一个主因之一。   寻常的炼体就相当痛苦,令无数人退避三舍了。然则寂灭篇的修炼是每一次练气的同时,都得经过淬炼,都得承受痛苦,比别的炼体更痛苦,也许没有十倍,但三五倍是绝对有之。   可他和死掉的丁应龙不能不承认,承受的痛苦愈强烈,获得的回报就愈大。   最特别的是,别人都是修炼多少有成了,才开始炼体,或是从御气境,或是从别的境界。可能这个世界上,唯有谈未然是从人关境刚练气,就开始淬炼肉身。   经过寂灭篇一层层淬炼,和练气境界一次次跟着提升的身体,绝对属于最契合,最天衣无缝,用一句完美来形容也绝不为过。   别的炼体功法或强或弱,人人至多做到十分。唯有谈未然练的不但是太上寂灭篇这法则功法,更是从人关境就开始淬炼肉身,可谓将功法的效果挖掘并做足了十二分。   别人只知谈未然九劫雷音可怕,却不知他真正最强是肉身!   除了死去的丁应龙,同龄人之中,绝对所向无敌!   再将肉身力量揉入拳魄之中,两下合击之威,更是威不可挡。骤然爆发,又岂是寻常神照境可以抵挡得下的!   仿佛一瞬间的雷声,轰鸣得耳膜都快要破裂了。   激荡的狂风吹拂八方,让这里飞卷出的飓风摧毁四周。   此人之六阶金身,连一下都没挡住,承受住纯粹力量冲击的刹那,六阶金身便轰然瓦解大半,最后是内甲及时挡下力量。   饶是如此,当谈未然被轰飞的同时,此人一样没落得好,被力量冲击渗透内甲,就宛如被攻城巨锤狠狠砸了一下,虽然挡下了,可那却眼前一黑,最近吃过的东西像一下子翻腾着涌上喉咙,差一点就喷溅出来。   那种感觉,难受到极点。只来得及闷哼一声,瞬息脸色赤红,犹如一身鲜血被打得倒涌上脑袋,整个人被可怕的力量打飞空中。   接下来的一霎,时间犹如一下子变慢了。   当人在空中,拳魄的光芒还在飘摇,气劲的震动还正激烈,风吹雪掌心悄然弹出一柄犹如晶莹剔透的冰雪之剑。   微微一垂首,再高昂而起,眼神里乃至身体中散发的气息里,飘摇着一种认真,一种纯粹!   宛如一种纯粹的信念!   剑!   他喜欢剑,相信剑,愿意用剑来追求,来展示自己。   不知为何,这一刻所有人看着风吹雪,只觉得对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赖。总之,风吹雪这时像是散发一种特别的感染力,令人发自内心的相信他可以做得到一切!   冰雪之剑飘飘一斩。   沿着一种独特的弧度,所有的天地灵气归附而来,宛如天空同时飘洒出亿万雪絮。但仔细一看,又其实什么都没有。   这一刻,观者如置身在似幻似真的梦境里。   谈未然一眼凝见这些似有似无的雪花,嘴角一翘绽出笑意,吐出四个字:   “天下有雪!”   柳乘风心神一凝,从这一刻的恍惚里醒过来,大吃一惊地发现这门剑法,竟然和一往无前剑都属于重气势,重精神的招法!   必须说,风吹雪这一招出的时机太妙了。   几乎就是跟谈未然心有灵犀般,当谈未然一招刚出,风吹雪这一剑便已斩出。   似有雪,似有血!   是为天下有雪!   没有剑气,没有惊人的一幕幕景象,甚至连天地灵器的奔涌都显得平平无奇。然则,就是这无形的一剑,却在瞬间,让飞翔着的神照后期内甲险些破裂,无形的一剑刺中,此人当场喷溅出惊人的一抹鲜血。   不,不是一抹,而是漫天的“红雪”!   一剑刺出,自然天下有“血”。   其整个人如被鞭子抽中,陡然从天而降坠落大地。   柳乘风和秋小白不是谈未然和风吹雪,做不到两人那般知己式的默契,那般的一个眼神就明白彼此要做什么。没能像风吹雪般天衣无缝地续航上一击,慢了一线。   当两人联手攻击,一刀魄,一剑魄,一斩一刺。   空间似乎要崩溃,刺的犹如一波龙卷风。顿时光华四射,排山倒海的拳魄将刀魄和剑魄轰散。   气势摄人的身影嘭的从被埋葬的所在一飞冲天,披头散发地一抹嘴角鲜血,目光一扫谈未然和风吹雪,眼里的凶光犹如实质。   没人知道他是多么羞愤欲绝,他竟差一点就被两个灵游境小鬼给杀了,若真命丧,那简直便是最大的笑柄。怒火攻心,杀意沸腾,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小畜生,你们死定了!我韩飞绝不放过你们!”   一声未落,人已快逾奔雷狂飙而来,虽有数百上千丈距离,狂怒之下却是几个呼吸便到。凝住拳头一击,顿时晴天霹雳响彻。   整个一方空间,竟似被一拳轰得移动,疯狂地碾压向谈未然。   大山轰轰隆隆,河流滔天席卷!   这一次谈未然凝住气息,双拳再一次当头迎上,毫不犹豫施出最强蹉跎手,凌空一击!   融入七成肉身之力的一拳,堪称可怕至极。   但是……   当与对方拳头碰撞的一霎,狂暴而雄厚无边的真气,犹如巨浪当头拍下,谈未然就心中大叫:“不好!”   决计不是寻常神照后期的一击之威,其威犹如怒海惊涛,媲美积年神照巅峰!   不!单说真气之浑厚,完全可以媲美破虚初期!   浑厚如滔天巨浪的真气,结结实实凝入这股非常朴实,却浑厚的拳魄之中,硬是碾压过来。一瞬间,谈未然听到了双手在可怕力量冲击下几乎发出嘎嘣嘎嘣的挣扎声。   这回,像一座山当胸碾来。   “我有十重金身!”谈未然发出一声虎吼,前所未有之重压下,金身霞光崩碎大半,鲜血倒涌口喷将出来,洒得漫天都是。   犹如飞出去的流星,轰隆隆直接撞倒了不知多少树木和石头,从空中看,俨然在地上犁出了一条长达七八里的沟壑!   痛!无比之痛,像是五脏六腑被铁锤给砸了一遍。   为什么此人真气突然变得雄厚许多,直追破虚初期?   “秘术?神通?符箓?”没人知道电光火石之际,谈未然转过多少猜测,陡然跳出一个念头:“武魂?!”   风吹雪三人震惊的看着谈未然被击飞,这人却仅仅只退了不到百丈,便再一次狞笑着飞向谈未然,身上一道诡异的人形影子一闪,放声狂笑:“哈哈哈,你们这些大荒域界的蠢货,知道这是什么吗?认得这是什么吗?这是你们想也不敢去想的东西,哈哈哈!”   此人身上的一重诡异人形消失在其体内!   诡异一幕,看得风吹雪三人心头发寒。   果然是!谈未然重重一拳砸在地上,怒爆一句粗口,他娘的,真倒霉。这厮,居然有“武魂”!   三生道一百一千名修士里,也不见得会有一个身怀“武魂”。可他们偏偏就遇上了一个,这不是倒霉又是什么。   韩飞扫视众人,眼里凶光毫不遮掩:“你们几个小鬼还算有点本事,大荒域界瞧来并非一无是处。不过,既然你们遇上我,那要怪怪你们倒霉吧。”   “我,韩飞!才是天才!被我杀死,是你们的幸运!”   瞬息之间,他和谈未然激战在一块,不,严格说,竟是谈未然在被动挨打。凌空极变再强,一天没练出精魄,就只是有所小成,根本应付不了神照后期,更不要说是一个陷入狂躁的神照后期。   轰!轰!   一声又一声,谈未然噗噗闷哼着,身不由己被一再打飞。   显然,韩飞也知谈未然这个会七阶金身的才是威胁最大的,当然成为他首要剪除的对象。当他一心一意对准谈未然,风吹雪三人甚至插不进战团,险些跟不上速度与节奏。   只得不到数十个呼吸,就轰出数十里。   谈未然喷出的鲜血撒得满头满脸,却抵挡下来。韩飞本就狂躁羞怒的心情,愈发暴躁不堪:“这小子练的是什么金身,怎么会如此之强……若是可以拿到这门金身,那岂不是!”   “要不,抓活的……”   心中一念浮现,手底下一拳顿时为之一缓一轻。嘭,落空了!   空空如也,谈未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面无血色的谈未然愈如鬼魅般在韩飞之后出现,同一时间,悄无声息的殊途剑凝聚出最璀璨的雷电剑魄,将之彻底浓缩在剑尖。   顷刻间,气势提聚到最高,没有一丝一毫犹豫的一剑直刺后颈!   九劫雷音!   六成剑魄!   可怕之极的六成剑魄单单气息就可使人屏住呼吸,此时刺中韩飞后颈,内甲刚一浮现护体,只微微一下滞碍。韩飞仅仅来得及稍稍挪动一下位置……   如入牛油没入内甲之中,剑尖从胸口冒出,刺了个对穿。   雷电克邪!破其阴系内甲,不说易如反掌,却绝对存在克制之效。   谈未然淡淡一句话:“你们九幽武魂并非无所不能。”   韩飞发现胸膛上滴血的剑尖,错愕地想要扭头看谈未然。   他怎么知道武魂?   噗!霸世一剑掠过,一颗首级冲天。   刚赶来的风吹雪三人目瞪口呆! 第814章 首级到手   落地之后,谈未然逼出五脏六腑的淤血,舒服不少,又大口喘气。   一边喘气,一边对此战满意:“武魂再好,真气再暴,攻击再强,也掩盖不了防御不力这个致命弱点。”   其实,不是韩飞不知自己防御不力的弱点,只是他更察觉到谈未然的威胁,更想击杀谈未然而已。只不过,结果他低估了十重金身。   一个灵游修士施展出的七阶金身,连续抵挡得住神照后期与武魂合体后的爆发?这种事随便问任何人,得到的答案一定是不可能。   这不是天才不天才的问题,是根本超出常识的问题。   事实上不是低估,只是韩飞运气不好,遇上变态了。   谈未然没意识到自己是变态,反倒在为自己遇上“变态”而悻悻不已:“据说九幽天身怀武魂的修士也十分少,我这么一来就遇上一个……啧,也不晓得是不走运呢,还是好彩头呢。”   大概是运气好吧。   否则,若遇上的不是神照后期,而是神照巅峰,那便生死难料了。   又累又痛啊,疼得一阵龇牙咧嘴。   那厮的拳头是真没有一点花哨,拳拳都如山岳砸下来,那是真痛啊。   虽然有十重金身,也不是总可以拦下每一击里的全部威能。金身对拳魄之类的阻截功效最出色,对肉身拳头之类的冲击力就有所不如了。   每中一下,再有金身挡住,到底是五脏六腑跟被重锤抡中似的,又痛又恶心,还格外地翻江倒海。   幸亏七阶金身就打熬到五脏六腑了,不然,给近乎于破虚初期的一击又一击结实打中,早就内伤极重,甚至干脆翘辫子了。   纵然如此,内伤亦颇重。   往嘴里塞了一把伤药,默默催动真气,炼化药效散入身体里发挥作用,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刚一睁眼,就见风吹雪三人正围着自己,神情既是欣喜又是古怪:“没事吧(死不了吧)?”   秋小白粗鲁的问话被柳乘风不悦地一剑脊拍飞,谈未然勉强盘坐吐出一口气,洒然道:“没事,那厮虽然难缠,出手威能极强大,不过有致命弱点。对了,那首级……”   “收好了。”风吹雪三人异口同声道:“那厮究竟怎么回事,忽然变强了许多似的。”   “被揍得鼻青脸肿。”秋小白不合时宜地幸灾乐祸,活该再被柳乘风踹一脚。   “那是武魂!”谈未然纠正。   三人顿时来劲了,疑问:“武魂?”   姚锦绣等人还面临另一名神照后期呢。谈未然提醒道:“咱们先回去宰了另一个神照后期,好歹也是几十分,不容易遇上,总不能放走了。”   见风吹雪三人表情数变,迟疑着似要说什么,谈未然知他们在担心什么,失笑:“你们想多了,那厮是个特殊例子,百人千人之中至多一两个拥有武魂,不可能个个都像那般强大。至于原因,咱们边走边说。”   是不愿浪费积分,也是不希望姚锦绣战死。   他不熟悉姚锦绣,只知此女不坏。听说,前世曾与青帝为敌,就连一贯对敌人不留情的青帝几次遇刺都没有杀此女,而是屡次放其归去。   关键在于,秋小白是朋友,此女正是秋小白的未来爱恨交缠的爱侣。   能救,便自然得救。   往回赶路的时候,谈未然向三人解释了所谓“武魂”。   武魂,是一种特殊灵体,类似于灵奴。   实际上,灵奴在九幽天就被称为“先天武魂”。从这个称呼,就不难猜出武魂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大致有什么功效。   灵奴是自然诞生,是天生天养的先天灵体,它的能力就太出色太广泛了。   武魂当然大为不如,所以呢,武魂又叫做“缩水灵奴”,这当然是个溢美之词。   放眼天下,荒界在五千年以来,存在着或出现过的灵奴,绝不超过七个。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其中有三个,是在最近几十年到未来一百多年之间一股脑出现的,包括小奴。   知道这个数字,就可以理解,灵奴珍稀到何等境界!   武魂则不是如此,它不是先天灵体,更没那么罕有。   一些武魂属于自然形成,但更多的武魂,据说是九幽天的大师根据奇思妙想的方式炼制而成。   刚才遇上的韩飞就是与武魂合体后,真气暴涨到几可媲美破虚初期。只是武魂的能力比较单一,暴涨了真气,别的方面则没有变化。   于是,谈未然抓住那厮防御不力的致命弱点,一击而杀之。   风吹雪三人听到这里,不约而同流露出一丝好奇与渴望。察觉三人的表情,谈未然嘿然一笑,马上就破灭掉三人的希望。   武魂是九幽天独有的。   唯有人死后,所有幽魂都去到的九幽天,才会出现武魂这种独一无二的事物,并早已融入到九幽天的武道体系之中。   和所有第一次知道武魂的修士一样,知道自己得不到武魂后,三人对此有些失望。   武魂需要放在修士的“七情窍”里蕴养,这首先需得“开窍”。因此,九幽天的人族修士(活人)当中,只有少数人拥有武魂。   倒是柳乘风有些奇怪,问起他在哪儿知道的。   “嗯。当初在玉京宗阅览其藏书时,一不小心看到过有关的藏书。”谈未然找了一个谁都找不出纰漏的理由,也对,如果连“六大”都不知道,那大荒域界就一定没人知道。   谈笑中回到之前遇敌之地,环目四顾,二三十里外一波波震动或从空气,或由大地传播而来。   这里除了灌木丛中一条残破不堪的尸体犹如破布袋一样挂着之外,就没了人。谈未然四人交换眼神,连翻几座山岭,终于接近到战斗之地。   定睛一看,赫然只余下姚锦绣谈灏阳等五人,没了踪影的另两人估计是死了。   “呼,呼……”   纵是在数里外观战,谈未然几人亦能听得到,五人那粗重的呼吸,作为主心骨的姚锦绣和谈灏阳显然脚步渐渐沉重。   姚锦绣和谈灏阳不是谈未然和风吹雪,对上神照后期,斩杀是不敢指望,联袂之下理应可以自保的。遗憾的是,与敌人实力相差太大,其余人基本帮不上忙,反而拖累了两人。   若然不是姚锦绣极力捍卫,恐怕死的就不止两个同伴了。   组成一队人呢,劣势是要战绩评分,优势在于拥有了多次求救机会,可以想象,狩猎“存活率”比单枪匹马的竞赛者高得太多了。显然得承认,很多人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但这一组人先前不是没有人放出求救信号,只是,苦苦支撑到现在,也没有等来大家所期待的救援。   原因十分简单,负责这一带区域巡逻的长辈们也遇上了敌人……   气劲猛烈,如飓风过境,吹得峡谷里的河水犹如沸水,掀起一道道白色浪花。   一击又一击,轰得几人大口喘息,一人身上内甲几是快要崩裂了一般。姚锦绣发出吼声,比男子更多了几分阳刚气概,拦下敌人的一拳!   谈灏阳在心里对姚锦绣是又爱又恨,要不是姚锦绣非要护着同伴,他们就可以逃掉的,而不是在这里陷入被动地苦苦抵挡,拼命招架。   他眼珠子滴溜溜乱窜,寻找着逃生的机会,忽然一眼瞥见有些熟悉的身影,顿时心头一震,脱口而出:“他们怎么在这里?”   他们?   其余三人扭头一转,目光锁定数里外隐隐围过来的谈未然四人,惊是没有,却是欣喜若狂,那娇柔女子更是立时放声尖叫:“救命啊,谈……谈大哥,快救救我们啊。”   这女子不知是怕死还是怎的,但有她一喊在先,其余两人哪儿还顾得了之前的冲突,纷纷扯着嗓门大喊救命:“谈大哥,之前是我们错了,请你们一定要出手相助啊,你们的恩情,我们一定会记住……”   “别啊。老谈,你可千万别。”   秋小白人影看不清,声音却飘来了:“之前就帮了一下,就被当成敌人。这要是再来点恩情,那咱不是得把自家脖子上的脑袋也给他们留下呀。”   谈未然失笑,问道:“小白这厮哪儿来那么多怪话刻薄话?”   “从幼时到现在,他一直打不过我,就斗嘴皮子。”风吹雪装做认真想了想,调侃道:“于是,练出境界了。”   噗!谈未然笑喷了,风吹雪偶尔来幽默一下,也着实笑到不得了。   沉寂了一瞬之后,秋小白气急败坏的声音回荡:“小雪你王八蛋,谁斗嘴了,谁练出境界了,明明从小是我在揍你。”   “他帮过你,也救过你,小白你怎么能骂人呢,太恩将仇报了。”数里外的另一边传来柳乘风的声音。   讽刺之意可谓赤裸裸。   姚锦绣脸色一红,拼命抵抗敌人一击。谈灏阳几人眼神不约而同地一变,有一丝尴尬一丝郁闷,还有一丝怨恨与愤怒,怒道:“不就是请你们出手帮我们一下嘛,何至于如此连嘲带讽的。”   “不错,就算我们之前做得不对,这不是跟你们道歉了。”   那娇柔女子躲姚锦绣身后,气愤不已尖叫:“你们见死不救,哪里是什么好人啦。”   察觉到谈未然四人的到来,那神照后期早已心中揣测到另一人的下场怕是不妙,怎会大意。心知多了这四人,多半生死难料,猛然脱离战斗,犹如一道光直冲天边。   “嘿嘿,首级给我留下来吧。”   谈未然无声一笑,一道紫色狂雷瞬间弥漫天空,轰动不已的一击横扫千军。剑魄所掠之地,所有绿意毁于一旦,赫然变做了焦黑的飞灰。   那神照后期连话都来不及说,就被剑魄劈得犹如流星坠落。   还没坠地,电光火石之际,所有人隐约只觉一道气势攀升九天,只攀巅峰,并锁定此人!   天下有雪!   风吹雪挥剑,二十里外人头落地!   将人头收取,谈未然脚下一点树梢,头也不回地一招手:“首级到手,走了。”   风吹雪三人哈哈大笑着,飞一样消失在视野里。   五人张口结舌,逼得他们苦苦招架的神照后期,被这么两剑就杀了!   突然,那娇柔女子咬碎银牙,愤恨道:“先见死不救,又抢人战果!果然不是好人呢!” 第815章 轰动一时   山林静悄悄。时不时有猛兽的吼叫,鸟儿的鸣呼,回旋在山林上空,愈将这份宁静衬托出来。   一头夹着尾巴的土狼小心翼翼地靠近一具无头尸体,饥饿让它裂开嘴的同时,口水垂涎而下,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   过了一会,空中飞来七八只鸟儿,五颜六色的羽毛令它看起来异常漂亮。可熟悉这种生物的,都知这是一种杀人不眨眼的妖禽“五彩鬼雀”,不论它再漂亮,它是吃人的。   五彩鬼雀盘旋一会,似乎认为没有危险,终于扑击冲向尸体。那头正在尸体上进食的土狼根本不敢挑战妖禽,夹着尾巴迅速就一溜烟逃掉,余下五彩鬼雀享用它们的“大餐”。   不知其中一只五彩鬼雀吃到了什么,气息骤然提升,隐隐有了将要突破的势头。   这时,空中狂飙数道身影到来,几只四五品五彩鬼雀如惊弓之鸟般迅速腾空飞去。   “嗯,五彩鬼雀?该死!”   飙来的数人还没落地,就有人一眼察觉这几只鬼雀,神念捕捉到韩飞被啃食过的尸体,顿时一掌拍击。飞出十余里的几只五彩鬼雀当场便被一掌隔空拍死,唯有将要突破的那一只掉在地上后,竟又挣扎着逃走了。   几人没有在意五彩鬼雀,对被啃食得不成模样的尸体上稍一检查,就辨认出来了。   曲傲天神念再扫,覆盖方圆百里,终于在峡谷的另一面寻到了另一具尸体。呃,虽然成为一块焦黑的碳了,应该算是尸体吧。   “他娘的!”一人重重一掌拍断树干,愤怒不已。   几人都是三生道的神照境,此时面对同伴的尸骸,不免油然生出兔死狐悲的心情:“……韩飞他们两个怎么会,怎么会折在这个鬼地方。”   “大荒域界哪来的这个层次的绝世天才!”   当然没有答案。   哪怕韩飞二人是被灵游后期杀死的,对方也一定是不世出的绝世天才。   “……是雷电剑魄。”曲傲天的发现不奇怪,大家都看见他意念沉入残余剑魄气息。   曲傲天忽然呆了呆,流露疑惑的惊讶的回忆的,总之复杂的表情:“这个剑魄,似乎似曾相识?莫非,我在哪儿遇上过。是在哪儿……”   冥思苦想良久,猛然转头,惊疑不定的目光凝向涂州大营方向,震惊不已:“是那小子吗?”   三生道来到大荒域界之后,引以为耻的第一次挫败。   他想起来了。   ……   八天后,姚锦绣一行人灰头土脸地回到涂州大营。   第一时间去提交首级,瓜分掉积分之后,姚锦绣毫不犹豫向玉京宗表示退出这个小组。   这个小组是谈灏阳组成的,姚锦绣也是被他请来的,今此之前,她和这一组的其余人基本就不认识。可今此快两个月的一趟下来,姚锦绣对小组失望了。   她曾反对谈未然几人的所为,是出于亲疏远近,但她一样不喜欢队友们的某些作风和做法。   特别是回来的路上,那娇柔姑娘还愤愤批判了谈未然等人见死不救,抢人战果的无耻行径。对于身边有这种队友,姚锦绣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若说颠倒黑白是品德问题,那么,那姑娘把这事做得如此直白粗暴,要不是性格缺陷,要不就纯属智商问题。和智商余额不足的人当队友,会严重拉低自己的智商……   谈灏阳没留人,他知道留不下。   实际上谈灏阳也很忙,回来后他连跟姚锦绣谈一谈的时间都没有,就立刻去寻找谈家长辈了。   九劫雷音!五成精魄!又姓谈……   鳌头榜上的信息就不少了,谈未然,又是东极国世子……   谈灏阳没法忽略这些明显的线索,怀着复杂的心情,对长辈描述一番。长辈亲口告诉,他的猜测没错,这个谈未然跟妙音谈有关,是妙音谈分支中的分支,旁系中的旁系。   这位长辈没说的是,前些年,旁系里有个叫谈矩的家伙回到妙音荒界,带回了谈未然一家的信息。   坦率地说,妙音谈不可能对谈追一家没有兴趣。   只不过妙音谈是个老牌世家,也是个庞然大物,反应之迟钝可以想象。单单是如何对待谈追一家的态度,以及派谁去等相关问题上,就在各种磨磨蹭蹭的情况下争了好几年。直到东武侯变成东极国了,才终于派出人去接触。   姚锦绣等人回来几天了,外界还对谈未然与风吹雪杀神照后期的事一无所知。   有摩擦与冲突在前,姚锦绣谈灏阳等人显然对谈未然四人谈不上好感,当然不会鼓吹几人战绩。几人没有合计,但回来后却很有默契的绝口不提所见所闻。   这种惊人战绩,不是几人不说就瞒得住的。   可哪怕迟一天几天的,说不定对神照后期的首杀,这个荣誉就不一定落在谈未然和风吹雪头上。   卓倚天等人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抢先了呢。   姚锦绣的想法不复杂,反正呢,我不坑也不害你谈未然,可我也不会替你宣传鼓吹。   必须承认,谈灏阳等人的小算盘还是挺精明的,就是稍稍忘了一件事。   自甘青棣夜春秋以来,已有十余年,期间未经证实的“击杀神照中期”的战绩不少。什么常飞扬和杜庆元在某地击杀神照中期,什么某某击杀之类的传言,林林总总怕是有超过一百例。   你说有没有故意战绩造假,给某某天才造势?   你觉得有,那便有,你觉得没有,那便没有。反正,谁做谁知道。   总之暂时来说,战绩可以确认的只有不低于二十人,不超过三十人。   基于上述数字,显然可以看得出,“击杀神照中期”这个属于绝世天才的独有成就,即便过了十多年,也没那么好刷。甘青棣和夜春秋虽各有沉寂多年,名气丝毫不减当年,不是没有原因的。   随着时间推移,这一代人愈来愈强,很难说这次的竞赛者里究竟有多少人具备这个实力。五十?八十?也许一百?谁知道呢。   但是,往上一个层次的神照后期,就不是谁都可以击杀的了。有这个实力的,少之又少。   除了实力,更需要运气。   数日之后,两名青年出现,一个严肃,一个轻浮,双双来到向玉京宗提交战绩,换取积分。   “我叫秋小白。”   “我是柳乘风。”   需要名字时,两人各自报上大名,再加上谈未然和风吹雪的大名。两人都没留意,听到谈未然名字之时,玉京宗几人的注意力立刻集中多了。   谈未然,是上头交代必须多加关注的人之一!   柳秋二人继续道:“……我们出发时,一共四人一组……没事,他们两个没事,就是懒得回来,临时拆伙了。”   没错,经过与神照后期之战,又亲眼目睹姚锦绣二人被同伴拖累的事,柳乘风和秋小白再不服输也不能不承认,对上神照后期,他们两人很可能帮不上谈未然与风吹雪,反而可能成为累赘。   敌人愈强,就愈累赘。   最关键的是,和谈未然与风吹雪两人一块儿,秋小白和柳乘风发现自己得不到预期的磨砺与挑战。呃,唯一的收获就是,两人都被谈未然的恐怖实力刺激得太狠了,决心狠狠磨砺武道。   与其凑在一块又当累赘,又没得磨练,还要分战绩,不如分头行事呢。   把玉京宗提供的有特殊标记的储物袋交出,当玉京宗的人清点出四十五颗首级之时,很是大吃一惊。竞赛开始才两个月呢,就杀了那么多三生道的人,堪称惊人之极。   “干得漂亮!恐怕现在很难找出首级比你们更多的狩猎小组了。”   当分辨出其中有三十二颗首级属于灵游境,十三颗属于神照境之时,就不是吃惊,而是深深吸一口气,认真审视眼前这两人,忍不住再问:“你们这一组人真的只有四人?”   是不是作弊了?会不会是抢来的?   接下来,检查出首级主人的年龄时,涂州大营的修士与战将各自辨认出来,一声大喊:“这是韩飞(苏威),我认得他,他是神照后期(他是神照中期)!”   然后,所有的怀疑念头顷刻间消失得一丝不剩。   玉京宗的人愣了一会,终于意识到一件事:“等一等,你们认得这个韩飞,他是神照后期?”   涂州大营的修士与战将还想再说,就被打断了。玉京宗的人直勾勾的审视柳乘风与秋小白:“这……这好像是‘狩猎竞赛’首次杀死神照后期?”   “不是好像,根本就是!”   消息在第一时间被奏报上去,楚人雄祝山铭等人知晓后十分震惊。暗暗放心之余,又大感不是滋味。   毫无疑问,此战绩一出,则充分证明,谈未然有替玉京宗暗中给“狩猎竞赛”压阵的实力。   想谈未然十余年前就能击败常飞扬杜庆元,期间不可能没有进步。问题在于,谁都不知他有多大的进步,而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玉京宗的人可以不拿第一,但不能没有一个位列前五。   不是滋味的地方在于,完成这一战绩的,并不是常杜纪三人。   玉京宗正消化此事,这个忽如其来的消息迅速引起了轰动。 第816章 三大变态   有人击杀了神照后期!   杀人者,名叫谈未然!   此乃一个震撼消息,只用了短短半天,就轰动了整个涂州大营上下。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战绩意味着什么。   杀人者谈未然是灵游后期,和神照后期之间的境界差距,是足足一个大层次,整整一个大境界的修士。再狂妄自大的人,也不会随随便便贸然说自己可以做到。   可谈未然做到了。   越境界击败敌人,不算什么。   参加“狩猎竞赛”的七千人,基本上每一人大概都具备这种实力——其实,这种“越一个小境界击败敌人”的战绩,随随便便都可以刷得出来。   若是越两个小境界呢?能做到这一点的,就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才”,大家都承认的那种。   可若不是击败,而是击杀呢!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得到。   而谈未然的灵游后期,韩飞的神照后期,之间约等于三个小境界……不是击败,是击杀!   “谈未然”这个名字,一夜之后,在涂州大营变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真的不难理解,这种战绩是多么的可怖。   不少临时回来的年轻修士一说起来,要么羡慕,要么激动不已。没了以前说起某某时的嫉妒,或是“有什么了不起的,换了我可以做得比某某更好十倍”的自信与骄傲。   原因异常简单,这个战绩于九成九的年轻修士来说,属于可望而不可及的。   实力差距得太大了,嫉妒往往就消失了。   另外必须要说,谈未然做得到这种惊人战绩,同样是他们这一代人的自豪。   再换另一个角度来看,也没法不兴奋,有了谈未然的首杀,显然接下来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人。随着实力增强,将有愈来愈多人可以做得到……   这一战绩,的的确确给予同龄人极大信心,并深受鼓舞。   这个名字轰动一事,响彻一方。所有人都或深刻,或浅薄的记下了这个名字:这一代人里,第一个杀死神照后期的绝世天才!   没错,就是像甘夜二人一样的首杀。   严格来说,他可能不是这一代人首杀神照后期的第一人,“首杀”是要打上一个代表不大确认的引号。   在他之前的几年里,早就有几个类似战绩在前面。奈何,那几个“战绩”只存在于传言里,你说有吧,没有人站出来表示自己看到过。你说没有吧,愣是有一些传言信誓旦旦表示是真的。   谈未然的战绩,是迄今为止,唯一证据确凿的。   美中不足的是,有几个似真似假的“战绩”在前,这个首杀效果,肯定达不到当年的轰动三千荒界的程度。毕竟,此一时彼一时。   再说,他背后又没有玉虚宗和厚泽宗。   有趣的是,名气暴涨了,人人都知道谈未然,想起了他的三精魄。就连他过去的一些事都被挖掘,或者该说是被重新记忆起来。   譬如百里洞府,不少参加过的或没参加的人都想起来,对哦,当年谈未然隐隐是跟甘夜二人齐名的呢。   又譬如小不周山演武的“徐未然”,谈未然每一次名气爆涨,都被怀疑,这次依旧。   其实,“徐未然”就是谈未然的事,谈不上多秘密了。只不过,知道的人知道,因种种原因秘而不宣,所以不知道的还是不知道,或没有证据,无法确认。   如今一说谈未然,人人都表示:“哦,是他,我知道,第一个杀死神照后期的嘛。”   “这厮是东武,哦,不,现在是东极国的世子呢。最讨厌世家子,要是我有那么厉害的出身,表现不……不一定比他差太多。”不消说,说这话的人八成是散修,对于最后一句话,显然也不是很有底气。   “我当年参加百里洞府的时候,就见过谈未然,那个时候他就超级厉害了……”有人不知是吹嘘,还是真的知道一丁点往事,故作神秘兮兮道:“别看甘青棣和夜春秋当年辉煌,可谈未然当年与两人齐名,据说他也在洞府里杀了神照中期,就是大家不怎么知道而已。”   “听说谈未然……”   “据说谈未然……”   一组人风尘仆仆地刚一回到涂州大营,首先进入耳膜的,赫然就是这个名字。   听到这名字,这一组人里的一名青年呆了呆,一名英姿勃发的青年对他喊道:“孔大哥,你怎么听到这个名字就发呆呢。”   这位孔大哥回过神来,一笑道:“我以前有个朋友,也姓谈,也叫谈未然。”顿了顿,他怅然道:“我很想念他。”   这青年惊讶不已:“孔大哥,那你还不去找他,说不定他真是你的朋友呢。”   孔大哥微微失神,歪着脑袋陷入回忆里,这个谈未然会是他认识的那个吗?   他真心希望是,但他又知不大可能。   他认识的那个朋友,不可能有这个谈未然那么强横。   这里有积分排行榜,奈何人太多,几人一身疲惫不愿再挤,就索性不看了。   这一组人刚离开没多久,一人满头大汗地从人群里挤出来,对路边的一名美丽女子道:“素儿姐,我看到了,榜单前四名积分一模一样,估计是一组的。榜首是谈未然,依次是风吹雪、柳乘风、秋小白。”   女子流露一缕说不出的神色,有惊讶有喜悦有回忆:“他多年来的进步太神奇了,愈变愈强。”   还有柳乘风……   除了谈未然,柳乘风亦成名了。   天啊,安素儿心想,自己以前拜入的宗派,真的跟谈未然和柳乘风一样都是行天宗吗?那个处于穷乡僻壤的北海荒界的一个本土宗派吗。   若仔细留意,即会发现,她的神情背后有一缕挥之不去的忧愁……   ……   涂州大营是“狩猎竞赛”在凌云荒界的临时据点。   犹如铁鹰扬等人中途损伤人员,又折返回来准备重组小队的人有不少。也有像安素儿所在小队,临时回来休整的。当然,还有柳乘风秋小白这种突然拆伙,闲着没事回来重新登记的。   七千人,不是一个小数目。每一段时日里,人们有种种原因来来去去,谈未然首杀神照后期的轰动消息,也被人们带着来到狩猎场。   今日你传于我知,明日我遇上别人,又传与别人知。这个震撼许多人的消息正是如此,在参加者之中不知不觉地一点一滴的口耳相传着。   况且,还有数千名长辈,轮流交替巡逻。说起来,尽管这些长辈们很少出现,但这些人才是传递消息的主力。   首杀消息扩散到一个更大的范围,终于被卓倚天等人获知。   无数人相当期待这一幕,包括传来消息的长辈,可惜,卓倚天没有对此表示有多在乎,无动于衷的神情令想看戏的人大为失望。   当同一组的人问起,卓倚天的反问十分凌厉:“这次狩猎有七千人,倘若谁表现好了就来问我,岂不烦也烦死了。”   有人提醒:“可你的榜首之位……”   卓倚天突然笑了:“只要我的表现是最好,榜首就不可能旁落他人。”   他的一番应答被人传出后,委实不少人咋舌大叹,不愧是鳌头榜诞生以来,唯一一个连续三期雄霸榜单前三的绝世天才。   平平淡淡的两句应答,就是霸气与自信的最佳反映。   同样的消息,被常杜二人在不同的小组各自获知后,常飞扬愣了愣,昂着头:“我一定会有杀死神照后期,只要我遇上!”   杜庆元则是冷哼一声,反应跟他的性子一样有点阴:“不就是击杀神照后期,又不是多稀奇的人。再说,他未必是第一个做到的吧?”   陆放天剑傲白等人获知后,露出复杂神情,良久后只吐出一句意犹未尽的话:“一点不出奇啊……”   陆星云知晓后,一个人转了几圈,露出笑容:“见性峰这个小师弟,干得漂亮……”   祝木槿就把自己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竞赛者,还是档次最弱的抱真后期。获知此事后,她足足震惊了半天,张大嘴目瞪口呆,又羡慕又兴奋地对临时队友说:“我要是能有谈未然一半的天赋与实力,就开心死了。”   临时队友补刀:“一半?你倒敢想,你是抱真后期,他是灵游后期,中间的差距就像从这个鬼地方到上天界那么大。”   祝木槿这个时候,还完全没有自己是天才的意识。临时队友们再包括她自身在内,再有想象力,再会做白日梦,也想象不出她的未来成就。   她在仰望谈未然的时候,浑然不知,谈未然亦曾在前世,如此仰望她。   一时间,各种沸沸扬扬,直到……   “死!”   裴东来口吐一音,掌中瞬间惊爆无数飞剑!   从天空俯瞰某地,犹如平地惊雷,一道极光之后,亿万道飞剑沸腾着弥漫,摧毁掉一切。   仿佛是幻觉,忽然一下子消散无踪,露出摇摇欲坠的三生道强者。晃了晃,可惜鲜血染红一切,此人看不清这个杀死他的青年人,终于不甘心地倒在血泊里!   继谈未然之后,不到一个月,裴东来斩杀神照后期!   裴东来之后,卓倚天终于时来运转,遇上神照后期,一对一轰杀之!   于是,好事者将谈、裴、卓三人并称为“三大变态”。 第817章 出事了!   不出一个月,积分榜单数次发生变化,将一度直接空降前四的谈未然四人给挤得没影。   有趣的是,几次取而代之的人基本没有什么知名度。   几次榜单更新出来的名字,谈未然仅仅对其中两三个名字稍有印象。至于其余人名,不好意思,他现在没听说过,前世同样没听说过。   当然,他前世是个渺小的灵游境,活动范围又有限,而荒界则很大。他对某些人没印象,未必说明某某人一定没前途没将来,但总归还是有一定参考意义的,不是吗。   实际上,现在登上积分榜单的,大多数自己也知道笑不到最后,纯属打算临时靠榜单来露露脸,刷刷名气。   一点不奇怪,所谓的积分榜单一开始还惹人注意,没多久,大家就意识这玩意意义很小。真正的顶尖天才根本不会频繁回来,更不会急于提交首级换分。   迄今为止,狩猎开始半年了。有休整的,有惨败的,有逃生的,有退赛的等等,不少人都回来过,提交过首级。   卓倚天没回过涂州大营,裴东来没回过,谈未然和风吹雪也没回过。   雄霸榜单的,除了谈未然和风吹雪的意外提交首级,其余人大抵都是一些实力中上的年轻修士。没有最顶尖的天才出现,这个积分榜单有毛的意思呢。   真正的实力榜单,是在每个人的内心。   事实上,经过半年下来,当各种狩猎战绩出来,早已经在所有人内心自然而然地形成一个“实力榜单”。   击杀神照后期的,对不起,那是变态,总之不属于正常人行列。   暂时来说,还只有谈、裴、卓三人。   渐渐地,亦终于被公认,是目前为止的最强三人!   如此不管三七二十一,单单用战绩来衡量实力,虽然有点偏颇有点粗暴,但不可谓不十分之朴实有效。   谁可以一对一击杀神照后期,谁就可以与谈、裴、卓三人并肩,成为最强之一!   此乃一个巨大的诱惑,绝对是个一夜成名的难得机会,没有比这更好的舞台。   凡是对自己有信心的人,无一不是跃跃欲试蠢蠢欲动,想要寻找一个神照后期来杀着玩……呃,也许被杀?谁知道呢。   也许是他们的运气,鲜少出来“反狩猎”的神照后期,忽然渐渐就多了起来,频繁出现。于是,大家纷纷表示,三生道果然很配合呢。   想则易想,做起来却难于登天。   当杜庆元遇上神照后期,险些被重创,结果不尽如意。   同样遭遇神照后期,宋幽若一对一的如意算盘在临战时被打得稀巴烂,根本无法做到。被迫与柳子然联手,可惜事起仓促,尽管最终击败了对方,却也让对方给逃了。   厚泽宗的皇甫惕,遇敌,落败……   频繁遭遇,出人意料的没有一个刷出“一对一击杀”的成就。人人依然热衷于此,觉得这是个一本万利的活计,只要刷出来一次,就可以成为最强之一!   名声可以传遍整个三千荒界,这是何等幸福美好的事,凡是自诩有这个实力的,大多都愿意赌一赌。初生牛犊嘛,谁不是自信满满,谁会觉得自己不如别人呢。   不久,书山宗的满廉等二人遇敌,满廉当场被杀,连求救都来不及。要不是书山宗这次还有另一个詹世龙表现出色,恐怕一下子就折进去不少脸面。   满廉之死不是个案。   接下来,两帮人遇上神照后期,企图挑战只。结果可想而知,挑战者被杀,其他人总算求救及时,逃掉了。可另一帮就没那么走运,被杀得一个活口都没有,若不是巡逻的长辈发现尸骸,怕是连人死了都不知道。   事实证明,不少人过于自信,高估自己了。   原本宋幽若与柳子然的战绩还被人暗暗鄙视了一把,觉得玉虚双星才刷出这点成绩,可怜可悲。随着其他人挑战失败,乃至丢了性命,人们才意识到,好像这两位能击败神照后期,便已是相当出色了呢。   众人的接连失败,最能凸显的是谈、裴、卓!   获知这些,谈未然失笑,对风吹雪道:“他们不一定没有这个实力,只是弄错了一件事。没有谁可以在没有经验的情况下,就可做到!谁都不行!”   “面对神照后期,与其生死搏杀的经验,必须得有最少一次以上,否则谁都不可能。”   风吹雪颌首同意,敌人金身有多强,内甲一般可以挡得住多少下。是攻?是守?是慢慢缠,慢慢打?还是孤注一掷?再或者,是先发制人,还是后发制人?   没面对过神照后期,则不可能知道。   “有人无须经验。”风吹雪道。   “谁。”谈未然不信。   “天赋战体!”风吹雪不动声色一句话反驳得谈未然无话可说,气愤得哇哇大叫。   风吹雪暗暗一乐,话题一转:“所以,你的意思,裴东来和卓倚天以前都遇过神照后期,因此一次就成功。”   谈未然耸肩表示,这还用说吗:“不是有几个传言说,有人杀过神照后期吗。据我所知,其中一个就是裴东来的战绩,我认为是真的。只不过就像鳌头榜上记载我有六阶金身,别人不信。”   其他几个战绩是真是假,他不知,但裴东来这个一定是确有其事。现在还不为人知,等裴东来渐渐奠定超级强者的名气之后,才会被人追溯挖掘出来。   风吹雪若有所思,用树枝拨拨火堆,让火焰蓬松燃烧:“你十分之推崇那个裴东来呀。”   谁让前世的裴东来是所有散修的榜样与偶像呢。   “和你一样,名气不大,实力恐怖。我估计,这次狩猎竞赛后,你和他的名气将传遍荒界。”谈未然笑嘻嘻道:“还有甘青棣,与夜春秋。”   风吹雪微微摇头:“我还差一点,除非天下有雪剑有突破。”   “不,你一天没有练成金身,一天不曾拥有内甲,你就永远差了这一点点……”谈未然正色,道出铁一般的事实:“我有金身,卓倚天有内甲,裴东来有什么防御没人知,但他一定有自保之法。”   “没有防御,就一定站不到最顶尖!”   击杀神照后期的战斗,都有风吹雪一份。之所以没他的名字出现,不是被吞了,是他自己要求不要提到的。   有他没他,谈未然都做得到。   反之,他还无法真正做到,宁可不要这个荣誉。   遇上任何一个敌人,只要他一剑杀不了对方,他就完了。   裴东来是剑客,和风吹雪一样舍内甲而用灵剑。可据谈未然所知,裴东来会一招独门神通术,纵然打不过,他也逃得掉。   风吹雪不行。   “若有一剑失手,就是九死一生!”   谈未然眼神锐利,话语低沉有力量,仿佛敲打在风吹雪的心坎上,却奇异地让他诞出一个充满灵感的念头。这个一闪而逝的灵感被抓住,愈发地清晰,愈发地明白,他的眼睛亦越来越明亮。   最后,风吹雪闭上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语:“若我有一剑失手,则是有死无生!”   声音渐轻,似沉入黑暗之中,风吹雪眼睛一睁,用树枝一削:“接我一剑!”   霞光微微一闪,谈未然真切洞察无形一剑之威,咦的一声轻呼,即便这一剑真气微弱,仍然将他整个人击得滑出十余丈:“你这一剑有点味道……”   风吹雪歪歪头:“离突破,还差了一点心境。”   这时,两人双双有感,只觉身上微微一寒,汗毛不自觉地耸立:“有人用神念扫到我们了。”   皮肤微微一麻,谈未然一挑眉,杀意四溢:“神念锁定?胆子不小!”反过来神念一扫而去,登时得来的反馈令他杀气凝如实质:“老风,跟上!”   风吹雪一念扫去,察觉一灵游一神照,两名女子被追杀。   同一时间,谈未然跺足,大地猛然一震,他便化出一道青影如融入黑暗。不等来人接近,就瞬间惊爆出一道明亮的光芒。   激荡的弧光,一瞬间就来到两名女子之前,完全擦着两女斩过。   一女吓得冷汗狂飙,险些面无血色,另一女却神色自如,犹如早知这一剑不会伤到自己。   后面狂追不舍的三大神照中,一人连躲闪都来不及,迎面就被这快逾闪电的一道霸世剑魄所斩。   登时就人仰马翻,狂喷一口鲜血,胸腹之间几乎鲜血和内脏一起爆出去。若非有六阶金身,外加法衣,这一剑兴许就能要了此人的命。   纵然没死,刚被一剑劈得凌空溅血打滚,却也挡不住那接踵而至的第二剑。   才一成剑魄!   此人愤怒得快要爆炸,他被小觑了!   此人愤怒来不及发泄,就被这一道他所瞧不起的剑魄给斩中,噗嗤一声后,马上身首异处。   第一剑四成剑魄破了金身法衣,此人显然并无内甲,第二剑当然只需一成就足矣。   他的霸世剑太快了!   余下两名追杀者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死了一个同伴,刚刚戒备的同时惊怒万分,情绪刚一上涌,就见到一点紫色在黑暗笼罩的大地上盛开。   黑暗大地上惊爆出前所未有的轰一声,唤醒了深夜。   一道紫色瞬间涤荡天空大地。   剑魄袭来,根本躲无可躲,霸道得仿佛要把一个空间给彻底填满。   “六成剑魄!”两名追杀者的心脏往无底深渊里沉了沉,当奋力一击招架之时,才发现这雷电剑魄有多么霸道。   撑着七阶金身刚在雷电风暴里顶住这一击,当光辉散去的同时,一朵晶莹剔透的青莲打中此人。   七阶金身像是纸糊的一样透穿,怒放的青莲将此人的五脏六腑绞杀,并在暗夜里爆出一团团血花。   又一名神照后期,轰然倒在谈未然手下!   至于最后一人,则被紧跟而上的风吹雪一剑斩得人头落地。   谈未然瞧也不瞧,径直来到其中一女之前,露出开心笑容:“朱颜,你太不小心了。”   来的两名之一,正是郁朱颜。   她刚喘息了几口气,一张布满红晕的绝美容颜上写满了焦急二字,张口就道:“你师兄出事了!” 第818章 高天歌   三生道封锁住凌云和玉树两个世界,是约莫一年半之前的事。   不到此间,是很难看得清某些细节。当大乾一年半前为重大失利而惶惶然的时候,三生道很有计划地展开了剿杀式攻击。   不慌不忙的,把一地又一地的轮流剿灭下来。除非归顺,否则某地的豪强,某山头的宗派,便是如此一个个的被剿掉。整个过程有条不紊,三生道展示出从容不迫的姿态。   不论是谁了解到这些经过与细节,都必须承认,三生道不是无的放矢,一系列入侵策略等等,可以说是驾轻就熟。   事实上,这些有条不紊的步骤与一系列入侵策略,的的确确是三生道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演绎过,陆续总结出来的。   不能不说,它非常有效。   不肯臣服的势力都灭了,愈是大城池,愈是繁华之地,就愈先被三生道清剿。   像谈未然这一类深入敌占区的,多半是不大可能在城池一带活动。除非主动寻觅敌人,否则会尽量远离城池,不然随时可能被群起而攻之。   这个时候是深夜,黑暗早已统治整个世界。只有融入在黑暗之中,才可以隐隐看得到数条似有似无的身影在飞一样穿梭着,一缕缕风声微不可察,忽然响起一个话音:“五十里外有城池,绕开它。”   数道身影嘭嘭地蹬踏在某一个地上,或山石上,从而换气借力,再一次像是离弦之箭飞射出数百丈。旋即,又是再一次,如是循环……   灵游修士能御气飞行是没错,速度嘛就普普通通了,还不如脚踏实地的赶路来得快。   纵在黑暗里,谈未然的眼睛仿佛亦在释放出一种冷厉的气息。也许你看不到他的眼神,但你一定可以感觉得到,这眼睛背后的怒意。   每一次蹬踏,都飚射得比平时更远,更迅速。   他的内心牵挂着三师兄,恨不得一下子瞬间抵达呢。   真的,遇上郁朱颜的第一句话,就把他给吓住了。   就是郁朱颜大喘气的一瞬间,他想到所有的最坏可能,当场就坐不住了。须知,在他的印象里,“狩猎杀场”先后成就了许多人,但夭折在这里的也绝对不少。   幸亏郁朱颜察觉他的心情,旋即第二句话就告诉他,柳乘风是安全的,只是被人打成重伤。   路上谈未然终于有心思问道:“朱颜你怎么遇上我师兄的?”   此事说来甚是简单,随着竞赛者出发,郁朱颜代表君子殿亦来到狩猎场。当然,她不参与竞赛,毕竟上次百里洞府犯下错误,如谈未然猜测,她回去后被训斥了。   她本想早一点来见谈未然,奈何一是“郁仙子”这个身份不大方便,二是谈未然常常移动位置,下落不明。   不经意间得到柳乘风的下落时,她觉得柳乘风应该知道谈未然的行踪,这才匆匆去找柳乘风。不成想,她找到人的时候,柳乘风刚被人打成重伤。   秋小白也被打伤,好在伤势不重。   至于是发生了什么事,郁朱颜来去匆匆也没多问,不清楚来龙去脉。   从秋小白口中得到谈未然的大概活动区域后,郁朱颜就这么匆匆来了。半途遇上敌人,可她身边的长辈实力不是多强,她急于找谈未然,也无心恋战。于是,被追杀了一路。   要不是遇上谈未然,结果还真不好说呢。   听她说着,谈未然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落回原位,现在与未来,折在这片“狩猎杀场”的年轻天才不在少数呢,师兄人还活着就好。   连夜赶路,来到一个大雾茫茫所在,一座不大的城池就在山脚下。   郁朱颜一指:“绕开城池,入山三百余里。”   谈未然和风吹雪精神一震,郁朱颜在前面带路,像飞一样穿梭在山林里。再沿着河流逆流而上,没多久,便在一条支流小溪畔见到了秋小白与柳乘风。   “师兄!”“小白。”   秋小白敏锐察觉一行人到来,欣喜不已地迎上来:“老谈,小雪,你们可算到了。再不来,我就打算发信号求救了。”看他模样,脸色虽有些苍白,身上有几条浅浅剑痕,却显然问题不大。   数十丈外的树林边上,还有几只被斩杀的妖兽尸体,估计是打算袭击二人,被秋小白给杀了。处于深山老林里,要是没有秋小白忍者伤势挺着把守,恐怕也危险重重。   柳乘风陷入昏迷,不省人事,法衣破损,胸前一大块染满血迹。   “包扎好了,给他敷上了最好的外伤药。”秋小白一脸郁闷:“那药贵得要死,我连自己都舍不得用。”   谈未然小心翼翼检查:“是剑伤,刺了对穿……贯穿伤口有一定爆裂。”柳乘风后心的剑伤明显爆开了婴儿巴掌大小的一块肉。   “骨头断了三根……咦,不对,有鬼。”   话音未落,谈未然神情微微一变,真气奇异地涌动,按在师兄的后心伤口,顿时伤口骤然裂开,几丝微不可察的残余剑气擦着秋小白而过,打中河边的一块大石,留下了几条丝丝缕缕的浅浅痕迹。   谈未然收起脸上表情,缓步来到河边,指甲刚一出触碰痕迹。大石立时发出嘎嘣一声闷响,赫然沿着几条痕迹裂开。   如此一块不下数千斤的大石,竟被几丝从柳乘风身体里半逼半引出来的残余剑气给击裂,绝对可怕之极!   如此威能的剑气残存身体里,用膝盖也猜得出肯定不是好事。   秋小白呆愣住:“这,这……我不知道还留下了这个,老谈,你要信我。”   “没事,我和师兄相信你。”谈未然给师兄包扎伤口,秋小白跟柳乘风虽时常斗嘴对着干,但其实互相交情很好,自然不是故意害柳乘风。   风吹雪和郁朱颜都不认得,不过,这时忽有一个声音道:“此乃剑魄暗劲。”   “它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身体里潜伏下来,日日夜夜侵蚀人,或定时发作而死,或日积月累形成难以挽回的暗伤。总之,极其阴毒,倘若察觉不出,下半辈子便可能毁于一旦。”说话之人,赫然是陪着郁朱颜的低调女神照修士。   此女没说错,剑魄残存身体里,可想而知危害有多大。   好在只要发现及时,问题就不大。而且,大多数技艺精要不同,是很难神不知鬼不觉留下暗劲的,像谈未然的九劫雷音和霸世剑就属于绝对做不到,一定会被发现的那种。   据谈未然所知,只有极少数的技艺,可以做到让人难以察觉。   不管打伤师兄的人是谁,对方绝对用心险恶。   谈未然微微抿嘴:“是谁?”   秋小白与柳乘风一组,自是没人比他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加上此事并不复杂,当他娓娓道来,不过一炷香就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打伤柳乘风的人,自称“高天歌”。   高天歌很傲气,言辞中对谈未然这个“最强三人之一”多有不服气。难说是故意来寻的,还是路途中的偶遇,总之,与柳乘风二人遇上,不知因何而知晓是谈未然的师兄,便杠上了。   过程无需细表,经历了摩擦与挑战,高天歌表示:“我先败你,通过你来掂量一下你师弟,看他有没有资格成为我的对手!”   理所当然地激怒了柳乘风,可此人口气极大,手底下确实极出色。交手之后,迅速分出胜负。   正如此刻所见,柳乘风被打成重伤。   高天歌!谈未然默念这个名字几遍,郁朱颜深深锁眉:“我知道高天歌。这个人十分之麻烦,你若要报仇,会十分棘手!”   ……   柳乘风昏迷了两夜一天才醒来,既然醒来,问题就不大了。   剩下就是安心休养,当然不是在狩猎区域,得送回涂州大营。郁朱颜不便跟着他一起回去,又不愿匆匆一见就分别,就约好了碰头地点。   送柳乘风回去没花多少时间,倒是额外等了七八天,才等到明空外出巡逻归来。   刚一知道柳乘风的重伤,明空就勃然大怒。反而谈未然看似云淡风轻的安抚一番,轻描淡写地表示:“老祖,此事交给我,你就放心一百二十个心吧。”   临走前,对柳乘风道:“师兄,你就安心养伤,至于战斗啊磨练啊什么的,不急于一时,等你突破再考虑。狩猎这事,开个了头就一定不会就这么结束,今后有的是时间。”   柳乘风不担心,多次战斗下来,他对于突破三成剑魄已经有了头绪,养伤的时候正好细心揣摩,准备突破:“老幺,我没事。你好好打出战绩来,以振天行宗和东极声威。至少也得拿个前五,不,前三回来。”   既然回来,正好顺利提交了首级。   由于柳乘风受伤,秋小白又不打算当累赘,索性决定在涂州大营等待跟别人临时组队。   于是,谈未然和风吹雪就没等他,再次飘然而去。   不成想,两人刚提交首级,走了没半天,就有人在冷冷清清的积分榜单上发现了两人名字。   各自以四百二十八分的庞大数字,呈现绝对优势力压之前的榜首,双双重回积分榜单头两位。   须知,压到第三位的仅有二百多分。   可以想象,呈现倍数的分数,迅速在涂州大营引起轰动。不能不说,作为“最强三人之一”,谈未然是绝对的焦点人物,如今能获得的关注远胜狩猎之前,也许十倍都有多余的。   积分不如战绩来得有分量。   人们十分好奇谈未然的个人战绩,架不住好奇人士的打听,也许玉京宗有意造势,半推半就的公布出来。过程中,又一次有意无意的模糊了风吹雪的存在。   谈未然带回六十二颗首级,当中十六颗属于神照境。   至少三人是神照后期!   这个数字一出,在轰动之余更上一层楼地震惊了不知多少人。   鲜为人知的是,同样被震惊的还有三生道! 第819章 恐怖的记录   谈未然引发的轰动,纵是隔了十来天,还是有人会提及。   他一前一后两次战绩累计算下来,提交的首级里,俨然有大约三十颗是属于神照境!   此乃一个十分令人震惊的数字,不亚于一枚重磅炸弹,迅速就引爆了整个涂州大营。用膝盖一想就能明白,为什么会如此轰动:倘若真属谈未然一个人拿下的战绩,那就太可怕了。   玉京宗虽是暗暗有意无意造势,又模糊了风吹雪的存在。但出人意料的是,这次其实不用玉京宗怎么造势,大家都不知不觉地忽略了风吹雪。   确切说,从谈未然首杀神照后期,渐渐成为“最强三人之一”之后,他的队友则不可避免的将被忽略。   哪怕大家都清楚肯定不是谈未然一个人的战绩,又都会不自觉地先无视掉柳乘风秋小白,再忽略掉风吹雪。   柳乘风?秋小白?不用说,实力一定大不如谈未然,不然的话,又怎会拆伙呢。拆伙,就说明这两人拖累到谈未然的战绩了。   风吹雪?不好意思,没听过。鳌头榜榜上无名,籍籍无名之辈,一听就知道是个蹭战绩的。   所以嘛,这个战绩一定是谈未然功劳最大,战绩当然算他的。   凭着首杀神照后期,以及“最强之一”的名头,谈未然如今渐渐有成为“焦点人物”的趋势了。换言之,相当于“明星修士”,曾首杀神照中期的甘青棣与夜春秋是,当下最夺目的卓倚天也是这一类“明星修士”。   有“明星修士”,欣赏者一定有之,崇拜者必然有之,纵是脑残粉也未必没有。于是,好话坏话,脏话怪话,说什么话的都有。   好在风吹雪没听到,不然没准给气着。不过,以他专心剑道,心无旁骛的性子,就算想惹怒他也不是一般人与事能实现的,最后多半只笑笑对谈未然说句便宜你了,请客吃饭。   真要在意这个名声,风吹雪就不至于受谈未然指点获得天下有雪剑之后专心修炼,连续快二十年没怎么出力猛刷战绩了,以至于连鳌头榜都没登上。   说他籍籍无名,真不是别人贬斥他,而是一个事实。   别人也不知风吹雪有没有蹭战绩,然则,这虽是普遍关注的,其实是次要的。真正轰动的内在,是十六颗首级里至少有三颗属于神照后期!   就好像今次七千人,基本人人都是一界或一地的天才,刷得出“越境界杀敌”的战绩。但是,若说可以连续多次做到的,估计便只有四千人了。   这表示,谈未然击杀神照后期,不是出自意外。   不是敌人太弱,亦非环境特殊,更非其他因素……   连续多次做到,就不是偶然,就是稳定,就是谈未然个人战力的最佳体现。   从这个角度一想,就可以明白,为何这个消息会令涂州大营神照境以上的修士集体震动了。   再轰动的事,终于也会过去,谈未然留下的战绩,让人们念念不忘了好些天,给他的名声上再添加多一层声誉,多一个光环。   谈未然重回积分榜首一事,颇为刺激了不少实力不上不下的修士。要么是长辈出歪主意,要么是自己浮想联翩的,总之,狠狠地带着战果立刻就跟着回来提交。   若然可以在积分榜上压下谈未然一头,那咱也是“压过谈未然一头”的人了呢,名气肯定是有的。就算笑不到最后,偶尔笑一笑总没关系。   十余天过去,“狩猎竞赛”提交首级之处,迎来了一股股提交战果的热潮。   不经意间,人群之中来了一条孤孤单单的身影:“我要提交战果。”   负责的修士一指血迹斑斑的某处:“把首级放在那里,自然有人与你算出来。”   此灰衣青年过去后,储物袋里哗啦啦地一股脑倒出无数鲜血淋漓,神色各异的首级,堆积得犹如一座小山,登时就把准备清点的修士惊吓得倒退两步!   一时间,所有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这里众人看到这一幕,无一不是发出“嘶”的一声吸气。这首级,也未免太多了吧。   负责记录和清点的修士们目瞪口呆,终于忍住内心的震动,问道:“你的名字?”   “裴东来。”   此话一出,不光这修士大吃一惊,便是其余人也悉数惊讶不已的扭头望去,打量着灰衣青年,心想他就是“最强三人”里的裴东来!   此人怎么忽然回来提交战果了?   不少人心中一动,莫非受谈未然刺激?愈想愈觉有可能,若不是为了与谈未然一比高下,这裴东来瞧来安然无恙,又何必突然回来呢。   如此一想,反是勾起了好奇心。谈未然、裴东来、卓倚天,这是到目前为止,一对一击杀了神照后期的三人,最出彩的三人,谁的战果更出色呢。   忽然负责清点之人显然照顾大家的好奇心,一声高喊:“灵游首六十八颗……”   负责记录的修士急忙记下来,其余人无不脸色大变狂吸寒气,这个数字也太可怕了。   “神照首级,十一颗……”   清点的修士从骨头肌肉等来判断首级主人的年龄,流露惊讶之色。另外还有本土战将协助辨认面容,最终对着无数好奇心膨胀的人喊出来:   “至少有两名神照后期!”   此话一出,又是不知多少人的一阵哗然之声。好在有谈未然的战绩在先,裴东来的战绩虽然并不逊色,但毕竟有先例了,突然性与震撼力毕竟稍逊一筹。   矗立在场中,无数道目光投射在身上,对于这些或羡慕或嫉妒,或包含着各种复杂情绪的目光,裴东来似乎浑然不觉。没有哪怕一双眼神能否让他触动,仅仅是等待着算出积分,再记上积分,便一转身扬长而去。   于他而言,犹如这里的其他人都不存在。   很快,积分榜单就有所改变。   裴东来,积分五百四十四!   此乃裴东来第一次在积分榜单上出现,首次出现便将谈未然给压到第二位了。   裴东来引发的话题刚开始成为热潮,两日后,两名青年风尘仆仆地回到涂州大营。   此二人刚一回来,便迅速被人认出:“卓倚天!?”   这个发现让人大吃一惊,卓倚天怎么就回来了呢?   若说十多年前,这一代人里最耀眼的“明星修士”是甘夜二人。如今,则一定是“卓倚天”,知道他,认得他的人,绝对十倍于谈未然。   好奇者一路随之在涂州大营里,来到提交首级之处,才恍然大悟。又是一个被谈未然刺激到,回来提交战果,暗暗较劲的!   所谓“最强三人”,谈、裴回来了,卓倚天怎么就来不得。   当卓倚天交出同样一批堆积如小山的首级,令其他人感叹:“不愧是卓倚天啊。”   “灵游首级,六十六颗。”   “神照首级,十四颗。”   经过一番检查与辨认,再加上几个月前提交的战果积分(卓倚天也经过一次类似的拆伙),积分榜单的新排名刷新出来。   四百六十八分!   卓倚天与同伴以这个分数成功挤下谈未然和与风吹雪的组合,仅排列在裴东来之下。   卓倚天微微蹙眉,显然不太满意,旋即又释然。对众多观看者颌首示意,一转身就与同伴扬长而去。   卓倚天没有反超裴东来,略微使人失望。不过,压过谈未然一头,也不错。   另有许多人冷静表示,两个人刷分的效率是快,但平分起来就更快,显得两人效率不如一人。这是事实,合作刷与单独刷,各有各的优劣。   有趣的是,继忽视风吹雪之后,这次大家仍然不约而同地忽略掉卓倚天的同伴……   倒也不是没人说到,不过都是说同伴纯属蹭分的,拖累了卓倚天。   也许可以与风吹雪一起抱头痛哭,同病相怜啊。   卓倚天的战绩可以确认,至少有两颗首级是属于神照后期。   意味着和裴东来一样,至少有两次击杀神照后期的战绩。这对七千修士,是令人振奋,催人上进的激励。   对三生道而言,则是毫无悬念的愤怒!以及震怖!   尽管明理玉还没有站出来自称“明王”,替三生道管理占领区。但凡是有心的势力都清楚,三生道黄泉道入侵荒界之前,就在荒界安排了内线,明理空明理玉就是,而且绝对不止一个两个。   “狩猎竞赛”明摆着针对三生道,三生道又不是泥塑的,当然不可能当做没事人一样。君不见,一开始三生道就玩了一把扮猪吃老虎。坑死了多名天才,后来又数次针对性地调整策略。   事实上,涂州大营不但有暗中归顺了三生道的内线,还有直接派来密切关注的修士。   当谈、裴、卓三人的轰动性战果接连出来,三生道派来的人第一时间就坐不住了,急忙用最快速度从狩猎场穿行,亲自将消息带回。   此人路途中遇上曲傲天一行人,被带来见到厉玄。   证实身份后,拿出来的消息与数字,迅速就让厉玄动容失色:“我明白了!走,我亲自带你去见几位大尊,你带来的情报十分之重要,一定会得到重视!”   谈未然,先后击杀约七八十名灵游境,约三十名神照境!   裴东来,独自击杀接近七十名灵游境,十一名神照境!   卓倚天,已击杀了超过一百名灵游境,二十四五名神照境!   必须承认,即便有队友,此三人是这些战果的决定性因素。   总计下来,即是说,狩猎开始七个月,单单三人,就给三生道造就了大约二百五十名灵游境,六十五名神照境的战死记录! 第820章 谁能笑到最后?   谈、裴、卓三人的战果,给予厉玄的冲击是无比之震动。   单单死在这三人率领小组手底下的,便是一组十分震怖的数字。   灵游境,约二百五十名。   神照境,约六十五名。   倘若不计破虚境,一个中下档次的宗派的力量,也大概就这么多而已。   这个数字给予厉玄的冲击,是何其之猛烈。   当厉玄亲自把人护送回三生道在凌云荒界的两大据点之一,对着几位大尊说出这条情报后。几位大尊沉吟半晌,又召集了一些破虚境,当众道出这一组数字之后,带给所有人的冲击,是同样地猛烈。   也许比厉玄受到的冲击更强烈!   顿时,就哗然不已,一阵不可置信的喧嚣沸腾。   “错了错了!”   毫无疑问,在三生道眼里,大荒域界玩什么“狩猎竞赛”,无异于羞辱他们。   想一想,好你个大荒域界,被我们三生道打得屁滚尿流,居然还敢羞辱我们,真不知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狗胆。   于是,玉京宗搞“狩猎竞赛”,有无比诱惑的奖励。三生道就有了针对性的“反狩猎”,同样用首级换取奖励。   你玩狩猎,我就反杀!   三生道摆出来的架势明明白白:游戏开始!   姑且看下去,这个狩猎游戏是谁可以笑到最后。   为此,三生道特意抽调了另外两路人马来到大乾这一路,不惜令得另两路战线实际上暂时转攻为守,只有表面佯攻的假象。人员抽调很隐秘,就是这一两年的事,以至于还没人察觉另两路战线的暂时实力空虚。   此种机密,旁人不知,厉玄还是有所耳闻的。对此,他和多数人一样表示赞同。   今次的七千人,不夸张的说,悉数是大荒域界五十岁以下的天才。   大家都知道,这些人倘若死掉,虽不至于令得大荒域界后继无人。但也必将新血严重缺乏,未来数百年里,将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衰弱期。   总之,扼杀天才于三生道而言,好处大大地,没理由不干。   三生道的针对策略很有效果,单单是第一波扮猪吃老虎之计,就用暗算的方式坑死了不下二三百名天才。   接下来七个月,就是互相宰杀的狩猎游戏。   但现在,忽然有一条情报跑出来告诉他们,他们的策略错了……   等哗然过去,冲击过去,一群渡厄境到破虚境渐渐冷静下来,又不能不承认,三生道对这次狩猎游戏的策略出现了方向性的错误。   “是的,我们错了,统统都弄错了!”   “是大错特错!”   “我们反杀的目标,不该是他们七千人,而应当是谈、裴、卓这些天才。不仅仅因为他们的死对大荒域界伤害最大,同样因为这些人,是七千人里对我们的人伤害最大的!”   七千人里,有三百来人是灵游后期。十分显而易见的,这些人才是猛刷三生道神照境的主力。   “谈、裴、卓这些人的死,才是对荒界最大的伤害。”   一名大尊做下最后的决断:“必须调整策略,纠正错误!”   商议出一个决定,散会后人还没走光,厉玄急忙寻找一名渡厄强者,顿了顿,道:“党大尊,这个谈未然,在下估计便是曲傲天上次说的当年那个谈未然。”   党大尊驻足,凝目想了想,才把这个名字跟一个人联系上。有了这个印象,便联想到了三生道入侵荒界后第一次失利,也是最大的一次重挫!   那是三生道完全始料不及的一次重大失败,不夸张的说,对当时刚入侵北海荒界的三生道,简直就是当头一闷棍。   那次挫败来得又突然,又不可思议。   要知道,他们是在北海荒界一个抱头鼠窜的本土宗派身上,遭遇了那次挫败,可谓刻骨铭心。   党大尊道:“酆连城酆大尊?”   厉玄道:“正是。”   党大尊沉吟道:“去找酆横天,把你之发现告知于他。”   ……   过去的七个月里,三生道对“狩猎竞赛”的反击,不可谓不凌厉。   然而,方向错了,力量散了,再凌厉有什么用。   七千天才修士一说太迷惑人了。事实上,七千人除了三百余灵游后期,五百抱真后期之外,其余无一不是灵游中期与初期。   灵游后期才是击杀神照修士的主力。   不是说灵游中期和初期做不到,只是总体来说,少之又少。   就像灵游初期里可以击杀神照境的不是没有,但一定属于极个别天才,绝不会超过一掌之数。如何避免遇上三生道的神照修士,才是灵游初期最应该考虑的问题。   倘若谁可以做到,绝对是各家各派垂涎三尺的绝世天才。   三生道死于狩猎区域的灵游境有多少不大好算,他们自己都统计不出具体数字。可是,丢了性命的神照修士却是有大致数字的:接近三百名。   考虑必有一部分是死于与荒界长辈们的遭遇战,即是说,估计死于谈、裴、卓所率三组人之手的占了三到四分之一。   夸张吗?不,一点都不夸张。   若有人有心,还有那个细致与耐心,把七千人的活动区域全都统计一下,便会发现泾渭分明之处。   大多数灵游后期的活跃范围,最“深入敌后”,最常遇上敌人。   灵游中期不够深入,遇到的敌人很少会有破虚境。只有极少一部分人有勇气有自信敢于继续深入,去跟灵游后期“鬼混”。   灵游初期根本没有深入,主要对手是灵游境。要不是三五成群地活动,要不就是跟着涂州大营的战兵出击。   像谈、裴、卓这种顶尖人物,绝对是最“深入敌后”的。遇上最多最强的敌人,敌人遇得多,他们实力又最强,效率自然最高,刷出震惊天下的战绩之余,刷出庞大积分又能有多难呢。   打个比方,别人对上神照中期或后期,纵是能击杀之,多少也会受伤,需得休息之类,需要物资补给。   谈未然不用,裴东来不用,卓倚天也不用……   别人不知道,谈未然可以坦诚说,若非破虚境没有分值,他可能早就继续深入,直接碰撞曲傲天乃至厉玄之类的敌人去了。   奈何,玉京宗不大相信有人能击杀破虚境——没有裴东来甘青棣等人一再刷新上限之前,这话说出来就是鬼扯,大家脑洞暂时没那么大,这种事纯属异想天开。想想就算了,漏了口风被笑话脑残的。   一来不相信,二来压根不希望有人为积分送死,索性不提供破虚首级的积分兑换。   不知是否所有人都在酝酿着,蓄势着,接下来的第七个月,终于迎来了战绩的大爆发,充分证明了灵游后期是主力这个铁一般的事实。   宋幽若与柳子然联袂击杀一名神照后期,此战有巡逻的长辈正好目睹,迅速确认了战绩。   不出七天,厚泽宗的皇甫惕与蒙家的蒙竞流二人一组,联手取了一名神照后期的性命。当时有另一组人在,看见了此战过程,对皇甫惕和蒙竞流佩服不已,差点成了脑残粉。   进入第八个月,提交首级之处迎来了又一个青年修士。   经过检查和辨认,其提交的数十颗首级之中,有至少两颗属于神照后期。   这一战绩,令得籍籍无名的此人一跃成为一对一击杀神照后期的第四位!   最终,此人以第五百一十二分,逆袭上位,强势空降积分榜单第二位。   短短不到半天,此人姓名便传遍了整个涂州大营,引起了惊呼连连的轰动。   此人姓陆,名星云。   据说,此人之剑法极其妖异,故此,有人不知是调侃,或是羡慕嫉妒,将其戏称之其为:“陆妖星”。   听到这个名字,谈未然微微一怔:“原来他也来了?”   难道,这里就是二……陆妖星的成名之地?   想一想倒不是没可能,要说成名的最佳舞台,无疑就是这里。说一战成名天下知,是绝不为过,来到这里的数千名长辈会把在这里听到的名字和故事以及战绩带回荒界各地。   参与狩猎的七千人,则会把在这里听到的名字,看见的光芒深深记在心上。这将成为每个人生命最美好阶段里挥之不去的记忆的一部分,并且成为一颗颗种子,不一定什么时候就生根发芽了。   寄予厚望的玉京三子迟迟没有“进入状态”,也许玉京宗对此感到失望了,不再寄望一对一的战绩。于是,继陆妖星成为第四强的轰动后,玉京宗终于开胡了,刷出击杀神照后期的战绩。   不是一对一,是常飞扬与杜庆元双双联袂。   据谈未然当年的观察,杜庆元不服常飞扬,常飞扬又有点瞧不起杜庆元,两人都傲,似乎不大和睦,很难凑在一块。这次忽然联手,显然有玉京宗在背后发力。   也是,玉京宗身为地主,可不能太落后。   像是皇甫惕等一批顶尖天才,经过一次两次碰撞神照后期,渐渐熟悉之后,力争上流纷纷爆发。   接连两个月,诸如此类的击杀消息是着实不少,把许多人给震得一次又一次。   尽管如此,一对一的最强战绩除了多出一个陆星云,仍然几乎没人做到。   所有人被刺激得猛烈刷战绩,刷首级之时,两个月来主要在搜寻高天歌的谈未然和风吹雪,战绩不可避免地下滑不少。   这时,高天歌与释手血击杀神照后期的消息,轰动地传扬开来。   谈未然对风吹雪道:“这下抓住他的位置了!” 第821章 他就是谈未然   从谈未然首杀神照后期开始,就决定了这将成为一个标杆。一天没有更猛更震撼的战绩出来,必然是所有天才都追逐与向往的最强战绩。   刷得出,才有资格问鼎同龄人之最!   在这个云集七千修士的所在,就意味着,超过了无数同龄人,至少屹立在一代人的巅峰了。   没有人可以拒绝这种名利双收的诱惑,对于年轻人来说,更加完全不可能抗拒。即便真有清心寡欲,浑然不在乎名利的,不等于身边的人也可以不在乎。   像谈未然,他首杀轰动之后,几乎所有人一夜之间就听说了东极国,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渐渐熟悉,乃至对东极国留下颇为不薄的印象。   要不是鳌头榜没更新出天行宗的信息,天行宗亦将随之名动一时。   迄今为止,所有人都在努力刷,去创造。可惜,刷出这一战绩的人仅有不低于十人,细数这些名字,就觉不是太出人意料。   除了谈未然,除了裴东来,除了陆星云。   严格来说,三人名气都不算小。当年百里洞府之后,谈未然何尝不曾名扬天下,陆星云当时名气虽没他大,却也是当时十二胜者之一,是进入十天干的人之一。   只不过沉寂多年,渐渐给世人忘了。   裴东来名气也不小,从出道以来就杀人无数,树敌不少。遗憾的是,他没参加过任何演武,也不曾去天才之会,没有合适的舞台,名气扩散有限,至多就是在他活跃过的区域流传。   可是,在此之前与皇甫惕等人相比,名气大大不如。   若问世人看好谁人的表现,毫无疑问,这份名单里会有:夜煌宗的荆绝,书山宗的詹世龙与满廉(已死)。   有天外古家的古太一,有霸原聂家的聂无望。   有阮小岐、雨无痕、党大北组成的升龙三杰。   总之,绝对不包括谈未然三人。   姑且再看名单里别的人:卓倚天是鳌头榜唯一可以前三三连霸的人,是榜首,亦是当今天下头号“明星修士”。   柳子然宋幽若不消说,好歹曾被玉虚宗造势过,双星声名赫赫。   常飞扬杜庆元二人亦不用提,玉京三子名动天下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皇甫惕,是厚泽宗这一代最出色的三名弟子之一。不夸张的说,正是他与另一位同门商洛的存在,压制了夜春秋足足二十年,到玉蝶之会才勉强坐上厚泽宗新一代的头把交易,直到现在都还没能完全坐稳。   蒙竞流,则是赤旗蒙家的子弟。此人的“竞流”不是本名,而是其名号,得自“百舸争流,千帆竞发”。   蒙竞流人如其名,正是以旁系出身逆流而上,得到家族的栽培。在接下来一次次当中持续表现惊艳,渐渐甩掉了蒙家曾与他并列的那些人,成为蒙家新一代最出色弟子之一。今次取得击杀神照后期之战绩,蒙竞流再回到蒙家,恐怕就不再有“之一”了。   释手血,曾在鳌头榜规则不完善的早期,一度登上榜首。要知道,那个时候谈未然还在小不周山打酱油呢。   高天歌,则是巨庐高家的嫡子。   巨庐高是个儒门世家,不过,它的情况有点特殊,多年前曾是一国皇族。该国没落之后,高家则选择了一种较为和平的方式交出政权,宣告一国之落幕。后来曾参与争霸,在一度非常接近登顶的情况下,又不知因何而突然放弃。   由此看出,巨庐高更像是一个崇信儒家的帝王世家,对于世俗争霸有着无与伦比的兴趣,属于非典型的儒门世家。   和妙音谈情况相似,都有渡厄强者坐镇,实力与影响力属于地区霸主级别的大世家。在豪门世家这个圈子里,往上比,不如天外古家与霸原聂家这两大顶尖豪门。往下一瞧,嗬,无数世家都在脚下仰着头巴望呢。   可以说,高天歌有一个极其令人艳羡的出身。从小十分聪明伶俐,刚一开始修炼,便以天生经脉八十六刻度的惊人表现,震惊了不知多少人。   要天赋有天赋,要悟性有悟性,要出身有出身,还有什么能阻止高天歌在长生武道之路上的前进步伐呢。   当年十六岁的高天歌,便凭着惊人的天赋进入了夜煌宗的收徒最终候选名单。可惜,巨庐高不舍得撒手,夜煌宗只得放弃,据说当年厚泽宗也有意收他为徒(高家发家于经世道座下宗派,即是厚泽宗之前取代的六大之一),亦因同样原因而遗憾放弃。   二十余年前的不留海演武,高天歌是表现最出色五人之一。   在一次次或小或大的天才之会里,他始终是表现最出色的人之一。纵是偶有小小的表现不佳,潜修几年,也就重新追赶上来,并完成反超。   如此一个高天歌!又有什么能阻止他成为家族宠儿,成为初登舞台便耀眼夺目的天之骄子呢。   来到“狩猎竞赛”,他高天歌不也一样完成了击杀神照后期的惊人战绩。   “恭喜,恭喜天歌公子。”   “哈哈哈,我早就知,天歌公子一定可以打得出这种战绩,我等几人虽是联手,却是做不到,不能不说个服字。鳌头榜第十二位,终究名不虚传。”   “这次竞赛后,天歌兄弟这个排名怕是要狠狠往上冲一冲了,我就干脆先恭贺恭贺了。”   赞誉之声涌来高天歌的耳中,他满意的时不时点头,没有人知道,他嘴角的一抹笑背后着实暗藏着某种自矜。   击杀神照后期,很了不起吗?   以前没这么做,不是他做不到,而是队友太差劲,又没遇上合适的敌人而已。   嗯,不过,这几个人还是不错的,有眼力,会做人!   倒不是这一组几人太谄媚,是几人遇敌,虽杀了敌人,奈何伤势或轻或重,伤药又基本用光了。结果,遇上高天歌等人,恰好有两人跟他相识,也有些许交情,于是给他们提供了伤药,多少也是个人情不是。   两人多少知道高天歌是个好面子的人,嘴上自然挑着高天歌得意的话题说。   再说了,击杀神照后期的放眼七千人里,也就那么十来个而已,差不多都快赶上千里挑一了。用什么样的话来赞誉都当得起,这哪儿有吹捧了。   若非爱面子,又哪会到了现在还是几人一组。   要说狩猎刚一开始的前一两个月,多数人都是先组队,熟悉情况后便纷纷拆伙,或者重新组队,或者单干。根据敌人和自己的情况,一再拆伙调整的也不少,多的都经过不下五六次循环了。   这个档次的绝世天才,早就要不单干,要不至多两三人一组了。哪有像高天歌这样,还是五六人一组。   一群人围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可以一边烧东西吃,另一方面也可以吸引夜晚巡逻的敌人过来飞蛾扑火。   聊到高兴时,说到下次鳌头榜,高天歌估计可以冲入前十,没准前五。   和高天歌释手血一组的另几人说到这,另一组人神色变幻,不知该不该附和,毕竟人家刚忙过他们。结果呃呃半天都说不出话来,高天歌察觉,有点不大高兴:“怎么,你们是觉得我做不到?”   呃……该怎么回答?   谈、裴、卓、陆,有此四人的战绩为标杆。谁都知晓,下期鳌头榜必是刷出一对一最强战绩之人名列前茅,想进入前十,乃至前五,哪有那么容易啊。   高天歌冷哼一声,和他一组的人立刻道:“天歌公子不大熟悉神照后期,又要顾及我等,否则他一人未必做不到。击杀神照后期不一定是多了不起的事,只在于天歌公子他愿不愿,有没有兴趣去做罢了。”   “只需安排一番,欲杀神照后期有何之难。器具,符箓,还有种种别的,倘若一个人处心积虑,杀之可谓易如反掌。”   “天歌公子之前曾在那谈未然声名大噪时,有意寻其称量一番。可那厮……”   与高天歌一组的几人不约而同地做出不屑之状:“……谈未然那厮的师兄嘴巴上厉害,把那厮吹得如何如何,结果连两剑都没接下。师兄如此,可见那厮本人不见得有多大本事。”   从这几人的表情和眼神可看出,这份不屑完全发自肺腑,是真真对谈未然和柳乘风有些鄙视,一是出自对高天歌的崇拜,二是在他们的心目中,谈未然的击杀战绩恐怕有鬼。   显然,同伴的话让高天歌颇为满意,嘴角微微一翘,流转一丝矜持,假意斥道:“莫在背后说人,那谈未然既然名动一时,又有击杀战绩,想来实力是不错。上次与他师兄切磋过,虽不大满意,可未必他就不行,下次遇上切磋一番不就知道了。”   他几名同伴连连夸赞,又接着想起一事,哈哈大笑起来:“那姓柳的还是接下了两剑的,只不过,最后一剑是用胸膛来接的罢了……哈哈哈!”   这话一出,高天歌释手血等不禁哑然失笑。   另一组几人里却有一个终于按捺不住,脸色一沉挺身而起:“天歌公子,你赢了便也赢了,总归无冤无仇,伤了人姑且不说,事后何必纵容这等谄媚之徒如此大肆嘲弄他人。”几名同伴拽也拽不住,只得干笑。   高天歌闻言色变,他几名同伴更是暴跳而起:“你说谁是谄媚之徒!”   站出来之人理也不理这几人,盯着高天歌,语重心长道:“先伤人,事后又一再拿出来嘲讽取乐,天歌公子便不怕与人结怨成仇吗。”   高天歌傲然大笑,声震荒野:“由来只有别人畏我惧我,我高天歌何惧之有!”   此人深深看了高天歌一眼,抱拳行礼:“天歌公子既有此言,我燕行空无话可说,公子赠药之情我燕某人记下,今次别过,将来再报。告辞!我们走!”   燕行空再是洒脱不过,给同伴们一声招呼,毫不犹豫说走就大步流星走入黑暗。   就在同伴们苦笑犹豫之时,忽见燕行空消失的背影又缓缓地原步倒退回来。   “哈哈,不是要走吗……”高天歌的同伴的嘲弄刚说了不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只因黑暗之中,这时响起一个陌生声音:“不如就留下来看看,这位天歌公子究竟何惧之有吧。”   竟另有他人!   众人大吃一惊长身而起,震喝:“来者何人!”   燕行空缓缓转过身看着高天歌,流露难以言喻的奇怪表情,竟似同情可怜:“他就是谈未然。” 第822章 对决高天歌   谈未然!   就是最近在狩猎竞赛中,人人传诵其名,名气爆发得一发不可收拾的谈未然!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众人不由一惊,一人厉喝道:“乌漆墨黑的夜里,阁下无声无息接近我等,是何等居心!”   谈未然犹如墨色,融入在黑暗里,声音浅浅:“老燕,你有心了。”   “既是朋友,就不说客气话。”谈未然说得没头没脑,偏生燕行空就是明白他这话是在谢什么,笑道:“况且,这种事我也不大瞧得惯。”   黑暗里飘来谈未然的声音:“这几位是你朋友?你这家伙倒是……潇洒得很,我也佩服你,走到哪儿,朋友便交到哪儿。”   “那是自然,行走天下最大的乐趣之一便是可以认识新老朋友。否则,那还不若缩在家中称王称霸呢。哈哈。”燕行空洒脱一笑,眼神示意几名朋友过来:“等你的事完了,我再给你介绍这几位,不耽误你办事。”   “对了。”燕行空微微一顿,目光扫过高天歌等人,对谈未然道:“他们有赠药之情,我便两不相帮了。”   这个燕行空!谈未然心头微微一暖,从小不周山至今,一贯地坦荡与洒脱,够意思,难怪走到哪儿都有朋友。   “帮什么,谁要你帮!”   “就是,要不是天歌公子,你们这会儿还像一群丧家之犬,血快流干了吧。帮我们,你们先审视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再说。”   这一番交谈下来,他的几名同伴则是不耐烦的再次斥责对燕行空,再是厉喝对谈未然。一众人等再是睁大眼睛,也只见得到谈未然与黑暗一体的模糊身影,是怎么也瞧不清面容。   声震旷野,传去颇远。   高天歌坐在原地,仿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转动叉子烤肉。一时间,显得这块滋滋冒油的肉比谈未然的吸引力大十倍,只偶尔有那一道略含骄傲的目光扫过黑暗,才透露出他绝非表面那么毫不在意。   也许是爱好卖弄也说不定。   谈未然身影缓缓从黑暗里渗透出来,就仿佛那些墨黑之色流动再凝固成人,这一幕似幻似真,瞧得其余人呼吸都暂时停顿了:“高天歌,你知道我来寻你干什么。”   似乎没听到谈未然说什么,又似乎根本不太在意,撕下一块油滋滋的肉条,放入口中。品尝了一会,高天歌似乎不太满意,终于转脸:“我听过你的大名,百里洞府嘛,三精魄嘛。”   谈未然的面孔有一半被黑暗笼罩,静静地听高天歌继续说:“百里洞府太远,我没去。玉蝶之会,我有事,也没去。不表示我不如你们,若我去了,当年首杀神照中期的,便可多一个我。”   “若我去了玉蝶之会,最后胜者未必是卓倚天与夜春秋。”   此刻,再无一人插嘴,只听得夜风穿梭树林的风声,高天歌淡淡缅怀的声音在风里听起来飘摇:“……这次,我来了。你会看到,你们都会看到。”   “我才是最强的!”   话音散去,只余下风的声音,吹得叶子哗哗作响,仿佛谁在给这个夜晚添上一份特别的音乐。   “说完了吗,那换我来。”   谈未然凝视高天歌,浅浅淡淡一言:“我的来意十分简单,你我师兄身上刺了一剑,我便打算在你身上刺两剑。”   声音一顿,犹如从天外飘传,就在这时,谈未然消失再出现在篝火一旁。   砰!篝火被气劲一震,炸飞漫天火星,仔细一看犹如无数萤火虫,形成极是极漂亮的一幕场景。   “你师兄的本事有限,让本公子很失望。”   一招猛然碰撞,双双一触即分,进而谈未然足尖一点重又近身上前。此乃试探,暂也不用肉身之力,仅凭着龙爪手和蹉跎手交替施用。   谈未然之所以位列鳌头榜第四十八,甘青棣之所以名列第三十八,不是因两人不行,而因凡是压在他们头上的,不仅仅有着惊人战绩,同时也有着令人咋舌的技艺表现。   要知道,前五十都凝练了四成精魄以上,多数更是做到身怀双精魄。前三十,几乎一色的五成精魄外加双精魄以上。   最可怕的当属鳌头榜前十,连六成精魄的双精魄都有。考虑到高天歌没有参加百里洞府和玉蝶之会,公开战绩明摆着少了一些,可仍然能冲上鳌头榜第十二位。   由此可见,高天歌的实力绝对可怕。   高天歌与谈未然双双碰撞,拳头激战,发出震耳欲聋的一次次砰砰砰震动。   “我虽是鳌头榜第十二位,你虽只四十八位。不过,我仍然愿意给你这个机会,允许你来挑战我。”高天歌放声狂笑,他的笑声里的的确确充满了飞扬跋扈的自信。   “是吗……”谈未然淡淡一言,显然无心与之废话。   打就打,哪有那么好扯的。   我赢,我刺你一窟窿。你赢,大可刺我一窟窿。   我来寻你高天歌,本就是为此而来,还扯什么,再扯也扯不出一团和气。   气浪一股股地从两人大战之处激荡向四面八方,花草树木悉数被吹得东倒西歪。每到一处,就拳头碰爆出声音,吸引了每个人的注意。   两人像是穿梭在黑暗里的两只鬼魂,不但高速移动,所到之处鬼影幢幢。高天歌的同伴与燕行空等人各聚一边,跟着激烈爆气的战团,直在这一战之中瞧出惊心动魄,连呼吸都快要为之停顿了。   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就脱口道:“快!实在太快了!”   身法快,但交手更快。   释手血是个寡言少语的,默不作声的和众人追着战团,凝视良久,看得微有些失神:“是在试探彼此。”   众人倒抽一口寒气,仅仅试探就有如此之威,若是出了全力,那还得了呀。   未然老弟的实力,恐怕又增进不少。燕行空暗暗感叹,既是佩服,也是深受刺激。   犹如两道纠缠的风,一路激战出不下十余里。   拳头对拳头,拳魄对拳魄!   据说高天歌天生经脉八十六,这话绝对可信。   “千叠浪拳”在高天歌施展来,爆发力强悍得可怕,屡屡震得双臂发麻。是谈未然有史以来,所遇上人里爆发力最可怕。   加上千叠浪之威,竟可隐隐压制住经过寂灭篇多番淬炼后,经脉刻度刚上八十的谈未然。   谈未然心想:“此人可谓厉害,爆发力太可怕,纵然没凝剑魄,凭着这拳魄也是一流,可与师兄不相上下了。”不光鳌头榜,就连郁朱颜也告诉过他,高天歌最强的是剑魄。   蹉跎手虽蕴有一丝法则韵味,可攻击之威能就不如高天歌的拳魄了。   然则,高天歌的滋味绝对不好受,不夸张地说,当谈未然的蹉跎手参悟出一丝法则韵味之后,任何人面对蹉跎手,都或多或少感觉到别扭,打着打着就觉浑身不自在起来。   要么快一丝丝,要么慢了一丝丝。   反正对上蹉跎手,总是很难百分百的发挥招法威能。纵是一招有一百之威,可实战中只发挥出八十,那剩下的二十又有什么好夸耀的呢。   然而,这不是最关键的!   最最特殊的,是蹉跎手独有的特点,容易令人的战斗节奏错乱。虽然乍然一看没什么不对劲,可打起来就是浑身别扭,根本就不自在。   高天歌不是经验老道的老狐狸,他又岂能按捺得住别扭感和不自在带来的心塞感和心浮气躁,打着打着,当打出二十多里地,终于浮躁到忍耐不住,一声狂吼:“本公子没兴趣陪你慢慢磨蹭了,接我一招!”   “千叠浪!”   蹉跎手!   拳魄互相对轰!   千叠浪的威能真真可怕,是真将巨浪的力量一层层地叠加发挥。可惜,遇上蹉跎手,根本不能发挥十成。   半空中猛然一声雷鸣,两人犹如流星跌坠。砰砰两声,一个斜斜坠落树林,像滚石一样撞断多根树木,再一把抓住树干,凌空飞旋消去余力,方才一跃在树梢,随风起伏。   另一个则像炮弹轰的一下打穿山峰一角,炸出许多碎石,连同人一起掉落河谷里,发出一阵阵咚咚咚的水声。   “既然不玩,那便结束试探……你也接我一招。”谈未然悠然摆手,流转青光的殊途剑在掌心顺势激扬一招霸世剑。   一道光瞬间降临河谷,轰隆!   “啊!”高天歌愤怒地从水里飞身而起,迎面对上这一道光,整个人轰然如流星再一次直坠河谷。   锋芒绝伦的霸世一剑,犹如从天而降的导弹,轰的一击将河流顺势劈出一条长达二十丈的缺口。   见状,谈未然微微一愣,脑海里思绪起伏,没有一丝迟滞地狂飙数百丈,眼看快要落在河水上,河水骤然被一股子力量掀得沸腾起来,逆流飞卷上天。   犹如一头水龙!   不,不是水龙,是霸气的五爪真龙!   一剑刺出,俨然有五爪真龙盘旋于剑光之中,栩栩如生地腾飞在这片天空中。那睥睨天下的霸气一览无遗,似乎刚一出来,就将这一方天地视乎为其领地。   对其而言,谈未然则是一个入侵者。   五爪真龙愤怒了,发出真龙之怒。恐怖的气息和威慑无孔不入地遍布这一方天地,摄得燕行空等人无一不是神色大变,心灵纷纷被波及,险些失守。   巨庐高!   皇极惊天剑! 第823章 皇极惊天,真龙之力   巨庐高!   皇极惊天剑!   五爪真龙的气势犹如灭世,腾云驾雾攀升九天之上,张开了那龙头龙嘴,欲要吞天噬地。   令人毫不怀疑,倘若若被吞中,必将粉身碎骨。   气吞山河!   被波及的燕行空等人之中,尚且有人心神险些被摄,遑论谈未然所亲受冲击之强。   高天歌从未有如此狼狈过,像是落汤鸡一样的他显然震怒,仰天一声狂啸直冲云霄:“谈未然,你师兄连三成尚且接不下,我看你有没有本事再接我一剑我六成皇极惊天剑!”   六成剑魄!   以高天歌八十六的经脉刻度,此时一旦爆发,可想而知是何等凶猛无敌之威,几乎一剑便令风云色变,有灭世般的格局。   太可怕了!   仿佛在那一霎,那气势扑面而来,有那么一头似幻似真的真龙冲入谈未然的脑海里盘旋,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用尽了一切来狠狠地镇压他,试图将他的气势压下,更极力想将他的斗志摧毁,瓦解掉他的心理武装。   帝王之威,又岂是寻常之人可以窥觑,可以直面的!遑论挑战。   谈未然不是第一次遇上此类重势重精神的技艺,前世不再去说它,只说今生,柳乘风曾邀谈未然一起参详借鉴一往无前剑,风吹雪亦然请他一并参悟钻研天下有雪剑。   一个若得其势,则如滚滚浪潮,径直碾压劈碎一切,直至前方再无对手。是匹夫之势!   一个若渗入敌之精神,则是对手不知不觉落败之时。为寂寞之心!   此刻所遇上的皇极惊天剑,则得势又摄心,是为帝王之道!   外有帝王之霸,内有真龙之威。   谈未然一念飞转,一字曰为“崩”!   含在喉咙,将吐未吐之际,吞入腹中,一字“崩”应声而散,仿佛真喊出了这一个字,又仿佛仅仅只在意念之中喊将出来。瞬息之间,涤荡全身上下。   那意念之中的所谓五爪真龙,立时分崩离析。   只叹,此剑之中所含之势与精神之冲击,用以对付别人,必是无往而不利。若是遇上心志孱弱者,也许一剑无须击中,便可慑得敌人大喊投降。   偏偏对上表面年轻,实有数百年前世经历,又神魂格外强大的谈未然,自然效果不大。   一念打碎势与精神之冲击,谈未然心念一动,掌心释出绚烂之光,隐隐竟如一轮内里空洞的烈日,可将所有靠近之万物吞噬。   先天真意吞噬之力虽强,终究吞不下,挡不住可怕的皇极惊天剑,直接给生生撑得爆掉。像一轮小太阳爆掉,看着漂亮,却委实可怖。   唯有,对轰!   九!劫!雷!音!   紫芒剑魄从殊途剑中冲击而出,以不可阻挡的霸道之势径直冲入那五爪真龙裂开的大口之中,中!   高天歌终究远不如谈未然身经百战,经验老道,随意一个出手之机,便恰恰是皇极惊天剑之势到了巅峰开始下滑之时,更是一剑直指要害。   “真是六成?!”高天歌大吃一惊:“这威能如此之强,竟似直追我之剑法……”   轰!地动山摇,一时间连天空都晃动起来,那五爪真龙迸射出无数道紫色,轰然崩裂消散。   九劫雷音后发制人,却令人震惊与皇极惊天剑同时崩散。   两人各自闷哼倒飞,炸开的剑魄余波瞬息席卷,方圆数十里花草树木乃至河水,瞬间无风自动。   “不好!”   燕行空等人就近观战,哪防有这一下,反应快的拦下了,反应慢的立时就被那扩散八方的残余剑魄打得要不飞出几丈,要不翻了几个跟斗。   高天歌披头散发,形状比谈未然显得狼狈多了,可这一次他浑然不觉震怒,不觉丢人,出人意料地仰天哈哈狂笑起来:“我也六成,你也六成,给你占了便宜,结果不过两两俱灭。哈哈哈,说到底,你的剑法不如我家传的皇极惊天剑!”   “我有八十六之经脉刻度,你爆发不如我,剑法又不如我,怎么跟我打!哈哈哈,你纵是杀了一百一千神照后期,那便又如何,你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认输吧!”   “经此一战,我便要教天下人亦知,我不但比你强,更该胜过卓倚天裴东来!我才该是榜首,我才是第一!”   一战似激发了高天歌的斗志,得意而忘形,瞧起来不像是他落入下风,简直像是谈未然马上被他击败。   六成剑魄,一招基本抽干灵游后期的真气,两人丹田里空空如也,高天歌哪来的奇怪信心?   思绪飞快,谈未然一晃便已射向高天歌。   哈哈狂笑,似乎胜券在握的高天歌。   当他一个起落接近,高天歌不闪不躲,哈哈狂笑似乎胜券在握,这时飘散出一丝不同气息,是秘术!   真龙之力!   他高天歌,就不信此时此刻,还有谁能抵挡得下他力量充沛的震撼一击。   没错,一招六成剑魄后,两人丹田真气空空,他是,谈未然亦是。换了卓倚天,换了那个裴东来,那个籍籍无名的陆星云这些人来都一样,结果只会被他一拳打败!   高天歌一举手一抬足,一身衣袍无风自动,宛如晴天霹雳,当头轰向谈未然。刹那,只见地动山摇。   谈未然踏足扭腰,口绽春雷:“叱!”   刚一谈未然拳头碰撞的瞬间,感受到这一双拳头仿佛变成了铁拳,犹如变成了山岳。这一刻,高天歌内心惊骇欲绝,心乱如麻。   这个谈未然,怎么有着比他真龙之力更强许多的力量!   砰地一震,高天歌被一拳轰中如流星猛坠。给燕行空等人的感觉,高天歌面对谈未然这一拳之所为,就十足似极了螳臂当车。   一缕淡淡青光从谈未然口中绽出,骤然在同一时间一闪即逝击中高天歌。所穿之内甲刚一浮现,即被打得光辉黯淡。   不愧是巨庐高嫡传,其内甲虽亦是七阶,却是品质绝佳,硬生生顶住了七阶青莲吐息术的大部分打击。只是,经过这一击,其内甲对谈未然接下来的一剑雷霆,就再也无能为力了。   这一段河水见底,高天歌大半个身子陷入河底的鹅卵石与泥沙里,当其余河水还没重新淹过来。   夹杂雷电的一剑没入高天歌右边胸膛,直接穿透而过,剑尖上的雷电不见了。   “你要成榜首,你要当第一,你去当你的。”谈未然冷然:“挑战我,没关系,有了名气,我就预料必有各种不知所谓的挑战。”   “也无妨。只要心情好,也可以陪你玩玩。你偏偏好事不做,扯上我师兄……赢了他还不罢休,非得刺他一剑。刺他一剑还不算完,还耍阴招,残存剑魄在我师兄体内,想阴我师兄,你道我看不出!”   阴云密布,高天歌闻言微微挣扎了一下,眼神里有愤怒等目光,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忽然一口鲜血喷洒出来。   谈未然:“哼!”同时,再一剑刺穿高天歌的肩部。   哼声一起,猛然雷声从天而降,看样子等一会要下雨了。   “你刺我师兄一剑,我还你两剑,再公平不过。”谈未然蹲下身子,森冷目光盯着高天歌良久“你服不服!”   高天歌面如死灰,对他怒目而视。   嗤地一声笑,谈未然哈哈大笑,长身而起:“有志气,不服不打紧。世界如此大,想拿第一,就拿出更多本事来争!”   轰隆隆的雷声一串串爆响回旋,铺天盖地的雨水打向人间,燕行空等一众人或失神,或失魂落魄……   高天歌,败!   怎么能败,怎么会败?   和他一组的几名同伴不明白,事实上高天歌的确大名鼎鼎。论名气,讲出身,问鳌头榜排名,比谈未然强多了。   这个谈未然,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熟知谈未然的燕行空就一定不会这么问,倒在谈未然手底下的,又岂止一两个:“转眼二十多年,从当年一地一区争雄,到如今与天下群英争高下,你是一次次令人刮目相看啊……”   燕行空虽有心和谈未然多谈谈,奈何他的一组朋友里有两位倾向于留下,又考虑有赠药之情,索性就跟谈未然招呼了表示有机会再碰面。   当谈未然哈哈大笑迎着大雨扬长而去。   走过霸世一剑劈出的二十丈河道,一眼扫将过去,忽然心有一念生出。   光是散状。   距离愈远,就愈控制不住霸世剑的威能扩散。十丈内,霸世剑魄长度最短可以一尺上下;百丈内,则长度将达至少两三丈……   我明白了!谈未然捕捉到一丝灵光,对凝练五成霸世剑魄有了想法。   脑子在想,脚下则惯性的不知不觉地走出老远,谈未然回过神转头暗暗纳闷,小雪呢?   放下念头,情不自禁的回味先前一战,露出笑容,兴奋不已,用力握拳喃喃自语:“这才应该是我的对手,和那些弱小修士打一百次赢一千次都意义不大,还不如与高天歌打这一架来得痛快,来得有收获。”   自百里洞府的甘青棣之后,此乃他遇上的威胁最大,逼出他最多底牌的同龄人。   希望这次狩猎的其他人,不要令他失望……   嗯?谈未然若有所感,只觉浑身汗毛炸得直立,一种奇异的危机感在心头爆发:“非常危险!”   习惯性地一运气,丹田真气刚耗光不久,都没停下来过,哪有多少时间来调息恢复。这会儿,丹田里不过只得两成真气罢了。   一种十分之危险正在靠近!   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一条残影般的影子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在黑暗中悄然靠近。 第824章 用心狠毒   黑暗之中的一道黑影,亦就显得毫不起眼,仿佛与黑暗本就是一体。   当黑影仿佛裹着一身墨色无声无息地接近谈未然,连一丝一毫的真气和气息都没泄露出,可谓干得漂亮,要不是有特殊原因,要不就是将气息与气劲控制得极好。这等程度的气息控制,便是谈未然见了,也要说个厉害。   没有月光,只有一丝丝星光若有若无。   愈接近谈未然,黑影的存在愈发淡了,若不仔细,竟是瞧不出这是一条黑影。   当黑色残影如影随形跟着谈未然,凝住的一爪无声无息之间轰向谈未然后心。   若然没有意外,这一爪将刺开谈未然的后心,将把他的心脏给血淋淋的掏挖出来。   拳魄陡然爆发!   凝住气息,蓄势待发的谈未然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便被动地迎来了这堪称可怕的一击。不,是五成拳魄!   一刹那,谁都来不及防备,谈未然只觉后心猛然被尖锐之物劈中,来得突然而凶狠之极,身不由己的向前扑倒。一股子如山的力量渗透,他五脏六腑微微一颤,不由发出一记闷哼。   这一爪力沉千钧,完全得快准狠之精髓!   若然是别人,必死无疑。   五成拳魄的一爪没能掏出黑影希望的血淋淋心脏,而是在离谈未然身体足有三寸之处,便停下了最后一丁点的去势!   “金身……七阶?!”黑色残影先是一怔,再是脸色一沉,心如急坠深渊。   这堪称可怕的必杀一爪,连金身霞光没能完全穿透,大半威能被霞光消弭于无形,仅有少许冲击力震荡到谈未然。   是打,是撤,两个抉择在黑影内心徘徊。   按说,偷袭就该一击不中就远遁。奈何,黑影知晓,此乃难逢之机遇,与高天歌一战,单单六成剑魄就足以抽干真气,此时的谈未然至多恢复三成真气,可说正是虚弱之时。若然错失,岂不可惜。   事实证明,黑影想多了,是打是撤,由不到他来做决定……   就在同时,一道无形无影的剑魄无声一斩,黑影像一块朽木,噗嗤一声后便摇摇欲坠,险些轰然倒下,却一个箭步欲遁入山林。   黑暗夜色下的山岭林中,一名气度冷肃的白衣人缓步而出:“之前走时,见高天歌之同伴不知何时少了一人,就知有问题。果然心怀不轨!”   “给我留下!”   遥遥相隔二百余丈,剑魄再斩。黑影刚狂飙到树林之前,被这一剑所中,虽有光辉护体,仍然一整片树林连同人轰隆隆地倒下。   谈未然惊魂未定,擦拭一把冷汗。先前那一击威能非同小可,若不是把十重金身练到七阶了,恐怕也得受伤:“我就说,打都打完了,你怎的一直不露面呢,原来暗中还有这厮跟着。咦,莫非高天歌指使?”   风吹雪冷道:“难说。”   两人对高天歌的同伴印象很浅,好在就是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是以,也认得出,这人的确就是高天歌几名同伴之一。谈未然被偷袭,自然不客气:“你说,还是我逼你说。自己掂量……”   此人靠着一颗倒在地上的树干上,血流如注,他想敷药却被风吹雪一剑打断,只得低头沉思。可鲜血流得快,此人脸色愈发苍白,终于开了口:“……打不过你,我无话可说。总之,不是天歌公子的指使,是我,我想夺取你的战果。”   交换一个眼神,双双微微颌首同意,这人没顺着他们的口风说高天歌指使的,应当不是撒谎。   “杀吗?”风吹雪反问。   此言一出,此人更是脸色煞白,急忙道:“等等……谈未然,我还可以告诉你另一件事,只要你不杀我。”   “你说。若有价值,我不杀你。”谈未然不置可否。   此人深深看他一眼,吸气再一口气道:“高天歌找你挑战,又重创你师兄柳乘风,是被人故意挑唆撺掇的!”   此话刚说得谈未然心中一激灵,这人又接着说道:“对方是个女子,若我没记错,应当是姓王,名可儿!”   王可儿?!她也来了?   是那个又狠毒又虚荣的女子!谈未然半天才想起了百里洞府里那个快要忘却的浅薄印象,尽管他和王可儿有过照面。可他对这女人的最深印象,反而来自前世。   这种用心狠毒的女人,我上次怎么就没杀了她呢。   连累师兄了。   谈未然苦笑摇头,把杂念丢到脑后,对充满期待这人说道:“你交出战果,再留个惩戒就可以走了。”   风吹雪点头,随手一剑刺入此人的肩头,飞溅鲜血:“你的储物袋交出来。”   此人甚为光棍,虽痛,喊也不喊一声,捂着肩头上的伤交出储物袋,生怕两人反悔似的转身就遁入树林消失不见。   “是个人物。”谈未然道:“杀三生道的人应该也是把好手。”   “灵游后期,五成精魄,算得上鳌头榜前百的高手。”风吹雪难得地鄙视他一眼,又不是人人都跟你谈未然似的强得变态。   鳌头榜前百,那就是三千世界这一代人最少不下数万天才里,最杰出的一百人之一。   平均一下,相当于三十个世界一代人里最强的那个!   譬如凌宝儿,韩惊飞,牛庞等人亦是天才,却还不是东武荒界同一代人“最好最出色的那个唯一”。更何况,还得是相当于三十个世界之最呢。   “你得小心此类偷袭。”谈未然回忆之前一霎的凶险,向好友提醒,他防得住,风吹雪挡不下。不过,见风吹雪凝重的模样,知他听进去了:“对了,那高天歌的皇极惊天剑,十分之玄奥强大。你的天下有雪,我的九劫雷音,都稍逊半筹。”   风吹雪惊讶:“岂不媲美六大核心级的传世技艺。”   谈未然颌首,没错,就相当“大光明剑”曾经之于行天宗。   凭着百战经验,抓住其皇极惊天剑气势极盛将衰的间隙,后发制人,种种因素下,同样的六成剑魄,九劫雷音依然只能做到稍占上风。可见皇极惊天剑之玄奥与强大,尤压过九劫雷音一分。   此乃九劫雷音第一次碰上更出色更玄奥的剑法。   结果不坏,可那是高天歌逼出了他的七阶青莲吐息术这张底牌。放眼天下,同龄人之中连他六阶剑魄都没多少人接得下,又几个能逼出这张底牌的?   以前对上别的对手,九劫雷音两三成就抵得过别人四成五成精魄之威。他可以未尝一败,遇敌杀敌,显然就有九劫雷音之优势。   然而,所处层次愈来愈高,所遇之敌愈来愈天才,出身越来越强。今天是高天歌和皇极惊天剑,下次是谁,九劫雷音能敌否?   高手相争,差的就是这一分半筹。   九劫雷音虽是妙音谈得雷音道传下,毕竟稍逊六大核心级传世技艺一筹。   也许有人觉得奇怪,鳌头榜明明记载谈未然五成剑魄,为何还有玉京宗柳小飞之类的人不自量力的屡屡挑衅挑战?   看似无脑之举背后,实是大宗派大世家的天然优势所体现。像是高天歌之流,没与谈未然交手之前,单单看他的出身背景,就根本不相信他的五成剑魄能比得上自己的皇极惊天剑。   在这些大宗派大豪门来看,如果你是籍籍无名的宗派或世家出身,对不起,你就算练成了七成剑魄,也说明你有着无与伦比的武道天赋与超凡悟性,绝不代表你的真正实力。   所以,当初飞舰上柳小飞发起挑衅并不奇怪。   就是首杀神照后期之后,他的实力才脱离纸面,得到承认。   于是,高天歌才注意到他,勉强把他视为同一个层次的强者,有兴趣与他一战。   一番沉思下来,谈未然已经意识到:“随之我所处层次的提升,九劫雷音在未来对上青帝之流,恐怕将有捉襟见肘之时。须得为此着手将来了……”   这时,有人来了。   气息在深夜里不做丝毫掩饰,就这么一路狂追过来。   谈未然和风吹雪停下步子,没一会,一条黑影穿梭河道,兜兜转转来到二人之前,急促大喘气:“可算追到你们了。”   谈风二人互看一眼,燕行空喘了几下,正色道:“我刚才听到,高天歌说他虽刺了你师兄一剑,但没给你师兄留下什么剑魄暗劲,他好像也不会。听高天歌和他几个同伴说,他们当中的一个剑魄暗劲玩得纯熟,不过,刚才不知怎的,那个人不见了。”   谈未然和风吹雪大吃一惊,同时道:“真的?”   “可信吗?”   想起之前的微弱杀气……谈未然猛然一激灵,不对,被骗了!该死的混蛋!气得跺足,气自己,一时不察,竟让暗算了师兄的仇人从眼前逃走。   当燕行空这边还在说:“我觉得高天歌不太像是在撒谎骗人……”   谈未然早已经踏足狂飙,直追那人所去之方向,留下一句话飘摇夜幕下:“燕兄,再烦你帮我在高天歌那边暗暗打听打听,他重创我师兄,又挑衅我,是否受到一名叫王可儿的女子挑唆!” 第825章 “藏宝图”   谈未然绝想不到,他搜寻的黑衣人此刻境地。   刚偷袭了谈未然的黑衣人,这个时候像是骨头被抽掉一半,整个人软弱无力的躺靠在一颗树下。犹如风烛残年的老人,每一次呼吸发出拉风箱般的粗重响动。   一双阴鸷但又善于掩饰的眼神,曾骗过了高天歌等人,亦刚骗过了谈未然和风吹雪。然而这时,这双眼神里则充满了为之战栗的恐惧感,以及绝望。   有趣的是,此黑衣人之前,却屹立着另一名黑衣人,与他穿着相似,就是蒙面了。   蒙面人十分魁梧结实,使人一望就可在其身上感到一股子压迫力。不知此人是不愿被认出,还是不愿露面,总之只凭这等体态,外加气息,单单蒙面,似乎作用不大。   蒙面人语气冷冷,一开口早已经有一个两个三个,连续多个问题说出口:   “成功进入百里洞府十二地支的人,有哪些,把名字一一道来……”   “你在进入的路上,遇上过谁,击败过谁,获得过什么?我说的是,任何物品,而不仅仅是宝物……”   “据说,进入十二地支后,不少人获得一些各式物品。当时你觉得,谁的收获最大?谁最可能获得了奇特,不可思议的宝物?”   当一个又一个问题迎面砸下来,黑衣人一开始还以为是个一直垂涎百里洞府收获的人,想杀人夺宝的人。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遇上的第一个。   回答就是了。黑衣人本就是个心机深沉的人,诈做投降,想骗过去再设法求生,对他原是家常便饭。但是,渐渐地,当蒙面人问到一定程度,节奏一变之后,另一个问题的道来,终于令黑衣人感觉到不对了……   只因接下来蒙面人问的是:“当时十天干之争夺,最先败出去的,都有那些?是真的被击败,有没有佯败的怀疑?”   “当时,十天干有多少人争抢,分为多少批?”   “你争的是哪一个入口,是与谁争,最后进入的是谁?”   黑衣人的心顿时像是被人扼住,问这种问题的人,有什么目的,会是什么人。他从蒙面人的问题之中,渐渐意识到对方的来历,开始感到绝望。   蒙面人问出答案后,沉思一会再接着问:“你认为,当时进入十天干的人,最有可能获得宝物的,是谁?”   黑衣人心念一转:“谈未然,对,绝对是他!他好像进入的是乙字号房,排第二位,肯定是他。”   “是因他帮人抢了你的进入机会吗。”蒙面人淡淡一句话,似乎是警告他不要试图耍花样:“我再问你,百里洞府之后,当年十二地址胜者,你还见过几人,听说过几人?他们的下落如何?”   黑衣人吞口水,心脏似被攥得快要爆掉了,有谁知道他曾参与十天干争夺,知道他被谈未然打出去:“我知,我知道李扶风下落不明,孔哲没能回去,可能死了。陆星云和曹弃都消失了,啊,陆星云来到这次狩猎竞赛里了。还有,还有……”   “还有傅红妆消失过一段时间,陆星云亦然。武天勋曾被截杀,不过他回到家中了。桂长寿我不知,剩下的谈未然,甘青棣和夜春秋,柳子然、雪千寻……”   蒙面人再问:“争夺其他十天干入口的,又有哪些人。而最后,又是谁人成功进入?”   这一霎,黑衣人的心脏差一点窜出喉咙。当这个问题一出来,蒙面人的身份便隐隐呼之欲出了。   对方如此表现,摆明就不留活口了。   黑衣人脑筋飞一样地转动,口中急忙说道:“我知道,乙字入口一定是谈未然,没人抢得过他。庚字入口,必是三人进入,我只认得其中一个是燕行空……”   “咦。”蒙面人有感,微微扭头,似乎有人正在接近?   蒙面人一扭头一分心,乍看奄奄一息的蒙面人瞬间生龙活虎地欲化为电光飞射逃窜。要说这黑衣人确实有心计,所逃之方向,赫然经是来路,是那有人到来的方向!   只可惜,错判了蒙面人的实力。   黑衣人刚一逃窜出不到百余丈,便被蒙面人鬼魅般跟上,一掌无声按在黑衣人后背。一瞬间,心脏啵地一声爆出来,从前胸喷溅出烂肉和鲜血,当场便死得不能再死。   待要毁尸灭迹,有一丝被神念扫中的感觉。即是说,那道气息已然察觉这边的战斗,蒙面人摇摇头,舍了打算,漫不在意地随手把储物袋汲取在手,几个起落便消失无踪。   没一会,谈未然飞掠而至。神念一扫,便锁定这地上的尸体:“气息全无,看来该是死人,不像伪装的……”   将尸体挑得面朝上,一眼就辨出正是自己在寻找的黑衣人,谈未然心头一激灵:“这人两三个时辰前还活生生的,怎会莫名抛尸野外。重要的是,此人实力绝对一流,是谁干的?”   “是谁!”   猛然间,谈未然头也不回地反手一掌,掌心之中剑尖弹射而出一缕光,化为霸世剑魄,犹如一道涟漪激荡。   噗嗤一声,霸世剑魄如中朽木,可怕的灵游巅峰气息再一次扑面而来。竟是被对方硬生生接下了霸世剑魄?是内甲,是金身,还是别的装备?   大步一转身刚要轰出一拳,就觉对方气息死死缠着自己,赫然是连续出招,快如奔雷。   太快,太猛了。没法转身,根本回不了头!   与高手相争,争的便是一线先机。   噼里啪啦!一阵阵惊爆,谈未然闷哼一声,犹如驴打滚一般就地一翻,再一滚,脚下翩若步一施展,像是滑冰无声无息便滑溜而去,动作潇洒翩翩。   但对方却如附骨之疽,怎么也甩不到,似乎极其精于战斗,总可以逼得他转不过身。   汗水,已然不知不觉浸润谈未然后心衣衫。是谁在后面?   哔啵哔啵,爆裂声,拳脚一下下碰撞,发出震鸣声,更是令得大地一再摇晃。   短短一会,谈未然连续变幻了不下十余种招法,拳剑招法变化施展,竟无一种可以迫使敌人后撤,使自己转身。若然不是十重金身练到七阶,心有底气,他恐怕就按捺不住施展云篆穿空术夺回先机了。   猛然再是一招碰撞后,蒙面人眼皮微微一抬,发现风吹雪正在快速接近,顿时将脸上面巾撤掉,发出阴恻恻一声:“嘿,算你走运!”话音刚落,便腾空遁去。   这时,没了来自身后的强大压力,谈未然终于得以扭头,一眼就看见了那蒙面人故意暴露出来的面孔。可惜,是一张十分陌生的脸。   谈未然只追了不到十里,就察觉对方速度惊人,恐怕不大可能追上,只得停下。风吹雪追上来,问道:“是谁?”   “高手,很高,非常高。”很久没这么被人压着打过,谈未然只觉憋气得很:“回去看看尸体,我总觉得有古怪。”   回到黑衣人尸体所在,谈未然蹲下检查,首先第一眼便见到那炸成一个窟窿的心脏部位,立时便是一愣。   爆掉的是心脏,别的部位基本无损。   正面无明显拳伤,背面呢?谈未然翻开尸体背面仔细检查,右肩有拳痕,他再次愣住。这个伤势,很有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风吹雪搜了搜,道:“储物袋没了,玉京宗发下那个装首级的不见了,按说此人自己也至少有一个,但也没有。”   “就发现一张地图。”   “地图?”   漆黑黑的天空上,先前的蒙面人无声无息悬浮在二十里外的数万米高空,如天神俯视并观察这边两人。听到地图二字,微微皱眉,他倒不是在意什么地图,只是不希望黑衣人身上留下任何线索,包括黑衣人的身份,和他的出手。   “地图?我看看。”谈未然接过扫了一眼,其实就是凌云荒界的地图。呃,上面倒是划了个圈,难道是来搜寻宝藏的,呵呵。   刚要交给风吹雪,发现地图上被圈在里面的某个地名,谈未然忽然心中一动:“咦,是有点不对,似乎真可能有一个‘宝藏’,此人估计是来寻宝的。”   他这次来凌云荒界,不就是要顺便寻找一个“宝藏”吗。他所知的唯一线索是个地名,恰恰就在地图上圈住的范围里。想到这,忽的心中一动,莫非他要寻的“宝”,真与地图有关联。   可是,记忆中这个“宝藏”是被曹弃所得,推敲一番,大概就是这几年。   杀人者是曹弃,为了夺取‘宝藏图’吗?   不,曹弃是穷苦惯了的散修,这个时期的曹弃若有这么厉害,就不用像记忆中来参加狩猎,以及猎取他人了。虽然了得,但之前逼得他回不了身的那人显然是灵游巅峰的气息,而且打起来游刃有余,近战顶尖,速度超卓。   谈未然重又转眼,凝目注视死者的陌生脸孔,一个大胆的念头跃出:   死者会不会是曹弃!   谈未然思忖:“十天干庚字入口,按历史,本该曹弃获得包括一枚秘宝在内的宝物。又来到凌云荒界,得到这里的某个灵穴,开启窍穴,把秘宝用上,奠定了曹弃今后的道路。”   “然而,我击败他,庚字入口被郁朱颜他们四人进入。曹弃恨我是应该,他又是个有心计的狠人……难怪,师兄重伤八成是他暗中弄鬼,他知我真气残存无几,就来偷袭欲致我于死地。五成刀魄,又接得下小雪一剑而只轻伤,这种实力的人至多百人,曹弃恰恰是其中一个。”   没错。有动机,有实力!   死者若是曹弃,便说得通了。 第826章 诛心拳,牧人邪   死者若是曹弃,一系列事便说得通了。   有动机,有实力。   至于相貌不对,八成是另有缘故,人皮面具?易容?谁知道呢。   曹弃进入过百里洞府,估计事后也被追杀过。蓄意遮掩相貌,再来寻找他的“宝藏”,顺便参加奖励惊人的狩猎竞赛,也并不稀奇,合情合理。   至于是不是,只需揭开真面孔,不就可以验证了。   当谈未然的手摸到死者脸庞一角,察觉微微一丝滞碍时,有一种十分强烈的直觉:如果揭开,他一定会后悔!   登时,无数念头在心里纷纷流淌而过:“是谁杀了曹弃?杀人者真是灵游巅峰,还是伪装给谁看的?也许,杀人者还没走也说不定。”   谈未然内心猛然一震,灵台前所未有地清明,将所有线索在这一刻反复串联。再寻思,果决放下验证死者身份的打算,按捺下心中惊涛,不动声色对风吹雪道:“此人即便不被别人杀,被我们寻到,他也没好果子。”   “可惜,此人战果被人搜走。”   风吹雪指着尸体:“要不要埋了?”   “管他做甚么,这种人就该暴尸荒野。”谈未然眼神又一次落在尸体伤口上。   他终于想到,为何觉得这伤势似曾相识了。可以造就这种特殊伤口的拳法,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的,他印象中有一门有名拳法就是如此,不论击中任何一处,爆的必是心脏,所以名之“诛心”。   诛心天杀拳!   是牧人邪吗?   据说“诛心天杀拳”一开始本是游戏之作,连牧人邪都没当真。不料,成就渡厄之后,此拳法出人意表的与他本人契合,得以狂飙突进,跟着牧人邪一起大放异彩,名扬天下。   曹弃何德何能,能令牧人邪放下身段来杀他。   所以,是玉虚宗吗。是为了杀人,还是为了从曹弃身上得到什么呢?   在谈未然内心,这个死者是不是曹弃,已经无须再验证。   也许他的推测全错,也说不定。   当谈未然与风吹雪在尸体旁滞留,蒙面男子在数万米高空俯瞰大地,自言自语:“不想遇上这个谈未然了……可惜。”   没人知他可惜甚么。   忽然,数十里外传来若隐若现的气息,一条身影在夜色中盘旋着,或者应该说巡逻着出现。   蒙面男子微微抬眼,又瞥一眼尸体:“巡逻小组……”原本十分魁梧的身体犹如泄气,飞快地恢复原本瘦削的体型。人虽瘦削,却如精钢所铸,有种说不出来的质感,俨然变作了另一个人。   不知怎的,散发的气息一挥手后油然发生变化,恢复本来气息,鬼魅般消失在黑暗中,仿佛不曾来过。   没一会,巡逻小组便到来,彼此打招呼。   “你再不回来,我还道你被别人给灭了,哈哈……一路可无事?”   “却无大事,倒是意外得见,那谈未然击败了高天歌……”   “又是谈未然?”   “连高天歌也被他击败了?”   一群人很是吃了一惊,随即笑的笑,乐的乐,讨论的讨论:“高天歌是巨庐高最出力栽培,最出色的子弟,本道今次竞赛必有其一席之地,不想,竟给这谈未然败了。当真……此子实力与天赋当真不可思议。”   “只不知妙音谈今次出这一名绝世天才,恐又将崛起。”   “非也非也,据说这谈未然非是妙音谈子弟,有妙音谈家头疼的,哈哈。”   妙音谈家有没有头疼姑且不说,巨庐高绝对第一个头疼。   有人觉得不可思议,拿出高天歌的过往和家世来说。也有人不以为然,挖出谈未然的往昔来对拼。要不留意,还以为他们才是高天歌和谈未然呢。   一时间轰动,引起哗然不绝。   一个是巨庐高的嫡子,从降生下来就犹如上天宠儿,刚打出最强击杀战绩,突然爆出他被击败的消息,可谓震动。   另一方的谈未然凭着战绩,呈现名气狂飙之势,虽已渐渐被承认为今次最强之一。然而,纵是战绩稍强一线,但大家都觉得他至多比高天歌强上一分半分的,要击败?没那么容易吧。   可高天歌不但被击败,还是被重创。   据说,巨庐高的人看到被护送回来的高天歌之时,登时便暴跳如雷,扬言要收拾谈未然如何。   是否如此,倒也无须深究了。   当外界喧嚣不绝,明空巡逻回来,刚一听新认识的修士们提及这事,立时就满意了:“那小子……我还担心他一时激愤不过杀了对方。哈哈,做得还不错。”   刺回两剑,表现出以牙还牙的态度,不多不少,恰恰合适。   显然,巨庐高就不是这么想的。明空回来的第二天,就找上门来:“你派弟子败我家高天歌也罢了,竟连刺两剑,故意重伤我家子弟。此事,若不给出一个交代,休想!”   “交代?”明空一声嗤笑:“亏你好意思,交代我是没有,要打,我奉陪……”   巨庐高的强者一声仰天狂啸,气息直冲云霄:“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一转眼,便与明空激战在一块,打得空中一阵阵狂雷,一道道光辉交织。   轰隆隆!   此战就在涂州大营之外打将起来,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与焦点。   庄观鱼却撤回目光,呵呵笑道:“……不愧是帝王世家,底蕴尚存,老谋深算。”   “故意挑起此战,不在于所谓的交代,一者为展示实力,消除高天歌之败的影响。二者,是为谈高二人之冲突来个了结,好教彼此放心。或者还有第三,可消除‘巨庐高要收拾谈未然’的谣传……”   他眼神一利:“今次之后,若谈未然出了‘意外’,则与巨庐高无关。”   深深一叹,转身入屋:“老祖,抓住曹弃了?”   牧人邪将所得的储物袋交出,言简意赅:“处理了,不是他。”他的声音格外有种金属质感,听起来十分奇异。   庄观鱼头疼了,单单为了曹弃的下落,玉虚宗就耗了不少时间和心力。偏偏曹弃那家伙虽年轻,却属于善于求存的那一类狡猾散修,又是易容改扮,又是改变气息。虽然不是在躲他们,可躲别人对玉虚宗效果一样。   几经辛苦抓是抓住了,结果却毫无意义。   牧人邪又道:“不过,并非一无所获。从他口中得知,庚字入口的进入者中有燕行空等三人。根据他的描述,另两人可能是名单上的傅永宁与燕独舞。”   傅永宁是广陵宗弟子,广陵宗和玉京宗同属乾坤道一脉,不好弄。   燕独舞是天行宗弟子,天行宗单单有宗长空一个就足矣。   燕行空虽是没根没底的散修,可他走到哪儿都有朋友,还有谈矩等志同道合的同伴,不是曹弃那种死了都没几人关心的散修。   “我见到一人,应为谈未然。”牧人邪忽然说道:“我诈作灵游巅峰,与之过了过招。不到三十息,他接连变招接近二十种不同招法。其中,毫无阴行招法痕迹与气象!”   干得漂亮!   要不是牧人邪是长辈,庄观鱼就真的脱口大赞了:“如此一说,谈未然的嫌疑又少一分……”   当年玉虚宗终于进入百里洞府十天干,成功拿下了甲字房,凭着中枢掌控洞府。   可神劫强者的生前居处,又岂是好掌控的。接下来,玉虚宗用了十余年,方才渐渐一点一滴的实现少少的一部分控制而已,这才得以再次开启,并进入“十天干”里的几个房里。   玉虚宗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是在“十天干”还没被再次开启的所在之中?   还是上次百里洞府开启时,被人得到了?   毫无头绪,连东西是不是在“十天干”,都是个未知数呢。也许是在“十二地支”呢,也许是在成千上万个建筑群里的某一个呢。   一天没仔细搜完洞府,玉虚宗就不敢打这个包票。   当年闯十二地支,就有人在路边随手获得了“十阶灵器”和真魂级技艺之类的宝物。谁又敢肯定,洞府主人生前没把东西随手乱丢。   一方面要尝试掌控洞府,做彻底地无微不至的搜索。另一方面,也需得防备东西外流,便得从当年调查。   东西在“十天干”的可能最大,在“十二地支”的可能稍次之。   嫌疑最大的,自然就是进入十天干的那些人。   可惜,当时雾气大到遮天蔽日,十天干入口被隔开了,甘青棣宋幽若等人所知所见有限,并不完全。玉虚宗必须得一一弄清楚,当时具体有谁进入了十天干。   当时进入十二地支的大约百人,统统在这份名单里。   进入乙字房的谈未然,是嫌疑最大的,也是最小。   一次进献“大光明剑”,就无意间给他洗刷掉不少嫌疑。加上,今次牧人邪一时之过招试探,也是一种间接证明。   排查之路,任重道远。   玉虚宗还不能泄露一丝一毫的风声,否则,抓不住线索找不回东西是其一,惹来众怒正是其二。   是以,擒杀并拷问曹弃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亦由牧人邪亲自出手。   “诛心天杀拳”,是牧人邪一时游戏心起,所创出之拳法。   要知道,除了牧人邪自己,就只有玉虚宗和他交情最好,最熟悉的那几个人知道他一时兴起自创的这门拳法。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外人见过。   今次是第一次用来杀人。   牧人邪绝想不到游戏所创的“诛心天煞拳”,首次用出,居然被人认出。 第827章 裴东来!   高天歌被谈未然击败,不是个例。   七千名天才,相互之间有一见投缘的结交,也有互不顺眼的摩擦。既然同在一个狩猎场“争食”,或者说同场“竞技”,免不了一定会有形形色色的摩擦与挑衅。   为名,为利,为气不爽,为眼不顺!如斯,随便你挑一个理由就行。   只不过,别人的名气没高天歌和谈未然来得大来得响亮,大多数听都没兴趣听,远不到轰动的程度。   巨庐高家的强者一怒之下,找明空泄愤,同样并不鲜见。   年轻人输了吃亏了,总是有一些长辈输不起,想要借题发挥,要不就是找准对象泄愤等等。当然,也有一些是像高天歌一样被重创,激怒了别人。   总之,玉京宗驾轻就熟,处理得效率颇高。   明空和巨庐高的人之战刚要打出火气的关头,就给玉京宗硬生生打断,到了最后也没分出胜负。反而在顾朝龙亲自出面调解之后,双方表示不再追究这事。   巨庐高打出了威风,展示了实力,消除了高天歌之败带来的微弱负面影响,还狠狠地当着天下群雄的面刷了一把存在感。   握手言和的结局,也令得“巨庐高要收拾谈未然”的谣言没了生存土壤。   其实谣言不是空穴来风,巨庐高肯舍得是真的,可其护短作风同样人尽皆知。高天歌被重创,巨庐高未必不想收拾谈未然,只是此事不易为之,放在当下难处太多,风险太大。   必须承认,庄观鱼对巨庐高老谋深算的评价,似乎大有道理。   虽然闹哄哄,此事终究是一个小插曲,事不关己,谁也没太放在心上。   偌大的凌云荒界,在这里集结了七千名天才里的大半(其余的在另一个世界)。在这里,常常都有着或轰动,或无人关注的战绩,又有着形形色色的冲突,各种不一样的悲喜交集在这里发生着。   有人高兴,有人难受,有人失落,有人心怀不轨,有人勾心斗角……总之,在这个有着数千年轻天才,又有着不下数千长辈的地方,发生一切都不新鲜,都不稀奇。   但这一次,年轻天才才是主角,注定谁也抢不了他们的风头。   跟着,接二连三的战绩一波波传回,给涂州大营持续地鼓舞士气与斗志。   若说一开始,涂州大营的这些大乾修士与战兵们还不大相信一群群年轻人的威力。那么,经过这大半年源源不断的战绩洗礼后,除了对“妖孽”天才的叹为观止外,早已经信心十足。   夜煌宗的荆绝,终于在一次运气爆发后,击毙一名神照后期。成为打出最强战绩的第五人!   之所以说荆绝运气爆发,不是没那个实力,而是单枪匹马的他运气不好,所遇上的神照后期都有至少一两名同伴。如此常常以一敌二,纵然大家都觉得,荆绝应当有这个实力,奈何就是打不出这个战绩。   这次的战绩,总算给荆绝正名了。   荆绝名声不显,在此之前,远不如谈未然名气大呢。可是夜煌宗授徒之道,由来少而精,成材率极高,几乎每出一个都称得上同龄中之佼佼者,荆绝之战绩毫不奇怪。   相对来说,令人惊诧莫名的是,籍籍无名的雪千寻与步小燕,两人之名在接下来迅速轰动一时。   只因两人组成的临时搭档,合力击杀神照后期。雪千寻一剑冰霜冻结十里,震惊无数;步小燕一招“红颜白发”,为她首次迎来了“步红颜”的名号。   两女一个名气消沉多年,另一个名气微弱。一个是当年十二地支胜者里公认其中最弱的,最没资格的,另一个也不曾闯出什么大名头。熟料,今次再一露面,便已是光芒万丈。   听到这个消息,谈未然颇为欣慰:“真怕我带来的影响改变了她们……”   雪千寻对宗门不离不弃,扛着宗门往上冲。   步红颜经历千辛万苦,方才成为未来诸侯之中的万绿从中一点红的“红颜女王”。   两女一个出身小宗派,一个来自小家族,却是典型的凭自身的努力与拼搏,一步步硬生生闯出一番成就。毫不夸张的说,前世这二女就是许多人心目中的榜样,激励了无数出身普通的修士。   谈未然不崇拜两女,他佩服两女,不想见到两女因他带来的影响而错失崛起时机。   宫希音、宫希言姐弟各自成功的一对一击杀神照中期,展现出令人惊叹的实力。   陆放天与隋云雀联袂击杀一名神照中期,刷出漂亮战绩。不过,隋云雀仅灵游中期,实力显然逊色不少,所谓的“联袂”,恐怕更多是陆放天一人之功。   又如,卫有容几次被拆伙后,与林谷一组终于拿下一个击杀神照中期的战绩。不过,作为玉京宗弟子,这个战绩是理所当然,又有常杜的战绩珠玉在前,便被可怜兮兮的忽略了。   只有谈未然留意到:“卫胖子干得不错。”   不知是否荒界天才太猛,战绩刷得太狠,进入狩猎的第十个月后,各种令人瞩目的战绩渐渐稀少。   莫说他人,便是谈未然进入十月后都一时黯淡无光了。   三生道的人渐渐行踪飘渺,跟狐仙似的,偶尔出现亦是神照修士三五成群,教人看得是头皮发麻。   少则三五名神照修士一组的行动,这是什么意思呢,是对付破虚强者吧。总之,一定不像是对付灵游境……   整个十月,谈未然与风吹雪仅仅五次遇上敌人,除去两次是灵游境,余下有三次都是遇上神照修士来去如风。   头一次出于慎重起见,没有贸然尝试。再次遇上,谈未然和风吹雪果断出手,结果,四名神照境分别是初期、中期、后期,以及巅峰各一名!   浑然不知的谈未然果决地抢先一击,一个照面就以九劫雷音杀死其中的神照后期。以为杀了最强敌人之一,余下者便任凭宰割,岂料对方之中气息为后期的一人,实为巅峰强者。   对方一出手便险成绝杀,风吹雪当场呕血内伤。   幸亏谈未然第一击太过先声夺人,对方视他威胁最大,以他为首要击杀目标。否则,就难说了……   一对一打不打得过最佳状态的神照巅峰,谈未然不知,但他当时清楚,若然留下搏杀,不论最终成败,缺乏防御的风吹雪必死无疑。   面对寡不敌众之势,两人一番欺骗加苦战,方才双双甩脱敌人。   单单这一次,便休养了十来天,之后再察觉敌人踪迹,也多为三五成群的神照境。谈未然和风吹雪每每只得苦笑着尽量躲开,不躲又怎么办,难道还能像赶鸭子一样硬上,修为境界本就不如人,难道还想以寡敌众。   如是三番四次下来,整整一个月了,除了躲避来去如风的三生道强者,谈未然二人除了顺手击杀两批灵游境,就再没有别的战绩。   风吹雪喃喃自语:“是我们在狩猎他们,还是我们被狩猎,我都快糊涂了。”   “本就是互相狩猎,立场不同,角度不同而已。”谈未然苦笑。   是荒界天才在狩猎三生道。   何尝不是三生道在狙击荒界天才。   “不奇怪。”谈未然耸肩:“我们这边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要不了几天,估计三生道就清清楚楚了,自然有相应的种种反制措施。”   十个月来,在看不到的所在,和看得见的地方,荒界群雄都在与三生道进行着各种形式上的明争暗斗。双方一次次战术改变,一次次策略调整,本就是针对彼此。   必须说,“狩猎竞赛”经历各种矛盾与冲突,迄今没出现恶性事件,这份外部压力也是其中主因。   风吹雪拨了拨柴火,让火烧得更猛:“我有些佩服裴东来,他独来独往,尚且有如此战绩……难以想象。”一顿,悠悠然道:“我上次差点丢了命,听说,他的金府亦蕴养灵剑,防御如我……又是如何做到以寡敌众的?”   没有防御,是不可能做到以寡敌众的。   偏偏裴东来一贯独来独往,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打出战绩的!   谁知道,没准他另有防御也说不定。谈未然猜不出,听说裴东来进入第十个月后,同样没获得什么出色战绩。   据小道消息,陆星云也没什么战绩。卓倚天情况好一些,但也没什么过人亮点。   反倒是夜煌宗的荆绝,继刷出最强战绩后,似乎自信与心气攀上巅峰,之后又杀了三名神照修士,成为第十个月表现最耀眼的。   “裴东来听起来像是个剑客,希望可以与他切磋一番。”风吹雪若有所思:“若然能交个朋友,则更好。不过,小白好像说过,裴东来不太适合交朋友?”   “你怎么了?”   谈未然感觉十分之奇怪,仿佛一种坐立难安的感觉,不自觉地就发散精神发呆了,给一声喊得回魂,顿时意识到状态不对劲:“没什么……只是不知为何,莫名地有些心绪不宁。”   “不知是不是今晚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此时此刻,十里外,一名灰衣青年不疾不徐行走在藏在黑暗背后的山峦上,在最高的山岭上忽然驻足:“还有多远。”   其身后,一声答道:“至多方圆百里。”   灰衣青年颌首,头微微一摆,无影无形的神念释出。瞬息之后,寻到谈未然与风吹雪的存在。   灰衣青年不由微微后仰,用力握住宝剑:“谈未然!”   他和谈未然之间的距离,出人意料地近! 第828章 美色   被神念扫中,谈未然和风吹雪只觉身上骤然笼上一层独特的凉意,那是一种类似于突然产生鸡皮疙瘩的感觉。   若把神念比喻为风,当风吹拂在身上,只要不是善于隐匿的,或多或少自然会有所感觉。   你用神念扫中别人的时候,你的存在也被察觉了。   两人登时察觉:“有人用神念扫荡这一带!”   互相交换眼神:“这么晚了,不晓得是谁?”   来人是敌是友,尚属未知之数。   幸亏是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若是在人多繁华之地用神念大面积扫荡,那便太嚣张,太招人恨了。正因此,修士一般情况下只用“感知”,少用神念,否则遇上脾气火爆的,直接当你是挑衅,当你是敌人,分分钟打得脑浆子都冒出来。   通常来说,老修士对神念扫描的事比较敏感,容忍度可大可小。   像风吹雪这种青年修士,就不觉得有太大的问题,你扫过来,我神念扫回去就是,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说心绪不宁,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就因这个神念吧?”   “哪里会。”谈未然往篝火里丢了一把柴火,凝神静气好一会,莫名地心神不宁,指着火焰道:“我的心神就像这火一样,突突乱跳,不知怎的,就是安心不下来,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是直觉!   风吹雪正要说话,忽然咦的一声,神念覆盖的反馈令他颇为惊讶:“有人,一个人,嗯,也是一群人……好像正在朝着我们这边过来。”   他语气一顿:“到了。”   所有山峦藏在黑暗背后,根本瞧不清那背后是些什么,显得深邃。这时,忽从黑暗苍穹里飘然而出一条身影,沿着一条弧线划过夜空落在地上。   是一名灰衣青年。   第一眼望去,不是见到模样,也不是见到别的单一细节,而是看到其作为一个整体的气质与存在!   无法将这个灰衣青年的五官等描述出来,甚至压根注意不到这些。   一个人看另一个人,往往依自己的喜好,或对方的特点,必有单独某一个细节比较惹眼。   五官,体态!动作举止,穿着打扮!必有其一会突出一点,成为第一印象里最为突出的部分。若有气质强烈而特别之人,可能突出之处就愈是有个人魅力,个人印象就愈是集中于此。   然则,这名灰衣青年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   此人没有最特出的一点!   换句话说,此人最突出的,便是其整体。任何人第一眼见到他,首先留意到的完全不是五官等等,而是这个人的整体存在感,是浑然一体的。   这个人的存在,犹如与整个世界有一丝丝奇异的割裂感。   此乃一种十分之奇异的感觉,难以描述,也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就好像灰衣青年不论走到哪里,身处何地,都会让自己与世界产生这种一丝丝割裂感。   此人给谈未然与风吹雪的感觉,若用颜色来比喻,则就是灰色!   灰蒙蒙的灰。只有这,才是与此人最贴切最契合的。   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气质强烈,也不是卓倚天那种金光闪闪式的耀眼。这是另一种气质,另一种存在感,没那么强烈与耀眼,但就像一团灰雾,令人看不透,同样无法忽视。   风吹雪白衣胜雪,个人印记明显。   灰衣青年的个人印记其实更明显。   无须对相貌的审视,也不用对其行为举止等特点进行观察。只是用了一眼,察觉到那一丝丝奇异割裂感的同时,谈未然就深深地重重地吸了很大很长的一口气!   有这种特殊气质,有这种个人色彩的,给人如此奇异感觉的,放眼天下只有一个人。   他从未真正见过这个人,也听说过无数人对于这个人的描述,和不计其数的散修一样对这个人的各种生平经历津津乐道。只要是这个人的逸闻趣事,就不问真假,就情愿去相信,并与有荣焉。   有趣的是,所有对这个人的描述里,从没有对相貌身高穿着打扮之类的表述。   曾见过这个人的几乎所有人都曾为难的没法描述,最后往往表示:“这个人没法子形容,总之,等你一见到他,你就知道是他,一定是他,只能是他。”   前世有古大侠,今生有秋小白,都曾见过这个人,也一般无二地亲口对他如此说过。   此时,谈未然终于明白古大侠和秋小白的切身感受了。   不是不想描述相貌身高等特点,而是毫无意义,你压根不会留意这些。只因这个人有着十分明显的个人印记,只要知道的人,一见到就一定可以认得出。   相传唯一在一对一中击败过青帝的人。   从来独来独往,却被玉虚宗视为大敌的人。   一生之中杀人无数,树敌无数,脚下踩满了无数新老天才的尸骸,却依然以散修之身份纵横天下,成为世所公认的荒界第一!   “裴东来!”   当谈未然情绪复杂之极的一声话语出口,灰衣青年眼神中跃出一缕奇异之色:“我不曾见过你。”   首次真正面对前世偶像,谈未然一时间心旌摇曳,之余,压下胸中波澜起伏的心情,激荡莫名的情绪。在前世那个时代,只要是散修,就很少有不崇拜这个人的。   这个人把个人力量发挥到了登峰造极,向天下人展示了散修可以达到的高度!   是天下散修的榜样,亦是偶像。   也许我们没有出色的家世,没有多强的背景。也许我们没有好的功法技艺,连知识与信息都被垄断了。但只要给我们抓住一个机会,未必不能获得成就,甚至攀上前所未有的高度!   一时间,杂念纷纷,心境与思绪犹如时光倒流回到前世。   从前世心境中回过神,谈未然只觉恍如隔世,却也心情平复不少:“没见过,但听说过。”   凝视过去,眼里仿佛在说:就像你知道我,我也听说过你。   裴东来一双眸子都仿佛呈现灰色,凝视过来,目光陡然在半空中似乎摩擦了一下,顿时整个所在地静了静。又才有他的话说出来,漂浮不定:“你是谈未然,他是风吹雪。我听说过你,还有你。”   “其实,我不大喜欢挑战。”   裴东来忽然自言自语起来:“挑战一般开始很好,一旦对手输了、伤了、死了,就会变得很烦人。打了小的,出来大的,杀了大的,又有老的,最后只好把他们全杀了。于是,两三次之后,我就不大喜欢挑战了。”   谣传裴东来之前曾灭门两三个地方豪强和小世家,看来确有其事。   谈未然表面再年轻,毕竟不是真年轻稚嫩。面对前世偶像的激动,经过这一会的横冲直撞,在他内心渐渐平复许多,说道:“所以……这不是巧合,你是来刻意找我的?”   裴东来突然向背后的黑暗招手:“躲什么躲,出来见人。”   黑暗里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人伸伸缩缩,有人大步流星,也有人尴尬埋怨的从黑暗树林里陆续走出来。粗略一数,竟有不下七八人,其中一名女子面容娇艳无双,投向谈未然的双眼却充满畏惧与怨愤。   谈未然目光触及此女,双瞳立时收缩,王可儿!   什么意思!   裴东来和王可儿这些人怎会在一起?   “两个多月前,她……”裴东来淡淡道:“这个叫王可儿的女子告诉我,你非常强大,不要脸又无知自大,放狂言将所有人瞧不起,要夺下今次第一,更要拿下鳌头榜第一,还把我形容得连废物都不如,连垃圾都不如……我记不清了,总之,她的原话自然没那么蠢,但话中辗转所指,大意如此。”   这话一出,一众人无不色变。   “你,你……”王可儿更是娇俏容颜大变色,又气又恼怒,心说这个裴东来简直是个蠢货,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瞧这模样,跟裴东来一路出现的她,似乎浑然没料到裴东来要说这些话。   裴东来的眼神和谈未然对视:“十余天前,她又寻到我,将这番意思再辗转地大概对我再重复挑唆了一遍,最后说若我想挑战你,她可以帮忙查出你的位置。左右闲着无事,我便来了。”   风吹雪皱眉,谈未然浅浅抿嘴,瞧了王可儿一眼,没想到这女子居然还有点阴险头脑,懂得玩挑唆他人了。   裴东来忽然流露一个奇怪的笑:“我甚为奇怪,她凭什么觉得我会被她美色所迷,又为何觉得我听不出其中之挑唆挑拨。难道她认为,我比猪还蠢?”他大概是不习惯笑,所以笑得不太自然。   表情不自然的还有王可儿等人,完全没料到裴东来的“临阵倒戈”,简直像被正手反手连续抽打八十遍。不但气急败坏之极,更是尴尬兼且羞怒难挡,连声怒喝怒骂不绝。   “你不蠢。多半是她不够聪明,要不就是被仇恨冲昏了心智。”谈未然叹了口气,他觉得是前者。   王可儿不可谓不美丽,单单只论容貌不在郁朱颜之下,唯独失分之于气质。只可惜,谈未然就没听说裴东来对美色有多少偏好,倒是听说裴东来杀起人来是不分男女老少,不论美丑白黑的。   对别人用美色有效,但对裴东来嘛……那就呵呵了。 第829章 九幽路上不孤独   其实裴东来弄错了一些细节,受到王可儿挑唆的不止他一个。   当年谈未然大开杀戒,不但杀掉她唆使的同伴,更差点杀掉她。那一战所见,不说吓破胆,无疑对王可儿产生了相当的后遗症,令得她至今都觉得谈未然强大而可怕。   特别是当谈未然首杀神照后期的辉煌战绩出来后,更是令得王可儿心中阴影再一次被激发。   若要她亲自一人来找谈未然报仇,万万鼓不起那个勇气。   更何况,不是她不想复仇谈未然,而是她在竞赛开始后的几个月里,根本就寻不到可以杀得了谈未然的人。真要有那个实力,杀得了谈未然的,也不可能听从她的唆使。   最关键的是,连王可儿自己都不相信,有人能一对一杀得了谈未然……   是以,她改变了目的和做法,变为挑唆与破坏别人对谈未然的印象,以及关系。   被她遇上并挑唆的并不止一个两个,不同的是,有人压根没理会,也有人听出了但敷衍了事。当然,也有人听信了挑唆,打算找谈未然的麻烦,只不过狩猎区域太大,一时半会没碰到谈未然。   要不是重伤了柳乘风,激怒了谈未然主动来找,高天歌纵然有心想找麻烦,也不一定碰得到人呢。   不过,一旦碰到其中一两个,很可能就会带来不小的麻烦。譬如高天歌,就是其中一个。   巨庐高家是何等之威势,何等之人脉,一旦与之结下过节,那便日子一定不好过。   比如今次要不是巨庐高给玉京宗面子,不便公然生事,单单只凭高天歌的重伤,以巨庐高的护短风格,怕是早就派人寻到谈未然。最后估计轻则弄残,重则杀死。   别小看王可儿的挑唆,真要有那么一两个成功跟谈未然结仇,就有可能从小麻烦,随时演变为大祸端。   如不说出来,又有谁可以想得到,一名外表娇艳无双的绝色美人儿竟有如此险恶之用心,如斯阴暗的一面……   至于裴东来,其实是偶尔遇见,见他出手狠毒,每每出手就伤人命,心中一动方才出言唆使。   在王可儿的印象中,谈未然何尝不是,凡是一出手,就必夺人命。   一个谈未然,一个裴东来,均是今次最强战绩拥有者之一,又作风狠辣。   按说,本该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偏偏王可儿浑然不知裴东来之为人与习性,却是大大地失算了。   她所期待的大碰撞,没有出现。反而裴东来毫无惜香怜玉之情,一字一句将她的用心给拆穿,摆在众人面前。   跟谈未然对话几句之后,这时,裴东来对王可儿淡淡道:“你不蠢,只是不够聪明。”   想凭着一番话,就唆使他来给她王可儿卖力,那又怎可能。   他裴东来绝不是任人摆布的人。   他眼神冷淡:“我跟你来,只因我想来。来看看,你玩什么花样。”   也顺便来看看,与他齐名的谈未然,以及被很多人忽略的风吹雪。   反正这个月闲着左右也是闲着呢。   一番话,无疑等于把她极具迷惑性的美丽外壳给剥下来,露出了内心那些不大见得光的用心,无异于当面反复再反复的把她一张娇艳无比的容颜拉出来左扇右打。   王可儿早听得又气又急,又惊又怒!   只觉一生之中再不会有比这一瞬更难堪,更羞愤难当的时刻了。   与她一组的同伴听了,有人半信半疑的目光瞥来。这时的她,只恨不得挖了个窟窿跳进去就可以消失不见……或是一瞪眼,这周围看见听见的所有人就立刻死去。   一张堪称绝美的容颜,早已经羞怒到彻底变得红彤彤。出人意料的是,这张令人痴醉的容颜这会儿给这份不知是羞是怒的红晕给衬映出了别样风情,竟愈发显得美丽。   若不是环境不对,人也不对,如此绝美姿色,足矣令人看痴了。   幸亏,与她一组的同伴不无石榴裙下的拜服者,对可儿姑娘信心十足,只觉可儿姑娘纯洁到像小白花儿一样,更如天上女神,断然做不出那等用心险恶之事,必是被奸人所诬陷!   这个裴东来!还有那个谈未然!   一看就知,一定都不是好东西,便是联手做局诬害可儿姑娘也不是不可能。   顿时之间,王可儿的同伴里,有人用怀疑的眼神看她,也有人用仰望女神的目光看她,再转头对谈未然与裴东来怒目而视,怒声斥责,乃至大骂之。   各种声音冲霄而起,在夜色里不知飘送出多远。   王可儿此刻内心在想什么,有没有被剥得赤身裸体的感觉,裴东来似乎浑然不在乎,淡淡目光下有一种令人发凉的冷漠,对王可儿说道:“我生平最不喜被人算计……”   被各种喧嚣冲得话语一停顿,又说道:“凡是曾经算计我的人,都死了。”   “你也不例外。”   平平淡淡的一声刚一出口,裴东来没声没息的踏出半步,一步一步逼近王可儿。   此话一出,王可儿白玉般的脸蛋儿瞬间色变,与她一组的同伴中有人心中一喜,心想这是个讨好王可儿的绝好时机,登时抢在别人前面狂扑过去,发出怒吼声:“混蛋,你敢伤害可儿哪怕一根头发,我就要你的命……”   人影一晃,闪身飙来的那人话音戛然而止。   人飚在半空中,就被一道剑光掠过身子,登时一分为二。那些鲜血,那些五脏六腑哗啦啦地一下子掉了出来,腥臭的血腥气迅速弥漫这一带。   果然是要命的!   只不过,这似乎和那人的设想不大一样。为什么不是赢得可儿女神的欢心呢,为什么要的是自己的命呢?   为什么裴东来就真敢出手杀人呢?   气绝身亡之前,那人是决计来不及想明白了。这么为美色冲动了一把,就丢了性命,也不知有没有一丝丝后悔。   “裴东来!你敢!”王可儿等一众人大惊失色,惊怒交集,便是谁都听得出其话中的惶恐与震颤。   鬼影子微微晃动,刷拉一声破空。   躲藏在众人之后的王可儿,这时瞬间只见挡在眼前之人噗嗤一声被分尸,被生生拦腰一剑所斩。一整个人,像是忽然分为上下两截夺路狂奔,那感觉当真诡异而可怕。   鲜血喷溅得不下十丈之远,喷得她满身满脸,顿时发出惊天尖叫,惶惶然陷入一种恐惧之中。   惊慌失措中,一眼瞥见谈未然,犹如溺水之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不论是不是救命稻草,只管一把抓住,歇斯底里大叫:“谈未然,救我,救我……你杀了他,他就是来挑战你来杀你的。杀了他,你就是第一了,你不杀他,等一下他也要杀……你!”   陷入歇斯底里的王可儿连自己在说什么其实都不知道,见到裴东来,就勾起了当年的恐惧,跟此刻重叠在一块,恐惧被放大了。   她到底是修士,纵然心灵被胆怯恐惧所占,当裴东来出现在眼前,她毕竟在最后关头也终于想起了没忘了奋力轰出生平最强一掌的二成拳魄。   当年两成,如今还是两成。谈未然摇头:“毫无进步。”   裴东来一剑破拳魄易如反掌,剑尖像毒蛇一样刺入王可儿的心口,凝聚鲜血缓缓沿着宝剑浸透,一滴又一滴……   王可儿的呼吸变得粗重,她听到众人的惊呼声嘶吼声骤然响起:“可儿姑娘!”   “可儿……”   “混账王八蛋,裴东来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裴东来的场景,那时,裴东来刚巧杀了一组三生道的敌人,顺便还宰了两个想抢战果的人。   她记得十分之深刻,当时那两个抢首级的人刚把首级割下,裴东来杀了逃走的三生道敌人刚一回转,一见两人,想也没想就一招将抢首级的两人劈成尸块。   不曾犹豫,不曾考虑,甚至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手软。   那一幕印象太深了,似乎在裴东来内心深处,没有不可以杀,不可以死的人。   这么说,依裴东来的性子,其他人岂不是……   王可儿心想,真好,九幽路上不孤独了。   谈未然挑眉:“世上又少了个赏心悦目的美人。”不提心性,单说容貌,王可儿确实无可挑剔。   “可惜心性不好。”风吹雪感叹。   与此同时,噗嗤!裴东来的剑尖刺入另一人的身上炸出一团血色,以及碎肉。   又收割一人性命!   显然,谁都看得出,裴东来完全没有放过跟王可儿一组的这些人的意思。   这一组人八人,这会儿震惊失措的有之,逃窜八方者也有之。当然,也不免有愤而抵抗之人。   吼声,叫声,厮杀声,乃至破口大骂之声,沸沸扬扬在黑暗里。   只余下忘了添加柴火的篝火,火光暗淡,摇曳着照耀出昏暗而跳跃的光线。   裴东来在昏暗光线里像是鬼魅,又仿佛杀星下凡,首先追上去将被吓破胆,一心逃窜的人给杀了。本来就实力远不如裴东来,加上毫无斗志,又怎是他对手,没一会他便提着鲜血不断流下的细剑施施然回转。   其暴起屠戮其余人的整个过程,浑然没有往谈未然和风吹雪看一眼,对两人视而不见。   剩下三人显然被裴东来的强横和杀性给震惊了,脸色或苍白或铁青,然则虽畏惧,却依然咬着牙根摆出联手之势,倒也不失勇气!   然而,对上裴东来,只有勇气是不够的。   当下一个瞬间,鬼魅般的裴东来出现在一人身前,一道森冷可怕的剑魄将要把这人给斩得身首异处的同时……一轮小小的太阳突然出现,化为黑洞,把必杀的剑魄消弭于无形。   谈未然浅浅而笑:“这三个人,你不能杀。” 第830章 谈未然对裴东来   被救下来的三人心都差点蹿出喉咙,惊魂未定。   对谈未然的突然出手,风吹雪微觉惊讶。   纵然黑暗深沉,谈未然浅浅一笑,有摇曳的篝火火光衬映,令得夜似乎变得明亮不少。   裴东来晃出残影退开十余丈,轻盈如鬼魅,稍稍偏头:“不能杀?”   “不能杀!”谈未然含着浅笑,言辞淡淡却透出坚决。   微微一眼扫视,最后眼神落在谈未然脸庞上,裴东来似安安静静地思考,又似在认认真真审视这个敢于拦下自己的人:“我不明白。你知道他们与王可儿是一起的,对吗。”   谈未然一笑:“对。”   裴东来又道:“你知道,王可儿算计你,跟他们联手所为对付你而来,对吗。”   这次谈未然没说话,只微微扬了扬头表示。   裴东来盯着他:“你知道,他们不死,我会有大麻烦,连你与风吹雪也可能被迁怒被报复,对吗。”   谈未然环顾一眼,瞥见那四分五裂的几条尸体,那鲜血染红的树干和花草,忍不住一声叹息点头称是。这话还真没说错,这事真要有活口,裴东来绝对会被找麻烦,可他和风吹雪同样可能被迁怒与报复。   谁让这些人是来找他的呢,谁让这些人是死在他们眼前呢,谁让他们冷眼旁观而不出手相助呢……绝对会有人这样认为。   莫要奇怪,正所谓一样米养百种人。   倒是风吹雪有些不大明白,从这也可以看得出,他近年来潜修为主,很少出去闯荡,单比此类对敌经验,的确大不如裴东来。   谈未然又点头称是,裴东来终于感到些许意外,深深端祥眼前这个人:“你与这三人有关系吗?”   有关的人嘛,倒是有一个。不过关系不是现在,而是未来。   古侠!   此前,古大侠一个人有点落单,显得不大合群,又在黑暗的树林边缘。又有裴东来和王可儿吸引焦点,因此,谈未然一直没留意到他,可当裴东来开始杀人,连杀几人,他就终于发现这位“曾经”生死之交的存在了。   若没意外,本该是几十年后方才遇上,并一见如故,从此成为莫逆之交。   古大侠啊古大侠,我知道你参加了这次狩猎竞赛。我也听你说过,这次狩猎中你受到了生平最大刺激之一。可鬼知道,你居然跟王可儿厮混在一块儿……   前世压根就没听他说跟王可儿有什么关系或接触啊。   没见到之前,谈未然说什么也不信,古大侠这种人会跟王可儿厮混在一组。他完全就瞧不起王可儿那种人,怎么会混在一起呢。   想不通!   不过回想此前,古大侠显然与这一组人大多数人不大合群,也并无迷恋王可儿之形状,估计是另有原因吧。   凝目一眼瞥过抱团的三人中的一个,谈未然不动声色收回目光,恨恨心想以后再收拾古大侠这厮。前世的这种事,显然没法子说出口,无声在内心叹了口气,眼神渐渐坚决:“没有关系。”   对着这么一群可能是来对付自己的人,他没亲自出手杀人就算善良了。   若不是有古大侠,谁管这群人的死活。   “这三人我保定了。”谈未然依然浅浅淡淡的发出一笑,谁都听得出他口吻背后的凌厉。   阵阵夜风吹拂,穿过大山与树林来到众人身上,已经变得柔和了许多,然而透着淡淡的森冷,仿佛可以渗透入骨髓里。教人被风吹了一会,终于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   裴东来若有所思:“我要杀,你要保……便只好连你一起杀了。”   人影一晃,瞬息跨过十余丈,裴东来掌中又窄又细的剑仿佛消失掉了,连剑影都没有留下一丝!   叮!一声脆到极点的金戈碰撞之声响彻,仿佛金银碰在一块儿,发出一串激烈爆发的音节,夹杂着谈未然微微好奇的声音:“……你的剑法有意思。”   短短一句话刚一说完,赫然两人激战不下二十个回合,变换了不下十次身形,碰撞出一阵阵光华。乒乒乓乓一阵阵脆响激荡八方,剑气与光辉从二人之间惊爆,照耀着这一带的天空与大地。   “漂亮!”风吹雪一旁负手而立,凝神静气全心观战,刚看了一个开头就脱口而出。   两人刚一交上手,双双在来回碰撞变换之间,各自施展了不下四五种不同剑意。   古大侠三人修为有高有低,不过,并非剑客,看不出其中奥妙。风吹雪却一清二楚,谈未然与裴东来各自变化的剑意,实乃互相针对。   你用出的金系剑法,我便用火行剑法克之!   你有火行,我便使水行剑法反克。   单单如此,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值不得风吹雪情不自禁喊一声漂亮。漂亮之处,在于谈未然与裴东来在短短一句话里,剑意变幻了不下二十次以上,每一剑意使不到一半便有被对方所克之迹象,从而再变招!   以至于,两人变招不下二十次,却没有一次剑意使得完整。   太快了!这种临战反应,变招的能力,看得风吹雪都大呼惊奇。   最可怕的是,真正快的不是速度,而是频率与反应。   “剑意?”古大侠三人吃惊不已的看着战团,眼珠子乱窜,颇有打算趁机溜走的意思。   裴东来与谈未然,一个灰衣打扮,一个青衣穿着,激战之中移动起来,就犹如两头烟尘滚滚的狂龙。时而穿行在山林之中,时而在树梢与山石之巅。   一道道影子交错,一缕缕光华荡漾。   古大侠三人看得眼睛发直,却不是震惊,而是费解,为什么是剑意?一个谈未然,一个裴东来,双双皆是今次最强者之一,难道连剑魄也不会吗。   风吹雪瞥了一眼:“……非是不想,实在不能。”见古大侠三人不明所以,他也无心解释。   他说对了,不是谈未然与裴东来不想用剑魄,是根本追不上这个频率。   莫要忘了,两人此刻是近身战斗!   不到一个呼吸,谈未然和裴东来就可以逼得彼此几次变招,以至连一招完整的剑意都没有施展出来过。可想而知,节奏太快,频率太高,剑魄决计跟不上,剑魄使不出一半,就被对方刺中了。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欲罢不能!   两人战团里爆出一道道剑意纵横,波及沿途花草树木,崩碎的崩碎。一时间,各种碎裂的木屑与石块倾洒得一地都是。可谓剑气扫荡,泥土乱溅,木屑炸得漫天飞。   堪比飓风过境,留下遍地凋零之相。   使人凛然的是,两人所过之地,树叶一片片飘零,受到气劲鼓荡,竟如旋风般时不时地飘摇在两人身侧,乃至身边。或是喷溅八方,或是逆卷而回,落叶缤纷,展现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奇美景象。   让裴东来大吃一惊,乃至险些头晕目眩的是。   殊途剑在谈未然掌中似乎可以变得无处不在,从腋下,从后心,从脚下,变化多到无以复加,可以从任何一个角度刺来。   江山风剑!蚕丝剑!霸世剑!   上下左右,刺挑劈撩,宝剑在谈未然的手底下犹如活过来,凭空多出了许多教科书般的变化。   然而谈未然并没有优势,只因裴东来的窄细之剑,却也仿佛蕴藏着另一种独特魅力,每一次都似乎能靠着本能,甚至天才一般的灵机一动,从而挡下,甚至形成反击。   “绝对是天赋战体!”谈未然暗呼厉害。   面临裴东来,谁人又可以游刃有余去顾及别的呢。   根本无暇多想,来回变招百次,互相竟无一招施得完全,可谓殚精竭虑。如此凶险之近战中,最是考验经验与实力,他竭力施为,尽量不暴露破绽,亦尝试连续捕捉裴东来的破绽。   激战至此,两人双双均未如愿。攻守转换之间,未必没有破绽露出,只可惜往往稍纵即逝,根本难以捕捉。   莫说身在其中的两人,便是旁观者清的风吹雪和古大侠等人,尚且看得眼花缭乱瞠目结舌,眼睛差一点跟不上那可怕的频率。   若说谈未然前世今生身经百战,搏杀经验丰富之极。   裴东来则绝对属于天赋战体,对战斗有着天生的敏感与天赋,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适应任何形式的战斗。表现出来在战斗中,体现出来的不单单是天赋,更近乎于本能。   这一战虽不如剑魄真魂之类来得华丽与大场面,却充满使人咋舌之闪光点。   双方由进攻而变防守,由克制再到反克制,从尝试抓破绽,到如封似闭地填补破绽。往往其中的变换更替,就在那一瞬间,两人之种种应对,对剑意之运用,堪称经典,更充满了天才闪光。   毫不夸张地说,若然有留影宝物能将这一一幕幕记录下来,那便是灵游修士用剑近战的一堂标准教科书。   作为一名纯粹的剑客,再没有比这一战更美的事物了,看得风吹雪是如痴如醉,恨不能亲自登场来一场三人大混战。古大侠等三人同样渐渐看出些许奥妙,亦是渐渐入神。   两人激战带起了一阵阵狂风,围绕在两人身边不停飞旋,似极了龙卷风。所有花草树叶等等飞卷在两人之外围,或是散落,或沿着气劲的流转而旋转。   当频率最高,节奏最变幻,可谓二人气势纠缠着攀上最巅峰,快到风吹雪等人都无法捕捉到其位置的同时。   骤然间,裴东来气势莫名一滞,频率竟有那么一霎慢了一线!   风吹雪看得入迷,暂时忘了立场,顿时一声惊呼! 第831章 举世无双,矛盾之战   风吹雪专注剑道,恰恰如此,他最容易欣赏到这一战所展现出来的“美”。   技巧之美!战法之美!   只因两人够强,还刚刚棋逢对手。   体现在战斗中,就是寸步不让式的战斗,最易逼出两人的实力与技巧。最是精彩,也最是酣畅淋漓。   每一次攻守之间的转变,每一次谈未然和裴东来的应对,都有着使人激动,令人欣赏的东西。此战展现出来的种种近战的用剑技巧和战法,连风吹雪都看得入神,都在暗暗汲取与学习,觉得对自己的剑道与战力大有裨益。   对用剑的年轻修士来说,可以在这一战中汲取获得的,绝对很多很多。   倘若真有留影宝物,大可以录下来,真可以成为一个宗派给用剑弟子们的另类教科书。   即便你没兴趣学,这一战也绝对够赏心悦目。   只可惜,当气势最强,频率最高,节奏最变幻之时,裴东来莫名其妙地在一刹那出现了滞碍。   给风吹雪的感觉,无异于完美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瑕疵,一锅鲜汤里出现了一颗老鼠屎。那滋味,那感觉,别提有多糟心,多难受了。   就像当一个人正全身心陶醉在一幅绝美风景画,忽然被人添了一笔……   以至于气得风吹雪一时间忘了立场,失声替裴东来担忧的惊呼出声。   怎么回事?   为什么频率突然一刹那慢了一点点!   裴东来的一刹那迟滞,不但风吹雪看得清楚,激战中的谈未然更是在第一时间就洞悉得清清楚楚:“不是假破绽!是裴东来真气游走得太快,开始后继乏力了。”   无关其他,此乃修为境界上的硬伤!   裴东来败相已露!机会来了。   谈未然心中霍然明了,踏足狂飙,始终纠缠不下,彼此像是之间黏了胶水一般,怎都甩不掉彼此。在如此高频率战斗之下,谁也根本就甩不掉谁。   两人之间只时不时地爆出一阵阵乒乒乓乓,裴东来又窄又细的奇怪宝剑,谈未然泛着淡淡青光的殊途剑,一剑又一剑或刺或劈或撩出去。裹挟着剑意,一招发出的同时,可能变化了不下两三种剑意。   碰撞在一起时,剑意往往无法形成克制,偶尔宝剑相碰,则爆出一串串的火花,犹如烟花般灿烂。   只是这一次,看似美轮美奂的战斗背后,却是裴东来面无表情之余的一时眼神无奈。   他的硬伤被谈未然洞悉,选择了硬碰硬的战法逼迫他。   短短的一会,饶是裴东来有着无与伦比的战斗天赋,尽力避开了。奈何,硬伤就是硬伤,不用谈未然逼迫,他自己登时就是一霎时真气再一次的迟滞!   风吹雪欣赏得太过投入,为裴东来的败相,为“赏心悦目”战斗开始崩坏而连连皱眉。此时,见状脱口而出:“要糟!”   他没看走眼,裴东来第一次迟滞,谈未然没抓住。再次发生,谈未然却早有准备,剑招应声变化。荡漾着浅浅火花的殊途剑,诡异无比地从奇异角度斜上一撩!   根据宝剑入肉的感觉,谈未然判断裴东来练了金身,不是二阶就是三阶。   裴东来在察觉经脉微微生涩的同一时间,就知不好,却终于没能拦下这一击。殊途剑在他腰肋之下往上一撩,饶是剑意碰撞之下消弭不少,仍在瞬间就带出一缕血花。   这是裴东来的鲜血……   我伤了前世偶像!谈未然忽然微微愣住,战斗时集中心神,他还没意识到这点,等这会儿见了鲜血,方才猛然想到这个。一时之间,只觉得有种怪异得说不出的滋味和感受。   不过,偶像归偶像。打也打了,伤也伤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才不是矫情之人。前世的裴东来,对他是榜样,是激励,是渴望追赶甚至超过的那一类偶像。   虽然心里有一丝怪怪的,可想想就释然了。   再说谈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得意,击败灵游中期,有什么好得意好自豪的。   没错,灵游中期,指的就是裴东来!   裴东来表现出来的硬伤,就是修为境界稍差了一点。倘若修为境界和他一样,是不会出现那种真气游走不畅的硬伤的,即便有,大概两人都会出现。   他不觉得这样就算“赢了”。   裴东来也不会觉得被击败。   肋上缓缓浸透的鲜血,湿湿的,黏黏的,流到肋下,再沿着灰扑扑的衣角一滴一滴掉在地上摔成八瓣。裴东来对此视而不见,仿佛毫无感觉,眼神盯着谈未然,一双瞳孔里燃烧着一缕激烈与兴奋:“你很强!”   仿佛这,才是他想要的!   裴东来兴奋看着谈未然,眼神里浮现出一种灰扑扑的涩感。似乎融入夜色中,但又偏偏有一丝丝难以言喻的割裂感,充满了一种无法描述的奇异气质。   “希望你可以接得下我这一剑!”   他的剑很独特,剑身又窄又细,然而充满了一股煞气,也许这把剑天生就为杀人创造而出。这个时候,他指尖微微一摆,细剑骤然弹出。   没人知道,其窍穴中一缕独特之奥义灌注剑魄。   一出手便是四成剑魄!   “我有霸世剑,也希望你能接得下!”谈未然深深一口气吞入腹中,仰天大笑。   殊途剑似乎漫不经心地一甩,光辉瞬间闪耀。   一刹那,剑魄碰撞!   刷一声,犹如气泡破灭。只是,两剑魄之碰撞,炸出的气浪却俨然冲击波,轰然冲击四面八方。谈未然和风吹雪骤然倒飞!   当剑魄扩散冲击,所到之处赫然花草树木化为粉末,竟然眨眼灰飞烟灭。距离不大远的风吹雪等人首当其冲,几人立时大惊失色,风吹雪也罢了,当中修为最差的古大侠登时就闷哼一声,身上法衣呈现分崩离析,烟消云散之状,他惊骇脱口:“这是什么剑魄!”   很强!真的很强!   裴东来兴奋的同时,殊不知,谈未然一样在内心惊骇。   “焚空绝剑”,他早有耳闻。今次亲自对上了,才知其可怕。   裴东来心中的战意再一次膨胀得更大,更强烈,简直就像是从身体里每一个毛孔中透将出来,那份强烈的战意犹如实质般凝在他周围,像火焰一样突突地兴奋跃动:“再来!”   一丝秘术气息飘散,笼罩其身,人如鬼魅般消失不见,挥出细剑:“莫要令我失望!”   剑中杀气升腾。此一方天地,填满肃杀之气,指向谈未然。   六成剑魄?!   霸世剑不足为凭,唯有九劫雷音!   一口气吞吐,犹如吞食天地,谈未然双臂舒展之间霸气凛然:“也接我一招!”   九劫雷音,六成剑魄!   此乃当下之极限,不是不会七成,而是在没有外力真气的情况下,根本用不出来。   紫色雷电自剑尖释放,剑魄催动风云席卷,雷霆滚滚,恐怖的紫色雷霆瞬间涤荡天下。   两大剑魄轰出的同时,古大侠等人只觉无边威能席卷天空大地,狂风吹打在脸庞上,看到这惊天动地的一幕,一时几乎震惊失声:“六成精魄?七成精魄?这沓麻还是人吗。”   古大侠张大嘴像傻了一样,与很多很多年轻天才一样,他不是没想过自己与同龄顶尖天才的差距。但他想来,差距最多就是几个打一个,或十年八年的程度,今日一见,才知天差地远。   有句话叫做:纸上得来终觉浅!   这话说得太对了,亲眼看到才会明白差距。为什么这两位能击杀神照后期,而他古大侠却对付得了三生道的灵游境。   九劫雷音之霸道,范围锁定,纵然裴东来身形如鬼魅,再是快速,也难以逃脱。但出人意料的是,裴东来一剑杀气沸腾,雷电剑魄竟被杀气所斩入,威能大减。   此不是九劫雷音第一次在属性上遇到相克的事,却是首次在战斗中被真正完全克制住。   残余雷电剑魄将轰中裴东来之时,赫然被其外一层光晕所阻下,虽是来自外物,却也安然无恙。   当十重金身霞光灿烂,凝集可怕杀气的剑魄宛如一道直线斩中,登时,别人的剑魄破都破不开十重金身的体外霞光,微微一挡之后便分崩离析。   剑魄结结实实劈中谈未然,他心道:“要糟!”   中了一剑,蹬蹬连退两步后,余力轰然爆发推动,谈未然整个人呼的一下被一剑轰飞十余里。犹如一颗炮弹,砸入一片树林里,再狠狠地撞在崖脚下,撞得山体摇动。   从左胸膛到右腰,一道浅浅的却发白的剑痕印记深深提醒着谈未然一个震怖的事实:虽然没受伤,可自从练成之后,就从未被同龄人破开过的十重金身,第一次宣告失守!   “金身被破了?!”风吹雪大惊失色,联手杀了那么多三生道强者,他最清楚好友的金身有多么恐怖。   要知道,十重金身七阶之后,强悍到足矣抵挡一般破虚初期的攻击。   可对上裴东来,一剑就破了,如此攻击堪称举世无双!   裴东来何尝不是动容色变。北斗七杀剑,一旦使出可谓无往而不利,莫说同龄人,就是神照境都劈过无数。   今次面对同龄人,却意外地失手了。   中了北斗七杀剑,还可以活蹦乱跳毫发无伤的,裴东来行走天下这些年,也仅遇上这唯一一个。   其防御力绝对天下无双!   这是一个值得一战的对手!裴东来真正兴奋起来,双瞳不知不觉变得灰蒙蒙,看着十分瘆人可怕,一声嗷的啸声震天:“我还有一剑,不知你敢不敢接!”   “这一剑,要杀人的……” 第832章 七成剑魄VS七阶秘术!   磅礴气息犹如火焰从裴东来身体激发冲霄,摇曳着遮天蔽日。   裴东来盯着掌中细剑,似对谈未然说,又似对宝剑呢喃述说:“不能杀人的战斗……有何意义。你说,对吗。”   偶像啊偶像,世人都说你杀性极重,果然如此。   前世关于裴东来,就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与裴东来交手,首先一定要有被杀的心理准备。   你以为他不敢杀你,不舍得杀你,不忍心杀你,那便大错特错了。   没有裴东来不敢杀的人,同样没有所谓的不舍得不忍心!   不愧是一路拔剑,踩着别的年轻天才尸体与老牌强者尸骸,单枪匹马硬生生闯上巅峰!   面对偶像毫不迟疑的战斗渴望。谈未然思绪起伏,没看裴东来,缓缓一吐气,轻轻一甩殊途剑,淡淡一缕青色光晕冲入夜空。给众人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漂亮的,却也森冷的残余印记。   这个动作,胜似千言万语!   裴东来端详着他突然露出微笑,显然十分之欢畅,发自肺腑:“好,真好。”   他很少,不,是极少遇上可以让他尽兴施为的同龄人。   谈未然不是第一个,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遇上的上一个,真的很强,不过他还是把对方杀了。麻烦的是,对方的家族中人又接着来找他麻烦,弄得他烦不胜烦,于是,就用了两年将那个家族的人全杀了。   自从那一个之后,好久没有再遇上这一类同龄强者了。   这次狩猎竞赛是来对了。   裴东来身上精气气息稍有流露,仿佛在暗中同时催发着秘术,当其发挥效果,顿时气息猛烈一震,瞬间喷薄而出。其身体宛如成为一个可怕的容器,疯狂地容纳着庞大的真气。恐怖的气息就如火上添油一般再次膨胀四射,吹得花草树木东倒西歪。   这一刻,爆发出的气息之雄浑,气势之磅礴,隐隐超过灵游巅峰,表现出直追神照初期的恐怖势头。   裴东来话里含着满满的幸福与兴奋:“我想告诉你,我的下一剑,谈未然你若然接不下,则必死无疑!”   一声震动夜空,鸟兽仿佛嗅到危险,纷纷展翅或奔走他地。   自家丹田里接近空空如也,可裴东来却真气浑厚更胜之前,显然另有原因。察觉裴东来身上飘散的一缕精气,谈未然心头猛然一震,秘术!裴东来一定是用了增幅秘术,或转化秘术!   问题在于,是什么秘术,竟令得裴东来真气陡然恢复,且变得更强大更浑厚。   该死,我的无双无对与众星拱月都只二阶,根本派不上用场。   至于小奴……算了,小奴还没完全成熟,暂时还是不要亮相的好。   那就秘术吧。你有秘术,我也有。   还有神通术。   谈未然丹田虽几近空空,身轮精气却缓缓酝酿着。金府之中一滴精血旋转着,只待意念一动便可催化。微微昂头凝视裴东来:“我若接住你下一剑,则会如何?”   信心溢于言表,裴东来闻言微微一愣,仿似从未想过这一可能:“不,你接不下。同龄人中没有人能接得下,谁都做不到!”   窄又细的宝剑不疾不徐地划过空气,仿佛沾染着一缕非凡奥秘,剑魄中蕴藏的深邃在这一瞬间,随着一并油然释放。   “七成?!”   风吹雪震骇不已。古大侠三人实力差一些,又没经验,难以判断这一剑魄,反而没有太惊讶。   风吹雪表情凝重,内心早已翻腾惊涛骇浪:“看样子,居然用得出来七阶剑魄……他的真气哪来的,怎么来的?”   古大侠没经历过又不太懂,方头方脑地纳闷问:“真气来自丹田啊,哪还有什么哪来的?”   风吹雪瞥了一眼,没理会。是秘术?神通?装备?宝物?不论是源自什么,裴东来真气枯竭后,能迅速神奇地补回真气,甚至雄厚到能用得出七成剑魄,就十分可怕。   倘若仔细感知,便可发现,此剑魄,似有一些不同寻常的玄奥。   若说裴东来是个人气息全开,连真气之浑厚,气血之旺盛,剑魄之玄奥都肆无忌惮地展露出几分,犹如一个人形火山,所有人都察觉得出他不但危险到极点,而且危险随时爆发。   那么,谈未然此刻的表现则是截然相反,是收敛!收敛到一丝一缕气息都不曾泄露出来,收敛到连每一个毛孔里都似乎封闭了。给人的感觉,是整个人明明屹立在这里,一旦闭上眼睛,仿佛根本就不存在这么一个人。   两人之间的对比,极为鲜明有趣。   可是这时,两人不觉一丝一毫的有趣,反是盯着对方的眼睛,渐渐凝重到无以复加。   七成剑魄,绝对要命。   莫说裴东来,便是谈未然出手七成,绝对收不了手,相信修为稍逊一筹的裴东来更加收不住手,以他展现出的攻击性,也肯定不会有临战收手的事。   十重金身被破,暂时指望不上。一旦被击中,必死无疑!   由不得谈未然掉以轻心!   裴东来同样不敢大意,之前的战斗,谈未然表现就毫不输他。这会儿谈未然的内敛,在他来看,就等若谈未然像弹簧一样,整个人收到极致,一旦反弹,就一定是雷霆必杀一击!   他没信心接下谈未然正在酝酿的未知一击。   裴东来的剑魄凝在剑尖,没出手,而是缓缓动了起来。   谈未然犹如雕塑,原地一动不动。裴东来绕着他移动,一圈又一圈,他速度一再提升,谈未然却似乎无动于衷。   场外古大侠三人看不明白,裴东来为何绕了一圈又一圈。唯有凝神观战,静气揣摩的风吹雪隐约看出,裴东来没出手,一是在寻破绽,二是给谈未然制造压力,三是提聚气势,第四是催逼自身,寻求突破!   到了这一步,一旦出手,必分生死!   气氛愈来愈凝肃,愈来愈沉重,粘稠到可以把人凝固。   裴东来身形幻灭,犹如鬼魅接近谈未然,刚口吐一字:“我……”没人知道,在他将要攻击谈未然的一霎,猛然察觉到一种强烈不安,方才果断放弃攻击,闪电退回绕圈。   几乎同一时间,谈未然的眉心猛烈跳动,只觉一阵心悸,伴着极强烈的心绪不宁。似乎将要发生什么大事,将有莫名危险迅速接近。   胸膛闷,闷得烦躁不安!   就俨然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那种沉闷和心绪不宁。   这时,古大侠啊的一声呼喊,指着天边吃惊道:“你们看!”   也许是数十里外的漆黑天边,突然闪烁几点光亮,犹如萤火虫,从地平线一下子跳跃出现。   紧接着,多个光点与光线在黑暗中一一踊现,不断地闪烁出现,像是那愈来愈多的萤火虫,把黑暗妆点得愈发漂亮。   “那些光点与光线,是修士!”古大侠身边一人失声狂呼。   大批修士们狂飙于方圆百里的空中与大地,飙出最快的速度,起伏与山峰之间。   放眼望去,赫然有着不下数十人之多。人们狂飙而来,掠过这里的同时有人见到谈未然等人,放声大喊:“谈兄弟,快跟上逃命!”   是陆放天。   “陆兄,怎么回事?”谈未然大吃一惊,他甚至在形形色色的逃命者中,看见了雪千寻等人的身影。心神一凛,毫不犹豫催化了金府中早有准备的一滴精血!   陆放天与之交情不错,正要说话,忽然数道气息轰然从天而降直扑谈未然等人,立刻大吼:“小心敌人!这次敌人很多……非常多!”   是敌人?!   在这里,大家心目中公认的敌人只有一种人,三生道的人!   “杀!还是可以杀人的战斗最好!最过瘾!”裴东来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的挥手,酝酿在剑尖的一缕剑魄,终于在这一霎冲上云霄,惊爆九天。   呼啸而下的几条身影之一,人在半空还来不及出手,就骤然迎来了堪称登峰造极的一剑,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全数爆炸了。   嘭!此名神照修士的胸膛犹如炸出一片火花。   其漂亮的蔚蓝战甲,几乎就在一剑之下就随着剑魄所指而破裂。一瞬间整个人便一分为二,噗嗤一声炸做满天血肉,只将其余几人都喷溅得满头满脸的血肉。   神照中期?又内甲?   不好意思,一剑就破杀之!   “好像七成剑魄?”其余几名神照修士除了惊怒交集,更是震骇得惊疑不定,不知自家所见是真是幻。正要咆哮着胸中杀意,这时,几人惊骇欲绝地指着当中一人,仿佛见了鬼撞了邪的表情:“你……!”   这一句话才刚吐出不到一个音节的同时,谈未然就扭身一摇摆,无声无息踏空出现,口中绽放一抹青色。   那神照修士才刚察觉,一朵晶莹剔透的莲花就在同时深深嵌入他的内甲之中,将内甲打得彻底崩碎。绽放的莲瓣犹如螺旋桨,绞入此人体内,愣是硬生生绞出几个血窟窿,此人当场气绝身亡。   其血肉喷溅的一幕,竟也显出一种残酷美感。   “……你身后有人!”   这话再说,又哪儿来得及。   你裴东来有七成剑魄,可以一剑杀敌。   虽不知你一个灵游中期,究竟使了什么法子,才用得出七成剑魄。可是,我也有神通与秘术,照样一招灭杀强敌。   裴东来与谈未然隔空数百丈对视一眼,虽没有言语交流,谈未然却奇异的直接看懂了裴东来眼神的意思。   比一比!   咱们之间的战斗被意外打断了,不过,大可以换一种方式来继续一分高下。 第833章 自投绝境,危在旦夕   想比?   那就比一比!谈未然颌首同意。   杀三生道修士来一分高下,总好过无冤无仇地分出个生死。   打到这个程度,一个主杀的七阶秘术,一个威能极强的七成剑魄,两招蓄势待发,若然出手,谈未然和裴东来都收不了手。以两招之威,恐怕必有一个轻则重创不起,重则性命全无。   谈未然没有杀裴东来的打算,也没兴趣被裴东来干掉。   有心与裴东来领教一番,较量一番,那是一回事。贸然进行孤注一掷式的奋力一搏,则又是另一回事了。   与偶像的接触,固然满足了前世就有的一个小小愿望。但更多的,是作为一名武修士对强者的挑战,对自己的激励,对长生武道的追求。   发现谈未然等人后,三生道突然杀过来的赫然是五大神照。本想五大神照足以拾掇这边的几个少年,不想,人都还没见到,就已经先葬送了两个。   一剑或为七成精魄!   一招似为七阶秘术!   堪称可怕!莫说灵游,便是神照,也未必能尽可做到呢。   余下三大神照惊怒之余,立即知晓遇上的这一群人里,至少有两名绝顶天才,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进吧,先死两人,余下他们三人,未必是对手。   退吧,堂堂神照修士,遇上灵游修士,连战斗都没有发生就被吓得退回去,那就不是一般的丢人现眼了。   当三大神照犹疑不定的同时,这边裴东来与谈未然一个眼神交换,见谈未然颌首默认,裴东来便是流露兴奋之色。身如闪电,左右蹬踏山峰借力,瞬息之间,细剑激荡灰扑扑的光弹射天空:“杀!”   杀声一震,肃杀一音冲向天空!   数里外的三大神照气极而笑,杀了他们两人,就以为可以一一对付得了他们,不知荒界天才是过度自信还是自大!   虽然来之前就听说,今次要猎杀的荒界天才里不乏绝世天才,但三人生平还真没这般被一个灵游修士给一再反复用行动小瞧过,顿时大怒。   当中一人率先轰出森冷的拳魄,骤然弥漫天空,仿佛一片躲不过去的阴云。   “北斗七杀!”   杀气沸腾如实质的一剑,威能绝对强悍,气息凝聚成灰色,瞬间化光冲破那人的拳魄。拳魄分崩离析,烟消云散的同时。   剑魄噗嗤一声劈中对方,七阶金身霞光璀璨,却摧枯拉朽地被此一剑所破。   金身一剑被破,那人脸色狂变,心脏狂跳。   一剑斩破七阶金身!老子这是撞邪了吧。另两名神照修士再坐不住了,各自扑向谈未然裴东来。这时,谈未然迎战一人,风吹雪身影一摆,迎向第三人!   “你的对手,是我!”   裴东来周围一缕淡淡的神魂气息飘摇扩散,谈未然对这个尤为敏感,稍微感觉到就大吃一惊。同时,裴东来游刃有余的扭头刻意地跟他再对视一眼,仿佛对姌说:“你的神通术,我看到了,你会,我也会!”   裴东来的神通术显得十分奇妙,不是前世那门据说用来逃跑的神通,估计是还没领悟。神通一经施展,气息震爆四面八方,毫不犹豫地再次一剑劈杀。隐隐还多了一丝丝别的气息,只是别人察觉不出。   七成剑魄!   三大神照震惊,又是七成!这到底是灵游境,还是神照境,竟可一而再再而三地施展出本不该属于他的七成剑魄!   剑魄,仿佛无影无形!   那名神照修士惊怒所轰出的秘术与拳魄,登时就如湮灭了般,骤然只觉一股恐怖之极的气息降临。这一霎感觉到的危险极强烈,他的心脏都似乎快要冲出胸腔了,安慰道:“不要紧,我还有内甲!”   果然,轰的一声,灰黄色内甲浮现。   可接下来的故事,却与他预料的大不一致……裴东来这一剑劈中他的同时,内甲就犹如一块块脆弱铁片,轻而易举地崩碎,彻底崩碎。   此人临死之前都以为自己的内甲万无一失……   金身被破,内甲再破……还有什么能抵挡!   噗嗤!剑魄将这名神照修士的胸腹劈开,鲜血和五脏六腑喷溅洒落……   刷刷两剑,又一名神照修士倒在裴东来手底下。   又一个!   一剑破金身,再一剑破内甲!即是剥掉了一名修士最坚硬的防御,又有几人可以在这等情况下坚挺无事。   关键在于,一剑六成精魄,再一剑七成精魄,加上之前,曾连续多次用出六七成精魄,功法差劲的修士真气连用一次都不见得够,裴东来是如何做到的,哪来的真气?   除了秘术,莫非先前裴东来用出的神通术,也是与此有关?   迎战敌人之时,谈未然心中一动,放开感知。果然感知到,裴东来身边隐有一丝丝神魂萦绕不散。看来,裴东来真气源源不断,没准真是来自神通术也说不定。   心念急转之际,霸世一剑横空。宛如在黑夜里绽放的一缕光晕,顷刻间就劈中敌人,顿时火花飞溅,霞光四射。   掌中先天真意凝聚,一轮太阳黑洞吞噬掉敌人所轰来的精魄。余威显然颇强,冲击到谈未然不由得闷哼一声,掌中殊途剑青光涤荡出绚烂至极的紫芒。   纵是那人再有金身,当无比霸道的九劫雷音碾压而去,终于打穿金身。   几乎同时,口中无声无息绽放一缕青色,终于将此人最后的内甲给贯穿,青莲绽放之时,便是此人毙命一刻。   裴东来在先,谈未然在后,又一次刷新了古大侠等人的认知。   要说被击杀的两大神照,其实属于神照境里实力较强的那一类,这一点从双双身怀七阶金身与内甲就可以看得出。只不过两大神照倒霉就倒霉在,连实力都还没发挥出来,就被谈裴二人先声夺人,以雷霆之势击杀,堪称悲剧。   一个七成剑魄,正面强攻,挡都挡不住。   另一个七阶主杀秘术,隐蔽在霸道的雷电剑魄之中,可谓防不胜防。   不过,年轻修士最强的往往就是那几下“三板斧”,换了谁来,挡不住的话大都是一个样。挡得下,自然就是截然不同的结果。   遥遥数百丈,两人不由扭头互望一眼,对彼此实力有了相当深的认知。   谈未然心想:“我之攻击不如他……”   裴东来暗忖:“我的全面稍逊于他……”   这时,空中轰的一震,宛如有一种无影无形的气势勃发,风吹雪挥洒出的一剑天下有雪,带动了不寻常的气势与精神气场,成功将最后一名神照修士斩杀。   风吹雪对自己说:“还不够,跟这个裴东来比,还远远不够!”   不知是感应风吹雪的眼神,还是察觉到他的天下有雪之玄奥,裴东来突然扭头。眼神一霎碰撞,似乎通过这一眼把彼此记下来,捕捉到彼此眼里的丝丝兴趣,并没有意料中的火花四溅,只存在着奇异得难以描述的淡淡排斥。   一个白衣如霜,冷静自如;一个灰色似雾,冷漠疏离。是相似,但又截然不同的两名剑客。   与此同时,不低于数十条身影,像是一道道光影,不断地穿梭在山峦之间。   大批人马在追逐,夜色之中,只见最前的陆放天等人逃掉,数十里外赫然则有宫希音姐弟等人疯狂逃窜。   “你这边……堵截住那几个,能杀就杀,不能杀就驱逐。”   “你们这边跟我来……”   此起彼伏的喊声,在大批逃亡的荒界天才之后响起,神照修士三五成群地跟在后面,努力追逐,并尝试击杀。   没错,正是三生道的修士!   忽然有人抬头看了谈未然几人所在的方向:“咦?怎么回事,江威他们五个难道还收拾不了那边的几个少年?”   “莫不是遇上‘绝世天才’了。”一人发出哈哈大笑,嘲讽之意一目了然。   这话一出,不太满意的此人失声一笑,指向一人道:“哪有那么多绝世天才……你过去看看,尽快处理,这些大荒域界的年轻天才像野猪一样乱跑,到处都要人堵截。”   一名中年修士点头应下,身子一霎如化为流光狂飙而去。纵有百里之遥,对于此人而言,似也不过如此。   当其犹如一枚炮弹落足山峰高处,没见到之前派过来的五人。顿时诧异,放开神念覆盖的同时刚嘟囔一句人呢,就察觉到尸体的存在:“死了?”   “谁杀的?难道真遇上‘绝世天才’了?”此人惊讶万分,心下还带着些许戏谑,一念锁定那几个少年,一晃消失!   既是嘲笑大荒域界,也是嘲弄三生道的同行与道友们……实力不行就实力不行,掉以轻心就掉以轻心。   绝世天才?哪儿来那么多的绝世天才,真以为是种在路边的大白菜呢。   当此人一息之后就出现在山脚下,平平淡淡的一拳轰向风吹雪!   于三生道而言,杀人之首选,必是看起来比较突出,比较出色的。   风吹雪刚杀了五人中最后一名神照修士,气息最为强烈,最为清晰。在此人感知中,在场的六个荒界青年里,就以谈未然和风吹雪两个灵游后期最强。   风吹雪白衣胜雪,丰神俊朗,气质尤为出众。   可谓危在旦夕。   来人平平淡淡一拳,却裹挟着风雷声,倘若一拳轰中实处,没有防御的风吹雪恐怕会当场身亡。   压缩到极点的狂风,扑面吹得风吹雪的脸上皱褶无数。   不是神照境!   是破虚强者!   面临死亡的一霎,倘若说如玉的脸色愈发白皙许多,折射出他内心对死亡的恐惧与领略。那么,双瞳里的冷清与安宁则表现出他对死亡的另一种态度!   “抓住!”充满焦急的低沉嗓音一刹那响起。   本来位于百丈外的谈未然,此刻一翻就无声出现,左臂反手扣住风吹雪。   前有破虚强者,后有风吹雪!   这一刻,谈未然自投绝境!   同时,他凝集着一身上下所有的肉身力量,凝力量之于右臂,虽则仓促焦急,却绝不慌乱的一拳正面迎击! 第834章 首杀破虚   小小灵游境,竟敢自投绝境,敢于接他一招。岂不是在小瞧他这个破虚强者!   所谓的荒界天才,莫非都这般狂妄自大!   此人冷哼:“找死!”   此声恰似打了个晴天霹雳,若然胆子小一点的,只怕会被吓得腿软。   没人知道谈未然内心的咆哮:“来吧!”   犹如彗星撞地球,破虚强者的气焰遮天蔽日,狂霸至极。拳魄与拳头碰撞的同时,拳魄甚至裹挟着风雷,出人意料的是,这风比那山还要威猛还要“沉重”,令人仿佛被压着喘不过气。   明明是风的力量,施展出来,竟然比寻常的近战拳法还要刚猛!   不愧是破虚强者!   几乎同一时间,此人大吃一惊,一副撞邪的表情:“七阶金身!?”   一刹那,一股强横的肉身力量横冲直撞,从拳头迸发,几乎可以摧毁掉一座山。跟着那施展不完整的蹉跎手拳意,(来不及施展拳魄),轰击得此人身法一滞,心口猛然沉闷,竟也一时间难受。   再一看,骤然闪烁璀璨的金身霞光,赫然两人之身都迸发了霞光。只不过前者的霞光将谈未然的拳头力量拦下一半,余下的给此人形成的伤害很小。   而谈未然的金身霞光被拳头轰得几乎像琉璃一样崩碎!   纵然拳头硬生生的正面碰撞,凭着谈未然堪称可怕的肉身力量对轰,从而挡下不少。这一刻,当风的力量打崩霞光,登时就如当胸一铜锤,轰击得谈未然五脏六腑都失控地摇晃起来。浑身难受得欲呕,骤然翻腾着鲜血上涌,噗地一声喷出一团血雾。   两者之间的地面崩裂出一条巨大的沟堑。地动山摇的同时,爆出气浪伴着一缕淡淡光晕荡漾方圆十里。   幸亏之前的五大神照一来,谈未然察觉敌人不少,就先催化第二滴精血,补充十重金身的元气了。不然的话,还真不一定能挡得下如此强悍一击。   蹬蹬连退三步,抓着风吹雪在第三步迈出的同时,消失不见。   消失了!?   此人终于色变,首次意识到,刚来驰援不久的他,这次是遇上别人口中再三提到的“绝世天才”。   当谈未然救下风吹雪,裴东来流露一丝淡淡不屑:“愚不可及!正所谓龙不与蛇交,时常成你累赘之人,又怎配做朋友,弃之何妨。”   就在这时,谈未然带着风吹雪破空无声出现在此人之身后,一步跌落在地,谈未然气血激荡再次呕出一口血,连续翻滚几个跟斗摔在地上,与风吹雪眼神交错,便已互相明白。   真气鼓荡,风吹雪的一袭白衫也跟着无风自动,猎猎鼓荡。看似淡淡的一双眼神,掠过谈未然,再掠向裴东来,眼神中是属于他的斗志与感悟!   以往谈未然特别重视裴东来,风吹雪虽然信服好友,内心未必没有不服。但现在,他清清楚楚,自己目前打不过裴东来。   综合实力,裴东来恐怕是同龄人之绝顶!   他风吹雪,剑道不如裴东来,全面不如谈未然。   不过不要紧,同龄人之中,谈未然防御天下无双,裴东来攻击举世无敌。看到这两个人的战斗,看到这两个人的表现,风吹雪隐隐有些领略到那份心境了。   他的……天下有雪!突破!六成精魄!   剑出,雪花纷飞,飘零天下,覆盖人间。   似乎放眼望去,这一切都是白皑皑的,是那浅浅的一声叹息,淡淡的一腔寂寞……   此人一霎有感,猛然往前一窜,头也不回地往后抖拳,拳魄卷起狂风,拔起大小树木不计其数,眼看就横扫千军!   拳魄尚未横扫,一道无影无形的剑魄蓦然驾临劈中此人。   最可怕的是,当此人根本未察觉到这一剑,直到发现自家七阶金身霞光闪耀着,被一种淡淡的奇异的无形剑魄所破去,像是崩了一地的星光。   此人直到中剑,劈得他五脏六腑隐隐有被劈中的痛感,都一脸不敢置信。   是七成还是六成剑魄?不大好判断。   虽然没有第一个强,但无疑又一个绝世天才!   又一个?两个?这名破虚强者终于有些明白,自己为何在这里了。   以裴东来之自信,目睹风吹雪这一剑,也不由得微微一愣。终于令他再一次正眼打量过去,把风吹雪给记下:“有趣!”   嘴巴虽然说着有趣,裴东来却浑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看着被天下有雪一剑劈飞的此人,他抬头看天,黑暗依旧,从高处俯瞰,可以看得到“萤火虫”很多,或是一个光点,或形成一条光线,分散在这宽达数十里,也许数百里的地域,被无数三生道强者各种围追堵截。   任谁都看得出,眼下形势对他们这些荒界天才大大不利。   裴东来一点都不笨,谁也不知道他仰着头在喃喃自语些什么,淡淡神魂气息再次飘出,同时,脸色变得十分苍白。他身上气息突然地膨胀再膨胀,终于震爆,犹如空气都跟着一起爆炸了。   当那破虚强者轰落大地,骤然一弹而起,遥遥数百丈一拳轰去,顿时气象万千,堪比飓风来袭。   谈未然凝重对待,奈何真气消耗不小,剩余真气不多。只得以蹉跎手无声施展,形成一方空间的迟滞,凭着瞬间做出最大最快的反应。   凌空极变!   即便如此,也没能逃脱这一拳覆盖。   好在此人似刚入破虚境不是太久,也好在这一拳覆盖得大了,威能自然就分散了。霞光崩碎了大半的十重金身,还勉强撑得住这一击。饶是如此,当这一拳魄席卷大地,将整个山峰都铲平的同时,谈未然也像被炮弹打中,喷出鲜血,狠狠在地上摔出一个人形大坑。   风吹雪毫无防御,裴东来以攻代守,无法可想,他必须挺身而出吸引火力。   几乎同时,裴东来动了!   他的剑又窄又细,像毒蛇,又像放大的松针,教人心头发寒,挥洒出淡灰色的剑魄。   无我灭剑!   他出剑的时刻,正是此人攻击谈未然的一瞬间。也许是他杀出来的经验,也许是他天赋战体带给他的本能,但无论如何,不管谁看了,都必须承认,裴东来对于战机的选择绝对出神入化。   又是灵游境!又是一个找死的!   那人一声冷笑,一边轰中谈未然一边腾挪。他承认刚才那两个小子是挺厉害的,不过,他就不信,像那样的绝世天才,还能连续遇上第三个不成?   他错了!   这就是第三个!而且,很可能是大荒域界攻击力最强的那个绝世天才!   裴东来这一剑和风吹雪的一剑有些像,都无影无形,都重精神。然则,裴东来这一剑一挥出,瞬间仿佛这一方天地没了谈未然,没了风吹雪,甚至连裴东来也没了。   没了人,没了希望,逃无可逃,一剑破灭掉一切!   这是十分可怕的剑法,一个非常可怕的年轻人!   当此人被一剑击中,内甲刚一出现,便奇异地彻底崩裂。   裹着剑魄的剑气渗入此人的皮肉之中,可以看得伤口是灰色的,流出来的鲜血竟也隐隐发灰。灰扑扑中,透着冷漠,让人绝望!   这一刻,此人终于明白,他碰到了那个极小的概率,真的遇上第三个……绝世天才!   连续遇上三个年轻灵游境,居然都有伤到他的实力,太邪门了。   此人惊怒之下,终于心慌意乱!   不知为何,此人虽只面对三人,却总有身陷重围的危险直觉。当下毫不犹豫踏足眼看就要飙上天空,不管是丢脸的去求援,还是再战,都需从三人围攻中抽身而出。   必须说,此人之打算确实非常正确。只可惜,谈未然施凌空极变高速移动,悄然无声地在这时比较接近后,微微张口!   青莲吐息!   距离不到二十丈!   换了旁人,兴许给他这一偷袭,必死无疑。偏生此人是破虚境,反应极快地微一偏头,就躲过了最致命的部位,仅被青莲擦中肩头,绽放的莲花瓣里有两瓣锋利过刀锋,绞入此人体内,先后炸开两蓬血花。   被两片莲花瓣打中,哪怕一般神照境也多半要被重创。可对此人,却显然远没那么严重。   只不过,绞杀之痛之威能,阻得此人去势,再次隐隐形成围攻之势。就得这一缓,此人激发秘术的同时,裴东来又一招可怕至极的七成剑魄斩空而至,此人掌中爆出绚烂的防御拳魄,尽管再次被破,伤了此人,却毕竟没能要了他的命。   此人顷刻间先后承受谈未然和裴东来各自致命一击,眼看终于冲出重围的瞬间,此人只觉颈项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陨落!   首级与尸体一分为二,依然冲上天际。   挥出这绝杀一剑的人,是风吹雪。   与谈未然心意相通的风吹雪,虽没有一言交流,却在最恰当的时机,配合默契地完成了绝杀。   情理之中,但又在意料之外。   古大侠三人从头到尾震撼到张大嘴巴像傻子一样,此时震惊呆滞,使劲吞咽口水,咕噜声居然十分清晰:“杀了……真的杀死……破虚强者了?” 第835章 坏了,是鬼无常!   古大侠三人惊呆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三人决计不信。哪怕亲眼目睹,都还觉得不真实,只觉如梦如幻。   “这一定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他们是灵游境,怎么可能杀得了破虚强者,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根本差了两个大境界……”   古大侠内心发出狂野的呼声,心底同样孕育着一种奔放,一种渴望。谈未然三人证明灵游境能够有多么强大,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不可以向往,不可以尝试呢。   空中坠落的尸体与首级,提醒他们,这不是梦境,并非幻觉。   虽然是三个打一个……   虽然此人显然没发挥出完全实力……   但说一千道一万,毕竟成功了!   古大侠怔怔瞥着裴东来,冷汗刷的一下就淌下来,这会儿才觉得后怕不已。要不是谈未然挺身而出,他们这会儿早就没命了吧。   这家伙,这个时候发什么呆。谈未然好气又好笑,一声暴喝:“发什么呆,想死吗,还不快走!”   一声喊得古大侠回魂,急忙与其余二人飞掠跟上。   居高临下俯瞰,陆放天等人早已逃出数十里上百里了。谈未然他们耽误这一会儿,反而落在后面,三五成群的三生道强者正在后面追击。   再不跑,就被追上了。   “小雪,走!”   击杀破虚境,给风吹雪带来非同一般的感受。   微微沉浸其中,他只觉对天下有雪剑,又隐隐多加深了一些了解。细心回味心境之时,被谈未然一声喊醒过来,登时心下一凛,踏足飞掠。   至于裴东来,这位独来独往惯了的,才不用特意招呼。   他早就便当古大侠三人不存在般,看了谈未然与风吹雪一眼,似乎点头以为致意,就径直狂飙在最先。   杀了五大神照,一名破虚!   这个时候,连搜尸,寻找战利品都果断放弃,只顺手割下脑袋就走。倘若为了一点战利品,而被追上截杀,那就太可怜可悲呢。   不用扭头回望,也可以发现大批三生道强者正在后面飞速接近。   乍一看,屁股后面是没几人。   往横向一看,就会发现在这宽度超过一百多里的山峦之间,每隔十里二十里就有一批三生道修士,有着不低于数十名之多,呈现包围形状从各方围追堵截。   恰应了一句话: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落在后面的荒界天才,一旦被追上,被截住,可以想象必是死路一条。   生怕古大侠犯傻又落在后面,谈未然再一次喊道:“快跟上!”   与风吹雪并肩狂飙,往嘴里丢了一把补充真气的丹药,谈未然调侃道:“杀死破虚境的第一人呐,这回轮到你扬名天下了。”   风吹雪也塞了一把丹药,难得地翻白眼:“你几时学会小白那一套了,就戏弄人吧。这次能杀破虚强者,一半是运气!”   谈未然哈哈大笑,虽然他一直觉得,风吹雪的成名之作可能因自己的影响而不会发生了。但其实他一点都不担心,好友有这个实力,扬名天下是迟早的事。   话又说回来,这名破虚强者的确不大走运。   此人是从外域刚来到凌云荒界,虽听人说过不止一次这些荒界天才们的战绩,包括“绝世天才们”的战绩。但这些战绩里着实有些太不可思哟,毕竟又没有切身体验,自然不是那么相信。   即便嘴上说信了,内心多是不以为然与半信半疑,免不了有些许轻视。   此人一来就有些轻敌,以至于被三人围攻并速战速决,到死的那一刻都没能发挥出最大实力。毫无疑问,此乃死因之一。   另一个死因,就是倒霉。   三人同属三生道认为的“绝世天才”,在偌大的狩猎区域里,能遇上一个,就属于走运。   须知,“狩猎竞赛”竞争激烈,正常情况下,谈裴风三人决计不可能扎堆在一块儿。结果就唯独这么一次相遇,就这么给这人撞了个正好。这要不是倒霉,难道还是走运?   倘若这是走运,那人接连遇上三个,绝对是中了三连大头彩……   有补气丹药的药效,真气终于缓缓补充,谈未然松了半口气。及时补回真气,遇上敌人才有战力应付,免得事到临头又得耗用精血。   刚才先后用了两滴精血,尽管用的时候毫不犹豫。可事后想想,把他给心疼惨了。   他精血虽多,也禁受不住随意挥霍啊。   但也没辙,能瞬补真气的丹药和宝物太少太罕有了。   掠上一座高山之巅,谈未然踏足鱼跃,狂飙冲出陡峭悬崖。直冲天空的同时,他迅速在最高点环顾前后左右……   从他这个角度,依稀可以看到,荒界天才正在前方奔逃,后方与左右隐隐则有一道道显然属于三生道强者的气息在来回扫荡,进行围追堵截。   对方对气息不加掩饰,不知是以图震慑,还是自诩泰山压顶,根本不在乎暴露。   后方偶尔传来一两声惨叫,旋即,除了更猛烈的追逐,就没了声息。直到又一会过去,或许又有一两人被追上,或是被人从空中截下,然后被杀。   尽管因为战斗,被耽误了一会,落在后面。总算不是落在最后,不用直面在最后吊着不放,犹如附骨之疽的三生道修士。   “三生道不但在地上狂追不舍,还在时不时从空中突袭。当大家跑着跑着,忽然就有三生道修士从天而降,若谁被截下,谁就完了。”谈未然喃喃自语,风吹雪皱眉:“规模似乎不小啊。”   “不太像是临时扫荡战区……咦?是战斗气息,很强。”   这时,当感知全开便依稀察觉,大约百里之外,似有一阵阵的猛烈战斗波动。除了空气席卷带来的涌动,便是那若隐若现,时强时弱的气息……   其实此类战斗气息,真不是一两处才有。只不过先前大家激战中,自家都顾不来,哪能分心注意别的事。   “是各家长辈的战斗气息吧。”风吹雪心中一动,和谈未然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要糟!”   若然连多组长辈都被迫投入战斗,那就情况危急了。   看这情形,再不加快速度,倘若后面的荒界天才被杀光,三生道的人追来,那便糟透了。   谈未然的感知一点没错,百里之外确实正在上演着一出激战。   不止一个,而是一个小组与一个小组的激战。大战到了这个时候,显然已经接近了尾声,其余人激战着,当中两人像旋风一样打得轰轰烈烈,乃至连大山倒塌。   最令人震惊的是,其中一人是破虚境,另一人赫然是神照境。   犹如狂风席卷的战团,骤然随着一声声咆哮与吼声,夹杂着秘术与神通术的气息霍然激荡,两人蓦然分出了生死胜败。这一条山脉骤然惊爆,弥漫的尘埃逆流席卷向上,翻腾再翻腾着形成一朵恐怖的尘埃蘑菇。   陨落之人,竟是破虚强者!   死者,正是荒界的修士。此人一死,可谓极大重挫了其余人的士气与心理,败相毕露,之中有人立时爆出惊人秘术,瞬间幻化出多条身影就逃窜。   这名杀了破虚境的三生道修士矗立空中,稍稍调息,这时见状,眼中迸出一道金光,犹如辨识得真身假影,几个起落便锁定并追上那名逃走的神照强者。   结结实实轰中此人。噗的一下,其前胸爆出一团血肉,当场气绝。   杀了此人后,此人正要留着掠阵。其他人连忙喊道:“鬼五常,剩下几人交给我等,你且去支援其他地方。”   这名体态修长,脸也略显狭长的三生道修士微微点头,招呼一声便翱翔天际。环顾八方,化为一道淡淡的金光盘旋空中,搜索荒界天才。   没一会,便察觉二十余里外有人。   从空中俯冲而下,犹如一头会飞翔的霸王龙。其气势之强横,就在扑下的同一时间,毫不遮掩地展露出来。   此人一来就首先锁定了六人之中气息最强的谈未然!   然则,气息不是多强,仅为神照中期。   莫说谈未然三人手底下沾了过多名神照中期的鲜血,便是古大侠三人也有过联手抗衡神照中期的战绩呢。   “还不是给谈未然他们三个来送菜,送战绩的!”古大侠三人各种羡慕嫉妒,替这名三生道修士叹息哀悼。   连风吹雪也在笑着,没把来人当一回事。   他们错了。   以往谈未然等人所杀的,是寻常的神照修士。今次这位,却并不寻常。   当谈未然凝神踏足,肉身力量与蹉跎手同时爆发,与来人在近距离一拳对轰彼此的一瞬间,就知糟糕:“坏了,是鬼无常!”   仅仅一拳,轰,犹如天地大碰撞!   当震耳欲聋的雷声滚滚于山峦与天空,响彻到极点,反而仿佛连所有声音都在这一刻消失了。大地赫然深深陷落,被彼此无与伦比的力量在两者之间生生震出一条不下数十丈长的大地裂痕。   浓浓血色从谈未然毛孔喷爆,扩散为一团血红雾气,染得如同血人。   右臂断折成几截,整条胳膊的骨头与肌肉都出现了扭曲变形。   这名对手脸色从红变白,拳头生生齐腕咔嚓折断。 第836章 天机再现   钻心的痛!   浑身每一根骨头都在响,那是一种令人牙酸的声音。   又仿佛每一根骨头都快要散掉,那份钻心的痛,登时在身体中飞速扩散。痛到身体痉挛,痛到每一寸肌肉都在突突地颤抖。   但,再强烈的痛楚也不及眼前这个人来得有威胁!   这一刻,谈未然真的嗅到了,不,清清楚楚感觉到了,死亡已经顶在他的脑门上……   即便痛楚再撕心裂肺,谈未然亦在动起来浑身无一处不痛,难以动弹的情况下,用尽全力张嘴发出奋力一击!   青莲吐息!   一道青光穿过刚从谈未然身体里爆出的猩红雾气,把这份晶莹剔透的青都染上了淡淡的森然血色。   这名三生道修士很强,真的强大得超乎想象。   即便再强,如此极其近距离的情况下,也难以躲闪掉这般突然一击!   急促之下,饶是这名修士如灵蛇再扭身躯,几如鬼魅般滑步想躲,依然躲闪不掉堪称谈未然最强一击的七阶秘术。中!   灰黑色内甲悄然出现,青莲吐息术打在其上,骤然一爆再绽放。绽放的莲花瓣打出乒乒乓乓的声响。同时火花飞溅,就如打铁铺子似的。   噗的一声,内甲穿透!   一片莲花瓣没入此人身体之中,尽管很快就消散了,入肉不深,几乎没形成伤势,却展露出了足以致命的威胁!   这名三生道修士察觉到内甲被打穿之时,忍不住皱了皱眉,显得很不高兴。他可没想到,随意遇上,拦截下来的一票荒界天才里,竟然有人可以打穿自己的内甲……   还有,在硬碰硬中崩断了自己的手骨。   尽管有他未尽全力的原因,眼前这个对手能做到这一点,也相当不可思议了。   看来,不大好对付啊。   此人也错了,真正不好对付的才刚刚出现。   当青莲吐息术刚一施出,谈未然就吃力地挪动着左手,用尽力气把左手抬起,伸展食指。   这一招被他视为压箱底王牌的神通术,已有十多年没用过了,更是从未公开在人前施展。如果没有意外,他会继续对这一招保密,留作底牌,直到真正必须用出来的那一天。   但意外总是会有的,这一次,就是意外!   这就是必须用的一刻,没人有谈未然清楚,这个突如其来的敌人有多强横,有多变态。   活下来,才有资格谈别的。   这一刻,虽然一大波撕心裂肺的痛像小老鼠在身体里乱窜,蔓延,但谈未然的眼神却无比明亮,并且坚决!然后,毫不犹豫地一指点中虚空……   天机扭曲术!   一指点出,隐隐约约有淡淡的无形涟漪荡漾,并悄然扩散。   “神通?”这名三生道修士惊讶发现,自己的动作变得无比缓慢,像是变成了木头人一样,渐渐地连那些缓慢下来的动作,都凝固着不动了。   犹如琥珀中的蚊虫,急冻在冰块里的标本。   最可怕的是,连他的声音都凝固在一方空间里,根本就扩散不了。这一景象若在平时,则显奇妙,可在战斗中忽然出现,却就是教人毛骨悚然的吊诡了。   没人留意到,当裴东来看见天机扭曲术的表情,着实精彩到极点……   尽管多年没用来战斗,但这丝毫不损天机扭曲术的发挥,反而随着神魂的变强而威能与日俱增。   可惜,天机扭曲术的优点与缺点都同样不难辨别。   只要做到不慌不乱,纵然身在“琥珀”之中,也照样能找到这个缺点。而这名三生道修士显然不属于那种慌慌张张的人,即便人在“琥珀”里,看起来场景可笑,凝固的表情更逗趣。   可就在这时,谈未然迎来了猛烈的神魂碰撞。   幸亏他早知天机扭曲术的缺点,早就做好了准备,当此人的神魂猛烈冲击而来,顿时与他的神魂碰撞在一块儿。这一霎,两人眼前双双一黑,旋即感到一阵晕眩。   从这名修士击杀破虚强者,又截杀谈未然的一击来看,显然是个刚猛的作风。体现在这一刻,便是神魂一再硬生生地冲击,不,是冲撞!   企图用最蛮横,最刚猛的方式,强行冲撞开谈未然的神魂封锁,撞松掉这一招神通术。   即便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冲撞,让两人双双眼前黑了又黑,满是金星,尝天旋地转般的晕眩和疼痛,也丝毫没有悔意。   谈未然咬死牙关,用意念顶住对方的横冲直撞。痛苦与晕眩,来自神魂之中,无法抵抗的摧残着双方。   这种两败俱伤的冲撞,简直是最痛苦的事,是对彼此神魂的伤害。这名三生道修士若然遇上的是别人,也许早已经无力抵抗,或是早已经没了决心继续顽抗。但不幸的是,他遇上的是谈未然。   经过无数挫折,多次跌倒又爬起的谈未然,最是坚韧不过,根本不是此人能冲得垮的。   一次再一次,先是鼻血不要钱似的喷涌,旋即本就失血不少的苍白脸色渐渐变得惨白,直到七孔流血!   顶住了,大不了玉石俱焚。   说来话长,实际上就是几个呼吸的事。   这名三生道修士尽管不止一次凭着两败俱伤式的冲撞,撞出了裂痕,跟谈未然神魂碰撞得一度松弛,但终于还是没能突破谈未然堪比铁闸一般的严防死守。   像琥珀的一方空间,终于崩碎!   这名修士敏锐察觉巨大危险,心中狂呼不妙。虽然他极其不情愿,却仍然坚决地催动窍穴里的一个用来保命的独特宝物……   就在这一刹那,他眼耳口鼻七窍流血,不,不是流,简直就是喷溅。   两人的神魂强度相差无几,如此猛烈的碰撞,谈未然都神魂剧痛,七孔流血,这人又岂能好。只不过,先前“冻结”其中,除了思绪,别的纹丝不动罢了。   结果这会儿受到高压,鲜血立刻就喷射出来了,顿时就跟谈未然爆了一团血雾似的,染成了一个血人。整个人立刻在天机扭曲术的作用下崩碎,从五脏六腑崩碎,再然后身体俨然寸寸裂开,爆开,再犹如一个泥人似地崩溃!   这时,陡然从这名修士的天灵盖冲出一缕独特灰黑之光,带着说不出的奇异气息与凄厉叫声,飞向天边。   糟!居然给他跑了!谈未然心神激荡,终于没忍住一口呕吐,眼前一黑便仰天倒下。   这名三生道修士拖着重伤的身体一边激射天边,一边回首看了倒下的谈未然一眼,似乎要把这个年纪比他小得不多的青年人给深深地记下来。   他遇过灵游境,遇过神照境,也遇上过破虚境,甚至死在他手底下的不知凡几。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一个修为不如他的人给击败。   尽管他之前经过一场搏杀大战,消耗颇大,完全不在全盛状态。   可败了,就是败了。   要不是动用了被他当做保命底牌的异宝“替死人偶”,可能已经没命了。   这本是他对上破虚强者的底牌之一,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张保命底牌会被一个修为比他低不少的人给生生逼出来。   “我记得你了!”   他似乎施展了神通术,飙得极快,根本截不住。   战斗来得突然,结束得也十分之突然。   风吹雪急忙搀扶谈未然,给他嘴里塞了伤药。不知是伤药的苦,还是本来就没彻底昏迷,悠悠醒转过来,有气无力连话都说不出,固然一张嘴就是满嘴的血泡,神魂更是昏天暗地的晕眩和痛楚。   只得甩了风吹雪一个眼神,又瞥了这时飞奔离开的裴东来背影。风吹雪与他果真极有默契:“走?对,走。”猛的一激灵,扭头对古大侠三人喝道:“大家快走,跟着前面的裴东来。”   啧……连这一层意思都可以读出,真不愧是知己式的好友。   裴东来的实力不用说,其作为典型的散修,对危险相当敏锐。跟着他走,一定没错。   谈未然审视身体,发现伤势极重,不单单是脏腑受创的内伤,还有骨头多处断折与移位,不是一时半会能痊愈的。而环顾四面八方,显然三生道的围追堵截还在大规模持续着。   接下来随时可能再遇上敌人。   考虑到这,谈未然毅然决然催化今晚的第三滴精血,用以治疗伤势。想想,又苦笑不已。   今晚接连大战,损耗太大了。   木系精气消耗一空。神魂更惨,不但消耗殆尽,还受创颇重。令得他不得不服食最后一枚炼神丹补充神魂,又在嘴里含了一枚三生造化石,用以治疗神魂受创带来的精神恍惚和阵阵灵魂痉挛。   一行人等一路向前狂奔,路上偶尔听到惨叫声,见到光影大战,彼此渐渐陷入了沉默。   今晚发生了太多事,显得十分漫长,让人震惊的事也太多了。   有三人联袂围杀一名破虚强者的战绩在前,谈未然迎战此人一招就被重创,险些被杀的事实,就愈显得不可思议。   要知道,这名三生道修士仅仅是神照中期……对,包括风吹雪在内的每一个人心目中,不知从几时开始,神照中期就可以用“仅仅”来描述了。   此战给在场每一个人敲响了警钟,他们很强是没错,最强可以越三个小境界杀敌也没错。千万别忘了,比他们年纪大的修士之中也有天才与绝世天才,同样可以越境界杀敌…… 第837章 围猎天才   一道灰黑光芒穿梭夜空,犹如流星坠落山峰,来势极快极猛,发出轰的一震。   “是谁,怎么了?”   附近一带不乏几名三生道修士,不但实力极强,更是坐镇中路,一边追着撵着荒界天才跑的同时,一边跟上,不断来回调动人手进行围追堵截。   给那突如其来的坠落声吓了一跳,当有人过去查看,得到教人大吃一惊的答案:“这个掉下来的家伙,好像……是那个叫鬼五常的小家伙,他受伤了。”微微一顿,强调:“是重伤!”   众人大吃一惊,连连大呼不可能。   “鬼五常重伤?不可能,你一定弄错了。这大荒域界,怎可能有年轻修士伤得了那家伙。”   “对,对对。那个小家伙还不到一百岁,你这老家伙一闭关就是多年,根本不了解那个小鬼,你不知道他有多强,哪会被大荒域界这些家伙伤到……”   众人再不信,当那人将昏迷不醒的鬼五常带过来,终于也傻眼了:“这,这小家伙怎么伤成这般模样,看他样子像是差一点逃不回来,是遇上谁了,难道是破虚巅峰?”   总不可能是渡厄强者吧……   这会儿,大荒域界的渡厄强者,大概正在与他们三生道驰援到来的渡厄强者,在天外真空僵持或对决呢,哪顾得了凌云荒界里面的事。   鬼五常昏迷不醒,表面没有致命外伤,连严重一点的外伤也就两处而已。若然是鲜少用上神魂力量的灵游修士,多半一时半会想不到伤在何处,可在场这几人谁不是神照境破虚境,自然一眼就看出,立刻对症下药。   如众人所说,这个人是常年闭关状态,所以不太清楚鬼五常这种新生代。   鬼五常是他们宗门新崛起的绝世天才,不掺水份的那种。   天赋卓绝也就不用强调了,须知,鬼五常是二十余而灵游,六十余而神照。单单这等恐怖的修炼速度,就极为罕见了。   当然,很多人是练气强,战斗力嘛就呵呵了……可鬼五常不一样,不但练气强,战力同样恐怖,不是越一个小境界的那种天才与战力,而是可以越两个小境界!   不到百岁的小小年纪,鬼五常就是神照中期了,其发挥出的战力直追破虚境。   试问一番,这等人放是哪儿不属于绝世天才,不被视为一家一派的未来呢。   像这样的绝世天才,三生道没在大荒域界站稳阵脚之前,根本不舍得带来“开荒”。又何止三生道,黄泉道亦然。   实际上,鬼五常也就是这几年,才刚从九幽天来到大荒域界。   没想到,这次出了意外。   众人怎都不明白,一般情况下,谁能令鬼五常这般狼狈不堪的重创逃窜而归?   当几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鬼五常终于悠悠苏醒过来。   和谈未然一样,精神恍惚,又头疼欲裂,最要命的是有一种沉闷的痛苦在神魂里无时无刻地摧残着人。鬼五常只听了两句,就流露一缕苦涩,嘶哑无比给出真相:“几位老祖,你们都弄错了,打伤我的人是个灵游后期……”   此话一出,几名破虚强者的表情登时变得十二万分之精彩,鸦雀无声。   他们的绝世天才鬼五常,是被大荒域界的一个灵游后期给击败了?真沓麻活见鬼了。   鬼五常能击杀破虚初期,这么一算,岂不是那个灵游境也能做到,甚至更强?   当然不可能有这种算法,太有欺骗性了。不过,感觉上却让他们无比憋屈,跟活吞了一只死猫似的。   这沓麻简直是当头一棍。   鬼五常没留意,自顾自地将他与谈未然的一战飞快道来。   情况没众人想的那么糟,鬼五常之败,一是败在先大战一场,消耗不少,不在全盛状态。其次就是那门神通术太邪门,感觉似乎太沓麻针对鬼五常这种战力惊人的天才了!   当鬼五常说得七七八八,几人反而意识到什么,其中一人立刻长身而起:“估计那人还没走远,我去追一追,看能否杀了那人。”   面如金纸的鬼五常欲言又止,其实他内心希望下一次可以堂堂正正的亲自击败那小子,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而不是由长辈出手。但立场决定,他不可能阻止。   大荒域界的天才多存活一个,他的同门将来就可能多战死一个。   “不知是不是谈未然卓倚天那几个所谓的‘最强五人’之一,还是另有其人……”有人若有所思。   话最少,气息却最强的那人淡淡道:“是也好,不是也罢,有什么关系。来的大荒域界天才们愈多就愈好,那人既然进入包围圈,他就一定跑不了。”   众人会心一笑,不错,他们三生道精心策划的大围猎,可不是随便追杀几下那么简单呢……   ……   “我真的击败了鬼无常?”   谈未然反复翻看双手,别是发梦吧。   不是他不敢置信,只是:“那个人可是鬼无常啊!”   鬼无常本名是鬼五常,和酆横天一样,虽是九幽天的人,不过同属于在荒界崛起的超级天才。因此在荒界绝对大名鼎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鬼无常真的很强,强得始终如一。   从刚一开始修炼,直到渡厄境,每一个境界都同样的光芒万丈。强到在每一个境界,都有无数次越境界杀敌的记录,折在此人手底下的荒界修士与天才不计其数,堪称噩梦。   对上修为境界一样的鬼无常,他不至于妄自菲薄。可他对上并击败的,是神照中期的鬼无常……   催化第三滴精血后,飞速痊愈了大半伤势,谈未然早已可以活蹦乱跳了。服了炼神丹补足神魂,又含了三生造化石,温润调养神魂创伤,这会儿可以集中精神思考:“我可以击败鬼无常的关键,好像是……”   “天机扭曲术?”   谈未然自己都吓了一跳,反复回味战斗,内心渐渐充满惊讶:“没错,天机扭曲术太针对鬼无常了,再大本事也发挥不出。”   “我的神魂大概可以比肩神照中期,加上天机扭曲术,这样一来……似乎可以对很多天才形成针对!”   一边狂奔,一边反复推演与确认心里刚刚想到的东西,蓦然间谈未然惊呆了。   一时间,不知是惊是喜,只浑身燥热,莫名激动。   夜风一吹,带着淡淡凉意。   无形中,给他成功降温:“眼前形势危急,这才是迫在眉睫的事。至于别的,先放一放吧。”   本该是一个美好的夜晚的。也许你可以与朋友聚在一块儿,谈谈武道,说说女人,聊聊八卦趣事。只可惜,伴随着三生道的出动,打破了这个夜晚的平静,带来了杀戮与哀嚎。   连续三次遭遇劲敌之后,谈未然一行人等的运气终于有所回升。在这接下来的半个时辰的飞奔中,再没有遇上敌人。   古大侠修为差了一点,直线速度却不慢。其余人不是中期和后期,速度自然也快,飞奔起来连续超越了几帮人。   一开始连问了两帮人都不知情况,直到追上第三批和第四批逃亡的人,才终于对今夜的来龙去脉有一定了解。   事情起因于,今晚入夜之后,三生道突然大举出动。   问了问人,没人知道三生道出动了多大规模。谈未然等人一路上打听到,多个小组的修士在天黑后,或活跃,或休息的时刻,就遭遇了沿途扫荡而至的三生道修士。   问清遇袭地点后,刚在地图上勾画出来,对方就坦诚说道:“你们不用折腾了,我们早就测算过,也询问过别人,大家的遇袭地点是这样的……”   聪明人真不少,这位名叫金川的同龄人一眼看穿谈未然几人的打算,顺势在地图上勾画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看得谈未然几人倒抽一口寒气,从这些遇敌的地点来看,显然三生道不少修士是从侧后方发起攻击的。这意味着,他们和涂州大营之间可能有一部分截断了,这绝对是一个糟糕的推论!   “所以,大家拼命往这边跑,想找到返回涂州大营的路。”金川神情里满是苦涩与疲惫,要不然,他们不属于顶尖,又算不上最弱,又岂会遇上谈未然裴东来。   要知道,谈未然裴东来这些实力顶尖的人,同时也是最“深入敌后”的一批人。   正因后路可能被截断,传染得人心惶惶,才影响了沿途的不少修士斗志不高,宁愿夺路狂奔。不过也算误打误撞,真要斗志昂扬了,以今次三生道出动的实力与规模,九成是死路一条。   关于这点,只要想想谈未然几人之前短时间内,连续遭遇三批劲敌就可见一斑。   综合各方线索,情况非常不乐观。   从三生道一出动,就尝试截断后路来看,显然不是临时起意的那种一两个区域的大扫荡,而是早有预谋的。   单从眼下的线索来判断,三生道出动的规模,不低于一百名修士,其中包括不低于十名破虚强者。   聊以自慰的是,被围追堵截的人当中,除了一批批年轻修士,还不乏被派出来巡逻的各路长辈。正是有这些巡逻小队,方才得以勉强牵制住对方的破虚强者,否则就随时变成碾压式的大屠戮!   谈未然郁闷惨了,还沓麻有长辈?之前我怎么没遇上一个两个来给我解围呢。   这时,喜欢跑在最前的裴东来忽然刹住脚步,死死盯着斜前方,那里数十里外突然出现了多个星星点点,还有一条条闪烁光线。   不光裴东来看见,谈未然风吹雪大家都看见了,不约而同地猛然驻足。   “难道三生道在这边也布置了人手?!” 第838章 怒,坐视不救   当数十里外的“繁星”们飞快到来。   当距离愈来愈近,依稀可以在夜色中看到很多修士,正从斜对面突然出现,仿佛从地平线杀将出来。渐渐地,出现在谈未然等人视线里的愈来愈多,二三十人,甚至六七十人……   不是三生道的安排!   大家都知道了,暗暗如释重负。   可以看得见一张张神色各异的年轻面孔,那上面除了稚嫩,就是紧张。兴许,还有一些慌张。   这群人遍布在一个方圆数十里,纷纷狂奔飞掠而来,却形成了蜂拥而至,逃难一般的气质与场景。   不知为何,古大侠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最近就在某个地方曾见过,就连那些年轻面孔上的紧张与慌乱,都显得是那么地熟悉,他不由喃喃自语:“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场景?”   “……当然眼熟,一个时辰前,陆放天雪千寻他们就是这么被追杀出现的。”谈未然凝肃,一音刚落便弹射飞掠向前方:“看来,三生道这次的突然出动,绝不简单,必有图谋。”   几个蹬踏就如黑暗中的一道离弦之箭狂冲,冲上路上的一座山巅,再一个鱼跃翱翔空中。凝聚目力,居高临下往正前方一扫视,果然飞得高看得远,当下心头一沉:“别是三生道想把我们一网打尽吧。”   在数十名年轻修士的屁股后面,赫然有不止一道神照气息,或是零零星星,或是三五成群。   最可怕的是,还有破虚气息。   谈未然纵然看不到那么远,但是,在他的感知之中,这种气息之强,就如一道道狼烟直冲天空,气息荡漾四面八方,又岂会察觉不到。   唯一安慰的是,那些神照气息与破虚气息除了屁股后面追着的,也有三三两两混杂在这批年轻修士中间。   这些气息,多半就是来自外出巡逻时,被一并追杀的长辈们。   殊不知,当谈未然等人揣测纷纷之时,对面夺命狂奔而来的人们何尝不是惴惴不安,生怕是三生道安排的埋伏。   若不是这些长辈修为高,视线好,察觉谈未然等人的模样和年轻,对面这些年轻人怕是早就已经在高压与紧张之下忍不住提前出手了。   这时,互相迎面对着飞奔,凝目之下,纷纷大吃一惊。   “裴东来?!”   “谈未然!?”   谈未然名气虽大,见过他的人太少。不过,对面来的人倒有人刚好认得他,谈未然这一方也有金川等人认得不少。   有升龙城的阮小岐。   还有厚泽宗的商洛。   眼看快要擦肩而过,谈未然等一众人也不管认得不认得,放声高呼:“我们后面有三生道修士在追,别往那个方向走了。”   “那边是死路,别往那边走了!”   “别往这边走了,后面有大批三生道强者追杀……”   这一声声呐喊终究是有效的,阮小岐等人骤然色变,猛然刹住步伐:“你们也被三生道追杀?怎么回事?”   众人七嘴八舌飞一样将遭遇给描述一下,阮小岐等人个个脸色难堪。和大家猜想的一样,今晚他们也在入夜之后,遭遇到大举出动的三生道截杀,不知有多少人因此而壮烈。   神照境,破虚境……要不是有巡逻的长辈,说不定死的人更多。   聪明人哪儿都不缺,仓促遇敌后,和金川等人都同样意识到后路被截断的可能。因此,只得被迫继续“深入敌后”,于是又陆续遇到阮小岐商洛等顶尖天才,才形成如此大规模逃亡的场景。   总之,从遇敌到逃亡,简直就是陆放天金川等人的翻版。只不过方向稍有不同,才会在这里碰上。   阮小岐商洛等人当下听了个大概,一眼瞥见谈未然和风吹雪。但别人一旦听到最近半年来大名鼎鼎的谈未然和裴东来,信心增加不少。当下就有不少人毫不犹豫改变方向,决意跟裴东来谈未然等人一起走。   人多了,力量大不大先不说,首先胆气壮了。   考虑商洛等这一方后续还有不少人逃来,大家都决定一边尽量散开狂奔一边大声呐喊,招呼那些后续到来的人尽快改道。   “不要再往前了,改道,立即改道!”   “前有三生道敌人,大家快跟上我们,走这边!”   一声声大吼飘散在夜色中,让本该平静的夜显得乱糟糟。然而,此法果然是大为有效,没一会的工夫,商洛这一方的后来者听到喊声,确认情况,便纷纷改变方向,直接一转就跟上了谈未然等人。   这时,一个充满惊喜的声音响起:“小雪?未然?怎么好意思劳烦你们来欢迎秋爷我……”   “小白?”谈未然与风吹雪回首一见秋小白这个有点不着调的家伙,能开玩笑就表示这家伙还活蹦乱跳得很。   除了秋小白,谈未然认得的还有金钱楼的雄五,玉京宗的卫有容与林谷,之前结识的法至阳等等……   比较意外的是,还有玉京宗的卫有容与林谷,玉虚宗的柳子然,以及程冲!   柳子然没和宋幽若一起,而是与别人组队,就像商洛和皇甫惕也选择与与别人组队一样。   传言说厚泽宗这一代弟子太出色,以至于谁高谁下不好分,暗暗竞争得难分难解,最近十余年才有夜春秋异军突起,直到玉蝶之会方才渐渐坐稳同龄第一。外界流传的这一说法,看来不是毫无根由。   当然,这些人没组在一起,也可能是打算分头结交新朋友……大宗派大世家的算计,谁知道呢。   程冲带了凌宝儿周玉等人三个月,熟悉了情况后就拆伙单干了。他实力非凡,深入狩猎区域是应该的,这次遇上是意外,也是情理之中。   和阮小岐等人一起逃亡的长辈,不仅只有神照境,也不乏破虚境,有的守在年轻修士之间。更多的,则在后面掩护,兼之断后。   时不时可以感受到弘大无比的战斗气息从数十里外飘荡而来,那便是三生道追近了。   从高处俯瞰,就可见大批年轻修士分布在足足不下数十上百里的范围里,拔腿狂奔着。   三生道修士或近或远,从各个不同的方向匆匆追来,又汇合在一起,进而再分散开来,三五人结成一组,对前面的大批荒界天才们进行各种追击和杀戮。   有的快,有的慢,慢的可能被追上,然后轰杀。   就如谈未然所见,一名实力出色的青年修士只因运气不好,被一名从天而降半路截杀的破虚强者刚好遇上,就那么随手一击……   结果,那人纵有内甲,也当场身亡,实在太过悲情。   幸亏敌人被守护众人的破虚强者迅速给拦下来。   饶是如此,见得这无端端随手被杀的一幕,众人无不满腹悲愤。   谈未然认得那人,死掉的那人叫嵇文卫。   曾在百里洞府进入十二地支,实力不输程冲,绝对是个出色的天才。今次再见,其四成精魄显然也属于一流天才了,将来未必不是一方之雄,可遇上这么随手一击,就什么都没了。   太沓麻冤了。   这一念头刚浮现,谈未然就见空中影子一闪再一闪,一道强大的破虚气息连续出现。转眼来到头顶天空,宛如流星从天而降,当谈未然隐隐有一丝丝被锁定的感觉之时,那身影一晃一刀劈下!   刹那犹如灭世般的气息轰击大地上一人。   这次受害者竟是常飞扬!   常飞扬两眼充满恐惧与愤怒,还有属于天才的自信,肆意挥洒出最强的剑魄与秘术。只可惜,灵游境与破虚强者的差距真不是一点两点……   轰隆!所有青年修士看见常飞扬跟他所在的一座山头,在弘大无比的震音中夷为平地。   常飞扬身上一件八阶内甲浮现,狂喷鲜血。另一条身影无声无息出现,一拳轰出恐怖雷音。感知那人气息,谈未然眉心狂跳:“鬼无常这么快就恢复了?!别是来找我的吧。”   眼看常飞扬将要丧命,一道剑魄骤然斩出三十里,将鬼无常逼退。   此时,鬼无常做了一个手势,那三生道的破虚强者一瞬间身形连续闪烁,两三个起落就闪过二三十里地,神魂与刀魄锁定谈未然,遥遥数十丈劈得天地几欲崩裂。   沓麻的!谈未然立刻知道,对方是追来杀他的,杀心沸腾,忘了疲惫,凝聚丹田真气,毫不犹豫一剑雷霆激荡。   九劫雷音一出,登时就把黑暗给染成神秘紫色。   几乎同时,一百里外,一名与敌人激战的修士猛然发现天边泛着深深紫色,立时心头狂震:“紫色?雷电剑魄?不好!”   当紫色雷电呈现横扫千军式的碾压而来,那恐怖的雷电威能足以将一切轰成齑粉。   鬼五常没说错,这是个绝世天才,多留一天,三生道就可能多死一个。这名破虚强者终于收拾起其他心思,面对这可怕的六成剑魄,土行一刀劈下。   刀魄与剑魄猛的一碰撞,激荡出绚烂至极的光晕。   这名破虚强者身上金身霞光爆发,却就在这一瞬间,上半身如遭重击,金身霞光竟然险些被打穿。   是天下有雪!谈未然看都不看就知必是风吹雪。   这名破虚强者一时茫然,差点没反应过来,心中只想他差点被灵游境所伤。如是一想,只觉得颜面全无,登时羞怒之极,扬起刀来,呼啸而下。   一把刀劈下,犹如变大了无数,要将整个大地都劈得粉碎。   这下麻烦大了。   己方不是有破虚强者吗?当谈未然扫视,登时气急。   之前还迎战过敌人的三名荒界修士,一个破虚境,两名神照境,此时此刻竟对这边坐视不理,做出一副“不是我不救你,而是我在保护其他人不被波及,没工夫来救你”的架势。   当谈未然这一眼瞥去,收获的是那名荒界的破虚强者脸上充满嘲弄的一缕冷笑…… 第839章 夭折的超级强者   沓麻的!   这三人谈未然一个都不认得没见过。   有仇?有怨?大有可能。   这将近一年来,他固然认识与结交了铁鹰扬等不少人,何尝不是得罪或招惹了不少人。像是谈灏阳高天歌等等是明面上就有过节有冲突的,暗地里看他不爽的人肯定不缺。   名气轰动了,战绩出众了,在一些人来看,就等于他挡了别人的路,夺走了别人的机遇。各种迁怒,各种嫉恨,是必然会发生,明里暗里给他下绊子的肯定不乏其人。   说白了,他又不是灵石,自然不会人人都喜欢。   电光火石之际,谈未然毫不犹豫一脚踹飞风吹雪,自己一个翻越就消失。   刀魄愈来愈巨大,犹如九天魔神劈下来的一刀,裹挟着令人窒息的光辉与力量劈中谈未然所立之大地,轰隆隆!大地猛然弹动几下。烟尘弥漫之后,赫然生生在大地上制造出一条深达二十余丈,长达二百丈的巨大峡谷。   尘埃弥漫沸腾,滚滚翻腾升空,黑暗中瞧不真切,赫然犹如一头巨龙舒展狰狞一面。   风吹雪被一脚踹飞,提前就躲掉了这不是针对他的一击,虽被波及,倒也没形成伤害。   一击制造出弘大痕迹,这名破虚强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自得,反是察觉到一丝丝神魂气息的同一时间,谈未然骤然出现在十余里外。当一眼扫视过去,立刻就阴沉着脸,只觉一缕恼怒在心底荡漾扩散。   他一个破虚中期强者的一击,竟被这个小小的灵游境成功闪掉了,他奶奶的。   等等……这小子现在用的神通术一点不邪门,一点不像鬼五常之前描述的。难道……这名强者登时深深吸一口气,猛然一激灵,只得一个无比震惊的念头在脑海里横冲直撞:   两种?这小鬼会两门神通术?!   此念一升,此人反而冷静下来,向着谈未然气势如虹狂飙弘去。心中对自己说道,他才明白鬼五常为何那么拼命,带着伤势也想追上来杀掉这个大荒域界的天才。   这种程度的天才,死一个就少一个,就少一份抵挡三生道的中坚力量。   其实谈未然的判断没错。三生道这名破虚强者就是听了鬼五常的话,受命专门追击他。本以为他年轻没经验,又筋疲力尽,估计还处于落单的处境,追上就可以杀掉。   不料,谈未然早早在第一时间就跟大队人马在一起,其中有神照境,还有破虚境保护。于是,方才跟在后面寻觅时机,直到稍有一定恢复的鬼无常不甘心地再卷土重来。   当此人一击,并同时扑向谈未然所在的这时,浑然没留意到,有某三人不约而同地发出类似于“狗杂种”“他娘的”之类的骂声。   只因为,云篆穿空术的落点,赫然正是那三名坐视不理的破虚强者与神照修士的……身后!   当这一击指向自家突如其来,那三人纵是再不情愿,亦无法置身事外。   有此三人心不甘情不愿地接下一击,谈未然对着三人回以“呵呵”一笑几个起落直扑鬼无常。   谈未然以为,不管这三人跟他有什么恩怨过节,不管多向对他下绊子,这么众目睽睽之下,大概都不会再胡来了,不然就太公然太招摇。但他错了……   那三大强者迫于无奈接下轰向自己的一击之后,竟然毫不要脸地放开这名扑来的破虚强者,径直拉着附近几名青年修士就退后了……这一霎,所有目睹这一幕者,无不瞠目结舌。   这是在干什么?   这三人还要脸不要脸?   此时来不及计较,只因为三人一退,便将后面的激射向鬼无常的谈未然给彻底暴露出来。   一个灵游境正面一个破虚中期,绝对属于送死的节奏……   这名三生道的破虚强者惊愕不已,凌空一刀,事起突然,只发出一招四成刀魄。瞬息之后,谈未然有感回首一击,掌中先天真意激荡,吞噬这可怕刀魄的同时,噗嗤狂喷狂喷鲜血,宛如流星坠落大地。   砰!与大地亲密接触,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响动,谈未然一声闷哼,来不及缓一口气,就见到更恐怖的一刀从天空劈杀向下。   这一击,凝聚了七成精魄。   必须承认,一样是七成精魄,分别由灵游境与破虚境施出,威能必然存在很大差别。   这一刀威能势不可挡,化为九天魔神所挥下,似要把大地劈成两半。一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仿佛谈未然所在的一方空间迎来了末日。   最糟的是,此人身上飘散丝丝神魂气息。   神通术!   这一刻大地似乎活了过来,对谈未然而言多出一种强大的磁性,死死地把他给吸附在大地上,便是想要挪动一步两步都显得十分艰难。   面对必杀一击,俨然挡无可挡!   就在这时,陡然一声狂啸铺天盖地,轰隆隆震撼于每个人耳边。   “找死!”   一道,不,是一百,一万道璀璨光芒,裹挟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压力与气息瞬间来袭。发出了一阵阵啸声,犹如战鼓般打在每个人心头上。   百万光芒绽放,仿佛成千上万个身影穿梭在这一方空间。   叮!金戈碰撞,发出一声脆响,转眼一缕爆发的光晕荡漾四面八方。最恐怖的是,这些光晕所到之处,花草树木无不应声而断,切口光滑。   这条突然来到的身影,像是无处不在地填满于这一带,所到之处刀剑碰撞,发出叮叮叮的响动。   认出来人,谈未然心中一喜,无想玉剑消失于掌心:“老祖,这人交给你。”察觉大地的吸附之力衰弱,谈未然终于甩脱,沿着山势几个起落直冲向把一名荒界破虚强者牵制到数十里外的鬼无常。   不错,来人正是明空!   明空是与一组人在另一个区域巡逻,只以他是破虚境,实力又不俗,因此也被派到深入狩猎区域。今晚他所在的区域也遭遇三生道的奔袭,结果同样发现退路被截断,只得保护着年轻天才们且战且退。   要不是谈未然的剑魄特别,又是深夜,紫色映空,明空还真不一定隔着百多里都能察觉到他也在这一带。   风吹雪没有冒失地冲上去帮谈未然,没有防御的他倘若卷入,反而会令好友分心。一边等待时机,一边忽然对不远处的一人说道:“你没出手。是害怕,还是不行?”   裴东来带着一种灰色的淡漠之色瞥了风吹雪一眼,害怕?不行?卖弄激将法?他的双眼灰得让人察觉不出灵性,却偏偏从这一眼里就将他想表述的复杂意思表达出来。   风吹雪自顾自地说道:“……你害怕未然。”   “你说什么?”裴东来猛然转身,带着丝丝恼火。   “你若不怕他,又何必反应那么大。”风吹雪淡淡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他的神通术太克制你了。”   裴东来没有感情色彩的脸庞上,终于激荡出现一缕情绪失控后的复杂之色,以他的性子能有如此表现,绝对是被风吹雪这平实的三言两语戳中要害了。   实话实说,他第一眼看见天机扭曲术的威能与效果,就洞悉那一招非常克他。   虽然他根本不知道谈未然那一招天机扭曲术有什么奥妙,可天赋战体的天生战斗本能,以及敏感度给了他十分清晰的直觉。   这时,裴东来脱口而出的模样罕见的有了感情色彩,表现出年轻人的一些冲动:“你也是。”   “他是我好友,你不是。”风吹雪一句轻飘飘的话,让裴东来无话可说。   是的,谈未然的神通术克制的不仅仅是裴东来,还有风吹雪。可正如风吹雪所说,他们是朋友,他不会害怕,不会为此心慌意乱。   但裴东来不是朋友……   “你不出手,是畏惧,是心慌意乱。冷眼旁观,恨不得看他被敌人杀死,就不用忧心被克制了。”莫看风吹雪气质绝佳,话也不多,当真到了需要的时候,每每也不乏一针见血的口才。   无关于是谁,别说修士了,就算普通人,遇上这种被克制的事,一定浑身不自在,绝对高兴不起来。   遇上特别敏感,而又心胸狭窄的,可能会暗中动手,想方设法扼杀掉这种能克制自己的人。   裴东来知道自己的心思被说中了,凝视风吹雪三息:“你成功了。”   话音未落,裴东来腾空而起,几个起落屹立山峰之巅。激发神通术与秘术,一身气息瞬间喷爆,从灵游中期膨胀到直逼神照初期的地步:“北斗七杀!”   杀!杀!杀!   北斗七杀,实乃杀意极重的剑法,一旦出手,必伤人命。当杀意指来,与敌激战的鬼无常立刻察觉到威胁,毫不犹豫催化珍贵精血,化入窍穴之中……   谈未然几乎同时杀到,凌空极变施展,宛如一只飞燕穿梭接近,恰恰一招出手,形成夹击之势。   鬼无常再无法幸免,吃了裴东来一剑,身子噗暴出鲜血,裂成两段。奇怪的是,谈未然挥出的一剑事到临头收束剑尖,含而不发!   那荒界的破虚强者心神松懈的同时,裴东来大喝:“不好!”   又是“替死人偶”!   鬼无常天灵盖中狂飙出一道灰黑光影冲向天边,用于逃跑的是神通术,根本追都追不上。   但对谈未然来说,不用追……   他有霸世剑!   刚才就蓄势待发的霸世剑,在这一瞬间直冲九霄,斩下一蓬蓬爆开的血雨。   陨落!   鬼无常这位在未来一度纵横无敌,击杀过多名荒界渡厄境,甚至击杀过瑶台境的超级强者,就此夭折! 第840章 酆横天!   半空中一道剑魄闪光照耀,轰隆!   与鬼无常一道杀入敌阵的那名三生道破虚强者的脸庞上,变得惨白惨白的,又染满了鲜血,身子上伤口喷溅出一道斜斜的腥风血雨。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中,依然挥舞着刀,却已软绵无力,眼看就是摇摇欲坠了。   凄惨的模样,半夜里给谁突然见到,都要吓一大跳。   若说霸世剑由谈未然演绎出来,是极端的快与锋利。在明空手底下的霸世剑,顾名思义,实实在在霸道不凡。   剑魄每每锁定此人,一旦施展,则如水银泻地,根本犹如宣告了对剑魄笼罩的一方空间的绝对统治。   此人是三生道的,又是破虚中期,在破虚境之中属于水准以上。明空这样一位刚突破没几年的破虚初期,凭他的战力,纵然可以抗衡,要想一对一杀死,那就真的很难了。   可这儿不仅只有明空一个。   当鬼无常意外陨落,被其牵制的那名玉京宗破虚强者便终于腾出手来。此人一出手,那个似乎跟谈未然有过节,打算见死不救的破虚强者就不好再装透明人了。   当三大破虚联袂,可以想象,这名三生道修士的处境急转直下。   没有多久,就被三人联手所杀,轰然倒在血泊中。   就不知此人临死前,有没有那么一丝丝的后悔。   鬼五常死得很冤!   论战力,直追破虚中期。然而,一整晚遇上了谈未然,就没碰上过好事,直到丢了性命,都没完完整整发挥出实力。   此人死得何尝不憋屈。   要不是得到来追杀谈未然这个绝世天才的命令所驱策,他就不会来到这里。半途没追上谈未然本来就可以算了的,结果刚恢复一些的鬼五常卷土重来,就是听了鬼五常的怂恿,才冒失地杀入了这些正在逃亡的大荒域界年轻修士的队列之中。   结果嘛……尽管不知何故,昨日一批长辈突然离开,留下来的人数或许不多,却绝对不乏强者,像明空之流才不是任人宰割之辈。   堂堂三生道破虚强者,不可谓不强,奈何,身陷敌人阵营之中。没了鬼无常这个战力媲美破虚境的互相扶持,陷入以寡敌众之中,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不是三生道其他人没有察觉他的凶险处境,也不是没来营救。只不过救不了,也没法救。   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哪儿有不死人的。   此人不是三生道今晚战死的第一个破虚强者,相信也不是最后一个。   随着与阮小岐商洛等人在路途中会合,荒界这些天才们的数量一下子渐增到一百多人。跟在一批批荒界天才屁股后面围追堵截的三生道修士显然也在一一会合,此时此刻,跟在谈未然他们屁股后面的人是愈来愈多。   必须承认,尽管今晚不常常见到明空这些长辈的战斗英姿,但大多数长辈其实是在年轻人看不到的黑暗里,一次次里里外外地阻击三生道强敌,拖延敌人的追击脚步,给年轻修士争取时间和机会。   只有少数才混在年轻修士当中,防备那种从天而降式的突袭。   即便是跟谈未然似乎有仇的那三名长辈,在这一点也没有放水松懈。要知道,尽管他们保护的不是自家后辈,但也别忘了,他们的后辈此时可能在另一个地方遇上另一批三生道强者的截杀。   “跟上,快跟上。”   在明空等一票长辈极力保护之下,谈未然等大批年轻人穿过了大约三四百里的山林和城池,终于翻过一条大大的山脉,往前方一看,顿时就惊呆了:“那是什么?”   相对平坦的荒原大地上,仿佛出现了一颗金黄色的巨大宝石,镶嵌在大地上。   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就是冷漠如裴东来见到这一幕,也眼神呆滞了片刻,闪烁出震惊。   淡淡的毫光从“宝石”上释放出来,柔和而不刺眼,一层层交错的金黄色光芒就这么温和地矗立在大地上。这景象,由黑暗衬托,堪称美轮美奂,若换了一个没那么紧张的时候,就太让人迷醉。   “……是大型防御器具。”   说话的人姓包名沉,名字有点好玩,估计没人愿意跟他上同一条船:“今次狩猎竞赛,本是一次别开生面的尝试。与三生道太近,本宗也担心出差错,是以考虑得尽量往坏处想,做了最坏的打算。”   “本宗虽算不到会发生什么,却早有各种应对准备,有人随身携带着大型防御器具……本是以防不测,不想,竟真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   包沉没说错,玉京宗本着最坏打算,以防万一的考虑,才这么做了个准备。估计玉京宗自己都没想到,真会有用来救命的时刻。   堪称神来之笔!   包沉回头大喊“大家准备,我们要闯进去!”   明空就是从这边杀出来,沿途搜寻并接应人的。没人有他清楚这边的情况,抓紧了时间,对谈未然几人飞快交代,虽知道谈未然值得信赖,和别的年轻人不一样。但事关重大,明空兀自不大放心,最后又强调:“……别管其他的,别被敌人拖住,只管往前冲。”   这时,包沉一声声呐喊也在回旋着:“……冲到里面去,就暂时安全了!”   一声令下,轰的无数吼声响起,上百名年轻修士随着顶在最前的长辈们像潮水一样往数十里外的“金黄色宝石”冲去。   “小雪,我们走!”   谈未然跺足如离弦之箭,在他前后左右,有风吹雪与程冲。古大侠和他的朋友很聪明又很笨,认准了谈未然和风吹雪,牢牢跟在两人后面。至于另一个则去跟别人了,那人跟王可儿有关,和古大侠两人没有关系。   裴东来这次没选择跟他们一起,而是在更远一些的地方,还有雪千寻陆放天隋云雀等人,有宋幽若詹世龙商洛等等,很多认得的不认得的……   也许,荒界年轻天才没有比此刻更集中更齐心。   这是一条求存之路!   纵跃起伏于树林和黑暗之中,数十名三生道强者形成一条封锁线,严阵以待,将谈未然这些人与那颗“金色宝石”之间隔绝开来。   犹如猛烈的激流与堤坝的碰撞,气劲迸射,光芒四射。   后面一些的谈未然等人受到一定冲击,深深一吸气,脚下步伐丝毫不慢,反而在将要碰上敌人的时候愈发的加速。陆放天等人还没出手,黑暗中就闪烁裴东来的可怕剑魄,杀声直刺入心灵。   剑魄横扫激荡,刀魄碰撞。   无数的喊声,吼声,在每一个角落响起。当陆放天几人对着敌人出手,眼看步伐被拖慢,谈未然三人像飞燕般掠过,谈未然随手霸世一剑劈飞敌人,替陆放天和隋云雀几人解围。   “谢了。”陆放天哈哈大笑。   谢什么谢,互相帮助。谈未然随手一摆,夜逐天光施展开来,这门习自宗长空的身法确实直线速度惊人。狂飙之时,掌心殊途剑骤然激荡,形成一个奇妙的太阳黑洞,将一道轰来的精魄吞噬。   先天真意,虽说用掌用剑都可。但毫无疑问,殊途剑作为灵器,可增一两成之威。   乍一看,不如内甲来得强大有效。可内甲是爆发式的,需平时的蕴养与积蓄。灵剑之妙就在于它是细水长流,只要你用剑,用属性不相克的招法,就必对威能有或强或弱的增益。   右手边有敌人杀来,程冲凝神轰出奔流刀法,势如惊涛狂流,虽是水,却异常之爆裂凶猛,生生将敌人给阻截下来。   趁着这一缓的势头,跟在后面的古大侠等人瞄准时机出手,成功将这人给重创。   三生道强者严阵以待,众人之中见到第一道防线被冲击得七零八落,之中一名魁梧得像小山的中年人泛出淡淡嘲讽之色:“大荒域界的天才们表现还真不错,若不是亲眼目睹,只怕会掉以轻心……”   环顾一周,厉玄等人登时面红耳赤,谈未然这些大荒域界的天才们战绩就是他们贡献的呢,可不就是掉以轻心。这魁梧中年收回目光:“大荒域界有天才,也该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天才了。酆横天、扈迢、越政……你们别让宗门失望。”   淡淡一句鼓舞了士气,数十名三生道修士士气高昂地冲击上前,当中的酆横天等天才更是怀着兴奋激动或紧张等心情。从天空俯瞰,就俨然两道洪流发生碰撞。   各种各样的光芒与气劲在惊爆八方。   酆横天、扈迢与越政等三人不愧是被特意点过名的,迎面第一招轰出,对上的荒界神照修士无一不是闷哼一声,轻则金身闪耀闷哼喷血,重则内甲被当场就打碎。   “再接我一招!”酆横天一身肌肉犹如精钢铸造,一拳轰出风雷声。   击中这名神照修士的胸膛,竟是将内甲轰了个对穿,打入胸膛掏出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捏成肉泥从指缝里流了出来。这惊人的一幕,让不知多少荒界修士心头森寒莫名,下意识避开这个堪比魔神的家伙。   就在这时,一片混乱的乱战之中,杀出一组几人,为首者一袭青衣显得飘飘然。转瞬即止,踏足无声无息一拳,酆横天眼里泛出一缕冷笑。   他酆横天手下亡魂无数,单单神照境就杀过不下十多二十名,破虚境都杀过几个。小小一个灵游后期,也敢对他伸手,简直自取灭亡!   拳头碰撞的一瞬间!   酆横天拳头生疼,手臂麻木,竟被一拳轰得身不由己。自信瞬间变成惊愕,这个大荒域界也有这等天才,竟真可以在近战之中接下他一拳?!   酆横天忽然很想知道,这个青衣人是谁。   此时,曲傲天激战中随意一眼扫来,瞥见酆横天的对手,看到了那张曾让他印象深刻无比的脸孔! 第841章 浴血   谈未然的相貌变化不算大,但跟当年相比,自然是变化不小。   可曲傲天只一眼看见他,立刻就认了出来。   毫无疑问,曲傲天对谈未然的感情相当刻骨铭心。不过,绝非什么好感就是了,那是仇恨,是欲杀之而后快的强烈复仇冲动!   要不是当年的惨败,他这个天才又何至于地位一再沦落。   曲傲天毫不犹豫就撒手放下了眼前的对手,转过一个方向直扑谈未然三人小组。人在半空,便已是情绪激荡地一拳轰出,空气登时爆裂。   还没遇上谈未然,程冲率先拦截下来。脸色微微一青,心知不妙,噔噔连退数步:“世子!”他有心想提醒,来人似乎比一般神照后期还要强大。奈何,说这一句话的时间里,就足够发生不少事了。   此时,谈未然踏足扭腰,双拳平平推出,蹉跎手拳魄无声无息扩散在这一方空间。对面杀来的神照中期强者,这一霎只觉得自己出的招法无论如何都跟不上他的意念,甚至跟不上他的节奏。   很奇异的感觉,心里想的,眼里看到的,跟手里施展出的无法统一。   遇上如此一击,当场结结实实轰中他的胸膛,咔嚓咔嚓之声一霎忽然出现。这名三生道的神照中期惊恐不已,想后悔没把金身练上去也来不及了,仅仅发出一声痛苦的干嚎声,就随口狂喷鲜血,像是一颗被打飞的球。   同一时间,曲傲天甩出一道道残影转眼就快要接近谈未然,毫不提防的情况下,被忽如其来的一道无形剑魄所中,立刻化身为滚地葫芦。   程冲,奔流刀魄四成。   风吹雪,天下有雪剑魄五成。   程冲与风吹雪则一左一右,谈未然充当三人小组的箭头,一马当先闯在最前,或剑或拳。虽只三人,却是一个整体,硬生生打出了势不可挡的气势。   数十数百人的大战,又统统都在高速移动中,打起来都是一沾即走,除非刻意为之,很难缠得住谁。   想接近谈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意识到这点,曲傲天当机立断,长啸震天:“酆横天,这个人就是谈未然!”   酆横天猛然回头,精光大盛:“谈未然!”   凝目一眼锁定一袭青衣装扮,刚接下他一拳闯过去的谈未然。心意一动,再也无心多做纠缠,铁拳凝聚可怕拳魄,骤然如山岳碾下。   “不!”一名荒界天才修士眼里充满恐惧,发出可怕尖叫声。   可惜,惨叫再大声也无济于事,酆横天拳头宛如泰山压顶轰得此人宝剑崩断,双臂粉碎性断裂。整个人噗的一下当场便被打杀,摇摇晃晃着就此倒下。   不少人认得这个人,姓季,名若云,是一名散修,曾一度与释手血排上鳌头榜前三。虽然近些年表现得稍微有点后劲不足,那也是因散修出身,不等于天赋和实力不行。像这种散修,只需抓住一两个机遇,就随时可以崛起,未来让人期待。   不想,今日葬身于此……   当曲傲天高声大喊出谈未然的名字,不少人在乱战中都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都从这一声喊里揣测,谈未然可能早早就与三生道这几人有过节。   “是你!”谈未然刚认出曲傲天。   这时,古大侠等人在后面大喊一声小心!   蓦然回首,赫然见到酆横天化作光芒倒扑来,连续将两人之间的其余人轰开,杀气腾腾直扑自己而来。只是,酆横天方向相反,逆流杀来,阻碍无数,哪能那么容易。   找我?我跟酆横天一不认得,二又没仇……不对,也许算是有仇。   酆连城之死!   莫非找我报仇?   “快!”谈未然一声交代,脚下和手上毫不停留,施展凌空极变带着风吹雪与程冲向前狂飙。一道道霸世剑魄运用巧妙,尽量省力地将远处敌人打飞。再用肉身之力,把近身的敌人磕飞。   风吹雪与程冲则在一左一右,不但尽量拦下左右杀来的敌人,也时不时地给正前方被谈未然轰得重伤的敌人补刀。倘若时机抓的准,敌人受伤得重,凭着默契,便时不时地斩杀敌人,还可顺手抄点首级。   曲傲天想把谈未然碎尸万段,方才一泄心头之恨。奈何,谈未然根本不与他纠缠,直接向前狂冲,他如今纵是神照后期,对上谈未然三人,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况且,后面还有古大侠等人呢。   正所谓好汉架不住人多,三生道修士是不是好汉不知道。不过,哪怕来自九幽天,遇上生和死的情况,也不会有什么分别。   稍微一个不留意,落了单,没准就被古大侠等人给一拥而上干掉。   如此乱战之中,以至于酆横天与曲傲天连接近谈未然都很难,都需得逆流而上。   不过,这两人确是对谈未然志在必得,竟是不依不饶地追逐。   谈未然三人组冲杀起来势不可挡,又岂止古大侠几人聪明,其余人见到这边情形,则颇有秋小白等十来人纷纷凑到谈未然几人的身后,呈现扇形跟在后面。   像是雪千寻,詹世龙等人也都纷纷各自聚了一批人在左右和后面跟着,渐渐在战斗中自觉形成十来股人马,在十来个小组充当尖刀的情况下,拼命向前突破。   当然,如此一来。这十余个尖刀小组无疑将直面更多敌人,但这群人可以在后面对战斗拾遗补缺,就没有一个人叫苦,也没有人会在这时站出来反对,或不允许其他人跟着。   其实吧秋小白这些人实力出色,多是灵游中期与后期,主要是攻坚能力不如雪千寻等人。   裴东来一个人杀得鲜血与残肢满天飞,气场最强的便是他。他一个人冲起来,其余人想跟都跟不上,弄得裴东来孤身一人,将他个人的强大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个时候,一百多荒界天才密集地活跃在方圆数十里,与数十上也许更多名三生道修士激战。   无数嘶喊声,吼叫声,惨呼声,会流在一起冲向天空,似乎要把这黑暗都掀翻了。   那颗金黄色“宝石”里的修士们,包括陆星云等不少人正在光晕的背后,看着外边的厮杀与鲜血,呼吸粗重,蓄势待发。   不是他们不想杀出来里应外合,是防御结界四周早已被包围。外面之所以还有一部分三生道修士暂时没完全投入战斗,就是在防备里面的楚人雄等人。   事实上,不一定是防备,恐怕三生道巴不得楚人雄他们立刻冲出这个“乌龟壳子”呢。   从天空俯瞰,明空等长辈尽量截住三生道的破虚强者,其余的神照境则互相大战。余下的十余股人马则应对着酆横天等其余人,像是尖刀一样刺入三生道防御,渐渐逼近结界。   这时,三生道修士簇拥的中心,那名魁梧中年晁公武冷哼:“哼!”   踏足一跺,大地猛然一震,竟带起了破空呼啸声,声势浩大。转眼就扑向众多荒界修士,隔着数十里遥遥一拳,竟掀起了飓风,被轰中者双眼骤然一凸,便是将肝脏都喷出了碎片。   也许时机好,荒界的一位破虚强者,被这一拳生生打爆成为一个破布袋子似的当场身死。   隔了死者不到二百丈的明空惊出一身冷汗,若然这一击是瞄准他,他能不能活下来,恐怕也是个未知之数呢。   破虚后期中的高手!   他的判断一点没错,若谈未然知道此人姓名,就可以记起,这个晁公武绝对是可以击杀渡厄境的强者。   就在晁公武瞄准下一个的同时,一道极速狂飙的身影骤然从结界里冲出,仿佛两人都早有预料一般:“哈哈哈,楚人雄,知道你会来!他们挡不住我,你不出来,他们就死死死!哈哈哈……”   狂笑声震耳欲聋,两人在一瞬间对轰一击。惊爆出震撼气浪,激荡四面八方。   下方所有向结界狂冲的灵游境,只因距离太近,冲刺的势头无一不是被气劲冲得一缓,有修为实力差一些的甚至被吹得倒飞,竟无一人幸免。   不知晁公武这一击是有心还是无疑,三生道修士抓住了这一个摆在眼前的机会。就在这一眨眼之间,纷纷或快或慢地出手,轰隆隆震动之中发出多个闷哼与惨呼声,竟有不下二三十人被杀死或重创。   其中单单谈未然见过认得的,就有竞赛开始前曾挑战过他的何希文,以及浮生宗的路轻尘等人……最后,还有隋云雀。   “云雀?!”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灾难,陆放天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呐喊声,疯狂地往后窜去,一把保住了整个心口被打穿的隋云雀,像疯了一样想要堵住隋云雀的伤口,堵住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和肠子……   再如何拼命阻止,也止不住地隋云雀在他怀中,生命力飞快流逝,即便用精血也救不回来。   “啊!”陆放天眼泪决堤,垂首抱着他所钟情的人儿渐渐失去温度,两行泪水滑落。   也许染着了鲜血,那泪水竟是红色的。   悲痛欲绝的陆放天甚至忘了是在乱战之中,若不是谈未然恰恰离他近,恰恰来得及救下他,只怕他这会也跟着心爱的人儿一并去了。   一把抓住泪水满面的陆放天,谈未然凝视着他,狠狠咆哮:“想报仇就先活下来!”   也不管陆放天浑身一震,想没想痛,一把揪住一甩,助他一臂之力跟上队伍。再深深一口呼吸,赫然气吞山河,不管身后追击来的是谁,扭身就是地动山摇的一次碰撞。   轰!   谈未然双臂险些骨折,五脏六腑如被重锤一击,狂喷鲜血,一霎凭着这股力量闪电般倒退向不远的结界。   同时,与追来的敌人对视一眼。   谈未然不曾见过酆横天,但这一刻,他就是知道,这人一定就是酆横天!   当酆横天再一次追上来,一招将要轰向双臂根本痛得难以抬起来的谈未然。这时,忽然从谈未然身后斜斜杀出一人,刺出一剑……   毫无烟火气息的一剑。   破掉了酆横天可怕的气劲,将其逼得倒退,妖异得难以形容。   是陆星云!   结界里的荒界修士们,终于成功接应到外面的同伴了! 第842章 日蚀真意,十成圆满   有陆星云等人杀出来接应,迅速形成里应外合。   结界之外正在浴血奋战的大大小小修士立刻压力大减,三生道修士再强,陡然多添了一方强敌的情况下,不免还是有些吃不消,手忙脚乱起来。   最要紧的是,强横的晁公武有了楚人雄可以抗衡,诸多长辈纷纷牵制住最容易伤害到灵游修士们的破虚强者。   余下的由谈未然、詹世龙、雪千寻等尖刀小组分别打头组成的十余股人马,这个时候更是疯狂地抓紧了时机,拼命突破。可以说,冲在最前的尖刀小组们像疯了一样咬着牙向前冲。   众人之中,谈未然这一股不是第一个突破成功的,那个一路拔剑,一路杀得到处喷溅鲜血与残肢的裴东来才是第一个。   没法子,这种突破一沾就走,最讲求攻击力。说到这,谈未然和风吹雪都自愧不如呢。   平时表现冷漠,我行我素的裴东来,今次出人意料地没有不闻不问,而是将要冲入结界之时,就折转身回来再来一波波冲杀,帮助了其他人进入结界。   同样的,谈未然也没有立刻进入结界,而是转身回头先接应自己带着的一股人纷纷进入结界,再然后去帮助别的人。   后面被接应的人,不知真像古大侠一样有侠义心肠,还是不好意思就这么进去,本来也想留下来接应其他人,结果差点在乱战里给谈未然添了麻烦。还是风吹雪与他有默契,知道他的意思,急忙劝说其他人进入。   类似的情况在各路都有发生,实话实说,谈未然阮小岐詹世龙等人是一点不愿这些人也留下来,那纯属瞎搅合。   没有风吹雪这个层次的攻击力,怎么拦得住下一个敌人。   没有出色的防御力,又怎么抵挡得住敌人的一波波凶猛反扑。   若说之前突破需要攻击力,尖刀小组无一不是在战斗中,自觉由攻击力最强之人所构成。那么,这时在结界之外接应,除了攻击力,则就需要防御了。   君不见,连风吹雪都踏踏实实进入结界了。   如此乱战里,谁都不知道下一个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神照境,还是破虚境。防御力差一点的人都可能会丧命,像是常飞扬不就是突然倒霉的遭遇破虚境一击,要不是穿戴的八阶内甲,早在半路就玩完了。   真敢于留在外面接应的人或许有不少,但真要有本事活下来的,就只有谈未然、雪千寻、阮小岐等等了。   然而到最后,依然有少数十来人落在最后,或是被三生道敌人缠住,成为大家接应不到的。莫说谈未然等人,便是楚人雄贸然杀过去,都不一定能把人给接应过来呢。   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十来人被杀的被杀,被抓的被抓。   还不乏那么两个在绝望中才发现自己完全没想象中那么坚强,一咬牙投降了,为自己成功赢得结界中大片骂声。   当多数人都进入结界,楚人雄包沉等无不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今晚保护这么多人,对任何人都是极大的压力。别看两路年轻人加起来也就一百多,可谁都知道,这些人是最深入狩猎区域的,堪称今次狩猎竞赛最精华的一部分。   不说天赋,不说实力,这里起码有一半的年轻人都有着雄厚背景,玉虚宗的、厚泽宗的、书山宗和升龙城的,这一个个名字说出来都让人压力山大。   纵然一路有伤亡,好在大多数都来到这里,暂时安全了。   是的,暂时的!   结界之外的三生道修士忙碌起来,分为几部分人,有的在商议什么,有的准备什么。还有一批人不知是在打扫战场还是怎的,弄来一根根新鲜的木头,将那些尸体一一挂在上面。   然后,三生道有意派来几个牙尖嘴利的人,对着结界里面放声一阵阵嘲讽,一阵阵得意狂笑:   “哈哈哈,天才,这就是你们大荒域界天才的下场。投降吧小鬼们,降了我们,将来也不是不能放你们回家找娘吃乃。”   “看看,这次死的人有哪些?我们不认得,你们认得吗。要留意了,下一次挂上面的尸体可能就是你的……”   “你们不是要狩猎我们吗,来吧,我们就在这里。哈哈哈!”   气得结界里的有人脸色铁青,真就踏足想要冲出去,却被身边理智的人拦住:“别上当了。他们骂他们的,拖下去对我们有利。”   “大荒域界的天才?我看是废材吧,一死就是一片,不服气?谁敢站出来跟我们较量较量。”   三生道的人喊着叫嚣着,让酆横天站了出来,几乎来到离结界只有不到五十丈的位置上。酆横天没有说一句话,可是当他微微昂着头,慢慢地,带着丝丝矜持的扫视结界里众人的一个眼神,却比那些叫嚣的话更刺痛人。   外面挂着的二十多条尸体,被一一辨认出来。   有浮生宗的路轻尘,有一度登上鳌头榜前三的季若云,窦家的窦明川,何希文。   有玉京宗的柳小飞,没人知道是怎么战死的。大家甚至记不起,这个柳小飞是跟谁一路来的。   令人扼腕的是,厚泽宗商洛的尸体也挂在外面。   商洛的综合实力只在风吹雪之上,可惜,他不像风吹雪有个可以信赖,并且十分默契的强大队友。同门皇甫惕虽然实力与他不相上下,奈何两人是互相竞争的状态,完全就没有在一起组队过。其实吧,即便组队在一起,也八成没有那个默契。   结果就是,之前在外面,当谈未然再次对上酆横天之时,商洛接连遭遇两大强者一前一后的袭击。一个破虚境轰破了内甲,另一个仅仅神照中期,趁着商洛无以为继之时一击得手……   有认得谈未然的人,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无不心想。若然能学谈未然一样,把金身给练到六阶,在这种乱战中,存活的几率都比别人高多了。   其实真要学谈未然,更有可能分心分神,样样会样样稀松。最终一事无成,连来参加狩猎竞赛的资格都得不到。   伤感与伤心没有持续太久,众人即便有千言万语想说,也很快就沉淀在心里,只因大家太累了。   所有人几乎全是天黑不久就遇上敌人,然后一直在追与逃的路上。大半夜下来,早已经疲惫不堪,尤其谈未然这一夜经历了三番四次的大战,战斗打得不比明空等长辈少,遇险次数更多,更加心力交瘁。   当即选了一棵大树,就在树冠之下盘腿休息,一边往嘴里塞了一把补充真气和精气的丹药。见风吹雪等人并没有,或只有很少几枚,就干脆给风吹雪和古大侠等人一些。   这些丹药不能瞬补真气与精气,没那么珍稀,可也没那么多见,不是人人都有。好在天行宗压根不缺这个,得到整个宗派供养的谈未然就更不缺了。   不单单是他一个,像是阮小岐詹世龙率先取出自己拥有的丹药甚至备用兵器,尽量给身边没有的人补充。其他大宗派大世家的人见了,多数都恍然明白,急忙效法之。明白人都知,所有人现在是一个整体,力量多一份,存活几率就大一丝,这个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对吧。   也不是没有抠门的,心眼小的,不愿拿出自己的丹药和备用兵器给别人,这种人若死在战斗中,也怪不得别人。   结界之中遍地是盘坐的人,都在休息与恢复之时,外面三生道的人也没闲着。   见各种辱骂和挑衅效果不大,三生道也没停下来,而是另一批破虚强者来到了结界一面,同时在一声声号令之下毫不停歇的对结界发出攻击。   没人知道,在三生道不间断的攻击下,防御结界将在什么时候被打破。   总之,就眼下来看,暂时还安全。不过,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抓紧时间恢复。   谈未然最吃力,有丹田真气要补充,还有身轮精气需补全。此外,还得汲取魂晶,用以补充神魂。   尽管如此,他还是在思绪里一边用心回味今夜的战斗,一边总结经验与收获。除去一些零零星星的经验与心得,多是霸世剑与先天真意。   上次与高天歌一战,就对霸世剑有一定领会。这一夜连场大战下来,对霸世剑魄接下来的心得与想法正在积累得愈来愈多。谈未然自觉,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突破了。   真正有突破的,是先天真意。   今晚的战斗里,先天真意在战斗中随时随地的灵活运用,给他省了很大的心力。仅仅八成先天真意,赫然防得住精魄之威,要知道,今晚这些敌人的功法技艺可不弱,都在水准以上呢。   可见先天真意之威!   一丝丝真意在掌心无声聚集,仿佛时间在掌心里忽然凝固了。   看似很久,又似只有一眨眼的工夫,这一缕先天真意的气息显然变强了,微微一跳便次扩张壮大。   渐渐地,当谈未然将理解与认知融入,先天真意一鼓作气凝练到十成圆满之时,气息强到这个程度就仿佛凝滞了。   该死!   想蜕变成精魄,偏偏还隔着一层,差了一点。   不过,先天真意十成圆满,也是今晚浴血奋战的最好奖励之一。   对了,这个先天真意还没有一个叫法,谈未然忽然想了想,不如就叫“日蚀”。   日蚀真意! 第843章 我去!   反复寻思今晚的事,谈未然陷入沉思。   杀死鬼无常,是他绝没料到的事。   说坦白一点,他到现在都想不通,今晚被他重创过一次的鬼无常,怎么会在显然带着伤势的情况下,那么快就又一次重返战场。   现在定下心神来,再回味一番,就知这事的影响有多大。   鬼无常,是他迄今为止杀死的,未来成就最高的人。没有之一!   产生的影响不在于三生道,而在于荒界!   毫不夸张的说,鬼无常绝对是荒界天才的最大苦主之一。据说鬼无常为人十分好胜,上一世里死在鬼无常手底下的荒界天才,论数量不多,但若说到质量,必定个顶个的强。   单单有名有号的,就有:天外古家的古太极,蒙家的蒙竞流等等。   散修褚红巾,六大刀王中的任随与姚锦绣。   诸侯中的金乌王,长乐王。   还有斩情绝性宫无忧!   这些人是谈未然前一世曾经如雷贯耳的,拿出来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这些人被鬼无常击杀的时候,无一不是破虚境乃至渡厄境了!   所以谈未然才知道,才记得住嘛。   破虚境以下,同样还有哪些人死在鬼无常手底下,但他并不知道或不了解了。也许不少,也许没那么多。   如果他没杀死鬼无常,也许这个防御结界里就有人可能死在其手底下,也许死的会是常飞扬,也许是柳子然。谁知道呢,他前世可没听过这些人的名字呢。   总之,今晚鬼无常一死,即是说,那些人今后不会再遇上鬼无常。   如果宫无忧没死,古太极和蒙竞流没死……   如果金乌王,长乐王也没死……   那么一来,未来的变化就太大了。   过去他的所作所为,对未来的影响与改变不知不觉就很多了。再有鬼无常这一死,显然,未来正在彻底的变得面目全非。   一声感叹之后,谈未然没把这放在心上,鬼无常的死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好事。多存活一些天才,荒界才有足够的力量来对抗黄泉战争,才可以保存更多元气。   谈未然和裴东来是参与战斗最多,最疲累,最需补充的。   当外界太阳升空,天空明亮,其他荒界英才纷纷休息完毕,两人还在慢慢的,一点一滴的补充神魂力量。   风吹雪和程冲恢复得不慢,程冲是个有智慧的人,不用人交代,他就自动混入其他人之中,到处打听各种各样的消息。从他的表现来看,不能不承认,他能成为一代名臣,不在他修为实力有多强,而取决于他的性格和智慧。   于是,当风吹雪守在好友身边的时候,程冲就去收集了不少各种消息回来。   荒界群英各自交流的交流,商议的商议,也不乏跟外面对骂的,还有偶尔跟着长辈跳出去战斗几下的。结果各不相同,有成功拿下刷了一把脸面与知名度的,也有灰头土脸尴尬被打得吐血回来的。   没多久,各路天才就发现能活着回到结界里,就算运气不赖了。   他们是荒界的天才,莫要忘了,外面的三生道也有天才。纵然死了鬼无常,也还有酆横天、扈格、越政等人。   显然三生道不但阴险,今次的大围猎绝对是有备而来,要知道他们带来的门下天才弟子,无一不是刚刚年纪比谈未然这些人大一些,多的年长三十多岁,少的也大了十来岁。   年龄大了一点点,修为就刚好强了一点点……所以鬼无常是神照中期,酆横天扈格越政等人则是神照初期。   必须承认,三生道这一手阴招耍得是非常漂亮。   没错,大家都有天才,可三生道的天才不多不少,刚刚可以压过荒界天才一头的程度!   不比吧,外面三生道派出牙尖嘴利的人,专门挑着这几点,拼命的往死里挤兑,羞辱荒界天才们。那话说得一个难听,句句都往这些荒界天才们最高傲最自信的地方戳,恨不能戳到你无地自容,戳到你浑身漏气,那些话听得众多天才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谁真要上当,冲出去喊一句“比就比,我们来吧”,那就怨不得吃亏送死。   当谈未然恢复元气,睁眼见到的正是如此一幅乱糟糟的景象。   结界之外,牙尖嘴利的三生道修士句句戳人伤疤,戳人最高傲最自信的地方,声声挤兑与羞辱。把结界里面的荒界天才们气得怒火攻心,咬牙切齿但又多数人在“出去大战三百回合”这件事上不愿吱声。   结界的另一面,则有一批批破虚境,神照境一再对结界轰击。   震动从结界本身传入其中,仿佛地面也在颤抖,当谈未然正疑惑,搜集消息回来的程冲开口道:“世子,情况相当不妙……”   “卓倚天不在这里面。”程冲微微努嘴,示意防御结界之中:“荆绝也不在,还有皇甫惕、宋幽若、党大北雨无痕……他们都不在这里。”   “最强五人”之中,余下的卓倚天与荆绝目前下落不明,加上其他名声赫赫,却都下落不明的古太极聂无望等人,那就太惊人了。   那意味着一件事,风吹雪低声道来:“如此说来,三生道昨夜的行动,是囊括了今次的狩猎主力……他们有多少人,我们有多少人?三百,五百?”   不错,凡是深入到狩猎区域的,大多数都无疑属于真正的天才,多数都有登上鳌头榜的实力。对三生道狩猎最多,伤害最大的,正是这些人,最多只占了今次竞赛总人数一成有余。   在策划昨夜大行动之前,三生道早就有过周全的判断了。因此,才会恰恰好把目标锁定实力刚好的这些人身上。   有多少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三生道显然试图将最出色的几百名荒界天才一网打尽。   风吹雪若有所思:“卓倚天那些人应当还没死,否则,包围这的敌人会更多。”   厉害!一旁聆听的古侠暗暗佩服,他就没想到这一层呢。刚这么一想,就听程冲压低声音:“我担心的正是这,卓倚天荆绝等人不能不救,但是……谁去?”   楚人雄?他若一走,谁能对付晁公武。没了牵制,晁公武未必不能在一天半天内攻破这个防御器具。   当然还有明空等强者,不过去得少了,等于送菜。去得多了,这里又怎么办?   再强大的防御器具,一旦失去反击,距离被破掉就剩下时间问题了。   正是有楚人雄等人坐镇,时不时冲出去发起反击,三生道的修士才无法肆无忌惮的攻击防御结界。   这时,听得一愣一愣的古侠忽然插嘴:“可以等涂州大营的救援……”   风吹雪微微点头,觉得有道理,但又摇头,马上就意识到不大可能有救援。程冲看了古侠一眼,叹了口气,不知道是羡慕古侠的天真,还是可怜他的稚嫩。   谈未然没鄙视前世好友,古侠这时属于初出茅庐不久,刚走出来见识世界的阶段,天真稚嫩是可以理解的。他对古侠解释:“短时间内,不会有救援了。”   相信结界里不少头脑灵活敏锐的荒界天才,都想到了其中关窍:既然三生道要把他们这些荒界群英一网打尽,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设法阻止涂州大营的救援。   倘若阻止不了涂州大营,三生道就一定不会贸然发起昨夜那种大规模围猎。   昨天入夜前,一批巡逻长辈突然返回涂州大营。据程冲打听来的消息,就很可能是三生道耍的阴招。   谈未然估计,三生道需要为今次大围猎,至少争取一天一夜的时间。   也就是说,除非三生道的策划与执行出了差错,否则,涂州大营在今日天黑之前是大抵不可能赶来救援的。   “固守待援是个好主意,就是太被动。”谈未然道:“不过,卓倚天等人不可不救。其次,谁也不知道,这个防御结界能不能撑到援兵到来。”   “还有一点。”谈未然考虑得更深,环顾一周,压低声音:“……我担心,三生道就是打算等我们聚在一起了,从而一网打尽!”   “你说得对。”   明空刚过来没一会,听到这里忽然指了指楚人雄等人:“你的考虑,他们也想到了。”   作为刷出最强战绩之一,谈未然大放异彩,名噪一时是不用说。可是,在巡逻时多次击杀敌人的明空,何尝不是在那个层次与圈子里扬名立万。   尤其是与巨庐高家强者的公开一战,更是打出了名声和威风,获取了强者声势。   加上明空又是天行宗的人,属于同一阵营。楚人雄等人在商议对策时,毫不犹豫就把他也给一并带上。   这个只有少数破虚强者可以参与的会议刚一结束,明空就过来了,发现谈未然几人的分析判断与会议上的看法不谋而合,暗暗欣慰之余,将会议决定道来:“为免死守和被一窝端,他们决定,分兵突围!”   明空转述楚人雄的话:“必须有人在外面牵制三生道,不然,结界里就真成了一块死地。”   “……秉承自愿原则,谁愿意闯出去,就自己站出来报名。”   谈未然语气淡淡,眼里却闪烁着毅然决然的光芒:   “我去。” 第844章 最强阵容   “大荒域界的缩头乌龟,你们敢出来吗,敢把鬼头冒出来一下吗。哈哈!”   “懦夫,统统是懦夫,我们还道大荒域界有什么天才,原来不过是出产缩头乌龟中的天才极品……”   一声声嚣张的尖锐的哈哈狂笑声,在空气里飘摇出很远,用张狂与放肆的态度,将言辞中的羞辱与挑衅表达得形容尽致。同时,也通过那一层光芒,把声音渗入结界之中。   这笑声,这骂声,这挑衅声……声声都充满侮辱,直指伤疤与最高傲的地方。若是之前,怕是结界里面早就骚动,早就有人气不过想要冲出来大战三百回合了。   可这会儿,结界里的人们除了纷纷投以充满怒火与敌视的眼神,却没了之前的骚动,根本没太在意他们外面喊什么。   一时间,外面叫骂的几人稍微踌躇,不知该不该继续。   阴铎交代下去:“接着骂,骂得越狠越好,即便不能刺激他们出来,也要骂到他们心浮气躁。我就不信了,难不成里面的人都变成了清心寡欲的清修士!”   尽管不知结界里发生了什么,可种种异常,外面的人也大抵可以看得到一部分。   若然说,之前结界里的人多数是面朝外,注意力在他们外面的三生道修士。这时则似乎变得面朝内,注意力转到里面某些人与事上了。   外面的三生道群雄自然不傻,当这种变化进入眼帘,自是猜出里面一定有些发生了点什么。   “也不知里面在搞什么鬼。”几名破虚强者皱眉。   “我觉得,他们兴许正打算突围。”这时,三生道群雄之中,忽然有一人表示了自己的观点:“分兵出击,对这些人的好处最大,如果我是他们……”   “如果你是他们,你早就没命了。”阴铎用不耐烦不客气的态度,粗暴地打断了厉玄的话。   厉玄脸色一黑,没有再吭声。一旁不远,另有人嘲笑道:“分兵出击?这个主意看起来不错,风险也不小,本来人就不多,再分出来,岂不是……哈哈哈,如此一想,我倒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对我们有利。厉玄,不如你去把这个主意白送给他们吧,哈哈。”此人说着说着,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嘲笑声像刀子一样,刺入厉玄和数百丈外同样听到的酆横天的内心,比真实的刀子还要锋利还要刺痛人。两人不约而同地缓缓攥住拳头,攥得紧紧的,苍白到泛青。旋即,一个松开指头,一个面无表情。   酆连城的意外陨落,无疑令他们失去了最大的靠山。   被言辞刺两句又算得了什么,若不是两人都有惊人天赋,若不是还有渡厄强者稍微照看一二,处境怕是更糟呢。   “好了。”晁公武打断众人的明争暗斗:“须得防着里面的人狗急跳墙,你们亲自坐镇一方,别到了最后关头,给他们突围去。那便成了笑话了。”   结界里面的异常,的确是因为发生了一些事。   “等一下的突围行动,谁愿意参加,自己报上名来。”   考虑到外面有三生道修士在监视和注意,楚人雄等少数破虚强者把合力商议出的决定,低调的口耳相传地转达给各路长辈,并顺便一一转达给了众多荒界天才。   希望选出最合适的人选,参加突围行动。   雪千寻陆放天这一路,加上詹世龙阮小岐那一路,便有一百多名年轻修士。   结界之中原本就有一百余名年轻修士,是与楚人雄等人在一起来到这里,才启动的防御器具。   算一算,便有接近三百名荒界天才。   人数,是当下结界里最多的,比长辈的数量可是多得多。实力,除了古侠等少数人之外,其余人当中凝练了四成精魄才是多数派。   这里的这些年轻修士,绝对属于真正意义上的天才。毫不夸张地说,这里的接近三百名年轻修士,八成都具备登上鳌头榜的实力,是荒界这一代人里最强大最出色的一部分。   能从三生道一整夜的围追堵截中,成功地活到这里,除了必不可少的运气之外,就已经充满证实了他们的实力。   凝练五成乃至六成精魄的,练成五阶乃至六阶秘术的,在这里绝对不乏其人。   楚人雄等人又不傻,当看到了谈未然裴东来等人杀进来的惊人表现,他们怎可能忽略年轻修士的战力。谁都知道,只要把这些来自不同世界的天才修士们用好了,让他们发挥出来,至少多数都具备媲美神照境的战力。   老实说,昨夜三生道的围追堵截,实力本来就占优。加上长辈们又突然走了一批,实力是大不如三生道的。   虽然长辈们主要阻击与拦截破虚境,以及类似鬼无常那一类战力媲美破虚境的敌人。但要不是有雪千寻之类的顶尖天才们顶住并牵制住三生道神照修士,乃至杀死了不少(或被杀),只怕这些人能不能活着来到这里都是一回事。   想要突围,自然得把这一股力量给运用起来。   当各位长辈都在寻思突围的利弊,考虑生存几率的大小等等的时候。年轻修士们没那么复杂的心思,没那么多的顾虑与畏惧,经历了昨晚的大场面后,许多人反而对此表现得比较兴奋。   “我去。”   裴东来是第一个站出来的,紧接着,挺身而出的是常飞扬:“我自然要参加。”   “我去。”“我一定要去。”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几乎不分先后的响起,一个是雪千寻,冷如冰霜,;另一个是陆放天,恨如赤焰。   接下来,又是柳子然、詹世龙、阮小岐等人陆续表示愿意参加。一个又一个,豪华阵容让人目瞪口呆。   当声音渐渐少了,谈未然终于站出来:“算我一个。”   “还有我。”   风吹雪看了看好友,淡淡一笑。秋小白刚想伸手凑热闹,被风吹雪一把按住,狠狠冷眼阻止了。凑热闹也不是这么个凑法,秋小白现在这点实力根本就不够看,参与进去就是死路一条。   楚人雄明空等人给年轻修士的建议是:挡不住破虚初期一击的人,最好不要参加。   就连风吹雪,要不是他攻击力超卓,又跟身怀七阶金身的谈未然默契十足,他也不够资格参加的。   陆星云举了举手:“算我一个。”   惊讶随着一个个的表态参加而积累着,直到谈未然与陆星云表示参加,终于无法阻止的爆出一阵阵哗然之声。   这个阵容委实太豪华了。   ……   结界之外。   “此前不是要狩猎我等吗,如今我等便在此地,怎就不见你们来狩猎。是谁狩猎谁呢……”   “敢出来吗,我们就在这里,让你们来狩猎……是狩猎呢。”   声声叫骂依然,不知为何,给人的感觉却不如之前来得有煽动力有挑动性了。   再怎么骂,好歹给点反应嘛。不然,就这么被无视了,叫骂的几人哪里能有什么动力和情绪。   这一次,在高亢的叫骂声里,结界里面的人终于让外面的三生道如愿以偿了。从里面出来了一行几人,刚出来,其中三人抬手便是一剑。   终于有反应了!哈哈哈,我就不信你们不出来,一直装缩头乌龟!大声叫骂几人中的一个心想着,眼前就是一花,忽觉自己整个人飞了起来,然后看到了鲜血不要钱似的喷溅,又看到了一句无头尸体。   是谁的尸体?好熟悉……直到此人彻底失去意识之前,都没想到那是他自己的尸体。   霸世一剑,快如闪电!   明空叹了口气,他有时都不知道,这个后辈是天才还是蠢材。霸世剑是跟他学的,明明有他的路子可以走,却偏偏被谈未然走上了截然不同的另一条路。偏虽说听起来挺好,可真魂的路,就得谈未然自己摸索了。   但明空又不能不承认,这样的霸世剑在谈未然手里演绎出别样的威能与效率。   太快了!快到连死者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地步。   反而有此人为例,裴东来的北斗七杀与风吹雪的天下有雪未能一招建功,仅仅重创了两人。然而,就在这时,陆星云像幽灵一样奇快无比的出现,连刺出两剑。   剑尖轻而易举地没入这两人的喉咙,十分妖异。   “苍蝇没了……”谈未然用手在耳边做了个驱赶苍蝇的手势。   陆星云抽出杀人剑,连一滴鲜血都没沾上,毫无烟火气息。一声感叹恰到好处:“……真爽。”   风吹雪淡淡道:“不是要挑战我们呢?人呢?”   裴东来掌心细剑一扬:“……速来领死。”   一人一句,虽是无心,却奇妙的仿佛各有默契一样上下文连在一起。   阴铎看了酆横天一眼,冷道:“不用你,扈格,你带几个人去。”   扈格几人得令,眼里精光一闪,同时瞥了酆横天一眼,内心充满同情兼之幸灾乐祸。扈格与酆横天是同一个层次的,其余几人虽自觉不逊色,奈何一直以来风头不免被酆横天所压。   如今难得酆横天受到冷落,终于轮到他们有出头天了。   想得是极美好的,可惜,几人稍稍弄错了一件事。   他们将要迎战的四人当中,至少有三个称得上大荒域界新生代最顶尖!   他们的对手很强!非常强! 第845章 突围之战   扈格等人同样很强。   荒界有句老话叫做:二十御气,四十抱真,八十灵游,二百神照!   凡是在上述年龄之前达到对应的境界之人,那就一定是天才。   而扈格是六十多岁突破的神照境,越政稍迟了一点。扈格这会儿带领过来的几人,虽有八九十岁突破的,但个个都具备越境界杀敌的能力。这话绝不夸张,这群神照天才刚来大荒域界不过几年时间,每个人手上都沾了至少一个修为比自己强的荒界修士的鲜血与性命。   酆横天,则是五十多岁突破的。   之前杀了玉京宗柳小飞的,正是扈格带领的几名神照初期之中的一个。虽然柳小飞出身玉京宗,不乏出色装备,奈何人家实力凌绝,直接泰山压顶。   扈格和越政之前是没杀过商洛之流有名有姓的荒界天才,不是他们杀不了,而是不屑,是无谓浪费战力。只因他们能对付的,绝不仅仅是天才,他们可以对付更强的荒界修士。   事实上,扈格和越政等人虽没杀年轻天才,却杀了荒界的老牌神照强者,一个玉京宗的,另一个则是升龙城的。这种战绩是掺不了水分的。   至于酆横天,因之前瞄准谈未然不放,反而没有打出战绩,没有被荒界修士注意到。   虽然谈未然几人冲出去挑战,是为了吸引注意力。可结界里不少人的心都提到了喉咙,倘若真败了,那便太丢人了。   败吗?不可能。   事实很快将证明,是他们想多了。谈未然等人可以成为今次狩猎战绩最佳,表现最好的五个人,不是没有原因。   九幽天?很了不起吗。   谈未然想都没想过会败,对此坚定不移。身边有裴东来,又有陆星云和风吹雪,这个阵容倘若放在未来,可以说奢侈到让人当众流口水扮白痴都乐意。   哪怕撇去三人的未来成就不提,只看当下战绩,三人的实力一样非常惊人。   要知道,除了风吹雪,都有一对一击杀神照后期的战绩,而且不止一次。   裴东来人还没飚出,北斗七杀率先一剑劈出一道苍白肃杀的,犹如杀气凝聚而成的光芒。   陆星云不紧不慢的飞射向敌人……奇妙之处就妙在这里,虽然看起来他很慢,却偏偏一点不慢,反而成为第一个接近敌人的。   风吹雪对剑道从来很有自信,但他一点都不盲目,他知道没有防御在混战中是多么糟糕。于是,他毫不犹豫就站在了谈未然身旁不远,一剑刺出轻飘飘,剑魄所罩之地黑夜降临,呜呜风雪冷冽……   既然要单挑,那就挑个过瘾。   谈未然泛漾出一缕奇怪的笑,蓦然回首跟风吹雪交换一个眼神,哪怕一句话也没说,风吹雪奇异地也明白他的意思,转眼就跺足离开他身边。   同一时间,扈格出人意料的没把目标瞄准之前突破进入结界的战斗中,表现得最惊艳的裴东来,而是锁定了谈未然。   表面上,是扈格的内甲没那么好,不一定能在击杀裴东来之前顶得住恐怖的七成剑魄。他身后有一个同门不但恰好内甲出色,个人技艺恰恰可以对裴东来形成克制——或者说,互相克制。   但若问扈格的内心,他的真正答案也许是另一个:酆横天没能拿下的对手,倘若被他拿下了,是否可以证明他比酆横天强!   等待着扈格出手的一刹那,谈未然消失了。   秘术?神通?扈格愕然,怎么会?   不是扈格瞧不起大荒域界的修士,也不是别的,只是他不相信自己会败。他是毫无疑问的天才,从来只有他越境界杀敌,没有被人越境界击败过。这是在武道路途中一点一滴积累出来的自信,仅此而已。   就算你大荒域界也有天才,他扈格也不是什么弱鸡。   天才对天才,他就从来没怕过。况且,他这次对上的人修为还不如他呢,谁怕谁。   但这次?也许装上铁板了。扈格不但不蠢,反而聪明,一霎惊出一身冷汗。一身气劲毫不犹豫惊爆八方,酝酿着秘术正要施展的同时,竟然不可思议地对拳魄收发自如,转而一拳轰向身后。这一瞬间的临战机变之快之敏捷,让人瞠目结舌。   只可惜他弄错了,就在这时,他忽然一下子感觉到空间正在凝固。   逐一冻结过来,连空气的涟漪似乎都被一种奇异的力量冻结了。他刚震爆的气劲,甚至还在向四面八方吹拂,就这么被生生“冻结”在里面成为一块琥珀。   他就是中间那个虫子……   当了一回虫子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当神魂发生对抗,扈格感受到了谈未然的神魂犹如泰山压顶,形成了全方位的神魂压制。一辈子第一次尝到了恐惧与绝望,尝到了肝胆俱裂的滋味,还有深深的不解。   一名灵游后期的神魂强度,怎会比他这个神照初期还要强大?   顷刻间,扈格七孔流血,便没了呼吸与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中……   什么内甲,什么金身,面对直指神魂的一击,毫无防御作用。   一个照面,扈格丧命!   这沓麻也太快了,不论是三生道那一方的,还是结界里的荒界修士,看着扈格七孔流血倒下,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余光扫到谈未然一击得手,裴东来的手腕毫无征兆地抖了抖,脸色不变,然则眼神却变得更灰更冷漠,北斗七杀由他施展出来,更是戾气发作,更是锐不可当。噗噗噗连将对手内甲斩破,噗的一声将人都劈做了两爿。   风吹雪一剑风雪夜归带来风雪飘飘,陆星云再一次施出那毫无烟火气的剑法,奇诡无比地抓住对手与风雪夜归对抗时暴露出的弱点,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刺入对方额头,带走了一条性命。   仅仅一招,就分出了生死,包括扈格在内,顷刻间躺下三人。   这次荒界与三生道的天才碰撞,短暂得让人不敢置信。   几乎同时,楚人雄一声暴喝震耳欲聋:“动手!”   一声令下,结界里早就准备好的长辈们在这个时候,分别率领着不同的年轻天才们,悉数犹如潮水般向东南北三个不同方向飞掠出结界。   为什么是三个方向?因为三生道修士分布在四个方向啊。   楚人雄凝目向谈未然裴东来几人,微微失神:“……后生可畏。”   “真是突围啊……”   三生道众人之中不知是谁忽然冒出这么一句,余者悉数望向厉玄,厉玄泛出一缕冷笑,踏足暴喝一声:“酆横天,曲傲天,你们随我去杀敌!”   荒界修士们突围的打算,不难猜出。反正困在这里,不是死守就是突围。   突围与死守待援,各有各的好处和坏处摆着明处,谁都可以看出来。   阴铎口头上虽驳斥了厉玄,但毕竟不是看不出来,自然在四面都安排了人手,多少是有做了防备突围的布置。当突围真的发生,阴铎脸色仍不大好看就是了。   这时三生道的布置就犹如堤坝,荒界修士集中化身为洪流往三个方向突围,向堤坝发起了轰轰烈烈的冲击。   “找出他们真正要突围的方向!”   “杀,多杀一个就多一份奖励。”晁公武一声狂啸冲天,交代了另一名破虚强者坐镇指挥,毫不犹豫下令其余人纷纷杀出,单独腾空而起,放声狂笑:“楚人雄,来战!”   “有本事就换一个地方打!”锁定他的楚人雄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迎战上来。   两人实力堪比渡厄强者,在这个地方激战,首先波及影响到的,绝对是荒界天才们。君不见,谈未然等人往结界里冲的时候,要不是晁公武故意与楚人雄在上空交手一拳,波及到下方的人们,商洛等人未必就会战死。   晁公武用心险恶,楚人雄洞悉其意,坚决地缠住此人,尽量把两人的战斗往高空和远方拉去。   三个方向的荒界修士像是潮水一样冲出去,对着有一定防备的三生道修士们发起攻击。轰轰轰!   雷声响彻,光芒冲天,端的是天崩地裂。   谈未然裴东来等四人冲在最前,后面有常飞扬柳子然雪千寻等混迹在其他年轻修士之中,尽量掩盖自己的脸孔和身段等等,避免被认出来判断出他们的突围方向。   “小畜生!”酆横天和曲傲天破口大骂,这时一窝蜂乱战在一起,两人要想杀谈未然,首先就得先干掉五六个自己人呢。   由天空俯瞰,往北方突围的修士最强大,不计楚人雄,还有多名破虚中后期。往东方突围的人数最多,粗略一扫眼,怕是有不下百余人之多。   南方虽有谈未然等人冲杀得血流成河,并不属于正面。   究竟哪一个方才是真正的突围方向?!   是谈未然裴东来等天才所在的一方?是人数最多的一方?还是实力最多的一方?   吼声喊声惨呼声,每一声都仿佛在催促着三生道尽快做出决定。否则,真被突围了,那就迟了来不及了。可情急之下,又没有征兆,谁又能判断得出。   三生道的围猎力量并不具备绝对优势,当荒界修士们下定决心集中突围之时,就无法做到面面俱到。   当三生道留下指挥的人还在犹豫不决,苦苦判断不出真正突围方向的时候。荒界修士们用自己的方式,逼迫三生道做出了决定。   三生道的北方防线,遭遇到实力最强的荒界修士,随着这些破虚强者发狠了似的施展秘术神通,一通疯狂进攻。两名三生道破虚强者终于抵挡不下,或是狂喷鲜血,或是被打飞数十里,令得整条防线变得摇摇欲坠。   “北方!”   “驰援北方!”   北方遇上的荒界修士最强,也可能是最像真正突围方向的。   最重要的是,形势不由人。   三生道留下指挥的秦九韶毫不犹豫下令,一声长啸命令布置在西方的一批同门修士增援北方,自己也在第一时间率领一批人驰援向北方。   谈未然陆星云等人内心一喜:“……成功了。” 第846章 气得吐血   谁也想不到,真正的突围方向是南方!   这个方向的多是裴东来等年轻修士,长辈少得多,破虚境仅有五人,当中唯有一名后期。   凭着这个阵容,怎么看都不像是要突围的。要知道,往北突围的队伍中可是有八大破虚,虽只有一名是后期,却有五人是中期。   纵是说给晁公武阴铎等人听往南突,都不一定会信。   往这个方向的多是年轻修士,谁会相信楚人雄等人敢于把这等突围重任交给一票年轻人?别说旁人,便是楚人雄等人做出决定之前,自己都不信。   若有得选,楚人雄等一票长辈决计不会这么干。   这可是一票年轻人啊,不管实力有多么出众,不管修为有多么了得,毕竟都还是年轻人,还没真正经过大事大场面呢。对此,楚人雄这些长辈们又怎么可能抱有太多的信心。   不多的信心,主要来自众人的惊人战绩。   身怀七阶金身的谈未然并没有凭之横冲直撞,而是与风吹雪配合着,像旋风一样在敌人之中闪躲着并冲杀着。   “这次目标是突围,不是杀敌!”   楚人雄强调过,各人长辈也反复提及这一点。没有人愿意看到自家后辈犯傻,就跟之前突破进结界一样,这种形势下的突围,一旦跟敌人缠上,那就算不死,也得掉一层皮。   强如商洛,就是这么没命的。   谈未然带着时时刻刻跟在后面的风吹雪,穿梭在敌人之中,尽量挑选着敌人最薄弱的所在突破。   落在三生道修士眼里,两人简直滑溜得像泥鳅一样毫不沾手。最可恨的是,两人不但每次都把握住容易突破的地方,更每每都用他们三生道同门的身体来隔开别人的视线与攻击。   这些三生道修士当真气得牙痒痒:“那小杂碎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怎的像沾了油的泥鳅……”   紧接着始终奈何不得两人,之余,把人气得嗷嗷叫:“我一定要抓住他,把他撕了!”   谈未然就是这么带着风吹雪左飘飘,右窜窜,每次与敌人一沾就走,每次利用敌人的身形遮住自己和风吹雪。纵然三生道修士恨得不揪住他五马分尸,想缠住他,奈何后面有个风吹雪跟着一剑就来。   一次两次,三四次……若说混战乱战经验,又哪有人比得上他。   莫说几百修士规模的大乱战,便是几千人的超大规模,他前世都经历过不止一次。   不能不说,谈未然与风吹雪当真默契十足。虽在战斗中节奏飞快,步履也飞快,两人距离少则一两丈,多则七八丈,却仿佛心有灵犀,没有一次撞上彼此。   裴东来虽是个喜欢单干的性子,但这次这次事关自己的生死安危,纵是他再喜欢单干,也知道单单凭他一个是决计冲不出去的。于是,有意识的控制自己的战斗节奏,向谈未然靠拢,尽量保持一定配合。   他遇上的实力最强的人,唯一没有击败的同龄人,只有一个,谈未然!   裴东来不是一个愿意与人配合的人,可倘若非要配合的话,在众多人当中,他的选择必然是谈未然。   严格说,裴东来不善于配合,好在有飘忽不定的陆星云时不时地杀出来,与裴东来或谈未然以及风吹雪三人形成配合。   只得一会,三人就暗暗佩服不已,陆星云低调得很奇异,往往让人忽略其存在。每当这时,他就来无影去无踪的忽然杀出来,恰到好处的一击,要么成功补刀,要么就是一击之后,让接下来的人补刀得手。   这边一组四人,阵容奢侈到爆,一路突破堪称势如破竹。   形势逼人,三生道情急之下,锁定北方为荒界修士的真正突围方向。布置在西边的修士,以及居中指挥的破虚强者们,这时纷纷大举去到北方一带,纷纷激战,打得一阵阵雷声与光芒并起。   北边酣战正猛,如此一来,其余两个方向自然防线薄弱了许多。   常飞扬柳子然等人都一清二楚,此正是突围的绝佳时机,是其余所有人给他们创造的,万万不可浪费。一时间,当这些大宗派弟子们拼命起来,那便十分凶猛了。   不可否认,两个小组不但没有默契,还各自都属于天之骄子,骄傲自信,不大听得进别人的意见,很难形成真正的配合。好在这两组八人个个实力顶尖,在三生道的破虚境被明空等五人牵制住的情况下,猛冲猛打也问题不大。   反正他们装备又多又硬,有这个资本。   而且作为第二次(昨晚算第一次)经历大规模乱战的初哥们,常飞扬柳子然詹世龙等人构成的两个小组对于乱战依然陌生,好在有昨晚的经历,不至于弄到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地步。   但也决计做不到像谈未然那样经验丰富的突破防线薄弱之处,且巧妙无比的一次次利用敌人来阻挡敌人的攻击——那可不是天生的,是谈未然前世多次浴血杀出来的经验与本能。   虽玩不转谈未然那一组的战法,可这两组人有自己的突破办法。   除了猛冲猛打,就是各式各样早就准备好的普通符箓,像是不要钱的一样仍出来。乃至精血符箓,对这一群大有背景的天才们也不是多罕见,时不时把牙齿一咬,照样可以扔出那么一枚两枚。   “楚人雄一定就是看中这帮家伙个个家底雄厚吧?”作为一个有着强烈散修意识的人,谈未然立刻在内心忍不住吐槽兼郁闷。   有时真不能怪散修敌视宗派弟子和世家子弟。就现在这种奢侈劲,但凡是散修见到,就没有不羡慕嫉妒恨的。   三个小组像尖刀刺入三生道防线,有的巧妙老练,有的简单粗暴,但纷纷都奏效了,实现了节节突破。眼看着,就要突破三生道的整条防线了……   到了这个时候,三生道的人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倘若突破的是北边,为何北边不见进展,反而是南边快要突破过去了。   原本谈未然明空等人是冲在第一线,宫希音等人则在后面,形成第二甚至第三梯队。这时,除了第一线的谈未然等人之外,后面两个梯队的人,忽然刹住前进的步伐,竟然不管不顾的折转身就往回退却。   众多三生道修士心中生出疑虑之际,厉玄已然心中一道灵光闪过,失声高呼:“不好,他们是要往这边突围!”   一再想找谈未然的酆横天与曲傲天早在乱战中分开了,这时闻声,猛然大吃一惊,毫不犹豫气息狂震,犹如山岳碾下的一击将宫希音姐弟轰得狂喷鲜血,犹如流星倒飞。   “什么?突围?”   “往南方?”   吼声惊诧此起彼伏,大声地通知数十里外的北方和东边的同门。   这时才看穿,又有什么用。   当三生道的阴铎等人听到这些吼声的同时,包沉等人无一不是迅速神色一凝,猛然施展出各自最强的技艺,用尽一切法子拼命缠住面前的对手。   久了不好说,有心算无心,缠住一会儿还是没问题的。   也就是这时,谈未然与裴东来一个快如闪电的霸世剑,一个杀意沸腾的北斗七杀劈开挡在前面的最后三人。飘忽不定的陆星云诡异的三步并作两步,时机恰到好处地赶到,刷刷两剑补刀得手,顺势一旋剑身,摘下两颗首级。   风吹雪则一剑无影无形,同时斩得最后一人鲜血狂飙,当场气绝。   明空在空中施出一剑,将最后一名破虚强者击飞。   至此,终于宣告突围。   这时,明空俯冲向下,一声大喝:“抓紧了!”   紧接着,谈未然和风吹雪被明空双臂抓住,径直化作一道光芒冲向天边。   紧随明空之后的两名神照后期强者像旋风一样杀来,对裴东来与陆星云喊了同样一句话,各自抓起一人就跟上明空狂飙天边。   到了这时,再没有谁能阻挡突围。   当常飞扬等两个小组陆续突破,空中的破虚强者纷纷向下抓起两名年轻人就激射天边。其余的神照后期则各自带着一人,飚射出最快速度疯狂跟上。   北边和东边怒吼阵阵,犹如狂雷。惊怒交集的三生道修士毕竟不是人人都被缠死,这时终于有人接二连三甩脱掉对手,互相帮助之下,几大破虚脱身化为闪电转眼绕过防御结界投向南边。   南边一带正在往结界回撤的多名荒界神照修士仿佛早有准备,在这个时候,不约而同地遥遥练手一击。   多名神照后期,乃至巅峰强者分成梯队,连续不断地发出攻击,逼得这几名破虚强者被迫迟滞了五六息。给下面的年轻修士们争取了撤会结界的时间,也给其余人争取了时间。   当这几名破虚强者突破多名神照强者的联袂杀过来,恰是这时,东边响彻一声凄厉的惨呼声。   这几名三生道强者登时色变,终于想到一件事。   没错,他们是脱身了,可对手岂不是也脱身了。几个荒界的破虚强者一旦抽出身来,就是三生道其余修士的灭顶之灾……   是追?   还是回去?   不回去,会死更多。   追上去,凭他们几人未必能讨得了好。   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想到这里,一名破虚强者哇的一声就是一口鲜血喷出。   厉玄胸膛里气血激荡,牵动伤势气得呕血! 第847章 天下无敌的搭档?   当谈未然等人正突围之时,涂州大营酣战正猛烈。   偌大的涂州大营被淡淡的一层光晕给罩着,像是一个倒扣大地的大盆子,里面是安全的。然而,在外面更广阔的天地里,正有着密密麻麻的身影在空中,在大地上,上演着令人目眩的战斗。   一个,两个,很多个。甚至多到你都没心思去数有多少人在战斗,总之,就这么一眼望去,很多人分布在这一带方圆数百里的范围里,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战斗中一次次被打得地动山摇,将要崩溃了似的。   数百名修士,在这一带打得轰轰烈烈,喊声呼吼声冲上云霄。   “我是牧人邪,多找几个人跟我一起杀出去!”   牧人邪一边放声大喊,一边带着几名修士像旋风一样杀出去。看准了时机,轰然想要加入战斗,替换下受伤的人。   奈何,三生道也不是毫无防备,察觉牧人邪的同时,盯着他的斗百雄立刻率领一组破虚强者狂飙:“牧人邪,你的对手是我!”   猛然对上,轰隆交手一击,给方圆数十里掀动一股大风。   牧人邪不由怒骂一声:“混账!又是你,斗百雄!”   牧人邪与斗百雄都不是第一次出手,两人实力都十分惊人,各自首次亮相便连杀几名破虚,多名神照,震惊双方。之后,牧人邪出动,便由斗百雄来应付,反之亦然。   战斗双方的身份不难猜,一方正是荒界群雄们,另一方自然是三生道修士。   狩猎区域身陷重围的荒界修士们不少人都猜到,三生道绝对有备而来,一定会迫使涂州大营在短时间内无法派出援兵。   就这一幕来看,猜对了。   实际上,从“狩猎竞赛”出现以来,三生道就对此非常不爽。   由于谈未然裴东来等天才给三生道造成的伤害,远远大于预期,可以想象三生道的怒火酝酿得更猛烈。   狩猎?看谁狩猎谁。   有这一次的大围猎,不足为奇。哪怕不为报复,不为打击,仅仅只为单纯的反击,三生道也不可能轻易就这么算了——荒界群雄也不是不知两军对垒,什么危险都可能出现,所以才有萧迹顾朝龙等亲自坐镇,才邀请了各路长辈一起来,并纷纷派去巡逻。   这次陪同一起到来的长辈们,估计有三千人之多,九成是神照境以上。从这个数字就知道,这是一股强大力量,连三生道都甚为忌惮,不能不小心翼翼应对。   是以,暗中从其他两路调了晁公武酆横天等大批修士悄悄来到这一带,直到积攒够实力,便有了这次大围猎。   大围猎乃精心谋划,单单发起进攻的时间,就颇不简单。   倘若你以为三生道进攻涂州大营在前,那便大错特错了。事实是,三生道出动的时候悄然无息,出了狩猎区域,接近涂州一带的时候,故意暴露行踪与人数,令得涂州大营提前有了准备。   所谓的提前准备之一,就是召回一部分派遣在外的长辈……   而三生道抵达后,则对涂州大营围而不攻。   为何围而不攻?三生道的人又不是白痴,拖延时间,给围猎荒界天才们争取时间才是他们的目标之一,既然涂州大营缩起脑袋,那最合他们心意了。   一招围而不攻的确很有迷惑性,直到深夜,群雄渐渐察觉不对劲,才终于派人出来迎战。   夜色是最隐蔽的,很容易遮掩掉三生道的种种行动,单单在夜晚发起攻势这一个决定,就给三生道围猎荒界天才争取了半晚时间。   实际上,群雄生怕三生道搞什么鬼,整个后半夜派出迎战的人不多,又主要是为了试探,到最后也没有给三生道造成多少伤害。于是,当谈未然雪千寻等人被围追堵截,拼命往防御结界里冲的时候,他们所期待的援兵被不知不觉就给拖过一晚。   须知,三生道从另两路调动大批强者悄悄来到凌云荒界,算是实力骤增。然则,比之这边驻扎涂州大营的近两千名荒界修士,其实总体实力还是大为不如。   倘若这些荒界修士可以团结,凌云荒界的三生道修士恐怕早就被灭了。遗憾的是,谁都看得出,这些荒界修士没有为大乾火中取栗的国际主义精神,浑然就没有团结一心的基础。   保护自家晚辈,没问题。   主动跟三生道修士大打出手?对不起,他们当中大多数没兴趣。   三生道敢于采取最简单粗暴的策略,主动出击,堵住涂州大营。就是因为看死了这一点,事实证明他们是对的。   真正的战斗,是天亮后才开始激烈起来。   荒界群雄不乏有大智慧的人,被三生道欺骗迷惑了半夜之后,渐渐便有人想到年轻天才们,并推测到三生道的真正目标可能是那些天才。   原本这个揣测没多少人信,不过,经过天亮后譬如派人突围等三番四次的试探,从外面三生道每一次激烈的反应来看,荒界群雄渐渐觉得这个不大可能的揣测正在变成现实。   然后,战斗升级,从激烈到猛烈。   双方各出动了愈来愈多的修士投入战斗,从一两百人的战斗,增加到不下数百人的大规模战斗。   可叹的是,荒界群雄人强马壮,实力虽占上风,奈何人心不齐。又受到三生道疯狂的阻击,正是因此,才迟迟无法突破。说得残酷一点,不是每一个长辈都愿为晚辈付出代价,也不是每一个宗派和世家都觉得划算。   用神照修士乃至破虚强者可能出现的牺牲,来交换自家的两三个杰出晚辈,究竟值不值得呢?   荒界群雄想尽办法尝试突围,一次两次被三生道给拦截下来。虽然不是没人突围成功,但那多则三五人,少则一两人,对整个局势于事无补。   好在三生道不论人数还是实力,都不曾具备压倒性优势。是以,又作为包围与拦截的一方,天然处于被动,无法面面俱到。   在荒界群雄一次次越来越猛烈,甚至疯狂的猛烈攻击下,三生道拦截的势头不可避免一二再再而三的减弱。双方都心知肚明,拦截必将被冲破!   但谁都无法预料,究竟几时才可以派出援兵!   “你猜,几时才有援兵到来?”   “难说。我认为,可能需得一两天。”   “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没有援兵或者过了好几天才来,如何是好?”   一群年轻人正在山巅俯瞰天下,心旷神怡之余,说着说着,不免为其余人的困境而担忧起来。一旁还有几名长辈,也在低声讨论着局势。   不见了祝山铭明空等五大破虚,那五位正带着一部分神照修士,在这一带分散开来搜寻线索,以确认往哪个方向赶路。   至于向涂州大营求援,之前就交给了一名速度最快的神照后期强者。   他们这一群人的任务,不是回涂州求援,而是搜寻并设法营救卓倚天等人。必要时,杀过去与防御结界里的其余人里应外合,牵制三生道,以及配合其余人突围。   莫忘了,与卓倚天等人在一起的,必有一部分长辈。   经过一番突围,也许算有了一定并肩作战的经历,大家看待彼此顺眼了不少。至少从一开始傲气十足,连话都不愿说,到现在已经可以对话了。   陆放天没吭声,正在自怨自艾自己没能多杀一两个三生道修士给隋云雀报仇。   常飞扬与柳子然的表现像是出神,其实在想自己的心事。一个昨晚被重创险些丢了性命之后,表现就一直有些许失常,昨晚的生死一线对常飞扬绝对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冲击;另一个因当年自己不给力,以及甘青棣的崛起而失分不少,想夺回玉虚宗新生代第一,压力不小。   陆星云是个低调的人,表现得跟每一个人都关系一般,包括谈未然。   至于裴东来,依然不合群,独自一个在一旁。   此外,还有南唐国连永孝,天河于跃南。   气氛有些凝重时,“升龙三杰”中的阮小岐无视了裴东来那股“我不喜欢你们,最好别过来”的气息,好奇凑过去:“你就是裴东来?你的剑法太厉害了,我死练活练也才五成,我师父跟我说够用了。结果这次一来,就见到你的七成精魄,吓死人啊。我怎么都不明白,你怎么练得出来,太厉害了。”   阮小岐算不上多漂亮,却有一双异常出挑的大长腿。为人热情活泼,正是她第一个开口,才打破了众人基本没交流的僵局。   裴东来瞥她一眼,没说话,就是眼神里有丝丝战意洋溢,他在考虑是否下次挑个时间跟阮小岐打一场。不过,阮小岐来头不小,切磋打死了会有麻烦,哎,真麻烦……   他没反应,阮小岐没觉失望,又转向谈未然,充满兴奋:“你一定是谈未然,鳌头榜上说你练出六阶金身,我还一直不信这个邪。想不到十足真金,真有人可以在这个年龄就练得出来。太神奇了!”   “他有最强剑魄,你有最强金身,你们若为一组搭档,岂不是天下无敌?” 第848章 警钟   谈未然哑然失笑:“哪来的天下无敌。小小一个鳌头榜的榜首,尚且无人可以能蝉联,谁敢称无敌。”   顿了一顿,他又接着坦然说道:“御气境时最出色的那些,今又何在?抱真境时最出色的无敌们,尚存几许?将来神照境,我辈之中又有多少人可以笑着与人谈论无敌?”   虽有一丝丝转移话题的嫌疑,然则众多年轻人倒是没心思在这上面,只是听得微微一愣,隐隐有些意识到什么。那一旁的几个神照强者们才是听得大吃一惊,用惊讶的目光打量谈未然,心想这小子倒是个明白人呢。   此话着实说到了某些关窍,御气境的无敌,也仅仅是代表那个境界而已。无敌又如何,你又不是永远滞留在那个境界,有什么好得意的。换言之,抱真境的无敌到了灵游境算得了什么,那还另说呢。   莫看他们十二人个个都属于最出挑的顶尖天才,在今次竞赛里,千里挑一谈不上,百里挑一是绝对没差错。可真要到了神照境,又还有多少人可以留在顶尖行列呢?   常飞扬,从小到大一直独占鳌头,到了灵游境依然是顶尖人物,不可谓不“无敌”。可谈未然所经历过的前世,完全没听过这个人的大名。   祝木槿,据说是因为意外,懵懵懂懂走上武道之路,家世平凡得不能再普通。到了四五十岁的时候,似乎才仅是抱真境,这算是平凡普通了。可在谈未然经历的前世里,祝木槿才是可与卓倚天等人并列的荒界六大超级强者。   这两个人的事迹,可以说是典型中的典型。   武道之路上,领先不代表什么,落后也并不决定什么。长生武道十分漫长,有恒心者方可成就辉煌。   这一番话谈未然是随意说说,本为转移话题,不想却给了阮小岐等人一些不小的触动与思考,对未来多了几分期许与认真。   当众人各自想着心事,谈未然瞄了一个人独坐树下的裴东来一眼。   他故意岔开话题,是因为这话题真的太敏感了。   天下无敌?是天下皆敌才对吧!   无敌啊,第一啊,永远是麻烦源头,一旦沾包就不容易甩掉。他可是清楚,前世裴东来大约就是灵游境到神照境期间,似乎就是渐渐获得了“同龄人第一”的名头,方才招惹出后来很多麻烦,其不但几次险死还生,一路拔剑,杀人盈野的名声就是由此奠定!   有一点阮小岐没说错,他和裴东来可能真的互补,若可以搭档,恐怕找不出第二个类似组合。   不过,谈未然一清二楚,那个所谓的完美组合,是不可能存在的。   裴东来不是一个可以做朋友的人。   这个人天生自带一种冷漠气质,仿佛无时无刻都在不知不觉地排斥周围的人,散发的那种疏离感,让人无法接近。其脸庞上,眼神里,甚至气质中都会告诉你一件事:他不喜欢,也不需要朋友。   众人没有等待太久,祝山铭明空等五大破虚便搜到线索返回,率领七大神照与十二名年轻人再一次上路。   没错,这一支突围队伍就是一个小队,拢共就是这么二十多人,其中一半都是年轻修士。   人很少,少得让三生道都始料不及。很大程度上,他们能突围出来,打了三生道一个措手不及,这就是主因之一。   别说三生道,就是当时的自己人都觉得不靠谱。也对,派这么点人出来,能干什么?   可谁真要小觑了这只突围小队,那就活该倒霉。   人少,不等于实力弱。   五大破虚里,祝山铭这个破虚后期实力平平,是摆出来给三生道看的(战术欺骗,免得三生道洞察真正突破方向),其余四人可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温世成,来自书山宗!   聂惊天,来自霸原聂家!   宁有道,来自高阳宁家。   此三人表面来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熟悉的就清楚,这三人乃是破虚中期里的佼佼之辈,是可以抗衡乃至击败破虚后期的存在。   余下的七大神照则统统是后期,当中有三人乃神照巅峰之实力。另外四人,则同样个个具备越境界败敌,乃至杀敌的实力。表面看起来是神照境的七名修士,每一个都可以当成破虚初期!   倘若按照实际战力来区别,这支小队应当是“四名破虚后期,一位破虚中期,七名破虚初期的阵容”!   十二名参加这个突围小队的年轻人,经过了精心筛选,是防御结界那边二三百名年轻修士中最顶尖的。   也许结界里还有比他们更优秀的,譬如那余下二三百年轻人里,甚至还有身怀三精魄的,也有六成精魄等等。但是,绝不可能在防御上比得上这十二人。   没有防御,难道出来送死吗。   至于裴东来和风吹雪,两人攻击力之强鲜有人能比,防御反而可以忽略了。   十二名年轻人几乎每一个都堪称攻防出众,防御更是异常出色。几个个个都具备一对一击杀神照中期的可怕实力,与其说是十二名灵游境,不如说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十二名神照修士。   若然晁公武厉玄等人知道突围出去的都是这么一些人,只怕也是要郁闷到多吐两口血。   这是一支机动性很强的小队,强行突围出来,一是为了卓倚天等余下几百名大小修士的安危与下落,二就是多出这样一支机动力量在外活动,可以最大程度上牵制,并迫使三生道分心,无法全力进攻防御结界。   简单地说,就是配合拖延时间,等待援兵。   寻找卓倚天等人,就是当务之急。   “必须尽快。倘若在天黑之前还寻不到他们,我们就得赶回去配合战斗!”   祝山铭沉声说道,一众人等个个尽量分散开来,保持数十里的间距,像一个个翱翔在空中的大鸟一样沿着一个方向飞行,并搜索各种蛛丝马迹。   一开始没什么线索,显然,卓倚天等人没有来到这边。当众人渐渐去到跟结界相反的另一个方向,便终于碰到了少许痕迹。   “找到了,太好了!”众人欣喜若狂,士气大振。   没有谁会去遮掩这些痕迹,只要找到这些痕迹,就不难找准方向,沿着搜索到更多战斗痕迹。一路上偶尔可以见到鲜血,脏器以及尸体撒在各种树上草上,红的白的构成惊心动魄的画面,令人不禁联想到昨夜的惨烈……   陈栋梁,鳌头榜排第一百二十七。沐阳陈家的天才子弟。   卢绯色,鳌头榜第一百四十五辽河卢家千年一出的天才,这个家族可是打定主意让卢绯色绝不外嫁了的。   管友缘,鳌头榜第九十四位。和雄五一样是金钱楼栽培的年轻天才,被寄予厚望,相信金钱楼绝没料到会折在这里。   常乐,鳌头榜第四十六位,来自常家。   当谈未然看见此人的尸体时,他足足愣了半天,不知该做什么心情。本该有个名震天下的名号“长乐王”。本该成就一番霸业的一代诸侯长乐王,就这么地被三生道不知某位强者所杀,死得默默无闻。   最令人震惊的是,路途中发现了侯敬之之与周西风的尸体。   周西风,对于此人的介绍,只用一句话就足矣表明一切:周西风是鳌头榜第九!   阮小岐常飞扬等人辨认出此人,登时油然而生出兔死狐悲之心。这个周西风名气之响,绝不在众人之下,连续三期鳌头榜都排入前五十,也足见其实力之可怕。   一个注定前途广大的顶尖天才,却意外夭折了。   不像商洛死得较憋屈,一半属于遇上不可抗力。周西风的死,从伤痕与其他来分析,是硬生生被人正面打杀的,杀人者是神照初期。毫无疑问,杀人者多半是另一个像酆横天扈格之类的三生道天才。   一个很可怕的强者,千万要小心!大家很快就给自己敲响了警钟。   另一个死者侯敬之是破虚中期,与明空属于同一个年代的人,名气却大得太多了。明空的名气局限于一个区域不说,也仅是“散修中最有可能突破的天才”,可侯敬之不同,此君从年轻起就一直是绝世天才,天赋比明空强多了。简单说,此人相当于另一个卓倚天或夜春秋,是被认为最可能渡厄的破虚强者之一!   所有人对侯敬之的期待,都绝不止破虚境。   这给明空聂惊天等人的冲击力,更胜十倍都有多余的。   一个个看着侯敬之不成人形的尸体,早已茫然失神:“……没想到,真没想到……”   这些发现让众人心情渐渐沉重,然则,沿途下来,类似的发现还有不少。好在令人安慰的是,三生道修士也不是金刚不死之身,照样留下了一些尸体。   接下来,聂惊天等长辈显然沉默多了,他们未必没有想到一件事:当黄泉战争如火如荼,谁能幸免,谁是下一个侯敬之?   这次三生道对荒界天才们的大围猎,就充分说明:愈是天才,就愈容易受到敌人的剿杀。   越是天才,必须承受的压力就越大。   也正是在一片沉默中,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众人像大鸟一样分散了急速飞掠在山林之中。将要天黑之前,终于聂惊天一声压低的传音飘送给众人:   “我找到卓倚天他们了!” 第849章 空无一物   从最高的山峰俯瞰,可以发现百里开外有一片奇异的光幕。   之所以说光幕奇异,是因那光幕之中流散着淡淡的三色彩光华,仿佛是一个大的琉璃。里面的三种色彩像是活过来一样游动不息,带动流光溢彩,波光粼粼扩散,美轮美奂之极,华丽到一塌糊涂光晕。   这场景究竟有多美?着实美丽到令阮小岐雪千寻等几名女子第一眼触及,便陷入一种如痴如醉的状态,险些浑然忘我了。   那是防御器具所形成的景象!   流光溢彩的奇异光幕背后,就是之前下落不明的卓倚天等大批年轻人与长辈。   第一眼见到这片光幕,祝山铭就十分纳闷,这是哪来的大型防御器具?   他记得清清楚楚,玉京宗只令人带了一件大型防御器具!携带者正是楚人雄,那件器具就在他们之前刚突围那里呢。   所谓的“大型”,便表明得清楚了,这玩意寻常情况下根本就用不上,也不是一两个人玩得转的,一般情况谁会吃撑了随身带着。   不论从哪来的,既然有这么一件大型防御器具,卓倚天等大批荒界修士的损失就应该不会太大。无疑,这是一个好消息,对玉京宗更是一桩好事。   祝山铭此来最怕看到的,就是卓倚天等人从老到小全军覆没!   人还在,那就没事。   接下来,就是如何营救。   聂惊天微微昂头,看看昏暗的天色,沉声道:“现在谁也不知,楚兄那边还能撑多久,营救之事最好尽快……”   众人纷纷颌首,没错,最担心的就是楚人雄那边的防御结界。谁也不知道,在三生道持续不断的攻击下,还能维持多久。   之前结界里的楚人雄等人还可以杀出结界,适当地发起反击,打断三生道的攻击之后,又可以退回结界,从而拖延时间。但现在随着他们这一批精锐力量的突围,余下的力量再发起反击,恐怕就很难全身而退了。   这么一来,结界所承受的压力愈来愈大,很难说能撑得了多久。   温世成主动请缨:“我去探查一下。”   一晃,温世成如大鸟飘飞而下,将要没入森林里的时候,一身气息忽然收敛起来,一缕淡淡的精气迅速在他身上漂浮,再扩散消失。转眼之间,明明看到温世成,可当你闭上眼睛,却无论如何都感应不到了。   “我也去!”另两名神照强者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出来:“我也有秘术,适用于侦查。”   “有劳二位!”祝山铭行礼致谢。   这两大神照一样投身而下,人在空中,一个秘术一经施展,在众人的感知里仿佛摇身一变成了一只无害的动物。而另一个刚一施展秘术,整个人就不见了……   神照巅峰,就是不同凡响。   有的人也是神照后期,可秘术与金身没有一样练到七阶。有的人多活了几百年,多修炼了几百年,哪怕一样是后期,可就是截然不同。   “厉害。”年轻修士们纷纷看得心头猛然一凛。   杀过神照修士了?对不起,这一幕告诉了各位年轻天才们,千万别瞧不起神照修士。哪怕你们杀过再多神照修士,归根结底,你们还嫩着呢。过去是没遇上这些个修炼成精的老黄瓜,也没怎么遇上酆横天扈格越政那种变态。   温世成三人各自凭秘术,无声无息接近光幕数十里,渐渐发现敌人的一些身影。虽然以现在情况,三生道不会太防备,可是考虑到三生道必有破虚强者,两名神照强者还是谨慎的没有太接近。   “他们来了。”   此时,某地,有人冷冷说道:“……果然来了。这群人实力不知,似乎能力不错,比我们预期的还要早到了一个时辰。若是他们再来早一些,兴许真会有些棘手。不过现在嘛,哈哈哈……”   “不要紧,有这一个时辰和没这一个时辰,对他们下场都一样。”   冷冷的声音飘散在空气里,杀气腾腾,可惜传不到温世成三人耳中。   当温世成继续潜入,渐渐可以把光幕之后的一些人看清楚。光幕背后的空间不大,因地势起伏,也看不见里面所有的人,但仅温世成所见,老的小的,怕是有不低一百来人。   放眼四顾,光幕所在的一带,大有不少战斗痕迹,周围的山头和树木都有被摧毁的迹象。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温世成没有太接近,特意绕了半个圈子侦查敌情,沿途所到显得十分平静,没有什么声音与响动。倘若不是温世成看得到那些人,单单这份宁静,都会让人毫不犹豫地相信这里是一个安宁和谐的深山老林。   但这份平静,在这等情况下则显得十分之诡异。   温世成隐隐觉得,似有少许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待探查得差不多,方才转回百里外,将所探查到的情况飞快道来。   敌情并不复杂,大家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可能局面。   他们突围成功之后,晁公武等人会怎样应对,不难揣测:要么派人知会这边的人,要么索性大举出动驰援这里!   考虑他们一路是搜索过来的,肯定没三生道的反应快。   没有人知道,当他们杀过去,对面的三生道是仅仅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准备了埋伏!   谁都不知道杀过去要面临什么局面,这才是众人最忧心忡忡的。   不是胆怯,是他们这支机动小队十分重要。   算上堵住涂州大营的人马,今次三生道至少出动超过一千多名修士。他们这大大小小二十来人当然相对大局来说什么都不是,但就局部来说,只要他们在外面越活跃,就越可以帮助楚人雄等人拖延时间。   若没了他们这支机动小队,晁公武等人就大可以肆无忌惮的全力进攻了。   最后明空喊出一句:“说那么多都在浪费时间,难不成我们还能来这里逛一圈就走?”   没错,来都来了,顾虑多多有什么用,情况怎样,碰一碰不就知道了。   这下没人废话了,明空等人抓起谈未然与风吹雪等年轻人,紧跟着彼此收敛气息,贴着地面狂飙,一边对拎着的年轻人交代战术和细节等等。   “等下跟着我。”谈未然对风吹雪交代,又瞥了被聂惊天带着的陆星云与裴东来一眼。   一百里的路程,于破虚境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像是十来道光芒利箭直插三生道防线。   “来了,真杀过来了。”   此时,某地,那一脸冷冷的修士一双眉毛几乎凝成刀的形状:“刚到不久,就决定杀过来,完全不惧晁公武那边的增援吗?倒是我小觑了他们。”   另一人忽然沉声道:“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别大意了。”   冷脸修士流露淡淡傲色:“放心,大意不了。”   当众人来到这一带,大家互相一个眼神,顿如天女散花般分开。明空凝神环顾,赫然见到山峦中不乏敌人,立刻将谈未然二人发力一抛向敌人,低道:“小心点!”同时,他也看准了一个目标,一剑在手狂扑杀去。   裴东来与陆星云就在后面也被抛下,谈未然与风吹雪凝神一扫早已锁定几名神照修士,转眼之间便已凝神甩手,殊途剑激荡出霸世剑魄。唰啦一声,瞬间斩破虚空。   首当其冲的一名神照境被剑魄一扫,闷哼一声。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风吹雪一剑风雪夜归带出可怕冰雪,眨眼就给几名神照强者身体上覆上一层冰花。   几乎稍迟一点,裴东来的北斗七杀出手,那神照强者噗嗤一声终于喷溅漫天鲜血,轰然倒下。   陆星云左一闪右一闪,无声跟上谈未然,像是专业补刀的,每每毫无烟火气息的一剑,总是妖异无比的收割敌人性命。如今,鉴于他的剑法之诡异,已渐渐有人戏谑之为“妖星”,大概“陆妖星”之名就是这么得来的。   几乎同一时间,明空一剑将一名破虚气息的敌人击飞,聂惊天与祝山铭联手刚斩中一名气息强悍的破虚后期强者,宁有道与温世成锁定跟上各自补上一击。   漫天喷洒下来的猩红鲜血,充分证明,四大破虚联手先杀威胁最大的敌人,这个策略似乎成功了。   余下的六大神照(之前分出一个去涂州大营求援了)就在一个照面之际,也都彼此各有斩获。   便是常飞扬等两组人,也成功的各自联手先杀了一个神照境。   这波突袭十分成功,居然都有了斩获。凡是留意到这一点,内心都不由生出一丝古怪感觉,但旋即又立刻放下。   轰隆隆!   上到祝山铭聂惊天,下到谈未然雪千寻等人,悉数投入战斗中。震撼声不绝于耳,只见一条条身影在空中在地上激战,破虚强者,神照强者,乃至于谈未然等三组年轻人。一道道气劲,一次次交手,打得天崩地裂。   没人察觉,在某个所在,几名三生道修士正在悠哉的欣赏这特别的一幕幕“大战”场景:“真希望这群大荒域界的傻子能看到自己在干什么,哈哈哈,这要是给人看到,一定十分精彩。”   从这几名三生道修士的角度,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聂惊天到谈未然等二十余人所谓的轰轰烈烈大战,并没有实质上的对手。   谈未然等人的“对手”除了空气,便空无一物。   当几名三生道修士因这滑稽场面而笑得前仰后合之时,“遇上十分难缠劲敌”的谈未然凝聚心神,毫不犹豫一指。   天机扭曲术! 第850章 沸反盈天   砰!不远的敌人凝如琥珀,连同那一方空间都一并宛如琉璃般支离破碎。   杀了这样一名强敌,谈未然却不喜反惊,炸出一身白毛汗。   没遇上神魂抵抗!   不是没遇上,而是根本没有触及到神魂,哪怕一丝一毫都没有,就犹如他所打中的敌人,是一个行尸走肉。不,根本就是打中空气,就是那种空无一物的感觉!   猛然环顾一周,其余人等纷纷与自己的对手战天斗地,打得轰轰烈烈。那山,那花草树木轰然吹飞,乃至化为飞灰。   二十余人或咬牙切齿,或怒目而视,或冷口冷脸的与空气激战的场面,落入三生道的这几名旁观者等人眼中,确实显得异常滑稽。看着看着,便忍不住捧腹大笑,几是喘不过气:“哈哈……哈哈,我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滑稽可笑的事,哈哈……”   “真的有那么好笑吗!”   冷冰冰的话语,从这个冷脸修士口中道来:“你们给我看仔细了,这群人的实力,比晁尊者他们说的还要强多了。”   “此人不逊于我!”   “那人比你强。”   冷脸修士先点聂惊天,再指明空,对几人反问:“若非晁尊者及时派人来增援,这群人杀来之时,未必不是你我等人倒霉之时。姑且不论生死,若给其余人等突围成功,今次我们的大围猎便失败了一半。”   几名同伴哑口无言,三生道不是一团和气。入侵大荒域界的他们同为三生道门下是没错,但其实分属于不同宗派。   一言概之,就像书山宗与求知宫,同为无穷道嫡传一脉。大方向与经义是基本一致的,但不等于一定会和和美美,私下竞争与冲突的都不少呢。   倘若他们这边失败,捅了篓子,后果自然大大不妙。   几人之中一人劝道:“话是这么说,盖兄,这群人不可能看穿我们的天阴幻境。况且,还给他们加料了,有曼陀罗玄香的迷惑,料来他们更不可能洞悉身处幻境。大可等他们耗光气力,再来收拾局面就是了。”   冷脸修士微微颌首,总算有些认可这一番话。天阴幻境,乃是他们九幽天特有的,他也不认为这群荒界修士能识破。然则,这群荒界修士实力非同小可,强悍得出人意表。   年轻的个个都生龙活虎,居然有杀死神照中期的实力,简直就是一群绝世天才的组合。至于年长的,则普遍具备破虚以上实力。   遇上一群如此敌人,这冷脸修士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这时终于流露一缕冷酷笑意:“总之,小心为上,莫要给这群人跑了,只等耗干他们,便是我等出手之时。”   几名三生道修士对天阴幻境倒是信心十足,不过,当真不会被识破吗?只怕未必。   噗嗤!   北斗七杀的杀气简直凝如实质,是真可以用杀气来杀人的典型。不过,裴东来纵然强悍,遇上强敌,也不是每一次每一剑都可以斩杀敌人。   当其重创“敌人”,还没来得及施展第二招,一条人影鬼魅般晃动,剑尖无声从斜面刺入“敌人”的太阳穴中。一剑,竟如串糖葫芦般,把一颗脑袋给刺了个对穿。   又是陆星云!   幸亏这不是刷战绩的时候,否则,裴东来一定会对陆星云不爽。这厮补刀的本事太强了,随时跟幽灵一样神出鬼没,太善于见缝插针了!   谈未然和风吹雪像一阵狂风飞掠而来,一个话语分别钻入陆星云与裴东来耳中:“小心,我们好像中了幻境,我们正交手的敌人是不存在的。别暴露出异常,三生道敌人可能正是暗中留意我们。”   当谈风二人掠过,陆星云与裴东来不约而同地微微一愣,幻境吗?心中猛然一激灵,努力克制住四处打量的冲动。   “前辈,我们好像中了幻境,对手并不存在。莫要露出异状,敌人可能在留意。”   乒乒乓乓!谈未然和风吹雪装作临时改变战术,一边激战并不存在的“敌人”,一边尽量飞掠过聂惊天等人,将自己的发现道来。   天机扭曲术的特点使然,不可能不发生神魂对抗。   哪怕对手神魂太弱,不堪一击,也必然会有短暂的神魂对抗。可刚才施展天机扭曲术,完全不存在神魂对抗这件事,跟打中空气是一模一样的。   既然“对手”不存在,那就是幻境!   天行宗有“幻灵神巢”,因此,天行宗门人对幻境多少有一定认识。   当一击打飞一名敌人,明空没有多高兴,反而隐隐有一丝丝古怪感觉,偏又说不上来。当谈未然擦身而过,一句低低传音送入他耳中,明空立刻恍然大悟。   短短一会,谈未然与风吹雪双双毫无异状地穿梭于众人之间,飞快将发现传音告知与大家。   天阴幻境乃是人为炼制的大型幻境器具,虽是九阶,毕竟还做不到完美无缺滴水不漏。至于曼陀罗玄香,实乃对人体有益,只是稍微多了点致幻的副作用,与天阴幻境配合恰到好处。   一旦当众人被提醒,仔细留意,果真就发现了少许几处蛛丝马迹,立刻惊出一身虚汗!   若不是谈未然发现与提醒,只怕就……就糟了!   祝山铭当机立断:“我有办法!”   “我有法子!”几乎同一时间,聂惊天与另一名神照修士都不约而同地传音。   “还是我来,诸位,替我做遮掩!莫要被敌人察觉,等下大家全跟上我。”祝山铭毫不犹豫一声传音交代,其余强者纷纷会意地大吼大喊,声震数十里,打得五光十色火花四溅,吸引住三生道修士的同时则疏忽了他。   他则微微垂首,淡淡精气飘散。   秘术,藏真眼!   一双眼睛仿佛变得深邃,带着一种可以看得穿一切的锐利环顾一周,眼神看到众人的“对手”根本就不存在,宛如每个人都在上演独角戏。只有强悍的气劲,仿佛在某些人的操控下,纷纷成为与他们交手的“对手”。   当虚假的景物被看破,敌人就无所遁形了。   就是现在!   祝山铭环顾一眼,踏足像一道电光转眼狂飙。这是一个信号,轰轰烈烈替他打掩护的聂惊天等人心中一喜,毫不犹豫地狂奔,转眼跟上他的步伐与方向。   六大神照在后面提着谈未然等年轻人,紧随其后。   三生道的几名修士此时正在笑的笑,捧腹的捧腹,兼且探讨一下看这群荒界修士里谁不顺眼,打算先分配对手,等这群荒界修士在幻境里筋疲力尽了,再杀将出去各自收获战果。   根本无人料到,他们的九阶天阴幻境竟被谈未然这样一个年轻人给识破。更没想到,祝山铭身怀玉京宗秘术,洞察真实,锁定他们的位置。   不对,这来势好像是冲着这里来的?当冷脸修士等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却为时已晚。   祝山铭来势凶猛,恰如雷霆狂飙,转眼即至,一道拳魄仿佛九天轰出的神雷,遥遥一击,引爆雷鸣!   给我,破!   一霎,嗡的奇异声响席卷方圆百里,那些追杀着谈未然等人的“敌人”们在一道光晕涟漪中消失不见。   紧接着,聂惊天等几人紧随其后杀来。   要不是谈未然洞悉幻境,今次就被坑了!聂惊天心念急转,森然一笑,随手一击,挥洒亿万道恐怖剑芒,瞬间就淹没了一名三生道的破虚初期,将此人打得浑身爆出不下一两百个伤口,跟人形喷泉似的。   今次差点给坑杀在幻境里。饶是儒雅的温世成也不由含怒一击,他今次暗中肩负则给书山宗扬名的任务,其实力只在水准以上,又差得到哪儿去。   仓促迎战的一名三生道破虚强者,刚一交手就知道是强敌,奈何仓促之下却谁都帮不了他。惊骇狂呼中只觉天崩地裂,登时狂喷鲜血被打得瘫软倒飞十多里,当场就没了大半条性命。   后面的宁有道,掌心迸出一片绚丽的剑芒,唰啦沉闷之声过后,倒飞的那破虚强者痛苦不已,身体之中倒射恐怖剑魄,在剑芒之中身体一块又一块崩碎。   最令人惊讶的是,突围小队里最强的聂惊天,对上那同为破虚中期的冷脸修士,竟只稍占上风。   此人纵有媲美破虚后期的实力,奈何今次他所遇上的却不仅仅只有一个聂惊天,还有温世成,还有祝山铭。当三大破虚一并围攻,这名强大的冷脸修士立即陷入致命困境。   六大神照带着谈未然等人刚一到来,把谈未然等十二名年轻人扔下,便飞速加入战斗,围杀其余人。   这里已成人多打人少的局势,无须谈未然等人参与,索性环顾一周,各自几声交流,每个小组选定一个方向飞掠侦查。   当谈未然几人翻过两条山岭,无意中撞上一层无形的柔软所在,穿了过去,被扑面而来的沸腾声响正面冲击得连退三步!   声音,无穷无尽的声音!   宛如被一道“隔音墙”给隔开,外面除了聂惊天等人的厮杀带来的动静,其实安宁得像所有的荒山野岭。   “隔音墙”的里面,则充满了嘶吼声,呐喊声,惨嚎声,厮杀声,一并汇聚在一块儿,在这片大地的上空沸反盈天,肆虐着每个人的耳朵,冲击着每个人的内心!   谈未然等四人定睛一看,登时惊呆! 第851章 方位逆转,危急关头   群山起伏高高低低,形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山谷。湖泊犹如镶嵌大地的宝石,一条蜿蜒的河流在远方,随着阳光洒下,映得犹如一条荡漾金色的玉带。   洋溢自然风情的荒野里,一片犹如琉璃的光幕耸立,华丽到美轮美奂的三色光彩像是活过来一样,在那光幕之中悠然地流动着,像是一条条鲜活的鱼儿。   光幕之外,若干修士发出各种不一样的招法激发出五光十色,给这片荒野增添了许多颜色。也带来了直冲云霄的喧嚣声,就在这群山之间的上空沸腾。   轰!轰隆!一记又一记的轰动声在荒野上空盘旋。   泛着淡光的大型弩具一架又一架,密密麻麻地铺在光幕正前,嗡嗡嗡地发出一波又一波可怕的射击。每一次射击而出的,并非实体,而是能量所凝聚成的光箭!   当光箭打在光幕之上,顿时轰鸣响彻,那一道道涟漪立时就荡漾开来。   光箭没入光幕之中,就被其中游动的三色浆给延缓了力量与能量,就如金身霞光一般,直到光箭消失为止。   然则,最特别的是,那些架设得密密麻麻的大型弩具,并非实体,而是由能量聚集而成。整整三排,不低于一百部能量弩具的最中心,方才有一部有实体的弩具。   与其说那是弩具,不如说,那是一件大型器具。   大型攻击器具!   攻击类器具十分少有,一来炼制与使用又复杂又麻烦,会炼制的人太少。其次,消耗能量太大。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攻击类器具的威能不一定强于修士,好比谈未然等人的最强一击,就一定强过六阶攻击器具!   不过,有盾,就必然有矛!   器具最大的优势是不会累,具有持续性,用于这等局面是再合适不过。   可是,当三生道用攻击类器具来进攻琉璃光幕,形势就太糟糕了!   三生道为了维持攻击强度与速率,不惜血本往里面填充魂晶等能量,发出一记记威能可怕的光箭打中琉璃光幕,带来一阵阵消耗式的破坏。   眼看一波波光箭射击,琉璃光幕的补充速度追不上消耗速度,色彩显然正在迅速变得暗淡。甚至可以看到,光箭对琉璃光幕正在形成破坏性打击。   远看不觉,近看便会发现,琉璃光幕之上不但色泽暗淡,还多出了不少细小的裂痕。   谈未然凝重道:“看样子,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几人交换眼神,立刻飞速出了这个“隔音墙”,刚一出来就是轰隆一声剧震,一条身影体内剑气狂涌向外,刺穿出无数个血淋淋的窟窿。   另外一条身影凭着此人的掩护,一转身施展神通术,身形一闪再闪,神奇无比地穿梭着就要消失不见。   这时,六大神照之中来自升龙城的纪准双掌无声一分一合,一种神魂气息扩散。那快要消失的冷脸修士这时一脸惊骇地意识到,他明明是向前逃窜,施展出来却诡异地变成向后,神通作用下,连续几下闪烁便倒转回来……   面对的,是杀气腾腾的聂惊天祝山铭温世成等四大破虚强者,下场可想而知。   嗖嗖嗖!亿万剑气激荡,淹没了这名实力不逊聂惊天的冷脸修士。   风吹雪等人震惊得目瞪口呆,谈未然下意识向前走一步,当这一步迈出,则奇异地变成了后退一步。   是空间逆转?还是方位颠倒?   说来,纪准能参加突围小队,又有如此奇妙神通术,实力绝对出类拔萃,前世居然完全没听过此人名字!   这边谈未然心念急转,那边聂惊天明空等人已飞掠过来,不等几人询问,谈未然开口道:“几位前辈,卓倚天他们情况危急,我们必须立刻出手营救……”   聂惊天言简意赅:“前面带路!”   荒界修士显然也清楚攻击器具的破坏性,派出数十名大大小小的强者,不惜以身涉险,突出光幕暴露出来向着这个攻击器具发起猛攻。试图阻止,甚至毁掉!   不,哪怕阻止攻击器具的攻击,就可以多支撑下去。   撑得下多一炷香都是好的,说不定下一秒钟涂州大营的援兵就来了。   三生道也明白这一点,在发起攻击之余,拼命死守住这个攻击器具。   单单围绕着这件防御器具,在谈未然等人到来之前,便发生了不下三四次的攻防大战。这时的战斗,比起之前更凶险,也更灿烈。   攻击器具,就是胜败生死的关键!   每个人都想方设法围绕着这个核心,竭尽所能地战斗,或直接间接地辅佐战斗。嘶吼声,呐喊声,惨嚎声便是在这一带响彻。   只有惨烈二字能形容!   若然琉璃光幕被打破,就不仅仅惨烈,而是覆巢之下无完卵!   其余荒界修士因种种缘由暂时没有投入战斗(有伤势,轮换出击等原因),可并没有闲着,想尽一切法子牵制敌人,或引诱,或令敌人分心等等,从而减轻战斗同伴的压力。   “三生道的诸位,你们又何必何苦呢。杀我们,各位得付出多大代价?下一个死在我们手里的,可能就是你。诸位要想明白了,说不定过一会儿涂州大营的援兵就来了,到那时,你们便是想走也走不了。”   “跟这些王八蛋说什么说,老子跟他们拼了!哈哈哈,你们三生道也不见得就死不了嘛,我还道你们就刀枪不入了呢。”   “这些三生道的王八蛋,你家赵小爷我今次要不死在这里,回头一定报了今日的一箭之仇!”   “哈哈哈,李小爷生平就没怕过谁,哪怕你们是什么三生道,小爷我照样骂,有种过来杀我啊。我就是要草三生道祖宗十八代,你老娘生儿子没屁眼,你老爹……”   无数修士在光幕的边缘,有“摆事实讲道理”的,有连恐带吓的,有表现硬气表示同归于尽的。还有骂出污言秽语,上溯三生道列祖列宗,以及三生道修士们的前后十八代,没准一百八十代都被追溯了的。   有人骂起来那叫一个别开生面,脏话脏到惨不忍睹,极尽想象,每一声都在挑战被骂者的想象力与道德底线。   有些脏话莫道说出口,便是只想一想,都觉得是罪过,肮脏到不得了。   荒界修士自己人都听了受不了,遑论三生道修士早被气得哇哇大叫,急火攻心,恨不得立刻杀过来五马分尸才觉痛快!   即便大家做了所能做的一切,战况仍然十分不利于他们。   卓倚天刚与迎面的敌人对轰一拳,掌中剑激荡剑魄将敌人打伤,气力稍有不足之时。眼看另一个敌人从斜面杀来,他竟然一时缓不过气来,好在这时,斜斜地一条曼妙身姿杀将出来,将这一击给拦下:“你怎样?”   “还撑得住,多谢郁仙子,哈哈。”卓倚天缓过一口气来,哈哈一声大笑,可惜笑声太干太涩。   郁朱颜的使命之一就是认识与结交天下英才,当之中最杰出的天才大多深入狩猎区域,她被困在这里,是意外,也可以说是必然。不光她,真武殿派出的传人一样身陷此地。   郁朱颜看得出,卓倚天很累了,但她没说什么,因为她同样疲累。   即便如此,郁朱颜荆绝等人统统都加入了战斗,疯狂地向着攻击器具突击!   冲!冲!向前冲!   必须阻止攻击器具,最好毁掉!   真的很累,更疲累的是心理。几乎搏命的战斗中,局势并没有如他们所期待的一样好转,反而愈来愈糟糕。他们的奋力冲杀,像是汹涌澎湃的海浪,看似威力滔天,可每一次碰到海岸就粉身碎骨地被阻挡下来。   局势,是从一个多时辰前发生变化的。   在那之前,三生道尽管对他们有一定优势,但优势并不大——三生道原本预计,优势是可以很大的。但出了一点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疏漏,算漏了卓倚天谈未然等极少数天才的超凡实力,这给三生道带去了不少直接与间接的额外人员损失。以至于两个战场,都不再具备压倒性优势。   可是,随着谈未然一行人的突围,晁公武等人当机立断,立刻派了一批强者过来增援,只求在涂州大营援兵到来前速战速决。由于他们知道目的地,少了搜索的过程,比谈未然一行人早抵达了一个多时辰。   正是这一批增援,令得郁朱颜他们一头撞上了铁板。   “呼哧,呼哧!”   戚烈等修士发出粗重的呼吸声,被迫迎向四面八方,似乎无穷无尽的敌人。身体累,心理更累,没有希望,太挫伤信心与士气了。   攻击器具就在数百丈之外,偏偏就是没有人能冲得过去。   纵是冲过去了,也是送死!   将有一名以上破虚后期强者截杀,夜煌宗的戚烈、玉京宗的穆玉香,厚泽宗的高梵等人都在之前亲眼目睹,冲过去的几名破虚强者是怎么被轰杀的!   众多荒界修士,上到戚烈等长辈,下到卓倚天郁朱颜等晚辈,渐渐都感觉到身陷重围,不要说毁灭掉攻击器具,就连回光幕都成问题。   绝望就在心底一点一滴的滋生,并扩大填充在心中脑海里,放大着每个人内心对死亡的恐惧……   也许下一个倒下的就是自己!   就在这危急关头,戚烈郁朱颜等许多人都在这一刻,听到三生道修士的后方突然爆发的骚动声。   聂惊天等五大破虚强者个个面沉如水,身法狂飙,爆出沉闷的破空声,转眼一道道精魄扫荡八方,只得一眨眼就轰然见到三生道后方的十余名神照修士身体支离破碎,喷溅得全是鲜血。   眨眼之际,聂惊天几人赫然穿过数十里,扑到距离那件攻击器具仅剩下不到十里的方位…… 第852章 无畏无惧,势如破竹   聂惊天等五大破虚此番突袭极其突然!   从“隔音墙”到这里,数十里距离根本不曾形成障碍,五大破虚宛如一道道狂飙的电光,转瞬就扑向三生道毫无防备的后方!   有晁公武派人来这里的增援与通知,三生道知晓聂惊天等人迟早会来。于是,在众人来临之前,提前准备了一道由“天阴幻境”与“曼陀罗玄香”组成的大餐,冷脸修士等人与“天阴幻境”显然就是一道他们信赖的防线。   三生道深悉此两物的神奇,料定聂惊天等人纵是来了,也会被这道大餐给拖住。   事实上亦然,若非谈未然一记天机扭曲术,意外察觉幻境,恐怕他们一行二十多人真会被一个半个时辰。就算意识到中了幻境,在消耗极大的情况下,被负责“天阴幻境”的冷脸修士等人偷袭之下,也决计下场不妙。   想必三生道决想不到,寄予厚望的关键防线,竟然在仅仅不到两炷香的时间里就宣告崩溃。当后方这些毫无心理准备的三生道修士骤然迎来聂惊天等人犹如狂风暴雨的一击,鲜少有人反应得过来。   明空的霸世剑!   聂惊天的惊天万剑!   还有祝山铭,温世成、以及宁有道!   五大破虚一击之威,说天崩地裂都不足以表达。   第一线激战中,感知到五人一马当先狂飙而来。余光一扫,从另一个战场增援过来,以阴铎为首的那些修士立刻辨认出来:“这群突围的荒界修士果然来这边了!”   另一批以郑迁等人为首的三生道修士内心惊怒交集:“混蛋,该死,让敌人突进到这里,冷尊者他们死到哪里去了!”   他们不是在外围数十里外布置了天阴幻境了吗,又派出了办事认真,实力超群的冷脸修士率人坐镇。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就这么突然被荒界修士突进来!   不成想,一语成谶,冷脸修士等人还真就死了!   当聂惊天等五大破虚一路杀得血肉横飞到来,目标明确,指向那攻击器具!谁不知攻击器具就是胜负生死的关键,根本无须郑迁命令,几乎就在第一时间,就有不下十余人想要抽身驰援。   激战另一方的荒界修士们可不是瞎子,察觉到敌人后方发生骚乱的同时,就或是神念一扫,或是余光一瞥。   玉京宗的穆玉香不会不认得祝山铭,天外古家的古奕雄也断然不可能不认得聂惊天。明空与巨庐高家一战之后,名声大噪,五大破虚竟各自都有人认出,并欣喜若狂的放声狂呼:“我们有救了!”   “援兵来了!”   “大家狠狠地杀,我们有援兵到了。”   一声声啸声震入空中,在众人耳边滚滚如雷,激荡不休。给众多陷入苦战的大小修士们带来了希望,让每个人低落的心情与士气,一下子冲了上去,人人振奋咆哮大喊:“杀!冲啊,杀啊,有援兵了,老子就什么都不怕了!”   一样的喊声骂声,却比之前平添了希望与自信!   当双方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聂惊天等人杀来的情况下,三生道修士想抽离战团?真当战斗另一方的荒界修士是死人吗,戚烈等人纷纷在这一刻怒啸,向所有人宣告援兵到了的同时,疯狂牵制住对手。   抽身而出的七名三生道修士犹如炮弹飞翔天空,掌心与刀剑爆出各种五光十色的可怕精魄,企图拦截聂惊天等人。一刹那风卷残云,无异于彗星撞地球,威势赫赫。   聂惊天五人无畏无惧,如同裹着一身杀气来临,毫不犹豫施展生平本领,森然狂啸:“尔等三生道狂妄自大,施展阴谋诡计,屠戮我荒界同道!罪无可赦,该杀!”   惊天万剑!   嗖嗖嗖!无数道耀眼绝伦的剑芒在聂惊天掌心惊爆,瞬间仿佛要洞穿天地,将迎面拦截的七名三生道修士皆尽覆盖。   紧接着的祝山铭宁有道等人根本没有迎战七人的意思,反而集中力量锁定其中显然修为最强的两名破虚后期之一!   温世成八成精魄!   宁有道九成精魄!   祝山铭七成精魄!   招法,秘术!在这一刻施展来开,直指之中一人。   五大破虚除了明空,谁不是个中佼佼者,谁不是拥有媲美后期的实力。饶是那名破虚后期身上金身闪了又闪,内甲晃了又晃,也吃不准五大破虚秘术加精魄,集中火力的联袂一击。   精魄像是奔流的怒潮,打得这名破虚后期气息全无。尸体飞出三十余里,连同一座山脉都山体崩塌,生生炸出一个缺口。   此番突袭,本是有的放矢,正所谓伤其五指,不如断其一指。   渡厄强者基本不可能出现在战场的情况下,破虚后期是最大的威胁,死一个便少一个。不夸张地说,不论哪一方少了一名破虚后期,胜算都会减少一分。   突袭之下,先斩最强者,是最合理的!   “林尊者!?”三生道其余六人同时狂呼,惊怒交集,奋不顾身扑上:“混蛋,我们杀了你们!”   喊杀声如雷动,聂惊天明空等人冷笑着投入战斗,明空一招效法谈未然的霸世剑,直接锐不可当将一名神照后期劈得如流星坠落大战场。   温世成犹如鬼魅,无声无息接近敌人,一招拳魄犹如山岳将一名破虚初期砸翻。   聂惊天,宁有道……   除了祝山铭表现与气息一致,其余四人没有一个实力是可以按照境界来算的。   三生道拦截的六人立刻就知道不妙,这五名荒界修士的气息太有欺骗性了,几乎个个都有超出境界的可怕实力!本道是有他们七人,就足以拦截与击杀来势汹汹的五人,可现在?能拦住就不错了!   后面二十里外,纪准等六大神照冲杀得正猛。   “嘿嘿!爽!”也不知是谁大喊一声,谈未然也跟着呼哈大吼一声,顺着一拳轰出,强横肉身力量登时就把身前这个表情如同见鬼的神照中期轰退。   都不用他招呼,风吹雪刷的一剑风雪夜归,那人闷哼一声再连续蹬蹬倒退,终于双眼像死鱼眼一样凸出来,挡无可挡地被陆星云一剑刺穿喉咙。   再一绞,首级飞了起来,信手抓住收入储物袋。   当裴东来一剑北斗七杀劈杀得一名神照后期连续后退,谈未然看准时机揉身而上,蹉跎手轰出一线时间迟滞。便是这一霎,陆星云一剑斜斜刺穿此人内甲。接下来不到一息,谈未然的拳头扎扎实实击中此人胸膛。   咔嚓!这名神照后期强者整块胸膛塌下去,那鲜血甚至从咽喉中倒涌出来,整张脸转眼就被鲜血给染得赤红。   冲杀在前面的纪准忽然一声暴喝:“大家掩护我!”   谈未然顺着纪准的目光一看,心中一凝,糟了。聂惊天他们被拦下,根本接触不到那个攻击器具。可若破不掉那玩意,这场胜负就毫无意义了。想到这,毫不犹豫一踏足,一道霸世剑魄呈现如涟漪,瞬间激荡侧前方。   唰的一声,将挡在路前的敌人纷纷劈飞,他立即大喝:“跟上!”   风吹雪毫无保留的相信他,陆星云显然也信得过他。裴东来内心不大愿意与谈未然一组,自从发现天机扭曲术对他有致命的威胁,别说跟谈未然太接近,就算在一组,他都感到别扭,甚至不安。只不过在这种大战中,小伙伴愈强愈好,为了求存,裴东来只有按捺住别扭感觉。   这时,他内心虽不大乐意服从别人,可风吹雪和陆星云跟上了,他稍稍犹豫就也跟上。   四人一组像飓风一样摧毁掉所有敢于挡在前面的敌人,谈未然看也不看敌人,日蚀真意在掌心施展,吞没掉敌人的精魄,仰天长啸道:“纪前辈,你且去,我等助你一臂之力。”   纪准微微一愣,心想这少年郎眼力不俗,有大局观。其实那话他是对其余五名同伴求助,而不是对谈未然等年轻人喊的。可既然谈未然等人来了,那便最好不过。   “等等,我与你一起!”另一名神照修士忽然跟纪准大喊,意犹未尽。纪准心中一动,点头同意。   “老纪,准备了!走!”见状,玉京宗的俞超凡凝神一挥,轰中纪准二人的同时,秘术施加其身。   纪准带着同伴骤然飙出超乎修为境界的速度,别说三生道的人,便是纪准自己都大吃一惊,有秘术催发之功,他这一刻爆发出的速度竟直追破虚巅峰!   然,三生道修士也不是没见识,施展秘术与招法,对纪准形成天罗地网式的拦截。   其余四大神照近的近,远的远,纷纷替他清理敌人与道路。一时之间根本抽不出身来助他,就在这时,谈未然带领四人组杀将出来:“大家散开,掩护纪前辈!”   锋芒不可挡的霸世剑!   杀气如实质的北斗七杀!   不沾烟火气的妖气之剑!   杀人于无影无形的天下有雪!   斩!斩!斩!   谈未然率领四人小组的出现,及时纪准扫清了三生道修士的阻击。当纪准两人像闪电狂飙向前的同时,他看见谈未然还用身体拦下一记“天罗地网”式的秘术,整个人立刻从天而降坠落大地。   风吹雪和陆星云立刻杀过来,护住他并一剑劈开这个“天罗地网”。   得了这个小组的一臂之力,再没有谁能阻挡纪准冲刺的势头。当他在秘术作用下,爆发出直追破虚巅峰的超凡速度,二十余里的路程又算得了什么。   聂惊天五人虽先杀一名破虚后期,又连续重创三人,并杀死一人,可那是有着突袭的优势。当没了那个优势,三生道修士既不蠢也不乏实力,要击败五人是不大可能,但要想缠住五人一时半会,却也并不太难。   攻击器具才是关键!   破不掉的话,他们的突袭与增援意义就不大。   就在明空五人心焦不已,却苦苦甩不掉对手,突不过三生道防线的时候,猛然听到一声长啸由远及近,来得极其之快:“聂尊者,你们准备,我们来了!”   是……纪准二人!   五人中最强的聂惊天凝神一剑之后,又得到四人的牵制,一瞬间脱离战斗,紧跟着爆发惊人速度的纪准二人向攻击器具杀去!   “想破坏攻击器具?做梦吧,哈哈哈……”三生道郑迁发出赤裸裸的嘲笑声:“过得了我们这一关再说!”   挡在之前的,赫然是郑迁等三大破虚强者。   有这三人拦着,聂惊天决难突过去。但这一刻,有纪准就显出不同了。一霎使出神通术,狂飙半空意欲截杀的郑迁三人目瞪口呆地发现,明明是向空中飞,却变成了向下落,眼睁睁看着聂惊天纪准三人飙过。   最难一关冲过,聂惊天不喜反惊:“糟!”   从这次三生道的大围猎就看得出,做事周密,竟在攻击器具之前还冒出又一名布置好的破虚强者。   说来似乎话长,实则仅电光火石的光景,若被这名破虚强者拦住一下,后面气急败坏的郑迁三大强者立刻就能杀过来。此时此刻,如何是好?   距离攻击器具不过百丈,却咫尺天涯。   此时,纪准带着飚来的另一人突然传音:“别停步,继续冲,我有办法。”   聂惊天与纪准精神猛然一振,继续狂冲到距攻击器具仅仅余下不到五十丈的时候,终于与那名坐镇此地的破虚强者发生激战。这时,这名神照修士神魂锁定攻击器具的位置,神魂激发。   神通术!   仿佛在攻击器具和这名修士之间有一根奇异的线联系着,把他骤然拽动瞬间消失。   同时,出现在那具攻击器具一尺以内! 第853章 砍瓜切菜   当这位名叫卫康的修士,出现在攻击器具一尺以内……   气急败坏,对聂惊天纪准三人狂追不舍的郑迁等人。   率领众人与戚烈穆玉香等人激战不已的阴铎等人。   悉数心头一沉,不约而同地在心底深处发出一个充满不甘的嚎叫,不!   不!不要!   再强烈的不甘,再多的呐喊,也阻止不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正向光幕发起一波波光箭攻击,大显神威之下,轰击得光幕摇摇欲坠,裂纹愈来愈大,随时可能把光幕彻底打穿打到崩溃的攻击器具,在这一刻,随着啪啦一声轻响被打偏!   唰……所有光芒弩具微微一颤,悉数整齐划一的收回器具,当弩具统统消失,顿时就空出了一大片空地出来。   很难说是卫康一击破坏了攻击器具,还是这一击打偏了这玩意,暂时失去了作用。总之,就在下一息,所有留意着这边的人们都清清楚楚看见了。   这一刻,似乎整个战场里的所有人呼吸,乃至动作都不约而同地停滞了那么一息。   “把东西给我放下!”郑迁双拳一挥,同时发出咆哮声,几如雷霆,稍稍胆怯的可能都被吓住,乃至冲击到。   郑迁不愧是这边战场的主事人,其实力仅逊色晁公武几分,属于也可与渡厄强者相抗的强者之一。其一拳看似平淡,实则威能惊爆之极,轰向卫康,赫然把毫不犹豫就拦下来的聂惊天也击退,将大地间接震出一个沟堑。   没关系,此乃九阶攻击器具,又岂是随便可以破坏得了的。   只要将卫康杀死或逼走,未必不能挽回。   拦下聂惊天与纪准的这名破虚强者,旋身回首,暴怒欲绝地一刀呜咽劈出,意欲挽回自己的失误。   谈未然等人一边激战,一边余光关注这边的,见状不由在内心暗暗惊呼一声:“糟糕,面对一名破虚中期,卫康这个神照后期就未必抗得住,况且……”   况且,攻击器具的位置决定,卫康此时等于陷入三生道的重重包围里。只不过,因戚烈荆绝等人的冲杀,那些三生道修士距离较远,反应没那么快罢了。   他的担心没错,郑迁等人的想法也没错,只可惜,统统都弄错了一件事。   卫康的神通术,才不是移形换位那么简单呢……   来自某个大国的卫康显然知道九阶器具的坚硬,见一击破坏不了,早有心理准备的扣住攻击器具,带着便一晃消失。仿佛他与聂惊天之间有一条奇异的线,重又出现在聂惊天身旁。   “漂亮!”谈未然脱口而出。   这一来,就算郑迁等人再如何,也无法挽回了。   突围小队里实力相对平平的卫康,竟然还有这等压箱底的王牌神通术,人不可貌相啊!   谁都没想到,到最后,居然是卫康挺身而出,做到了大家都没做到的事,完成了最重要的一步。   “好样的!”常飞扬詹世龙等见到这一幕,挥手大喜,纵然雪千寻冷如冰霜,这时也不由绽放笑颜,竟是极美。   “他们……成功了!”   戚烈穆玉香等人激动颤抖着发出叫喊声,欣喜若狂:“他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真成功了呢!郁朱颜满嘴都是甘甜滋味,只觉得这一刻来得是如此突然,却又如此令人激动与振奋。心情激荡莫名,跟着戚烈等前辈放声高呼:“成功了!”   喊声震耳欲聋,先传入郁朱颜荆绝卓倚天等人的耳中,再又迅速渗入琉璃光幕里的古太极,聂无望等无数人耳中。他们面面相觑,他们嘶声嚎叫,他们兴奋得跳起来,为了从鬼门关里拔腿回来,为了大家都从生死一线里跳了回来。   “我们得救了!”   呼吼声在战场里,在琉璃光幕中此起彼伏,在外边的天空上飘来荡去,与其余声音撞击并混合在一起,带来了新的希望!   若说这一刻,不论是琉璃光幕里蓄势待发的,还是战场里心力交瘁的,全都充满了希望,士气高昂。   另一方则无比低落。   虽在卫康突破过去的同时,郑迁等人三生道修士就知道必然是这个结局,但他们却没有一个高兴得起来。反而人人如丧考妣,犹如遭遇当头一棍。   把攻击器具守护了那么久,与这些荒界修士大战了一个时辰都有余了。结果,却被一群人数很少的家伙从后面突袭得手,这种感觉,这种滋味,绝对摧残人心。   没了这个攻击器具,怎么能在短时间内攻破这个琉璃光幕?   经历了快要一天一夜的激战,各种杀戮,各种围追堵截。谁都可以看到这形势,马上就可以品尝到胜利的滋味了,可偏偏这时,愣是被人虎口夺食,被掐灭了希望……   这一挫,对三生道修士的打击,无异于一次惨败。   精心策划的大围猎,就如此最终无功而返吗?谁又能接受这种结果,那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是要被黄泉道那帮家伙每次逮着都大肆嘲笑吧。   他们是来围猎大荒域界天才的,不是来白跑腿,更不是来送经验的!   郑迁毕竟是这边战场的领头人,按捺住内心足以冲毁理智的怒火,终于在暴怒中恢复不少冷静。   转念之间,内心早已百转千回,他死死盯着聂惊天纪准卫康等这批刚杀来的荒界修士,又带着森森冷酷的眼神扫视战场,仰天狂啸:“哪怕没有器具,我等又何惧之有,该畏惧的是他们。诸位,给我杀,杀了他们!”   “我等昨夜可以杀得他们屁滚尿流,今日照样可以对他们砍瓜切菜!”   郑迁一声狂啸震天,激励着众多三生道修士,不少人想起昨夜荒界修士被他们追杀得狼奔豕突的场景,士气稍有恢复,跟着大声呐喊起来:“不错,杀了他们!”   戚烈与穆玉香等人与敌激战的,打得轰轰烈烈,身形时隐时现,此时跟着一声厉啸,号召众人:“要打就打!诸位,没有援兵之前,吾等便撑住了一天一夜,遑论此刻。”   “如今援兵到来,我等胜利在望,大家还有什么好怕的。我告诉各位,多杀一个敌人,胜算就多一分,哈哈哈……”   荒界修士们轰然应诺:“胜利在望!杀敌!”   宛如两股怒潮,轰然碰撞,惊天动地。场面之激烈,之凶猛,教胆小一点的人看了都腿软。   常飞扬的手心浸出汗,他清楚这是好事,是迎来了胜利的曙光。他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因为大决战开始了,这意味着乱战……   他没跟任何人说,昨夜遇险是一生人当中第一次真正知道害怕。他知道自己表现不及预期,只有用更好的表现,才可以挽回失去的分数。   于是,他用力的对自己说,现在就是机会!   “现在就是我的机会!”   常飞扬不知,他觉得太傲气,看不顺眼的柳子然,也在想着类似的心事,默念着同一句话,坚决地与陆放天等同伴杀入敌人之中:“放天兄,跟上,出手!”   柳子然在百里洞府失分不少,幸运的是,甘青棣从此获得悉心栽培之余,他与宋幽若还没有失去位置。但想要再次力压甘青棣一头,就得靠表现弥补!   “杀!”柳子然与常飞扬同时爆出怒吼,将内心的憋闷在一招之中发泄出来,纷纷杀死敌人。   同时,回首望向谈未然。   其实对他们来说,如果可以击败谈未然,就是最佳表现之一。   他们绝不怀疑,自己将来一定更强,成就一定更高,“六大”出身的人,成就比没什么靠山的谈未然强,是理所当然。可是,看着这一刻如狼似虎杀入敌阵里的谈未然,自信的两人生出一缕淡淡怀疑。   他们真的可以击败现在的谈未然吗?   “滚开!”   轰隆!拳头轰出,似有雷霆,对面的一名神照中期闷哼一声,惊怒交集望着这个年轻人,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天才,怎么会如此之强!   此人察觉到凶险,只觉头皮发麻,可惜来不及做什么。便被谈未然结实无比的近战一拳轰得骨折肉绽,整个后心都被打爆了。就连尸体,也像炮弹一样砸向另一人,给风吹雪与陆星云创造杀敌的机会。   嗤……嗤嗤!北斗七杀,焚空绝剑,无法灭剑,从裴东来掌心轮流施展,剑气纵横十分惊人。加上一门六阶破甲类秘术,遇上防御差,最多一两剑就可斩敌。   还是他没有施展那门,似乎可以多次补充真气的另类神通术。否则,强如谈未然也必须暂避锋芒。   谈未然有十重金身,冲在前面充当盾牌。裴东来有锋芒毕露的可怕剑法,一路拔剑,处处溅血。   如此一来,风吹雪与陆星云恰恰可以在后面,要么形成补刀,要么形成配合。   三组年轻人无一不是同龄人中顶尖天才,皆为个中翘楚,人人有着惊人战绩。这时放手厮杀起来,可谓痛快之极,当三组人马像三个箭头一样杀入敌阵之中,更是一路喷溅着鲜血,脚下踩着一个个神照强者的尸体冲向前。   偏偏此乃三生道后方,悉数是神照境,并实力平平。至于像鬼无常那种强悍的神照境,以及破虚境,之前早就上去围攻戚烈穆玉香等人,这会儿正与聂惊天明空等人打得欲罢不能呢。   一时之间,三生道后方几乎无人能挡,惨嚎声凄厉无比。三组年轻天才冲杀所过之地,就跟下了一场血淋淋的血雨似的,遍地狼藉,残肢与内脏比比皆是。   直看得其余三生道修士睚眦欲裂! 第854章 大势已去   若说三组年轻人的冲杀,把三生道修士看得睚眦欲裂!   琉璃光幕里里外外的人,就是看得兴奋,看得士气高昂,仿佛在响应一样给予应声呼吼:“哈哈哈,杀!杀啊!”   “干得漂亮,杀得血流成河,杀得痛快过瘾!”   “这些残害我荒界子民的混账三生道修士,还是全死了最好,哈哈,别给他们留下任何的机会!”   祝木槿和大家一样在琉璃光幕里,为了戚烈卓倚天陷入困境而低落;为了聂惊天明空等人的突然杀来而齐声欢呼;为了纪准等人拼命突击而惊呼呐喊;又为了卫康漂亮而神奇的一击神通术破坏攻击器具,而兴奋嘶吼!   这时,当他们留意到谈未然等三组人在三生道后方的冲杀,就再一次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激动呐喊声。   必须说,干得太漂亮了!   三生道?有什么了不起的,这里是荒界。   祝木槿的声音在若干人之中一点都不出众,她跟着大家难过低落,乃至绝望,跟着大家高兴,激动,士气高昂。   她看到雪千寻剑气如霜,与之交手者无一不受影响,乃至被冻僵,杀敌就如杀死一只只木偶。于是,她激动地问:“那是谁,那是谁?”   当她知道是雪千寻,立时惊呆了,满心发自肺腑的敬佩。人家雪千寻跟她年龄差不多,修为实力可就比她强太多了呢,几乎能与当今天下最杰出的同龄人并列呢。   接下来,祝木槿又看见了常飞扬,阮小岐、陆放天、柳子然等在战斗中的惊人表现,又纷纷从别人口中获知了这些人的名字,顿时再次惊呆。   这些几乎全是狩猎开始前,就已经大名鼎鼎的天才啊!   如“玉京三子”,“玉虚双星”,“升龙三杰”可是早就名传三千荒界了的,即便是陆放天、詹世龙的名气没大到三千荒界都知道,可至少在某一两个地区内的名声扩散是没问题的。   在狩猎开始后,这些人的名气更随之战绩一道与日俱增,把昔日某些名气曾并列过的,大过自己的人都给压了下去。   太惊人了!   祝木槿如此想着,把目光挪到突击得最猛,显然实力最强的那一组人。   常飞扬与柳子然带领着两组人,各自轰杀一名神照修士。飞快向前突击的同时,余光扫了一眼,心中只有一个相似念头:“一定不准再被谈未然比下去!”   其实,今次狩猎一开始,他们心中所想是一定要击败谈未然,压过谈未然等等。然则,经历昨夜,又到了现在,渐渐变成现在的想法。   也许再接下来,会变成“不要被谈未然甩得太远”也说不定。   裴东来刷地一剑斩得一名神照后期闷哼,陆星云飘忽不定地突然刺穿那名三生道修士的脖子,再一绞,一颗首级到手。这玩意,说好了打完之后再平分。   同时,谈未然蹉跎手出手,只有近距离的敌人才可以苦着脸感应到那扑面而来的劲风以及泰山般的压力。风吹雪漂亮的风雪夜归笼罩一片,当敌人闷哼一声,谈未然再像一把刺刀一样冲刺,霸世剑一挥便夺去敌人性命。   这里杀戮连连,一个又一个三生道修士轰然倒下。   直到许多三生道修士睚眦欲裂地看着谈未然四人杀个了来回穿透,当后方剩余的人自忖常飞扬柳子然等两组人搞得定,谈未然仰天狂呼一声,立时率人杀往激战最猛的主战场!   郑迁虽被聂惊天缠住,仍然关注全局战况,意识到后方成为十来名年轻修士的杀场,心情大坏的他立刻震怒不已,内心骂了一百遍都不止:“无能的废物,一群活了几百年的神照境,连沓麻的十来个小崽子也打不过,你们跟废物有什么分别!”   后面迎战三组年轻人的这群三生道修士一定觉得冤枉,这群小崽子个个实力惊人,几乎都有一对一击杀神照中期的可怕战力。按说,他们也不一定对付不了。   可谈未然这一组四人就太要命了。一攻一防强大得匪夷所思,还有两个随时补刀的一个在前面飘忽不定,另一个在后面蓄势待发,关键还有默契,杀敌效率极高。不管遇上什么敌人,最多两轮出手就可以解决对手。不像常飞扬与柳子然等两组人,遇上神照后期往往就要纠缠那么一会。   遇上这样一组人纯属倒霉,莫说他们这群修士,便是神照巅峰,也得栽跟斗。   于是,这一组就成为打破平衡,压倒骆驼的那根稻草。   阴铎在这一刻意识到这个关键,他不清楚聂惊天等人的实力,却独独记得鬼无常是怎么死的。谈未然这一组四人,是可以杀得了破虚强者的。   这表示,当谈未然四人加入主战场,产生的连锁反应,将打破目前暂时的势均力敌局面。   “啊!”“唔!”   凄厉无比的惨叫声和闷哼,从前后两名破虚强者口中嘶喊出来,像两块天外陨石坠落人间。轰隆!被击中的山头,顿时就被夷为平地。两大破虚交手,一死一重伤!   “死的是我们的人!”阴铎脸色阴沉,势均力敌的局面,正在被打破,传音给郑迁:“局势不妙,不如撤吧!与其大败收场,不如……”   “滚!”   郑迁一声狂啸震撼数十里,怒目扫视而来,在旁人来看是怒视聂惊天,可阴铎知道这一声滚这个怒火是向自己发出的。他不屑冷哼,暗暗做了决定:“暂时不提就是,待情况不妙,老子就带人撤,没必要与郑迁他们一道葬身于此!”   他跟郑迁所属宗派不同,增援是情谊是大局,折损了人可是自家的。   阴铎为人深沉狡诈,然则眼力不赖。这边就有戚烈穆玉香等强者,比之三生道郑迁等人,个人实力不差,输在强者数量稍少了一些。遇上二打一,乃至以寡敌众就无可奈何了。   郑迁等人是获得了阴铎等十名破虚强者的增援,一时之间实力骤增不少。但其中仅有阴铎独一名后期——不是舍不得,而是有楚人雄等一批破虚后期坐镇,晁公武根本就派不出来多余的强者。   突围小队乃精心挑选,几乎人人都有越境界的实力。论战力,实打实相当于十二名破虚强者,聂惊天等四人更可媲美,乃至胜过破虚后期。   有突围小队的到来,拉平了与这边战场的实力差距。甚至,还因先期围攻杀了主持“天阴幻境”的冷脸修士等几人,而占了一定上风,只是三生道众强者确实实力强横,暂时拼得势均力敌。   可这会儿,随着谈未然四人杀将出来,加入这个主战场,迅速就成为一股不算多强,但刚刚可以把脆弱的平衡打破!   当一组四人主动迎向一名破虚强者,谈未然尽量保留的青莲吐息术,终于毫不客气的趁着裴东来与陆星云一剑掩护的当口,鬼魅般施展凌空极变穿梭接近轰击!   这名破虚强者的金身与内甲都被之前的荒界修士消耗了大半,被四人一轮冲杀,毫无防备的被青莲吐息术当场就拦腰击杀成两截。   得谈未然四人支援,得以抽身而去的荒界修士临时加入另一个战团,与同伴联手,令人措手不及的杀了另一名同样消耗巨大的破虚强者……   余光扫到这一幕的三生道修士心中震惊,掀起惊涛骇浪:这群小崽子竟然杀得了破虚强者!   “一群小畜生!老夫只恨没能早早发现,提前杀了这帮家伙!”阴铎心中一凉,他最担心的果然发生了,局面一如预料的崩坏。   不管郑迁等人撤不撤,他阴铎等人必须做准备了。   是谁?能击杀破虚强者!   “我认识,那个青衣的是谈未然,那个白衣的是风吹雪……”   “那团灰影是裴东来,另一个像是陆星云。”   分别有人辨认出,将四人大名一一道来,祝木槿和大家一样陷入震惊与恍然之中,不约而同心想:“我说呢,怪不得这一组看起来最强,原来有谈未然他们三个。”   这几个名字,就真真如雷贯耳了!   这一年来,名声再响也响不过这几人。包括祝木槿在内,不管大家是服气,还是不服,觉得这几个没什么大不了的,击杀神照后期又如何……总之,又有哪一个不曾听说过呢。   无怪乎,这一组显然强了不少,杀敌之数抵得过另两组之总和,对上神照修士都犹如砍瓜切菜呢。   “他们很厉害,对吗。”   祝木槿心驰神往之际,忽有一名青年在旁边道:“曾经我遇上过一些所谓天才,不堪一击。只道名气是吹出来的,现今才知,固然有人名过其实,却也有人实力强于名气……”   这个人是法至阳,祝木槿认得。但另一个遥遥看着谈未然,呆住愣住,笑得奇异的瘦削青年,她就不认得了。   “诸位,准备好了吗!”   皇甫惕与纪紫菱向琉璃光幕的左右飞掠,一声声高呼传遍其中,所有人收拾心情与杂念,蓄势待发。   祝木槿忽然有点说不出的紧张,她用力的跺跺脚,她身旁另一侧的这名瘦削青年安慰她几句。这时,在一些长辈的率领下,纪紫菱等人大声嘶吼起来,一马当先像离弦之箭激射向战场。   伴随着一声声吼声,喊杀声震耳欲聋:“诸位,跟我们一起杀出去!”   “杀出去!”   “你们想不想活!”   “想!”   “想活下来,就杀出去,踏平三生道!”   “杀出去,踏平!”   轰然应诺声冲天,无数身影从琉璃光幕里冲了出来,这些人有的是祝木槿这些修为差的,在没有优势的情况下加入战场等于送死的。还有的,是皇甫惕纪紫菱法至阳这些有伤在身的人。当这些人在这个时刻杀将出来,顿时形成一个轰轰烈烈的场面。   琉璃光幕里剩下的上百名修士,几乎在这一刻倾巢出动,澎湃的一幕深深鼓舞了聂惊天等大批修士,竟然在这一刻连着将两名三生道破虚强者轰得一死一伤。   “大势已去……”阴铎面无血色,毫不留恋地率领自己的人立刻选择突围,临走前,还不忘了大声咆哮提醒:“郑迁,走了,再不撤退就来不及了!”   郑迁怒吼带着无边的愤怒与恨意,还有顽强:“混蛋王八蛋,阴铎你敢背信弃义!我不走,大不了与他们玉石俱……”   “你也配?”蓦然从九天之上传来一个声音,还有一道垂直降落犹如闪电的身影。   仿佛就是郑迁抬头的同时,那身影呼啸而下,一刀似从九天之上劈下。   郑迁双拳逼开聂惊天,双眼赤红地逆袭向天,方圆百里地动山摇,几乎犹如末日:“混蛋,你是什么狗东西!”   那一刀劈得空间一片一片地崩碎,郑迁怒睁双眼,心中只想不可能!口中喷溅鲜血,皮肤像瓷器一样崩裂,进而多处炸裂成一大截血肉,还没来得及眨眼,就风华成灰烬了……   看着崩碎的郑迁,来人微微颌首似乎肯定自己的话:“看来我没说错。你也配?”   聂惊天戚烈等人悉数愣住,认了这一招:“大碎玉刀!来人是牧人邪吗?”   来人正是牧人邪,一刀击杀郑迁,朗朗一声遍布百里:“我乃玉虚宗牧人邪,我从涂州大营来,援兵很快就到!”   此声之中,无数三生道修士同时觉得眼前一黑,面无血色。   这回,真的大势已去! 第855章 又见孔庭   牧人邪到来,意味着涂州援兵可能随时出现。   哪怕没有其他的涂州援兵,单单牧人邪强势无比的一刀击毙郑迁,这也绝对是一个令荒界修士士气高昂,让三生道心情低落的强援。   这成为压倒三生道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打垮了三生道修士们坚持下去的意志。   就好像楚人雄不是不想亲自率众突围,他没有这样做,是因晁公武的存在,没有他的抗衡,晁公武足以决定战局。   反过来看,晁公武何尝不知若想增援这边,亲自出马最好。可他来不了,同样因那边有楚人雄坐镇。   牧人邪这样一位强者加入战斗,将会带来的影响有多大。三生道其余修士又不是瞎子,怎会看不出。   打到这个程度,攻击器具被破坏了,冷脸修士等几人被围攻死了,郑迁被击杀了,围猎计划显然失败,战场败象已露……如果三生道这都要坚持下去,那就纯属打硬仗,打死仗!根本就不符合三生道的利益。   就算郑迁,错非怒火中烧,当真打出真火了,也不至于做出那种坚持打下去那种充满个人感情色彩的决定。   当郑迁一死,主战派失去了主心骨,咬住的最后一口气就跟着泄掉了,其余修士就真没了坚持的意志。   这种形势下,阴铎喊出来的大撤退,就成为许多三生道修士没有选择之余的选择。   在余下的破虚强者率领下,以及解围中,纷纷开始大规模撤退。   令人不能不佩服的是,这些三生道修士算是有备而战,又多数是同门,毕竟个个都是神照境以上修为。尽管士气低迷,战意渐渐丧失,在大撤退情况下,居然没有发生溃败,而是做到了败而不乱。   嘶吼声,呐喊声里,无数三生道修士甩掉对手,再帮助同伴脱离战斗,纷纷腾空而起三五八组成一队人马,这才尽量乱中有序地撤退。   说是大撤退,不如说是三生道尽量一点一滴的抽离战场,形成且战且退的形势。   聂惊天明空等人在后面竭尽所能地追击,从天空俯瞰,像是海水一样覆盖,并尝试冲击着退潮而去的三生道修士们。但是,追击战并不猛烈。   三生道撤退的同时,卓倚天荆绝等早就投入战斗的年轻修士在第一时间就疲惫得趴下,当场瘫软原地。   年轻修士长于爆发力,这种持续一个多时辰的战斗实在太漫长了,透支不小,早已疲惫不堪。若不是这些顶尖天才大多数都有出身有背景,不乏装备与补气丹药,就算不被敌人打死,也给自己累死,早就难以为继了。   戚烈穆玉香等人的情况也不大好,毕竟在谈未然等人杀来之前,他们经历了一个多时辰被压着打的战斗,同样疲乏不堪。不过,好在他们当中多数还撑得住,这时反败为胜,他们心气十足,属于身体虽累,可精神百倍。   刚从琉璃光幕里杀出来的皇甫惕纪紫菱等人,虽然在关键时刻投入战场,给荒界一方增加了气势,压下三生道的势头与士气。但实际上,这些人要么伤的伤,要么实力不足,只有皇甫惕等极少数人可以加入追击战。   投入追击的年轻天才少了,人数就没有优势,加上实力又减了,追击战的效果并不太好。   追杀出大概一二百里,戚烈聂惊天等人就一声长啸震天:“大家不要再追了,再追下去就是赶狗入穷巷,这些三生道修士是会狗急跳墙的。让他们走!”   “大家别追了,让他们走。”   一声声激荡在山林之间,一开始还有一些人想不通,对此表示愤怒不满。可谈未然暗地里异常清楚,对风吹雪几人道:“别追了,他们说得对。咱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跟他们三生道拼命的,莫忘了,我们来的那里还等着大家去救援。”   当解释清楚后,一番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下来,没错,他们突围是来救人,并且自救的!   别人可能一时间忘了目的,谈未然决不会。他从来就是一个明确目标,然后排除万难,直到达成目标的那种人。   荒界修士的一番追杀在三生道修士严防死守的情况下,成效不大,不过依然多少有一定战果。   谈未然四人的追杀战果是多拿到一颗首级,平均下来是很少,可仅追了一百多里,没费多大的力就拿到一颗首级,也算不赖了呢。   要知道,之前一鼓作气冲杀下来,四人又联手在主战场斩杀了两名破虚强者,实际上是源自于爆发力。爆发之后,不可避免的变得疲软。   本来就透支不少,这会儿倘若再让谈未然再来一发青莲吐息术,让裴东来搞一波神通术,肯定会元气大伤。   别看他们跟着投入追击战,每个人在之前大乱战里多少都负伤不轻,剩余战力还不如之前的一半呢,能捞到战果就算走运了。   另两组人有几人因伤没追来,参与追击的也只有常飞扬雪千寻,以及恨三生道入骨,宁愿负伤也要追杀的陆放天。   负伤是小事,谈未然等十二名年轻人这次能做到一人不死,一者是因十二人乃精心筛选,本身攻防俱佳。   其次是,楚人雄并非空口白牙的说突围就突围,向其他修士搜集了防御装备与丹药等,出发前把大半集中交给突围小队使用。每人获得两枚一次性防御道具,以及一些补真气与精气的,还有疗伤的丹药。   对此,谈未然老实不客气,额外再索取了不少可以在战斗中补充神魂的丹药。   魂晶能补充神魂,但需静下来汲取。   他最后一枚炼神丹用掉了,唯一能在战斗中补充神魂的,就只有三生造化石。此乃用途广泛的天材地宝,可以滋养神魂,可以治疗神魂,非不得已,他才不舍得用于补充神魂呢。   当时迎战扈格,之所以毫不犹豫施展天机扭曲术,另一方面正是向楚人雄表示,他没有白拿丹药。   从一系列的战斗来看,那些丹药与装备,以及一次性防御工具,无疑发挥了应有的作用。尽管大家不可避免的几乎人人负伤,又透支,伤了元气,可到底令大家保住了性命。   常飞扬内心不喜谈未然,没兴趣与他多接触。   裴东来对天机扭曲术非常敏感,危机一解,他才不会跟谈未然走在一块自找别扭。   “你有没有注意到,裴东来的神通术好像有点……”风吹雪不知该如何形容。   “你是说,他每次用那门神通术,活动范围就不超过三丈?”风吹雪闻言大吃一惊,谈未然浅浅一笑,就如裴东来本能意识到天机扭曲术对其有多么致命,他也察觉到,裴东来这门另类神通术的缺点。   不远的陆星云不知有没有听到,哈哈一笑一声“你们聊”,就消失在人群里,也不知去干什么。陆星云似乎仍然希望他们表面保持不太熟悉的状态,谈未然也不知是为何。   也好,他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这位不知道属于光明宗,还是行天宗的绝世天才,他该不该叫二师兄呢。   也许等有时间,该找他谈一谈。   “谈兄,裴兄与陆兄呢,怎不见他们的踪影?”阮小岐与雪千寻忽然从树林另一侧飘过来。   谈未然嘿然一笑:“阮姑娘,你这话可就问得不合适了,怎就只问他们?莫非就瞧我与老风不顺眼不成?”   “那是自然。”阮小岐知道他在说笑,故意不客气道:“谁让你不是散修,我要寻,当然寻他们。千寻,你说是吗。”雪千寻做出深以为然的表情。   经过一路突围同行,又并肩作战的情谊,互相比较熟悉,开个玩笑不在话下。其实吧,阮小岐是个主动热心的性子,雪千寻没表面那么高冷,只是对自己的美色有自知之明,对陌生人和狂蜂浪蝶一贯不喜,并怀有戒心。   当然,雪千寻早就不记得,往年曾与谈未然有过的接触与交集了。   刚回到琉璃光幕一带,大战之后的环境变成一片片废墟,从天空俯瞰,一片片绿色中除了中间一大片荒芜,四面八方更有一块块在当中像是被狗啃过似的,光秃秃难看得要命。   认得的不认得的,凑在一起,一二百人的场面乱糟糟,嗡嗡嗡。   这时,一个穿着天蓝色长衫,但其上染得一处处猩红的青年出现在视野里,仿佛认准了他,翩翩然走来,话音清朗:   “你就是谈未然!”   风吹雪目光先与此人碰撞,一霎仿佛激起剑气,两人不约而同地微微后仰脑袋。谈未然凝视来人,从此人气势气质隐隐猜出此人身份:“我是谈未然,你是卓倚天!”   卓倚天深深看风吹雪一眼,又移向谈未然,眼神带着深深疲惫,但出人意料的坦荡清澈:“我是卓倚天,战绩最好的五人有你有我,大家都说,我们都很强。我希望,改天约个时间打一场。”   此时,戚烈飞上天空,刚好一声震荡扩散,传遍方圆百里:“老夫戚烈,现在知会大家一下,大家有半个时辰休憩。半个时辰后,我等便必须出发,前往救援另一些人……”   谈未然微微一笑,颌首道:“好,只要我有时间,随你挑!”   卓倚天露出牙齿一笑,对风吹雪道:“你若有兴趣,也可以来!”说到这,目光一顿,越过谈未然,道:“好像又有人来寻谈兄,我就不打扰了。”   又有人?是谁?   谈未然愕然扭头,看着不远处一名笑吟吟的瘦削青年,又惊又喜冲口而出:“孔庭,是你?!” 第856章 生死一线!   天色早已漆黑,黑暗笼罩住世界。   涂州大营之外,纵然黑暗也阻挡不了杀戮,若干修士激战不休,激荡出一层层的光芒涟漪,荡漾着无处不在。犹如开在暗夜里的花,显得十分妖娆。   激战中的三生道修士发出吼声,震耳欲聋,似要以这样的方式来振奋,来威慑荒界修士。不过,涂州这里经过一天的战斗,显然这点意义不大了,也许更多是为了给自己打气。   刀魄、剑魄!   鬼体修士,武魂!   不能不说,打得轰轰烈烈,战得漂漂亮亮。   这个时候,封肃之的眼神缓缓扫过众人,仿佛有一种力量可以洞悉一切。面对这位渡厄强者的眼神,不少人都不由别过脸去,或是垂下头来。   沉寂中,封肃之淡淡发出一言:“大势已去啊……”   “斗百雄,你们派人通知一下大家,再合计一下,做好准备就开始撤离。”   斗百雄等人应声点头,各自纷纷忙碌起来,去知会他人,去做准备,以及去与他人合计,如何防备荒界修士的追击等等。今次来堵涂州大营的可是有上千名修士,要想在荒界修士眼皮底下顺利撤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微微一顿之后,封肃之凝声道:“还有,派人通知晁公武与郑迁他们,告诉他们……”   “丑时来临之前,不管他们成功或失败,围猎战果如何,都必须撤离。”   众人之中颇有一些人颇为咬牙不甘心。当然不甘心,打了一整天,难道就这么算了,怎么也要打赢了才走。   谁也不想在失利的形势下,再灰溜溜逃走……   由胜到败的转变,可没人乐意。就算撤退,也该狠狠教训荒界修士一下,然后再走。   不甘心,是有斗志的表现,是一种优秀品质。然,这绝不表示事情就一定会按这些人的想法发展。   不论再不甘心,也不论战斗打得再如火如荼,同样掩盖不了三生道正在渐渐精疲力竭,渐渐锁不住涂州大营的势头。凡是有一定眼力的人都看得出,局势正在渐变得不利于他们三生道。   对涂州大营的封锁,显然渐渐力不从心。   与白天相比,这时的战斗双方显然都露出了疲惫之态。一整天的连场大战,无疑是一种摧残,即便这些修士强大,也不等于不会累。   最显疲乏的,显然是三生道修士。大多数人眉宇之间都透着一股子酣战过后的疲乏,不仅是身体,也有精神的疲累,仿佛从内心散发出来。   他们三生道特地从别的战线调来了不下数百上千名修士,即便如此,人数仍然大大不如涂州大营。当然,这些荒界修士本身实力比较良莠不齐就是了,因此,三生道的总体实力也就逊色一筹两筹的。   三生道会耍阴招,大营里的荒界修士也并非头脑简单。   轻轻松松一招轮流出战,就把人数上的优势放到最大。每一次都全力以赴,逼得三生道不得不竭力应对荒界修士的出击,于是,三生道修士楞是被一次次轮流出击打得渐渐筋疲力尽。   人数的优势,实力的优势,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早已体现出来。   当一点一滴的积累,便成了现在的局面。   哪怕再乐观的三生道修士也清楚,他们渐渐将要顶不住了,涂州大营迟早要突围出来。   实际上,在傍晚的战斗里,就已经有零零星星的个别荒界修士可能已经成功突围了。譬如牧人邪就是傍晚时分趁乱突破的,三生道不是没察觉,而是无能为力。   三生道选择入夜之后,再围堵的涂州大营,给己方围猎年轻天才争取了一夜的时间。如今,报应来了,涂州大营的突围大战,绝对会在今夜发生……不,就是现在!   封肃之、斗百雄等人这时,似乎感应到什么,纷纷昂头凝视涂州大营:“要开始了吗。”   只见无数修士浩浩荡荡地从大营之中出来,每个人脸庞上都充满了担心与杀气。很多人的子侄后辈都是被三生道围杀的一分子,迄今为止一天一夜了还没消息,这些长辈们早已经把担心转化成了杀气。   经过一天一夜的担心与战斗,到了这时,这些荒界修士们的心思已经变得高度一致。   如果自家子侄后辈没命了,尽量杀戮三生道修士,权当偿命!   如果还活着,就同样需要多杀敌,才能突围闯出去救援!   不知是喊杀声,还是宣泄的吼声,这一霎仿佛火山喷发,所有荒界修士之中口中爆发出的声音喷薄着冲上云霄。轰隆,像爆炸一样声势惊天!   荒界修士们犹如怒潮,对着严阵以待的三生道发起凶猛的攻击。   突围战,开始!   荒界修士的总攻之势像狂风暴雨,像惊涛骇浪,令人望而生畏,单单那杀气腾腾的气质就显得不一样。   “这次,恐怕守不住了。”   封肃之斗百雄等人见到气势惊人的场景,脑海里掠过如此一念:“希望晁公武与郑迁他们此时已经歼灭了那些修士!”   ……   封肃之等人还不知,郑迁战死,精心策划的围猎失败了一半。   失败的阴影,笼罩在阴铎等无数人身上,那仿佛比黑暗来袭的世界,要更为狰狞,更为影响一个人的心情,令得许多人挥之不去。   数十近百名三生道修士,在黑暗里御气飞行,越过河流,翻过高山,穿过峡谷。虽还剩下近百人,然受到之前的挫败影响,人人垂头丧气,连说话都欲望都快要丧失了,就像是被失败钉在耻辱柱上。   气氛并不凝重,却散漫沮丧,精神不振,像是进了洞房才发现不举。   这种气氛不妙,若放纵着继续下去,可能就会渐变得死气沉沉。   阴铎等人合计一会,终于大声喝道:“失败不可怕!”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我们人还在,就不是最坏的下场……大家全军覆没,那才是最坏的局面,你我,还有大家没有谁想遇上那种事。”   “我们费尽心力来到大荒域界,不是为了跟他们打这种不必要的生死仗。你们想啊,我们来到这个大荒域界,是多么不容易,对吗……”   “这次没能杀了那些大荒域界的小崽子,还有下次,反正他们的什么狗屁‘狩猎’不是还有一年嘛。够了,哈哈哈!”   一番话不是没有道理,虽然围猎宣告失败,可到底没把他们大多数人给葬送进去。想到这些,渐渐地将那份低落的气氛给扭转不少,当这批修士抵达另一个战场,找到晁公武等人的时候,至少看不出刚吃败仗了。   结界之中,楚人雄等荒界修士已然察觉到大批三生道修士的到来,个个心头就是一激灵,知晓情况不妙。   有人留意到:“这批刚来的三生道修士,人数可能超过……七十人。”说话时,咕噜吞了吞口水,这可是至少七十人啊,之中可能有十来名破虚强者。   这边的形势已经摇摇欲坠了,来了这一批强者,就真的雪上加霜了。   楚人雄包沉等修士嘶哑交代:“大家都准备吧,接下来,可能就是……决战!”   “失败了?”   同一时间,晁公武等人一脸不可置信。阴铎等人满嘴苦涩:“被那些小崽子们突围了……”   晁公武这边的修士们哗然不已,怎么可能失败?行动是精心策划,他这边与郑迁那边不属同一个宗派,为了成功,都甘心派出阴铎等人前往增援了。可到最后,却得到“失败”二字。   当听到阴铎等人对另一边战场的描述,从晁公武到酆横天越政等人无不脸色难看,忽然有相当不好的预感:“你们那件攻击器具,不知可带来……”   “被破坏了……”   晁公武一刹那有种吐血的感觉,他派阴铎率人去增援,难道真因为他这边形势更好?狗屁。他们这边才最吃紧,派人增援就是指望郑迁那边速战速决,然后借那件攻击器具来用……   现在如何是好?   “不,没了器具,还有人!”   一个时辰后……   轰!轰!轰!   承受了一整天持续不断的轮流轰击,防御结界受到的伤害不大,然损耗却是相当大。随着攻击骤然加剧,能量损耗太大,防御结界不可避免地呈现行将崩溃的征兆。也许还撑得了一个时辰?半个时辰?谁也不知。   楚人雄等人根本没有组织反击,这时反击就等于送死。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呆在结界里十分被动的苦苦等待,做好充满的战斗准备,甚至面对死亡的准备。当结界被打破的那一刻,就是他们迎来最终决战的时刻。   不是生,就是死!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坦然面对生死,有人也在颤抖着,哆嗦着;也有的人表面看不出什么,可内心早已几近崩溃,骨子里早已软成面条,只差跪倒在死神面前了。   还有的人尝到恐惧,知道害怕,但他们手里的刀剑仍然握得紧,并且硬朗着随时可以冲杀;对更多人来说,也许畏惧,也许恐怖,也许并不坦然,但他们并没有完全丧失勇气。   防御结界的颤抖越来越猛烈,似乎下一秒钟就要崩溃……   就在这时,远方百里之外响彻一个高亢入云的啸声。 第857章 围猎之终局   一个啸声,两个啸声,更多个……   啸声此起彼伏,宛如龙吟虎啸,从远方震传而来。即便隔得老远,依然听得出啸声中掩不住的煞气,还有那浓浓的战意。就仿佛一群人在宣示力量,宣告到来!   晁公武身躯微震,迎着啸声发出的方向望去,尽管他什么都看不到,但神念水银泻地般覆盖而去,自可察觉到大批人马的接近。转过头,他看见无数三生道修士联手拼命狂攻,像是在跟谁争夺时间一样,疯狂轰击防御结界。   这个防御结界摇摇欲坠,但又始终还差了一点点。也许,只要再给他一个时辰,不,也许半个时辰就足矣。   倘若郑迁那边的攻击器具还完好的话,又何必在这个时候才来争取时间,才后悔莫及……   又或是,若然早一点派阴铎等人增援郑迁那边,或郑迁早一点增援这边的话,兴许早就可以集中力量,解决掉这些荒界修士了。   可恨,若不是昨夜他们三生道战损不少人的话,又岂会拖到现在。   归根结底,每个环节错失一点,一点一滴积累下来就成了现在的局面。   终究还是失败了。   晁公武微微一叹,不见他怎么用力,一声话语却响彻这片天地,如在每个三生道修士耳边说话,简简单单两个词:   “放弃,撤退!”   为什么撤退?凭什么放弃?我不干,就是不干!   数以百计的三生道修士何尝不是不忿之极,然则,到了这一刻,又还有什么好争论好对抗的呢。不论这些修士怀着或犹豫,或气愤,或憋屈的不同心情,最终还是得执行,愤愤然停下对结界的疯狂攻击。   本以为要不了多久,就将要全军覆没的荒界修士们并不是没听到啸声。但并不知外界情况,也不知来人有多少的他们,这会儿吃惊意外的看着狰狞凶戾的敌人痛苦地停止攻击,立时欢欣鼓舞,当然也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莫非,援兵到了?”   只有反应机敏的人才在第一时间想到,譬如程冲就是这种人之一。   没错,谈未然他们到了。   漆黑的空中,一条条身影飞快到来,只有接近了才看得清,那些人是牧人邪戚烈聂惊天等大批修士,密密麻麻地出现。   谈未然风吹雪孔庭等年轻修士则是在将要来到这边的时候,被带着飞行的长辈扔到地上,这时漫山遍野的出现。   “又是聂惊天明空他们?”   “还有谈未然,怎么他们也回来了,只有他们吗?”   “好像不止,还有……那是玉虚宗的牧人邪吧,那女似是玉京宗的穆玉香,还有那是厚泽宗的高梵?”很有趣,戚烈这个夜煌宗的果然认得的人少。   来援的人数没想象中那么多,也没意料中那么强大。结界里的人忽然有点不知所措,之前见到援兵到来时爆发出的震天欢呼声,呐喊声一下子变得稀稀落落零零星星。   不约而同在内心浮现同一个疑问:“只有这点增援,真的没问题吗。哪怕加起来,都不一定是三生道对手吧。”   结界里的人才经历由在鬼门关打一转的事,可不想高兴得太早了。谁都不知道,三生道会不会见援兵人数少,就转回头再接着打?这个结界可真的撑不下去了,里面的人也不想再经历这种大起大落了。   事实证明,结界里的人想多了。   若说之前,不少三生道修士还磨磨蹭蹭不愿放弃,不甘失败,不想撤退。那么,当谈未然等一百多号人到来,那些修士才终于加快速度撤离。   从表情,从眼神都可以看得出,不少三生道修士依然战意盎然,充满不甘愿的,乃至挫败的情绪。但是,却止于情绪,并没有表现在行动中。   也许有人想表现在行动中,但晁公武等人绝不允许发生。   气势一贯是此消彼长,当三生道退却,新来到这些荒界修士顿时就气势暴涨。   戚烈等各路长辈人生阅历广泛,还克制得住,年轻人就难说了。就这一会的工夫,年轻修士兴奋起来,嗷嗷大叫:“还等什么,不如冲上去杀一顿……”   “来来来,让我们跟他们大干一场,哈哈,看我砍瓜切菜给你们看,保证不比卓倚天谈未然他们差……”   在这些喊声里,不少年轻修士大声鼓噪,仿佛一身热血被点燃,浑身躁动不已。幸亏,戚烈穆玉香高梵等人第一时间察觉不对,迅速交代下去:“没有允许,谁都不许出手。”   孔庭阮小岐等人跟着嗷嗷叫了几嗓门,便被谈未然给一并制止:“别搅合,真要打起来,就不是死一个两个的事了,所有人都得后悔。你们嫌命长,嘿嘿,那些长辈可不嫌。”   谈未然知道打不起来的。   年轻人容易热血上头,长辈们可不傻。   既然三生道退了,就没有谁愿意节外生枝了。   这个形势再开打,就真是大决战的节奏了。就算胜了,也必然死伤无数。   说得人心险恶一点,之前死掉的商洛等无数天才,算是死于战场死于意外,怪不了谁,要恨,就恨三生道。可这会儿,明明可以相安无事的,倘若打起来,不管死了谁,大有可能从此被记恨上。   不论是谁,被这么多宗派,这么多家族恨上,就算不死,一辈子也就毁了。   事实上,对三生道来说,也没有坚持的意义了。   表面来看,增援的人就这些,经过之前的大战,又有两三个时辰的跋涉,刚来的谈未然他们每一个都完全不在最佳状态。似乎三生道可以留下来打一打……没准可以一网打尽呢哦。   但实际上呢,晁公武已获知封肃之派人送来的最新消息,涂州的荒界修士预计最迟将在丑时之前大规模突围,这意味,倘若这时不撤,而是留下来决战的话……最多一两个时辰后,他们将被涂州大营赶来的援兵彻底包围。   到时被一网打尽的,就是晁公武他们了。   更何况,大围猎的失败,已成定局。   难道非要拼个两败俱伤,玉石俱焚,才叫满意。真要那么干了,估计没死在牧人邪等人手里,回去也得被渡厄强者收拾。   几百名修士人强马壮的出来行动,回去就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谁受得了这种损失。   大荒域界等于主场战斗,三生道人马则来自九幽天,一看就知谁经受不住损失。   于是,三生道不慌不忙的撤退,刚来的荒界修士们则有条不紊的进逼。形成一种奇异的,但双方显然都在克制的态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握手言和,共建和谐社会了呢,把结界里那些不知外面局势变化的人们看得傻眼。   晁公武阴铎等人面无表情的留在后面断后,眼神与楚人雄,戚烈牧人邪等人陆续隔空碰撞。撇开傲慢与偏见不提,大荒域界的这些修士已向他们展现出惊人实力,单论个人,有弱的,可也有强的。   边荒整体偏弱,天孤峰不算强大。这两个地区的沦陷,不代表大荒域界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   但眼神最终越过聂惊天牧人邪等人,落在谈未然裴东来卓倚天等人的脸庞上,并来回扫视了一遍,似要将这些人的脸孔给记下来。   大围猎失败的首要因素,是漏算了这些年轻天才的实力!   鬼无常之死,就是当头棒喝式的提醒。   他们内心也许隐隐预见到,这些年轻天才即将或正在成为阻碍三生道入侵大荒域界的力量之一。   “我找到了。”   撤退的人群中,曲傲天一声吼十分低沉,酆横天顺着他一指望去,眼神迅速锁定了谈未然!   “他没死?太好了!”酆横天的第一个情绪,居然是惊喜。旋即,才是怒气与杀意。   他和曲傲天冷冰冰的凝视着谈未然:“下次……下次,你不会再有这个好运了。”   一顿,酆横天张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像匕首一样泛着冷光:“下次,我会找到你,我会亲手杀掉你!”   这一刻,人群里的谈未然隐隐觉得被人盯着,有敌意针对他。微微昂头,并没有看到酆横天与曲傲天,他环顾一周,特别留意了一下侧面方向。可惜,在这个属于自己人的方向里,什么都没有看到。   一部分敌意来自三生道修士里,这不奇怪。   他感应到的另一部分不大清晰的敌意,却似乎来自自己人当中,这就有些费解了。   将感觉对风吹雪与孔庭一说,风吹雪还算认真考虑,孔庭就立刻失笑:“老兄,你们这群人这次风头出大了,特别是你们几个,被羡慕嫉恨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我要不是朋友,我也羡慕嫉妒呀。”   “羡慕个屁!”当着老友的面,谈未然难得放松,笑骂:“你们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出风头什么的,你们当我就乐意呀,我现在累到如果有张床就能躺个三天三夜。”   风吹雪露出同样疲乏不堪的神色,谈未然苦笑道:“这次透支太大,事情一完,我们至少得休养两个月。是真累啊……”   孔庭也露出不少疲态:“别说,我也得休养一阵子。”   “没事,咱们好久不见,这次等回去休养了,正好说说你这些年的情况。”谈未然哈哈大笑。   这边几人刚说说笑笑没一阵子,十来条散发光芒的身影从远方天空飞掠出现,嗖嗖嗖落地之后,牧人邪戚烈等人纷纷迎上去:“顾大尊,您来了。”   这群人赫然正是从涂州大营赶来的第一批援兵,为首者俨然是顾朝龙!   这一下,所有人终于如释重负,内心踏实了,脱离苦海了。   欢呼声,骤然化为声浪,在这一带的空中激荡出轰轰隆隆的回音。   犹如雷动的欢呼中,一名破虚强者脸色难看的从侧面方向,再深深又盯了谈未然一眼,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语气低骂:“小畜生,这都没死,运气倒不错。” 第858章 郁仙子是你的情人?   大围猎,是三生道对“狩猎竞赛”的一记回击。   三生道挥出这一击的最初,十分有力。若按三生道的预期来发展,大荒域界最出色的那几百,乃至近千名天才,都本该成为其囊中之物。   须知,能深入到一定程度,多半就在水准以上。   更何况,当中可是包括卓倚天、谈未然等大批顶尖天才呢。   若真被三生道得手,不能说荒界天才被完全一网打尽,像甘青棣夜春秋等不少天才这次就没来嘛。但至少,也得覆灭掉这一代人里的六七成顶尖天才。   不能不承认,三生道干得漂亮,真的险些就成功了。   可惜,漏算了荒界这一代人的实力与极限。想想鬼无常,想想被谈未然裴东来几人联手所杀的破虚强者,就知漏算的下场。   最最要紧的是,玉京宗也有以防不测。   楚人雄带着的九阶防御器具,是令三生道失败而归的另一个关键。当然,戚烈那边的琉璃光幕,就不在玉京宗的准备当中,是刚好有人有那么一件,纯属运气好。   玉京宗准备得好,三生道犯了点小错,加上被包围的荒界修士们还有一定的运气。总之,当这些许多因素凑在一块儿,再加上实力与战斗,便带来了一系列事的最终结果。   在顾朝龙等大批强者的保护下,包括谈未然裴东来在内的所有年轻人,一路平安无事地回到了涂州大营。   大概担心年轻人给这次刺激得狠了,一下子热血上头产生复仇冲动。玉京宗特地找了各大派的人合计一下,一致决定在接下来的半个月内,涂州大营只许进不许出。   至于接下来,玉京宗怎么打算,各路长辈有没有决心报复,不是谈未然他们这些年轻人需要考虑的事。   总之吧,年轻人嘛,安安心心养伤,再不然休养一阵子也行。   出去的事,就别急了。什么,“狩猎竞赛”?这就更不着急了,你本事再大,莫非还能超过裴东来那几个,那可是这次围猎里表现最出彩的年轻人呢。   就算真可以,也不是这半个月就能做到的吧。   再说了,真有实力,真有资格竞争狩猎奖励的年轻人,又有几个没被搅入这次的事件里。   像高天歌这样留在涂州,没有卷入的人毕竟是极少。   话又说回来。若不是被谈未然打伤,高天歌应该也深入狩猎区域,也必将遭遇三生道。也许若没谈未然插手,高天歌大概会死在这次围猎里也说不定。   不说别的,单单这一次,大概就有不少人因谈未然带来的变化与影响,于是没有夭折掉吧。   谈未然一回来,就狠狠一躺下休憩了两天。此前绷着的时候还不觉,当整个人放松下来,过去一天两夜透支后遗症一下子就发作起来,让他似乎连骨头都松散得快要散架了,仿佛骨头都酥软了。   年轻修士里要说最累的,绝对是谈未然。   与敌激战的时候,他是主攻手之一。同时,他这个拥有七阶金身的人,是必须挡在同伴之前的肉盾。遇上战斗,他往往第一个出马,所以说他遭遇的战斗是最多又最强,连裴东来都没他累。   还是那句话,没法子,谁叫他全能呢。   练出七阶金身,就已经十分之变态了。偏偏他还是三精魄,加上一击致命的主杀秘术,甚至神通术……会的多了全面了,那就真不能怪大家把他往死里用。   另外一个关键还在于,短短一天两夜下来,他参与的战斗太多了。   从最初大战裴东来,到围攻破虚强者,到最后在戚烈那边击杀多名三生道修士。同龄人中,他参加的战斗不一定是最多的,但一定是对手最强的。   谈未然回来休息了没几天,来拜访的人不少。   玉京宗的人带了常飞扬与杜庆元来访,言辞中对二人在这次事件中的出力表示感谢。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玉京宗目前正在派门人一一拜访当时在场并参与的几乎所有长辈,并表示谢意。   虽是玉京宗必须得有的姿态,但这一做法仍然获得了不少好感。   来访的不少人是冲着明空与谈未然,甚至天行宗而来。   若说与高家强者之战后,明空的名气还有一定虚浮着,在很多人来看他不是正经杀出来闯出来,多少有点取巧。那么,这次他的表现就足以击溃流言,击杀数名破虚强者,又成为突围小队的一员,足够证明他确实是破虚强者中正在崛起的一颗新星。   至于谈未然,更无须说了……   须知,这次不同之前,此前再怎么传他如何厉害,怎样了得,毕竟亲眼见到的始终是极少数,极个别。很多人到底不大相信,觉得传言有虚,不大真实,或者有夸大。   就像鳌头榜上早记录他有六阶金身,可当别人见到的时候,还是每每大吃一惊。为何?还不是因为没有亲眼见到,就是吹得再漂亮,别人照样内心存疑。   这一次嘛就不一样了,从楚人雄那边的防御结界,到戚烈那边的琉璃光幕,都不知有多少人亲眼见到谈未然的战斗表现,绝对眼见为实了。   哪怕天行宗之前再弱再籍籍无名,有了明空和谈未然的表现铺垫,足以刷新别人的印象,成为他人眼中实力还不错,潜力惊人的一个宗派。   就说玉京宗这次由破虚中期带常杜二人来访,可不是给宗长空面子,而是明空与谈未然用自己实力与潜力争取得到的面子。   说人,天行宗这次来的三人表现都出色,潜力大大的。论背景,天行宗属于玉京宗阵营,与之关系不赖。可想而知,天行宗未来发展不会差到哪儿去。   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谁不愿与这种潜力惊人的宗派拉拉关系呢。   提前结交建立交情这种事,谁都懂。   布衣之交永远亦非市道之交所能媲美。   一些中小宗派与世家的拜访不奇怪,最出人意表的,就是书山宗也来访了——主要得益于书山宗刚好知道宗长空,其次是温世成和明空之前谈得投契,交情不错,且谈未然和詹世龙没有矛盾,还算看得顺眼。   稍有一点意外的是,连升龙城也来了纪准以及阮小岐几人。   交流是友好的,纪准和明空互相欣赏,谈未然与阮小岐这个长腿姑娘也很谈得来。就是有一点不大满意,雨无痕对谈未然有敌意,也不知是嫉妒还是怎的。党大北倒还好,只是有点瞧谈未然不大顺眼的意思。   也不奇怪,谈未然又不是灵石,哪会人人喜欢。   再说,大家都是年轻气盛的年龄,没人会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凭什么大家觉得你谈未然比我强大?所以说,谈未然名声越响,就越容易成为别人的矛头所针对。   好在多数来访者是冲着天行宗和明空来,明空出面便足矣。   郁朱颜来探望过谈未然两次,难得光明正大地来。可惜,碍于外界的目光,不便于长留。   燕行空、秋小白、还有去年结交的法至阳,还有玉京宗的卫胖子等人,也都来了。卫胖子与林谷这个搭档这次表现不错,听卫胖子说得到了玉京宗的嘉奖,以后在宗派的位置会有一定提高。   秋小白那厮活动能力太强,太没心没肺,刚经历这么一次大战,马上就可以亢奋的到处钻到处跟人厮混,基本上不见人影。   法至阳是散修,缺修炼资源,有意冲冲名词,想拿奖励。好在他这次是轻伤,就等着解封,再回狩猎场拿分了。   至于身处险境而不自知的燕行空,谈未然几次想提醒都按捺住了——谁也不知,玉虚宗是否在盯着他和燕行空,好在燕行空人在涂州大营,玉虚宗肯定不会冒险抓他拷问,暂时危险不大。   孔庭也来了。   他来的时候,郁朱颜正在告诉谈未然一些暂时不为人知的事。   对于谈未然等幸存者来说,今次大围猎的结果不坏。对上到楚人雄,下到谈未然连永孝等少数人因此大出风头的少数人来说,甚至还算不赖。但是,对另一些人来说,绝对糟透。   据玉京宗查证,至少有一百八十名年轻修士夭折,超过五十名长辈陨落。之中既不乏商洛等顶尖天才,也有大名鼎鼎的长辈强者。   围猎之战尽管持续了不到一天两夜,十分之凶险,过程亦称得上残酷。   唯一安慰的是,突袭郑迁那边的那次战斗,给三生道至少造成了三四十人的损失。   整次围猎,不计双方在涂州大营的损失,三生道战损总数应不低于一百人,之中既有郑迁这等破虚后期的陨落,也有譬如鬼无常,扈格等天才的夭折。   如果有人仔细算一算,谈未然卓倚天这极少数几人,对三生道的伤害还真不小呢。   估计玉京宗出于某些考虑,不大可能公布这些数字。   临走前,郁朱颜凑在谈未然肩头,轻启红唇,把声音直接送入耳中:“我听说,最近气氛紧张,可能爆发大战,你莫要外出了。”   微微一顿,也许因为动作亲昵,她一双有灵性的眸子里有浅浅羞意与开心,还有一抹忧虑:“你小心点,我最近不止一次听到有人说不服你,说你太出风头太嚣张种种,打算要对付你……那些人年纪差不多大小也就罢了,特别是巨庐高家,据说极护短,你千万留意。”   “我记住了,没事的。”谈未然握住她一双柔软的手在掌心里,轻轻一拍。   一旁一言不发的孔庭憋了一肚子的问题,直到目送郁朱颜走了,终于忍不住冲到面前,一脸哀求形状:“求你千万莫要告诉我,郁仙子是你的情人?” 第859章 几时请喜酒?   经过围猎之战紧张而凶险的一天两夜,这时可以靠在躺椅上,放松了神经,绝对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   谈未然和孔庭就是这么干的,顺便泡了壶茶,整个画面充满了悠然懒散的气息。   一别经年之后的重逢,自然有的是说不完的话。   现在,过去,未来,有的是让人期许,令人回味的一切。   虽然两人还没到喜欢回忆的年龄,谈起过去,还是不禁相视而笑:“咱们当年太嫩了啊。”   “我一直觉得你太嫩。”谈未然一本正经的笑。   “我当时还有一些不满,觉得不公平什么的。”孔庭也为当年的稚嫩失笑:“往外一走一闯,见识广了,就才知那已是不错了,不是每次都遇上对的合适的。换了别的宗派,连重选的机会都未必有。”   行天宗当年朽败,可收徒这一环节,还算得上公平了。姑且不论别的,单单允许“未正式入门者”退离,拜入别的宗派这一条,就相当难得。   闯出来了,见识多了,孔庭也就明白了。至于当年对行天宗的小不满,早就烟消云散到不知哪儿去了。   哪有尽如人意的事呢,对吧。   况且,行天宗是孔庭拜师的第一站,也是唯一一站呢。在那里,有他曾经挥洒的青春与汗水,也有他曾经结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   孔庭心中明白且感激,要不是拜师行天宗之行,他又怎会遇上谈未然。不遇上谈未然,他又怎么能获得傲意凤凰诀呢,没这玩意,他又怎会在这里,有这样一身修为实力。   “这些年一直没有你的音讯,还担心你是不是出了点意外……”谈未然侧脸上下打量,故作认真道:“嗯,看样子你过得不赖,比我过得好多了。”   孔庭哈哈大笑:“你们这些年如何?当年我听说行天宗出事,北海荒界被三生道占了,给吓了一跳。早知你现在扬名立万的情况,当初就不替你担心了。”   孔庭虽没真正入门行天宗,到底有一定香火情。   老行天宗和新天行宗的一些情况,也没什么不能说。谈未然索性给自己斟了杯茶,悠哉道:“咱们一别经年,我本还想先问你这些年的经历,倒被你给抢在前头了,算你狠……行天宗当年是这样的……”   将行天宗覆灭的大概,向孔庭描述了一下,提到明心宗的同时,提及“永恒武域”,并稍稍解释一下。   大宗派有心思去搞信息垄断,谈未然对这种信息才没有保密的心理。   “明心宗?!”孔庭大吃一惊,他听过,有渡厄强者坐镇,那可不是一个小宗派。惹上那种大宗派,还能安然无恙,确实不容易:“这次,明心宗不晓得有没有派弟子来参加,你就不怕他们对你下毒手?”   我求之不得呢!谈未然心想,那样宗前辈可就逮着翻脸的理由了,那可就不再有玉虚宗出面了。   待得谈未然把行天隐脉启动,跨过一百多个世界的大迁徙,天行宗的重续道统,结盟东极,这些大大小小的却十分重要的事件陆续娓娓道来,正儿八经的把孔庭给听得目瞪口呆,高潮迭起。   谈未然的人生也太沓麻精彩了!   孔庭不爱说脏话,这会儿刚听隐脉启动,连续出现多名神照强者,甚至破虚强者,他就有了爆粗口的冲动。   震惊之余,他心想估计就是有这批隐脉强者,当年未然等人才能脱离危险,新宗派才重建得那么快吧。   饶是如此,孔庭听到被三生道追击又脱逃,也迅速替谈未然惊出一身白毛汗。   大迁徙,重续道统,结盟东极这些事虽是奠定了天行宗重建乃至崛起的基础,是谈起天行宗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可讲述起来反而没那么刺激。   出人意料的是,孔庭似乎对结盟东极的事有兴趣,追问了一些小细节。   谈未然这才想到,懒洋洋躺在躺椅上的这位,除了是好友,还是雄霸天下的孔雀王。看来,这位孔雀王现在已经有了志在天下的雄心壮志!   待到谈未然说了个七七八八,孔庭也了解个大概,他惊叹不已:“你的经历太崎岖波折,太丰富多彩了,我的经历就大大不如了。”   孔庭这些年的经历,说崎岖是有一些,但也曲折不到哪儿去就是了,精彩程度远不如,纯属小打小闹。   当年离开行天宗之后,孔庭曾打算接下来去其他宗派试一试。不过,他当年的性子既压抑,又孤僻,委实很容易被人排斥,到了另一个宗派入门考核时又尝到了被排挤的滋味。   于是,干脆放弃拜师。   稚嫩的他当时还想,等寻到一个好的宗派再拜师。可后来嘛,这宗门就再也没拜成。   他运气不错的是,傲意凤凰诀是一整套的法则功法,连功法技艺都有。其次,他曾在行天宗外门呆过一年,被系统的指导过一年,尽管不是高层次的修炼知识,但总比蒙头蒙脑就踏上修炼之路的散修强得多了。   这对当时的孔庭十分之重要。   若说当年孔庭还不觉,如今他自然明白了。至少,正因那一年的系统化教育,他在刚开始的武道之路上,在打基础的关键时期,没有误入歧途,也没有在修炼中犯下今后追悔莫及的错误。   后来行天宗被外敌夷为平地的事,传入他耳中,为谈未然的安危担心过。可也做不了什么,那时候他连御气境都不是呢。   孔庭成为御气境时,北海荒界当时被三生道修士所占,他不想留下做顺民,便只有逃离北海荒界。   到了外域除了修炼,就是四处流浪,挣灵石啊,探索某些空间墓地啊之类的。总之,就是想法子弄修炼资源之类的典型散修生活,给人干活,给人卖命,甚至杀人夺宝他也做过。   好在他的性子适合傲意凤凰诀,此又乃法则功法,修炼起来效率自然极高。即便修炼资源并不多的情况下,也照样有所精进,有越境界杀敌之能。   相比之下,孔庭自知他这个散修,比别人已是极不错了。   当他渐渐脱颖而出,终于被黑店留意到。一次又一次之后,黑店认可他有更大潜力,把他放在名单里,推荐给黑楼。于是,得到了投资,更在某次之后得到一次进入小秘境修炼的机会。   那成了他一飞冲天的机遇!   孔庭每次想起来就觉幸运,又觉庆幸。庆幸自己做出合适选择,抓住了黑店递出来的橄榄枝,进而抓住了那次机遇。   从没进入过小秘境的他,得到了小秘境的修炼时间,可想而知,对他有多大的提升。   他没对谈未然说“黑楼”,只以某个势力代称之。   这次来之前,他浑然没想到会遇上谈未然。   “实话实说,之前谁要跟我说,那个谈未然是你,我是决计不信。”孔庭坦然道:“不是觉得你不行,而是那个……高度,对,是高度,根本就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孔庭又瞄了谈未然一眼,至今他脑子里满满的全是不可思议。他真的完全没想过,好友谈未然,就是那些曾经听说过的“谈未然”呀。   十多年前,他听说过百里洞府的那个“谈未然”。这期间,也看到过鳌头榜上那个“谈未然”。一年前,刚来又听说了三精魄的“谈未然”。他一直认为是同名同姓呢,从始至终都没把人与名字联系起来,他还打算通过黑楼找到谈未然呢。   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嘛!   偏偏还就是同一个人!   孔庭一脸古怪的回忆:“你是不知,你当时在战斗,我花了半天终于确认是你,都把我吓傻了……”一点没开玩笑,他当时真吓傻了,一个人呆愣了半天。   当年分别之前,刚踏上修炼之路的小伙伴,重逢之时居然隐隐屹立同龄人之巅了。这种反差,也太大,太具冲击力,太超出想象力了。   “这么多年不见,你的变化太大了……”孔庭还是有一种不大真实的感觉。   谈未然悠悠一笑:“你的变化也不小,以前性子又孤僻又压抑,像是额外背着什么十分沉重的东西。如今嘛……”站直了端详,笑道:“如今就好多了,别告诉我你还是没朋友。”   微微一顿,拍拍孔庭,一脸沉痛道:“没关系,变化再大,咱们也是朋友,我不会放弃你的。”   “对,要做就做一生的朋友!”孔庭终于没按捺住,让语气里包含的强烈情绪微微激荡。   听到这句话,谈未然笑了:“必须一世!”   孔庭跟着笑了,久别重逢之后的淡淡隔阂,在两人这一笑里烟消云散:“没错,必须的!”   “另外,如今我朋友可不少,他们很想结识你。”孔庭哈哈大笑着长身而起:“走走走,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现在就走。”   走到一半,孔庭认真回首道:“对了,刚才有一桩非常重大的事,我放在心上不大安乐,一直很想问你……”   “你说。”谈未然道。   一本正经的孔庭脸部表情一下子变化成促狭一笑:“你和郁仙子这样偷偷摸摸来往,难道真不怕某一天被外人发现,然后被愤怒的仰慕者们给打上门来淹没你!”   谈未然的脸一下子黑掉,大步往外走。孔庭几步追上来,促狭道:“对了,你和郁仙子开始多久了,何时成的情侣,打算几时请吃喜酒……” 第860章 “破虚首级,两颗”   吃喜酒什么的,当然是玩笑话。   作用只有一个,就是调侃谈未然。他越窘,孔庭就笑得越大声。   孔庭这些年是真变得不小呀。   谈未然百感交集,换做当年那个仿佛永远背负着某些沉甸甸东西,性格怪异又孤僻的家伙,可说不出这种充满调侃的打趣话呢。   当见到孔庭的朋友们,彼此热情的一一报上名来,谈未然就忍不住再一次暗暗惊讶于孔庭的这种变化,并替他高兴。   若然孔庭没变,想必不可能结交这些朋友,也就成不了气吞天下的孔雀王。   顾世恒!   未来孔雀王的麾下重要文官,兼且智囊。   朱放,严枣!   未来孔雀王的麾下大将,兼之小伙伴。   沈西风!   此人没有别的才能,但作为九大魁星中的西魁星,武道实力就足矣。而沈西风之于孔雀王,就等于苗庸之于谈追,是心腹武道力量,是铁杆拥趸!   没错,孔庭介绍的七名朋友之中,赫然之中四人都是其今后的重要班底。   谈未然也不能不说一个服气,心想真不晓得该用意气相投呢,还是英雄造时势来形容呢。但不管是什么,总而言之,就眼下来看,当这么几位能力有才干的人士凑在一起,孔雀王的崛起显然就是一种必然。   莫看孔庭现在修为是灵游中期,却有击杀神照初期的战绩。   这个战绩,相对修为,堪称十分之出众。   其实,孔庭多少还是有点被早些年的散修生涯耽误了……   曾经无人指点,走了弯路的练气,还有练错了的招法,更有刚开始的秘术等等。哪怕是小错,一点一滴积累下来,多少也需时间来纠正。   散修在神照境之前,很难比肩宗派弟子与世家子。此乃常识!   好在孔庭身怀傲意凤凰诀,只要专注,且修炼有成,大可追回曾经浪费的时间,必将来到顶尖行列。   七个朋友,跟孔庭的关系有远有近。   交情远一点的譬如甄立言,是刚结交不久,但想法与孔庭有接近之处,谈得比较投机。近一点的便是严枣和沈西风两人,一个算是贫贱之交,另一个则是患难之交。   孔庭的这些朋友对谈未然比较热情,不过,大家大声哈哈笑着干杯喝酒什么之余,谈未然细细留意,也察觉到众人热情背后一些小小分别。   若说沈西风与朱放的热情,是冲着他也是孔庭的朋友。那么,严枣等几人的热情,显然有一部分是冲着他的实力和名气。   而顾世恒与甄立言,则对他另一个“东极世子”的身份显然有兴趣多了,尤其是前者,对这一点表现得饶有兴致。   没兴趣才奇怪呢。   狩猎一年来,他谈未然是声名鹊起,一次再一次刷新名声高度。   所有人有目共睹,他与裴东来卓倚天等人的战绩压力下,迫使常飞扬等大派弟子不能不硬着头皮一次次狠刷战绩,硬生生带动了一股刷战绩的风潮。   荆绝这个夜煌宗弟子挺身打出最强战绩,未必不是被形势所迫呢。   修为,实力,名声,无一不在顶尖之列!   最关键的是,他还是东极世子,父亲是飞速崛起的东极国主,这层身份对士子的诱惑并不小。   沈西风朱放等人不大在意他这层身份,可有士子身份的顾世恒与甄立言又岂可能不在意。正所谓学以致用,谁不想把一身所学真正贯彻,并大展宏图。   孔庭这时可没表露过争霸的意思,顾世恒和甄立言身上没包袱,动了投效东极的心思也不奇怪。   若知二人心中所想,谈未然必哭笑不得。   他真的无心勾搭孔庭的班底啊。   实际上,这几天也有人不是冲着天行宗,而是专门去拜访谈未然的。譬如打探东极国的情况,套套近乎什么的,最后,言辞中也有意无意表露出有兴趣加入东极国的态度。   若不是东极崛起太短,底蕴太差,世人又不了解,兴许这几天来拜访谈未然的人会更多更出色一些。   即便如此,他的惊人表现,无疑令得不少人对东极产生兴趣。   像顾世恒一样产生投效念头的,也绝对不止一两个。   可以说这一年下来,最出风头的无疑就是谈、裴、卓三人。为何仅是他们三人?荆绝秉承夜煌宗风格,低调。至于陆星云?出身“光明宗”的他同样低调。   刚结束的围猎之战,撇去不在一个境界的楚人雄明空纪准等长辈之外,风头最猛的又是谈未然他们几人。   真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归来不过几日,对于谈、裴、卓等人在这一战里的种种表现,随着多数人从休息状态出来,外界其实已经流传了不少。同时,还伴着不少传言,包括靠谱的与不靠谱,有意的和无意的。   有人说谈未然练就七阶金身,一门六阶主杀秘术,还有神通术。有人说不对,明明是六阶,是七阶秘术,和一种特别的神通术。   有人说裴东来剑魄七成,也有人说傻子才信,明明是八成(六成)来着呢。   有人说卓倚天拳剑精魄双双六成,金身炼体无一不通,秘术神通无一不会。   还有人说荆绝,说渐渐得名“陆妖星”的陆星云,许多人都成为众多传言中的一部分……   总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谈未然真是六阶金身?看到七阶金身的又不是一个两个,另外看见青莲吐息术的人虽少,也不是没有。怎么会有金身才六阶,秘术也才六阶的传言?   谁又知道呢。   还有传言说常飞扬啊宋幽若啊这些人凝练七成剑魄,练就六阶秘术,身怀神通术呢。谁来解释一下,这些说法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反正谈未然养伤的那几天,柳乘风不在左右。至于你问三师兄他去了哪儿?呵呵,涂州大营那么大,人那么多,谁查得出那些混淆视听的传言是从哪儿来的。   传言这东西,谁要不信,谁就是傻子;谁要全信,谁就没脑子。   总归呢,还是眼界开阔一点为好。不然,往往就只看到事物的表象,而容易忽略事物的内在。   说起来,就像有的人只看到裴东来陆星云等人在今次狩猎中名声大噪,为此大受鼓舞,觉得自己成名在即,就是下一个裴东来谈未然。却很少有人看到,那些表现不佳,达不到预期的人失去了什么,器重,信心,骄傲,甚至生命!   谈、裴、陆、名声大震的同时,必然夺走许多人的视线,取代某些人成为新的焦点。   一年前,与卓倚天一道并肩屹立在同龄人之巅的,还有高天歌等人。一年后,除了卓倚天仍留在这个同龄之巅的位置上,其余人早就因表现不佳而纷纷下滑。   如果追不回来,跟不上去……渐渐地,谁还会记得他们!   此次围猎大战后,谈、裴、陆三人凭着惊艳绝伦,在别人口中“强得变态”的实力,许多人都或多或少的亲眼见到之后,就真的名副其实地屹立今次狩猎之巅。   考虑“狩猎竞赛”的参与规模与素质,基本等于荒界同龄人之巅了。   有趣的是,甚至早就有不少人怀疑,裴东来与陆星云并非散修。围猎之后,此种声音更是喧嚣尘上,不少人对此信以为真了——其实还真猜对一半了,大家不知道就是了。   屹立巅峰是一件很难的事,即便“六大”的弟子,有若干优势,也不是常常都能做到。   起码楚人雄觉得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倘若玉京宗每一代都有弟子能屹立最巅峰,大荒域界早他娘由乾坤道一个说了算了。   若是平常,常飞扬杜庆元纪紫菱的战绩还算不赖,本不该受到现在那么大的压力。只可惜,楚人雄内心清楚,这是一个并不寻常的时期。   常、杜、纪三人十分出色,但没有站在同龄人之巅,就是还不够好。   “唉……”楚人雄微微一声叹息,由阁楼居高临下望向下方不远,那里喧嚣正到来。   来的是卓倚天。   卓倚天本是与几名好友一道前来,不想路上渐有好事者簇拥跟上。当卓倚天来到提交战绩处之时,便形成了喧嚣杂乱的一幅场景。   一颗又一颗首级,从储物袋里取出。不知不觉,便堆成了小山,带着干涸血迹,散发腥臭。   好在这次显然灵游境首级少了,多出来的是神照境,容易分辨多了。   “灵游首级,嗯……二十一颗。”   “神照首级,咦,也是二十一?!”   簇拥在这一带的无数旁观者轰的一下子炸锅了,有的兴高采烈,有的激动,有的惊呼,声浪冲霄。   在这些人来看,却是太吃惊了。试问,他卓倚天一个人又怎么能杀得了那么多比他强不少的敌人?有那心思阴暗一点的,都在怀疑卓倚天作弊了。不过,终归是那句话,有那个实力,自然就做得到。   当所有人以为仅此而已的时候,卓倚天再拿出两颗首级:“此为我与荆绝、皇甫惕、杜庆元、宋幽若、纪紫菱、聂无望、古太极……”   他一口气说出这些名字,最后才道:“……是我等八人两次联手所杀!”   一旁观看的人们听到这些名字,一个个都差点傻眼了,隐隐有些预感,纷纷紧张激动不已:“难道是……”   检查的人脸色不太好看,不知是否物伤其类,盯着卓倚天三息,才宣布:   “……破虚境首级,两颗!” 第861章 最大悬念,谁是第一?   此话犹如投入人群中的一枚重磅炸弹,冲击得人们晕头转向,震动哗然!   “不可能!”有人一脸蛋碎的表情,冲口而出。   “破虚!真是破虚境……”有人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真的假的?他怎么办到的,那可是破虚强者的首级啊,卓倚天他才是灵游境呀,太不可思议了!”有些人震惊得模样大有人生所遇,最奇不过此刻的感觉。   “我一听卓倚天语气,就猜到一定是破虚境,哈哈哈!我早就说过,卓倚天他没准对付得了破虚强者,你们还不信,哈哈,这下全看见了吧。”有的人得意地哈哈大笑,吹嘘自己的“料事如神”,当然,他什么时候说过,别人是万万没什么印象的。   若说年长的修士单单是震惊,是不可思议,第一个念头是不可能。甚至,像提交点这里的几名神照与破虚修士一样物伤其类,为此不爽,脸色难看。   那么,年轻修士们就是艳羡,是亢奋,是惊叹,也是与有荣焉。   杀死破虚强者!哈哈哈,这是多么厉害的战绩,这可是咱们年轻人打出来的。   喧嚣,嘈杂,议论声,争吵声,像是火山喷发一样轰地爆发。   对了,破虚强者的首级,该怎么算分?   今次狩猎的规则里,提到灵游境,提到神照境,独独没有说到破虚境!   谁沓麻料到这种事,玉京宗脑洞再大,也大不到这个程度好不好。哪怕真未雨绸缪提到了,也没人觉得会发生,反而把这当成玉京宗的笑话。   灵游境跟破虚境完全就不在一个层次好不好,从常理来说,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事。   可他娘的,就是发生了。   所有人都有一种三观被刷新的感觉……   提交点的几人忽然有点坐不住,好在这时,楚人雄的声音悄然送入他们耳中:“按我说的给他们算分……”   “获得破虚首级者,得五十分。”   “是每人可得五十分,可破例不按小组来分。”   此乃归来后,玉京宗连同其余一些有代表性的修士们紧急商议出来的。   不给分嘛,不合适。   分要给多了,没准就有一些年轻人受到诱惑,跑去杀破虚强者——莫要以为这种再明显不过的蠢事就没人去做,人蠢起来是没有下限的。   给个每人五十分,似乎少了点,然则仔细想想,就知这点积分于卓倚天等人而言意义微小。   这个战绩的本身,才是最有意义的。   最终,给卓倚天累积出一个亮瞎人们的庞大数字。   一千二百二十四分!   这一刻,簇拥在这一带观看的人们,也不知有多少泪流满面。他们当中许多人辛辛苦苦又打又杀又冒险,还有人在跟着大乾战兵上战场,多的也才拼杀出个一两百分。至于少的?能有个几十分都不错了。   几十分,那至少也是一名或几名神照修士,十名或更多灵游修士。   对于狩猎大多数人来说,这已经很有挑战性了。   对比一下卓倚天的积分,马上就明白什么叫做高山仰止了。哪怕大家都是灵游修士,都是同龄人,也都是天才,实力差距也可以很大,大到让人仰望。   卓倚天带来的喧嚣与躁动,直到他走了,依然未褪多少。某些震撼因子飘散着,发酵着,等待更多的爆发。   战绩提交点这一带,依然有着无数人在这里等待着,期待着下一个人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反正闲着没事干的人不少,不是吗。   数百丈外的一家酒楼上,戚烈本想等一个人少或没人的时候再提交战绩,看来是等不到了,索性轻拍一名年轻人:“去吧,享受属于你的时刻。”   荆绝点头,下楼往提交点走去,忽然有点紧张。察觉他的心思,戚烈轻轻地笑了,夜煌宗作风低调是没错,可不等于没有存在感,更不是压抑性子,荆绝这样的年轻人,哪能真可以对名利和荣誉云淡风轻呢。   低调不是目的,而是行为处事的风格。   果然,总有一些人吃饱了没事干,常常盯着提交点这儿。平时这儿没什么人尚且如此,卓倚天刚来刚走,人就更多,当荆绝出现,第一时间就被发现。   有见过荆绝的人大声惊呼:“啊,是荆绝,他也来了。”   这一喊令其余人迎来了堪比高潮式的兴奋:“是荆绝吗,太好了,不晓得他的战绩如何,跟卓倚天比怎么样。”   有人觉得卓倚天强,都鳌头榜三连霸了。当然有人认为荆绝强,人家夜煌宗真传弟子呢。说着变成争论,再是一言不合爆了粗口,转眼就大打出手,向四周的好事者提供了一场十分欢乐的滑稽剧。   如此牺牲自己,娱乐大众,真是了不起呢。   来到提交点,荆绝将一颗颗带着干涸鲜血的首级哗啦啦倒出来,道:“几位前辈,我来提交首级。”   好在数量不多,反正没以前提交得多,提交点的强者清点和辨认起来速度快多了。没一会,就完成区分,大声公布:“……灵游首级,六颗。”   “神照首级八颗……”   吵吵闹闹的人们静下来,不敢置信地面面相觑,这跟卓倚天的战果差得也太大了。荆绝好歹是一对一击杀神照后期的第五人,跟卓倚天即便有差距,也差不了那么大呢吧。   “此次获得二百九十六分。”   一顿,当众人哗然之时,此人瞥了荆绝一眼,稍显遗憾,再接着道:“算入与卓倚天等人一并获得的两颗破虚首级……”   “总累积至一千零四十四分!”   周围人群忽然呆了呆,恍然大悟,对哦,上次荆绝战绩提交得晚,再次积累的首级当然没卓倚天多。   荆绝,是另一个绝世天才!   令人遗憾,与卓倚天一样跟玉京宗没关系。尽管也不是厚泽宗门下,可卓倚天所在的卓家属于厚泽宗阵营。   况且,厚泽宗还有一个据说媲美卓倚天的夜春秋,玉虚宗则有一个十分神秘的甘青棣。至于夜煌宗,也还有上次与古太一一道出马的宁缺,据荆绝私下说,这次没来的宁缺实力还在他之上。   玉京三子常杜纪,究竟能否撑得起玉京宗的门面与未来?   在楚人雄来看,暂时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好事者来到一看榜单,顿时呆了呆:“咦,这个积分……只有两人破千。”   卓倚天暂时第一!   荆绝的名字下面,是前两天陆续提交战绩的皇甫惕,阮小岐那几个名字烂熟的家伙。   有趣的是,暂时第三的皇甫惕积分仅五百有余,第四的阮小岐仅仅四百余分,第六的杜庆元也是四百分上下。   分差之大,简直就是难以跨越的天堑。   这个分差并不奇怪。差距在于,卓倚天和荆绝一个人对上一队敌人,虽有许多抱头鼠窜的时候,可也时不时拿到战绩。而皇甫惕等人一个人遇上这等情况,基本拿不到战果。   好奇心爆棚的人群里冒出一声嘟囔:“你们说,谈未然和裴东来他们几个这次能拿下多少积分?”   有人冷哼:“能有多少,别期待太高。卓倚天三连霸,荆绝是夜煌宗真传,裴东来他们两个散修怎么比。除非他们不是散修……”   此话无疑获得了大多数人的同意,虽有立场因素,但未必一定是偏见。总之,散修在神照以下基本出不了顶尖高手,很难与宗派弟子比肩,此乃常识。   一些散修想反驳都找不出根据来,黑着一张脸倔道:“老子就不信那个邪,咱们走着瞧!”   “走着瞧就走着瞧,战绩和积分,就比这两样。”   有人忽然插嘴:“谈未然呢?”谈未然内心虽视自己为大半个散修,奈何世人才不会那么认为呢。堂堂东极世子,又是宗派出身,跟着闹什么闹,冒充什么散修,一点都不好玩。   正咬牙切齿互相争吵,乃至怒目而视的仇富者联盟和阶级敌人,双双愣了愣,又不是阶级斗争,大家争论的是谁支持的人表现最好呢。想到这,两帮人异口同声道:“怎么少得了他!”   最大的悬念就此诞生。   究竟谁才是目前为止,战绩和积分最好的那个人呢?   想解开这个令人心痒痒的悬念,那得首先让人家来提交战绩,不然,说个毛争个屁啊。   谁认识谈未然裴东来他们?赶紧找人催一催呀。   那么多人在期待着呢。   ……   外界的熙熙攘攘,谈未然对此毫不知情。   所谓的悬念与期待,别说他不知,即便知道,他既抽不出身,也暂时没那个心情。   因为,此时此刻,他正面对独自来访的陆星云:“明空老祖去回访他人,天黑之前一定回来。三师兄和朋友出去了,也不知会不会回来,若谈得兴起,切磋得有趣,兴许得明后天才回来。”   观察着陆星云表情,他又道:“不过,我已请人去寻三师兄,想来天黑之前大约也可归来。你若有什么话,与我说也可以。当然我也想弄清楚一点,我该叫你陆星云,还是该叫你二师兄?”   陆星云笑了,笑得有些奇异,仿佛另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内情:“我这次来,是要告诉你们一些关于行天宗开山祖师爷的事,嗯,还有一些光明道的事。反正都要说,不如还是等他们来了再说。我也多年不见乘风了,正好见一见,希望他不要觉得太突然……”   “至于怎么叫我,等听了我说的事,你自然就知道了。” 第862章 举世皆敌模式!   明空沐浴在火红夕阳里回到下榻地之时,心情还算不错。   几天下来,别人一一来访,他也得回应一番不是。虽说来访者,除了纪准之流因私交来的之外,余者多是来自各地的中小势力,不过,也值得一交,天行宗现在可没得挑剔呢。   再说,现在弱小的势力,不一定将来也弱小,天行宗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   另外要指出的是,不一定每一个互访的修士与势力都可以成为朋友,可只要互相不成为敌人,就是成功的,值回一切。   明空的回访在一定程度上表达了友善,也获得了别人的友好对待。尽管属于浅尝辄止式的接触,没达成什么合作,可考虑到天行宗社会关系与人脉关系暂时一片空白,还处于百废待兴的阶段,这种与其他势力的友善接触,就是再好良好的开头。   必须承认,明空和谈未然的表现无疑给天行宗赢得了不少尊重。   名气从无到有,新生的天行宗,无疑正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   想一想当年,返回宗门第一次见到这个年轻首座,他和大家一样充满了怀疑。没想到刚过了三十年,这个年轻人就带着隐脉成功重建,并走了出来,有了崛起的苗头。   崛起这种事,自己说不可靠。   那么,别人这些天里的纷纷来访,不就是意识到天行宗拥有一定实力,并且将来可能崛起吗!   与他人的接触里,明空可以感觉得到,在谈未然与他之间,旁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且更看中后者。   其实,别人这个想法没错,换了他也一样,灵游境与破虚境放在一起比较,本来就是一件可笑的事,且不公平到极点。   但明空真心觉得,别人用这个眼光来审视天行宗,必将大错特错。   天行宗的崛起,关键还在于谈未然,以及柳乘风唐昕云等后辈身上!   想到这,明空就闪出一缕不快之色。今日拜访还算顺利,唯一不爽的便是遇上了一个曾在同一个巡逻小组,发生过摩擦的家伙,那厮竟然轻蔑对他道:“你明空还有绝世天才的后辈?哦,我知道,是那个谈未然嘛。不过,到了神照境再说绝世天才不迟,突破不了,就当一辈子的灵游天才吧!”   “哈哈哈。明空你真的觉得他能突破神照境?我怎么觉得那小子没什么机会,年纪轻轻就表现得如此奇怪,别是被人夺舍了吧,要不然就是吃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透支了潜力也说不定,嘿嘿嘿哈哈哈……”   说真的,要不是地点不对,加上有人居中劝阻,被激怒的明空当场与那厮大打出手了。   什么玩意,咒谈未然不能突破!   虽然知道那人的话纯粹是针对自己,恶心自己,可明空给对方一说,还是平白生出一点点小担心:别真会被透支了未来潜力吧?   呸!呸呸!乌鸦嘴,怎么可能!   不是他愿意多想,着实幸福来得太快,反而有点不真实感。   从行天宗到天行宗,一万多年的历史里充满了各种苦逼,逼走了宗长空这个有史以来成就最高的弟子,又一再错过多少崛起机遇。可如今再看谈未然,燕独舞,柳乘风唐昕云……   谈未然有着荒界同龄人最顶尖的表现,而明空还知,那还不是全部的谈未然。   难道积攒了一万年的霉运,终于转运了?   回到住处,进入房中的时候,明空还满脑子觉得奇妙呢。结果,见到陆星云之时微微一愣,又看了谈未然一眼以为询问。   莫急,慢慢来!谈未然回以一眼,介绍道:“老祖,这位是陆星云,又叫云浩,曾是我见性峰排名第二的真传弟子。”   “陆星云,这位是我见性峰第六十代弟子明空老祖。”   令人玩味的是,陆星云居然执弟子礼拜见明空。   云浩之事,谈未然早对长辈们叙述过,此时虽突然,明空也并不太意外。谈未然将陆星云此来的一些目的与情况,三言两语给介绍了一下,明空得知柳乘风还没回来,也不觉奇怪。   稍稍沉吟,就直言道:“不等乘风了,他不一定及时回来。你说就是!”   陆星云微微惋惜,他本想看看那个曾经的三师弟,不知对方是怎么看待如今的他呢。看来,这次是没什么机会了?   想到这,他心底一叹,情绪低落了一下,笑了笑:“也好,我想他也不大感兴趣。既然如此,就请二位先听我说一个简单小故事,可能不大有趣,二位忍忍就好……”   对着陆星云征询的眼神,谈未然啼笑皆非:“如果平时谁平白无故跑来,表示要对我讲故事,我一定会告诉他……如果我听得不高兴,就不会给赏钱。”   明空给逗得哈哈大笑,陆星云失笑点头,跟着将故事娓娓道来:   很多很多年前,有一名出身贫寒的修士,天赋虽不错,可惜没有一个好的出身,也没有宗派看得上他。像他那样的修士,天底下多的是,眼看将要一辈子庸庸碌碌下去,忽然某一次,他意外进入一个洞府。   那名修士得到了出色的功法与技艺,是他以前根本接触不到的。但是,洞府太大,他仅仅只寻找了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尽管如此,也让他在武道有了长足的进展。最特别的是,他在里面得到了一本书……   “那本书叫《光明志》!”   故事无趣吗?也不是,谈未然和明空开始觉得有点意思了。   陆星云一边说,一边端详两人表情,见两人神色微动,就也笑了,继续说:“一开始,那人看不太懂,直到年岁渐增,阅历多了,所知所见多了,方才渐渐明白书中所说的……光明。他迫切地想为光明做点什么,只叹,他终究不是绝世天才,修为止步于神照境,当他读懂那书,已经时日无多,于是……他选择传承。”   “那修士用余生寻找到一个天资卓绝的弟子,并悉心栽培,再将洞府的事告诉了弟子。这名弟子十分争气,不但修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甚至还又找到洞府,进入洞府,在其中深入更多,寻到更多宝物与功法技艺。以及,记载着与光明有关的经义书籍。”   谈未然低低说:“……齐光明!”   陆星云眼里闪出一缕惊讶,明空眼神带着询问。谈未然解释道:“齐光明,是‘光明道’的开山祖师。”   我这个小师弟太有意思了。陆星云深深看了一眼,道:“齐祖师深信《光明志》中所说,专收贫寒子弟,将生平所学传授。可惜,当规模日渐庞大,敞开传播功法技艺之举终招来祸端,他被气急败坏的各家各派围攻至死,徒弟几乎被屠戮殆尽。仅余三五人得以幸存于世,幸好洞府的秘密传承尚且传承下来……”   也许是不幸!谈未然微微摇头。   陆星云笑了笑,带着淡淡的一丝冷意:“围杀齐光明的那些人,谁也料不到,就是那幸存几人所收的弟子之中出了一个惊才绝艳的绝世天才,得到《光明道典》,根据经义开创了‘光明道’。”   “‘光明道’尊齐光明为祖师,求光明公正,以复仇,杀戮而兴起……”   陆星云语气低沉且庄严,道:“敞开公布各种功法技艺之举,一次次与各家各派摩擦冲突。或许因‘光明道’带着戾气而诞生,一代代潜移默化的演变,对光明经义的理解出现巨大分歧。”   “分歧乃必然。”   陆星云表情带着些许沉痛,接着继续讲述。从一开始,齐光明与其后来的徒子徒孙们就一次次尝试找到洞府,并探索洞府,得到了各种阐述光明的经义书籍。   不管你觉得对还是不对,那些经义无一不是大家精研所著。   关键在于,对光明的阐述与理解各有不同,著作出来的经义自然不同,甚至大有矛盾的,相悖的。   当时“光明道”对经义的解读各持己见,之中一批人主张公开所有功法技艺,令天底下有上进心的贫寒子弟,只要愿意就有功法可练。   另一批人认为应在避免与各家各派冲突的前提下,尝试更柔和的手段,譬如将那些贫寒子弟收入门下,尽量和平解决。   明空听得入神,问道:“还有一批人吗。”   陆星云点头,道:“不错,还有一批人认为,各家各派疯狂垄断信息与功法,好似宝塔之状,层层封锁,使下层之人触不到上一层,最底层的寻常人更是欲求上进之路而不得,实在罪大恶极。因此,那些人则主张,不如将之设法窃取,再行公布。”   这个故事谈未然就不知道了,津津有味听到这,和明空一起抬头向陆星云,见其眼中肯定,倒吸一口气。   是的,那些人做了,而且做成了。   明空与谈未然目瞪口呆,这种谁碰了谁死的事,居然真有人去做,要知道,这完全是举世皆敌的模式啊。   陆星云继续苦笑,其实他也不大明白,为什么那些前辈会去做这种摆明是引火烧身的事。   然而事实是,那些人用了上千年一点一滴布局,往那些宗派暗中派出不少没修炼过,但又信念坚定的年轻天才。并且,当中很多人成功混入一些宗派和世家之中,如预期的一样窃取了功法与信息。   最神奇,也没法解释的是,在至少几百年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那些人非常成功。 第863章 “光明道”秘闻   谈未然觉得,也许是上天眷顾,可这种眷顾不可能无限持续下去。   明空显然有同感,问道:“这种事要瞒一时不难,要瞒一世,是决计不可能。所以,接下来暴露了?”明空真的聪明,不然也不会曾任首座,只是他心思都在武道上罢了。然换一个角度看,未尝不是因此才有今日武道修为。   “是呀。最后,终于还是被发现了。”陆星云叹气的样子像是被塞了满嘴黄连,苦涩得让看的谈未然都觉得发苦。   一旦被发现,随着一个接着一个混入各家各派的棋子被找出来。可以想象,被潜入,窃取功法及信息的宗派与世家,是多么震怒。   能被“光明道”盯上的,多半是水准以上的宗派与世家,肯定弱不了。用膝盖也可以想到,那时的“光明道”所面临的是一些什么样的敌人。   想到这,谈未然忽然心中一动,抬头盯着陆星云,试探:“莫不是他们把六大也……”陆星云苦涩点头,谈未然睁大眼:“六大全部?包括玉京宗!嘶……”   这回谈未然真心诚意地服气了,不敢不服啊,连“六大”的功法与信息都敢窃取,便是裴东来也没敢全挑“六大”呀。他觉得那已经不是胆量的问题,而是取决于信念!   于是,恭喜“光明道”,成功开启了举世皆敌模式!   讲述到这里,陆星云沉寂了一会,如同在哀悼着多年前看似脑残,实则为了信念的前辈们。半晌,他又接着说下去。   如谈未然明空所料,这件事给“光明道”带来前所未有之大劫难。   功法与技艺,乃是一个宗派或家族的立足根本之一。莫说谁,就算换了“六大”来这么做,同样必然成为天下之敌,甚至败走大荒域界也毫不稀奇。   单单是窃取,也就罢了,那还不至于惹到别的势力。偏偏“光明道”为了心中的光明信念,将那些被一层层势力敝帚自珍并封锁的功法与信息,选择了彻底公开!   有一点脑子就可以看得出,此举,从根本上动摇那些势力的地位与根基,各大势力决计不可能放过“光明道”。   况且,被惹毛的还有“六大”。   毫无疑问,即便“光明道”当年如日中天,威震天下,无论如何也扛不住各大势力群起而攻之,被按着痛殴,将之给推平灭门了。   总算“光明道”还有一些自知之明,在覆灭之前,暗中留下了道统与传承。   自此,“光明道”由极盛而衰,从阳光下活动,转向黑暗中活跃。   听到这,谈未然和明空深深吐气,这段往事有一种莫名的惊心动魄感。不管是“光明道”等于挑战天下势力的行为,还是那种坚定的信念,都令人不能不说一个佩服。   说到最后,陆星云目光忽然直视二人:“这件事发生于一万三千多年前。”   “当年那些人慨然迎战之前,曾遣散了门下弟子,有外门有内门,也有真传混在其中,不少人都带着大批功法技艺。而那些弟子逃的逃,散的散,有的背叛,有的不知所踪,有的择地安身立命,还有的……则也许自行开宗立派。”   谈未然与明空没有太惊讶,若有所思:“你要告诉我们,行天宗祖师爷曾是‘光明道’门下?”   没错,行天宗创始于一万三千年前,开山祖师爷来历不明。也不知是没留下相关记载,还是记载了的书籍丢失了。   宗门经义的核心是“公平公正”,没有“光明道”的经义来得博大与宽泛,但显然单说公平这一点,就有着极大相似程度。最大最明显的证据就是这个,一个宗派的功法技艺秘术都可以是从别处得来,唯独这个不会互相模仿与抄袭。   道义这个东西是思想,是抄不来的。如果谁成功了,也就自然而然成了这种思想的信徒……   “光明道”就是一个例子。   如果再细致一点,未必找不出别的小证据:譬如行天宗一个偏僻地区的本土小宗派,哪儿来的那么又杂又繁多的精魄级技艺?   又譬如,行天宗练气功法头重脚轻的问题(低阶练气功法太普通,高阶了才出色)。   再譬如,行天宗的不少功法显然带着光明属性。如果这一点可以用“大光明剑”来解释,那么,就还有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的一点:行天宗哪来的“大光明剑”!   此乃行天宗最大的不解之谜,怎么都不好解释。   对于陆星云说得出“大光明剑”,谈未然和明空都不觉奇怪。当年进献给乾坤道一事闹得轰轰烈烈,还有一场大战充当背景衬映呢,中下层势力不一定清楚内情,“光明道”不可能不清楚。   谈未然坦然:“坦白说,我们也曾追溯过行天宗的根本与来历,不过,哪怕是……意义何在?观‘光明道’复出后的所作所为,就知我们不是同路人。”   出人意料,陆星云没有否认:“确实,如今的‘光明道’是变了,变得激进,且不再纯粹与高尚。一万多年前,窃取的功法与信息会公开,如今却窃来自用。两者相比,一者高尚,一者自私自利,可见一斑。不过,却非人人如此。”   “多数人正将‘光明道’一点一滴拽向无底深渊,此乃大势所趋,谁也阻止不了。”   多数人!谈未然与明空交换一个眼神,所以陆星云属于少数人,有意思。活得像老鼠的“光明道”,居然有着如此严重的内部问题?   然而,又如何?这一切与天行宗没有干系。   陆星云想起了聂悲曾说的话,声音蓦然低沉:“上天欲使其毁灭,必使其先疯狂。他们正在变得激进而疯狂!”   “他们会死,聂老祖与我也可能死。”   说起生死,陆星云出人意料的云淡风轻。谈未然一愣:“你让我表面上不要与你走得太近,是这层用意?”心中莫名一暖。   明空沉声道:“你来说了个故事,还有你们‘光明道’的这些隐秘,似乎与我们天行宗毫无关系!”用的虽是似乎一词,实则语气十分肯定。   在两人目光注视下,陆星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眼神说不出的坦荡:“除了聂老祖与我,没有人知道,行天宗与‘光明道’之间有关系。”   谈未然细细咀嚼,总觉这话别有一番意味。   陆星云似乎也无心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接着说起别的。   齐光明的师父所意外进入的那个洞府,自然就是魏天生的洞府。   之中有“黄泉天子剑”,是洞府里魏天生某本类似日记的随笔里提到过。另外,也有另一本笔记中提到过“大光明剑”。   其实一点不复杂。   从阳光中转入地下的“光明道”一次次秘密探索那个洞府,一是为其中资源功法等,二是为“黄泉天子剑”。很大程度,正是因在洞府中陆续所得,令得一万多年前一度被灭掉的“光明道”一再上演卷土重来的好戏。   直到三千年前,狗娘养的厉人狂单枪匹马直捣黄龙,杀得“光明道”狼狈不堪,来不及收拾书籍资料的情况下,就被玉虚宗率众围剿了。   于是嘛,呵呵,玉虚宗等参与围剿的某些势力跟着联手找到了“百里洞府”。   不知从何处获知“大光明剑”可能流落荒界之后,“光明道”从来不曾落下此事。   只不过选择广撒网而已,行天宗就是网中之一。   于是,还没修炼过的陆星云被筛选出来,化名云浩,设法拜入行天宗门下。   “我混入行天宗,本是为调查‘大光明剑’之下落。不想,入了见性峰,一切都没按预期的发展……”说到这,陆星云眼神恍惚了一下,丝毫没察觉眼神流淌出丝丝眷恋,以及嘴角转出淡淡的温和笑意,被谈未然与明空看了正好。   陆星云在人生最好的阶段拜入行天宗门下,进入的是最温情,最团结,最有家的气息的见性峰。并且,他有一个很好很会因材施教的师父,有个可以帮他跟外人打架的大师兄,有一个疼爱他的师姐,还有一个冷着脸装大人的可爱师弟(柳乘风)。   在见性峰,他渡过了人生成长得最快最美好的阶段,他怎么可能没在那里留下深深的感情烙印,那些可能是一生之中都挥之不去的美好与温暖。   陆星云对行天宗的调查并不成功,最后还被许道宁识破了卧底身份,但对他个人,却无比成功。   他自认加入行天宗之前,不过是“光明道”弟子中较出色的,还远到不了顶尖。可回归之后,他则从无数弟子里迅速脱颖而出,直到被聂悲看中,带着亲自指点。   说到这种变化,就不能不提到许道宁的教导。   对见性峰的感情与感激,让他内心承认许道宁是师父,所以才觉谈未然亲切。   “大光明剑”进献乾坤道一事,给陆星云带来了麻烦。办事不利的罪名反而是小,多数派怀疑他不忠于宗门,与聂悲另外心怀鬼胎才是严重。   少数派与多数派的冲突进一步加剧,逐渐恶化。   他此来之前,聂悲亲口对他说过,对未来感到非常悲观。   他收起了个人情感,对谈未然二人草草讲述不少“光明道”的大致情况,仿佛真把两人当成“光明道”的一员。 第864章 谣言四起   “他无缘无故跑来说这些,是什么用意?”   谈未然这时在小院子里,刚送走了陆星云的他,满脑子都有着不少疑问。   “不管为何,总之,不像心怀恶意。”明空也在沉思,跟着走出来,来回在院子里踱步子:“你以为如何?”   “我感觉,确实没有恶意。”其实谈未然感觉得出,陆星云仿佛真把他当成自己人,当做小师弟的。单就个人态度来说,善意明显多了。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觉得,他临走前的那句话有点别的意思,是说第二遍了。”   陆星云到最后也没等来柳乘风,其离去之前,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除了聂老祖与我,没有人知道,天行宗与‘光明道’之间有关系。”   当陆星云一开口,谈未然就觉耳熟,回忆了一会便想起,之前陆星云就把这话说过一边,临走前又说了一边。稍有不同的是,第一遍里提到的是“行天宗”,第二遍说的是则“天行宗”。   显然,这个不是随便说说。   不过,有什么用意呢?   天行宗也好,行天宗也罢,只观所作所为就知,与“光明道”压根不是一路人,这不是一句“行天宗祖师爷其实出身‘光明道’”就能改变的。   是想拉拢正在崛起的天行宗吗?老实说,不像。   这时的天行宗,除了宗长空,与“光明道”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与其敌人也不在一个层面,没有笼络的价值。   真要拉拢,就一定不会说到“光明道”内部堪称分裂的巨大隐患。况且,以“光明道”这次复出直奔复仇的激进尿性,也肯定不稀罕,用不出拉拢之类的手段,否则又怎会在演武大会那种所在搞风搞雨,弄得不少人对其同情心大减。   问题是,不为笼络,又图个什么。   明空默不作声,见谈未然要煮茶水,摆摆手表示不喝茶。一边思考着,一边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只精致的酒坛:“纪准送的,味道不错。”倒出琥珀色的酒浆,芳香迷人,连空气都变得甜丝丝熏熏然。   细细品尝,酒是好酒,人暂时没心思去品味就是了。在散发的芬芳中,沉默了一会,似在享受这滋味,明空忽然说道:“不是陆星云。”   这话来得没头没脑,明空则似乎一下子思路畅通了,端着酒杯在嘴边,没喝,而是继续自管自说:“没错,是聂悲……这些话就是聂悲要他说的。”   宗长空不出,厉人狂隐居,当今天下一展身手的聂悲名声极隆,单单说名气,真真不逊于萧迹了。   那一番话若是聂悲要说的,那就显得不大一样了,也许可以从另一些角度来解读出另一些涵义。   谈未然若有所思,也许明空没猜错,这话听起来果真比较像聂悲授意陆星云来转达的。后面的一些话,兴许是陆星云自己想说想表达的,但前面的那个故事,以及“光明道”秘闻,就多半是聂悲授意了。   也对,年纪轻轻的陆星云又怎么能插手得了“光明道”的事了。   至少可以表明,聂悲是少数派之一,他不认可现在‘光明道’的激进做法。   顺着这个角度来解读,会不会是聂悲在表明,他其实是个温和派。   再譬如,聂悲会不会是由别的渠道,知道宗长空的存在……   思维若是发散,陆星云这次代表聂悲前来接触,可以解读出不少意味呢。   又也许,聂悲对“光明道”未来感到悲观,希望给“光明道”留一条后路?有这个可能。   回忆前世,“光明道”不分敌我,不管荒界形势,时时刻刻与玉虚宗等仇人作对的所作所为堪称恶劣。一次次浇灭了世人对它的同情心,又一次次挑战世人的忍耐下限,最终果然落了个被灭的下场。   显然,这些将在未来发生的事,将陆续证实了陆星云(或聂悲)的看法。   谈未然觉得,“光明道”若再被灭的话,就断然没有死灰复燃的那一天了。   以往即便开启天下皆敌模式,也仅是惹毛各大势力,实际上得到了散修以及下层势力的支持。所以几次被灭都可以死灰复燃,只因“光明道”始终还有至少一个庞大群体,或阶层的支持。可如今,“光明道”变质又激进还兴风作浪,亲自逼走最后的支持者与同情者,想燃也没那个基础了。   “什么聂悲,光明道那个?”   正当两人琢磨着,柳乘风来了,散发淡淡酒气走入院里。   明空看了看谈未然,意思是你说吧。   云浩就是陆星云的事,他跟师兄师姐说过,关于身份就没提到。谈未然端详三师兄,发现他脸虽红,其实没醉,人还清醒得很,估计是遇上谈得投契(或切磋得过瘾)的人了。他沉吟道:“师兄,刚才陆星云来过?”   “嗯?”柳乘风不以为意,当他听到下一句话,整个人微微一颤,呆住了。   谈未然说:“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和大师姐,其实……陆星云就是二师兄云浩!”   柳乘风像是突然一下子变成了雕塑,茫然与喜悦交集,很努力地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忽然不知说什么。末了冒出一句:“真的?”   大师姐他们几个感情一定十分深厚。谈未然心想,说道:“没事,师兄,咱们慢慢说,我一点一点跟你解释……”   ……   继这次后,陆星云没有再来接触,也不知是担心万一牵连,还是忌惮“光明道”的自己人。   考虑到“大光明剑”一事极大加剧了“光明道”的内部矛盾,陆星云谨慎一点是对的,应避免公开与天行宗发生接触,否则接下来“光明道”没准就要闹内讧了。   柳乘风没有闹事,也没折腾,不过,冷静几天后就时不时地消失那么一两天。表面说的,是寻友去了,谈未然猜也猜得到,依三师兄性子,一定是私下去找陆星云了。   是气不过卧底与诈死的事打上一架,还是一叙久别之情?谈未然不知,某一天柳乘风半夜归来的时候,脸上肿了一大块。   外面吵吵闹闹着,熙熙攘攘着要谈未然陆星云等人提交战果,结果陆星云根本没理。据知情人表示,陆星云某天似乎与某神秘人打了一架,眼眶黑了一圈,暂时不打算露面。   涂州大营无数人忙的忙,闲的闲。忙的忙到飞起,忙着互相拉交情攀关系,互相走动拜访——有的人与势力在这里交了朋友,异曲同工地跟别人结下了仇隙。   蒙竞流瞧不上高天歌,高天歌深深鄙视了常飞扬,常飞扬某次用一个高傲态度惹毛了秋小白,秋小白的轻浮被姚锦绣当成登徒子,步红颜觉得姚锦绣太装太做作……   别奇怪,年轻人的爱恨情仇就是来得那么容易,那么飞快。等到了将来,有人相逢一笑,对曾经的这点鸡毛蒜皮一笑置之;也会有人记恨深刻,没准几百几千年后还记得要报复之。   闲着的,如谈未然风吹雪这样一门心思闭门修炼。   至于外界希望他和裴东来等人提交战果,这事还是一段时日之后孔庭登门,他才获知。孔庭顺口提到另一件事:“严枣他们最近听到谣传,有人说你可能是透支潜力,才有现在的实力……”   若说孔庭提到,仅是登门时的随口一说。那么,当接下来柳乘风,程冲,乃至明空都断断续续听到此类相关传言,就隐隐不太对劲了。   “谈未然透支潜力”一说,原本就是有人随口说着好玩,可这些日子下来,风向忽然变化,竟然从一个无稽之谈渐变成一个正式的,不少人认真在谈论的话题。   当风潮渐渐起来,当真有不少人怀疑“谈未然透支潜力”了,也就豁然大悟:“怪不得谈未然一直没提交战果,那还用说,估计就是不敢跟卓倚天比呗。要我实力有鬼,我也心虚不敢比,卓倚天可是实力不掺水的三连霸呢。”   当然,谈未然以前提交的战果,理所当然被忽略了。反正你真要跟人家较真,那就输了,人家反而振振有词呢,关键在于,这些谣传非要把谈未然心虚不敢跟卓倚天比,换了另一张嘴巴就是不敢跟裴东来荆绝比……反正总有说的,总把“透支潜力”与跟别人比较扯上干系。   谣言偏偏流传得快,偏偏又振振有词:“天行宗是什么?东极国又算什么?他谈未然小门小户出身,无异于散修,凭什么有现在的实力?世上多少天才,出身家世比他好十倍,天赋和努力也肯定不比他差,凭什么他有这实力。你说他心里没鬼,真是他自己练出的实力,拿出证据啊。”   坦白说,这些理由很有说服力。很多人都觉得,单凭实际上小门小户的天行宗和东极国这两个背景,谈未然不可能屹立同龄人之巅,还把常飞扬柳子然等出身家世都顶级的若干天才都比下去。   实际上,具体一看就知,有一对一击杀神照中期战绩的年轻人,非大中型势力出身的屈指可数,仅有诸红巾与释手血两名散修,小门小户出身的仅有风吹雪、雪千寻、步红颜三人。   由此可见一斑!   所以,至今还有许多人坚信裴东来和陆星云绝不可能是真正的散修。散修和小门小户能在神照境之前就登顶?大家宁可相信一定有人在开玩笑。   正常情况下,类似质疑不足为奇,外界一直多多少少也存在一些微弱的质疑声。像是明空遇上不对盘的人,不就被人故意拿这种质疑来恶心他,挑衅他。   但像今次这样,忽如一夜春风来似地形成一股风潮,那就摆明有问题了。   用程冲的话来说:“有人要压世子的风头!” 第865章 狩猎第一!   狩猎一年,风头最劲之人当属谈未然!   令不少人感到很意外,在他人来看,这次狩猎本该是卓倚天蝉联鳌头榜榜首,拿下“荒界新生代第一”。   卓倚天前三三连霸之前,知名度就不输甘青棣夜春秋了,且势头有升无跌。毫不夸张地说,很多人真的是看着听着这个名字,并见证这个绝世天才成长起来的。论知名度,论成名底蕴,别说沉寂已久的谈未然,就是甘青棣和夜春秋现在出来,也一定比不上。   卓倚天名声最广,最是显赫,最深入人心。放在狩猎之前,隐隐有了同龄人第一的势头。   所以说,如果没有谈未然裴东来等人,卓倚天这会儿很可能真的被称之为“荒界新一代第一了。”   坦白说,谈未然也觉得卓倚天配得上!   也是拳剑双精魄。   到目前为止,年轻一代里修炼金身有成者仅被发现五人,六阶有两人,一个是谈未然,另一个没参加这次狩猎。据说,对方专攻金身,才刚凝练精魄!   有三人练成五阶,参加突围小队的连永孝是一个,还有一个也没参加狩猎。而第三个,就是卓倚天!   另外,卓倚天也炼体了,据说也有小成。   有没有神通,暂时未知。据传,卓倚天修炼两门秘术,至少有一门秘术达到五阶或六阶。   这样一个卓倚天就算没有一枝独秀,也不该被人抢了风头。   陆星云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尽管“陆妖星”之号私下早已不胫而走,可名气没多大爆发性,并不是太夺人眼球。   荆绝受夜煌宗作风熏陶,就是真让他一直站出来出风头,没准都不适应呢。   至于裴东来,习惯于独来独往,他表现再好,旁人看不到终究没什么卵用。只有经过围猎之战,无数人见了他的可怕表现,又见到他举世无双的攻击力,方才真正一下成为最出风头的人之一。遗憾的是,裴东来是散修,背后没人替他造势。   谈未然首杀神照后期,有三精魄,有六阶金身(外界认为),再重创高天歌,是话题人物,是许多人谈论的人之一。实际上,这些东西优势是有,但没那么大,却并不能把谈未然一直维持在风口浪尖。   但偏偏,狩猎刚满一年之际,谈未然抢尽风头,名气与卓倚天齐驱并驾,风头隐隐盖过。   真正取决于——玉京宗!   若非玉京宗在背后推波助澜,乃至暗暗鼓吹,谈未然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常常成为焦点人物。   厚泽宗即便站在卓倚天背后,口气也大不过玉京宗。   当然,厚泽宗真要压一压谈未然的风头,把卓倚天推到众之焦点,也不是做不到。   真是厚泽宗吗?   还真像呢。   程冲坚决表示不是,理由很多,列出一个就够了:卓倚天不是厚泽宗弟子。   还有一些是程冲也没想到的:卓倚天的势头已经很猛了,再造势的话,就真冲着“同龄人第一”宝座去了。倘若这位坐上第一,夜春秋皇甫惕情何以堪!   若谈未然没料错,这一代人的争锋已然暗中开始,“六大”等各大势力恐怕早已纷纷暗中布局,只待弟子们蓄势之后,争霸天下。这种情况下,“六大”都不会允许有别人坐上第一,谁想上去,就坚决打下来!   从这点来看,又像是“六大”暗中对谈未然下绊子捅刀子。   细一琢磨,谈未然觉得又有一点不大像,“六大”真要盖他的帽,应该不会拿“透支潜力”这么无耻的理由来说吧。   “透支潜力”这种梗都被想到,不偏不倚砸在他脑袋上,这更像是说明,对方不是在捧卓倚天,而是在诋毁他这个人!   众人替谈未然一一分析,否决一个又一个可能,撇掉一个又一个嫌疑对象。程冲寻不到线索,最后无奈道:“世子冒起得太快,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一定会得罪一些人。最棘手的是,有时得罪人是世子知道的,而有的时候,连世子都没意识到,就被人恨上了……”   柳乘风觉得有道理,他听朋友说起过,有人瞧小师弟不顺眼,想找他麻烦。   名声响了,别人想踩着他成名的一抓一把。   白眼狼属性的,帮了他可能反而被恨上的。   还有更无辜的,兴许就是风头出得多,表现好了点,就被人看着不顺眼,然后顺便嫉恨上了。   从能量守恒定律来说,狩猎一年来,谈未然帮过救过的人有多少,得罪的招惹的就有多少。   涂州大营有的是战将战兵,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制造点谣言,那还不简单。   这种纷乱的情况下,多半找不到背后黑手。总之,冷眼旁观就是,只要不是“六大”或某些势力就行。   “透支潜力”从众人口中一个玩笑,到成为一种半公开的质疑。到最后随着谈未然迟迟不露面不表态,竟似成了旁人口中的“心虚”表现。   旁人口中道来,隐隐被笃定是真的,不少人说得就好像真有人亲眼看见谈未然如何透支潜力似的,有人恨不得信誓旦旦把那也不知存不存在的场景给描述一番……   譬如别看谈未然现在如何,其实没前途了,没未来了……   孔庭等不少谈未然的朋友,每次遇上这种话题都气得慌,不反驳吧,对方说得越来越跟真的一样,并举例表明自己的伟光正:“看,谈未然心虚了,不敢露面了吧。”   要是反驳吧,对方振振有词冒出一句话:“叫谈未然来证明他没透支潜力啊……”   证明你妹!   这种东西怎么证明,谁他娘的能证明!帮谈未然说话的铁鹰扬和黎小钗被气得浑身哆嗦。   秋小白跟人争辩了三次,三次里有两次都被气得哇哇大叫,拔刀大干一场。   这股风潮愈来愈强,议论谈未然是否真透支潜力了的人也越来越多,哪怕一些不大相信这种说辞的,也都渐渐动摇,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想想似乎有道理呢,卓倚天出身卓家,背靠厚泽宗,方才练就出五阶金身,双精魄等等,也可以说得过去。可谈未然呢?十年之前,东极国还是东武呢,天行宗就更籍籍无名了。   这样的出身,能有多少资源支撑修炼?你说一下子杀到这个程度,有这种实力,让人想不生疑心都难呢。   外界议论得是沸沸扬扬,也颇有一些呼声,觉得要不然谈未然你站出来解释一下?可惜,对这种看似替你着想,实际上不怀好意的倡议,谈未然理都没理。   谈未然对外界的躁动,表示无动于衷,爱折腾就折腾吧,请恕我不奉陪。   有意思的是,一开始还有人故意表示希望谈未然提交战果云云,拿他跟卓倚天比一比,说那个谁是第一的悬念。到了后来,索性连扯卓倚天来掩护都不干了,干脆就直接诋毁,揪着“透支潜力,将来突破不了神照境了”不放。   就这期间的某一天,战果提交点之外,不少人在酒楼或茶馆里一边盯着这儿,一边七嘴八舌讨论谈未然到底有没有希望有没有未来的时候,风吹雪施施然出现了。   风吹雪光芒被谈未然所盖,刚一开始还没什么人留意他,直到他走近提交点,才有一个人辨认出来,哇的大喊一声跳起来:“是风吹雪!”   不少人闻言愣着呢:“谁?风吹雪是谁?”   “愚不可及!”想起来的几人蹦起来,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你们想想,谈未然可是一直都跟一个人是一组的,那个人就是他,风吹雪!”   “只有你们这些蠢蛋,才会只留意到谈未然!”   如此怒骂的几人不约而同在心里惭愧了一把,其实,他们的注意力也集中在谈未然身上呢。   “我要提交战果。”风吹雪淡淡地说:“我与谈未然的共同战果!”   嘭嘭嘭!人头像流水一样从储物袋里滚了出来。   提交点的人数了数,再辨认了一下,嗓音像是打结了:“唔,三十一颗,灵游首级。”   “神照首级……四十八颗!”   众人簇拥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微微有些激动的下一句,顿时就引起数十上百人哗然:“四十四颗!?刘尊者,你们莫不是弄错了吧。”   “哈哈哈,我看你们这些人再胡说八道,说什么谈未然不行不如卓倚天之类的屁话……”   有人哈哈大笑,大有一种出了口恶气的痛快感,凭什么小门小户就不能出强者,凭什么散修也不能出强者。大宗派就了不起啊,大世家就一定拽啊,老子将来未必不如你们!   刚才还有人在批判谈未然,对谈未然“透支未来”不屑一顾呢,这会儿哪儿舍得被打脸,立刻硬着嘴巴喊:“还没算出来呢……”这么说的人理所当然被鄙视了,兴许心算老师死得早也未必。   有不少人更聪明,心中一动迅速找到有力说辞:“战绩呢,卓倚天荆绝是杀了破虚强者的,哈哈哈,他谈未然没有……”   “破虚首级,三颗!”不知有意无意宣布得比较大声,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有些人话都没说完整,就被结结实实地公开甩了极其洪亮的耳光,一张张脸红得跟涂抹了血似地,这一霎只觉天地虽大,却无地自容。   风吹雪看也没看那些人,说明道:“这三颗首级,是我与谈未然、裴东来、陆星云四人联手所杀!”   提点点几名来自不同宗派的强者端详着风吹雪,内心折射出的眼神复杂得要命,又是几个击杀了破虚强者的人,难道他们真的老了吗?   “今次你与谈未然均分之后,各自可得七百五十二分……”   说到这,这名强者忽然愣了一下,语气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加上三颗破虚首级的一百五十分,原本你与谈未然就有……唔,四百二十八分。”   “你与谈未然的累积总分是,一千三百三十分!”   “嘶!”这一刻,簇拥在这一带的百多人动作非常一致地倒吸寒气:“又是一个总分破千的!”   这这……这沓麻也太可怕了!本觉得卓倚天和荆绝的战果就很恐怖,不想,谈未然和风吹雪又跟着总分破千。难道非得总分破千,才有资格进入同龄人之巅这个行列吗?才有资格挑战这几个变态吗?   太变态了吧!!!   震惊的人们回过神来,发现:“卓倚天好像是一千二百二十四分……”   “荆绝是一千零四十四。”   风吹雪与谈未然重回榜首!   这一刻,也不晓得有多少人的脸被烧红。无地自容者有之,羞愧者亦有之,然则也真不乏厚颜无耻全当没事一样,兀自大声叫嚣:“就算谈未然战果比卓倚天多,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一定是天天刷时时刷,用所有的时间来刷。像人家卓倚天,朋友多应酬多,人家才没那么在乎这点名次……”   “再说了,这个战果也不能代表什么!”说到这,反而越发振振有词,仿佛别人全错,全是被欺骗的可怜虫,唯有自己才是唯一看得到真相的人:“越是战果厉害,就越说明谈未然透支潜力,不然,他小门小户的,哪来的本事练出这实力!”   无数人围观者张口结舌,此人说得好有道理,竟反驳不了。   当风吹雪在许多人佩服的目光里施施然将要离去,忽然有人大声问道:“敢问一句,谈未然怎么没来,莫非他怕了,不敢露面!哈哈哈。”   风吹雪直到悠然消失在道路尽头,也没抬眼皮瞧这人一下。   谈未然没来当然不是不敢露面,风吹雪再清楚不过,谈未然一天前就悄然离开涂州大营了!   至于去向?他也不知。 第866章 跟踪截杀   天色有些阴沉,像极了最近涂州大营与三生道之间暗流奔涌的气氛。   “这个小王八羔子。”   当祖耀虎穿梭山林,穿过河流,飘落在断崖一侧,他感知前方之人,微觉不爽地吐出一口闷气:“别的本事没有,倒是挺能跑的嘛。”   他感知之中,前方数十里有一名做青衣打扮的年轻人。年轻人似有一点儿举棋不定,左顾右盼,分辨了一下方向,寻思了一番,方才跺足选定一个方向,重又穿梭在山林之间。   “跑得再快,也跑不出老夫的手掌心!”祖耀虎冷笑,无声跟上,维持着数十里的距离,远远地吊住那青年的尾巴。   当青年偶尔遇上妖兽,弱小的察觉气息,凭本能就根本不愿靠近。有强大一些的,野性更强烈一些,也不是没有个别,当半途遇上,兴奋地踊跃扑向它们心目中的“猎物”。   不想,这青年实力比气息所显露的强多了,恰如战车一般横冲直撞就碾爆了那个别不知死活的妖兽。   感知到前面一触即分的战斗,祖耀虎只给予一个小小的评价:“实力还不错……”   嘴巴上这么说,祖耀虎没有大意,只因他心里明白,正在追踪的青年人岂止实力不错,根本是屹立同龄人之巅的绝世天才!   追踪出涂州大营前,他也听到许多人纷纷在讨论这个年轻人。最好笑的是,连他身边左右,所在的破虚境这个层次里,也有不少人讨论这个年轻人。   不奇怪,这个年轻人有被关注,并成为焦点的资格与实力!   这个年轻人有没有像外界传言的那样“透支潜力”,他祖耀虎当然不知,可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曾经与人联手击杀破虚强者。连击杀战绩,也是他亲眼目睹!   所以,祖耀虎这些天每次听到外界有人怀疑这个年轻人的战果,他就忍不住想笑,嘲笑那些人云亦云的蠢物。   对于自己等一会将要杀死这样一个绝世天才,祖耀虎发自内心的感到惋惜,真的为之扼腕,爱才之心人皆有之嘛!   可这一次,请他杀人的给出的报酬是一件宝物,恰恰是他正四处遍寻不着,最刻不容缓的宝物。既然如此,就万万不能有爱才之念了,要怪就怪这小子倒霉吧。   那件宝物太珍稀,是用来救命的,性命攸关,天妒英才什么的,也顾不了了。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他是一点也不想再耽误时间了。本道是杀这小子不难,鬼才知道,狩猎区域分两大块,并且十分之广阔。结果呢,杀人倒不难,难点成了如何找人。   即便找到人了,也得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   这次这厮一个人悄悄出行,是最合适不过的杀人良机。   杀这小子,什么时候都不在话下。什么明空,什么阿猫阿狗几只的天行宗,才吓不了。可这是“狩猎竞赛”,他这个长辈当众杀年轻人,就等于挑战整个玉京宗,这种蠢事是做不得的。   如果死在荒山野岭,什么绝世天才都没用没人关心,要不了多久就被人给忘掉。   祖耀虎没有追得太近,而是一路吊着尾巴,同时,感知周围情况,并用神念一波波扫荡左右与后方,用以确保令一些事:“唔,跟了快一天了,依然没什么发现,看来不像是陷阱!”   就算是陷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又不是没易容改扮掩饰身份与气息。再说了,区区一个明空,还留不下他。   追踪了一天,祖耀虎一再确认不是陷阱,终于有些忍耐不住,这次杀人任务还是早一点结束,早一点把宝物带回去才安心。   祖耀虎叹了口气,转眼又笑了出来,话说,那件宝物真不赖呀,这笔报酬太值了。   凝视正前方,仿佛看得到那个穿梭在丛林里的年轻人:“小子,算你倒霉吧。”   几个起落疾追向前,像是一道狂风席卷,带起了秋天里的落叶。所过之地,激出落叶飘零,形成红的黄的绿的树叶翻飞,煞是漂亮。   祖耀虎前方的年轻人,正是谈未然!   此时当祖耀虎飞速接近,他若有所觉,猛然跺足弹射,加速之余,所过之地爆出一阵呼呼风声。   “哪里跑!”祖耀虎嘿然一笑,有所保留的释放一定气息,用以威慑谈未然。   他才不担心,心知谈未然根本蹦跶不出掌心。   “嘶,破虚初期!”谈未然脸色微变,心中有些苦意,这里出现一个破虚强者显然不是来旅游踏青的。是谁?一名破虚强者来对付一个灵游境,这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夜逐天光,这是一门直线身法,敢说追逐光,自然奇快无比。当他施展开来,纵是稍稍拉开一点距离,然则,破虚强者的仅凭正常速度就足以在这一点形成碾压,转眼就要追了上来。   谈未然感知后面的祖耀虎,整个人腾空而起,像大鸟一样飞速滑翔落到另一座陡峭的半山腰上。手脚并用,或攀或爬或蹬踏,从断崖之下蹭蹭蹭几下就冲上山巅,就在这时……   “哈哈哈,你休想逃离我的五指山!”祖耀虎哈哈大笑着一击轰出十多里,连着那山头一并轰得崩裂,谈未然就在碎石与烟尘之中掉向山峰另一面。   见状,祖耀虎笑声震天,:“谈未然,去了九幽天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够小心,怪你父母不够细心……”   祖耀虎以为冲过尘埃弥漫的山巅,就是谈未然的末日,然他第一眼见到的,却是谈未然的……微笑!   等等,微笑?这小子在笑?   同时,另一个人,还有……另一种绚烂且霸道的剑光瞬间淹没了祖耀虎!   中伏的祖耀虎面对这一击措手不及,毫无防备,当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被轰飞,呕出鲜血的同时,一双眼睛怒目而视,竟显得不怒自威:“好你个谈未然,我就觉得你一个人悄悄出行有诡异,想不到居然真有陷阱!”   “不过,明空你以为你一个人就能奈何得了我吗,哈哈哈哈,那你便太小瞧我了。”话音猛然一顿,祖耀虎仰天狂吸一口气,大有气吞天下的势头。   便在这时,空中一团透明的空气浮现淡淡的颜色,形成一个人形。再定睛一看,一晃身落下的同时,浮现出本来身形与面貌。   察觉气息骤然出现,祖耀虎抬头一看,顿时惊怒不已:“纪准?!怎么是你!”   纪准是当之无愧的神照境天才,且是明星人物,想不认得都难。撇去背景不说,纪准的实力是公认的顶尖,可与破虚中期一较高下的大天才!   纪准嘿嘿道:“朋友相邀,我便来了,阁下鬼鬼祟祟,不敢露出真面目,想来也知玉京宗绝不姑息阁下这种行为吧。”   此话说中祖耀虎最担心之处,请他杀谈未然之人给出的报酬是性命攸关的宝物,他不可能放弃。今次的事若暴了出来,玉京宗绝饶不了他。到了这一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察觉他要搏命,明空毫不犹豫对谈未然呵道:“走,你走你的,这人交给我们。”   谈未然点点头,转身要走,忽然心中一动,对明空喊道:“老祖,此人必是暮血国暗中请来杀我的,倘若此人承认真相,不妨饶他一命!”说完转身就离去。   纪准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冲新朋友明空努努嘴,竖起大拇指:“厉害!之前你说他是你们天行宗的一宗之主,现在我真信了。”   明空与纪准一前一后锁定祖耀虎:“阁下是束手就擒呢,还是我们杀了你,自己选吧!”   ……   阳光从变薄的云层里投射下来,驱散了阴沉。   谈未然穿梭在丛林里,一边思绪起伏。见到祖耀虎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此人便是围猎当夜冷眼旁观不肯对他施以援手的那名破虚强者。   当时就觉得是故意的,如今再看,果然他的判断没错。   至于是不是暮血请的,反而是次要了。   有狩猎一年的经历,单纯看他不顺眼的,暗中嫉恨的,结下仇隙的各种人绝对一抓一大把。随便一挑,想他死的人还真不少呢,往大了说,玉虚宗厚泽宗未必看他顺眼;往小了说,被他们最强五人不爽的人大概数也数不清,特别是压在下面的那些人。   所以,是与不是暮血,压根不重要。   玉京宗相信就足矣!   与其劳心费神去找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幕后指使者,不如就一推到暮血头上。反正暮血本来就是嫌疑最大!   唔,只要玉京宗惩戒暮血,东极接下来十年八年,面对压力会减轻很多。倘若爹娘抓住机会,运气又好一些,没准还可以在天下停战之前多拿下一两个世界。   谈未然双手并用,几下交替腾挪飞跃上一座高峰,先用神念扫了一圈,取出一张“藏宝图”,居高临下环顾四周环境,很快发现自己稍稍有点跑偏了方向。不过,稍微调整了一下就继续上路。   其实,这张所谓的“藏宝图”,是从死鬼曹弃身上得到的那个。如果他没料错,与他心中的“宝藏”就是同一个。   此次参加“狩猎竞赛”,他有大有一部分因素正是冲着这个目的地来的。   好运的是,他原本只知“宝藏”大概位置,而如今这份“藏宝图”上则把位置标注既精准又清楚! 第867章 坑人的秘术   几条山脉蜿蜒交错,山丘之中相对平坦大地上,耸立着一个城池。   十余里外的山丘上,谈未然攥着一枚汁水丰富的野果咬了一口,汁水飞溅嘴角和衣襟的同时,他凝目眺望着远方,城头旗帜飘扬:“唔?是山川旗!”   三生道黄泉道各个宗派的旗帜各有不同,山川旗就是其中一个大派的旗帜,既然旗帜在这里,就说明三生道已经扫荡过这一片了。   “我还道三生道净跟‘狩猎竞赛’对着干去了,谁想到,居然不知不觉在凌云荒界都扩张到这么远了。啧啧,也不知是他们太能干,还是我们荒界这些人太无能。”   谈未然啧啧做声,心说难怪人家三生道能横扫天下呢,才攻入凌云荒界最多两年,都慢慢吞吞一点一点的荡清了凌云荒界不少地带。   虽然三生道的主力一定在大本营一带,严防荒界修士。可三生道把触角都伸到这边了,想来也一定不乏强者,只是没那么多,散布在广袤区域里,就显得更少了。   并且,沉寂的荒界群雄一方休整一段时日后,就在几日前果断向三生道发起报复战,发泄暴怒。尽管三生道对此有心理准备,仍然挨了一闷棍,与荒界群雄形成两军对垒之势,气氛剑拔弩张,不一定什么时候就爆发大规模战斗。   三生道也不是不知荒界群雄人心不齐,大战爆发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得不收拢人手,以防万一。   三生道人手收缩,路上的威胁就少了太多。谈未然瞄准了时机,选了这时悄然出行,是再聪明不过。   尽管如此,遇上敌人的可能还是存在,谈未然也不敢大意。   另外,他这次临出门前,请了孔庭替他转告燕行空一句话,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句“玉虚宗杀了曹弃”。   燕行空运气好,误打误撞地及时回到了涂州大营。如果还是在外晃荡着,会不会被玉虚宗给逮着拷问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没意外,燕行空应当明白这话背后的意思。   又摘下一枚红彤彤的野果,在衣衫上擦了擦咬了一口,满满的汁液立刻填满口腔。香甜可口,谈未然咬着果子却一边哀叹,一边重新上路。   如果有人留意到他上路的方向,一定会百思不得其解。   只因,他竟是朝着来的路上出发。   没有按照原路返回,而是隔了大约七八里的距离,犹如离弦之箭飚射在山头与丛林之间。   一边吞下敛息丹,催化药效,整个人的气息在药效作用下,收敛到相当微弱的地步。同时,谈未然往脸上涂抹了一些药汁,易容改扮一番,再撒药粉掩饰气味。   总之,没一会的工夫,他虽没有摇身一变成为另一个人,但就算熟悉他的人,也决计不能一两眼就认得出他。   飞速往回赶,时不时地再停留一下,感知一番周围情况与环境,发现没人,谈未然渐生疑窦:“难道我猜错了,真没别人追踪?”   很难说,反正他感觉不对。   “我本是一个人悄悄出行,被老祖和纪准截住的那家伙,又是从哪得知我的行踪?”谈未然无声冷笑,显然,涂州大营有人泄露了他的行踪:“情报还能反复卖呢。哪怕是为了赚灵石,既然泄露了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第三次……”   是谁,他不知道,但一定有人这么做。   想知道他去哪儿,当然不大可能。但想知道他出没出涂州大营,往哪个方向去了,对某些人和势力来说,真可以说易如反掌,难保其中没有那么几个想他死的。   譬如巨庐高家,就一定不喜欢他,且有这个能耐。   当然,是不是巨庐高顺水推舟,谈未然也不知。总之,小心为上。   那个破虚强者能追踪得到他,就难保没有别人也追踪着他。   “没人追踪最好,如果有,定然料不到我会突然返回,多少会有所暴露。”谈未然有些不爽,可又无可奈何,成为焦点人物,收获了旁人难以企及的知名度,相关副作用难免跟着一起冒出来。   之前请三师兄暗中找人放出各种真真假假的谣言,以为混淆视听,看来还是很有必要。   连续狂奔三个时辰,仍没有遇上任何可疑人物。甚至,因为一路穿梭丛林的关系,除了路途中有两三个小村落的猎户人家,竟连别的人类气息都没有遇上。   “难道真是我多心了?”谈未然抓抓下巴,总觉得这次不应该白跑才对,可情况似乎表明,他大概真的想多了?内心纠结了一会:“算了,再忍一个时辰,如果还是没遇上人,就立刻掉头……”   刚做下决定,穿过一个弯弯曲曲的河谷,像冲天炮一样沿着陡峭窜上山头的同一时间,谈未然就察觉到迎面冲来一个在感知中完全不存在的人形物体,像一阵风一样嗖地一下就与他擦肩而过。   谈未然惊:“是什么鬼东西?”   人?鬼?妖怪?   这时猛然擦肩而过,对方似乎也顿了一顿,险些扭头查看,但又克制住了这股冲动,一转眼就消失在断崖之下。   “是人!”谈未然确定:“是追踪我的人吗?”   会是吗?   他心念急转,循着此物体的来路,只觉一路竟无残余气息。稍稍沉思,他神念激荡,水银泻地般覆盖此人来路,立刻察觉到一颗树的树梢被神念扫中之时,有那么一个箭头竟像是发光一样一目了然。   谈未然脸色微变,继续向此人来路再赶了二三十里,果然神念在一块一览无遗的大石上发现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标记。   没错,是追踪者!   这些标记只说明一件事:真正的强敌正在后面追来,也许下一刻就会出现!   先前遇上之人,很可能是擅长追踪的。   夜逐天光!   谈未然毫不犹豫地立刻掉头,据宗长空说,这是一种练到极致,可以追逐光的身法。事实上,即便他还没练出精魄,所发挥出的速度也十分出色。   回追百里路程,再连续找到三个标记之后,又三四十里,却忽然再没了标记:“唔,我被发现了?还是,那人想到擦肩而过的人是我了?”   “若是前者,对方一定还没来得及离开,必在数百丈之内。若是后者……对方要么逃了躲藏起来,要么则一定是在等着!”   “……等着偷袭我!”   思绪中猛然跳出这个念头,不好!谈未然毫不犹豫跺足就要直冲升空,殊途剑在掌心出现的一刹那,他身后最多三十丈外的一棵树干竟分离出一条与空气分不出的透明身影,连一丝一毫的气息也没泄露,悄然一道阴损气息打中他。   一缕独特极阴之气侵入身体,扩散到每一处骨头,当丹田之中真气犹如将爆发的火山,却在这一刻蓦然蜕变出了阴森一面。   真气,竟似有一些微妙变化。   同时,谈未然只觉经脉隐隐微疼,显然未能立刻适应真气属性的骤变,心动手也动,九劫雷音本应顺势惊爆……可一缕雷光都不曾凝聚!   “怎么回事?为什么感觉真气与剑魄格格不入?”谈未然惊得一头冷汗,他只觉真气流转稍有一些微疼微冷,却显然无碍,可真气来到剑中,却怎都凝不出剑魄。   轰!他一招九劫雷音没发出来,自然就该被揍。对方结结实实一击轰中他,当场金身霞光闪耀,闷哼着借这一击向后狂退。若不是有金身,这一下就真吃大亏了。   同时,谈未然心念急转:“对,真气!”   感知丹田,立刻就察觉自己中了转化类秘术,真气属性莫名变成了阴系!   用阴系真气,怎么凝练雷电剑魄?这种课题他还真没研究过,只为此茫然与惊愕:“这种转化类秘术,居然还有这种专门阴人的用法!?”   当这名几乎透明的敌人一个起落接近,打出雷霆一击,谈未然条件反射想施展蹉跎手。只是,遇上了一模一样的问题,根本就凝练不出蹉跎手!   一击之下,宛如雷鸣一震,谈未然像炮弹般飞出数十丈,又化身为滚地葫芦之时弹射而起。眼中茫然散去,流转着一种澄澈与明亮,让人看到他的坚决与信心十足,毫不犹豫拔剑一劈!   蹉跎手不行?没问题。   霸世剑与日蚀真意更加不行?也不在话下。   我还有葬心剑法!   刷!空气犹如布帛,发出被撕裂的奇异声响。   透明人刚一接招就觉不对:“阴性剑法?能伤神魂?你是谈未然?”这大荒域界应当没几人会阴性(即是阴系,阴行,是九幽天叫法)招法吧?   难道此人不是谈未然,自己弄错对象了?此人思绪一转,赫然出现一霎迟疑。   凌空极变!谈未然凌空几个转折,快得眼神都跟不上,同时,凝神再次一剑葬心,虽仅有七成剑意,虽与殊途剑不但不搭配,反而削弱效果,但发出的一剑仍然威能非常客观!   原因极简单,此乃阴系真气催发!   只可惜,透明人修为比谈未然只强不弱,冷笑着便接下了这一剑,却也迎来了高速接近的谈未然。   恐怖的肉身力量在这一拳之中爆发!   一股苍茫白雾宛如活的一样骤然席卷扩散,所触及之物无不瞬间覆盖上霜白,呈现冰封之势。 第868章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冰封千里!   你会秘术,我也会!   五阶的冰封千里还不足以对神照修士产生多大威胁,可战斗激烈的关头使出,迟滞敌人,欺骗敌人的一定效果还是存在的。   一拳轰出雷霆般的声势,透明人却出人意料地并未硬抗,而是掌中宝剑刷出极致幽暗,隐隐隔空吞噬。   苍茫霜气恣意扩散弥漫,所到之处,不论地面还是草木无不覆上一层霜白。仿佛一眨眼就极寒骤降,将万物封冻。   冰冻气息几乎无孔不入,似乎循着毛孔就能浸入透明人的身体,乃至骨髓之中。最可怕的是,激战中产生的劲风吹向八方,封冻得晶莹剔透的花草树木瞬间瓦解,炸成一片片银光闪闪的粉末。   “好厉害的极寒秘术!”饶是透明人修为不俗,这一刻也险些被霜寒所冻。惊怒交集的同时,察觉到谈未然意欲近身战的打算,正要应对,忽觉眼前一花:“是什么?!”   一抹青光出现!几乎紧跟着冰封千里带来的苍茫霜气浮现,速度并不是太快,却仿佛残存着冰霜的晶莹剔透。   与此同时,谈未然嘴角绽出一缕笑意:“我用一拳加一记秘术做足铺垫,就不信你一口气全接下来之后,还有余力躲闪得掉我的青莲吐息术!”   青莲吐息术最大的缺点,就是发出之后攻击速度平平。   所以,要击中敌人,要么是在近身战的情况下,要么就得在特定情形下。像是现在,正是他所营造出来的形势,就是迫使得敌人躲闪不掉青莲吐息术。   饶是透明人知道不妙,也来之不及了,只觉眼前射来的莲花璀璨得是如此美丽,如此之魅惑,如此之危险。而其整个人,从心脏到灵魂犹如坠入深渊……   噗嗤!透明人的脑袋像是被打中的西瓜。   放成慢镜头,甚至可以见到闪耀霞光被打穿的同时,一颗脑袋像是被挤压到一个程度,前后摇晃着从透明状态浮凸出来。身体几乎瞧不见,唯有一颗脑袋暴露出来。这一幕景象,既是诡异,又是可笑。   一张嘴之时,一口血浆顿就从透明人口中喷溅,犹如西瓜从开了个口子爆浆……   这名透明人的身法强得出人意料,居然在艰难情况下还能腾挪着勉力躲掉这一击的部分威能。但面对谈未然紧跟着坚决发出的第二招青莲吐息术,就再也无能为力了。   噗一声沉闷响声,透明人终于从空气里浮凸出来,被青莲吐息术打飞十余丈。其胸膛稀烂,心脏绞成一团血肉,当场就没了气息。   终于死了!   不能速战速决,倒霉的只会是自己这个修为低的。谈未然喃喃自语:“不晓得这厮怎么隐身透明,又收敛气息的,是秘术?”想想又摇头,不大像,他感觉更像武魂。   刚在尸体上搜到一只储物手环,谈未然正要收起来,忽觉数道收敛过的气息飞速接近十里内,心中一凛:“气息收敛了的?还是神照境?莫非是这个透明人要等的后援!”   对了,这人的功法与秘术显然是三生道修士,估计后面追来的也是三生道敌人。   想到这,谈未然急忙把东西收起来,快如闪电般转身离去。刚走离开不到数里,那三道气息便已飞速赶来,人还没到,神念就已扫到谈未然,浑身莫名一寒,汗毛立刻炸了。   一声狂啸冲天:“我发现谈未然了!”   此声纵隔了几里,也显得杀气腾腾,显然来者不善。谈未然嗖嗖嗖穿梭丛林,寻机回望一眼,双瞳骤然一缩,险些失声:“酆横天?!”   来人赫然是酆横天与曲傲天,以及另一名破虚强者!   此时跟来的三人刚发现谈未然,又发现了透明人的尸体,顿时又惊又怒,饱含着戾气的啸声让人听了都觉毛骨悚然。望向谈未然的眼神,更似有着刻骨铭心般的仇视与杀意!   草草草!破虚强者?也太他娘看得起我了!单单你酆横天与曲傲天两个随便一个,我都不一定打得过,居然还带了破虚强者来追踪我,截杀我!   如此“礼遇”,如此规格落在自己身上,谈未然觉得太受宠若惊了,下次也该酆横天他们几个惊一惊吧。   咦?秘术效果似乎消褪,真气恢复本来属性了。那就不用等下一次,这次就来一下……   飞掠的谈未然凝神静气,凝望着后面狂追上来的三大强者,整个身心仿佛沉入其中,殊途剑再没了之前对阴系真气的无可奈何,似乎抖擞着精神,激发出更令人垂涎三尺的威能。   雷光在剑尖噼里啪啦凝聚着,谈未然所过之地大风平地卷起,吹到空中造就出风云色变的声势。   接我一招,九劫雷音!   剑光横扫千里,只见一道雷光一刹那从剑尖恣意怒放,仿佛把整个空间都填满了雷电。更可怕的紫色雷电风暴,仅仅在一眨眼之际,就已经侵袭覆盖了后面方圆十里之地!   当紫雷来袭,酆横天三人深陷其中苦苦抵抗碾压而来的惊天一剑,发出啸声,吼声,充满了不甘与愤恨!   谈未然放声狂笑,口中迸发无穷无尽的开心大笑回荡在山野里,似乎充满了真挚,或者嘲笑:“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酆横天曲傲天,有劳你们几位相送。咱们今后有空再叙前缘!”   云篆穿空术!   受到九劫雷音阻挠,酆横天三人再狂追上来,分散开来搜索,可除了空气里还剩下施展神通术残留的一丝丝神魂气息,又哪儿还有谈未然的踪影!   死去的透明人本就是酆横天请来,专门追踪谈未然的,人一死,连追踪都做不到了。   酆横天怒不可遏,一掌拍得旁边一块巨石炸成碎块,话犹如从牙关里生生挤出来:“那个混蛋!”   “想不到……想不到我们仅仅来迟一步,赵师弟就,就……只恨自己来迟了!”回望向透明人的尸体,酆横天悔恨不已。   其实几次碰面交手下来,酆横天不是不知谈未然实力出众,也不是没给这位极擅长追踪的透明人再三交代,追踪就行,不要与谈未然交手。   可事情又哪能尽如人意,偏偏祖耀虎的追踪提醒谈未然,偏偏他又江湖经验十足,一招原路折返就把神不知鬼不觉在后面吊着尾巴的透明人给找出来了。   曲傲天安慰道:“不关你的事,你已经跟他说过了,是他自己……”没把自己找死一词说出口,他就改口道:“要怪就怪谈未然,那厮该杀之极,等他回涂州大营的路上,抓住他将他碎尸万段祭奠赵师弟就是了。”   酆横天看了曲傲天一眼,错过这次,哪还有那么多机会。   觉得谈未然蠢到不知行踪被涂州大营的某些人出卖?还是真以为谈未然从此定居凌云荒界,一天没被他们干掉就一天不舍得离开?   至少曲傲天说对了一点:“没错,当他回涂州之时,就是另一个机会……”   酆横天凝视正前方,目光森冷之极!   ……   暮血国想要谈未然的命,不奇怪!   谈未然的存在,等于有一条互信互通的纽带将天行宗、东极国以及宗长空之间给串联起来。外界可能弄不清几者之间的真正关系,但暮血国大概可以猜得出,没了他,东极国决难成为威胁。   别的人想要他的命,也不太奇怪。   他在“狩猎竞赛”出尽风头,明里暗里树下不少仇敌,被多少人仇视不爽,他都不知道呢。   酆横天想要他的命,就令他大大想不通了。   从围猎之战第一次遇上,酆横天就表露出强烈的针对他,想杀他的意愿了。接下来的几次,也都毫不意外地表露出得清楚明白。   这一次,不像是三生道派来酆横天剪除他的,三生道也没理由冒险派一个绝世天才去杀另一个绝世天才。   但为什么?   何以孜孜不倦地非要弄死他?   如果说因酆连城之死,倒是有一定可能。然,那根本就不是个人恩怨,酆横天想杀他应该有这个因素,但不可能全是。他感觉酆横天就不大像是那么冲动,那么脑残的人。   谈未然得出结论:“此事必有蹊跷!”   他不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想不到,就暂且放下不想,沉住气寻思之前的战斗:“我是第一次见到,原来转化类秘术,不止于可以用在自己身上,还可以用来坑对手。嘿嘿,有意思!”   也就那透明人遇上他,荒界年轻一代里最强又最全面的唯二人之一!   若是别人中了那一击秘术,连精魄都用不出来,何以对敌。即便是裴东来,估计也只有转身拔腿就跑的份。   可见,练得全面均衡了,应对之法多了,别人想克制都极难。   以往只觉转化类秘术不大可靠,不大实用。经历这次再看,未必没有战斗价值,只是显得比较另类,他以前没想到过,倒是意外开拓了他的思路。   根据开窍的思路,再来细细揣摩招法秘术等等,愈想就愈是觉得有收获,一时间心痒难搔,恨不得立刻演炼一番才觉快活。   寻思得一回,将收获牢牢记下,谈未然又想:“前段时间就听说,雪千寻刚凝练六成剑魄,高天歌也有了突破,还有卓倚天又凝练了第三门精魄。”   “这次出来的时候,还听说裴东来闭关练气,即将进入灵游后期……”   谈未然表情古怪,低声笑骂一句沓麻的。要不是这一说,他都忘了,裴东来是灵游中期了。   “大家都在变强,我也得加倍努力了。”   谈未然笑着对自己说,眼神折射出内心的坚决,收拾一番,就继续踏上征程。 第869章 金系灵穴   谈未然此次“寻宝”的目的地遥远,跟涂州大营之间足有超过两万里的直线距离。   单单一来一回,就得不少时间,他这一回是有得跑了。   若说一开始,谈未然还真不一定愿意现在就来“寻宝”。   好在他累积的积分不少,把后面的人拉大差距。除了卓倚天几人,别人想在接下来的一年实现反超,是一件难度很大的事——据他个人判断,接下来再没有第一年那么多的可趁之机了。   实力再强,也不大可能再复制第一年的丰盛战果。这种情况下,只要寻宝顺利,他就能及时赶回去,哪怕积分真被追上了,也有时间再反超回来。   总之,他是万万不愿错过狩猎的惊人奖励!   今次“狩猎竞赛”之所以参与者众多,除了种种因素,毫不夸张地说,狩猎的惊人奖励是非常关键的。很多人就是冲着惊天大奖来的,孔庭是,风吹雪也是。   奖励有多大?大到柳子然阮小岐等大宗派弟子都垂涎三尺。   单单个人积分第一的奖励,就有七阶练气丹,有七阶生龙丹(功效瞬补真气)、活虎丹(瞬补精气)、炼神丹(瞬补神魂),有八阶灵器一件,有灵穴一处等等……   还有魂晶若干,灵石若干,个人装备,以及允许进入玉京宗的“小秘境”三百年的累计时间。   必须指出,这里提到的八阶灵器,是由炼器大师亲自根据你的个人要求来炼制的,所有材料由玉京宗提供。   玉京宗还表示,允许奖励因人而异,可以要求更换成功法技艺,甚至秘术也不是不行——外界对此一片呻吟:这他娘的就是土豪中的战斗豪啊。   不是家大业大如“六大”,谁舍得,谁又敢说就一定由着别人挑选奖品。总之,这个补充说明一下子就击中了所有人的心灵。   不能不说,为了奠定与巩固领袖地位,玉京宗是真拿出大气魄大手笔,提供的奖励令所有年轻人都感到呼吸急促,整个人都变得饥渴了。   须知,凡是积分进入前百位,都有令人艳羡的奖励哦。   另外给第一百零一位到前三百位,还提供譬如六阶练气丹之类的“小小”安慰奖。单单是这些安慰奖,就有无数人想要得到呢。   谈未然很希望拿下奖励,七阶练气丹正合用,将来师姐他们用得上。瞬补丹药十分珍贵,是他极需的;至于个人订制八阶灵器,他一直缺的内甲没准就着落于此。   上述奖励没有一样是谈未然不想要的,然而若问他最想要,最不愿错过的就一定是灵穴!   灵穴这玩意,太可遇不可求了。   所以,谈未然对狩猎奖励可以说志在必得。   每次想到玉京宗一次行拿出三个灵穴当奖励,谈未然也真心服了。也就这种家大业大的,才舍得找到了,但又不用,而是留下当储备。   见微知著,“六大”实力非同小可呀。   路上花费一个月的时间,风尘仆仆的谈未然终于接近了他的目的地,旋即变得小心翼翼,不惜收敛了气息赶路。   他刚进入了一个妖兽区域呢,不敢不小心。这儿可不是天行宗所在地附近的那个妖兽聚居区,这里是一个大中型妖兽区域,再深入两三万里都还是妖兽活跃的区域呢。   据说里面有九品妖兽的存在,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可是,八品妖兽则一定有,绝不少于十只。   谈未然是一点不愿招惹,进入妖兽的地盘了,自然得收敛着。幸亏他早为此行做足了准备,收敛气息的丹药,掩盖人类气味的药粉,都特意备了不少,进入里面后往身上一撒,姑且不说别的,反正他自己安心多了。   好在他的目的地,无须太深入这个妖兽区域。一路上着实遇上不少妖兽,外面少见的四品以上妖兽也频繁出现,六品与七品妖兽也时有遇见,不过他尽量克制,除非遭遇妖兽攻击,才会反击。   尽管如此,也不是没遇上麻烦,一次随便一屁股坐在一只白头乌龟壳子上,结果惊吓得喷了他一口毒气。毒气虽不致命,可也坑得他足足一个时辰失去视觉,虽然除了看不见就没别的影响,可心理郁闷啊。   要说最危险的一次,是被也不知是不是想吃人肉的七品箭镞鸟和穿山乌甲给盯上,不但被穿山乌甲坑得深陷大地里,险些给活埋了。更加是中了秘术之后,身体动弹不得,差点就被箭镞鸟整个像利箭一样穿刺身体。   妖兽野性未驯,被谈未然打退之后,箭镞鸟和穿山乌甲可没打算放弃,在接下来又盯了他两天两夜。直到最后,他设下一个小圈套终于用青莲吐息术与天机扭曲术,击杀箭镞鸟,吓跑穿山乌甲。   两只具备一定灵智的七品妖兽合作在一起,就有如此威胁,这让谈未然在接下来更加步步为营。妖兽颇为棘手,可他修为实力也不差,不是寻常个别妖兽就能威胁得到的。   路上小心翼翼,总算,半个月后终于抵达“藏宝图”上精确所指的目的地。   一眼望见,谈未然眼神贪婪寻找美景:“这儿可真美啊……”   一个蓝色湖泊。给周围一圈山峰给包在里面,周围绿意盎然,也在秋风中洒下片片枯叶,给这幅美景丰富了色彩。   湖水蓝得发青,青色之中又透着淡淡的奶白,乍一看,真真犹如镶嵌大地的一颗纯净无瑕疵的宝石,美丽得让人心灵都仿佛得到了涤荡。   连续赶路一个多月的谈未然在这美景里,精神上的疲乏被一扫而净,似乎把所有的浊气与闷气都一口气吐出。舒坦,惬意,连空气都似乎变得甜美怡人。   一想到路上花费的时间超出预期,单说一来一回就得三个月。倘若再耽误一些些,可能就来不及赶回去。   积分领先不少,但并不见得稳如泰山,倘若志在必得的奖励花落别家,那才痛心疾首呢。谈未然打起精神对自己说:“还不是放松休息的时候!”   唉,为什么是湖泊呢。   谈未然有点心虚的站在湖水边上,心里抱怨着:“真倒霉,怕什么来什么,这点水又淹不了你。谈未然你个胆小鬼,还心虚?心虚个毛啊!”   要说怕谁,是一定谈不上。不过,人对上自己生疏的,不擅长的事,多少还是不大自然。   走到湖心,他捏了捏鼻子,撇撇嘴有点不爽,又无可奈何,心想总有一点自投罗网的感觉,想着就整个沉入湖底。同时,他想起了郁朱颜曾经的评价泪流满面:“你一下水啊,就像秤砣入水……”   可不就是秤砣入水!   他有真气护体,淹水是淹不了,可感觉就是不舒服不自然。一天学不会游水,这种感觉一天就抹不去。   如今,可没有朱颜教自己游水了。   谈未然心头泛着淡淡的暖意,外放真气护住头脸,才敢睁眼,在湖底穿梭来回,不住搜寻“藏宝图”上所指之细节。   多年前,一名修士深入妖兽区域,偶然找到一个灵穴。不知是用不上,还是怎的,总之,那修士将灵穴给原封不动地保留下来,把灵穴所在入口给封住,隐藏起来,再弄了一些龙鲤鱼丢在湖中,以防他人误打误撞。   修士估计打算留给后辈用,画成地图,将细节都记在“藏宝图”背面。很遗憾,不知怎地,“藏宝图”反正没有落入其晚辈手里,多年后意外被曹弃所得,再流入谈未然手里。   多年下来,不说沧海桑田,湖泊变化也不小。“藏宝图”背面记录了细节种种,可也得找准位置,这得慢慢在湖底寻找上面提到的一个地下河的入口。   好在湖泊不是太大,最多就是花一些时间和耐心来逐一寻找。   过程里的头几天,谈未然还比较警惕那修士当年挪入湖里的龙鲤鱼们,可几天下来,稍微像样一点的龙鲤鱼都没遇上,就渐渐放下心了。于是,到了第六天,终于在湖底一处隐蔽所在,找到了当年地下河的入口。   与其说是入口,不如说是一个特殊的石缝缺口。   这一片还有大量水草,也不知是当年修士故意种下的,还是意外。总之,很是隐蔽,要不是谈未然本着“我耐心和时间都有,大不了一点一滴的铲过去,就不信找不到”的决心,还真不一定找得到。   那条石缝一开始,谈未然都没留意到的。多亏是“藏宝图”背面提到,对入口做了掩饰,也封闭过,谈未然有准备在先,一路铲着走,铲掉了几乎与石缝结成一体的表面一层,让石缝露出来。   谈未然小心翼翼进入石缝,环顾几眼,心里抱怨:“这明明是水行最足的地方,怎么会有金系灵穴,别是记错了吧?”   经过了地下河,又辗转上下钻了洞穴和甬道,花了几天时间一点点的搜过去:“按‘藏宝图’上的描述,差不多就是这一带了。不对呀,都说土生金,这里湿气那么重,水行太强,没理由生出金行灵穴呀。”   接连着在这不见天日的潮湿地下环境里,慢慢搜寻了几天,仍是一无所获,谈未然不由怀疑:“难道是无良前辈故意制作的假藏宝图,其实根本一无所有?”   “没理由,据闻曹弃就是在狩猎期间,找到这里的一个灵穴,配以一件秘宝,得以屹立同龄人顶尖行列……算了,想得多,不如做得多,继续找吧。”   “哎呀……”   刚想到这,谈未然只觉脚下如中陷阱,一脚踩空。他不慌不忙正要抓住旁边,即将飘然而起,直觉脚下传来一股子极强的吸力,身体变得百倍沉重,令没什么防备的他跌入这个又深又直的不大洞穴里。   掉了三四息,方才到底。   浓郁无比的金系气息一刹那就包围了谈未然! 第870章 重力场,开金窍   “此地金灵气十分浓郁呀!”   谈未然一声惊叹,还没站稳,沉甸甸的身体又被一股奇异的重力拽着,倒向侧面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斜坡。   斜坡是一条甬道,四壁光滑得像被水流冲刷一千一万年,又仿佛被人打磨过光可鉴人。谈未然暗忖:“也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人工所造。”   甬道弯弯曲曲,他跌跌撞撞的沿着一路滑溜向下,大约十息左右,随着地势平缓而止住身形。   谈未然待要站起来,只觉身子愈发沉重,更胜过之前。双手撑了撑,再暗暗发动一定力量,方才艰难站直立起来,动容心想好强的重力!   四面环顾一眼,谈未然惊讶不已,此地俨然是一个不小的地下洞穴,长度与高度就有足有不下十余丈,看顶部比较像是一个溶洞。不过,看光滑的地面,就又显得奇怪了。   “藏宝图”真没有提到这里的相关内容,大概当年那位修士是觉得,只要进入此地,金系灵穴就算到手了,最多花点时间来找,所以就不提了。   谈未然笑着自言自语:“看来这里就是目的地了,多谢这位前辈留下来的线索,更要庆幸,这位前辈不是喜欢恶作剧的无良之人……”   缓缓抬步走路,只觉十分吃力,他苦笑不已。这里的重力太强了,连他都要催发身体力量,才能站起来走得动路,这要是换一个人来,还不得三两下就把真气给折腾个精光。   奇异的地下洞穴里空空如也,一眼就看得通透,谈未然来回扫视几眼,就沿着有些像溶洞的甬道去到与之相连的另一个洞穴里。   不能不说,在这个重力很强的地方走路,每走一步都需耗费不小的气力或真气。小心翼翼走了不到一千丈,身子里的力量就在一步步中飞快流失了大半,谈未然大喘几口气:“真不爽,这么快就累了。也就是我,若是其他灵游境落入此地,岂不是半条命都没了!”   更令他不爽的是,地下洞穴之多之复杂,一个洞穴接着一个洞穴,一个连着一个,完全超过预期。   走过之地,金灵气都十分浓郁。虽然还没有达到金系灵穴的灵气浓度,但考虑洞穴上方十分之潮湿,水行气息极强,按说不可能在十分近的情况下产生如此浓郁的金灵气,可既然出现了,则必然事出有因。   显然,地下洞穴之中的某地,多半真有一个金系灵穴。   谈未然唏嘘不已:“啧啧,此地金灵气充沛到不得了,若有金灵体的修士来这里潜修,那就真是没得说,练气速度岂不是飞起来。”   可惜大师姐是水灵体,绿儿是木灵体,偏偏就是没有金灵体。   这么浓郁且精纯的金系灵气,只适合金灵体。自己偶尔练一练无妨,真要一直汲取用以练气,自家这个五行体就容易练歪了。   吃力地连着走了几天,穿过不知多少个洞穴,来到一个不大的洞穴,一眼刚瞥见之中有一个泉眼咕噜咕噜冒出夹杂淡淡金黄游丝的清泉,谈未然就以为又一次经历失望,以为还得接着寻找下去。   不想,再一眼见到的是雕刻好了的石桌石凳,就在洞穴一角。   “找到了?”喜悦难以抑制地冲上谈未然心头。   没错,找到了。   石桌石凳,以及茶杯茶壶,甚至还有一张石床。另外,还有几本书凌乱而随便地摆放着,也不知是不是谈未然走路带动的风,让这些暴露在空气里不低于两三千年的书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   这些痕迹与残余物,是有人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日的最佳证据。   “我的金系灵穴,你在哪里?”谈未然心情大好,碎碎念着寻找。没一会,就目瞪口呆地发现,他要找的金系灵穴就在那一汪清泉之中。   若不是亲眼所见,谈未然真的不大相信。转念一想,自然法则最神奇,最鬼斧神工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水中生成金系灵穴也不是多么不能接受。   谈未然并不急于一时,留在洞穴里调整状态。因这里的灵气是金系,他这个五行体不能汲取过多,所以便汲取灵石中的灵气来休整与练气。   休息之时,顺势把小奴给放出来。小奴刚来到这充满金灵气的环境里,就立刻向谈未然表达了不大自在的意思。   小奴四品后就初具一定灵智,如今五品的它,虽因身体蜕变与进化的原因,暂时还不具备语言表达能力,但与谈未然心意相通的小奴基本可以用意念来表达出相对复杂的意思了。   小奴不大喜欢金灵气,就像一个正常人类一定不喜欢在泥浆或沙子里打滚一样。况且,根据小奴的表达,木系的它在这种环境里待久了,有可能受到微弱影响。   既然小奴不喜欢这个环境,谈未然跟它说一会话,意念交流一阵子,再把它收回木窍,说道:“小奴你再努力成长,到了六品,就帮得上我了。”小奴传来的情绪这才高涨不少。   几天调整后,谈未然准备妥当,在身边摆放着取出若干灵石,甚至灵液。端坐入清泉之中,尝试开启第二个窍穴!   他深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回忆开启窍穴之法:“先寻到灵穴之根本,再汲之中灵气,透过灵气夺其之元气……”   金系灵穴散发的灵气,精纯得扩散在空气里的时候,显得有些“粘稠”。正因此,这种至精纯的金灵气离开窍穴不远即会“粘稠”到下沉,或是融入空气里,变得没那么“粘稠”。   所以,不是接近到一定范围,真的不容易发现灵穴的存在。   顺着灵气,再来一点一滴汲取其中元气,那便是断其根本。一个灵穴从诞生到成型,都不知要多少个年头,可修士用来开启一次窍穴,一次就此断根。可见,用“掠夺”来描述,也绝不为过。   汲取灵气,易如反掌。汲取灵穴之元气,便比较吃力了,需要耐心与细心。   谈未然耐着性子细致引导:“抽其元气,将之导入膻中穴……”   默默地抽取灵穴中的根本元气,将之引向“七情经”中的金窍穴。当金系元气进入这一条经脉,其属性特点仿佛得到经脉的应和,让其中淤塞部分丝丝毫毫地软化。   开启“七情经”是一项相当熬人的活,容不得急于求成。纵是神经再粗大的人,也得忐忐忑忑十倍谨慎,一丝丝一点点地开辟。挖山开路可以粗暴,开辟窍穴就得温柔再温柔,不然就等于亲手毁掉变强的希望。   这一耐下心来开辟,不知不觉日子过去,谈未然某日忽然心中一动,陡然惊觉已经过了七天,察觉金窍怕是连一半都还没开辟到,顿时暗暗叫苦,当年第一次开辟木窍穴,只花了七天时间:“怎么这次七天了,还差得多,难道我记错了,步骤错了?”   其实,是他修为涨了,肉身淬炼出来了,“七情经”随之修为与肉身而越发坚韧。想要再开辟,哪有从前那么容易。   最要命的是,若只修为涨了或肉身强了也就罢了。偏生两者,他都有所成,早已不复当年第一次开辟窍穴时的景象,双重带来的坚韧,令得开辟难度呈现几何倍数增长。   七天?再来一个七天都不一定开启。   倘若按现在的情况发展,寂灭篇继续修炼,炼体继续打熬,等以后的境界再来开辟……嚯嚯,那时候“七情经”会顽固坚韧到何种地步,便无法想象了。那叫一个毛骨悚然,到时谈未然恐怕是要痛苦得想死都说不定。   这时候开启,虽疲累而痛苦,相比还算走运和轻松。   沉住气多寻思,不难想到这些关窍,谈未然放下心来,耐着性子玩水磨工夫。   当又两个七天过去,终于抽着灵穴元气一丝一点地软化,再疏通到这条金脉的终点。   如此,谈未然沉吟之后,心力交瘁的他稍抽空缓一口气,便再无一丝犹豫,抽干了这个金系窍穴。   当这一眼清泉不再冒水,泉眼之下嘎嘣一声金属脆响之后,泉水里本来二十余天下来就淡如无的金色游丝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浓郁的金系元气荡然无存。   也就是泉水沸腾着坍塌下去的同一时间,谈未然心底发出一鼓作气的咆哮:“给我开!开!”   “冲开!”   轰!谈未然心神之中仿佛被撼动了一下,七情金脉之端的那个金窍成功开启!   “成了?”谈未然睁开眼,成了!   他一跃而起放声大笑,心底积攒的喜悦与兴奋伴随着笑声,恣意的痛快的一并释放,回旋在这个不算太大的洞穴里,仿佛有人在应和着他的快乐他的振奋。   我开启两个窍穴了!   谈未然狠狠挥拳头,一脸激动地怪叫干吼,尽管他没想过用这个多出来的金窍干什么,可不管用来做什么,这个金窍一定会带来实力上的提升。   没想到,那么快就找到金系灵穴,开启了金窍。   算算时间,还不到三个月,时间还有得多,回去还来得及继续拿积分。   休整两天,谈未然准备踏上归程,但是,满心愉悦的他刚走出洞穴,就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第871章 神秘力量,迷失地底   外面绝不是来时那个小小的洞穴,所见景象亦都面目全非。   溶洞之顶,一片片钟乳石倒悬,偶有一两滴水滴浸透着掉落下来,打在地上把一种浸入皮肉的冰寒之气给扩散开。   老母鸡变鸭?谈未然吓了一跳。原本的小洞穴变成了一个宽高不下二十丈的大洞穴,仿佛他在旁边与之相通的洞穴里潜修二十多天的同时,有人对外面施展了神奇幻术似的。   “怎么回事?”谈未然心头一突,小心翼翼退回潜修了二十余天的小洞穴,定神环顾一眼:“里面没问题,我来时这里是什么样,现在就还什么样。”   显然,出了问题的是外面。   “陷阱?此地有第二人?”若干揣测流淌过心底,作为一个无数次出生入死的人,谈未然本能地第一念就想到安全问题:“难道我一语成谶,外面还真是幻境不成?”   放出一缕神念覆盖,又感知全开,小心查看一会,他迅速就确认了一点,所见到的外面洞穴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幻境。   没有揣测中的“陷阱”,“第二人”等等安全问题。   别嘲笑他太小心,此乃多次伏击人和被人伏击,无数次出生入死养成的好习惯,多少次都帮过他从极度危险的处境里争回生机,从鬼门关逃回来。对于这种不一定几时可救自己一命的优良习惯,就算被人笑话到无地自容,他也不可能改变。   既然安全,谈未然放下心来,就地盘坐光滑地面,苦苦思索:“既然不是人为,为什么外边大变样?”   “总不会是我来的时候瞎了眼,把一个大洞穴看成一个小洞穴?”想到这,谈未然就一脸惆怅,这他娘的得是瞎到何等不一般的境界,才会把大小给弄错啊。这么一说,绝对是瞎出了境界,瞎出了水平。   眼睛没问题,又不是幻境,谈未然也不认为自己会把大小给记错了:“那就还有一个可能……外面之所以大变样,因某些不为人知的神秘缘故。”   此地环境特殊,上层充斥水行气息,下层充满金灵气。地下深处又有来源不明的重力,重力强到令得他这个灵游修士行走千丈就觉疲累。一应种种,怎么想都觉特异。   谈未然环顾外面,将外边洞穴的大小形状给记下来。如此,再退回之前的小洞穴里:“索性有时间,不如验证一下。”   一边等一边修炼,且又琢磨技艺与秘术。闲暇,便在思绪里推演青莲吐息术与冰封千里,前者暂时没法突破,所得姑且当做积累。可不见得冰封千里就没法子突破!   日蚀真意的存在,令他对小盾拳产生了一定疑虑:既然日蚀真意可以通用防御,为何还练小盾拳?   反复寻思一阵子,疑虑消除了。小盾拳在近身战中的作用,是日蚀真意取代不了的。   日蚀真意对真气,对精魄等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对上肉身力量嘛,那就不是它所擅长的了。小盾拳则与之相反,恰恰形成互补。   也许这次的反思,加深了谈未然对小盾拳与日蚀真意的认知,在接下来对日蚀真意日渐积累,正因这些积累,心中的“日蚀拳魄”开始出现若隐若现的轮廓。   倒是小盾拳,在某日修炼时忽然突破达到九成真意,这是一个不小意外之喜。   其实他在小盾拳上花费的时间与精力并不多,不过,他深思一番就毅然决定,将来需在小盾拳上多分配时间与精力。   过去遇到的炼体修士屈指可数,狩猎仅一年,见过的炼体修士就超出十倍有余。不把小盾拳练好,对上卓倚天高天歌等炼体的顶尖天才,近身战将可能成为一大弱点。   每日修炼,且出去瞧一眼,见没变化就回来接着练。如此下去,真不用二十多天,仅仅等了八日,谈未然再走出去,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也是大吃一惊倒抽一口气。   外面的大洞穴没了,变成了另一个不大不小还清洁溜溜的洞穴。   果然另有神秘缘由!   谈未然总感觉就像有一只无形大手,将这洞穴的位置一次次调换。只不过,这只无形之手不属于任何人,他也猜不到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特殊环境使然,兴许是地下深处孕育着某种宝物也说不定。   他时而呢喃:“为什么我有一种不是很妙的直觉呢……”   凝视着另一个相通的洞穴,他声音里带着浅浅的忐忑:“显然有一种神秘力量调换了洞穴的位置,这种力量又没长眼睛,不是跟我犯冲,不会只针对我所在的洞穴。这岂不是……”   猜测就是猜测,做不得准。   不论为了证实什么,谈未然果断走出这个待了一个月的小洞穴,当他试着找到原来的路离去,迅速察觉不妙。   原本来时的道路,所经过的每一个洞穴,他都曾留下印记。而现在,印记统统没了。   严格说,不是印记没了,是洞穴的位置发生变化,导致来时的路……消失。   迷路了!   谈未然咬牙切齿:“麻的,这‘藏宝图’上没提这个,绝对是故意的。”   故意坑人呗。   在当下环境,没有比这更悲剧的事了。   在重力场中,真气和体力每次走都撑不了多远。偏生还遇上了某种神秘力量,调换着洞穴,陷他于迷路的情况,这真是要走到天荒地老的节奏吗。   边走边想,边想边走,一路标记方向与序号,并试图寻到正确的道路离开。然而,持续接近两个月之后,依然对出去的路感到毫无头绪,谈未然不能不承认,他迷失在这个地下洞穴群里了。   莫说出去,就是连当下的位置,他都在一次次洞穴调换之后,彻底弄不清了。   谈未然吐了口气,把积攒的闷气和不爽,还有那些隐隐的担忧给一并喊出来。最后再骂了几句粗言秽语,顿觉放下了包袱,发泄了淡淡的焦虑,连步子都轻快得多。   一边摸索环境,一边绞尽脑汁想法子离开,想着心中一动:“轰破顶部,破开一条通道出去?”不是没想到这一点,有重力场的情况下,轰穿至少数百丈厚度且坚硬的大地,那无异是极难的。   万一来个坍塌什么的,那就真成挖坑埋自己了。   神秘力量一次次调换方位,鬼知道怎么换的。这一招是不是真能奏效,还很成问题呢。   虽不大靠谱,终归算一个法子。谈未然心下想好了:“这个法子放到最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考虑使用。”   倘若真迫不得已,也大可先挑着时机,用云篆穿空术来试一试。   重要的是,谈未然不是全无收获,神秘力量每次出现的间隔时间都不同,隐隐似乎有些规律。可惜次数太少,暂时还无法找出。   直觉告诉谈未然,尽管他还不知神秘力量是如何调换洞穴方位的。但只要找到一定规律,离开地下洞穴群应该不成问题。   当年那位修士能出去,他一定也可以。   ……   半年后。   吃力地抬步走到一个洞穴里,环顾一眼,谈未然眼睛明亮,盯着墙壁一点。上面画着他再熟悉不过的标记:四十七,东……   意思是:经过并留下标记的第四十七个洞穴,当时所处方位是东!   “此是我遇上的留过标记的第七个洞穴!”谈未然露出笑容,笔尖蘸了蘸墨汁,将这记录下来。过程里不知不觉就放在嘴里舔了舔笔尖,弄得嘴巴都黑了,一张嘴就仿佛好些个豁牙。   嘴巴像是缺了半扇门牙的模样确实滑稽好笑,他对此毫不自知,只因这一刻他看见了离开这里的曙光,内心十分喜悦,都快要高兴得跳起来了。   从出了最初的小洞穴,他每经过一个洞穴,必标记方向与序号。   神秘力量每一次出现,必弄得每个洞穴的方位大变,他做下标记的那些洞穴顺序全都被打乱,甚至不知所踪了,哪怕刻意去找都找不到。   这种早有标记的洞穴,前四个月,他只遇过一次。可,最近一个月他就遇到四次。   “这意味,地下洞穴群虽然存在面积很广,但并没有大到出不去,洞穴数量也没多到数不过来。”谈未然笑了,他可以预见,接下来一定会越来越频繁地遇上那些曾留下标记的洞穴。   直到他找出规律!   不急,急也急不来。   神秘力量出现次数越多,累计的信息越多,才便于找规律。   “当年那位修士前辈,大概也被这神秘力量坑了一把,被迫逗留,那些石凳石桌石床就是这么来的。”   谈未然悠然一笑,盘膝而坐,心中想到“狩猎竞赛”,暗暗掐指一算,最多一个月后,“狩猎竞赛”就结束了。他低骂一句:“这次是赶不及回去看,狩猎第一的奖励花落谁家不好说。反正我嘛,是希望渺茫。”   荆绝就罢了,分数差得大,摘第一的机会不大。卓倚天、裴东来和陆星云这三位是刷分猛人,单靠风吹雪,真不一定保得住头名奖励。   不过,第四第五应当没问题。   清除掉杂念,谈未然本想取灵石来汲取。可念头一转,大家一定都在冲刺境界与实力,何必太节省,换了一枚七阶练气丹服下。   药效催化,浓郁得犹如实质的灵气在身体经脉之中,随之五行混元功将之炼为真气,一边将杂质由毛孔排出,一边将真气同化引入丹田。一呼一吸,他的身躯微微起伏,一口气还没吐完,就觉一种强烈的马上就要突破的感觉涌上心头! 第872章 夺魁与夭折   当迷失在地下洞穴群里的谈未然,第一次感到突破的契机与征兆之时。   为期两年的“狩猎竞赛”已来到尾声,开始结束之前的倒计时。   外界喧嚣尘上,参与狩猎的数千名年轻修士早在过去一个月中,陆陆续续一批又一批地归来。   从结束之前的半个月,每天都有数以百计的年轻修士回来,柳子然、宫家姐弟,法至阳、秋小白等等,还有伤好了又重回狩猎场的柳乘风等人,都陆续回归。   今次“狩猎竞赛”,从籍籍无名到扬名立万者,不计其数,一个个有名有姓的天才真真多不胜数。   有趣的是,离涂州大营越远的年轻修士往往越强,往往回来也就越晚,这也许是艺高人胆大的另一种体现。   如果说有人纯粹太深入狩猎区域,以至于回来得自然就晚了。而另有的人,希望在回来之前,多斩获一点战果,从而保住或争取榜单地位。虽然这样做意义不大,不过,人总归还是会抱着一线希望的。   输在起跑线当然很烂,输在收尾阶段也一定不光荣,总之憋屈。   不少人带着高昂的自信与希冀提交战果,打算换回令人振奋的积分数字,从而逆袭积分排名。结果通常不是太让人满意,你在努力,别人也在努力,想逆袭哪又那么容易。   当然,逆袭不是不可能,运气就是其一。   实力再强,碰不到敌人也没什么卵用。   但真正的逆袭,还是源自实力上的变化。祝木槿就是典型,从抱真境突破到灵游境,积分就从一年多前的一千多名冲刺到了现在的五百余名——一个灵游初期,战绩与积分竟然超过一大批灵游中期,这表明什么,不难看出。只可惜她名次太低,被埋没其中,没人发现。   不过,纵是偶有发生的逆袭,也都发生在前五名以下。   第一谈未然,第二风吹雪……   这几个名字固若磐石,从一年就固定在前五位,一次没回来提交过,也一分没增加过,没有名次变动。但即便如此,这些高得可望不可即的分数,依然不是其余人能撼动的。   这五六人一年刷出的战果,别人用两年刷都没追上。   所有人提起来,都要叹为观止地惊叹一声:“太不得了了。”   这次狩猎,最终第一之名花落谁家?   到了最后阶段,谁都想看到为期两年的竞赛结果,究竟谁可以成为王中王!名气最响,战绩最佳的五人理所当然地成为所有人最关注的对象。   没人能撼动最强五人,第一必出自五人之一!   会是谁?为此,甚至有人暗中开了赌局,不但面向年轻人,还面向若干长辈们。   卓倚天名气最大,底蕴最深厚,三连霸带来的影响真不是一丁点,他成为最被人看好的。   稍次之的,便是最出风头的谈未然。   然后是裴东来,陆星云。反而荆绝这个夜煌宗弟子,出人意料,但又情理之中地被认为希望最小。   以一千余分排名第六的荆绝,被倒数第四天归来的皇甫惕给刚好追上。没过两天,荆绝就也带着战果回归,把总积分刚刚推上一千五百分,将积分过千的皇甫惕压下去。   另一个光彩夺目的逆袭,是裴东来孤身归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总积分一口气冲上令人晕眩的两千分,直接把所有人给当场震傻。   陆星云倒数第三天回归,凭着带回的首级,将总积分推上一千七百分。   卓倚天这个最多人信赖,期待,并寄予厚望的绝世天才,是在次日归来。尽管他的累积总积分高达一千八百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无数人都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但毫无疑问,还是令许多人感到失望了。   用纪准的话来说就是:“谁让他裴东来是散修,他要是宗派子弟或世家子,名气早就吹破天了。”   纪准也没法,散修得不到应有的重视与承认,这不是特例,而是常见的事。关键在于,连纪准都清楚,散修在神照境之前,是真的弱势群体,的确无法与宗派子弟或世家子弟比肩。   柳乘风好奇一问,那么裴东来怎么算?明空对此叹了口气,纪准则似笑非笑。   裴东来曾是战绩最佳五人之中,唯一一个灵游中期。这够不够特殊!   如果觉得不够,那么,纪准还可以告诉你,外界所知道的唯一一个颠覆常识,掀翻传统,凝练七成精魄的灵游境修士,就是裴东来。   不论出于荣誉感,还是出于立场,显然各家各派都不愿见到裴东来夺魁。神照之前,散修不如世家子与宗派子是公认的,如今眼看就要被打破,被颠覆,哪怕出于习惯的力量,也没人愿意看见这一幕发生。   对很多人来说,被散修骑在头上,大概太颠覆了。   卓倚天战果不可谓不惊人,但有裴东来两千分珠玉在前,难免就相形见绌,以至于出现不少骂声,抨击卓倚天实力不如人,是废物等等。   至此,剩下唯一可能夺魁的人:谈未然!   “倘若谈未然夺魁的话……也不错。”顾朝龙没说太多,就哈哈一笑。   楚人雄心领神会,七千天才的第一!从某种意义来看,隐隐可视乎为“荒界同龄第一”。   如此之荣誉,如此之名声,谁能拿下,谁必将在同龄人之间种下一颗影响力的种子。   值“六大”暗中筹谋与布局之时,这个第一被“六大”中的任何一个夺下,对别家都是不利消息与坏事。既然玉京宗无人能夺魁,宁可谈未然与裴东来陆星云这些无关人等拿走,也不愿玉虚宗等夺魁。   不知玉虚宗与厚泽宗是否料到今日结局,所以干脆就没派甘青棣与夜春秋来。   想到谈未然,楚人雄也不能不私下感叹一句,印宗主的安排,果然未雨绸缪!   虽说玉京宗不求拿第一,只要力保前五一席之地就够了。可今次天才水准太高,实力太强,显然超出以往一个档次有余,邀请的一批同阵营天才,几乎全军覆没。要不是邀请了谈未然,连一个前五都保证不了。   至于常飞扬的第八位有多少水分,楚人雄不可能不清楚。   所有人都在密切关注着第一之争,这个第一的含金量有多高,大家有目共睹。此乃最后一个悬念,没人愿意错过。   结束前的最后一天,不下数百上千人聚集在提交点一带,等待着谈未然的到来,以及最后结果。但并没有等来谈未然,出现的是风吹雪。   风吹雪带来的首级不多,够他的总积分冲上一千七八。   不过,他跟谈未然之间还是一组状态,积分一均分之后。他与谈未然的总积分,险之又险地冲过一千六百分。   所有人只道,风吹雪之后,谈未然会出现。但是,天黑后也没有等到谈未然!   明空、柳乘风、风吹雪、孔庭等人默默等到第二天大放光明了,也没有谈未然踪影。直到接下来第三天,第四天,甚至一个月过去,都没出现……   “废话,人没来,不是死了,难道还会有第二种可能吗。”   “哈哈哈,谈未然一定被人给宰了。人家卓倚天裴东来都没事,就他回不来,我就知道那小子靠不住,技不如人啊……”   “不错,亏得上次还听说有人出卖他的踪迹呢,我估计是瞎扯淡,就这点实力,犯得着坑他吗。”   “你才靠不住,你他娘的一个月前还下注买谈未然夺魁呢,你这种不要脸的墙头草,也好意思跟我说谁不住,就没有一点羞耻心吗。”   不论走到哪里,明空与柳乘风都可以感到周围人们不乏幸灾乐祸,一副“我就乐意看着你倒霉”的情绪,并听到处处都传来的风言风语。   对此,柳乘风风吹雪还有孔庭秋小白这些人,每个人跟人打了不止一架。   真正激怒他们的,是“谈未然透支潜力”一说死灰复燃。并且,难说是不是有人故意在推动,还是有人无意间重拾这个话题。   “我早就说过了,谈未然一身实力全是透支潜力来的,早前他们还想否认呢。否认得了吗,看,这下不是证明得清清楚楚了。哈哈哈”   “要我说,说不准谈未然没死。那家伙透支潜力,可能有什么后遗症,索性就躲了起来,等时过境迁再冒出来呗,这种招数谁还看不出呢。”   “好不容易透支未来,有了一点实力吧,就被人给宰了……这个谈未然啊,真是可怜又可悲呢。”   当半年后,仍然毫无谈未然的消息。至此,几乎所有人都坚信谈未然一定是死在某地,也许还是一个不见天日的所在。   人们对此纷纷感慨:“又一个夭折的天才!”并拿这来教训年轻弟子们。   ……   地下洞穴群,某个标注着“东,二三八”的洞穴。   “又是一个月。”   “夭折的天才”这会儿默默心算,喃喃自语:“算上这个月,我困在这里已经两年有余了,不知不觉,时间过得真快。”环顾四周,每个洞穴在重力场下都差不多,他撇撇嘴:“看多了真腻味。”   感知着一阵阵强烈的莫名心悸,谈未然十分清楚,这是练气即将突破的征兆,从一年多前就有感应,到现在是越来越强烈了。   此前,生怕基础打得不够结实,特意选择沉淀一阵子。   熬了一年半之后的现在,是时候突破! 第873章 神而明之,照见本我   谈未然决意突破的四个时辰后,真气依然缓缓运转了一个又一个小周天。   曾经清晰的突破契机,仿佛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盘坐四个时辰,想要突破的他,完全没有迎来一丝一毫的突破迹象。反而,像个呆子一样尴尬到不得了,甚至连应该怎么做,都显得有些混乱。   他有些心急了,察觉自己的心理,他努力地尝试说服自己,可能不是时机,又可能还欠缺了一点什么。不过,这些话他自己说出来都知没有说服力,沉淀了一年半,又酝酿了一年半,哪里还缺什么。   直到他对自己说:“谈未然,你今次突破不比以前,毫无经验可言。急,你急什么呢!”   没错,我急什么?   因为这是我的前世夙愿吗,还是因我前世就是卡在这里动弹不得吗。所以潜意识“旧事重演”,想要一下子冲过去,跨过这个前世今生的大障碍。结果,适得其反。   老话说得好:越急,就越使不上力。   一番剖析下来,谈未然克制住内心,割舍了莫名其妙的着急,沉住气慢慢等待与酝酿。   “从人关境到御气境,再到灵游境,我这修为一路突破过来,往往一蹴而就。说起来,好像就没有担心过,也没有在实际突破中犯错过……”谈未然若有所思,明白了什么:“可我之所以驾轻就熟,还不是因前世有过一轮深刻的经历。”   在每一个境界,在每一次突破时,应留心什么,应避免犯什么错,应怎么做才不危险,他不一定全知道,还真是远远不如一个宗门的同类经验积累来得多与丰富。可架不住他亲身经历过!   天大地大大不过这一条,宗派再多经验积累,再千言万语的教训,也抵不了“亲身经历”。简单说,他不需要知道每次突破时,什么是错的,什么是不该做的,什么是危险的,只需弄清楚什么是对的,那就万事大吉。   练气不比练招,循着老路走就一定没错。   自然一蹴而就。   这次再没有前世经验的谈未然变得十分小心。宁肯花个一年半来沉淀,来参详与酝酿,也不急于求成。   他沉住气来寻思,思绪翻飞的同时,丹田真气渐渐沸腾,宛如来到临界点的沸水。   真气澎湃,像是在既定河道里涌动的潮水,奔腾着在经脉中流转。来到疏通的每一条经脉,穿过每一个窍穴!   谈未然心中不自觉就掠过长辈们对此的那些提点:“所谓神照,乃神明独照……”   许存真曾说:“神照为此境界之名,乃最贴切,最形象不过。”   明空曾正色道:“我不善教人,便不多说误你前程。我只教你一事,当你突破之时,需谨记,神照之照,乃照见自我。”   天行宗另一个善于表达,且善于阐述的人是縢永清,他曾意味深长道:“未然,届时你若突破,需当三问自己,何为神明……”   林子妤、云中翼都不大善于教导他人,所以没有在这上面说太多,仅仅将自己突破时的经验与步骤等情形告诉谈未然与燕独舞,并记录下来传世,留待后辈弟子们所用。   苏宜去世得早,来不及指点。陈文德与辛烈,还有刚突破不久的宋慎行愿意指点,可他们经历这么多,有自知之明,既然不如林子妤等人眼界开阔,与其误了谈未然等人,不如别开口乱指点。   关于这一天,长辈们不是全无预料。所以嘛,都纷纷趁着有闲暇的时候,每一位都对谈未然与燕独舞开过小灶,亲自指点过他们,将自己突破时的心得与感悟,以及种种步骤与经验都尽量地告诉两人。   此时此刻,每一句都冒出来,全在脑海里跟大闹天宫似地翻腾。   不能说长辈们的经验无用,只不过有多大用,纯粹因人而异。谈未然依稀觉得,自己有前世这一点,可能令得突破多半与长辈们会不大一样,这些经验心得可能对燕独舞他们有用,对他就未必了。   各家各派的各种突破经验传承数不胜数,结果还不是每年都有大批弟子毁于突破,突破几率比小门小户和散修高,可也高不了多少。当然,经验的问题是其一,决定这个的还有很多别的东西,就无谓赘言了。   倒是他记得宗长空曾说过的一句话,觉得极有道理:“他人的千言万语,胜不过你的一次亲身经历。”   正所谓: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他默默心说:“神明独照!”   “照见自我!”   “何为神明!”   隐隐约约觉得这几句话,搔中内心某一个最痒痒的所在。但偏偏真要他说出这话,真要他理解这背后的涵义,又始终还缺了一些,隔了那么一层。纵有一些领悟,也显得模模糊糊。   “神明,绝不是神灵,而是……”谈未然仿佛卡带一样,陷入沉思的他无意识在口中连说了十多次“而是”,方才捕捉到一线灵动:“……而是,是人的精神与智慧!”   “甚至,是神魂!”   他激动得每一个细胞都亢奋着,恨不得跳起来大喊大叫,发泄心中的狂喜。同时,真气在体内运转速度愈来愈快,仿佛透过经脉,浸润在身体里,带来一丝丝说不出的奇异感觉。   他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了。   沉思着,立即就将真气约束着,导入膻中大穴。这里才是可以神而明之的所在,真气运转一个小周天,进入这里,成功与紫府,以及金府形成交汇!   “倘若加上气府丹田,即是通过真气流动,实现了三府交汇!”谈未然情绪莫名激荡,心潮起伏。当真气流转过膻中穴,带动神魂波动,引发金府异常,他立刻知道自己对了。   心悸般的突破感觉,猛烈地爆发出来。奇异地扩散在身体中,甚至有一些酥酥麻麻的舒服感觉。   金府微微颤抖,神魂波动,仿佛在感知一下子让神魂变得有立体感了。   不知是因何故,他神魂有一种居高临下且超然物外之感,十分奇异地可以洞悉全身,仿佛身体每一个细节状况被洞悉得清楚透彻:早年修炼不当留下的些许不足,战斗所残存的微不可察的微小创伤,甚至炼体时不知不觉造成的暗伤……这一切的一切全都奇异地被感知到,被掌握到。   这一刻的状态十分奇妙,谈未然思来想去,觉得用“神而明之”来形容,是太贴切了。   果然真的“照见自我”!   空空如也的感觉涌入心底,十分之强烈。一身毛孔骤然汲取着外部灵气!   “不好!”谈未然大惊失色,脱口而出!   毛孔自然而然汲取外部灵气,按说是没错,奈何此地是充满金灵气的绝地,根本不适合五行体。   好在过去一年半不是白白沉淀的,谈未然早就考虑过这个潜在问题了。没法子,既然短期内出不去,势必得在这个地下洞穴群突破,那就得预料了这个情形。   谈未然立刻心念一动,约束并将全身毛孔给暂时封闭掉,双手紧握着六品灵石。刚一汲取,他就低骂:“低了,品质低了!”   急忙更换成八品,这次品质够了,但显然分量稍不足。他把灵石丢到一旁,弃之如敝屣,对把身边一大堆早就准备好的七八九品灵石看也不看,索性抓住盛着灵液的小瓶,点出一滴灵液入口。   仿佛在舌尖爆炸,极高品质的灵气瞬间就犹如实质般密布体内。   谈未然这回满意了。八品和九品灵石的灵气品质不是不行,不过,突破的关键时刻,既然有灵液这种高品质的选择,当然选择灵液最佳。   至少,相比用不起灵液的修士,他练出来的真气会更纯净一丝丝,杂质也会少一点点——这就是修炼资源的价值。每次给人带来的效果不是多么明显,但一次多一点,多次积累下来,自然与用不起的人形成差距。   汲取高品质灵气一次次运转,分离杂质,融入真气,渐渐浑然一体……   谈未然起初本道是突破的迹象,可熬了几个时辰下来,当真气愈发膨胀得厉害,竟还是没有停止下来的势头,终于察觉不对:“不行,这样下去,撑也撑爆我了。”   当不再补充灵气,不到一炷香,运转不息的真气就有逐一瓦解,行将崩溃。   谈未然汗如雨下,惊骇不已:“这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茫然不已,且手足无措。心想不能任其崩溃,急忙又补充灵气。这次换了八品灵石,本希望有所改善,结果又回到之前模样,真气就跟吹气一样膨胀。之前是江河奔流的真气,现在俨然成了怒海澎湃之势。   瞧这模样,至多十个时辰,无限制膨胀下去的真气就一定会把自己给撑爆。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问题是错在何处?   别人的突破是成功,他的突破,难道就突变成了送死?   倘若再这样下去,不是真气把自己撑爆,就一定是真气崩溃瓦解。   一个是成死人,一个是成废人,哪有什么高下之分。   一定要找出来,是哪儿出了差错。谈未然脑海里飞掠过决意突破之后,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产生的每一个细节。   也许,错误就在这其中。   三个时辰后,仿佛大海一样浩瀚的真气流过之处,经脉开始隐隐作痛。汗水早已经浸润谈未然全身上下,仿佛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一滴汗从眼帘垂下,浸入眼中变得火辣辣的疼。   可这一刻,疼痛算不了什么。他的眼睛十分之明亮,几乎脱口狂呼:“我知道哪里出差错了!”   神而明之,照见本我!   “其实,没有真的照见本我,对吗!” 第874章 神照之境!   谈未然真的照见本我了么?   没有,当然没有。   所谓的“照见本我”,又岂会这般肤浅。   洞悉自身这一点没错,但又绝不单单是洞悉身体,掌握细节那么简单。   不能说谈未然的理解错了,只是他所理解的显然不完整,且有不小的局限。严格地说,他做到的“照见”,仅是对“神而明之,照见本我”的基本认知。   真不怪谈未然给骗了,那种超然物外的感觉太奇特,太奇异。同时另一种对自身洞悉得无微不至的感觉,真真给突破者的感觉无限接近于神明。   “就这点来说,神而明之,还真他娘的一点没错。”连鲜少爆粗口的谈未然都忍不住怒骂了一句。   武修士追求的是肉身不朽,神魂不灭。单就这方面,对体内细节掌握得无微不至,绝对属于“照见本我”。肉身都不是本我的话,什么是?   见过清修士有肯割舍肉身的,哪见过武修士愿舍弃肉身!   突破时的现象在过去,现在,都曾骗得无数人以为成功,谈未然就是浩瀚数目当中的一个小小分子。估计未来一样将有无数人上当,哪怕裴东来甘青棣突破多半也逃不过这一关的“另类考验”。   若果“神而明之,照见本我”真那么点深度,就表面上那点东西,又岂会有如此之多的灵游修士轰然倒在突破的关口之前。   须知,纵是“六大”可谓无所不备,其经验之丰富足以传世,结果还不是每每都有一批又一批灵游修士在突破时,落得个或死或废的下场。   谈未然那位没见过的师祖谢安民,也许就是倒在这一关,以至于从此没了消息。   谈未然这一次没了前世经验,又不是没带脑子来突破。当他反省,把自己在突破中做的每一个大小细节与决定都重新一一审视,就终于明白哪儿出了差错:“原来,我没有真的照见本我!”   他闭上眼睛,慢慢回味:“所以,谁能告诉我,真正的本我是什么!”   找得到问题,不一定解决得了问题。   但是,要从不上不下,不是真气撑爆就是真气崩溃的致命状态里走出来,并真正突破。就一定要弄清楚,什么是真正的“神而明之,照见本我”!   真气无限制地膨胀下去,经脉被撑得隐隐作痛,浑身都疼。   这点痛,对修炼寂灭篇的谈未然压根没有影响,他冷静地分析真气运转之速,以及补充灵气的频率,还有转为真气的速度,迅速推测出自己还剩下的时间:“七个时辰后,我一定会被撑爆而死。”   “我撑不了那么久!”谈未然镇定自若:“只需要四到五个时辰,经脉就算事后能治好,也基本前程尽废。那一来,还生不如死。”   “所以,实际上我有最多三个时辰!”   这么算下来,完全等于自己还剩下三个时辰的寿命呢。谈未然微微抿嘴:“还不赖,只要不是没法挽回,不是最坏的情况就行……”   至于解决不了的可能,他想也不想。解决不了的话,就算他活下来,也等于废人,那还不如死了呢。   时间一点一滴在流逝,是如此之飞快。每过一个呼吸,时间就少一两息,这种感觉不亚于被时间追着跑,是一种催命的感觉,犹如有一条无形的套索套住他的脖子,并愈来愈紧,越来越要命。   可谈未然多次经历过生死一线,在鬼门关打滚的事都不止一两起。一旦意识到问题,便可撇掉多余情绪,做到每逢大事有静气的表现,甚至形势越紧张,反而越镇静。   若换了旁人来突破,那就大大不一样了。说不定,还熬不到时间催命般地结束,就已经自己给自己制造的心理压力打倒了。坦白说,这种情况真的不罕见。   这种情况下,就可以明白,为什么总有人说,经验与阅历是千金不换的东西了。   “神照者,是为澄澈自身……”   “神照之境,如有神明覆入自身,无所不知,无微不至……”   无数个谈未然读过学过的,关于神照境的一切统统在这一刻都浮现在脑海里,迅速在思绪中筛选。   他读过的书真的很多,尽管不是每一本都涉及到武道,也不是每本涉及武道的都一定会涉及到境界等。但毕竟不在少数,相关的心得、感悟、点评、细节全冒出来了,连许存真等人的指点也纷纷随之一并翻腾。   每一段表述的文字,每一段话,在心底在思绪里穿梭而过。当索命般的一个时辰过去,谈未然渐渐若有所思,几乎所有对神照境的表述,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一点:“自身!”   也许是我弄错了。   所谓的“自身”不一定是身体,也许还有……想到这,谈未然心中一动,用近乎于呢喃的语气说:“心灵!?”   是的,心灵!   他思绪微微一凝,忽然想到宗长空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谈小子,我呢,对你将来突破神照境没有什么可说的。其实关于突破,大家可以说的都很少,其余能说的他们全说了,我思来想去,只有一句话可以对你说。”   “神照之前,是唯物。神照之后,是唯心!”   谈未然轻轻念着“唯物,唯心”,心中不解渐渐明朗。   他前世是茫茫人海中的一名灵游修士,堪称微不足道,活着的时候既没多少人在乎,死了同样也没多少人关心。可他是个修士,不论再清楚自己没希望了,是终究不甘心的。   他想在长生武道有更高的成就,渴望在这座山峰上一直攀登下去。   自己不一定能攀登到巅峰,但他纵然去不到最高,也希望竭尽全力,直到自己无能为力的那一天也是好的。起码可以弄清自己能走到哪一步,能达到什么程度!   至少,没有辜负自己。   其实自己被那个神秘蒙面人杀死的时候,并不痛苦。   不说四师兄的死,不说古大侠与管若夏,不说冷葵,不说这些交织在他人生里的人与事,以及情感。只说:一名永不放弃武道的武修士,发现自己再没有一丝一毫的进步可能,一辈子只能死守着灵游修为……这就叫做生不如死。   如今仔细回味,也许还有一丝丝些解脱的滋味。   想着,谈未然抿抿嘴,他知道自己重活以来,对什么事感到最不安心。   是谁杀了自己?   是什么力量让自己得以重活,拥有了今生?   今生的自己,还会不会在同一个地点得到曾经的寂灭篇?   尽管放在心底从未宣诸于口,甚至不敢想太深入,可几个有关前世今生的疑问到底存在的。这一刻又重新浮在脑海里,宛如一种另类的方式影响他的思维,干扰他的“寻找自我”。   但在这一刻,没有意义。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对此有多少疑问,又有什么关系。   我要突破!   我要成为神照境!   我要在长生武道之路坚决地走下去,直到再也走不动的那一天!   神而明之,照见本我!   这就是“我”,谈未然的“本我”!   人最难的,就是看清自己。   自己给自己当一回镜子,看清“本我”,就行了。   如果一个人连自己是谁都闹不清,还突破个屁,还修炼个球。   谈未然终于明白,为何明空等长辈都对他说,当他突破,才会明白什么是照见本我了。怪不得,长辈们都不约而同地没说那个差点要命的细节,真不是坑人,没说才是最好。   他猜对了,长辈们是故意不说这。其实,各家各派大多数都不会向弟子提点这个要命的细节,道理十分之简单:一个人连那个要命异像都看不穿的话,又怎么能指望人能看清自己呢。   不说不提点是最好,这种事最好靠自己的领悟。否则即便好运成功了,也很难继续走下去。   宗长空说得好:“他人的千言万语,终究不如你的一次亲身经历!”   这时,谈未然浑身猛然一震,只觉得神魂犹如被擦拭掉尘埃一样,一下子变得澄澈无比。那种感觉竟是极其美妙,仿佛神魂感知到的花草树木乃至一切,全都变得异常之美丽,一切美好都被放大了十倍。   人最难欺骗的就是自己。   当认知到自己,所思所想便十分奇妙地与神魂发生共鸣,便在神魂层面涤荡着,让神魂的本质变得更加清澈,更加纯净。   最让人喜悦的是,当神魂自然而然与外界产生接触,即是当谈未然感到一切都变得十分美丽之时,神魂正奇异地一点一滴的自我增强。   这个时候的谈未然,早已经忘乎所以然,整个人飘飘欲仙,根本难以抑制。   如果非要一个词来描述,一定是“爽爆”!   原来来自神魂层面的感知是如此之纯粹,如此之美妙。怪不得清修士迷恋神魂之道!   同一时间,谈未然那疯狂膨胀的失控真气,在神魂自净和增强的同时,早已开始运转变慢,渐渐回到正常。将多余的真气与杂质,一并缓缓地从全身毛孔里宣泄……   两个时辰后,谈未然不疾不徐睁眼开来,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声音蕴藏着代表兴奋的颤栗:“终于……这么多年,我终于成为神照境了!”   前世与今生,两辈子的努力,终于开花结果了。   谈未然心酸喜悦交集,不知不觉将要泪水纵横的同时,忽然整个人傻眼僵呆:“哎哟,我草……”   散功……又开始了! 第875章 同龄第一!   可怜谈未然,成为神照境的喜悦没能保留几息,就给散气弄傻眼。   虽说每回散功之后重修回来,会再凝结新的一轮精血,成为谈未然与各路绝世天才们争锋的最有力后盾。可实话实说,这也太败坏兴致了。   每回辛辛苦苦修炼有了成果,总是没法子在第一时间享受到这种收获的快乐,这种事还每突破一次就上演一回,那种郁闷不要太强烈才对呢。   少许郁闷转瞬即逝,还干扰不了谈未然的快乐与喜悦。不论需多久才能重新练回来,至少这一回,他是真的成功突破了。   他是神照境!   “没想到啊!”谈未然百感交集,只觉无数个滋味,无数种心情在心头泛漾,发自肺腑地想说一句真不容易呀!   可不是,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才终于突破了神照境,这哪里容易。   可针对这次突破本身,他又忍不住感慨:“真没想到,会这么……容易。”他也明白,突破哪里容易了,最危险阶段可是差一点就把他玩死了。   给真气活活撑爆,可不是玩笑。   谈未然这次是个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别无选择地硬着头皮突破,所以用有的辅助法子,他这里一个都没用上。从这点来说,他算是玩了一回极限刺激,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本我,得以成功突破。   各家各派哪会让弟子毫无准备的突破,多少都有一定安排,用有一些辅助的各种法子拖延时间,延缓被撑爆的过程,以及减轻突破失败的后果。   至于能减轻多少,得靠运气。   古语有云:神照之破,非死即废!   这句老话真的不是说着玩,从古到今,栽在这一关的修士不计其数,多少英雄好汉,多少天才与惊才绝艳之辈都曾前仆后继地倒在这里呢。   总而言之,除了那个险些要命的最危险阶段,他突破得还算顺风顺水,最终过了这一关,实在值得庆幸。   散气之后三日,谈未然就练回人关境。   不过,这没什么卵用,没了练气修为的支撑,他可不敢在遍布重力场的地下洞穴群里乱蹿。要不是他淬炼身体,肉身强悍,在散气的状态下还真不一定抗得住这个重力场。   无可奈何地在这个不大,且光秃秃的洞穴里苦练,心中哀叹:“本来是逮着一点规律了,可是给散气这么一折腾,又得多耽误了。”   人关境好练,三天搞定。可要再往上一个又一个境界练回来,就没那么快了。   通玄境,也没花多少时间。到了观微境,就不是三五天可以练回的了,只得一步一个脚印的来。   心中算了一算,御气境需大约一个月,抱真境怎都要三个月。至于说,想练回灵游境,没有八九个月,就暂时不要指望。谈未然顿时咋舌:“这一算,练回神照境岂不是得两三年!”   两三年的虚弱期,这也太漫长了。   这种虚弱得仿佛谁都可以跑过来弄死自己的感觉,真的一点不好受,谈未然恨不得立刻修炼回来。以前修为低的时候,重练很快,又常在宗门,倒也不觉,如今修为高了,又在陌生环境里,才觉出那份危机感!   这一次是他走运,在这个地下洞穴群里突破。下一次就未必了……   谈未然掐指一算,大惊失色。据推算,到破虚境散气,虚弱期可能长达七八年之久!   七八年?!   太要命了!   谈未然警示自己,必须重视这一点,不然若栽了跟斗,那才叫冤呢。   接下来缩在洞穴里修炼,乏善可陈,却莫名其妙的感觉不觉憋闷,反觉十分轻快。   实际上,不论谈未然有没有意识到,前世经历未尝不是一种独特的桎梏。这份桎梏是无形的,但要说不存在,那又怎可能。   归根结底,前世的谈未然是他,今生的他就是谈未然,是不可能割裂的。   前世没能突破,是不争的事实。   给今生的他带来十分强烈的武道意念,也自然形成压力,以及阴影。   幸运的是,他在突破时似乎没受到多少桎梏与影响,也许是心态好。也许是他对长生武道的执着追求,是两辈子的强烈意愿合二为一,爆发得十分猛烈,突破得以一鼓作气成功也说不定。当然,这个说法一定没什么根据就是了。   总之,既然突破,就冲开前世阴影,拨云见日了。   宛如将身上的某个包袱成功丢下,从此轻装上阵,让谈未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哪怕在重力场里都浑身为之一轻,轻快不少。   ……   接下来,谈未然一门心思埋头修炼,恨不得立刻把境界给练回来。   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他还没意识到一件事:他未曾满五十岁!他已经突破神照境!   若果外人知晓他成了神照境,一定给吓傻!   楚人雄悄然拜访天行宗,邀请谈未然之时,他年方四十四岁。出发时,则四十五。   “狩猎竞赛”开始,谈未然接近四十六岁。到了现在,“狩猎竞赛”结束大约一年半,他年满四十九。   将将于五十岁之前,突破神照境!   又一个颠覆常规,打垮常理的人与事!   且,这比凝练七成精魄还要震撼,还要不可思议。   五十岁以下,不可能成为神照境?对不起,今天可以宣布这一条常理被打破了。   打破它的人是谈未然!   如果这个消息传出,绝对等同于一枚超级重磅炸弹,将对三千荒界形成十分强大的冲击力,必将震惊天下。   此时的裴东来,剑道本领天下无双,可练气修为也才刚突破到灵游后期。   祝木槿还没认识到自己的天赋,且没有发挥出天赋,受到同龄人刺激的她,一边有点崇拜地佩服着谈未然裴东来等绝世天才,一边完全意识不到自己也是绝世天才地苦苦修炼,并不知不觉追赶,缩短距离。   至于纪绯月!相信只要“郁仙子”一天不倒,纪绯月便前途未卜。三圣殿各派门下弟子,若不能堂而皇之的出道,就是修炼得跟天神下凡一样也无济于事。   卓倚天,纵然最近在技艺上颇有一定突破,可还没突破神照境。   夜春秋显然也没到神照境,否则厚泽宗绝不会把人留在宗门,而是放出来大造声势。   此时的甘青棣,还在玉虚宗埋头修炼,且在沉寂中默默等待玉虚宗搭建那个属于他的舞台。   放眼天下,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也不知,如果一口咬定谈未然“透支潜力”的那些人知道,会是何等窘迫与有趣的场面呢。   可惜的是,谈未然这修为这年纪拿出去跟人说,人家也不大相信。因为年龄不大容易判断精准,大小出入几岁是极难分辨出来的,像陆星云年纪五十好几,不也照样混进“狩猎竞赛”了。   其次,他要是大宗派弟子的话,说出去别人觉得关于他年龄的可信度高一些。偏偏还是小门小户出身,就真是说了都没人信。   外人信不信,原也无妨,修为这玩意又不是给别人练的。   除了那一丁点的名声,这个“五十岁以下唯一神照境”的光环除了再多肯定一下个人天赋,也不能决定什么。恰恰相反,这个风头出得太猛,其实不大合适,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其实,投入武道,忘我修炼的谈未然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五十岁以下唯一突破神照境的人。一边练气,一边没日没夜推演几门秘术,约三个月后刚把境界练回到抱真境,对冰封千里的推演与思考有了一定心得。   对冰封千里的运用,此前就积累不少,半途中与透明人一战,积累来到一个临界点,他不无获益。   表面来看,冰封千里显然像辅助秘术,谈未然以前不大认可这一点,觉得冰封千里有一定攻击性。但是,与透明人一战实现厚积薄发后,他就隐隐觉得自己弄错了。   当时没有闲暇来思考,现在在这个人影都没有的鬼地方,沉下心来一一寻思,就渐渐意识到自己对冰封千里的理解存在巨大谬误!   冰封千里封冻所至,无不崩毁。   这太不像辅助秘术了,倒像主杀秘术!   琢磨一下徐遇的性子和风格,谈未然心中斩钉截铁。只是,如果是主杀秘术,却被自家一直当成半辅助秘术来练……奶奶的,难怪早早就好像遇上瓶颈似的,死活都练不上去。   不过,练歪了,掰回来就没那么容易,好在没歪到一发不可收拾。   又用了大约半年,谈未然耗费了大量灵石,总算是练回灵游境。同时,冰封千里还没见什么进展,不想在一次十分平常的练剑中,他一招霸世剑扫荡而去,惊喜地凝聚出五成剑魄!   如说霸世剑的五成剑魄,是水到渠成的喜悦。那么,他一心想要提升的“无双无对”有了眉目,则是另一种开心。   裴东来的爆发战力太恐怖了!   凡是见了,就没有不怕的!   谈未然的爆发力技艺,唯有“无双无对”与“众星拱月”。他仔细琢磨后,毫不犹豫在两者之间选了“无双无对”。   老实说,推演“无双无对”的过程里,谈未然无数次庆幸:“幸亏裴东来不会‘无双无对’!”   不然,绝对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练回灵游境之后,谈未然终于开始穿梭于各个洞穴,留下标记,只等寻找到规律,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第876章 脱困,冰天雪地   谈未然盘坐,攥着灵石。   没一会,灵石耗尽粉碎。他随手在一旁抓起早准备好的灵石,继续汲取,一块块灵石粉碎在身前,不知不觉在地面积了不少粉末。   这时,他忽然停止了汲取,微微一口气吐出,形成淡若无的水雾模样,若有人上前,就可察觉这一口吐出的是那灵气里属于驳杂不纯的那一部分。   旋即,衣衫无风自动,仿佛有一种力量在衣衫下鼓挡,那却是真气中的杂质,被从毛孔里逼出来。只有很少很少,但真要忽略掉它,不清除它反让它积累起来,将来后悔都来不及。   真气犹如潮水,流转于经脉之中,一遍又一遍,将灵气的杂质与真气的杂质尽量分离,使之预发纯净。   不一会儿,谈未然的脸以及衣衫覆盖下的身体肌肉,各处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微微的痉挛形状。显然痛到难以抑制,令得肌肉呈现一块块一条条地不断抽搐。   没法,寂灭篇淬炼身体之效果极好,可过程也极霸道,极苦楚。   当谈未然身旁左右的灵石粉碎了九成,他一口气息吐出,打在空气里,竟隐隐有噗嗤一声之响。刚一睁眼,他就亢奋地一跃而起:“哈哈哈,终于又练回来了!”   神照之境,我又来了!哈哈哈……   微瘦的身体如同精钢所铸,身体里仿似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在筋骨里,在皮肉里,在骨髓里,只要他一挥拳头,那些潜伏在体内每一个细胞里的力量将随之爆发出来。   丹田中真气滂湃,倘若将内视便可察觉,真气隐隐有了色彩之分。虽然五颜六色非常之淡,但这不是真的色泽,而是真气十分精纯且凝实化的最佳体现。   如果一个神照境的丹田真气在内视的情况下,没有产生这种色泽,那就表示一件事——这位神照境的练气修为烂到一塌糊涂,真气不精纯,根本无法凝实化。至于战力嘛,那就呵呵了。   舒展一下筋骨,谈未然对着洞穴墙壁就是一掌平平按上去,仅仅凭着真气,瞬间就轰得洞穴中间出现一个比手掌略大的掌型大窟窿。越往里,掌型窟窿就越大。   谈未然有点遗憾:“可惜,大了一些。越往里就越大,就说明随着我这一突破,对真气的控制力也下降了不少。想提升操纵性,还得靠练啊……”   真气是神照境的真气了,他的操纵力自然减弱很多。就和他没突破前,肉身与招法的结合度最高达到七成,可随着这一突破,肉身也精进,融合度必然下降三四成是同一个道理。   还是得靠练,少不得感叹一句:长生武道果然没有捷径呢。   窟窿的断面完全不粗糙,石块也都半个小拇指大小,碎都碎得十分匀称,反而隐隐有了一丁点光滑的意思。这就是真气十分之精纯的体现!   端详着石窟窿,谈未然满意笑了,他也无法衡量自己的真气有多精纯,但他敢肯定,绝不输“六大”弟子。   五行混元功名字是普通了一点,没那么大气,可功法是真出色,估计就逊色“六大”一筹。加上他每次练气的同时必练寂灭篇,真气精纯度绝对非常可观。   谈未然忽然觉得,唔,在这里突破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虽困了他几年,反过来看,何尝不是给了他一个潜修突破的封闭空间,此乃好事一桩。不然,他这个未满五十的神照境一旦被外人所知,就真的太扎眼,太惹人忌惮了。   且看裴东来就清楚了,散修一枚,又喜欢独来独往,没后台替他造势。饶是如此,七成剑魄一出,他声名之隆直追谈未然与卓倚天,估计被人盯上了……   他没让燕独舞来参加“狩猎竞赛”,就是不想天行宗太招摇。   另外,他没在外面突破,每次大突破后散气的毛病就没有暴露。要是被对头逮着这个毛病,指不定将来突破时遇上什么。   当然,在地下洞穴群里就是有一点不大好,灵石和灵液消耗太大。经过突破散气这么一轮,又是几年的折腾下来,剩余下来的个人储备已经不多了。   “得,还是赶紧找路出去吧。”谈未然对自己说,这个无趣的鬼地方他也呆腻了。   地下洞穴群是真有规律。   犹如遵循着某种奇妙规律,每隔一定日子,便自动刷一刷。于是,每刷一次,各个洞穴的方位就奇异地调换一次。   起初,谈未然最早以为规律是每隔六天与九天一变。不久,就发现自己错了,接下来变成了三十六天与七十二天各变化一次……便是如此循环着,一次次令洞穴位置变化,一次又一次让他无功而返。   他出来的道路上,每路过一个洞穴,必留下方向和序列的标记。如此一来,待的日子久了,累积的信息多了,就开始慢慢捕捉到洞穴的变化规律了。   经过这几年的精心研究,他基本掌握了六天和九天的小变化,每一次似乎都是发生在同一个方位以内,譬如地下洞穴群的东南,东北之类。即是说,哪怕洞穴位置发生变化,也仍在东南或东北类似的大方位以内。   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谈未然对此懊恼过一会儿:“如果变化不大的话,其实开启金窍之后,原本是有一定机会迅速离开的吧!”   其实也不大肯定,不过,转念一想他也不恼了。   总之,谈未然把“无双无对”突破到三阶,苦练力量与招法融合,顺便把葬心剑练到九成的时候。   基于他找到的小规律,再加上一点大胆的揣测,他认为,每隔三十六天与七十二天所产生的变化,可能就是涉及到“东西南北”这些方位的大变化。   他之所以迷失在这里,就是因方位的大变化。   每隔一段日子,方位就来一次“东南西北”式的大乱换,每发生一次,所有路径就全断,得重新找路。谁受得了,谁能不迷失!   得出这个结论,不会令谈未然一下子就出去到外面,但至少他接下来可以找到离开的路了。   凭着对规律的积累与掌握,他他特意定下心来,细细地计算一番,心中有数了:“少则一年,多则三年,一定可以出去了!”   心下安定了,他终于在修炼余暇偶尔抽空想一想:“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甚至可以令得地下的洞穴群,有规律地出现大规模的移位呢?”   根据他的揣测,那个金系灵穴的成因,很可能与重力场有关。   至于重力场,则显然源于大地更深层。   重力场,是否与挪移洞穴的这种力量有关呢?这个他就不得而知了。   也许是沧海桑田的变化,鬼斧神工而又再巧合不过地在自然环境里形成了一个独特的重力场……   也许天地在某一连串的机缘巧合下,诞生了某种十分了得的天地宝物,天然自带重力场。说不定蕴藏一缕空间法则,所以可以挪动洞穴方位……   覆盖方圆至少数百里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强大,不言而喻。   可惜,不管地底下有什么宝物,以他的修为,暂时还是别想了,留待将来实力强了再来寻根问底也不迟。   谈未然一边寻找出来的路,一边还不忘了修炼。地下洞穴枯燥而乏味,却也恰恰使人专注,时不时地把小奴给放出来,与之说话沟通,也常练“无双无对”与九劫雷音。   不知不觉,直到某一日,谈未然苦练得忘我的情形下,一剑挥出,纯熟到信手就来。   紫色剑魄愈发真实,愈见威猛霸气。所到之处无一不留下斑驳雷击之痕,甚至将金灵气都驱散许多,可见其霸道。   ……   一年之后,一个寒冷的季节,忽然一场冰雪大降覆盖了大地。   放眼望去,白皑皑的一片接着一片,当真有“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景象。山峦中,一个不大的山洞里总算还有一点点火星,带来一些温暖。   一名胖子搓了搓手,他这个在温暖如春地区出生的人,立刻就与同伴们为了“这个天气到底冷不冷,有多冷”,以及“三生道的人怕不怕冷,会不会在这个冷天出来”这些事争论起来。   争了没一会,话题就变得五花八门起来,渐渐地又统一到另一个话题上,把目光投向洞口的黑衣女子:“木槿姑娘,听说你参加过当年的‘狩猎竞赛’,你见过裴东来吗?还有卓倚天!”   提到这两个名字,多数都兴奋起来,洞口的祝木槿听到“当年”二字,忍不住心想有那么久了吗,哑然一笑:“算是见过,总之,我认得他们,他们不认得我就对了。”   “他们真的像……传言里说的那么厉害?”这一组人的表情很奇怪,既有几分相信,又有几分不大相信,情绪在佩服与“有什么大不了,没准老子也办得到”之间摇摆不定。   祝木槿想了想:“差不多,兴许还要厉害一些。”   其余人眼睛更亮更八卦:“据说,卓倚天最近被甘青棣所败,那岂不是……这一代人的最强者就是甘青棣与裴东来!”   甘青棣么?祝木槿沉吟片刻,摇头:“不然,还有一个人……”   众人纳闷,齐声道:“谁?”   祝木槿回忆当年围猎之战中所见,深深吸一口气,道来那个名字:“……谈未然!” 第877章 震惊,连毙三神照   “我听过,我听过这个人……”   众人之中一名年纪颇小的少女抢先道:“是当时狩猎竞赛战绩最佳五人之一吧?”   少女的眼神带着一点不确定,直到被旁人肯定:“没错,不过,不是说那个谈未然当年死在某地,没能活着回来吗?”   另一人立刻反驳:“死?不对呀,我听说的是消失了,久未现身。正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人见他尸体,最多就是可能死掉罢了。”   有人提起,旁人也就纷纷想起这个有点被疏忽掉的人,这便就“谈未然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而争论起来,争得一会,不分高下,干脆就问向祝木槿。   把守洞口的祝木槿笑道:“我觉得他没死。”一顿,她神色悠然描述起当年所见所闻。   渐渐说着说着,便又总结道:“总之,你们是不曾见到,他、裴东来、陆星云,还有风吹雪,当时他们四人一组,所向披靡,所到之处根本无人能挡。据说,他与裴东来在围猎之战前曾有一战,不分轩轾。当真可怕。”   祝木槿的脸上浮现毫不做作的向往之色,紧接着坦然道:“若不是见了他们的那一战,我还从不知,原来我们灵游境修士竟可以做到那种地步!错非那一日见闻之激励,兴许我还为自己抱真境杀得了灵游境而沾沾自喜……”   众人对她的描述听得个个心潮起伏,恨不能以身替代之。既是有些佩服,又是有些不服:“木槿姑娘,你还没说为什么觉得他没死呢。”   “……直觉。”祝木槿回首一笑充满阳光,继而转头凝望外面冰天雪地:“总觉得,似他那般绝世天才,不该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就死掉。”   众人对这个答案无语得很,一时间鸦雀无声,觉得祝木槿耍赖。祝木槿回头,促狭笑道:“其实呢,当年狩猎竞赛结束前,我听说,他的师门长辈坚信他没死,必是事出有因。”   若是可以,众人必是一头黑线表示无语。有一人估计是散修,对裴东来有着莫名的好感与敬佩:“不过,我还是坚持,裴东来是最强。他当年才灵游中期,一年多前又宰了一个破虚初期!”   “我觉得甘青棣强!”   “……明明夜春秋出色多了!”   说起修士八卦来,一票年轻人也不遑多让,一时间争来争去,争论得渐渐热烈,忽然被祝木槿急促一声惊动:“有敌人!噤声!”   刹那,一道神念无形扫来。扫过洞口的同时,众人鸦雀无声,凝望着悬在洞口的一串风铃。他们敢在大冬天的来狩猎三生道修士,正因有此物掩护,可以躲避神念扫描,从而隐藏行迹。   神念刚一扫过,原本微微摇摆的风铃忽然变得纹丝不动。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可就在这口气将出未出之时,这个神念主人似乎察觉到一丝不协调,神念再一次扫回来。下一息,风铃猛烈摇摆起来,并激发出清脆之铃声。   匿迹风铃被识破了!   众人大骇欲绝,所有人都从这个细节就判断得出,这次遇上的敌人显然不是寻常灵游境与神照境,祝木槿毫不犹豫:“大家跟上我,立即突围!”   当一行人冲出洞口,赫然一眼就见到空中一道道身影正在狂飙而下,仿佛从天际劈下的雷霆,充满不屑:“王兄,我还道你发现了什么强敌,原来是一群躲在地洞里的小老鼠!我还道是谁。”   后面一名胖子冲上来:“木槿姑娘,我有内甲,我来顶!”   一音未落,就见空中一头幽冥飞虎带着更胜一筹的狰狞扑击而下,一张口竟是将胖子轰得闷哼喷血。   来人一共三人,全是神照境!   对方气息肆无忌惮展露出来,分明是初中后期各一人。   祝木槿等一行人在这一刻浑身一僵,一丝绝望迅速在心底滋生。不管他们谈论起卓倚天甘青棣裴东来等人之时,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换了老子也可以”的情绪,可到底他们不是那些一对一能虐神照境的变态。   应付两人就是他们的极限,多出的那名神照后期简直就是把他们往全军覆没里推。   事实证明,祝木槿一行人根本不是对手,防御最强三人之一,连那一拳都没能扛下来,便整个人被轰得四分五裂,炸成两截。   另一人刚窜出不到百丈,整个人就忽然一下子身体断成上下两截,下半身兀自还往半空中飞掠了一会才掉下来。   一众人等睚眦欲裂,嘶吼阵阵,祝木槿更是红着眼睛一霎飘扬而起秘术气息。眼见最多一会儿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这时,突变发生……   空中一道虹光极速狂飙,三生道的三名修士互看一眼,就察觉不是同类。不过,一感知到来人气息仅是初期,就是一乐,觉得来人愚不可及,冲着另一个同伴哈哈狂笑:“王兄,来人是你的了,初期也敢来送死,哈哈,就送给王兄你杀着过过瘾头……”   “走呀!”祝木槿抢下一名同伴的同时,将被杀来的敌人打中,她就是心头沉入深渊。这一刹那,只见将轰中她的神照初期像玩杂技一样,一道光晕在其胸口斜斜绽放,以及割裂,形成上下各半具身体。哦不,是尸体!   这一刻在光晕的衬映中,如梦似幻,几是令祝木槿一生难忘。   “死了?”祝木槿呆了呆。   其余人等无一不是欣喜若狂:“我们有救了?”   三生道另两人一见之下大吃一惊,旋即其中一个惊怒不已:“混蛋!你找死!”   另一人则在看清谈未然模样的同时目瞪口呆,身心狂震不已。此人内心狂呼不可能,据他所知,这个人就是厉玄曲傲天等人寻找的那个谈未然,他与曲傲天关系不错,是以也被请他私下帮忙留意此人下落。   问题是,这个谈未然明明是灵游后期,怎么几年不见,摇身一变就沓麻成了神照境!   好像这厮最多五十有余吧!疯了吧,一定是疯了!   这厮才五十余,就成了神照境,那岂不是,岂不是比之鬼五常,酆横天他们都差不了多少?   这一缕慌张,刚想到杀谈未然的奖励,立刻就荡然无存。   三生道又不是傻缺,谁都愿意在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地扼杀潜在强敌!于是,“狩猎竞赛”结束后,干脆照着那个排名和新的鳌头榜,直接弄了个名单出来,表示凡是名单上的人,杀之有相应赏赐。   谈未然毫无疑问位于名单前列,杀了他的奖励绝对不输他在狩猎竞赛的名次奖励。   这名姓王的神照后期立刻心中砰然不已,只有一个念头在心里狂跳:杀了此子,上头必有重赏!   电光火石之际,此人经历震惊骇然,以及贪念大起,刚与另一人双双轰动冰雪的一击。一刹那,就见紫色从谈未然掌中剑尖绽放,瞬间膨胀扩大,犹如怒潮奔涌淹没两人。   两大神照所打出的四五成精魄,犹如冰雪遇上了太阳,摧枯拉朽地就被打崩了。   当另一人被淹没的同时,这名姓王的修士抵达得多了一息,望着紫色,只觉天旋地转,心脏都似乎收缩到卵子里去了:“七成精魄!?!”   这沓麻还是人吗!   五十余岁就是神照境了,还沓麻练出了七成精魄!   此人绝望,心中疯狂嚎叫,早知就别起贪心,曲傲天反复跟他说过,遇上此子不易对付,遇上了就立即呼唤别人一起,他贪心一起怎么就给忘了……   虽说此人实力出众,凭着内甲等物事挡住一击七成剑魄而不死。当紫色还没消退,就被谈未然发出的另一道剑魄斩中,身子一痛,眼前一黑,就没了命。   至于另一个神照中期,连七成剑魄也没挡住,成了一具焦黑的尸体,落在白皑皑的雪地上,倍显丑恶。   余下的祝木槿等四人已然彻底看傻眼了,他们完全不是对手的三大神照,居然就这么被灭了。   取下三条尸体的储物装备,谈未然扫视几人一眼,问道:“人没事吧?”然后才问道:“请问,我等荒界修士的大本营,可是还在涂州大营?”   祝木槿还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反而其余三人反应过来:“回前辈的话,是,还是涂州大营。”   “什么前辈,谢了。”谈未然哑然一笑,踏足腾空就走,临走前特别打量了祝木槿一下。   他留意到,刚才这女子有一种外柔内刚的气质,似乎暗藏坚强。以灵游初期对上那名神照中期,还有勇气和决心出手,甚至抵挡了两招,着实与众不同。也不知是哪家女子,只可惜,脸庞染了鲜血,以至看不清面目。   众人呆呆目送谈未然离去,又呆了呆,庆幸自己活下来了,又悲伤于同伴的死。转过头,见祝木槿一副呆呆傻傻半天合不拢嘴的模样,不由大是紧张,连忙追问。   祝木槿才回过神来,就觉表情已无法表明她内心的极度震惊,想要说话吧,也不知是被深深刺激到,还是为此而感到激动,一时间舌头仿佛打结了,说话都在颤抖:“他,他就是……就是……”直到内心的激荡平息一些,才终于一气呵成说成功。   “他就是谈未然!”   其余三人情绪正糟,哪有心思理别人的八卦,随口哦了一声。过了足足六七息,一脸娇憨与迷惑的少女尖叫震天:“谈未然是神照境了!?”   紧跟着,鬼哭狼嚎的叫声吼声在洒着鲜血的雪地上空此起彼伏着。 第878章 归来,第一神照   遇到祝木槿一行人并不是一个意外。   接下来的路程里,谈未然又接二连三地见到年轻修士,从其气息来看,显然是荒界的年轻修士。所幸的是,那些人就没祝木槿一行人那么倒霉。   他飞掠过,沿途见到战斗时有发生,仍是荒界与三生道的战斗,荒界一方仍然多有年轻修士。   感觉上,就像“狩猎竞赛”仍在继续,压根还没结束的。   唯一不大一样的是,三生道一方显然派出的神照境不多了,荒界一方也鲜见顶尖天才。别说裴东来那个级别的,便是谈灏阳燕行空那个层次的也不是多见。   沿途见闻,令谈未然心中稍有一点好奇。趁着一次救下一名单枪匹马的年轻修士,再有意留了一留,问了一问,知晓了个大概方才点点头飘然而去。   情况和谈未然所了解的差别不大,“狩猎竞赛”结束后不久,玉京宗紧接着就宣布鉴于“狩猎竞赛”起到引导且号召对抗三生道入侵的良好效果云云,他们决意换一个方式继续保持下去。   名曰“狩猎战”!   不再有年龄限制,不再是天才之会,而是以杀三生道修士为主,大体上沿袭“竞赛”规则,杀敌积分前百名都有相应的丰厚奖励。   这么一来,顿时就有了别样的吸引力。可以磨砺人,可以扬名,又有正面形象,关键还有相当不赖的奖励!也许大宗派大世家弟子不会太在意,可散修和小门小户出身的修士,又有多少人谁能抗拒这种诱惑呢。   事实上,“狩猎战”刚一出来,就迅速火爆一时,可以说赢得了无数叫好声。于是,玉京宗成功捕获无数年轻修士的“芳心”。   据谈未然的前世印象,每三年一期的“狩猎战”尽管更换过多个世界,但它必将成为无数人扬名立万的舞台,包括铁鹰扬,暴十三(暴君王)在内的王侯就是在这个后来称之为“狩猎杀场”的所在地,真正孕育出名望和威信!   据谈未然印象,后来厚泽宗似乎也弄了一个,不大成功,没多久就没有搞下去。所以,真正的“狩猎杀场”只有两个,玉京宗办的一个,玉虚宗办了另一个。   通过印象以及询问,迅速就粗略地了解了一定情况,可毕竟就是个大概而已,还不知现在具体情况如何呢。   那次出行被尾随截杀的事,不知玉京宗会怎么处置。   也不知,自己消失这几年,情况和局势有了什么样的变化。   还有,自己这一消失几年,不一定就被人认为死了,万一来个有心人,别引起东极国什么动荡才好。再有就是希望宗门别为了一时之气,就把燕独舞给带出来,太招摇了,平白惹人忌惮。   一想到这些,谈未然飞行的速度就骤增不少,几日的工夫下来,盘算着路程就要进入涂州了,却察觉斜前方数十里铺天盖地的数十道气息,此起彼伏碰撞得厉害,隔了几十里都感应得清楚。   爆发大战?去看看!   就看看!稍稍一想,谈未然毫不犹豫调整方向,夜逐天光施展开来,就宛如一道追逐黑暗的曙光,飞快地来到气息爆发点附近,就是微微一惊:“人还真不少呢!”   从高处俯瞰,赫然可见二三十里外,密密麻麻的战兵像潮水一样在干涸的河道上,还有起伏的大地上互相搏杀,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个个面容狰狞地咆哮。   “红衣一方不低于五千人,灰衣一方有千余。”谈未然凝目一扫,判断出战兵双方的来历与人数,红衣是大乾军,灰衣是三生道战兵。   别看三生道战兵人数少,然,略显吃力的一方赫然是人数五倍的大乾军。   以四阶战兵,来抗衡五阶战兵,当然吃力。若不是大乾军中有那么一股最多三五百的精锐五阶战兵,时不时地增援一番,抽冷子来那么一两下,恐怕早就顶不住了。   战兵两旁有一些灵游境在交手之余,空中双方各有一批修士激战,一边想要抢占制空权,一边又要压制对手,打得是不亦乐乎。   谈未然抿嘴,浅浅一笑,双足发力一跺,轰的沉闷一声响,他便使出凌空极变,极速如流星坠下。   干涸河道暗红得让人不安,正在其中战斗的胡笑吃力地大喊大叫,也不知他是想吓死对手,还是给自己打气。不过,瞧对手嘴角的耻笑,显然不吃这一套。   这时,一只突然出现的手掌当头拍中这名对手,轰地一声震爆,登时把敌人连金身带法衣一并崩毁。脑袋噗的一下陷入胸腔里,喷爆出红的黄的白的,煞是精彩。   是他!看清来人,胡笑冷不丁吓一大跳,不是死了吗。正待开口,察觉谈未然散发的神照气息,下巴差点掉下来砸了脚。   姚锦绣正凝神对敌,忽见身前不远的敌人被快逾闪电的一道剑魄所斩。这剑魄似锋锐之极,当场就将她的这名神照中期对手劈得闷哼倒飞,只见此人还没缓过一口气,双瞳就充满绝望地被下一道剑魄所中。   噗,身首异处!   是哪位神照境抽身相助!持续战斗的姚锦绣松了口气,抬头正要感谢,就见一道颇为眼熟的身影掠过,看清这人面目,未来的锦绣刀王立刻张口结舌,心底发出呐喊:怎么可能是那个家伙,我一定眼花了,一定是……   谈未然这个新加入战场的生力军,无疑影响到均衡之势了。当三生道一方留意到他,皱了皱眉,冲着一人一声令下:“去杀了他!”   殊不知,谈未然这会儿感觉美妙极了,心想:“这就是神照境,感觉真好呀!”一身筋骨噼里啪啦地响,只觉力量从每一根骨头每一个毛孔里源源不断地散发与凝聚起来。   察觉到一个神念扫过自己,隐隐锁定自己,来人杀将过来,还隐隐带着一缕秘术气息,谈未然抿嘴一笑,殊途剑在掌心,头也不回地一剑扫荡。   九劫雷音!七成剑魄!   恐怖的紫色风暴,一刹那耀眼绝伦地成为焦点,当即便将杀来的神照后期扫得黑口黑脸,像是被染黑了一样被打落大地。   从一堆砂石中冲出来,此人面红耳赤羞怒难当,望着初期修为的谈未然,恨不能将之碎尸万段。心道以自己的秘术,只要接近此人,就必杀……诶?   一刹那,有心掂量一下自己肉身力量的谈未然呼啸而下,力量凝聚双臂,凌空与此人对轰……这一霎两人之间惊爆出惊天气浪,席卷四面八方,吹得飞沙走石,大地呈现龟裂形状。   这名神照后期双眼一凸,口中“我草”二字竟生生被逼回。被这股堪比山岳的力量冲击得双臂几乎当场断折,饶是没断,也身不由己地倒飞几里,一路不知碾压撞碎了多少花草树木,喷溅的鲜血不知染红多少。   霸世剑!   谈未然随手一击,将那人斩杀于数里开外,心想力量还不赖,不过,如果提升与招法的融入程度则会更强。   如此一击,堪称威猛,其余人终于留意到他,看见他的面目,立刻有人大吃一惊:   “谈未然!?”   一声声喊叫陡然响彻,突兀且充满惊讶。   “老幺?”柳乘风刚一听到这个喊声,立刻就急躁扭头寻找,差点被打伤。   明空闻声大吃一惊,神念覆盖一扫,在人群中找到谈未然,顿时如释重负:“我就知道这小子没事……”   激战之中,不少人正眼或用余光瞥见谈未然,心里和口中转出无数个不同或相同的念头与想法。   “首杀神照后期的那个谈未然?”   “不是大家都说他死了吗?怎么现在又活着出现了。”   “不对,我听说的是他透支潜力,搏得大名声了,就怕暴露了丢人丢大发,干脆就躲藏起来不露面了……这沓麻是谁扯的屁话,人明明就在这里,好端端着呢。”   当下短短一会,完全没人意识到,谈未然的气息有什么不对劲。   直到也不知是谁,语气十分迟疑地说道:“诶?谈未然不是灵游境吗,怎么是神照气息……”   此话一出,方才令无数人警觉过来,纷纷目瞪口呆地有所意识。顿时,仿佛一枚又一枚重磅炸弹在每一个人心头上引爆,震得不知多少人在这一刻都应对失措。   好在震动的不仅是荒界修士,还有同样认出人来的越政等三生道修士。   “什么!?”一掌杀了对手的李舟龙迅速抽身,震惊到无以复加:“那小子神照境了!!!”   柳乘风傻眼:“不会吧,我这个小师弟到底是多妖怪啊……”   雪千寻:“……!!!”   群情哗然,震动不已。   谈未然倒不觉,正在一心体验神照境的各种实力与极限,此时此刻,早已经凭着凌空极变数次变向杀到明空的对手之后,殊途剑激荡光晕。   九劫雷音刹那出手!   也不知有没有妙音谈的人在,也不知见了这一剑会是什么心情。但至少,这七成雷电剑魄,以及扩散的神照气息,毫无悬念地亮瞎了双方所有人。   一时间,知晓谈未然这个人的百余名修士悉数张口结舌,脑子跟打结了似的。 第879章 呔,何方妖孽   谈未然配合明空重创一名破虚强者,此人凭秘术及时逃得一命。三生道一方微微犹豫之后,出人意料地选择了脱离战斗,退出战场。   一千余精锐战兵不疾不徐地撤退,大乾军显然没有追击的意思,看那萎靡不振的士气,大约是无能为力。   一场规模不大,也不太小的战争就这么草草收场。三生道修士一脸欲求不满地后退时,还不忘了对众多荒界修士投以各种眼神,唔,其中杀意最强的特别是针对谈未然!   荒界修士们表面瞧不出什么,暗地里颇有一点松了口气的感觉。   真得松口气才行,不管是大的小的,他们这些人既然来到凌云荒界,就一定不怕战斗,哪怕为大乾做些什么也无妨。可若然一直指望他们这些外人来替大乾作战,来出生入死,谁又还剩下多少兴趣呢。   况且,这会儿瞥见那个与朋友们谈笑风生的黑衣青年之时,无论大小与修为,所有人的心情与心思堪称十分之复杂。   真真复杂到,自家都品不出来的程度。   说起来,不晓得有多少人会在心底忍不住骂娘,不是骂人,纯属用来宣泄心中的惊涛骇浪,不然还真撑得心慌呢。   不是透支潜力吗。   不是死了吗,失踪了吗,羞于见人了吗。   他大爷的,怎么就神照了呢。   这一代那么多顶尖天才,到现在为止还一个突破的都没呢,这位就神照了……   这位大约五十岁出头吧,与他一代的许多同龄人天才,都还在灵游境中期徘徊,并向往着灵游后期。更多更庞大的那些,限于一州一府的地方“天才”可能才刚到灵游初期呢。结果呢,这位倒好,干脆神照了……   裴东来没神照,甘青棣没神照,夜春秋没神照,还有卓倚天那一大票大宗派大世家的顶尖天才没一个神照。偏偏给一个小门小户的给抢在前头了,真真奇了怪了。   关键还是,谈未然才五十余岁吧。   这不叫天才,什么叫天才;这不是潜力,什么是潜力。对了,是哪些王八蛋说这家伙透支潜力的?站出来,放心,保证不打死。   忽然很多人想起来了,谈未然失踪前是灵游后期,短短几年不见,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了神照境。他姥姥的,真希望自家弟子也这么“死了”“羞于见人”地失踪一回,几年不见,回来就成了神照境,那该有多好啊。   唉,如此前途光明的绝世天才,为何总是别人家的呢。   同时有不知多少年轻修士在心中呻吟,哀叹。大家都是年轻人,怎么差得那么大呢,让咱们以后怎么做朋友呢。   大家也这个年龄,你谈未然也这个年龄,咱们灵游初中后期的都有,离着神照境暂时还远,压根就还没人认真考虑过突破神照境呢。结果呢,谈未然就成了神照境,知不知道大家压力多大,有多羡慕……   李舟龙一溜烟跑过来,认认真真打量谈未然半晌,说真的,起初他还有点嫉妒呢。他年龄比谈未然大,当年相识,他修为强过谈未然,没想到,这三十多年后,就反过来被谈未然超过了。他浑然没想过,当年无意间结交的这位朋友,竟然有如此震惊的武道成就。   不过,他到底是开朗又有心胸的李舟龙,那些嫉妒消散了。紧接着,他突然大喊一声:“呔,你究竟是何方妖孽,竟敢冒充我的老朋友,还不速速现形!”   这一声嗓子那叫一个猛,把谈未然给吓得差点一哆嗦,恨恨不已地给他当胸一拳:“下次我先拎一把剑在手,信不信你再这样喊,我就正好借机捅你一剑……”   李舟龙哈哈大笑,大义凛然道:“为了朋友,被捅一剑也值了,妖孽,现出原形吧……哈哈哈。”   李舟龙热情爽快且主动,谈未然跟着欢畅大笑,多年不见的生疏感,便已在笑声里消散许多。   雪千寻走过来,微微颌首:“恭喜!”   碍于两人的小过节,姚锦绣没过来,可她在远处嘀咕不已:“……一身实力强得不像人,练气还那么厉害,要不要人活了!”   这一刻,不知有多少年轻修士在惊叹,在羡慕,发出一声叹息。   寒暄叙话一会,谈未然就招呼一声,跟明空,以及三师兄一道往山上走,数也数不清楚的无数道眼神隔着老远扫过来。虽每个人都在做着一些别的事,显然大家都在关注这边,或他这个人,没过一会又情不自禁把目光转向山上。   “老幺,你真是神照境了!?”饶是过了半天,柳乘风表情还是像见鬼。   “这还能有假?”谈未然哭笑不得。   其实柳乘风是太震惊了,以至于觉得这不大真实。小师弟这失踪个几年,回来就摇身一变成了神照境,这也太邪门了,走的时候还没什么端倪呢。   再说了,神照境哪是那么好突破的。   别说柳乘风,明空尚且脑子阵阵发晕呢:“记得,当年我是一百多岁才突破的,在那之前,单单等突破契机,一卡就卡了二十余年。你这才多久,才多大,这就成了!!”给这一对比,立刻就有差距了。   “运气好。”谈未然听得出明空的郁闷,暗暗一乐,一口气把原因推给了个人运道。   明空没话说了,说到运气就没辙。唯心的事,就是说不清道不明。   来到山顶上,激荡的兴奋情绪渐渐平复不少,思路也恢复正常,对一脸求知的谈未然娓娓道来这几年的变化。   “如今的局势不大妙……‘狩猎竞赛’结束后,情况就渐渐不大一样。”   随着七千天才走的走,那些长辈也走了,留下的人不多。加上玉京宗注意力转移,所以哪怕三生道也撤走大批人马,可其扩张之势仍然难以遏制,凌云荒界撑是还撑得住,可局势每况愈下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不,三生道把战线都压到接近涂州了。逼得大乾军不能不提前战线,明空等修士没法坐视不理,常常轮流过来坐镇。   凌云荒界撑得住,外面的世界就不一定了。由于没了本土的牵制,三生道放心大胆地撤走了大批强者,对天孤峰继续形成三路进攻,攻势并不太猛,也没出动渡厄强者。可攻伐效果反而出色——也许是人们发现,玉京宗出马也不一定搞得定三生道的入侵,既然抵抗不能,就干脆躺下享受?   连柳乘风呆久了,熟悉三生道了,也有自己的判断:“天孤峰失陷,是早晚的事。”   明空冷笑道:“凌云荒界陷落之后,多则三十年,少则十年,天孤峰一定全面沦陷。”   这就一言难尽了,谈未然很清楚,当中情况非常复杂,未必没有玉京宗的影子。这一世涉及的层次高了,知晓的隐秘多了,思路开阔了许多,自然看到以前看不懂,猜不透的一些隐秘了。   不论谁要一统荒界,首先第一件事,恐怕就是摧毁各个世界的旧秩序……   山上积雪不多,谈未然注视着从山脚下撤走,士气平平的大乾军,思绪百转千回。末了摇摇头,这个说不说也罢,道:“莫说这个,老祖,当年有人尾随我,截杀我的事,玉京宗怎么处置的?”   明空二人有些凝肃的神色变得轻松不少,带着一点说不出的笑意:“你一定想不到玉京宗怎么处理的……那个截杀你的人,如今正为东极效力。”   “啊!?”谈未然听傻了。   其实玉京宗当年对祖耀虎截杀谈未然一事,可谓震怒。不仅涉及宗长空,还是对玉京宗的直接挑衅。   当年谈未然虽是随口栽一句,没想到一语成谶,还真就是暮血在幕后主使。当玉京宗暗暗查出,便第一时间派人轰杀暮血一名破虚强者撒气。   接下来,玉京宗没再亲自出手,却暗中辗转促成另两个势力对暮血发起进攻。并把消息提前告知与东极作为补偿,是以,东极利用这次暮血自己作死的良机,攻入了梦寐以求的石林荒界。   然而,周边各大势力虽朽败,也知石林荒界太重要,难得拿出一点效率,大军压境狂攻东武荒界的界桥城,成功拖了东极后腿。不过,谈追徐若素太清楚石林荒界的价值,宁可咬死不放,如今正为此打得如火如荼呢。   至于祖耀虎,玉京宗给出两条路:要么去给东极卖命三百年,要么就牵连其家族。   祖耀虎的选择不用说,于是,东极国获得了一名破虚强者的长期效力——不能不说,玉京宗的处置当真很妙。   谈未然知道后先是一喜,随即脸色渐渐阴沉:“不对!”   “没事,此事跟你父母说过来龙去脉,他们有戒心,知道怎么安排此人。”明空哈哈大笑:“况且,祖耀虎不敢乱来,此事有玉京宗担保。”   明空与柳乘风都笑了,他们以为谈未然担心的是祖耀虎,刚解释了,谈未然就凝重传音过来,一句话进入两人耳中,两人双双大吃一惊。   谈未然说:“我就是担心玉京宗!” 第880章 树大招风   担心玉京宗?   明空与柳乘风不明所以然,谈未然没解释。   解释不了,难道要他说,未来诸侯争霸,各大势力力争一统荒界?   说穿了,未必不是玉京宗因势利导,趁势往东极安插下一枚棋子。最有可能的是,连祖耀虎本身,都完全不知自己还是玉京宗布下的棋子。   往最坏的情况想:若未来某一天,玉京宗这个担保方要求祖耀虎杀死爹娘,祖耀虎会听谁的?   当然,玉京宗着眼于未来和大局,此举暂时来说,不一定有害于东极就是了。   至于将来是好是坏,就难说得很了。   东极的大好势头一目了然,玉京宗没理由看不到。不管对祖耀虎的处置,还是惩戒暮血,都显然有利于东极,这就是一种示好,也是一种隐性扶持。   明空与柳乘风只见到东极得了好处,却没想过,未来玉京宗可能要从东极身上拿回什么……   说白了,玉京宗一天不放弃“一统荒界”,就一天不会放弃对东武荒界一带,乃至九曲海的筹谋。   玉京宗所为不一定有害,但在谈未然心中不可不防。   谈未然心中有数,待情况了解得七七八八,正要小憩一阵子。留意这边的人见这边几人似乎谈完了,便就笑着过来,人没到声先至:“明尊者,恭喜,恭贺!”   有趣的是,来人显然算不上年轻,打量谈未然,笑道:“你就是谈未然?大名鼎鼎呀,了不起,可惜阮小岐党大北他们几个不在,不然就可以好生亲近一番了。”   据明空介绍,此人是升龙城的神照修士。   有纪准的那一层关系,明空与升龙城的这人相处得还算不赖。不过,这人没说太多,寒暄了一阵子,连说几声恭喜,最后还邀请谈未然去升龙城玩儿。   这人刚走,就有另一人哈哈爽朗大笑着过来,话对明空说,眼睛却看着谈未然:“哈哈哈,明尊者,你们天行宗这次主动名扬天下,值得喝一杯……”   明空微微一愣,也跟着哈哈大笑:“哈哈,一定喝,喝十杯都没问题。”   当这人一转身,马上就有人走来,一边连声对谈未然发出恭贺,说起一些事还义愤填膺:“那些家伙太不是东西了,什么透支潜力,什么不敢见人。有些人闹得太过分,下次若给我听到,一定好生收拾。”   如果说一个两个走过来寒暄是意外的话,当三个四个也都纷纷出现,并凑过来,那就显然不是什么巧合与意外了。   若来人是破虚境,则多少矜持身份,多半是与明空寒暄,也跟谈未然说一些。言辞之中表达出各种程度的善意与友好,难得的是,连姿态也相对没那么高了。   若来人是神照境,则与明空说几句后,便与谈未然寒暄。有趣的是,言行里再没了以前因境界差距带来的,一种居高临下式的“老子就是大,你就是小”的淡淡感觉,显然已将谈未然视乎为对等。   有心交好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来,寒暄着,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柳乘风在一旁瞧得是瞠目结舌:“这也太差别对待了,不就是个神照境吗!”   从这些人的态度,谈未然切身体会到两个境界的差别之大。谈不上天壤之别,可从细微处就可以看得出来,有些东西是无形的,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灵游境就像刚成年,代表潜力,属于未来。   神照境就是步入壮年,潜力转化为实力,拥有现在。   谈未然成了神照境,当然在他人眼中的地位与待遇就不一样了。当然,最最要紧的是,他本身是这一代人第一个神照境,值得他人另眼相看。   凭他过去和现在的表现,任何人都可以断定,这是一个未来可能成就渡厄的绝世天才!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结交一下,处好关系呢。用一句话来说:“即便做不朋友,也别成为对头嘛。”   好在众人有矜持,不是人人都拉得下脸或有关系有交情,也不是人人都看谈未然顺眼。不然的话,明空三人还真得心烦呢。   玉京宗的祝山铭是最后过来的,认真端详了谈未然一眼,眼神带着说不出的意味,心情非常复杂。   常飞扬虽进入了“狩猎竞赛”前十,可祝山铭心知里面多少有一定水分。总之,尽管有宗主印清泉的不好看在先,常杜纪的表现还是显得不尽如意。   不是三人实力不行,表现不行,只是这一代杰出之人太多。凭常杜纪三人,真的可以与同时代最顶尖的绝世天才们一争高下吗!   如果这个谈未然是玉京宗弟子,那就太好了。   他姥姥的,这一代人第一个神照境呀,要是出自玉京宗,不出三五年,就一定可以造出“同龄人天下第一”的声势与名头。可惜了……   这种绝世天才落在天行宗这种小宗派,也太浪费了……   曾经,从楚人雄到顾朝龙都这么想过,感叹过。这会儿,祝山铭的感触尤其之强烈,定了定神,安抚下潜在心情,终于说道:“恭贺谈宗主成就神照,此乃大喜之事。”   谈未然和明空急忙谢过,祝山铭又正色道:“谈宗主人回来就好,正好反驳那些恶意流言。”他显然要说的不是这个,话锋一转:“不过,不知谈宗主有没有想过接下来的打算?”   柳乘风在一旁见缝插针地思考剑法,明空和谈未然听出话中某层意思,若有所思。祝山铭干脆说得更直接一点:“我玉京宗重心转移,萧老祖等人都已撤回,能撑凌云荒界,再多,便有心无力。三生道则不然,随时可调人前来……”   谈未然笑了,祝山铭这话完全就是暗示他:谈宗主,我玉京宗人力不足,你就别在凌云荒界晃悠了,赶紧该去哪就去哪吧。   他沉吟一会,索性直言道:“祝尊者请放心,我留之无益,此次原也打算返回宗门了。”   祝山铭安心了,谈未然上次闹了个一去不回,就让玉京宗暗中惊出一身冷汗。如今玉京宗重心转移,又成了这一代人的第一个神照境,太刺眼,太招摇。多留一天就多一天的风险,还不如早早送走为妙。   谁让谈未然背后有个宗长空呢!   待祝山铭走开,明空沉声道:“他说得对,太招摇,敌人太多。你是该回去了,潜修个几年再出来。”   谈未然连连点头,“第一个神照境”就十分之招摇了,再看他的年龄,简直是在自动自觉地吸引火力。他在别处,三生道与黄泉道还无可奈何,可在凌云荒界,三生道除非脑子进水,否则怎会想不到扼杀他。   “既然要走,越快越好。”明空干脆利索:“我送你回去。”   “我留下!”   “师兄……”   谈未然错愕望去,柳乘风想了想,渐渐涌现坚定:“老幺你该回去,这几年外面都有不少流言说你如何怎样。我虽然不爱多琢磨这些事,也看得出是针对你,你要是留下,我觉得说不定就有人故意暗算你。”   “可是,师兄你呢。”   “我不是第一,没人会针对我。”剑在掌心,柳乘风笑道:“况且,我有剑在手!我想在这边多磨砺磨砺,我的剑法必须从实战搏杀里寻求精进!”   谈未然默然,柳乘风又喊了他一声,目光灼灼道:“老幺你现在是天下第一,师兄我哪怕一辈子做不到第一,可也一定不想被你落下太多!你扛着宗门很久了,以前我不行,现在我也想帮忙一起扛!”   谈未然深深吸一口气,压着心头淡淡荡漾的感动与激荡,伸手击掌:“我们师兄弟一起扛!”   啪的一声击掌,两人相视而笑。   这次见到李舟龙,谈未然本打算与他好生叙旧。可惜,现在只得匆匆说上一会,便得离开,本觉惭愧,不想被李舟龙给鄙视了:“又不是不知你是东极世子,大不了下次我去寻你喝一顿,能有多难。”   这厮……还是那么热情豁达。   与相识的李舟龙雪千寻打了个招呼,甚至顺便本着故意添堵的心思,还跟姚锦绣招呼了一声,看着她一脸郁闷的表情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祝山铭一路亲自护送两人回到涂州大营,方才踏踏实实的回到前线。   随着“狩猎竞赛”结束,涂州大营的外来修士走得七七八八,余下的又在参加“狩猎杀场”。于是,大营的人真不算多,即便如此,当有人认出谈未然的时候,仍然在第一时间便引发了轰动。   “谈未然没死,他回来了!”   “他不但回来了,而且还是神照境!”   这个更令人震惊的发现,让几乎所有人在听到看到的第一时间就有的傻眼,有的呆滞,有的一哆嗦……无数人在这一刻只觉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什么“谈未然透支潜力”,什么“谈未然羞于见人”,诸如此类的流言在震撼性的事实下,被摧毁得连渣滓都不剩,完全没了生存土壤,把许多相信过或怀疑过的人登时衬托得跟脑子进了水似的……   在涂州大营留了一天,见到法至阳,可惜他认识的铁鹰扬等人不在大营。   被谈未然突破消息给震惊了一把的顾朝龙,以及楚人雄各自与谈未然明空见了一面,谈了一些事。看得出,玉京宗是真的不想谈未然留下,竟派出包沉和一条飞梭护送他们回去。   谈未然道:“这次有玉京宗的人,该不会再有人暗算我,出卖我的行踪吧……”   对于这一番半真半玩笑的话,楚人雄稍稍尴尬,他们处置了祖耀虎,惩戒了暮血,唯独没提过当年是谁泄露了谈未然的行踪。这时,回以哈哈大笑:“不会不会,这次悄悄离去。哈哈哈,倘若再来一次,宗前辈找上门我也无话可说了。” 第881章 拿我垫脚?不怕扎脚吗   天外真空,一条飞梭看似缓慢地在黑暗中航行。   谈未然端坐,一动不动,犹如雕塑,唯有心口偶有起伏,显出生机。良久之后,他睁眼,低爆一声粗口:“……该死!”   定了定神,微微吐气,搓揉太阳穴,流露出些许筋疲力尽,他低声自言自语:“难道我真的跟水行八字不合?”   “也不像呀,我虽学不会游水,也不大喜欢练水行,可冰封千里不也被我练到五阶了。”   不过,来到五阶之后,卡着毫无进展,不免令人泄气……这到底要不要再练下去呢,还真是一个难以决定的问题。   练吧,万一八字不合,岂不浪费时间与精力。   不练吧,好不容易练到五阶,就这么放弃,对不起自己曾付出的努力呀。   飞梭环境不合适修炼大开大合的技艺,谈未然便将精力用于推演秘术,无双无对与冰封千里暂时没有进展。虽有一些动摇和怨言,也就是一时的事,发泄一下心情就过去了。   日蚀真意和小盾拳,是另外专攻的。对日蚀真意有一些心得与积累,就是离凝聚精魄嘛,还有一些说不出的差距,连他自己都清晰察觉得出。   小盾拳有九成拳意,不算差。   可谈未然原本修炼小盾拳,就是打算填补自身在近身战中的防御漏洞,没有凝练精魄,实战意义就不大。   修炼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谈未然不着急。   尤其神照之后,不论练气还是技艺,或者秘术,每往上一个阶梯,难度都非常之大,所耗之时间也越来越多。君不见,以纪准明空等人的天赋,如今不过是八成九成精魄而已。   纪准在灵游境的时候,据说就凝练了四成精魄。这么多年下来,也不过才到八九成而已呢。   难度之大,耗时,耗心力之多,可见一斑!   谈未然和无数人一样,曾经对此种现象百思不得其解,怎都想不明白。难道说,年轻时候的时间要值钱一点?所以几十年就抵得过今后几百年的修炼?   后来,绞尽脑汁才勉强找到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年轻有冲劲!   打个比方,就像寿命正常的普通人,普遍二十余岁这个年龄层次是最有冲劲去开创事业的。有几个是中老年了才去闯荡,才去开创一番新事业?   疑惑始终存在,就这一点向明空请教,明空自己都想不明白,自然没法解惑。   包沉听到,很有兴趣一起探讨。沉吟半晌,给出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晓得对不对的答案:“关于这一点,我曾听顾老祖提到过,他的意思是,也许因为,年轻修士对事物的接受程度最快最高。”   大有可能!   明空惊叹:“难怪五十岁以下,被称之为一个修士的黄金时期……”   谈未然若有所思,觉得有道理,可内心又隐隐感到,这不一定是全部。   “若然抓住现象的本质,是不是能把这种黄金时期给延续下去呢?”谈未然陷入思考。别说一百年一千年,便是多延续个三五十年,那个精进速度就太恐怖了。   返回陌上荒界的路还很漫长,除了修炼,平时闲着时,谈未然就翻开一本册子,悠然自得的阅读,表情时而精彩,时而皱眉,时而哈哈大笑。   册子里记录的,是各式各样的消息。一本是最近的,还有另一本是这几年的主要消息汇总。   黑楼还是很给力的!   有一些什么事不清楚,想知道什么,都可以去问明空和包沉呢。   这次一起在飞梭上,寒暄起来才知,原来卫有容家族曾于年轻时的包沉有恩。因此,当包沉出人头地,卫家三代方得以拜入玉京宗,直到卫有容成为真传弟子。   看不出,憨憨的卫胖子居然还小有一点背景呢。   谈未然琢磨又记下来:“天行宗以后要立下章程,提防关系户毁了公正!”其实关系户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公正,玉京宗就出现这种苗头了。   实话实说,玉京宗这一代无人能与甘青棣夜春秋抗衡,深究之下就知,一点也不出奇。看看其门下这一代真传弟子都是些什么人,几乎大半的关系户,虽然真有天赋与实力,但试问没关系的怎么可能不被压制……   总之,谈未然了解情况后,发现自己“失踪”这几年,外界发生了不少事。   最轰动的,当属天孤峰“狩猎竞赛”的结束。   裴东来以超过两千的总分,毫无悬念地摘下第一。   卓倚天、陆星云、谈未然以及风吹雪依次排下来,愣是把荆绝挤到第六,可把一些荆绝的拥趸者给气坏了,就差没造谣诋毁说风吹雪蹭战果。   鉴于谈未然当时没回去,按规程,就不计入名次之中。所以,正经说狩猎排名,谈未然别说第四,其实连个名次都没有,奖励当然也没有。   不过,玉京宗并不小气,私下补回了奖励。   “最强五人”之类的大名,随之七千天才的回归,必将飞快扩散到三千世界各地。说实话,再没有比这七千名天才更好更合适的名气扩散者了,说一夜成名是夸张了一点,但名扬天下是绝对做不了假。   年轻修士得到实战,得到交流,得到奖励与突破。各家各派则收获了门下弟子的成长,虽然也不乏战死的,但总体是各方都满意。   玉京宗为“狩猎竞赛”付出的很多,绝不仅是表面上看到的奖励之类。可是深悉内情的人都清楚,玉京宗也拿到了它想要的东西:话语权与影响力的增强,以及荒界领袖地位!   谈未然甚至比谁都清楚,玉京宗拿到的比它自己预期的,比别人看到的还要多得多。   一些本该死了的人,结果没死。   一些要发生的事,没有发生。   谈未然觉得还有一点很关键:前世玉京宗一样是“狩猎竞赛”,视为王牌的常杜纪等弟子们表现太糟太丢人,给外人以“后继无人”的印象,无以服众,影响力缺乏,被迫早早退出了“一统荒界”的争霸战。   但这一次,有当年被他击败在先,常飞扬与杜庆元承受失利的能力强了不少,表现不算最好,也没给玉京宗抹黑,加上谈未然撑住场面。   谈未然眯着眼笑了,像一只偷到鸡的狐狸:“多出一个没有退出荒界争霸的玉京宗,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局呢?”   首当其冲的影响,就是玉虚宗的“狩猎竞赛”规模小了不少,从前世的五千多人,缩减到了今生的四千余人。   没错,玉虚宗以类似的名义,弄了个相似的“狩猎竞赛”。不但大义相似,规则相似,连提供的狩猎奖励也丰厚得不相上下。   不同的是,地点是在边荒一带。   很多人大概以为,玉虚宗是见了这边的“狩猎竞赛”效果与好处,才匆匆上马。其实不然,是不是学的玉京宗外人不晓得,但从一些蛛丝马迹就可以看得出,玉虚宗对此大概是早有准备。   别人不知,谈未然还看不到吗。玉虚宗在推出甘青棣等人之前,一定会营造出一个名动天下的绝佳舞台!   如果没有这样的舞台,玉虚宗则亲手打造一个“狩猎竞赛”当做舞台。   听三师兄的讲述,孔庭等人去了,风吹雪本想留下等谈未然,可被明空劝说一番,也去了。   陆星云没去,荆绝没去,皇甫惕没去,连阮小岐也没去。   有趣的是,夜春秋居然也去了。   这会儿琢磨,隐隐看出厚泽宗“借鸡生蛋”的智慧。赢了甘青棣,玉虚宗就是为人做嫁衣。   夜春秋没赢,直到边荒的“狩猎竞赛”结束,都没与甘青棣对上。   不过,玉虚宗与厚泽宗显然不是善于之辈,尽管没碰上,还是毫不犹豫地造势——卓倚天作为唯一一个与两人交手过的人,果断躺枪,成为两派造势的垫脚石。   垫脚石这玩意,不就是用来踩的吗!   册子上汇总的消息花样很多很有意思,谈未然看得冷笑连连:“踩别人也就算了,还踩到我头上,嘿嘿……现在我是真得怀疑一下,那些关于我‘透支潜力’的流言,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了!”   看来,还真不一定是一些看他不顺眼,或敌视他的个人与势力放出来的。也许是有势力未雨绸缪也说不定……   两派倒没有像对待卓倚天一样,把他用来一个劲地猛踩,使劲垫高甘青棣与夜春秋。不过,外界流传的“甘青棣比谈未然强”,“其实夜春秋比裴东来厉害”传言,无一不是若隐若现地把甘青棣和夜春秋放在他和别人头上。   说得多了,假的就成真的了。   要说不是拿他谈未然当垫脚石,那又是什么。   谈未然抿嘴浅浅一笑:“想拿我来垫脚?那也要有一双铁脚板。”   什么“甘青棣最强”,什么“夜春秋天下无双”,还有什么“甘青棣是这一代人第一”……对不起,我没那么伟大,也没那么多荣誉,我就仅仅做到一件事。   荒界这一代人第一个神照境!   对了,大家说谁第一,谁最强来着?击败我吧,谁击败我,谁才有资格向往第一……   轰!   飞梭猛然震颤,房中茶杯茶壶跌宕起伏。   谈未然一跃而起,双瞳骤缩,传来包沉的大吼:“……遇敌!” 第882章 无路可走   轰!轰隆隆!   一道道绚烂的光在黑暗里绽放,然后又迅速熄灭。   在谈未然等人的飞梭之后的数十里的真空里,赫然有着一条黑色的小型飞舰。虽然在浩瀚的真空里,显得十分之渺小,但那个小型飞舰比起属于微型的飞梭,就对比出庞大体积了。   寻常有主的飞舰大多都有一定的外表颜色与标识等等,然则,这一艘飞舰上却浑然没有。仅有的便是一身漆黑,仿佛潜藏在黑暗中,随时跃出来捕猎的怪兽!   根本看不见,飞舰上有什么人,是谁人!   五颜六色的剑魄刀魄打将出来,带着不同凡响的威能,隔空数十里打中飞梭,震颤不已,差一点把心脏都给颠了出来。   谈未然身子跟着颠簸几下,跟着明空几乎前后脚出现。包沉凝望真空环境里的漆黑,脸色有点冷凝:“对方至少有一个破虚境,打不打?”   明空提醒:“小心敌人示弱诱敌。”   包沉点头,还真有这个可能。谈未然插嘴:“是敌人?为何不接近了再战?”距离远了,招法威能自然就减弱了。   “这艘飞舰是无声无息地追在后面出现,接近到数十里,我便察觉了。”包沉三言两语把遇敌前后的情况道来,他是本着谨慎发出询问与警告:“不料,讯号刚发到第二次就突然动手了……”   若是意外与误会,决不会到现在还在猛烈攻击。   瞧起来,更像是对方有的放矢,针锋相对……示敌以弱的可能性很大!   谈未然三人几乎同时想到,心中一凛,交换一个眼神,包沉道:“我驾驭飞梭!但不能让对方在后面攻击,否则飞梭撑不了多久。”   砰!飞梭被轰中,猛然震颤一下,覆在其上的一层淡淡光晕显然撑不了多久。明空一看,果断往飞梭尾部赶去:“我来顶住……”   轰轰轰!声音在天外真空传不了多远。   偏偏每一次光芒的大爆发,就给人一种轰动震撼的感觉,让人觉得这必然是轰轰烈烈的。   剑魄拳魄,从后方的飞舰上激荡而来。隔着数十里,难免衰减不少,明空独自一人一剑每每将快打中飞梭的剑魄拳魄给拦下。   轰隆声入耳,包沉驾驭着飞梭,脸色冷肃。他心中明白,楚人雄在人手不多的情况下,还安排了他一路护送,是为了践行承诺,基本就没想过会遇上敌人。   谁让玉京宗上门邀请谈未然的时候,曾亲口对天行宗和宗长空许下承诺呢。   谈未然要战死在狩猎竞赛上,宗长空还不一定会找麻烦。可要是死在来回的路上,呵呵,玉京宗就等着宗长空的怒火吧。   包沉不是楚人雄,参与的绝密不多,可他也知,这当口惹不起宗长空。别说他们玉京宗,就是“六大”轮流问过去,不管平时把没把宗长空放眼里,保准没有一家愿意在这个时期惹毛宗长空!   霸道如玉虚宗,在罗汉荒界人多欺负人少的宗长空,最后不也选择避开宗长空。   宗长空一个人平不了他们玉京宗,可绝对可以让玉京宗在“一统荒界”这件事上出师未捷。“荒界第一强者”级别的搅屎棍,光看到都要头疼,真要碰到,那就得浑身疼了。   所以,就让宗长空安安静静的当个荒界第一的强人吧。这种猛人要是闲下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玉京宗许诺“安全送去,安然送回”,当初真心不是随口说来蒙宗长空,原本打算一来一回,让谈未然跟着萧迹等大部队来去,自然安全得很,怎都不可能出意外。   可又谁想到,谈未然失踪几年呢。   一晃几年,萧迹等人都不在了,玉京宗达到目的了,转移重心。留在天孤峰地区的人不多了,总不能请顾朝龙出面送他回去。   谈未然面子还没大到能让渡厄强者出面对付他。   包沉脾气好,实力不错,是个合适人选。楚人雄的决定其实没错,错就错在,这件不应该,也不允许意外的事上,偏偏出了意外,多出一批来历不明的追击者。   包沉心情糟糕,只希望这是一场误会或意外。   当后面数十里的飞舰察觉飞梭提速,也跟着提速追逐。包沉就清楚,他这一缕希望一点一点地熄灭掉了,一个时辰后,飞舰还牢牢跟着他们,他清清楚楚了。   那艘飞舰,百分百是冲着他们来的。   后面飞舰里的人想必清楚目标暴露了,在飞梭提速一阵子后,停止了那种无谓,且效果不大的远距离攻击,变成在黑暗里紧追不放。仿佛一个扯着嗓门的粗犷大汉,随着沉寂,一下子变成了游走在黑暗里的刺客。   “此乃飞梭,速度不如飞舰。”包沉凝重,询问两人的意见:“后面的飞舰,正在缩小距离,迟早追上来。两位?”   谈未然坚定:“找个世界,靠着航行!”   “好主意。”倘若别的破虚强者被指挥,谈未然不被揍也要被无视,包沉脾气好,反而真心赞了一句。   谈未然抿嘴,淡淡道:“我更想知道,今次又是谁泄露我的行踪?而贵派会怎么处置……抑或根本不做处置?”   包沉无言以对,这事不是说玉京宗装聋作哑不提到,谈未然就会忘掉。好在第一次的事因玉京宗处理得当,本来算是磨平过去了,可现在又上演了第二回,谈未然再旧事重提,显然出离愤怒。   谁沓麻乐意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后捅刀子!   第一次你玉京宗不处置,我忍了。今次再发生,老子就看你玉京宗还会不会装聋作哑。不过,那是活着才有资格去说的事。   现在嘛,既然在天外真空,速度不如人,逃都逃不过,那就只有养精蓄锐,准备迎战这一条路可走!   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   天外真空的遭遇战,是没有花俏的,只有硬实力,胜者为王!   明空养精蓄锐,时不时去替过包沉驾驭飞梭,让包沉也休憩恢复一番。   数十不到百里地,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就是这么一点距离,对方足足用了几个时辰,才终于追到十里以内。出人意料的是,飞舰仍然保持沉默,似乎在等待着更近的短兵相接。   明空用力握住掌中剑,对谈未然低道:“若事有不谐,我截住敌人,你便单独逃!”   又两个时辰后,飞舰终于追上飞梭,做到齐头并进。   来了!   飞舰甲板一道阴森森的暗光扫荡,早有准备的谈未然三人接下这一剑魄的同时,一条条蒙面身影从飞舰中一跃而出,闷不做声地轰出拳魄与刀魄。这次展露出来的,却不再是先前所见,与荒界修士毫无二致的表现,而是多少带着一缕缕阴冷气息。   对飞舰里的人来说,既然追上了飞梭,似乎连之前的掩饰也没必要再维持了……   几乎感知阴冷气息的同时,谈未然三人震惊脱口:“三生道!”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他们震惊的是,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敢卖他们的行踪给三生道!   “不好!是强者!”一刹那,明空与包沉各自迎向自己锁定的对手,光晕激荡的同时,余光一扫,不约而同地心下一沉。   他们低估了这些人!   来人之中竟有四大破虚!   奇怪的是,四大破虚虽有战意,却显然并无多强烈的杀意。相反的是,从飞舰里跃向谈未然的那几人,才显出极强的针对性与杀气。   真是为谈未然?怎么可能,哪来那么大的面子。楚人雄再怎么算,也一定算不到,为杀谈未然,三生道竟不惜出动这么多强者!   这一刻,包沉心乱如麻,汗如雨下。   谈未然若死,宗长空必发狂!   如何是好?   一名蒙面男子的双拳凝力与谈未然对轰,一刹那,谈未然只觉一股强大力量震得双臂隐隐颤抖。这种感觉,这种力量,他竟觉熟悉,心中一顿,口头就条件反射式地一声高喊:“酆横天!”   此名蒙面人微微一顿,不动声色地甩了甩被震得隐隐作痛的双臂,抡着拳头砰砰砰地砸向谈未然。同时,一口气吹飞掉脸上材质特殊的黑色面巾,露出一张多次见过的脸庞,这张脸上带着森冷:“这也能被你猜出来,谈未然,你果然与众不同!”   正是酆横天!   但,又不止,另两人正试图从另一个方向夹击过来。   另一个围过来的蒙面人带着一丝狰狞与恨意,也吹掉自己的面巾,阴恻恻道:“如此与众不同的人要是被我们杀了,岂不是痛快得很。横天,方晓,你说是不是。”   曲傲天!谈未然微微挑眉,瞥向另一人,还好,不是越政。不过,从气息判断,显然与曲傲天一样同为神照后期,还有正面步步紧逼的酆横天……咦,不对,酆横天也突破了?   “你们太看得起我了。”谈未然微微一笑,深深吸一口气,没突破的酆横天与他一对一尚且难言生死,况且还有曲傲天和另一个叫方晓的家伙!   谈未然一看就知,此战几乎没有胜算!   余光微微一扫,瞥见包沉与明空与几名破虚强者激战,就是心头一沉。这时,酆横天缓缓一步一步凌空走来:“不用看了,为了对付明空与包沉,我特意请了几名长辈出手。你已经无路可走。” 第883章 真空追击战   听到酆横天说自己无路可走,谈未然不动声色舒展筋骨,淡道:“是吗!”   三人隐隐呈扇形围过来,也将他与明空二人给隔断开。另外的厉玄等四大破虚缠着明空与包沉,纵然他脱得了围困,冲得过去,也不一定有好果子,明空与包沉也九成帮不了他。   怎么破局?   破不了,根本无计可施。   看来,酆横天志在必得呀!不过,他这是有病吗,真是为酆连城的死吗?谈未然浅浅一笑,抿嘴心想,既然破不了,那就打:“谁说我无路可走?”一音未落,人就如离弦之箭倒射而去。   是,往明空二人那边的路确实走不通。可这是天外真空,除了那边,上下左右,他的路多着呢……   曲傲天第一个反应过来,大怒追逐:“想逃?哪里走!”   反应之快,连一边的酆横天想喊都来不及。这一刻,酆横天只得向方晓做了个手势,嘴皮一动传音,方晓无声无息追出去。   曲傲天真是一个追来的?谈未然心中反而生出一缕强烈不安。带着曲傲天狂飙出数百丈,他的夜逐天光身法骤然一变,变作了凌空极变,追在后面的曲傲天只见到他两个惊人的凌空折转,速度丝毫不减扑向自己来了,顿时心头大惊,头皮发麻。   狡诈无比的谈小畜生!   早些年就上当过,想不到,如今又上当了!   这小畜生,是要引诱自己追上来,落单之际,便是要命之时。曲傲天心中一寒,给几番折腾下来,真真是对谈未然有心理阴影了。   这一霎,曲傲天面无血色地迎来了一道紫色风暴,纵是在黑暗中,也尽显霸气与神秘。曲傲天怒吼着,真气疯狂爆发,一拳抡出灰飞烟灭般的气势。若遇上旁人,必可战而胜之。   只可惜,他遇上的是雷音剑魄。   曲傲天睚眦欲裂,居然是七成!   几乎就在一个照面,曲傲天发出一声尖锐且愤怒的哀叫,就被九劫雷音所淹没。   “咦!”谈未然在曲傲天身上有所发现,来不及深思,见方晓将要到来,毫不犹豫反手一抹,掌中一枚普通八阶符箓激发释放,只求拦住那方晓片刻。   只得一眨眼,他身轮之中的精气凝聚而起,当九劫雷音的紫色风暴轰然退散,青莲吐息术出现!   当眼前出现一道青光,噗嗤,打穿掉自己的防御光罩,又打中金身,曲傲天喷出一口鲜血,疼痛得几乎失去知觉。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死了……   可他没死。   没死?几乎同时,谈未然脸色变了变,暗道一声不妙。如此程度的攻击都杀不了曲傲天,这意味着,酆横天这次是有备而战!   谈未然一声叹息,想再出手,来不及了,方晓杀到。   拖在后面的酆横天凝视到这一幕,浮现傲然,一声激荡真空:“果然有效,谈未然,你是个聪明人,你看如何?你道我会再次失手吗,哈哈……”   酆横天虽是大笑,却是笑得森冷,又充满自信,凝视着带着方晓二人狂飙的谈未然,声声字字都洋溢着志在必得的气势:“我酆横天做错的事不少,但同样的错,我从不犯第二次。修炼是,杀敌是,对上别人是,对上你,也一样。”   “我知你秘术可怕,知你剑魄克我九幽,知你一对一的强悍。不过,我既然知道了,你道我就没有一点准备吗?你若以为落单了一个,你就有希望,那便大错特错了。”   “不,如果你可以连出三次你那招七阶秘术,说不定你还有一丁点突围而去的希望。”   酆横天不是一个喜欢得意的人,但见到击杀谈未然的希望,他心情显然大好。最后一句用调侃的语气道来,衬以谈未然被方晓曲傲天追得上天下地的景象,愈是将酆横天的气势展露得淋漓尽致。   这边情况不妙,另一边的明空与包沉处境也不佳。   厉玄实力不逊于破虚后期,算是三生道一方的“明星”强者之一。好在包沉虽打不过,还算抗得住他,奈何对方人多,余下三大破虚是两人中期,一人初期,两两夹击之下,明空二人便有些顶不住了。   节节败退之余,察觉渐打渐远的谈未然那边被追着跑的情形,明空与包沉双双心下一沉,情绪又惊又怒,躁动不已。   厉玄掂量出两人实力,不动声色一声令下:“老肖,你过去帮横天他们!”   此话一出,明空与包沉终于色变,再也无法克制。明空暴怒在胸膛冲撞着。几乎同一时间,包沉眼神坚定,毫不犹豫掷出一枚剑符:“逃!”   此乃包沉压箱底的宝物,用来自保救命的,连他自己都料不到,会用在这里,这个情形下。   谁都可以死,谈未然不能死!   包沉恨死那个出卖消息的人或势力了,轻轻一推,把玉京宗逼入一个痛苦的处境里。倘若谈未然死了,面对一个暴怒的宗长空,玉京宗退出争霸几乎是板上钉钉……   只希望这事,不是有人在背后借刀“杀”玉京宗!   不大的剑符激出犹如实质般的气息,化出亿万把剑,厉玄等四人脸色大变:“八阶?九阶?”   接下来的一幕,宛如九天银河决堤,从九天之上倾斜人间,将黑暗真空照耀得犹如明日当空,当真美轮美奂。直到淹没厉玄等人之前,再没有语言能描述这一幕的绚丽和暴烈。   黑暗中骤然闪光,谈未然余光一扫,浑身一震:“机会来了!”当机立断,施以夜逐天光身法,用追逐光与电的速度在黑暗真空中逃窜。   从一开始,他就隐隐察觉到这一批三生道修士的目标是自己,尤其听到酆横天说几名破虚强者是他请来,那四人又没有一个是破虚后期之后。   四大破虚一定不是为杀老祖和包沉来的,也不一定有这个决心……   所以,他留下,就一定是逼迫对手跟自己血战到底的局面。相反,他逃开,即是四大破虚牵制任务成功,未必有决心死磕的情况下,明空逃生的希望很大。   包沉有没有保命底牌,谈未然不知,但他猜得到,明空一定有!   必须分开,他与明空的活命机会才愈大。   实际上从一开始接战,他就在准备觅机逃走。所以,才打了没一会,他就有意无意与明空等另一个战团之间拉开了数十里的距离,当机会来临,他毫不犹豫往反方向逃窜。   轰!   光芒一闪,一头黑龙蜿蜒扑来,霸气逼人。   凌空极变!   谈未然微微一晃,连续在高速情况下变向。打出一击的方晓在二十里外,虽有一部分拳魄余威打中自己,可来势已衰,他不闪不躲就硬抗过去。   方晓一击无功而返,曲傲天咬牙切齿正要继续,被表现得不紧不慢的酆横天一声喝止:“此乃天外真空,莫要随意浪费真气!”   曲傲天一愣,方晓点头同意,他一击之后也意识到了。天外真空,是没有真气补充的,不但如此,而且招法得不到天地灵气的应和,威能大减。   修士在天外真空,需时时刻刻给身体撑住一层“护体”真气,所以哪怕纹丝不动,同样得持续消耗真气。   可以想见,全速御气飞行的消耗又有多大!   当酆横天不疾不徐说到这里,曲傲天终于反应过来,喜上眉梢,恶狠狠道:“没错,他修为不如我们,就这么追下去,耗也耗死他!等到他没真气的时候,再将他碎尸万段,哈哈哈……”   酆横天淡淡道:“不,要抓活的!”   不能不说,酆横天未来能成为三生道的入侵领袖之一,的确大有道理。   酆横天三人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始终犹如吊靴鬼一般吊在屁股后面,追逐了半天之后,谈未然猜出对方打算,立时微微皱眉。   的确,修为在天外真空是硬道理!   不过,谈未然冷笑不已,若酆横天三人以为他不知真空环境的特点,以为可以期待他耗光真气等死,便大错特错了。   当全速狂飙,拉开三人到一定距离后……云篆穿空术!   在酆横天三人的眼里,谈未然鬼魅般地消失得无影无踪。方晓吃了一惊:“秘术?神通术?”   “他会两门神通术!这就是其中之一。”酆横天淡淡道,说起来可笑,很多荒界修士还认为谈未然主杀秘术是六阶。可酆横天这个对头,却连谈未然会两门神通术都记得一清二楚。   说穿了,无非就是关心和不关心的差别。   酆横天不慌不忙地取出一个犹如火把的物体,一点就释出光线,竟照到方圆数十里,八方事物无所遁形。神念激荡,目光搜寻,锁定谈未然的位置,绽出笑容:“找到!”   追逐得更接近一些,凭着这点光线,终于看见谈未然。这一眼过去,一直从容不迫的酆横天微微一怔,首次闪出一缕异色:“飞梭!?”   谈未然刚用神魂把一艘飞梭从寂空界石中取出,见状心头一惊:“追来了?那么快就找到我!”   一念在心的同时,随手一道剑光激荡数十里,锐不可当的气势霸世剑魄逼得酆横天三人不得不集体迟滞了一下,眼睁睁看着谈未然跃入飞梭,驾驶飞梭继续逃窜。   一脸苦大仇深的曲傲天居然乐了:“哈哈哈,这个蠢货一定以为他逃掉了。横天,我还当你的准备是多余,没想到,真派上用场。”   酆横天嘴角绽出一缕奇异的笑:“过奖,未雨绸缪罢了。”   同一时间,方晓自寂空界石中取出一艘飞梭,静静地飘在真空里。酆横天三人登上飞梭之前,又取出一物轰散出些许色彩与气味,犹如长矛形状在真空里。   当飞梭追逐向谈未然,不到一炷香之后,便有一名法衣破烂,显然受伤不轻的三生道破虚初期追踪而来,也不知是嗅到什么,还是察觉到一点色彩,不一会就找准方向追去。   谈未然驾驶飞梭逃出不到半个时辰,忽然若有所感,蓦然回首,见到后面追来在某种照明光线里若隐若现的飞梭,顿时倒吸一口寒气。   这回他终于知道酆横天有多难缠了! 第884章 四大强敌,一线生机   几日后,天外真空某地。   一艘涂成淡金的飞舰,还散发着一层柔和淡光,在天外真空里大老远一看,像是一个活动的光团。   虽然飞舰不大,这个颜色也太招摇,简直像是在对某些修士说“我在这里,快来抢我”。可是,淡金飞舰看似慢吞吞地航行在真空里,也不是没遇上修士,还真就没被抢过。   凡是认识舰身一个孔方图案的,就没人会动这个心思,只因那是金钱楼的独家标识!   雄五正在这艘运输飞舰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来押运货物了。不过,天外真空太枯燥乏味,他只得站在空旷的甲板一遍遍地练拳法,练着练着忽然目光一怔:“那是什么?”   凝视一眼,隐隐觉得有一些什么在远方的黑暗中,雄五心下一凛。他不是第一次参与押运,不过,这点警惕心还是有的,急忙一声大喝知会其他人。同时,一抹储物腰带取出一物,带着一点舍不得,咬牙掷入黑暗。   此物形状为梭子,一掷之后,迅速飞掠过二三十里。默默再过七八息,梭子骤然绽放,射出一道道光线,激荡且在一刹那就照耀了方圆数十里的天外真空。   清清楚楚可以看到,五六十里外有一艘飞梭正在全速前进!   “飞梭?”   雄五微微一愣,警惕心大减,只因那艘飞梭的前进方向离他们这艘飞舰还有一些距离,显然不像是针对飞舰而来。这时,听到一人惊讶道:“后面还有一条?”   果然,后面还有一条灰色飞梭。   给人的感觉,像是在追逐前面的黑色飞梭。还有一条身影忽然有意无意向这边飞舰露出少许,展露出一定气息,并一波又一波地轰击前面的飞梭!   破虚气息!   当雄五等人察觉到,立刻就知这是对方在告诫他们,不要插手!   令雄五等人感觉奇怪的是,这一下又一下攻击,却饱含着尖锐无比的呼啸声,密集地形成声浪,将这一带完全覆盖。   雄五来了兴趣,稍稍一问,匆匆赶过来的其他人凝视一会,有些吃惊道:“对,是在追,他们的航行轨迹十分相似,而且速度极快……”   话刚说了一半,就见前面的黑色飞梭出现小半个身影,无声无息一剑劈出一道绚烂之极的光华。   一刹那,宛如一道光晕激荡在真空里,场面极是奇幻动人。   “啊……”雄五张大嘴巴合不拢,隐隐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死都想不起来。   后面飞梭里也不见有人站出来,却是平平无奇地轰出一击,刹那就见怒潮汹涌澎湃,裹挟着惊天动地的威能,席卷万物到空中,再重重地拍得粉身碎骨。   淡金飞舰上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吸了一口气,眼神投向前面那条快要消失在视野里的黑色飞梭,后面的飞梭里有破虚强者,还那么厉害,前面飞梭里究竟是什么人?   “是他?!”   当飞舰上众人正好奇心膨胀之时,雄五像猫一样跳起来,大喊出声。他想起刚才那一剑了,不怪他,他最擅长的是近战与拳法,隐约记得这一剑还是因为使出这一剑的人呢。   旁人问道:“谁?”   雄五瞪大眼睛犹如见到了死人复活,见到了最离奇的事,一脸不可置信,充满震撼地说那个名字:   “谈未然!”   众人静了静,声音轰的一下炸开:“他不是死了吗?”   “对,大家都这么说,雄五你也说过……”   必须承认,参加“狩猎竞赛”是极正确的,谈未然纵然有“死了”的传言,名气依然在狩猎之后,传遍了三千荒界。   雄五没理七嘴八舌的众人,脸色十分凝重,问飞舰上经验最丰富的舰长:“必须要救前面飞梭的人!”   “以两条飞梭的速度……追不上了。”这位驾驭飞舰的舰长摇头,又环顾一周:“飞舰上只有神照修士,追上去也不是对手。”   雄五呆住,心里怒草几遍,狠狠砸了舱壁一拳。他没对众人解释金钱楼与东极国的合作关系,只说:“前面飞梭里的人,是神照境!”   众人轰地一下炸锅了!   那位舰长没说错,追不上了。   就在这不久的时间里,一前一后两条飞梭便已飞在百里之外了。   黑色飞梭里的谈未然脸色苍白,眉宇间显露出深深疲惫,微微回首一眼,抿嘴思忖:“好厉害的酆横天,愣是逼得我遇上别人都没法求援啊!”   雄五等人不知就里,谈未然如何不清楚。此前路过时,一连串奇怪的附带着音波的攻击一来是扰乱他的气息,压住他可能的求救喊声,二来是用攻击来打断他的求援之举。   总有一些修士不愿走界桥,而来往于天外真空,但不会太深入真空。   他驾驶飞梭逃窜的路线,向各个世界靠拢,就是希望遇上一些这样的修士。不一定是求援,至少有了别人,就可以设法阻挠一下酆横天等四人的追击,争取脱身机会。   可惜,酆横天显然看穿了他的打算,硬生生逼得他无法求援。   几天追逐战下来,第一次在域外真空遇上其他修士的机会,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失去了……   这个酆横天真的很可怕呀!   年纪不大,除了有惊人的实力,更有着心计和能力,还隐隐具备领袖风采。怪不得未来可以屡次逃脱包括甘青棣、风吹雪在内多位荒界强者的多次绞杀,成为三生道的领军人物。   想到这,谈未然只觉真气一空,经脉里险些空空如也。心知真气消耗太大,急忙抓取灵石飞快汲取。同时又驾驭着飞梭,消耗丝毫不减地持续下去……   汲取了灵石,又换成魂晶,补充神魂。   驾驶飞梭也好,飞舰也好,除了庞大的真气,还需神魂力量。   随之这样的“竞速”追与逃展开,灵石的消耗比起地下洞穴群就大了十倍。所幸,他的寂空界石里灵石与魂晶的储备都很庞大,尽管地下洞穴群的几年消耗巨大,仍然还剩下一半。   灵石灵液还有不少,撑个半年不在话下。   关键是,后面的飞梭逼得太紧!   截杀的四大破虚中的一人,当日追上酆横天三人之后,有破虚强者驾驶,立刻对前面的谈未然形成巨大压迫,压迫时时刻刻存在,逼得谈未然不能不维持在一个极速状态,才不会被追上。   接近于极限了。是人的极限,也是飞梭的。   几天真空追逐战就是这种不间断的极限追击,谈未然几乎没有喘息之机,疲惫正在飞速侵蚀着他的身体,乃至神魂。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随着那名破虚初期的追来,即是说对方确实无意死磕,明空与包沉二打三,逃生的机会非常大!   实际上,厉玄等人是酆横天请来的,做到牵制就足矣,志不在杀死明空与包沉。   厉玄等人牵制住明空与包沉后,当时想抽出一名破虚中期去驰援。不过,第一次被包沉凭一枚剑符拦下,第二次则被明空盛怒出手截下。   这名破虚初期杜流虽然抽身追来,却是被明空打中,带着不轻的伤势追上来的。   比起前面疲累不堪的谈未然,后面酆横天四人就游刃有余多了。不过,酆横天心情并不太好,人数优势,实力优势在这里变得毫无意义,因为飞梭的速度到了极限!   谈未然在前面极速前进,他们在后面何尝不是追出了最快极速。   酆横天凝视着在黑暗中极速狂飙的黑色飞梭,仿佛可以看穿飞梭外壳,看到里面的那个人,语气森然:“谈未然,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酆横天虽有立誓,可在双方速度均达极限的情况下,与谈未然的数十百里的距离,俨然成了拉不近的天堑。前面的甩不掉,后面的追不上。   浩瀚的域外真空,真要追逐起来,几乎是没有尽头的。   真空无尽,人的精力却是有限。   第八天,魂晶已跟不上神魂的消耗了,谈未然终于神魂枯竭,选择吞下最后一枚炼神丹!   灵石飞快地消耗,谈未然从一开始还用七品灵石补充,渐渐为了更快,更有效率的补充真气,被迫用九品灵石,乃至灵液!   要命的是,酆横天很聪明,懂得发挥优势,每每跟曲傲天方晓时不时就对着前面飞梭来一两招,逼得谈未然不得不分心,抽出大量真气抵挡。即便如此,当所有补充真气的丹药在第十五天消耗殆尽!   一脸惨白的谈未然磨着牙齿,毅然决然地催化了第一滴精血。   隔了不到一天,谈未然眼前一黑,神魂力量再次临近枯竭,不得已再催化一滴精血,硬挺着驾驶浑身咔咔作响的飞梭狂飙!   给后面的酆横天等人一次次轰击下来,虽有距离问题,威能衰减很大。也有谈未然一再抵挡,可对飞梭的一次次积累的伤害很大,稍稍一查看,谈未然就知:“飞梭怕是要撑不住了。”   又撑过一天,极速飚射向一个世界,当谈未然表现出一往无前,誓要冲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后面紧盯着的酆横天眼里森然一闪,冷酷发出轰动拳魄扫向飞梭:“阻止他!”   这次谈未然像疯了一样,根本不闪不躲,几乎用飞梭硬生生扛着后面一次次不间断的攻击。像一道电光向着那个世界发起冲刺,当距离越来越近,飞梭颤抖得越来越猛烈,裂痕一处处出现。   终于就在这一刻,谈未然凝神翻腾出了飞梭,无声无息在飞梭里留下一枚符箓。   不到三五息,就见飞梭轰然爆裂,炸裂出无数碎片激荡,荡漾出一缕绚烂的光晕,用粉身碎骨替谈未然争取到最后一线之机。   瞬息之后,谈未然进入这个大千世界! 第885章 逃出生天   当谈未然进入这个大千世界,酆横天先是一喜,带着尽在掌握中的微笑。   随即似乎想到什么,眉头微微一拧,低骂一声混蛋,凝声大喝:“杜老祖,小心埋伏!”   准备第一个破入大千世界的破虚初期杜流微微一惊,他清楚酆连城的能力与头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你们稍等几息再来!”话音刚落,毫不犹豫破开壁障进入世界。   那方晓惊讶问道:“哪来的埋伏?”   酆横天微微摇头:“尽管你我一力阻止,难保没人认得谈未然,消息未必不会走漏。有十多天,未尝不能提前设下埋伏!总之,几率虽小,却不可不防。”   酆横天没说错,一般修士纵是走天外真空,也不会太深入。所以,谈未然这一路逃窜,还真是有意挑着路线逃的,就是希望多遇上一些荒界修士。   即便战斗上帮不了他,也许可以试着传递消息……   因此每次在真空遇上别的修士,谈未然总是不惜耗费真气,也要反击一两招。为此,他还特地选的是最显眼最有特点的九劫雷音或霸世剑,就是希望别人看到,并认出来。   奈何他这次的对手是酆横天,是个心思细致,做事周密的家伙,连这一点机会都没给他。每次均以音杀之术,以及磅礴气息,尽可能地覆盖掉谈未然的气息,以及可能发出的种种求救之举。   并且,每次当众出手之前,必隐藏下真正气息,令外人完全看不出他们是九幽天的修士。   从那时,谈未然就知,这一缕希冀原是多余的,外力是指望不上了。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自救!   进入这个世界,谈未然还悬在空中,一眼环顾辨别方向,不假思索便是一念而动,神魂激荡之际,人如空气般原地消失。   一眨眼,出现在二十里外的一个小城里,无声无息之间落入一条小巷子。收敛了全身的气息和气味,再一施展“水纹扭息术”改变气息,又往身上披了一件材质独特的袍子。   袍子将他一身修士气息和强大气血给完全遮掩住,当他不慌不忙走出巷子,走在人群里,像极了一个普通人。   杜流破空到来,小心翼翼防备着埋伏,心想横天这次是多虑了。见上下左右都不见谈未然,顿时冷笑:“我还道这谈未然如何能耐,原来不过是蠢人。殊不知,域外真空尚且逃不掉,来到世界里,更不要想逃得出我们的五指山了!”   霎时间,神魂陡然激荡,一种看不见的无形神念波荡四面八方。也不知杜流使了什么法子,他的神念覆盖范围,竟是比寻常破虚强者还要广大,还要敏锐。   不到一息之后,小城里所有人都觉浑身一冷,汗毛炸立。神念带着不同寻常的敏锐扫过谈未然,谈未然还来不及高兴,就觉这神念转而又回来锁定住自己。   被看破了,暴露了!   九幽天的修士果然更擅长灵魂力量!   谈未然冷静如水,内心无悲无喜,将袍子收入储物腰带,蹬踏双足。地面轰隆一震,犹如一道飞虹惊天,往着选定的方向遁去。   “逃?我看你能逃到哪里!”杜流冷笑,傲然扭身,极速狂飙起来,比之谈未然又显得快了不少。   在大千世界里,破虚初期断然没有追不上一个神照初期的道理。   姓谈的小子,当你进入大千世界,便是等于自投罗网了!   空间微微裂开,风云齐动,只见酆横天三人鱼贯而出。   个个气息暖暖,无论如何也瞧不出九幽天的特点。显然,三人对气息做过伪装。方晓心念一动,意念与某个窍穴中的武魂稍稍沟通,便是连神念也用不着,就确认了方向。   酆横天与曲傲天迅速跟上,毫不怀疑方晓所选的方向。两人极清楚,方晓身上有武魂,有追踪之能,酆横天请他参与,主要就是因此。其实几年前被谈未然击杀的“透明人”,才是酆横天心目中的最佳追踪人选,要不是被杀,也不会寻追踪能力不如,又只算“半个自己人”的方晓。   杜流追出不到一千里,就成功缩短,甚至追了上来:“纳命来!”   闪电疾追而上,杜流一爪轰击,赫然一条黑龙将要吞噬天下。这时,谈未然头也不回地激发甩出一枚符箓,瞬间一点光明绽放,照耀四面八方,那每一缕光线正是最锋利不过的剑气。   唰唰刷!犹如激光切割,眨眼之间,附近一座数百米山峰被光线剑气割裂成无数大块巨石,切面光滑无比,轰轰隆隆分崩离析,坠落大地。   “八阶符箓!”杜流恼怒不已,防下这一击,速度不可避免被减缓。   这就是谈未然所担心的,不是他没想过进入某个世界再躲起来之类的法子,而是根本行不通。   在天外真空,靠飞梭和灵石等补充,他撑得了十多天。可来到大千世界,他连半天都不一定撑得下来,只要稍稍放松,后面的破虚初期就可以轻易追上来。   一对一,他不惧四人里任何一个。可一敌四?身死道消就在顷刻间。   飞梭坏了!   补充真气的丹药没了!   连精血都耗费了两滴!   无想玉剑里的剩余能量,完全不够斩杀一人之用。   当这一次截杀发生在天外真空,当明空与包沉被有备而来的敌人牵制,当酆横天拿出飞梭,当酆横天一再破掉他的求救之法……他就知道,或许有会援兵,可他等不到那一天。   也许可以试着拖下去,可一些资源所剩无几,他耗不赢!   真空追击的十多天里,他就想得透彻,知道什么可行,什么不可行。   看似不错的一些法子,根本行不通,也指望不上。   有个别法子也许行得通,可在一直被穷追不舍的情况下,他没有一丝一毫犯错的余地,自然不可能去赌“也许”。   每次当杜流追近,便是一记符箓轰出,延缓敌人速度。如此七八次之后,狂飙数千里,谈未然分出一缕心神进入寂空界石查看,暗暗叫苦:“糟了,剩下的符箓不多了,最多顶得住两三次!”   嗖嗖飞掠破空声中,天边骤然出现一片片苍茫云雾,仿佛从地平线冉冉升起。   “咦?!”谈未然疲惫到面无血色,脸色惨白得发青,见到大雾的一刹那,他整个人都精神焕发了不少,惊喜交集:“是这里了!”   雾气?   哪里来的雾气?后面穷追不舍的酆横天四人里,杜流神念扫荡而去,也是惊讶不已:“神念,似乎……在雾气里受阻较大!”   再是神念一扫,大规模覆盖过去,隐隐察觉到雾气笼罩范围竟仿佛无边无际,杜流将察知的情况一道来,酆横天立刻色变:“不好,他想逃!”   “出手!”   酆横天一声厉啸,杜流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是说谈未然要趁着这片无边无际的苍茫大雾逃走!随之一声大吼,杜流三人加酆横天瞬间就要轰击出手,试图延缓谈未然……   但这一次,谈未然快了一丁点,连续两枚八阶普通符箓激发了威能,劈头盖脸地当场覆盖下来。   趁此时机,谈未然像一道旋风一样冲刺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冲入了大雾区域。   这里是云海荒界,这里是云骸原!   “混蛋!”酆横天气上心头,发泄的一掌轰出,直接将一座山头给掀飞了。怒气发泄,立刻冷静下来,厉道:“方太师叔祖,劳烦你追踪。”   “杜老祖,请你用神念持续搜索他。”   “老曲,你一定要注意制怒,绝不可冒失,别给他各个击破的机会!”   酆横天不可谓不细致,但这一次,他确实多虑了。   谈未然没有伏击的想法,也不打算在这里实现各个击破。他像一阵旋风,一道电光,只管往前狂冲,持续不断地深入这片大雾区域,直到看见一座奇峰突起的奇异“山峰”,才终于停下疲软无力的双腿。   “山峰”是一柄巨大的断剑,没入地面,高耸三百丈!   苍茫雾气中,一块块大大小小的石块悬浮在空中,或高或低,还有更大的山峰也悬空着。   “就是这里!”谈未然凝神静气,神念来回扫描,迅速锁定方位。   丹田真气源源不断游走,劲风激烈鼓荡,一袭黑色衣衫噗噗作响,噼里啪啦的雷电凝在掌心殊途剑尖。凝聚威能到了最大,霸道绝伦的九劫雷音瞬间轰中断剑脚下的一片大地:“给我开!打开它!”   瞬间惊爆气浪,将石块等悉数吹风,留下焦黑一片片。   谈未然脸色瞬变:“该死!为什么没开,位置错了?不可能,我记得清清楚楚,这个世界裂缝的位置就在这里。现在还没开,还感觉不到,恐怕只因还有一层隔膜没全破。”   “难道方法不对?力量不够?”谈未然心念急转,直冲上三百丈空中,凝神聚气,将一身真气都鼓荡起来。将要出手的一刹那,他陡然有感,殊途剑瞬间缩回金府,力量与真气凝在双拳,向天空挥出。   刹那间,双拳迎向一脸狰狞从天而降的杜流!   蹉跎手!   轰隆一声震荡几乎震破耳膜。   谈未然与杜流双双色变,就在这一霎,谈未然一口鲜血刚涌上喉头,便咬咬牙,连真气都调动不及,匆匆凝身体力量再次挥拳击出:“酆……横……天!”   酆横天鬼魅般到来,居高临下,姿态犹如神魔降世,带着冷酷与不可一世一拳轰下!   砰!这一拳成了最坚硬的硬碰硬,肌肉都仿佛精钢铸造,碰撞在一起,堪称火花四溅。   谈未然毛孔炸出一团血雾,给他白得发青的面容添上一抹狰狞血色,犹如被九天巨锤轰中,化为流星急速坠落往大地。   电光火石之际,谈未然喷出从五脏六腑泛涌上来的鲜血,灵台一片清澈,我明白了!   毫不犹豫从身体每一处发力,凝住一身力量。再将之前来不及爆发的真气一并挥洒。   力量糅合达到五成!   被轰中的大地隐隐出现一道若隐若现的痕迹,谈未然竟整个人没入大地那个奇异痕迹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时,迸发一缕奇异光晕荡漾向四面八方,激起千层气浪。   酆横天和杜流,还有刚到的曲傲天、方晓悉数呆滞,仿佛泥塑木雕。 第886章 真的要说?   玄奇荒界,是边荒地区一个不知名的大千世界。   是真没有名气,连受到黄泉道入侵,都没得到多少外界关注。要不是玉虚宗的“狩猎竞赛”就是在这里展开,恐怕还将继续籍籍无名。   尽管很多人觉得,玉虚宗是跟风办“狩猎竞赛”,照搬玉京宗那一套,对此颇有微词。但更多人在议论与微词的同时,对此举报以无上欢迎,特别是散修。   至少此举,是真的惠及到了各路年轻修士。   家世?出身?地位?对不起,这里不讲究这个。“狩猎竞赛”以实力论高下,凭战绩定胜负,不管你是世家子弟,还是贫寒子弟;不论你是散修,还是宗派弟子。这些在外面很重要的因素,在“狩猎竞赛”中变成了次要中的次要。   要名的可以冲着名气去,求利的大可往奖励使力。   试问一句,怎会不受到大多数人的欢迎呢!   玉京版“狩猎竞赛”异常之成功,有珠玉在前,玉虚版的“狩猎竞赛”受到不小影响。譬如谈未然前世那个有近六千人参加,今生这个,却只有五千余人参与。   若谈未然亲自来到,或看到参与人名单,一定会发现,参与的顶尖强者数量也比前世少了。   譬如陆放天没来,步红颜没来,还有姚锦绣与任随都没去……   值得一提的是,古太极、聂无望、高天歌等世家子反而基本一个没少的参加了。   有心人不难看出各大世家的打算,无非就是刷名望,笼络天才为己所用,即便用不了,也可结下交情。像是李舟龙(年纪稍大,不能参加狩猎竞赛),无端端跑去参加“狩猎杀场”,无非就是这些打算。   一些人没来,没关系。可另一些人没来,就令玉虚宗暗暗失望了。   譬如裴东来、陆妖星,还有谈未然。哦,谈未然好像生死未卜,据说是死了。   不过,仍然登上鳌头榜,“狩猎竞赛”结束后的那一期鳌头榜,谈未然一鼓作气排在第二位!   第一出人意料,又合乎情理的是裴东来。   鳌头榜点评之:“原因两个,一是裴东来攻击力天下无双,二是裴东来是灵游后期了。裴东来在突破前与谈未然曾有一战,平分秋色,突破后,实力评价自然要高一线。”   散修被评为第一,收获了大量争议。反而谈未然的第二异议很小,他这个小门小户出身的要是坐上榜首,必然争议无数。可现在嘛,火力都给裴东来拉走了。   陆妖星则保持一种常年消失的神秘状态,只偶尔露面杀敌一二,刷刷名望。   裴东来在天孤峰“狩猎竞赛”一年多后,连续遭遇不怀好意的破虚强者追杀,也不知是私仇,还是为夺宝。总之,连续追杀让裴东来心力交瘁,一年多前拼着透支与重创,成功击杀一名破虚初期之后,便就此消失了。外界估计,裴东来大概藏在某地养伤,且潜修。   凭这战绩,裴东来最近一两年来,可谓炙手可热,隐隐有当代第一的势头。   荆绝上次的积分拖累了他,令世人普遍认为,他稍逊半分。   此三人加卓倚天,被认为是当世同龄人之最。   最强未必只有四人,但这四人一定在最强行列。   少了这裴、谈、陆三人参加,“狩猎竞赛”的瞩目程度少了一些,关键在含金量不免也有所不如。   玉虚宗失望的根本原因是:甘青棣少了三颗最佳垫脚石!   此时此际,放眼天下,被认为是“新一代之最”的屈指可数,缺了这么三颗有公论的最佳垫脚石,就没法将甘青棣的实力特别凸显一番。   玉虚宗再霸道,再不要脸也无法把甘青棣造势为“当代第一”。   什么,你说甘青棣是同龄第一?我呵呵……打赢这几个人再说第一吧。   少了三人不是世界末日,反正垫脚石多的是,玉虚宗很满意。   经历天孤峰“狩猎竞赛”的无数天才们,不少在战斗中,在生死一线里,在交流与刺激下,多多少少有了一定程度的进步。来到边荒“狩猎竞赛”之后,便成了喜刷刷的局面。   之前还刷不动神照中期的天才们,这一次终于有一部分在进步之余,可以大家一起来喜刷刷了。   另一方面,刷到神照后期的人仍然少得屈指可数,有雪千寻、古太极、聂无望、高天歌、宋幽若……   大家都在进步,至于松懈的,停滞不前的,自然会被进步的人给甩到后面,甩得越来越远。   最令人震撼的是,竟有人试图去刷破虚强者,其中包括了甘青棣,夜春秋以及卓倚天等人。   个别自命不凡的被反刷了,卓倚天吃亏在所学太多,与破虚初期一对一没有成功,可全身而退的结果,也不算失败。   夜春秋一对一击退破虚初期,几乎将一身本事发挥得淋漓尽致,令得当时见到那一战的其余人,无一不大感震动,可谓一战震天下!   在一次众多人聚集的情况下,甘青棣一对一击伤破虚初期,甚至还追击出二十里。发生在众人眼皮底下的这一次战斗,迅速轰动玄奇荒界,进而轰动天下。   卓倚天在一次主动发起的切磋中,最终败给甘青棣。   双拳魄,分别为六成与四成!   六阶秘术!   五阶金身!   灵游巅峰修为,另外,据说甘青棣还开启,并利用了一个窍穴,正是凭此带来的变化,击败的卓倚天。   至于这些消息是真是假,那就难说得很了。谈未然为留底牌,都可以制造流言混淆视听,何况这是玉虚宗的人,是玉虚宗的“狩猎竞赛”。   卓倚天的失败,是败在他的全面。可在外界,只因一次失败,对他的评价无疑就降低了不少,令厚泽宗郁闷而恼怒的是,卓倚天这一败,还隐隐拉低了夜春秋的评价。   按说,众多年轻修士是来狩猎的,很难对互相进行比较,更难以比较出一个高低上下。像是天孤峰“狩猎竞赛”,有最强五人一说,可也分不出谁最强。   然而,边荒这里的“狩猎竞赛”就不一样了。   就算没法亲自较量,比出高下,玉虚宗照样可以创造出一根又一根的标杆,用来衡量甘青棣与别人的实力高下。   夜春秋没有直接跟甘青棣交手,作为局内人,庄观鱼还隐隐清楚,夜春秋是一路避着甘青棣的。可到最后,他们玉虚宗不也一样通过卓倚天,成功把夜春秋给间接按在地上给甘青棣垫了两次脚。   边荒“狩猎竞赛”,历时三年,终于来到尾声。   大批年轻修士源源不断从狩猎场回归,一个又一个战果积分被统计出来。   “孔庭,总积分六百一十一。”   “风吹雪,总积分七百四十八。”   “武天勋,总分五百二十一。”   无数来自各路的人马在积分提交点这里等待着,激动着,期待着。   黄泉道有三生道伤痕累累的前车之鉴,应对得合理又漂亮多了,以至于所有人的个人战果统统都大不如天孤峰“狩猎竞赛”。对此,玉虚宗早就大肆宣传过,所有人都理解,没人拿这一点来找茬。   “雪千寻,总积分七百二十分。”   “庄纯之,总分八百零六。”   “……卓倚天!”   当卓倚天和夜春秋等人终于来到,仿佛排山倒海,给他们排出一条道路痛过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看着他们,期待着答案。   “卓倚天,总积分一千零八十五!”   “夜春秋,总积分一千一百一十二!”   轰!恰似轰的一下,所有人一起说话一起一轮,令得声浪爆发。   当甘青棣到来,更是激发所有人的热情与好奇心,看着他来到,嘴里议论着他的各种八卦和小道消息。不一会,听到一个意料之外的数字,和不出意料的名次。   “甘青棣,总累积一千三百八十八分,位居第一!”   毫无悬念的榜首第一!   经过三年里各人各种的战斗与战绩,世人对年轻修士们的天赋、潜力以及实力的评价,显然已经成型。   外界对甘青棣的评价稍高于夜春秋一丝丝,夜春秋又高过卓倚天一毫毫。   风吹雪有夜斩三神照境,甘青棣则追敌八百里,携五枚首级而归。   蒙竞流有配合战兵夜袭黄泉战兵之举,甘青棣辅助本土战兵大破黄泉战兵的壮举。   古太极怒杀神照后期之后,马上就被破虚强者追着跑,还不是被甘青棣救下来的。   甘青棣!甘青棣!甘青棣!   来到边荒“狩猎竞赛”,听到的若干消息与流言里,最炙手可热,最瞩目的无疑就是有关甘青棣的一切。   没人怀疑甘青棣可以拿下第一!   和天孤峰狩猎的悬念留到最后不一样,边荒狩猎里,所有人都觉得第一必然是甘青棣,只能是甘青棣。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众望所归,实至名归!   轰然一下爆出欢呼声,呐喊声,像是所有人积攒的情绪一下子火山喷发了。   在无穷无尽震耳欲聋的各种吼声喊声里,甘青棣微微一笑,他不疾不徐环顾一周,眼神仿佛触及到每一个为他欢呼的人们,犹如在致谢,也似乎告诉别人,第一非他莫属。   这种自信!这种舍我其谁的霸气!   最难得的是,这个名气,这个第一,这份实力,不是吹嘘出来的,而是无比真实的存在着,并且甘青棣确实实至名归,有最出类拔萃的实力。   这种各家各派的长辈们微微感慨,低道:“新一期鳌头榜的榜首之位,非他即裴东来!”   无数家长辈一致同意:“不错,新一期榜首,必在二人之中产生。”   “若问新一代第一人,我以为,也将在二人中诞生!”   忽然有人这么一说,众多长辈微微愣住,沉思良久,竟发现数来找去,再也找不出第三个选择了。   卓倚天?败了。   陆妖星?声望不足。   宁缺等人?实力有待证明。   夜春秋?按说有第三人资格,可是与甘青棣同场竞技,却没能做到齐驱并驾,显得弱了一头。   谈未然?若是人活着,也许可能成为第三人。可惜据说早就没命了,一个夭折的人就没必要拿出来说,呵呵……   来自各地各派的人们无不悚然,就当下来看,似乎“同龄第一”这个巨大荣誉,除了甘青棣与裴东来之外,竟真没有第三人可争!   想得深了,竟无一人开口,个个紧闭双唇陷入沉思。反观众多长辈之外,喊声呼声犹如火山爆发,欢欣雀跃着,形成分外鲜明的奇异对比。   牧人邪庄观鱼等人相视之下,各自会心地微微一笑,心知“同龄第一”甘青棣还只有一半可能,然若说新一代声势最大,最如日中天之人,则就真真非甘青棣莫属了。   值此之际,谁能盖得住甘青棣的直逼“同龄第一”的声势!   庄观鱼等人暗暗满意自己与宗门的种种精心策划之余,更是生出一种“尽在掌握之中”的豪情壮志,仿佛只需一眨眼,就可以看到甘青棣奠基现在,着眼将来,领袖群英,一统荒界的一幕幕景象。   此时,岱山宗的长辈身上骤然迸射出绚烂多姿的色泽,庄观鱼和不少人都认得是通讯之宝物,心情大好的他笑道:“莫非有什么好事,不妨说来给大家听听。”   岱山宗这名破虚修士查看了一下宝物,只见其上一个个字像鱼儿游水似的流动,就在他眼前不到一寸组成一行行光幕文字。此人看得清清楚楚,表情骤然变得古古怪怪:“真的要说?” 第887章 闷棍!   “哈哈哈,说来听听又何妨嘛。”庄观鱼哈哈大笑,吸引了不少目光。   众人里不乏附和者,连说:“是嘛,说来听听又怎么了。”   岱山宗此人怪异之色更浓,道:“庄首座,请记住,是你们要我说的。”说着,环顾四周:“各位,我刚收到一个消息,我们刚刚说到的那个谈未然,他没死,出现了……”   牧人邪微微挑眉,庄观鱼眼角肌肉微微一抽,笑道:“哦,如何?”   “不如何。”岱山宗这人再瞥一眼传送给他的光幕文字,仿佛在确认着什么,他说:“不过,这回出现的时候,谈未然进入神照境了!”   一大群长辈,凡是听清楚这话的,悉数呆傻住。没听清楚,或是听清楚了,但觉得听错了的人则笑道:“不可能,你再说一遍。”   “对,对对,怎么可能嘛,死人复活?哈哈哈,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哈哈……”   岱山宗此人这次气运丹田,咬字清晰,断然没人听不清楚。此声说大不大,不足以覆盖方圆几十里,说小也不小,足够战果提交点一带的人们听到。   “谈未然进入神照境了!”   于是,鸦雀无声,周围声浪滔天,独独此处一片死寂。   所有人张口结舌,呆若木鸡,仿佛一下见鬼了撞邪了,怎都反应不过来,又怎都明白不了。   有多疑者心中一动,把目光投向某人。那是玉京宗的穆玉香,瞧起来一脸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外人便是想在她脸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怕是异想天开。   没错,岱山宗是九曲海的宗派,表面上看和玉京宗没多少关系。   可就是有人隐隐觉得,这恐怕是玉京宗弄出来的一出好戏。   让你玉虚宗跟风我玉京宗,让你自比荒界领袖,让你自抬身价来与玉京宗并肩……   不单别人,庄观鱼也是这么猜测的,哪怕心里无数猜疑,深深看了穆玉香一眼,终究连一句质疑的话也没说。   片刻之际,各家各派派来的一众老奸巨猾的长辈们,着实有着极为复杂,极为不同的心路历程,绝对一言难尽。   当一票心思复杂的长辈们震惊得个个沉默,疑神疑鬼之时,仿佛以他们为中心点,洪亮的喊声叫声渐渐变得弱小了,声浪逐层减弱下去。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出现同一个问题,同一句话,连语气都几乎一模一样:   “谈未然进入神照境了?!”   “我!!!”孔庭与朱放严枣等朋友在一块,当这时获得这个消息,几人立刻发现自家不会说话了似的,一张开嘴就爆出一句粗口。   乍闻重磅消息,受到剧烈冲击的又岂止他们,一下子被震惊失态的可就太多了。总之,凡是年轻修士就没有泰然自若的,要知道,这可是第一个神照境呀。   大家都是天之骄子,都得到众口交赞。可是呢,大家还是灵游后期,乃至中期的时候,就有人冲上了神照境。这种刺激就太大,太深刻了!   宫希音姐弟,剑傲霜姐弟,聂无望、蒙竞流、柳子然等凡是认识谈未然的天才修士,无一不是瞬间失态,震撼得立刻爆出一句句粗口。   秋小白更是跟见了鬼的兔子一样蹦起来,一连串:“我草我草我草……小雪,你听到了没!那家伙居然神照境了,太不是人了!”   风吹雪没说话,冷清双眼熠熠发光,既为好友高兴,又有深深的激励与向往。秋小白的话倒是赢得了别人的深深附和,对,太不是人了!   大家都还在灵游境玩耍,你谈未然就趁机偷跑到神照境去了。   今后还能不能愉快的一起玩耍了?   荒界的整整一代有那么多人,不管做什么达到第一,都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对于清楚神照境意义与难度的人来说,这真的很可怕!   哪怕你完全不知这些,也可以明白这有多可怕:谈未然是压过了甘青棣夜春秋宁缺等“六大”绝世弟子,盖过了古太极聂无望蒙竞流等世家骄子,成为神照第一人!   “谈未然?上一期鳌头榜第二的那个谈未然?不是说他死了吗,怎么又出现了。”   反而不认识,没见过谈未然的人,对此又是另一种反应了。消息所到之处,一片吞口水声,有人眼睛发直声音发颤:“好像之前没听说咱们这一代有谁成了神照境?”   “是没有,若消息没错的话,谈未然是第一个。”   “听说,那谈未然年纪大约跟咱们差不多?”   “对,好像就是五十一二三的样子。”   “这个年纪就成了神照境,他一定不是人吧。”   不少年轻修士窃窃私语,交流信息,不少人听得头晕目眩,口干舌燥。既觉得心灵受到超过千斤的伤害,又有一种见证一个未来传奇诞生的感觉。   除了猎奇,不少人内心未必没有一丝丝佩服。   宋幽若恍惚了一下,当年在百里洞府击败过她的那个人,竟有今日之成就。想着,听着许多人嗡嗡嗡的议论,她捅了捅一旁的甘青棣和柳子然。   柳子然面色阴沉,狠狠咬牙,瞥一眼甘青棣,又将微微一翘的嘴角给压下去。   甘青棣面色沉着,说道:“我听到了,不碍事。”一顿,眼里迸射出奇异光芒:“谈未然真的进入神照境了?”   他显然不是真的寻求答案,用极微弱的声线喃喃自语:“我还以为,第一个进入神照境的,会是我呢……”   “谈未然没死,他出现了,他进入神照境了!”   轰动声浪渐渐平息,无数长辈和年轻天才你看我我看你,看着彼此,只剩下一种说不出的奇异的寂静感。   玉虚宗最志满意得的一刻,甘青棣最风光的一天,就这么被一条谈未然的简短消息给全方位压制。   积攒且发酵了三年的声势与风头,临门一脚刚踢成功,被奇峰突起的谈未然夺走了所有光彩与声势!   庄观鱼等玉虚宗门人忽有一种挨了一记闷棍的感觉,眼前一黑,个个欲哭无泪。   他们玉虚宗辛苦把戏台子给搭好,把声势给造出,宣传给做好,眼看就要开演一场“谁是同龄第一”的大戏。结果谈未然一下子蹦出来,愣是把戏台给强拆了。   什么“当代第一”,什么“同龄之最”,什么非甘青棣即裴东来?对不起,我谈未然不奉陪,也没兴趣争这个。   神照第一人出来后,这些名头还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意义吗。   ……   当谈未然成为“神照第一人”的消息,飞一样传往各个世界,犹如超级炸弹一样引起一个个世界的轰动,震碎无数人眼镜,声势惊天,风头之盛一时无两。   同时,云海荒界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是来路不一,身份不同的一群人,有玉京宗的楚人雄,有金钱楼的雄五等人。还有东极王谈追夫妇,以及最特殊的一个:宗长空!   一行人是一路循着线索找到的云海荒界!   如谈未然所料,当杜流抽身而去,厉玄等三人就很难杀得了明空与包沉,缠斗追击了三天两夜,最终被明空二人突围而去。   虽突围成功,可也身负重伤,两人撑着伤体半天,还搜寻不到谈未然的下落,心知凭个人力量不行,于是迅速返回凌云荒界(这边近)。如此,方才由顾朝龙用最快速度知会宗门,辗转通知了天行宗。   天行宗上下哀鸿一片,怒火冲霄中,宗长空制止其余人,亲自去了东武荒界。把谈未然的消息带给谈追夫妇,又带着这对夫妇一起出发。   获知谈未然回归路上被截杀,目前生死未卜,萧迹顾朝龙先后眼前一黑,据说各自一哆嗦,也不知是怕的还是怒的。玉京宗当即就又惊又怒,在第一时间迅速派人救援。   消息传得快,人就来不了那么快了。   酆横天亲自选定的截杀点,本就远离凌云荒界。   谈未然一直强撑着拖延时间,策略是对的。玉京宗要赶路,又要找他的下落,救援来晚了。   玉京宗不是吃干饭的,震怒之下力量和人脉发动起来,在宗长空闻讯杀来之前,找了相关线索。顾朝龙出面向宗长空赔罪,因离不开凌云荒界,由楚人雄带路寻找谈未然,一直循着线索搜寻到云海荒界。   来到云海荒界,一群人跟着线索一直来到雾锁天地的云骸原。   听到云骸原这个地名,宗长空就回忆起来了。他曾教过谈未然很多知识,以及经验,也包括了其他域界,期间谈未然就曾对他提到过这里有一个世界裂缝。   哪怕宗长空记不起来,明空和许存真也一定知道这个世界裂缝。   宗长空没将这事告诉他人,悄然将谈追与徐若素带来,告诉二人:“此乃世界裂缝,未然多半是进入裂缝中了。”   宗长空没告诉谈追和徐若素的是,每一个新诞生的世界裂缝往往经过空间碰撞,类于混沌乍开,裂缝背后往往危机重重,生死一线。不过,却也机遇良多。   谈未然这一进入世界裂缝中,生死孰难预料…… 第888章 无可匹敌   飞天荒界是三生道新的大本营。   三生道都快横扫天孤峰了,大本营一定随着局势一再迁徙过多次。曾放在凌云荒界的重心,也早就随之转移出来了。   飞天荒界不是一个人口众多,面积广袤的世界,跟东武荒界那一类是万万不能相比,相当于两成大小的凌云荒界而已。   然而,这里是两片区域之间最主要的通道桥梁之一,有难以取代的地理优势。加上地方小,人口少,对周边没有威胁,于是便成了一个商业发达的世界,名气还不小。   不过,随着一年多前被三生道攻陷,一切自然风吹雨打去。   谈未然敢于断言天孤峰撑不了多少年头,撇去前世经验,飞天荒界的失陷就是一个主要因素。   兵分三路的三生道在天孤峰获得了一个堪称完美的中转站,以及会师地点。   不大的飞天荒界成为三生道新的大本营后,一批批渡厄境,破虚境来到这里,并坐镇与此。   陆续还有一批批修士与战兵,更有数也数不清的各种物资到来,是在各个世界掠夺各得来,可谓十分之庞大。人与物资来的来,走的走,根据情况随时支援各地,一切看来琐碎的大小事,在三生道手底下显得有条不紊。   三生道修士对于这一切感到十分自豪,虽然物资是抢来的,这种事放在平常用道德来衡量不是好人好事。可毫无疑问,他们是入侵的,是来发起战争的,又不是来请客吃饭的,抢得到,就是他们的本事。   至于被抢的嘛……在他们眼里,就是技不如人,就是没本事。   明理玉就是这么认为的,并且对此感到理所应当。他是皇族一员,他从不觉得自己需要在意普通百姓的想法。   同理,他们三生道是赢家,没必要在意被抢夺的人与势力的感受!   鉴于飞天荒界的地理优势,三生道显然在未来一段时间里都没有迁徙大本营的打算。正是因此,各地战线送来调配的物资以及人员,就愈发地庞大起来。   三生道对飞天荒界,对大本营所在的明州,愈发守卫森严。   大多数时候,明州十分热闹。一批又一批物资和人员从外域送来,集中在这里,再又源源不断地分配出去。   如果能袭击到这里,一定是抗击三生道的伟大篇章。哪怕没有成功,相信也一定可以给人以巨大的鼓舞。   不过,三生道根本没花多大精力,就剿灭了本土反抗力量。废话,三生道又不是脑残,怎会允许大本营所在世界有过于强大的反抗力量存在。   就连三生道的人都觉得,飞天荒界又小,又没有多少强者,还缺乏战斗意志,对这样的本土修士有什么好防备的。   至于说有敌意?呵呵,对三生道有敌意的人就太多了,数也数不清,可又多少人敢站出来袭击他们。   不过,现在似乎有点不大对劲。   悬浮在城池上空的一名神照修士忽然皱皱眉,看着离城门不远的地方,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个男子。他对同组的另两人招呼了一下:“看到那个人了吗,谁看到那个人是怎么出现的?”   余下两人没有多在意,笑道:“这里是明州!”   是呀,这里是明州,担心什么呢。袭击?反抗?就凭飞天荒界这些只会做生意,战斗实力早就退化了的弱鸡?莫要说笑了,那还不如担心走在路上,被平民砸上一石头更现实呢。   起码,是真有三生道修士被普通人砸过石头,唾弃过,也绝对不止一次两次。   “万一真要有强者杀来……”这修士还是有些担心。   另两人悬在空中仰天哈哈大笑,不是没这可能,可就像他们之前说的:这里是明州!   真有荒界强者来了,那就让封肃之等渡厄强者欢迎了,这种自寻死路,自动送上门的战绩,真不要拿得太轻松呢。   “如果来的是渡厄境,又如何……”这修士忘了目的,变成斗嘴。   “来渡厄境?哈哈哈,飞天荒界那么小,只要一来,我们就有可能立刻发现。来一个两个不够送死,来多了,我们一定可以提前察觉和准备。”另两名修士大乐,心说哪有那么多破绽给荒界修士,拍拍这名修士的肩头:“有时候,我们还真希望来那么几个袭击者,不然就太无……咦!?”   一组三人刚开始斗嘴的时候,看守城门的几名战兵也看见一名男子正走来。   感觉上,男子走得不快,却不过一会就来接近城池。几名战兵见了,立刻放声喝止:“来人且住!”   这男子恍若未闻,继续接近,几名战兵顿生警惕,连续大声喝止。眼见来人不听,更是锵锵锵地拿出兵器,已然一脸杀气腾腾之状。这时,男子终于目光一抬,定格在几名战兵脸上。   眼神仿佛带着一种直刺心灵的力量,眼神犹如变成了一把绝世宝剑。   几名战兵瞬间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事,完全不知自己在干什么。紧接着,随着男子走过,几人脖子上骤然噗噗出现一道血线,首级噗噗离体,颈项犹如喷泉。   巡守空中的一组三名神照修士恰恰在这一刻,看见了这一幕,瞬间色变之余,连一声警示的喊叫都才冲到喉咙,就见那男子微微抬手一挥。   噗!三名神照修士惊愕见到彼此的首级一飞冲天,到死的一刻,也没意识到自己怎么死的。   几人的死,不过是一个小小开端。   男子轻轻松松走入城池,眼睛看见的三生道修士,空中的,地上的,均在他走过之时,微微一弹指之际便在噗噗声里,毫无悬念地身首异处。   一个!一组!一群!   不论是灵游境,还是神照境,仿佛只要被此男子看见,就必然逃不掉死亡的下场。   城池里,不全是三生道的人。无数本地平民百姓冷眼看着这些人纷纷倒在这名似乎很老,似乎又没那么老的男子手底下,却没有一个吭声警示。   不过,三生道不可能没有反应,不可能察觉不到。当一名破虚强者杀将出来,一招刚发出,就见其精魄被势如破竹地一招打成虚无,再被一剑所斩,这一幕令三生道修士们惊骇万分,望着这名男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此人是谁?   男子的体态不是太魁梧,偏偏给人以十分雄壮巍峨之感,皆有山岳般的厚重与强悍。最难得的是,其举手投足皆散发出一种弘大气势。   终于,一声声充满警示的“有敌来犯”的呼声冲上云霄,扩散开来。   男子冷冷环顾一眼,踏足在空,微微弹指一剑,一记可怕光芒瞬间激射百里,百里之外俨然是一处军营。   军营自有修士坐镇,察觉这道气息的两名破虚强者狂飙冲出,凝聚一身真气疯狂拦截防御。一个照面的瞬间里,两名破虚强者脸色苍白而惶急地被剑魄打得狂喷鲜血,坠落大地。   璀璨的巨大光芒蘑菇吞没方圆五十里地,再沸腾着徐徐升空。   方圆五十里被夷为平地,毫无防备的两千余战兵灰飞烟灭,一个都没能活下来。   “尔敢!”   封肃之等人睚眦欲裂,眼眶都充着血,心里在淌着鲜血,仿佛杀意与鲜血充斥在其中快要爆了似的。   这可是两千余名战兵呀!   是从九幽天带来的战兵,每送来一个,所付出的代价都不小。何况是两千余!   雄壮男子眼皮微微一撩:“都来了?很好!”带着一缕满意,仿佛人来多了,会干脆利落一些。他的眼神里绝没有一丝一毫很好的意思,反倒是不作掩饰的杀意。   雄壮男子微微一晃,无声无息出现在离他最近的晁公武身前,一巴掌硬生生拍了过去。   郑迁和晁公武一样,只要不出意外,就有很大可能成就渡厄。但这一次,隐隐有渡厄实力的郑迁在三生道无数人眼皮底下,像是一头蛮牛一样被一掌轰翻,紧接着的又一掌虚虚一按……   噗!郑迁的金身内甲悉数崩溃,活生生被一掌打得皮开肉绽,当场气绝。   “真魂!”   封肃之等四大渡厄惊骇不已,此声更带得不认得真魂的破虚后期等人震骇万分。先前的狂怒如被当头一盆冷水泼得熄灭掉,大多数人顷刻间便冷静下来,厉啸慑人:“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报上名来!”   尽管发问来历,手底下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停止,转眼就合围逼了上来。狂风吹拂,雄壮男子衣衫鼓荡,声线低沉:“我叫宗长空,我有个后辈叫谈未然。”   “总之,你们杀他,我杀你们。”   厉玄不在,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封肃之等人一听到“宗长空”这个名字,脸登时就变了,一声嘶吼歇斯底里,杀意遮天:“上,杀了此人,别给此人任何机会!”   他们和黄泉道交换过情报,封肃之也曾面对面与韦亿霜交流,他们知道宗长空。知道这个人登峰造极的实力,更知道,这个人对上他们是最无可匹敌的!   因为,宗长空的光明剑魂专克他们的九幽之阴!   来!不!及了!   一轮炽烈红日在宗长空的剑尖徐徐爆裂,洒下亿万道光明剑魂,犹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根本不留下一丝一毫的阴影。   光明盖世,无可匹敌!   这一霎封肃之等人犹如被圈禁在光明之中,身体中的九幽阴气被涤荡,仿佛连骨髓里的九幽气息都要被涤荡得干干净净…… 第889章 一剑真魂,凌霄宗灭   玉京宗后山树枝发出新芽,带来崭新的绿意。不少地方仍有一些积雪,残存冬的气息,更多为这环境注入新鲜的春之气息。   印清泉走在后山的道路上,难得一见的行色匆匆。有门人弟子见了这一景象,不由暗暗诧异,这位印宗主一贯睿智温润,怎会这般急急忙忙。   莫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印清泉没留意到别人的目光,深入到一片山峦里,来到一个瀑布之前。瀑布气势颇宏大,水花白花花地垂坠下来,拍打出漫天的水星,又形成扩散空气里的水汽。   瀑布前,有一座修建到一半的茅草屋,当印清泉到来,萧迹正用梯子登上屋顶铺茅草呢。   印清泉的语气里,显然有着一种克制不住的情绪:“老祖,有消息了。”   萧迹放下茅草从梯子上下来,走向水潭:“你说。”   印清泉定了定神,道:“顾老祖亲自传回的消息,前日,宗长空亲自前往飞天荒界,独自一人光明正大地杀入明州。”   “宗长空以一敌四,施以无上光明剑魂,诛杀封肃之等三人之于当场。”   “以一敌四!”蹲在水边洗手的萧迹吃了一惊,猛然一挺身,一股战意勃发冲霄,惊天动地,慑人之极,竟令得印清泉都不由后退数步,不敢直撄其锋。   难以言喻的气势扩散,威势凛然,萧迹稍稍沉吟,语含佩服:“厉害,当真不愧是宗长空。换了我,一敌四或无问题,却难有这般战果。”   “荒界第一,实至名归。”   他不能不服,这个战绩太惊人了。要知道,封肃之等人可不是普通渡厄境,作为三生道座下宗派的人,堪比“六大”的存在。换言之,宗长空一敌四既然还杀得了三生道三人,对上他们“六大”的人,多半可以复制战绩。   他想,放眼天下,也许厉人狂或有如此实力吧。   萧迹问:“后来如何?”   印清泉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道:“宗长空杀封肃之等三人后,全无收手之意。不过,三生道到底能人辈出,当时有人及时启动十阶器具,救援及时,将宗长空力阻在外。不然,不单单第四名渡厄境难以在他剑下幸免,怕是整个三生道大本营都要被一人灭尽!”   再之后,宗长空一人一剑飘然而走,若干三生道修士眼看着,却为他一人所慑,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这一战三生道连怎么死的,怎么得罪的这么一个超级强者都完全不清楚。封肃之等人死得毫无准备,憋屈之极。   实际上,疏于戒备了,若可在第一时间开启十阶器具,绝不至于输得那么惨。   萧迹没有问细节,来来回回慢慢踱步,瀑布飞溅的水汽凉飕飕,走在其中仿佛沐浴在清凉里,让人更加冷静。   换一个角度,宗长空这一战是复仇,是发泄,未必不是打给他们玉京宗,以及某些有心人看的。   有封肃之等三大渡厄的性命铺垫,相信某些隐约知道宗长空留不了多久的人与势力足以看清楚一件事:宗长空在荒界的最后日子里,谁敢刺激他,他就敢疯狂!   萧迹渐渐似乎做出一个重大决定,忽然站住发问:“东极还没攻下石田荒界?”   印清泉稍稍回忆:“原本攻下一半,但暮血反扑得厉害,石田荒界也有本土反抗,现在就剩下一小半。”摇摇头,显然不大看好东极在石田荒界的前途。   萧迹眼神锐利:“你是宗主,你了解局势,你告诉我,有没有办法在宗门不直接出面的情况下,帮东极在未来最多两三年,再拿下石田荒界等至少三个世界?”   有难度,可办法是有的!譬如促成对暮血的战争,再譬如辗转请人加入东极,再有就是促成留夏等势力的互相内讧……   印清泉眨眼就可以想到一些,如此一来,东极将来有坐大难制的可能。总体来说,野心人人都有,养虎为患是有可能,但局面仍然在玉京宗的掌握,“东极”这头老虎要是养成了,将来噬咬的八成是玉虚宗。   萧迹交代关于此事,要再给天行宗另外一些补偿……   交代完,萧迹又一次陷入思考,这回来回踱了几步就正色肃穆道:“原本想再熬一熬双方,等一等机会。经次一事,三生道实力大减,虽然比预期中早了几年,但毕竟机会送上门了,不可错过。”   领袖地位可以吹可以捧,但一定要有打出来的战绩当铺垫,否则就属于空中楼阁。   萧迹深深吸一口气,眼神霸气四射:“看在同为‘六大’的情分上,派人知会玉虚宗、夜煌宗、厚泽宗他们,告诉他们……”   “战争,开始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被玉京宗选择最快的方式,在第二天就将这句话传给了“六大”中的其他五派:玉虚宗、夜煌宗、厚泽宗、书山宗以及大觉寺!   当五派各自的宗主在第一时间,看到或拿到这句话,念出来的同时,全都不约而同地深深吸一口气。那一口气跑遍全身上下,带出不知是寒意,还是血脉贲张。   战争……开始了。   五派宗主分处与荒界的天南地北,却不奇怪地同时明白这句话表达的意思,这次五派都不能不佩服玉京宗的抉择。   这时三生道最弱。   这时玉京宗处于领先者位置。   这时宗长空站在玉京宗这一边。   玉京宗声势,“六大”无可比拟!   不出数日,包括玉虚宗厚泽宗在内,悉数不约而同向真传弟子宣布:谁的修为达到神照境,谁就允许出山,选一个世俗世界发展王侯势力。   优胜劣败!   谁表现好,谁将得到各自宗门支持!   如果谈未然在,一看就会发现玉京宗开战的时间提前了几年,并催化并加快了“六大”各自的谋划与节奏。   玉京宗那句话其实还有另一层含义:自这一刻起,“六大”的战争,也开始了!   ……   赤月荒界。凌霄宗。   “哈哈哈,祝尊者一定弄错了,你说的那谈未然归途遇袭一事,绝不是我派弟子所为。我派中弟子深明大义,三生道乃入侵我荒界的敌人,他又怎会卖消息给敌人呢。”   凌霄宗的待客厅堂里,宗主何风雨一副豪迈爽朗的模样:“不过,我倒是听说,似乎新阳唐几年前曾出卖过那姓谈的小子一次,莫不是这次还是?”   何风雨的表演很精彩,矢口否认,顺便还刺了玉京宗一把。偏偏祝山铭无话可说,几年前出卖谈未然行踪的人,玉京宗没跟谈未然提过,谈未然也没问。可那不是没查出来,只是双方故意不去提而已。   的确确是新阳唐家的人。   谁让新阳唐家是玉京宗阵营的铁杆呢,玉京宗暗中狠狠惩戒一番之后,这档子事能遮掩就尽量遮掩掉吧。当初给东极创造出进军石田荒界的机会,隐隐就是玉京宗的刻意补偿。   但这一次,据玉京宗的暗中调查,的确是凌霄宗门人干的。至于是嫉妒?还是跟谈未然有仇?这都不清楚了。   把那个弟子叫来一问,死不认账:“不是我,我出卖他干什么,我又不熟他。反正不是我!”   祝山铭微微一叹:“如此说来,贵派是保定了高崎?”   何风雨皮笑肉不笑:“谈什么保不保的……呵呵,此种罪名不轻,祝尊者莫要信手拿来指摘我凌霄宗,高崎没做,又怎么认!身为长辈,我等又岂可将他交与别人处置。总之,他说不是,那便不是,谁敢计较这个,又拿不出证据,就莫怪我凌霄宗翻脸不认人。”   “出卖人的事,我凌霄宗做不来。对付于我派不怀好意的人,倒是做得数量。”   “祝尊者不妨回去告诉那谈未然,若不服,我凌霄宗也不惧他天行宗和谈东极来生事。也好让他知晓,我凌霄宗虽不如玉京宗,也不是轻易可以诬赖的。”   祝山铭无话可说,临走前淡淡道:“何宗主,有些事是拿不出证据。但有时候,也不是非要讲证据。”   “我奉劝宗主一句,多留意最近消息,好自为之。”   说完,祝山铭带着一脸深深的同情飘然而去。   最近消息?   何风雨忽有一丝疑惑,转念就丢到后脑勺了。籍籍无名的天行宗而已,除了最近几年声名大噪的谈未然和明空,还能拿得出谁。   高崎随口泄露一下行踪有什么大不了的,谁知道三生道会追杀那小子。又不是故意的,就算是有意的又如何,欺负了就欺负了,活该谈未然去死,他们凌霄宗不至于连这样一个小小宗派都欺负不了,不至于连这一代最杰出弟子都保不住。   没人把这事放心上,但很快,凌霄宗就知道放不到心上了。   七日后,凌霄宗得到一则惊天消息,是一名神秘强者单枪匹马奔袭了三生道大本营,一战诛杀三大渡厄境!   消息里说到的全是“神秘强者”。   知道是,不用强调。不知道的,就无须了解。   凌霄宗作为地区一霸级的势力,恰恰介于两者之间,属于不知道宗长空的存在,但再努力努力,可以打听得到。   凌霄宗是大宗派,发生这种轰动荒界的大事,不可能不关心不好奇。当凌霄宗想方设法打听到,那个神秘强者姓宗,名长空,有个后辈叫谈未然的一刻,何风雨呆滞住。   接下来,几乎是疯了一样抓住对方,连声追问:“宗长空的那个后辈,就是那个谈未然?和最近被三生道截杀的那个谈未然是同一个人?”   “对,是同一个人!”   何风雨腿上力量仿佛被抽干,几乎变成了面条,瑟瑟发抖,清清楚楚品尝到恐惧滋味。   籍籍无名的天行宗,原来还有这样可怕的背景。   看似没后台的谈未然,居然还有如此恐怖的大靠山!   为什么不早说,这太沓麻坑人了。   何风雨的怨念几乎可以杀人,几乎没有勇气返回宗门。   事实上,没必要回去了。   当何风雨在外域弄清“宗长空有个后辈叫谈未然”的那一天,宗长空正来到凌霄宗山门之前,打量几眼:“凌霄宗。”   “是这里?”   “回前辈,是这里。是凌霄宗门下一名叫高崎的年轻弟子,向三生道出卖了包沉一行人的消息,可能有同门长辈参与。至于原因,暂时不明……”楚人雄说到这,就被打断。   宗长空没追问原因,嫉妒、贪婪、仇视?是什么都不奇怪。哪怕看不顺眼,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难道就少了。   楚人雄得了示意,又继续道:“我派曾有人来,要凌霄宗交人。不过,他们矢口否认了,一口咬定凌霄宗弟子绝不会做这种事……具体过程,祝山铭已向前辈转述过,晚辈就不多说了。”   宗长空一口气息吞吐,犹如吞食天地,愈发显得气势雄壮:“凌霄宗这是吃定天行宗和未然实力不如他们……也罢,我也简单点。”   大日光明!   宗长空气吞天下,连山都不上了,掌心金黄色的灵剑惊爆出亿万阳光,犹如烈日奔流,淹没且消融掉凌霄宗的防御光膜。进而只见山峰,人在光明之中融化,乃至消散……   看得楚人雄心神摇曳,几乎无法自持。   如是,一剑真魂,凌霄宗灭! 第890章 裂缝之后,世界异像   世界裂缝背后有什么,是什么场景?坦白说,谈未然不是没设想过。   但是当他真的进入裂缝,来到裂缝后面,他见到的是一副奇异到难以描述的景象,是天崩地裂,更是世界变迁……   一群的火焰流星从天空嗖嗖嗖地垂坠,一颗颗一波波地打在大地上,轰得地面崩裂,大山坍塌,打中江河,溅起水花万千,伴着蒸汽扩散。   远方的巨大火山像是一头远古巨兽忽然活过来,不住地大口喘息,一吞一吐,岩浆一起跟着水汽与黑烟冲上空中,再沿着山势落落而下。这一幕像是橘红色燃料被打翻了,晕染着火山周围,炽烈得令谈未然都擦拭被热浪逼出的汗水。   偏偏在另一方,又在飘落雪花,冰寒刺骨,狂风呼啸。放眼一望,遍地白皑皑,花草树木无一不似冰雕玉琢而出,分外透出奇景美丽。   脚下大地隐隐震颤,初时还不觉,渐渐震颤猛烈。地下涌动着恐怖的自然力量,挪动起来,仿佛在地下有力量在碰撞,在挤压。短短一眨眼,大地就裂开一条又一条弯弯曲曲的深沟,乃至峡谷。   最可怕的是,大地震颤,以及地龙翻身一般的威势,竟似无时无刻都在脚下发生着。   蓝宝石般湖泊决堤了似的,轰轰烈烈的洪流卷着泥沙,像是巨大的水龙冲入那深深的沟堑,甚至深不见底的峡谷。   另一方一条蜿蜒曲折的大江,仿佛受到一种神秘力量的影响,犹如怒潮沸腾,乃至卷涛拍岸,河水陡然奔腾逆流向天空。莫名地冲到很高,形成天河倒挂一幕奇景……   犹如世界末日,但又浑然没有泯灭气息,反倒洋溢着一种万物初生式的生机勃勃。   像是一个大千世界的诞生,又像是五行力量的自然演绎。   这一幕幕景象神奇之极,看得谈未然瞠目结舌,心惊胆战。   如斯一幕一变,皆展天地之威,如何不教人生出敬畏之心。   他不知,世界裂缝首次被打开,等若是两个域界之间突然发生关联。不管是并存还是排斥,在最初的一定时间里通常产生对流与碰撞,就有些形形色色的自然或法则异像出现,或者很少很轻,或者很多很猛烈。   总之,谈未然此刻所见异像,绝不属于少的那一类。   这时,一颗种子擦着谈未然鼻子飞出十多里,落地生根,没一会的时间便发芽破土生长。再是三十来个呼吸,便以肉眼可见的神奇速度生长成一丈多高。如斯持续生长到三百三十丈高才停止,树冠直径赫然三千丈,端的是遮天蔽日。   只叹息,此树顷刻间树叶枯黄,落叶转眼飘零大地,余下的树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生机,渐渐腐烂。   “从生到死,原来是如此之震撼心灵!”谈未然看得入神,情不自禁吞了吞口水。   有这一幕幕的演绎,他才依稀明白,生的伟大。   他经历着生,遇上过死。此时有这一幕异像带来的感悟,顿才回忆自己的前世今生,有一种奇异的触电感,只觉灵魂深处有一种莫名的本能悸动,仿佛他正在接近着一些近于法则,甚至近乎于“道”的东西……   生之前,是什么。   死之后,又是什么。   他心灵一丝悸动,撇掉这两个玄奥之极的问题不说,他尤其留意的不全是生与死,而是时间展示的伟力!   那树木,生到三百三十丈之高,树冠有三千丈之阔,可谓壮阔,堪称伟大生灵。可最后,不也随着时间一并流逝了,落了个腐烂的下场。   弹指间,便似有千万载流过……   如斯,大概才配得上天道伟力一说。   默然思忖,他渐渐入神,愈是回味到时间伟力中的奥秘。   他的内心里,将那树生树死树腐烂的一幕幕,给分解成一个又一个细小无比的片段,甚至瞬间。集中专注于心神里,将那些拆到十分细小的片刻与画面,一份份的揉烂了再咀嚼。   这一刻,眼睛看到的,心神感知到的,思维思考到的,他进入了一种参悟时间奥秘的奇异状态里,一点一滴参悟时间。   谈未然思绪每一刻都在闪现着前世今生,每一瞬都有人生片段的出现。   那些片段原本是顺序出现,随着他的感悟越来越接近,越来越深入时间,仿佛被时间砸得粉碎,变成一桢又一桢。渐渐呈现不连贯的出现,乃至被彻底打乱了。   前世的谈未然,今生的谈未然;十二岁的谈未然,二十二岁的谈未然;与郁朱颜在一起的谈未然,与师姐师兄一道的谈未然……渐渐发展到无数个谈未然自己,在不计其数的片段里出现,却完全不在时间线上。   他的思维混乱了。   短短不到十息,心神里的谈未然仿佛时间流过了几百年,他连自己是处于哪一个时间,是哪一个时间线上的自己,都已经彻底弄不清了。   这次感悟来得太突然,是真的有那么片刻触及到时间法则了。要命的是,他的神魂强度根本撑不起法则的浸润。   这种错乱,完全是对自我认知的巨大冲击。   依他现在的状况,深陷时间泥潭,最多再过三五息,他的“我”就将在错乱无序中泯灭。若无外物或内因令他清醒,然后神魂必会在他无意识的状态下,不知不觉就消散死掉。   这种状态下泯灭,死的时候,都不一定有感觉呢。真真应了那句话:死都不晓得怎么死的,连死了都不知道。   此乃谈未然最危急之时刻,最可怕的是连使力自救都做不到,哪怕一身本事再大,又有什么用。   可就在这时,一声激啸震耳欲聋:   “谈……未……然!”   犹如绝世惊雷,炸在耳边,声音之大之激烈,几乎可把死人震得醒过来。饶是谈未然正在错乱无序中,但神魂尚存,感官尚在,一声震来,唤醒他在片刻间获得些许清醒,诞出一丝清,明顿时一念而生。   神魂之中紫金星星点点,凝聚成一部寂灭金册无声翻开一页。   一翻一动,带出一点奇异无比的震荡,如水银泻地般充满神魂里,恰似空谷足音,又隐隐暗含庄重浩大,堪称黄钟大吕,尽其一切之能涤荡和排斥浸润入神魂的时间法则,令得谈未然的灵台一片清明,清醒过来,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状态!   一念之际,便从感悟之中走出。   当他立刻放弃感悟,不再触及时间法则,方才觉得浑身如释重负,犹如一座肩头大山终于卸掉。   奈何先前太多人生片段踊出,心神负荷太重,一下经受不住,看起来呆呆傻傻噗的一口鲜血喷出。尽管神魂受创,登时面如金纸,然而,也终于抚平了浸入心神中的残余时间法则之力带来的伤害。   天旋地转,难受得要呕,往嘴里灌了一些清水,又含住三生造化石。有这个宝物的温养,觉神魂舒服了一些,这才定了定神往刚才发声之地望去,大吃一惊:“是他们?!”   酆横天杜流等四人破空刚来,一眼见谈未然就是一声狂啸。   啸声之后,酆横天四人环顾八方,才终于发现这些异象,显然各个都震惊于此。追着谈未然来的四人,显然比谈未然更加料想不到,在这个世界裂缝背后所遇上,所看到的奇异之极的景象。   谈未然苏醒的这一会,酆横天一行四人俨然看得呆住了。   如此奇异之世界异像,纵然大家都是修士,也可说千载万载都难得一见。谈未然观树生树枯偶有感悟,酆横天四人此时何尝不是在发呆时,其中三个多多少少有一定领悟。   之中感悟最深的酆横天观天河逆流,握手成拳缓缓举高砸下,不知不觉隐隐将拳魄推到六成!   居然眼看就要突破了!   谈未然低骂一句,甚是无奈,总不能蒙着酆横天眼睛不让他看吧。定了定神,瞥了敌人一眼:“不行,不趁着这回先走,怕等一下那个杜流醒过来就走不掉了。”   看准方向腾挪,循着一条相对安全一些的路线离去,一边走一边回首,内心怀疑变得清晰:“我和酆横天真有那么大仇恨?甚至不惜追进未知的世界裂缝,那得是多么仇深似海。”   “记得,酆横天这厮第一次遇上我,就喊打喊杀,执着地非要杀我。一次两次三次,现在连世界裂缝都钻了,当真为报仇?我怎么感觉另有原因呢。”他若有所思。   绝对有问题!   这是他早有的怀疑,不过,以前一直觉得酆横天是给酆连城报仇,就没有太多想。但现在再看,怀疑变得清晰而强烈,酆横天针对性太强,要说单单为报仇,反而不大像,显然有诡异。   此事大有蹊跷!   当谈未然跑远了,曲傲天与方晓正焦急,酆横天忽然气息轰的一下荡开。   砰的一声,犹如天河洪流,一拳凝聚到六成精魄,将一片所在夷为平地。   突破了!酆横天刚刚心头一喜,来不及享受突破的快乐,曲傲天就在他耳边大喊:“那小畜生跑了!追不追?”   酆横天环顾一扫,森然道:“追!”   五十里外,谈未然这时刚狼狈不堪地躲过突然沸腾的岩浆…… 第891章 上天下海   “往哪里走!”   一记拳魄从数十里外轰出,犹如乌云盖顶,追在谈未然屁股后面。   谈未然头也不回一下,无声一踏,凌空极变快如闪电,瞬息间就实现高速转向。当然,后面的酆横天等人为打中谈未然,使出的拳魄覆盖面积自然就大了,因此这一击仍将谈未然覆盖在边缘,只是威能就远不如中心。   同时,他反手一剑激出日蚀真意,把追来的拳魄威能给消弭。   拳魄威能主要扫中一座小山,崩得泥沙飞舞。打在人体上,竟如子弹般的疼痛。   “我就不明白,酆横天,我是杀你爹你娘了,还是把你怎么了?”   酆横天速度丝毫不减,冷冷道:“我杀你爹你娘才对!谈未然,我原本还道你是条汉子,原来不过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贱人。”   “哈哈哈,酆横天,跟你交手几次,第一次发现你这个人还是蛮有意思的。”谈未然做出捧腹狂笑模样,一边笑一边穿入一片飞速演绎的湖泊上空:“你们有四个,还人人修为胜过我,而我只有一个,我为什么不跑?你给我一个理由。”   曲傲天等不及破口大骂:“小畜生,你个懦夫孬种,有本事就别跑,乖乖把脑袋送过来让我宰!”   谈未然没理曲傲天,悠然一笑,对酆横天一声反击:“酆横天,如果你是条汉子,就弄死曲傲天他们三个,再来跟我单挑。如何?或者,你压根不敢与我一对一,身边一定得有这三个奶妈?”   “你嘴皮子果然耍得不赖。”酆横天面上闪出一缕青光,显然动怒了,可又迅速克制住,哈哈大笑:“谈未然,你不是大荒域界的青年第一吗,怎么连回头一战的勇气也没有?说出去,岂不是把你们大荒域界的颜面丢得精光,哈哈哈。”   谈未然回头露齿,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同意,所以你还是一个人来与我单挑吧,不然,你们九幽天的脸面就太一塌糊涂了。”   一路追与逃,也是一路言辞交锋无数次。要说谈未然耍嘴皮子就稍逊于酆横天,不过,酆横天有一个骂骂咧咧粗言秽语的队友曲傲天,其每次一开口就有拉低了层次与智商的感觉。   口头交锋的结果,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所过之地,谈未然破空发出嗖嗖之声,嘴巴上虽然在说着话,实际时不时环顾,加倍留意环境的变化。忽然这时眼睛一亮,再次极速变向,来到一座正在奇异地原地拔起的小山。   说小山,那是第一眼印象。小山飞快“成长”,变得越高越“胖”,酆横天等人追来的时候,横在他们身前的俨然是一条山脉。曲傲天咬牙,恨意满满:“这小畜生还真难缠!”   掠上山脉之巅,酆横天瞥曲傲天一眼,甚为无奈。他清楚,曲傲天不笨不蠢,之所以表现得智商不足,纯粹因恨谈未然,或说,太急于太渴望杀谈未然了。   唉,酆横天心中一叹,长此以往的点滴积攒下去,谈未然隐隐都快成曲傲天的心魔了。   酆横天四人骤然心中警兆大生,脚下山脉颤抖摇晃着,轰隆一记震动,浓烟滚滚伴随苍茫水汽和灰烬泛涌向天空。这股突然而来的火山爆发,将四人一道冲击得闷哼一声飞向天空。   当四人法衣闪闪发亮的同一时间,杜流第一个大喊一声小心。一声未落,一道光晕般的剑魄径直化光而来,锐利之极,噗嗤打中曲傲天。   曲傲天法衣撕拉一声破掉,只觉胸腹腾涌,那股子锋锐之极的剑气仿佛从毛孔里渗入身体里一般刺痛。几乎身不由己的痛呼一声,轰然倒飞,连人与山巅被一并劈飞。   “谈未然这厮是故意引我们来火山的!”酆横天杜流方晓三人反应过来,毫不犹豫施以拳魄刀魄向数十里外:“混蛋!”   “哈哈哈,傻啦吧唧的!”谈未然对此早有预料,放声狂笑刺激对方,一边极速狂飙遁去。同时细心观察四人动向,若有所思,能不能找个机会,先杀四人中的一个?   必须承认,看来很难。玩偷袭?刚才那一剑的结果十分明显。   一身全副防御的酆横天四人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两三招能击杀的。而若不能在两三招内解决对手,他被四大强者围上,则凶多吉少。   至于一对一嘛,看酆横天完全不回应他关于“单挑”的话题就清楚了。从真空截杀的第一天,四人从始至终没给他一对一的机会。   自己有意东窜西窜,诱使四人分开来包抄。酆横天愣是没有上当,宁愿四人毫无效率的跟在屁股后面追击。   没效率是真,可至少犯不了错。   四人一起追,不分开,不落单。纵然有谁偶尔犯错,也有同伴弥补。   脑袋里想一想都觉头疼,一打四,谈未然不是对手,只有被碾压的份。一对一,他有自信,可酆横天四人根本不给机会。   他终究不是精力无限,终于会感到累。   “这样追逐下去,凶多吉少。”谈未然思绪飞快,人如一只大鸟滑翔落在冰河之上,神色充满坚毅:“一定要甩掉酆横天四人!”   怎么甩掉?   此乃一个荒芜世界,似乎不是太大,而且漏洞处处都是。关键饱受裂缝开启带来的冲击,五行纷纷显化,以各种不同的形式演绎。   要不是这个荒芜世界异像频繁,形成各种障碍,被他一再利用,顺便加上他前世被追杀出来的经验。以杜流的修为,他怕是早就被追上了。   可恨,似乎没有阳行力量,否则大可利用一番。   咦,无数念头流淌而过,谈未然心中一动抓住一念,有法子了!   躲过一道飞卷而来的火舌,像飞一样纵跃数十里,再避开树木树藤的交缠上身。当他一口气扑到河流,两旁峡谷颤抖着,硬生生被打地挤压着向他碾压夹击过来。   这种地壳式的挪动,可谓浩浩荡荡,轰轰烈烈!   谈未然犹如狂风卷过遁去,躲掉了峡谷的挤压,却没躲掉当头意外坠下的巨大山峰。沉逾万钧的山峰当头重重砸中他,他的五脏六腑几乎移位,若非金身练入肌肉和脏腑,只怕这一下就得要半条命。   饶是如此,一口鲜血狂喷,金身消耗太大,霞光全无。   机会来了!后面的酆横天四人心中一喜,谈未然最令人头疼的便是金身,现在金身被破了大半,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当即眼睛眯起,充满杀意,猛然加速像旋风一样疾追。   一路狂飙数百里,留意躲避各种异像冲击,谈未然脸色苍白地来到一个高高悬崖边上,奋不顾身地一跃冲出!   哗啦一记水声之后,他整个人沉入每一刻都在惊涛骇浪,绝不平静的大海中。   双手发力猛轰,一个不大的黑色物体从他手中打出,模仿着他的身形,像梭子一样瞬间在海中飚出很远:“希望能起到诱敌之效!不求太久,只愿骗过几息就足矣。”   同一时间,冰封千里!   身轮精气发动,秘术激发,瞬间就见他的四周海水悉数在怒啸沸腾中冰冻,犹如一圈白色的奇异涟漪,以肉眼可见的超快速度地在海中扩散,将偌大一片海水给冻结起来。   云篆穿空术!   所谓穿空,乃是穿行于不同空间之中。对这一记神通,海水没有影响,一转眼,便已消失不见。   旋即,这边冰封海水崩碎!   仿佛怒海中巨大的一座冰山瞬间分崩离析,炸成一片片,一缕缕,一丁点的冰花碎屑,在海里形成白茫茫且银光闪闪的奇景,将一大片海域都晕染了,美得堪称不可思议。   当酆横天等人赶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这白皑皑又银闪闪的美景正在晕染扩散的一幕。最妙的是,这扩散的冰屑竟将四人视线隔断。   有冰封千里的气息,又在海水之中,云篆穿空术的神魂气息在遮掩下相当隐蔽。   酆横天等人迅速锁定那道在海中激射出十多里的,类似于人形的身影。以为是谈未然,追出去不到半路,见那“身影”速度持续减缓,加上距离近了看得更清楚,便懊悔不已:“那不是谈未然,上当了!”   神念来回扫描,方才察觉在淡淡精气下面,一丝若隐若现的神魂气息。酆横天皱眉:“他会一门似为空间挪移类的神通术,据我查到的信息,那神通术很可能最大是中短距离。”   酆横天斩钉截铁:“所以,他跑不了多远!”   其实为截杀谈未然筹备几年的酆横天不是没有准备,追击中也一直防备这门神通术,谁料,谈未然会在这时,这种情况下用出来,以至防备不及。   “我来!”杜流神念大范围覆盖四面八方。   酆横天眯眼:“是上天了?还是下海了?”   神念对海水渗透力大减弱,偏偏这是一个浩瀚且巨大的海域,一眼望去根本无边无际。纵然杜流是破虚境,想完全洞悉海底,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此乃荒芜世界,显然空间壁障像是一间到处是漏洞,到处在漏风的屋子,完全可以悄然无息地逃往天外真空。   酆横天一霎闪出无数个可能:“曲师叔祖,你与杜老祖留下,方太师叔祖,你随我来!”   一晃直冲天空,来到壁障附近,将要冲出去之际。忽然听到下面杜流一声狂吼:“一个壁障裂缝似有一丝残余气息,域外真空,是在域外真空!”   “追!”酆横天当机立断!   当四人冲出壁障,去到天外真空,留在海岸边上的,除了愤怒滔天的大海咆哮,以及惊天动地的海浪,就再无其他。   轰轰轰之声阵阵盘旋不去。   过了一炷香时间,忽有酆横天与曲傲天无声无息穿过壁障再此回来,人在空中神念扫荡,连根毛都没有找到。曲傲天抱怨:“哪有那小畜生,连气息都没有,哪来的调虎离山,就说你是想多了,你还不信,非要来看。走吧,走吧……”   酆横天横了曲傲天一眼,冷哼一声终于还是离去。   这个处处都是异像的荒芜世界,虽然五行演绎的轰轰声不绝,却恢复了另类的“平静”。   数十息后,酆横天与曲傲天居然再次回来,曲傲天毫无一丝抱怨之色:“看来,小畜生是真没耍花样。”   当这次两人真真消失离开,曾冰封的海域之底,谈未然犹如利箭冲出海面,带出一蓬水浪。   虽然神魂消耗太大,以至脸色发青,这次谈未然毫无阻碍的很快消失在天边…… 第892章 天人交感   此次终于甩掉强敌,谈未然毫不犹豫寻一个安全地方,安心休养。   尽管一路杀来的追击战中,他很少与酆横天四人发生直接交手,可这持续了大概二十天的大逃亡,是不曾间断过的,绝不轻松。真气与精力一直消耗,疲惫却一直在积累,推到临界点,始终在临界点。   要不是谈未然老辣,换一个年轻修士,可能早就已经被疲惫压垮了。   他不止一次心想,如果自己还是灵游境,就这么个追击法,怕是早就累残了。当然,如果还是灵游境,遇上酆横天四人大概早就没命了。   哪怕是神照境了,依然身体透支,心力交瘁!   说真的,谈未然累了,真的很累!   酆横天四人一路跟牛皮糖似的,黏人到不行。   不能不说,遇上酆横天这种有实力有能力,还有决心的对手,实在是一件既不幸又烦人的事。不但要尽量集中注意力,时时刻刻都提防,还要斗智斗力……   说老实话,被追到第七八天的时候,谈未然就开始感到累了,心力交瘁了。他是一点一滴咬着牙撑下来的,他骨髓里的坚韧在这次追击战里,展露得淋漓尽致。   一休憩就是两天三夜,可见他有多疲累。   调养内伤,细细内视,单单经脉的受损情况就不轻,要不是他神照境了,对自身的掌握更加无微不至,怕是很容易就疏忽掉这些细微的经脉创伤,或无法使之痊愈。最终一天天沉积下去,直到成为无法挽回的暗伤。   以谈未然淬炼身体的强度,以及超过八十的经脉刻度,经脉尚且受创到这种程度。可想而知,这一路被追击的强度有多可怕,他一个对酆横天四个,能撑下来真不容易。   好在他不缺疗伤的丹药,尤其灭星斗宗,与金钱楼合作,与玉京宗合作之后,就连以往接触不到,没资格向往的顶级疗伤丹药,也拥有了少许。   谈未然选择踏踏实实地疗养伤势与精神,等到精神渐渐恢复,方才恢复每日必进行的推演与修炼。   有趣的是,当他开始修炼不久,莫名其妙念头转了几个来回,情不自禁就回味到当日的世界异像:发生在那棵树身上的生机、枯死、腐烂!   每当修炼不一会,一睁眼,一闭眼,想到的必然是这个,甚至好像那一幕仍在眼前栩栩如生的发生着,再一次上演着。   那种弹指亿万年的感觉,太奇妙了,太迫切了。   以前,蹉跎手空有时间法则为方向,可完全不知该如何具体去练,如何去创造。只因放眼天下,蕴藏时间的技艺实在太罕见了,宗长空都不会此类技艺,连个参照与借鉴的都没有,如何创造呢。   所以,蹉跎手在过去的日子停滞不前,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可现在呢?不,不一样了。   他亲眼目睹了时间的真实演绎!   他看到的每一个画面都是如此深刻而细致,给他的每一种感觉,随时随地都可以回味。   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感觉,如果非要一个词来描述,一定是:   “伟大!”   没有谁能逃得过时间的束缚。   肉身不朽,神魂不灭,是修士的最高追求。归根结底,正是修士试图打破时间束缚,意欲超脱时间的野心。   不论你将之称为野心,还是理想,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得出,时间就是修士最大的,最终极的敌人。   瑶台境一定还没有超脱时间,神劫境呢?   神劫境之上的道尊呢,有没有谁,有没有哪个境界,是真的可以做到挣脱时间束缚?   “我不知道,也许没有,也许有……”此时此刻谈未然对自己说。   没有也不奇怪,有也不是他所能猜测的。   他不知别的,可他的情况就不一样,非常不一样:他算不算挣脱时间的束缚呢?   从前世到今生,这算是怎么回事。是真的轮回了,还是逆转时间了,或是有另一些不为人知的原由?谈未然一点也猜不到,过去的他对时间真没有多少认识。   说来可笑,他对天机扭曲术的认知,反而是今生才回到正轨。   真真对时间产生认知,是目睹时间演绎异像而得到,一次目睹,刷新了他对时间的所有认知与理解。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时间可以是一节一节,甚至一桢又一桢的……”   原来,当弹指间时间流逝,花开花谢,树生树死树腐烂的同时,时间可以对眼前方寸之地的自己完全没影响,没干扰。   心神沉浸思绪里,谈未然像是在下意识地寻找什么,不知不觉走出藏身的干燥山洞,迎着暴雨走到山林里。   乌云滚滚,所有一切黑压压阴沉沉,对这种入神状态的谈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豆子大的雨珠打不疼他,哗哗哗的磅礴雨声催不醒他。   他单腿跪在一株岩间小花之前,这几朵看上去不大娇嫩与漂亮的小花朵听凭风吹雨打,始终摇曳不倒,尽显坚韧。当他一指隔空点中小花,一种力量降临将花朵给“冻结”成若隐若现的“琥珀”了。   风吹,雨打……打在谈未然身上,头上,脸上,他浑然不觉,愈发入神,愈发沉醉,眼里偶尔目光一闪,隐约带着一种奇异的深邃。   渐渐地,谈未然的眼神越来越深邃,越来越玄奥,如果这时有人看着他的眼睛,一定会身心沉醉,察觉到些许法则奥秘。   初时,小花朵还在风吹雨打中挣扎。那些风,那些雨,出人意料地渐渐打不到吹不动了。   像是指尖有一种神秘力量,把小花朵的时间从世界割裂出来。   “这就对了。”谈未然的笑纯净得像个孩子。   整个世界的磅礴暴雨速度减缓下来,一颗又一颗雨水从空中降落的速度一减再减,还没有洒落大地,便基本停滞在空中,几乎一动不动。   不是不动,只是坠落缓慢到极致。   放眼望去,整个世界的天地之间充满了一颗颗雨珠,绚烂极了。   但是,这一刻天地间充斥得更多的,是另一种无处不在的玄奥存在。那些看不见的玄奥,犹如从这个世界每一个所在冒出来,从天外世界滚滚如潮到来,跟受到“感召”似的,向着谈未然汇聚。   谈未然这时“飞翔”起来,一直飞啊飞啊,好像越来越高,大地上的物体越来越小。他可以花草树木,可以看到山川河流,看到陆地与大海的边缘。   随着“飞翔”得越来越高,他冲出了世界壁障形成的穹顶,看见了不计其数的星辰。有趣的是,他这一刻感应到很多很多种不同的深邃玄奥存在,在这个宇宙之间充斥着,无处不在地存在着。   可是,他感受到,只看见其中一种,犹如一条永不停歇的河流,用奇妙的方式流过他的心神,冲刷着他的神魂。   尽管这个时候没人告诉谈未然,他出人意料的内心突然敞亮了一下:“这就是时间法则!”   法则本无形状,他心中所想为何种形态,所见便是何物。   似乎过了很久,仿佛只得一弹指……   感觉自己“飞翔”在穹顶之上,宇宙之间的谈未然,一刹那以魂归原位的奇妙方式,整个心神彻底回到身体里。   这一霎,整个世界那些几乎被时间法则凝固着的漫天雨珠,轰隆一下坠落。   暴雨肆无忌惮打在谈未然头脸上,他浑然不觉地怔怔发呆:“我,我刚才是发生天人交感了?!”   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吃惊!   他曾有过天人交感,虽然都发生在前世,一次创造了“青莲吐息术”,另一次领悟了“天机扭曲术”。他知道,天人交感是一种什么样的独特体验。   刚才,他的的确确经历了一次天人交感!   可他曾觉得,可能不会再那么快的再一次发生。所以,他今生一直没有天人交感,也没有为此紧张与焦虑过,毕竟前世经历过两次了不是,他有这个心理准备。   不料,最容易天人交感的灵游境,他没有得到,反而进入神照境,一下子就抓住了。   正所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君不见,灵游境天人交感的不乏其人,而渡厄强者里没天人交感过的也未必没有。天人交感这个事,完全可遇不可求,还真是一点都强求不来。   不过,这次自家真是走运呀!   谈未然满心欢喜的傻乐了一会:“对了,正好看看我领悟的新东西!”   今次天人交感所悟的东西不少,就是有点杂,当中还有对时间法则的领悟与心得,谈未然在思绪里好生整理一番,深深记下来。这才满意地收敛杂念,默默熟悉着领悟所得,一指轻飘飘地点中那一株小花朵。   本来奄奄的,随着一指神通,瞬间就焕发生机。   治疗?不,当然不是。   谈未然稍稍沉吟,用力在地上蹬踏出一个深深脚印,新领悟的神通术无声无息打向脚印。   一刹那,脚印消失,恢复成被谈未然踩上之前的模样。   这一记神通术中淡淡的时间法则气息,唯有极细致的人才可以察觉得到。   谈未然刚领悟的这门神通术,似乎可以逆转时间…… 第893章 雷电世界!   “是逆转时间吗?”   谈未然摩挲下巴,脑海里搜寻一番关于这门神通的一定情况,反复沉吟一会,眼有一丝犹豫:“是时间神通,这是一点没错。要说逆转,好像也对,就是……”   就是总感觉,这和真正的逆转时间,似有一点点小小差异。   究竟是不是逆转时间,到底有什么差别,还有待于研究呢,谈未然不着急。   要知道,天人交感说白了就是一种特殊的顿悟,非常特殊,非常难得一遇。等若在一刹那,以一种特殊的犹如“灵魂放飞”之类的方式,意外地深入“见到”世界本质与构成,并在期间接触到各种法则。   依各人的心理状态,精神状况,甚至知识阅历等等,将可能产生不一样的结果。   所以嘛,有人可以领悟神通术,有人可以创造秘术。   哪怕是自己领悟的,也不一定立刻就明白有多少效果,怎么运用。有的时候,可以快速弄清;而有的时候,则就需要慢慢的一点一滴的自行深入研究了。   青莲吐息术,就属于前一种,谈未然当年领悟不久就基本摸清了。   而天机扭曲术,则属于后一种,他用了长时间来摸索才弄清效果,威能以及用途。   现在这门神通术,显然较为复杂,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搞个清楚透彻的。   接下来休养的日子,除了每日一贯的练气和练技艺等等,谈未然主要就是在施展,并揣摩这门神通术。   每次等神魂恢复过来,就一次次施展。若说一开始还有一些不明所以然,当尝试的次数多了,每次细心参详和研究下来,终究还是渐渐摸索出一定效果。   这门神通术大致上有两种用法,一种是对某一个物体,一种是对某一个范围。   逆转时间是没错,是可以某个物体,或某个环境逆转回到大约十五息之前的状态。   像是谈未然踩出的脚印,一招神通术就令脚印消失,就是这个缘故。时间只要不超过十五息,就可以逆转回来。   为何是十五息?   因为这门神通术一旦发动,最大可以逆转十五息的时间。   最大逆转范围是,大约方圆五尺。再大,就不行了。   至于别的,对人,对其他物体的功效。谈未然这里能试的物体很少,人都没有,又怎么试得出来,所以,这些具体的功效与作用,还有待于实际检验与确认。   必须指出,逆转的时间效果只发生在某个物体身上,以及某个范围之间。   坦白说,这和谈未然所认为的逆转时间,多少是有一定差别的。   他心目中的逆转时光,就算不是令他重生这一类某种神秘力量,也该是宏大一点的,可以永久化的,而不是短时间内的。对此,他多少有点小失望。   想想就释然了,这门神通术哪怕真可以大规模逆转时间,甚至可以永久退回某个时间,那也一定不是他一个神照境用得出的。   想着,他陷入沉思:“不过,谁做得到,需到哪一个境界才可以做得到呢?神劫境?也许行,也许玩不转。谁知道呢。”   谈未然摩挲下巴,对了,新的神通术叫什么好呢。   朔光流年术?   逆变时空术?   流光瞬息术?   唔,是要好好斟酌一下了。   神通术是谈未然这次得到的最大惊喜,可并不是唯一收获。   如说神通术,是可以看得到的,那么另一份则是看不见的,无形又存在的巨大收获:那便是他对时间法则的领悟与心得。   天人交感之前,他身心沉醉于回味和感悟时间演绎,从中可是真真切切领悟到时间的一些奥妙。若不是有那一番领悟在先,他还真不一定能天人交感,就算发生了,也不一定领悟到神通术,更不要说时间法则神通术。   对时间法则的领悟与心得,不一定帮得到他的时间神通术产生突破,毕竟神通术的突破是公认的难如登天。可是,却一定对他的蹉跎手有巨大推进作用。   可以把不相干的五行龙爪手,硬生生凭着灵光一闪,改变并自创出精魄级的蹉跎手,还是沾染一丝时间法则的技艺。不能不承认,这是谈未然的灵光与悟性使然,十分不凡,但若再没有别的进展,也基本到此为止了。   毕竟,他对时间的认知太少,其次,关于时间类的技艺实在太罕见。连个参照借鉴的都没有,他又不能无中生有,怎知蹉跎手的方向与道路,这种事是不能盲人摸象的呢。只能慢慢摸索,也许得一百年一千年也说不定。   创造一门技艺,哪有那么容易,对不。   这次际遇来了。   先有时间演绎的异像,后有天人交感触及时间法则。谈未然对时间的认知与理解迅速加深,变得深刻,真真正正领略到其中不少时间奥妙。   休养的日子里,谈未然一遍又一遍的整理与温习着刚收获的,关于时间的种种感悟,做到真正理解。如此一来,渐渐地对前路茫然的蹉跎手,有了一定方向式的指引,仿佛正在这种对时间的领悟中,缓慢而坚决地照亮它未来的路。   时间!   创造蹉跎手以来,第一次有了整体的方向性思路,从一成到十成精魄都有了方向,隐约被照亮,不再走一步算一步。   修炼多天,谈未然二十余年来第一次感到五成精魄在望!   尽管这一番收获巨大,可谈未然当然不会在这个又没人又破烂不全的世界继续待下去,待伤势和精神恢复,便再次出发上路。   一个域界究竟有多大?谈未然当然不知道。   不过,进入这个世界裂缝三个月下来,除了被追杀和休养的日子,他穿过不下七八个残破不堪的世界,其余生灵遇过一些,却连一个人都没见过。   这些连五行都不全,连世界穹顶都没有的空间,究竟属不属于大千世界都还是一回事呢。谈未然觉得,只是一些残破空间而已。   类似的残破世界不少,穿了一个又一个,总之,比走天外真空要强。   受到世界裂缝首次开启,形成的域界碰撞的影响,这些残破世界里里外外产生各种各样的大自然危机。也就是谈未然,经验丰富,极擅长生存,神照修为又进一步提升生存能力,才可以一再谨慎而小心地避开那些表面上的,与潜在的危险。   真要换一个人,那就难说得很了。   然则,危机重重之余,也着实机遇不少,裂缝背后的五行演绎异像就不说了,寻摸着道路一路走下去,药材与灵石魂晶之类的就搜集了不少,再如食物与水,遇上了就好好补充。   一路被追杀,寂空界石里的此类个人储备损耗太大,再不补充,说不定下次就没有灵石魂晶之类的可用了。   沿途,光是谈未然发现的天材地宝就有好一些。   能拿到的,谈未然就采摘搜集一番。风险大而又不是必须的,他就果断放弃。   其中一种九子红莲,有一只百足蜈蚣把守在附近,当谈未然从百足蜈蚣气息里可以洞悉少许九品境界,虽然九子红莲实为一等一宝物,他仍然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开什么玩笑,从堪比渡厄境的九品妖兽嘴下抢食?那不是勇气,是作死!   一次遇上一枚能瞬补土行精气的三花聚元果,旁边有一头十分强悍的蒙山犀虎视眈眈。   谈未然试了试出手,一拳蹉跎手加肉身力量轰击,当场几乎骨头都崩断了。第一次大战蒙山犀的他咂舌不已,这种时时刻刻都不忘锻炼肉体的妖兽当真可怕,不愧是世上肉体最强横的妖兽之一!   硬打,是打不过。不过他判断应当有机可趁,不妨试试别的法子。   绞尽脑汁,与这头显然还没完全开启灵智的八品蒙山犀周旋了一天两夜,谈未然终于趁着夜色,一招云篆穿空术刚杀过去,再用出刚领悟的神通术,蒙蔽住这头蒙山犀,才得以一时侥幸弄到三花聚元果。   不料,逃走的时候出了差错。在玉京宗看过妖兽图册,深悉蒙山犀强横的谈未然毫不犹豫用云篆穿空术逃窜,谁料蒙山犀四足蹬踏大地,一招天赋神通硬生生将他从空间夹层给打了出来。   那头八品蒙山犀愤怒到极点,用不完整的意念无数次向谈未然表达了“它一定要撕碎这个无耻北鼻下流的人类”的打算,愣是红着一双眼,追了谈未然三天三夜。   期间,谈未然被蒙山犀抓住一次机会,蹄子撩中他一脚,就是那仅仅一脚,就当场踢爆了他的金身,骨头都差点被震断几根。   “当真可怕!”那一蹄子把谈未然惊出一身冷汗。   狂暴的蒙山犀追得谈未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后挑着一个破烂的世界壁障缺口一跃而出。本以为缺口后是天外真空,谁料,进入到另一个世界。   一个相当与众不同的世界!   噼里啪啦,天空之上赫然时时刻刻都在闪耀着,乃至浮动着银色紫色的雷电。时不时一两根雷电轰鸣而下,劈中大地某处,像是爆炸一样激荡出一圈圈恐怖的光晕涟漪。   那轰轰隆隆不绝的震撼雷声,单单听着就心惊胆战头皮发麻。   谈未然笑了,心想自己一定是倒霉被追杀那么久之后,终于转鸿运了!   如此一个雷电云集的世界,简直就是他的福地! 第894章 死亡惊雷   一片闪电猛烈劈下来!轰隆!   威势惊天动地,把最多不到十里开外的谈未然冷不丁吓一大跳。闪电正中一片树林,一阵黑烟滚滚,兀自有残余电光在飘来散去,树木表皮焦黑,却生机仍在,令谈未然啧啧称奇。   莫说树木,就是神照境被劈中这么一下,怎么也得伤个十天半个月的。   谈未然留意了几个时辰,好在虽时不时就有一些雷电落下,又快又突然,但这一类基本上威能有限,伤害不大,单靠法衣等装备也扛得住多数。   真正威能巨大的闪电来势没那么快,大概是蓄势或爆发的缘故,多少会有一定征兆,类似云层翻滚,譬如雷电大涌动之类的景象。   尽管雷电世界的危险一目了然,不过,也不是无法生存。   嗯,就是时时刻刻得昂着头看天的姿态不大舒服。   没辙,需要留意空中的动静呀。不然,万一劈下一道渡厄境都抗不住的雷电来,偏偏自家没留意到,被轰杀成灰烬了,那才死得冤枉呢。   这个充满毁灭性的雷电世界竟有植物的存在,就是种类少了一些。而且,像是路上看见的树木,撕开叶子,其中脉络竟隐隐暗藏一丝丝非常微弱的雷电。   话又说回来,这些雷电是怎么产生的,是天生的吗?又觉不大像。   谈未然留心观察,仔细感知,这个世界不全是雷电,金木水火土五行都是齐全的。这可比他之前两三个月里陆续进入的那些五行缺一,甚至缺二缺三的残破世界来得完整多了。   深入数百里,谈未然眼神触及一地,顿时大吃一惊,眼神就跟被磁铁吸住似的,再也离不开。   一片黑色建筑群,突兀地屹立大地!   有人?谈未然隐匿身形,往嘴里丢入一枚敛气丹,将一身气息收敛住。等待一阵子见没动静,方才缓缓向黑色建筑群进发,走近了,放下心来:“是我多虑了,哪儿有人。”   黑色建筑群是一片一片,原本似乎依山而建。后来不知何故,山崩地裂了,以至于一部分建筑坍塌,还有一些处处裂痕。建筑到处可见风化痕迹,显然在曾经一个很漫长的岁月里,根本没人来到这里,显得十分荒凉。   这么一个鬼地方,灰尘都可能积了快一丈厚,又怎可能有人。   进去搜索一番,一无所获。谈未然估计纵有一些东西,大概早被岁月腐蚀了:“时光的力量,果然可怕啊。”   除了时不时落下,又快又突然,但威能小的小雷电时不时落下,路上再没别的危险,谈未然反而渐渐生出一缕不安感觉,随着深入,越来越清晰与强烈。   生物呢?   偌大一个世界,曾有人居住,连长年累月沐浴在雷电的植物都有,为何不见其余生灵的存在。   回想这几天所见所闻,赫然像是……像是完全没有!谈未然忽觉毛骨悚然,直觉嗅到一种潜在危险,沿途愈发加倍小心起来。   事实证明,谈未然的危险判断与直觉一点没错。   第五日,变故突生!   漫天的雷电云层在无风无雨的情况下,突然自行翻腾起来。若还有谁在这个世界,只需一抬头,就多半被吓得屁滚尿流,因为头顶天空所能看见的所有雷电都在涌动,轰轰地碰撞,激荡出一缕缕的光晕,一片片的火花。   雷电与云层仿佛联手一道压向下来,给人感觉近在咫尺,随时都将天崩地裂,压在你的头上鼻子上,甚至让整个世界都有一种喘不过气的压抑感。   “啊,起风了!”谈未然脱口。   是的,终于起风了。狂风不知从何而来,肆虐在大地上,呼呼喝喝地发出霸气的呼啸声,连空气都被它给震颤了。   银蛇狂舞,紫色沸腾。雷电涌动着,交织着,形成毁天灭地一般的末日景象。谈未然昂头吞了吞口水,这是大自然发怒的场景,是雷电之道的咆哮,当真可怖到极点!   他相信任何人看见这一幕幕景象,都绝不会怀疑这是末日毁灭之像!   当天空所有雷电正往一处又一处凝聚而去,形成一片片翻腾的雷电云海,隐隐有爆发劈向人间的势头。谈未然感到深深的恶意,终于还是怒骂出声,看准了方位,毫不犹豫拔腿疾逃。   狂风肆虐无尽,飞沙走石,打得生疼。谈未然从储物腰带里扯出一块青色面巾罩在脸庞上,心中一动,一个健步冲上空中,人才在空中飞了不到三十息,就有一波又一波的大小电光冲他劈下来。   细小的也罢,粗壮一些的虽没让他受伤,却也轰得他头发都炸半直立了。站远了仔细一看,就跟在头上顶了一窝刺猬加马尾似的。   “既不能飞,我便跑!”谈未然在地上狂飙得一会,就见空中雷电凝聚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云层漩涡,雷电轰轰隆隆地汇聚着,瞬息间爆发出一记几乎回荡整个世界的宏大爆裂之音。   云层漩涡正中,往大地轰下一道足有十丈粗细的银紫雷电光柱。   大地猛然震颤,一座山峰消失得无影无踪,变成一个坑坑洼洼的深坑。雷电以无比密集之势,转眼之间裹挟着犹如气浪震荡,并扩散向四面八方。   见过海浪吗?这就是由雷电组成的“滔天巨浪”,呼啸着掀起数十上百丈的高度,以毁灭世界的姿态席卷万物。   二百余里外,谈未然惊呆了,这沓麻是要毁灭世界呀,不假思索反方向夺路狂奔!   夜逐天光!   光的速度呢?给我把逐光的速度发挥出来。   谈未然脚下仿佛御气,速度更一再疯狂提升,几乎在最短的时间里就飙到最高,犹如脚下踩着的不是风,是光!   这一刻,连夜逐天光都在生死一线的绝对压力之下,突破爆发了!   他敢发誓,这一辈子加上一辈子再没有飙出如此高速过。但再快,也快不过雷电,二百余里的距离于形成的雷电巨浪根本不值一提,短短一会,就如海浪一样掀着高高的浪头“淹没”过大地。   顷刻间,飚速到最快的谈未然怒骂:“我草草草……”毫无悬念地被雷电巨浪给“吞没”。   雷电巨浪的一个浪头拍中,身上法衣当即崩碎。   谈未然想也不想,再换上一件法衣,咬牙使用仅存三枚的防御玉牌中的一枚。多亏他有一个宗派的资源供养,也有当年“狩猎竞赛”中围猎之战里分到的,尽管被酆横天四人一路追杀时,用掉了很多,仍有备无患地留有最后几件九阶法衣和防御工具。   为的,就是与酆横天四人决战!   不想,还没决战就不得不用上了!真他娘该死!谈未然带着一缕苦笑,他的直觉真没错,果然有巨大危险呢。他现在就像是在雷电云海中的一条鱼,尽管被淹没了,神念试探不出,也看不见多远,仍然向着锁定的方向嗖嗖狂奔。   噼里啪啦,轰轰隆隆,天地之间填充满了这些雷电交织的响动。最可怕的是,从天空俯瞰,大地悉数被雷电云海覆盖,竟无一处空白。   到最后也没撑住太久,仅剩的法衣与防御玉牌一件件毁坏。   霞光微微一闪,十重金身闪现,顶住雷电威能。此时此刻,不夸张地说,谈未然离希望和鬼门关都只有一步之遥。   面对如此之绝境,他愈发镇静,将若干负面情绪统统镇压,进入一种无悲无喜的精神状态,继续专心狂奔:“就在这附近,一定错不了!”   噗嗤!霞光破灭,雷电瞬间侵袭上身,谈未然闷哼一声,心头一沉:“糟了!”浑身麻痹痛楚之极,犹如被亿万根针刺中。随着雷电渗入皮肤,震入身体,更是犹如那亿万根针一并游走,每时每刻都在刺痛着身体每一处。   继续奔跑,头发和眉毛当即灰飞烟,身上衣衫毫无疑问地成了灰烬,变得赤条条。   真的错不了?万一我走偏了方向呢,万一真的偏了……不,一定不会。   某一个念头刚一出现,忍着浑身刺痛万分的谈未然咬牙,坚决割裂镇压了这个念头:“对,一定不会,方向一定错不了!”   雷电裹着谈未然,没了金身,雷电源源不断地形成伤害,不过几息就震伤了他,当场就是一口鲜血涌上喉头。憋了不到又两息,当下一口鲜血持续上涌,终于憋不住喷洒。   不一会,坚决向前狂奔的谈未然气息愈来愈弱,内心焦虑不安,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催促他速速催化精血,不然就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狂奔的他整个身体撞击到一个十分坚硬的平面物体,撞得他伤势加剧,当场眼前一黑差点连起来的力量都没了。可他不惧反喜,首次露出笑脸。   找到了!   尽管在雷电云海的完全包围里,他看得不远亦不清楚,仍然看清了他撞击到的物体:一面墙!   严格地说,是一个建筑群的一面墙!   他嘴里浸着鲜血,撑着重伤的身体踏上台阶,用最后的力气冲入一个空旷的房间,瘫软倒下之前把门一关!   顿时,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第895章 白玉地宫   九天云霄轰下的雷电,呈现云海般的形状,覆盖了整个大地。   谈未然后怕不已,心有余悸:“这他娘的也太可怕了,若不是我在雷电降下之前,就隐约看到这边有建筑……恐怕早就没命了。”   不,不是恐怕,是一定没命!   晕厥过去之前,谈未然咬一下舌尖撑住最后清明,熟手地往嘴里塞一把伤药,取出木笼草形成防御,飞快再取出一件微型结界随手布下。一连串下来,他做得再熟练不过了。   然后,放心大胆地昏迷过去!   最可怕的是,这一场雷电云海足足持续了五六个时辰,才终于由盛转衰。纵然衰弱,雷电仍覆盖大地每一处,并直到一天有余后才终于烟消云散!   即是说,一场雷电风暴持续了近两天。   谈未然悠悠苏醒过来的时候,雷电云海还没退去的。   他这回真切明白了:“难怪这个世界除了少许适应了雷电的植物,就没有别的生灵存在。”他自嘲一笑,就这个雷电灭世般的架势,破虚强者也撑不了这么久,估计渡厄强者也未必可以长期生存得下来。   所幸的是,雷电降下前,他发现了这里的建筑。   他当时就一个朴素念头:建筑能保存至今,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赶来的路途中,他不是没动摇过,也不是没怀疑过自己走错方向之类。幸亏,他有着足够的坚定与决心。   令谈未然有些郁闷的是,他又一次陷入必须养伤的苦闷境地。   此次伤得很重,差点被雷电轰得外焦里嫩,内伤严重,外伤就惨不忍睹了。头发与眉毛等毛发悉数成了灰烬,皮肤被电齑得又黑又焦。乍一眼看去,像是被炒糊的黑芝麻,十二分怪异,容貌生得再好也百搭。   养伤就养了一个月,期间,雷电云海就又发生了三次之多。这种速度,这种频率,愣是把谈未然看傻眼了。   这等于是说,每个月当中有那么六七天的时间里,这个世界里不光空中密布雷电,哪怕大地也充满雷电云海。试问一句,这种鬼地方谁能生存下来!   坦白说,谈未然曾一度在离开与继续探索之间摇摆不定。   每次雷电云海之间,最少也隔了三天。最多的一次,则隔了十来天。也不知这算不算规律,总之,是唯一令谈未然安慰的事,基于这一点,他决意留下继续探索。   待伤势好了,就重新上路。   这时皮肤的焦黑褪去了不少,头发与眉毛也长出了一些,不过,还是有点光秃秃的,谈未然自己看镜子都觉怪异。   谈未然是个沉得住气的人,知道这个雷电世界的巨大危险了,自然就不会冒失行动。以自己藏身的这个建筑群为原点,以“最少三天一个来回”为标准,往三个方向搜索,只用七天就搜到了另一些建筑。   便如此,沿着建筑,谈未然继续深入探索世界。   有的成了废墟,有的破破烂烂,有的完好无损。可惜,这些大大小小建筑里的事物没那么久的“保质期”。   每每一无所获,谈未然也不以为意,谁造东西都不是为了给多年后的人使用。   要说谈未然没收获,显然大错特错。每次雷电云海降临,他都竭尽所能地进入其中,让自己暴露在恐怖雷电里。但比起第一次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只顾逃生,如今有了准备,又有这种可以防得住雷电的奇特建筑,大可放心修炼。   每一次全身心参悟雷电真谛,都是一次积累,一种精进。对雷电认知更深更细腻,在一次次的参悟与摸索中,渐渐接近于雷电本质。进而将领悟所得通过修炼,一点一滴融入九劫雷音,这种着实看不见的收获更多。   随着日积月累,八成精魄的瓶颈渐渐松动。   曾经对雷电的理解,正在这种日复一日的参悟,以及亲自体验中,逐步地迸发着新的激情与灵感。   谈未然清楚感觉到,当他将这些感悟与灵感融会贯通,并融入剑法,那便是九劫雷音突破瓶颈的时候!   任意一门技艺,当迈入七成,便是大成的迹象。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像打铁,打出胚子模样,反复捶打再到成型,之间有许多细节。那是大成,不是结束,最后还需开锋。   凝练七到九成,就是最终成型。   十成就是圆满如意!   这很难,每往上提升一丁点都异常困难,但又是每一个修士所必然要经历,要去做到的。你的认知,你的理解,甚至你的个人特质都将一点一滴融会贯通,并展现在精魄中。   洞彻这一点,谈未然浅浅一笑,看到九劫雷音的突破契机若隐若现……   通过对雷电整体表现的观察,谈未然可以更加宏观的看到,以及感悟到雷电本身。这才是最难得可贵的!   这才是真正属于他的财富!   利于长远,不一定现在就展现得了光芒与价值,但随着时间,必将体现价值。   雷电世界大得出人意料,虽说谈未然要顾忌雷电云海,又要修炼,还要自保,以至探索速度很慢。可快一年的探索下来,逐步还是有了一些眉目。   雷电世界在若干年之前,一定有不少人居住。   从建筑群的分布位置来看,显然居住者的修为还相当不赖。否则,不会每一个建筑群互相有数百上千里的间隔距离,就是不知,是一个宗派的人呢,还是怎么回事。   总之,要是居住者都是一个宗派的人,那就太可怕了。   天行宗还窝在一个山门最大方圆数十里的区域里,玉京宗的地盘倒是大,可山门也就是几千里大小。以此类推,想一想,山门能大到用一个世界来容纳,那个宗派该是多么可怖的存在!   当然,就是修炼的闲暇之余,才有心情来发挥想象力,满足多余的那一点儿好奇心。   雷电云海的大致规律被摸清,谈未然的活动范围也大了不少。别小瞧了,能在雷电云海年复一年的“洗礼”中生存下来,这些植物多少有一定变异,产出天材地宝的可能性不小。   哪怕不是天材地宝,单单作为药材,凭着蕴藏雷电的特点,也非常可观难得一见。   为此,谈未然很是特意搜刮了一番本地矿物植物等各种产物。   这天刚在一片变异树林寻到一颗变异雷枣树,偌大一棵树上仅结出二十来枚雷枣。果肉大有滋补之效,果核银光闪闪,暗藏泪光,一看就是一种珍贵材料。   此种变异枣核,是殊途剑日后提升,所可能需要的一种主要替代材料。   谈未然不一定清楚,出于对珍稀材料的认识,自然收起来。   来到这一带着实寻到一些少见药材,连天雷竹这种天材地宝都遇上了。连着翻过这一带的荒山野岭,将将来到山岭,谈未然望着山的另一面,顿时就目瞪口呆:“这是什么玩意!”   大雾苍茫,隐约可见一个又深又巨大的盆地!   一条条裹挟闪电的龙在弥漫大雾中翻腾,时隐时现……   “龙!?”谈未然震惊,大气都不喘了。   犹如触电一般,飞快匍匐下来死死盯着,半晌之后,额头与后颈汗如雨下。不知是不是那些雾气太大,他竟无法分辨,再说了,他也没见过真龙不是。   没辨认出龙是真是假,他这一凝目半晌望见,那深深陷下去的大坑里俨然有明晃晃的光亮偶尔折射。仔细看得真切一点,透过飘动的大雾,一座白玉宫在弥天大雾里若隐若现。   “这他妈究竟是什么鬼东西!”谈未然心脏狂跳,隐约觉得自己的发现很重大,说不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宝物。   沿着此地转了一圈,果然换了一些角度再看,看见那些带着电光的龙腾云驾雾翱翔,也看见白玉宫极其之巨大。心中已有决定:“先回去,等下一波雷电云海过去再回来这里!”   双足一蹬一踏,犹如一道旋风将要冲上山岭。只冲到一半,只觉似乎有那么几缕气息正在接近:“这气息,似曾相识呀……我草,是他们?!不会吧!”   刚想到这里,谈未然就已冲上山岭,把二十余里外正往这边过来的几个人看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   此乃附近一带最高点,谈未然可以将方圆数十里看得清楚,反之亦然。   “谈未然!”   又惊又喜的一声大吼在四人之中陡然爆发!   谈未然呻吟:“四个阴魂不散的吊靴鬼!”一念之际,既恼火又无奈的他义无反顾往白玉宫全速狂冲。   回临时安全点的路,可算一马平川,对这四个家伙太有利了。此时此刻唯一不太差的选择,就是闯入白玉宫,从未知之地博取一线生机。里面也许危机重重,也许杀机四伏,至少双方机会均等。   只要情况不是太糟,也许能设法搏杀其中一人!   来人正是酆横天四人!   四人其实不是追踪来的,严格的说,和谈未然进入雷电世界相似,同属“误入此地”。不过,四人是初来乍到不久,不像谈未然都来了一年有余了。   这都能撞上,不能不说,显然领悟新神通把谈未然的鸿运给耗光了,这会儿物极必反,走霉运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太意外,酆横天四人反而一时反应不到位。   见到谈未然像旋风一样冲入山岭之下,酆横天四人愣了愣才大吼一声,喜出望外地疯狂追来,跟着追入白玉地宫…… 第896章 阴魂不散   白玉地宫绝不是在外面透过若隐若现的大雾就看得清的。   纵是谈未然曾绕行一圈,所见也不过是管窥一二,根本不得见全景。   进入这片大雾缭绕之地,谈未然方才一边飞掠一边倒吸一口气,掩不住震动:“好大的地宫,等等,这是……”   “浮空的!?”   冲入大雾之中,就可以依稀看见,白玉地宫外表犹如白玉,浑然一体犹如一整块雕琢而成,不见一丝一毫的尘埃与斑痕。悬浮巨大的深坑或盆地里,充满奥秘气息,且宏伟壮观,浑然不似此世之物,令人情不自禁生出万分渺小之感,更觉高山仰止。   就在谈未然吃惊冲入的当口,身边雾气里还屡屡出现一条条扭动穿梭的电光。   一道道电光时隐时现,银蛇狂舞的一幕幕奇景。偶尔像鞭子一样抽中白玉地宫外表,赫然连一丝痕迹都没有形成。不但大雾缭绕,更惊人的是,雷电密集交织无处不在,像一层保护膜将地宫严密裹着。   不知是一种什么力量,令得白玉地宫奇异浮空。尽显壮观大气,巍然神圣!   当谈未然飞掠而下,进入到深坑范围,骤然只觉身子一沉,犹如陨石般坠落。什么御气,什么浮空,在这一刻都毫无意义,谈未然用尽一切法子都阻止不了,心中大吼怎么回事,只觉如是有一种力量迫使他无法飞行。   当坠入深深的数百丈之下,坠到中途又戛然而止,骤觉那股禁制飞行的力量消散。   又能御气了?   这沓麻又行又不行,也太反复了,谈未然哭笑不得。   一边飞快细致入微地扫视上下左右,搜寻入口所在。这时,谈未然只觉毛骨悚然,一道磅礴爆裂气息奇袭侧后方,他心中的多余情绪刹那消散,沉静无比,头也不回地拔剑一道光明荡漾。   霸世剑,锋芒毕露!   嘭!激发的气浪冲击八方,这时谈未然回首看清楚,袭击自己的俨然是一头雷电之“龙”。   之前在外面看不真切,接近了一看就知,多半是雷电交聚常年累月所形成。莫说真龙,便是智慧都不曾具备,不过是雷电演绎成龙的形象罢了。   短短一两息,又有几条电龙穿梭大雾,犹如腾云驾雾般到包抄而来。几乎同一时间,酆横天等四人从另一边杀来,刚进入这个范围就如先前的谈未然一般措手不及地当场坠落。   真是属牛皮糖的!谈未然心道一声糟糕,一边狂飙一边心念急转,掌中殊途剑尝试着劈出一道紫雷风暴,以横扫千军之态将几头电龙扫得连续翻着跟斗飞将出去。   “咦,好像这里的雷电和外面的雷电不一样!不如试一试……”谈未然毫不犹豫转身回头,看似缓缓地推出一拳,与后面偷袭来的电龙对轰中彼此。   金身被约束住没有发作,电龙之力毫无悬念轰中谈未然,渗入身体之中。越细致感知,他眼睛越明亮:“有意思,雷电都有不同之处,但这一次似乎格外不一样,好像有一些……说不出来的奥秘。”   谈未然直觉这种电龙极可能对他修炼九劫雷音有很大作用,心想不如趁着酆横天几人没杀上来,抓住一头试试!   恰好两头电龙夹击过来,腾云驾雾,威势赫赫。谈未然凝聚力量,双拳轰出,瞬间就知道不好,这正面的一头电龙气息显然胜过之前所遇上的。   轰!谈未然闷哼倒飞,要不是金身及时,怕是连手都成焦炭了。饶是如此,这电龙带来的冲击力也着实不轻。   好在这提醒了他,留意到电龙气息,再接下来对付这些没智慧,也算不上生命的电龙,就成功地连续斩杀两头气息稍平常一些的电龙。顺利将之收入寂空界石,他抿嘴一笑:“果然可以,果然是死物!不好,追来了……”   酆横天四人坠到一半,也正在狂冲上来。谈未然这时全速冲刺,前方一头气息颇强的电龙竟出现在他必经之路上,他狠狠咬牙:“给我滚开!”气息顿如气浪爆发,霸世剑连出三剑!   嗖嗖嗖!   快,当真快到无与伦比!   连续三声斩中电龙,一次两次三次,终于被劈得昏头转向似的形象都模糊了不少。一刹那,数十丈外的谈未然出现在电龙之前,双臂一挥,硬生生抓住电龙,恐怖的雷电弧光在指掌间噼里啪啦释放可怕光亮与威能。奈何被谈未然近身之后,死死扣住一头一尾,尾巴一甩再甩,挣扎得雷鸣电闪,就是挣脱不了这力量沛然的双手。   “嗷喝!”当谈未然凝聚一身力量于双手,发出一声气动山河的狂狮般吼声,已然生生将这头电龙给从剑伤处撕裂成两截。   顺手把电龙“尸体”往寂空界石里一塞,谈未然冲上了白玉地宫的超长阶梯。身子猛然一沉,骤然被一种神秘力量禁制了御气浮空。   心中不爽暗道一声又来了,有前面的经历,就熟练地往阶梯冲刺。实际上,没了御气浮空的能力,单凭肉身力量和真气,反而对谈未然更有利,因为他的身体力量更强。   冲刺一会,谈未然就知情况不对。这里的阶梯长得发指,以他的速度冲了一会本该早就到了,却仿佛没有尽头似的。   “小畜生!哈哈哈,这回看你往哪里走。”   酆横天四人冲上阶梯,一见谈未然近在十多丈外,曲傲天立刻露出狰狞杀气,发出得意狂笑声,自信谈未然是手到擒来的事。可追逐不到三息,曲傲天一张写满得意的嘴脸像是被狠狠踩了一脚,笑声戛然而止,暴怒与愕然之下,脸都变形了。   小小的“十余丈”成为天堑,四人用尽全力都拉不近!   仇人就在眼前,为什么就是杀不到。曲傲天既茫然又抓狂,不知为何,一遇上谈未然他的表现就给人一种掉智商的感觉,看得酆横天三人好气又好笑。   可酆横天也知,谈未然已成曲傲天心病。再这样追杀而杀之不得,前面那个人都快成他的心病了。   他们四个人谁不是佼佼者,联手来杀一个修为比他们还低的人,却成了追又追不上,杀又杀不了的尴尬局面。   他眼神骤然冷酷!   谈未然终于来到阶梯尽头,一跃上前,白玉宫巨殿般的壮观大门纹丝不动,侧面的小门突然嘎的一声自行打开。稍稍一想,就看清自己无路可退,旋风般进入宫殿。   谈未然眼睛发直,张口结舌:“……大,太大了!”   进入眼帘的是一个非常大,不,用大都不足以形容的空旷场地,是广袤如海洋,根本一眼望不到边际!比从外面看到的白玉地宫整体,还要大了千倍万倍。   稍一清醒,谈未然就知糟糕,这里太空旷了,极有利于后面追逐的酆横天四人。没法,夜逐天光虽卓越,四人的出身与修为是明摆着的,差也差不到哪儿去,何况还有杜流这个破虚强者!   破空疾闪,往浩大无边的宫殿里狂飙,谈未然蓦然有感,察知后面有人追来,暗道一声不好,猛然在全速之上再爆速度。   后面尤以其中两道最是接近,一者是杜流,一者是善于追踪的方晓。方晓不属酆连城一脉,又是受邀而来,对追杀持续一年多颇有一些不耐,本就无意冲杀在第一线,杜流这个铁杆心腹就大不一样。   当谈未然穿过空无一人的广场,将要投入宫殿,杜流眼神杀气涌动,蓄势半晌的一刀终于出手。出手便是雷霆之势!   幽冥无定刀,七成刀魄!   刹那风卷残云,又快又突然,无定一词便已表明其一部分特点。   九劫雷音攻击性极强,可反应稍慢,不适宜被动。此下最适合出手的就是,霸世剑!   剑芒凝聚,快到登峰造极,与刀魄碰撞,如中虚无。竟后发先至,杜流身上光罩一分为二,裂得干脆利落,身上法衣承受余波,冲击力将杜流硬生生打退二十余丈。   几乎同时,幽冥无定刀结结实实劈得谈未然金身几乎当场溃散,撞入宫殿。   阴气渗入,谈未然脸上灰光一闪,从刀痕伤口和口喷出的鲜血都透着灰色阴霾,无孔不入般渗入地面。刀魄余威生生在地上印下一道长达五十余丈的刀痕!   “……伤了,没装备了?”杜流大喜,伤了是小,关键是他们追杀的这个人似乎没了防御装备。   他们未雨绸缪准备得多,谈未然有一个宗派供应的个人储备也不少。   不是说防御类装备工具等真有多大用,这就是个时机和局面的问题。也就是他们追杀谈未然这种情况,双方才有时间从容地穿戴与更换……   真在战斗中,很少发生这种近乎于儿戏的事。   对处于这种情况下的杜流等人,就是一个意外之喜。   “跟上,方晓快跟上!”   杜流进入宫殿,穿行在一条条廊道之中,左闪右闪吊坠住谈未然。有时,杜流都不能不佩服前面那个对手的本事,年纪小小,居然有这般老辣的逃生本事,对生死如此之敏锐,完全透出超乎年龄的老辣。   一点都不像五十来岁的年轻天才,像拼搏了一两千年的散修,都快成精了。   所以嘛,此子一定得死!   杜流急切要追上谈未然,修为优势发挥出来,追着谈未然屁股不放。不知不觉,方晓渐渐被甩在后面,越来越远。   一阵子之后,杜流像一道狂风追过一个回廊,一刹那迎面而来的是一道有着绝世锋芒的霸世剑魄,伴着谈未然的话语:“恭喜你,追到我的同时,那个方晓被你甩远了。”   五成剑魄!斩!   方晓!?杜流像一枚被打出的炮弹沉闷地噗一声,倒飞轰中墙壁,犹如画人儿般挂在上面。他还来不及收拾心情,更换毁坏掉的装备,定睛就看见谈未然朝着他一笑。   抿着嘴,浅浅一笑:“现在该我反击了,看你接不接得住……”   紫雷磅礴,填满了杜流整个视野以及身心,不知是羞愤还是恐惧,心脏似乎痉挛着。 第897章 阶下之囚?   无处不在的雷电填满谈未然与杜流之间的每一寸空间,令得空气都充满了一种使人刺痛的力量。   就连夹在中间一呼一吸,大概都可能让身体被电击得麻痹吧。   紫色绚烂,雷光狂舞,让一切显得璀璨,显得妖娆,浑然不似人间应有。可如果你被眼睛蒙蔽,那就是死期,雷电之中的气息与力量足以令人窒息!   轰!宛如从剑尖迸射的九天神雷发出怒吼声,在这条笔直的廊道里来回滚滚,炸得耳膜都快要撕裂了。杜流身上穿戴的装备一下子爆了开来,炸得四分五裂,激射八方。   装备和防御工具之类的东西,说不重要吧,是挺有必要性。不然,为了接下这一剑岂不得多耗掉杜流一份实力,战斗中哪怕能省得下一份心与力,那都可以形成优势。   可要说重要吧,装备若在战斗中毁坏,真的很难有时间来更换。   好比杜流,紫雷风暴刚过,一身装备刚被打爆,一抬头连气都来不及换一口,就面对面迎来了谈未然。   犹如鬼魅,无声接近而来,凝神踏足近身一击。大有气吞山河之势,声如霹雳:“姓杜的,敢不敢接我一拳!”   狭长的廊道中,这一刻连风都平静下来了,只剩下霹雳般的喊话在滚滚回旋,还有便是那似缓实快的一双铁拳。   杜流知道这是激将法,可他仍然冷笑着义无反顾的中计了:“接你一拳又何妨!”一身肌肉鼓胀双拳发力,轰出阵阵带着一丝刚烈气息。   这是拳头的硬碰硬,一刹那,风雷声从拳头对轰之处惊爆。   “狂妄小子!你道只有你和酆横天炼体吗!”杜流嘴角泛出冷笑。   谈未然心中一激灵,莫非此人善于近战?不管了,接下这一拳再说……   这时杜流突然笑不出来了,感知到一丝莫名力量迟滞了自己的拳头,力量,乃至节奏,终于为之色变,不好!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硬碰硬,力量与节奏的差异,令他轰出的真气和力量最多发挥七成。   真真是爆炸性一般的轰动,连空气都在爆裂。气劲狂暴不堪,吹得两人衣衫疯狂鼓荡。   随之哔啵哔啵数声,杜流双臂一震,隐隐从肌肉到骨头都发出一种奇异的刺痛。轰然倒撞中墙壁,骨头都咔嚓咔嚓作响了。心中只是震骇不已:“时间法则?!”   同时,谈未然被杜流之力轰得倒飞,脚下死死扣住地面,居然还是愣生生退出十余丈,在转角墙上砸出重重的沉闷声响。要不是有金身,骨头都差点震断了,倒令他洞悉一件事:这个杜流很强!   他一点没看错,杜流的情况类似于明空,属于突破不到几十年,实力颇为突出。   严格来说,四人之中最强者,威胁最大的,当属杜流。   而他铁了心首先一定要除掉的,也正是这个杜流!   一缕鲜血从嘴角浸出,又倒飞而归之际,谈未然便已想得清楚,不除此人,根本不得安心。再次逼向杜流,喷出一道鼻息:“眼力不错,可惜跟错人,被酆横天带来送死。”   再来!   谈未然犹如山岳坠来,大有地动山摇之状,锁定杜流,蹉跎手再一次出现,气息扩散一方空间,似为一座时间之囚牢!   “谈未然,你该死!”杜流大骂一句,转眼之间便已交手,移形换位打得火花四溅。   一阵阵风雷声在长廊里滚滚来去,震得耳膜隐隐生疼。   青光微闪,骤然一缕气息乍然出现。   对了,七阶主杀秘术!杜流惊骇,酆横天说过的,谈未然最可怕的技艺之一。不是他忘性大,而是打到这份上,他一时半会真想不起来。   漂亮到像艺术品的青莲速度不快,杜流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发挥修为优势,生生从不可能中争取得一线之机,将身体硬生生给凌空掰开一半。   同一时间,杜流表情既是惊怒,又是冷笑,身轮精气涌动……   中!我中,你也中!   一招之后,两人双双身中对方秘术。   晶莹剔透的青莲打中杜流的右边肩胛骨,金身被毫无悬念地打穿崩溃,连肩胛骨都折断成几截,险些被绞碎。   几乎同时,杜流打出的一道幽光正中谈未然,没入身体之中消散不见。   杜流在长廊里凌空翻滚着砸在一面墙上,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斑斑点点,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迅速扩散。   谈未然脸上浮出一道灰光,内视丹田灰茫茫,心神大震之下连退三步:“我的真气……”   “哈哈哈……察觉了吗,你有你的主杀秘术,我有我的封印秘术。”杜流撑着墙壁站起来,冷笑着狂扑向谈未然:“现在,你连真气也用不了,看你怎么跟我打,哈哈哈哈!”   真气被临时封印了!谈未然心中怒骂一声,不慌不忙看着闪电杀来的杜流,你以为没真气我就任人宰割了?那便大错特错了。   云篆穿空术!   穿空……不对,白玉地宫里的空间怎么穿不动?   神魂一再激荡神通术,谈未然在原地纹丝不动,他的脸色终于变了。   再穿!还是穿不动,白玉地宫的主人,我草草草你大爷!内心惊骇欲绝,抬头之际,杜流一拳已然结结实实印在身上。砰!狂喷鲜血贴在墙面上,清清楚楚可以听到有两根骨头断了。   杜流微微呆了呆,心念急转,趁谈未然真气被封印的短暂时机,翻手一抓,绿油油的木针刺入金府,形成禁制。   谈未然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又被十分细小的黑针刺入头顶百会穴,神魂猛烈激荡出的波澜顿时平息下来,变得波澜不惊。   抽调神魂之时,谈未然只觉头颅深处一股极度的刺痛感飞快扩散,神魂最大只能凝聚到一半就此崩散。   连神魂……也被禁制了!   “成功了?”   杜流不敢置信,连他自己都万万没想到,一击轻易得手。之余,连续禁制居然顺利得毫无阻碍。   这个一路上让他领略了什么是难缠,什么是善于求存的小子,居然就这么被他生擒下来了,哈哈哈……杜流敢发誓,这是他成了神照境后,第一次为抓住另一个神照境而感到兴奋。对,就是兴奋!   可见在他心目中,谈未然有多难缠。   四大强者来追击一个修为远不如他们的年轻修士,却被接二连三的脱逃,甚至追到另一个域界了。要是谁在事前跟杜流说这个,他肯定不可能信。   可偏偏就发生了。   杜流清楚知道,酆横天为追击谈未然,是早在几年前就开始筹谋的。他们穿戴和准备的防御装备等等,都是几年里搜集的,连他杜流,方晓都是几年前谈未然第一次逃脱后,就被酆横天找到邀请的。   酆横天的筹谋不可谓不完善,能力不可谓不出色。事到临头,还是被谈未然给连续多次逃出生天,表现就像是一个历经无数生死,活了两千年的老鬼散修。   真不容易啊!   这样一个年轻神照境,居然比他奶奶的破虚强者感觉还要难缠,对付起来还要劳心劳神!杜流想起来蛮不是滋味。   往险些碎掉的肩胛骨抹一把药膏,杜流凶光四溢:“真想杀了你!不过,算你运气好,横天要留你一条命有用。”   谈未然默然,软绵无力地滑坐地上,咧嘴一笑:“哦,留我做下油锅煎炸一遍么?”   “成了我的阶下之囚,还逞口舌之利,有意思吗?”杜流居高临下,冷冷道:“……抑或,你是一心激怒我以求速死!”   谈未然蜷缩角落,抿了抿嘴一笑浅又淡:“请容我问阁下一个问题。我十分好奇,难道我真杀了酆横天他老爹老娘,还是怎么一回事?令他对我深仇大恨,如此锲而不舍的追杀!”   “我杀你爹你娘!”   砰!杜流冷酷一脚踢中谈未然,明明听到一根骨头咔嚓断掉的声音,凶戾眼神看谈未然疼得满头大汗:“你想知道为什么?我还想知道呢。横天只说,一定要生擒你这厮,对大家都有好处……”后面几句是他的自言自语,显然也大感疑惑。   杜流像是听到什么,看了长廊另一端。本想过去,想起封印真元持续不了多久,又往谈未然俯身下来,准备禁制真气。大概是一路追击吃多了亏,当真一丝漏洞与机会都不给谈未然。   虽然疼得嘴唇发紫,面无一丝血色,还对答案失望,谈未然这时还是笑了起来,眼神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畏惧害怕,反而透着一股反常的平静。   这时,变故突起!   谈未然口绽雷音:“吒!”   这一刹那,杜流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别的东西,唯一看到的,是一道绿意盎然的青光横空出世,晶莹剔透的青莲,美丽得似幻似真。   七瓣青莲不偏不倚正中杜流心口,金身像豆腐一样不堪一击,崩溃于无形。   内甲!他还有内甲……嘭!八阶内甲泛着幽暗光芒,吃力的发出吱嘎声,终究在光芒暗淡之前,挡下了七瓣莲花的进一步绞杀。   他没听见,也没看见,谈未然原地长身而起,浑身微微一抖一震,刺入金府的绿针激射。   微微一开口,再一记青光无声激射。   杀人的青莲吐息术!   一击,你杜流可以撑得住,连续两击呢!   这时,杜流唯一听到的,是自己骤然急促的粗重呼吸。呼哧……呼哧! 第898章 杜流之死   美轮美奂的一朵碧玉青莲,成为长廊最耀眼的焦点,以无与伦比的光华,遮蔽掉了其他事物的存在感!   一刹那,似乎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独独剩下杜流自己的粗重呼吸,像拉风箱一样急促在喉咙与胸膛里嗡嗡作响,他清清楚楚看见,一朵碧玉青莲旋转击中自己,内甲骤然焕发光芒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杜流毫不好受,胸膛犹如被重锤一击,这股冲击力并不太强,可主杀秘术之威,仍然令他眼冒金星。无坚不摧的七片莲瓣绞杀不入,令得内甲的光泽迅速暗淡下来。   这一刻,他浑身浸出一阵虚汗!   可怕的杀人秘术!   酆横天说过,曲傲天说过,连他自己都刚刚领教过。主杀秘术这一击的威能,真的很可怕。   杜流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过自己的先见之明,在进入破虚境之前就将内甲提升到了八阶,不然已经没命了。   不过,堂堂一个破虚强者,竟被一名神照境压着打,何其丢人,何其被动!   关键在于,杜流心中有些痉挛,只因他通过这一系列交手,真的意识到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家伙,似乎真的有能力威胁到他,甚至可能杀得了他!   被青莲打得身不由己,蹬蹬连退七八步,杜流惊怒交集,暴怒不已,一声狂啸震撼,真气犹如沸水涌动正要喷薄……   苍茫白气一下子喷薄席卷长廊!   紧跟着青莲吐息术施展,杜流人在狭长的长廊里,根本躲无可躲,只能眼睁睁在真气将爆发未爆发之际,看着白气覆盖。只见一片噗嗤声过后,从地面到墙壁,乃至杜流悉数覆上一层冰霜。   冰封千里!   又是一种秘术!还是五阶!杜流几乎快要疯了,这沓麻是人吗,这沓麻是妖怪吧。不然的话,怎可能练得出如此之多的技艺,还每一样都似乎练得相当精湛。   小小的五阶秘术,还阻挠伤害不了杜流。但杜流一双充满惊怒的眼睛看得见,就在他他真气爆发震碎一身冰霜的同一时间,谈未然已然缓缓在剑尖凝出一抹紫色。   噼里啪啦,电光轻轻地跳跃着。   无须太多,只争瞬息。   “我不信!”   杜流怒睁双目狂啸,真气涌动爆发,气势惊人,一招可怕的幽冥无定刀施展不到一半,就看见谈未然浅浅一笑,挥剑激射。   紫色雷电风暴,裹着九霄神雷般的威势来临!   任谁都可以清楚看到,这些雷电剑魄里的每一条每一道闪电细节都不再有模糊不形象之处,反而相当细致,十分清晰。有经验的修士一眼就可以看得出,这种真实化,是精魄大成的外在表现。   雷电风卷残云,犹如裹着天地之威,呈现横扫千军之势,轰隆击中杜流身上的内甲。   “七……八成剑魄?!”   委实不是杜流不行,而是雷电剑魄太克九幽之阴!   更要命的是,这一剑委实太强!   这一刻,哪怕有人告诉他,谈未然是雷神化身,说不定杜流都相信。   最令杜流吐血的是,谈未然于战斗节奏的控制实在太老道了,完全不像个年轻修士。抓住节奏,又抓住间隙,恰恰打中他半招幽冥无定想施又用不出,想变招都来不及之际。   等于被逼着硬接这一剑的全部威能!   雷霆轰来,清晰可见其内甲光泽飞快变得灰暗,竟而承受不住,咔嚓一声连吃几招后终于崩裂一条缝隙。这一霎,雷电之力如海水涌入,杜流顿时如遭雷击,呕吐的鲜血都隐隐透着丝丝电光,如流星狠狠砸中墙面,气息奄奄。   八阶内甲的防御绝对出众,不过,杜流不是第一天来到大荒域界,曾在天孤峰一带参与过战斗,内甲能量有所消耗,挨揍能力不在最巅峰。   “精血!精血!”杜流不愧身经百战,几乎疯狂催化精血治疗伤势。眼看伤势以肉眼可见之速飞快痊愈,忽然一只铁拳无声出现在杜流的胸前。   “不!”杜流一双眼中眼神复杂到极点,既是愤怒,还是仇视,又是恐惧,还有哀求,更有对生命的留恋……   砰,结结实实正中心口!   杜流一口鲜血径直从口中喷将出来,除了鲜血,还有碎酱般的心脏和脏器碎末。缓缓地从墙上滑落,瘫坐在地上看着谈未然,眼里光彩飞快暗淡,充满悲哀:“我……我败了?!”   声音不大,可每一字都充满了对老天爷的质问。他真的败了,破虚初期败给了神照初期,虽然这一战绝不仅是实力因素,可归根结底,他败了!   “既然对你一问三不知,活该倒霉。”谈未然抿了抿嘴:“我会送酆横天他们去陪你!”   手起剑落,杜流人头落地,眼里还残存着深深的来不及问出口的疑问:谈未然究竟是怎么挣脱禁制的!   杜流,陨落!   谈未然转身正要走,忽然心中一动,一指抹杀杜流残魂,搜出两个储物装备。这时,猛然一声惊怒暴喝震耳欲聋:“住手!”   被甩到后面的方晓,终于追上来了。   打?不,消耗太大,现在拼不起,撤!   迎着杀来的方晓,谈未然凝神一拳轰得地动山摇,将方晓逼退,自己则迅速撤离。   方晓一定没想到,刚来就看见杜流的尸体,大怒之下对拼一招,察觉谈未然实力尚存,一股怒气便没了。便禁不住犹豫要不要追,只此一会,谈未然就从长廊消失。   方晓不是不知,他有一定机会缠住谈未然。然他不是酆横天,实力在四人中最弱,实力不过平平,面对杀得了杜流的谈未然,方晓真没这个信心。   不如,等酆横天二人来了,再继续追踪。   安全第一嘛!   半柱香后,酆横天与曲傲天追赶上来,一来见到杜流尸体,两人几是不敢置信,悲痛欲绝之余怒火攻心!曲傲天咬牙切齿,破口大骂,种种污言秽语都对着空气喷出来。   酆横天死死攥住双手,青筋暴起,用最大力量克制熊熊燃烧的杀意。   “我酆横天对天发誓,必取谈未然首级,以祭奠杜老祖!”   ……   暂时甩掉酆横天等人后,谈未然寻了一个所在疗伤。   这次与杜流激战,伤势不轻,内伤不说,骨头都断了几根,不是十天半个月就可以彻底痊愈的。对这个结果,谈未然心情大好,击杀了杜流,酆横天等三人的实力与速度对他就没有绝对优势了。   尽管酆横天还是那个可以跟他一对一的酆横天,加上曲傲天与方晓两大神照后期,他照样不是对手。可少了杜流那个破虚强者,终究对他的威胁少了很多。   “唉,要是杜流早一点落单,早一点杀了,就不一定流落异域了。”谈未然失笑,到了这一步,把形势扳回一城也不赖。   满心欢喜地摸了摸小奴的脑袋,他不胜感慨,这回能从禁制下脱身出来,真真要多谢小奴。   小奴虽然才五品,可它的力量足以在暗中逼出那刺入金府的绿针禁制了。   谈未然哑然,就是没想到,小奴还没培育出来,就当了一回奇兵,救了他一次。想到这,慷慨的从寂空界石里摸出一只盒子,从中取出一个灵物,给悬浮身边的小奴喂食:“来,小奴,这是奖励你的食物。”   又摸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一缕影族的本命灵烟,这是最后一缕,也是品质最佳的八阶本命灵烟。小奴顿如见了鱼儿的猫咪一样扑上来,意念中传出它非常想要的强烈意愿,谈未然嘿然一笑又收回寂空界石:“想要?那就赶紧突破到六品。不是我不给你,这是八阶,你会被撑爆的……”   “爆,懂吗。什么,不怕?你这个贪吃的小东西……”   “嗯,该上路了。”谈未然微微抿嘴,杀气一闪:“寻找机会,下一个杀方晓!”   当谈未然离去不到两个时辰,酆横天三人便来到此地。方晓善于追踪,迅速确认道:“谈未然曾在这里逗留了大概一两个时辰,然后,往这边去了。”   酆横天目光冰冷:“追!”   前面的跑,后面的追,杜流之死,的的确确给这场旷日持久的追击战带来深远影响。   酆横天等人首先面临的,就是追踪速度减慢了。   杜流在云海荒界曾追得谈未然呼救不能,可以说,一路逼迫谈未然绷得紧紧的,身心皆处于极限状态。如今没了杜流,单凭酆横天三人就不易做到了。   只是如此一来,谈未然就从容多了。   白玉地宫里廊道弯弯,房间多多,多不胜数,极适合“凌空极变”全力发挥。如此这般,酆横天等三人在后面追踪没问题,想拉近距离,却大是不易。   每日于白玉地宫穿梭不停,如是二十余日后,伤势渐渐痊愈中的谈未然来到一个遍是柔和光芒的开阔地方,从这里寻到了登上白玉地宫第二层的道路。   相比第一层的一无所获,第二层显然多出一些桌椅床等事物。   也有书架,遗憾的是,书架上空空如也,也不知是被人给带走了,还是被岁月侵蚀而消失了。   尽管在第二层依然没有发现,可有这个经历,谈未然很快寻着道路进入第三层。   来到第三层,终于有了不一样的新发现。 第899章 极光帝尊   进入白玉地宫第三层,是一个又一个空旷而巨大的房间,大到抱真修士可以撒着欢练武,简直像是一个个独立的炼器庐。   多数房屋空空,个别所在不知是不是储藏仓库,也可以看到一些各式各样的金属,红的白的绿的花的都有。可惜受到岁月侵蚀,基本上早已经锈蚀得不成样子了,连地上都是一层厚厚的金属细屑。   若说器具,也不是没有,一个类似仓库的所在,便有着形形色色的兵器,灵器、以及大小型器具。凭着谈未然的眼力,也只依稀看得出,这些灵器和器具似乎品质最差的也不低于九阶!   “不知有没有十阶以上的……”谈未然看得眼晕,荒界最强的便是十阶器具,再强估计也没人会炼制。可这儿一看,似乎连十阶都算不了什么:“可惜了。”   是可惜了,如他所见,这些玩意早已结成锈迹斑斑的板块模样,多数连原本是什么样都看不出,没有一件完好无损。   谈未然怀疑,白玉地宫第三层是炼器之地。   当他来回转悠之时,一道若隐若现的影子,像鬼魅一样在角落里或暗中打量着他……   这第三层一处处都是如此,没甚么器具流传下来也就罢了,连珍贵材料都没有挨过岁月的力量,不禁使人略微失望。   就短期来说,谈未然对内甲的需求是最迫切的。然而,炼制内甲,势必需要不少珍稀材料,乃至天材地宝,这些东西不是一蹴而就可以得到的,连宗派都不一定可以一次性拿得出来呢,自然需要他来积攒各种材料。   内甲是其一,殊途剑未来提升八阶和九阶,同样需要各种珍稀材料,该耗的一样少不了,还不是得先早做打算。   嗯?说起材料,谈未然倒是想起来了,杀杜流顺手搜掉了两个储物装备,里面有没有什么材料。   一个是最普通的储物袋,里面多是食物与清水等各种价值平平的杂物。另一只是精美不少的储物环,意念沉入其中,不一会惊喜连连:“咦,居然有日月果!龙剑草!不会吧,连炎火浆液都有?这是真下过火山啊,厉害……”   “诶,这又是什么?”   取出一只漆黑小瓶,里面有两滴幽暗得发亮的液体,犹如水银般滚动。面对不认识的未知事物,谈未然谨慎地防护好,再嗅了嗅,只觉神魂清爽,立刻就猜到了:“多半是九幽天宝物,要么滋养神魂,要么补充神魂!”   反而另一只盒子里有一物呈竹节形状,犹如手指。谈未然认得此物,名曰“鬼指节笋”,又名“鬼智节笋”,是一种九幽天宝物。顾名思义,这玩意有开启与增进灵智之效,人吃了没用,用来喂食御兽之类,再合适不过。   小奴那个贪吃小家伙大概嗅到什么,发现了此物,一溜烟冒了出来,使劲往谈未然怀里蹭,学着人类小孩撒娇似地。意念纷纷传达向谈未然,主要就表达一个意思:“我要这个……我想吃这个,我太喜欢吃这个了……”   “哈哈,好,给你吃。”谈未然大笑,他十分满意这个战利品。须知,培育小奴一直是他最苦恼的一件事。人吃稻米什么的都可以,灵奴要成长,就必须进食以灵物为主的东西。   关键是,灵物一贯有价无市,不是有灵石就买得到的。   要不是他曾杀影族,得了几缕本命灵烟,小奴哪成长得那么迅速呢。说起来,真得多亏了他背靠天行宗与东极国,才弄到了另一些平时给小奴喂食的灵物。   平时搜集的灵物,早已给小奴吃得所剩无几了。最后一缕本命灵烟是八阶,小奴现在吃不了,也太浪费。总之,就缺一个可以让小奴突破六品的灵物了。   现在得了鬼指节笋,蜕变入六品,便一下子大有希望!   试问,谈未然如何能不开心。   当他给小奴投食,并交流感情的时候,那影子鬼鬼祟祟地在暗中观察,这回谈未然终于有了微许被窥觑感觉,不动声色趁着与小奴交流时,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地几次扫过,心中愈发疑惑:“莫非眼花?”   他不知,当他每次目光扫来,影子总是提前一霎消散,以至每次都看不到这影子的存在。   虽没发现什么,谈未然依然暗暗保持戒备,把小奴给收回窍穴,便四下寻找道路。这白玉地宫,从外面看是不太大,可相比有空间力量的缘故,里面空间大了不下千百倍,这要寻路,还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他不知酆横天三人身在何方,有没有追上来,想来也不大容易就是了。   搜寻道路的日子,影子像是一个暗中观察者,时不时便出现,可每当谈未然有感打量,偏又毫无端倪。好在他内心时时提防着,用了十来天,方才寻到往第四层的路,正要登上去,骤然一声话语响起。   “这位小公子,能否带着小的一并离开……”   声音不大,还带着一点怯生生的味道。可在这安静无人的环境里突然出现,着实不亚于一记平地惊雷。谈未然大吃一惊,这次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形物体浮空于十余丈外。   特殊的是,此物体俨然呈现半透光之状,浑然不似生人与真人。   什么鬼东西!谈未然戒备到了极点,当即真气鼓荡如狂风骤起,若事有不对,便立刻出手。厉喝震慑:“你是何物!妖邪?残魂?这些天暗中窥觑我之物可就是你,可是图谋不轨!”   察觉真气激荡,神魂锁定,此物大惊失色,这可太要命了,要是不辩解明白了,岂不是得死得更快一些。顿时急忙否认:“小公子,小的绝非妖邪,亦非残魂,只是一……一苟延喘息之看家小灵。”   “小的生来胆小怕事,也没什么能耐,怎敢怎会对小公子怀有敌意……”   给谈未然厉声大喝一逼,此物哭丧着脸,心惊胆战,有一说一。他这些天暗中鬼鬼祟祟地观察,真不是打算图谋不轨,相反,是他怕谈未然对他如何来着。   此物在这里已有太多年月了,着实等到天也荒地也老。想也知,谈未然这一走,怕是就又要再苦等若干个岁月,才可能等来下一个活人。此物的确生来胆小,又知离开全指望谈未然,哪敢隐瞒,在三言两语的威慑下,将自家情况娓娓道来,真真恨不得把心都给掏出来给谈未然看。呃,如果它有的话。   原来,此物是“灵精”。   所谓“灵精”,是人造出来的一种奇特生灵,其生命形态与幽灵有一定类似,但又不同于幽灵。“灵精”这玩意,有智能,却完全没有战斗能耐,属于造出来与人方便,与自己方便的。   像是谈未然眼前这只“灵精”,就是白玉地宫主人造出来的多只“灵精”之一,专门放在第三层协助处理炼器相关的杂务。   原本这只灵精一直安心忙碌于当这一层的“小管家”,日复一日。谁料,忽有一日大敌来犯,经过一场据说非常可怕,毁天灭地的战斗之后,白玉地宫主人从此失踪,再没回来过。   其余门人弟子也没再出现过,至于是生是死,它这一个小灵精没人帮助连第三层都出不去,自然也浑然不知。   此后多年也曾有人来过,探索过,在白玉地宫里搜寻到一些宝物。有的人死了,有的人则离开了……   总之,渐渐地不知何时开始,再没人来到白玉地宫。再一次有大活人来到这里,是很多年后的现在!   当别的“灵精”在漫长的岁月里耗光生命力而死去,它这只灵精孤寂的一个“人”过了下来,因某些缘由而生命力异常漫长,得以在这个白玉地宫的第三层存在至今,直到发现谈未然!   这只灵精天生胆小,又没有战斗能力,对上谈未然这个大活人自是心惊胆战小心翼翼,是又想接近,又害怕。   不过,当谈未然寻到通往第四层的路,这只灵精就别无选择了。   谁知道要等下一个活人到来,需要多少年呢。   待这只灵精述说完,谈未然若有所思。坦白说,换了前世的他,还真不知“灵精”为何物,可今生他曾在玉京宗大量阅读时,看到过一点不多的相关记载。   实际上,应分为“灵精”与“古怪”。按书上记载,两者很像,最大区别之一就是一个智能正常却无法战斗,另一个智能低一些则具备一定战斗能力。   眼前这个究竟是“灵精”还是“古怪”,谈未然分不出。从对方表现来看,其话语可信程度不低,当然,他也不会全信。   造得出“灵精”与“古怪”的,一定是大能!   白玉地宫一定是来自上天界!   白玉地宫主人是谁?真死了吗?   不得不问的是,属于哪个道门,哪家学派的?   “灵精”可怜巴巴地看着谈未然,仿佛在等待谈未然裁决他的生死。谈未然沉吟良久,道:“好,我可以带你离开,不过,你对白玉地宫的所有了解必须告诉我。”   这只“灵精”顿时热泪盈眶,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吗,太感动了,就差没扑过来抱大腿了:“小公子,你真是大善人,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告诉你,一定!”   谈未然不动声色:“既然如此,白玉地宫的主人是谁?”   “……小公子你不知道吗,这里是极光帝尊的极光天宫呀!” 第900章 人道之树   这只被谈未然带走的灵精名叫“黑风”。   据黑风所说,第四层是炼丹房。   虽然所谓的“炼丹房”未免太大,太多了,这里的独立炼丹房怕是要数以百计呢。   以小见大,从这些数字也可以窥见,当年极光天宫繁盛时,门人弟子究竟有多么庞大。谈未然遥想一番,不禁心驰神往,真不愧是上天界的大能啊!   将来天行宗哪怕能有一半的规模与声势,便足以快慰一生,不枉大家的奋斗与心血了。   想到这,谈未然不免失笑自嘲自己真敢想。极光帝尊他不知,亦不曾听过,不过,敢称帝尊,必是上天界大能,似这等人物,来往的纵然不是道尊,想必也差不了太多。   便只一半,也是超乎想象的。   如第三层有“黑风”,第四层原本也有一只灵精。“黑风”还兴冲冲的想要来找老朋友,不想来了第四层才发现,这里空空如也,它的老朋友不复存在了。   黑风虽在第三层哪里去不得,可自有一番际遇。外界沧海桑田,若干个年月来,黑风多数处于一种断断续续的沉睡中,方才将自身存在延续到今时今日。然而,它的老朋友,似乎没它的好运。   黑风难过的絮絮叨叨,述说着朋友的过去之时,谈未然开始搜寻第四层。没一会,就感到失望,虽有不少瓶装丹药,可每每打开一看,基本全成灰烬了。   偶有没变成尘埃的丹药,谈未然寻到一二,端详一番之后果断丢弃。开什么玩笑,别的丹药都成灰了,纵有没成灰的,哪怕看上去可以吃的,他也不会饥不择食地往嘴里塞。   第四层与第三层情况相似,丹药虽不少,可是全废了,没有一样是真可以用的。   “算了,第四层一无所获,再逗留无非浪费时间。况且还有酆横天三个不晓得人在何处,不知几时追来。”谈未然沉吟后放弃搜寻第四层,在黑风指路的情况下径直奔向第五层。   最出人意料的是,第五层是药草圃。   当黑风道来,谈未然很是吃了一惊,药草圃怎么会在室内。其实,之前在第三层他就暗暗纳闷的,这炼器庐怎么会是在天宫里面,甚至单独占了一层。   他的疑问这一说出口,黑风胆小没敢嘲笑他,呐呐解释:“公子有所不知,极光天宫乃帝尊亲自所炼,每一层可单独分拆而开,亦可合九层为一座天宫……”   经此一解释,谈未然恍然大悟,心说原来还有这般奥秘。   极光帝尊究竟是何方大能?是哪一个学派?哪一个道门?   谈未然对这位大能与上天界都颇为好奇,一路上让黑风将所知所见娓娓道来,偶尔有不明与疑惑便出言相询,渐渐对此有一定认识与了解。   只不过黑风终究是极光帝尊造出来的灵精,一般就在第三层,所知所了解主要来自于他人。如果说对自家主人多少还算有一定了解,那么对上天界,一辈子没出过天宫的黑风就真的所知极少了。   对黑风的讲述,谈未然也并不悉数采信。不是信不过,只不过黑风是一只被帝尊造出来的灵精,又一辈子没出过天宫,其所知所见必定是片面的狭隘的,一定存有偏颇。   参照一二没问题,真要信了十足,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话又说回来,极光帝尊这种大能,是谁杀了他,或逼得他再也回不了极光天宫呢!   上天界的人与事真复杂呀!   谈未然微微摇头,忽然偏过脑袋,一道闪电轰然劈来。闪电突袭得快,饶是他反应快,也只躲闪掉一部分,闪电劈中脑袋,被霞光给层层阻截下来。到最后,惊人一击只震得谈未然脑袋后仰,脑海晕了一晕,同时反手一剑。   剑气如电,涟漪如扇面荡漾。   偷袭谈未然的一头电龙哀鸣一声,顿见一剑斩中,火花喷溅,电龙身体一分为二。   “哪里来的电龙。”谈未然微微一怔,将电龙尸骸收起来:“莫非是外面的跑进来了?”   不会吧,电龙是外界某种雷电力量所显化,根本不属生灵,不具智慧,怎么进得了极光天宫。便是误打误撞闯入了,也绝不可能来到第五层,除非……   第五层有漏洞,破损了?   谈未然心念疾闪,身如一道狂风在一条条廊道中穿梭,不一会刚转过一个弯,迎面就碰到一头狰狞而足有小孩腰身粗细的电龙。谈未然骤然色变:“不好,八阶?九阶?”   几乎一个照面,电龙凶戾之气勃发,张口便是一道恐怖闪电劈出。一霎,与谈未然掌中殊途剑激斩的霸世剑魄凌空碰撞,嗖嗖数声,谈未然闷哼倒退,精气涌动,苍茫白气突然弥漫。   冰封千里!   冰冻之声轻微,当电龙覆上一层冰霜,转眼电光流转表面一层,将冰霜给轰成粉末。狰狞龙口大开,吐出一束粗大无比的雷电,连空气都犹如灼烧起来,透着一股焦糊气味。   震耳欲聋的一束闪电真真犹若五六成剑魄一般,径直劈得谈未然像琉璃般崩碎……   谈未然无声无息出现在电龙之后,一脚踏地,轰的震动。同时力灌双臂,蹉跎手!电龙只凭本能地尾巴一甩,当真横扫千军,威不可挡,给人以将山岳都扫得倒塌之感。   轰!地动山摇!   电龙尾巴被谈未然双臂扣死,双手真真切切感知到电龙的雷电力量,顿时暗暗惊讶:“这……又是一种不同的雷电力量?他娘的,这些电龙到底分别是多少种雷电的显化!”   心有疑惑也不急,快速跟上,抓住龙身,发出狮虎般激烈啸声,充满力量感。当双臂发力,电龙隐隐被撕出一条细小裂痕,当电龙发狂一般咆哮反击,青莲吐息术结结实实轰中!   巨大而狰狞的龙头痛呼着翻滚,奈何尾巴被谈未然扣死,一身怪力实不在电龙之下。电龙状若疯狂地回转龙头,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仿佛一口就可以将谈未然嚼碎成渣滓。   谈未然不慌不忙,左手激发一道日轮般的黑洞,日蚀真意!   心念疾闪,一丝神魂激荡,天机扭曲术!   电龙这一下被打得奇痛无比,犹如出了水的鲤鱼疯狂上下左右挣扎,尾巴身子甩来轰去,砸得地板与墙壁猛烈震颤,几乎随时要坍塌了一般。此时,一只硕大无比的巨掌拍下……   巨灵神掌!   虽仅五成真意,这一掌拍得着实流畅精彩,可谓恰到好处。   最后一击,无坚不摧的霸世剑魄飞掠而过,这头接近于九阶的电龙成了两段,电光如浆液般喷溅。   谈未然微微吐气放松:“接近九阶了,幸亏不是生灵没有智慧,不然可对付不了。”   抓住两截尸体往寂空界石里一塞,这玩意究竟有什么用,他也说不清,只是直觉认为一定有用。哪怕最起码,也可以用来精研与参悟雷电真谛。   一路行走在第五层,一路将遇上的十多只电龙斩杀,总计收取了近二十条电龙尸体。   第五层每一个房中是不同的土地,匪夷所思的空间力量让这一切显得奇异之极。   据黑风说,第五层专门种植与培育各种药材与天材地宝,曾经有天雷竹,赤火莲,真空草之类的不计其数……   只叹黑风描述的那幅丰收景象,只存于言辞之中,谈未然到底来迟了若干年。如今来到,见到的是长满了杂草,或干脆荒芜了的大地。   知道大概不会有什么收获,谈未然苦笑不已,安慰自己权当来游玩了一次:“走吧,去第六层。”   见谈未然真往第六层去了,黑风流露一丝犹豫之色,终于开口道:“……公子,等等。”它又犹豫一下,道:“小的可能知道,也许还有个别天材地宝存在至今……请随我来。”   “当年小的被主人造出后,曾管过药草圃一些年头。可能公子不太清楚,不过,小的依稀记得,有些天材地宝十分特殊,是时间也轻易毁不掉的……请公子随我走。”   胆小的黑风不敢当面抨击新老板的孤陋寡闻,表达得十分含蓄,虽然谈未然还是听出来,哑然一笑:“无妨,你有话只管说,我不是固步自封之人。我年纪不大,又是下界的人,所知不多不奇怪,于是才要更多经历与学习。”   真的?黑风放心不少,带谈未然兜兜转转几天,来到一个甚为隐蔽的房门之前。谈未然暗中警戒,推门而入,脸色微微一变。   没有,什么都没有,虽绿意盎然却空空如也的一片大地!   一旁黑风一探脑袋,一张小脸吓得苍白:“……公子,小的不知道这里,小的以为此树仍在此地……”   谈未然似有发现,进入房中土地上细细观察若干新痕迹,摆手制止:“不关你事,你带的路没错。”杀意在眼里一闪而逝:“问题出在别人!不久前有人来过这里,把你说的树给弄走了。”   “黑风,你要记住,人有三个,全是敌人!”谈未然眼神熠熠发光,自言自语:“酆横天、曲傲天、方晓,我还道你们在后面追着,不成想,你们居然赶在我前面捷足先登了,嘿嘿!看来我得加快速度了。”   “黑风,你说说,被敌人带走的这个天材地宝是什么,有什么功效?”   “公子,若小的没记错,应当是人道之树……” 第901章 天宫之顶,雷电异宝   白玉地宫第六层。   “公子,你们也许有所不知。人道之树,本就是第六层最珍稀,最神奇,最得来不易的绝品。”   酆横天三人飞快穿行,在其之一旁,有一只呈现半透明形状的灵精。显然状态不大好,与黑风相似,都处于一种身躯若隐若现,也许再过几千年就会崩溃的趋势。   这时,这只灵精一边跟着一边源源不断的说话,言辞中颇有一些信誓旦旦的模样。   “人道之树,应诸天众生而生。树高六丈,是为六合之内;冠达五丈,为五行之中;树分九枝,则是无穷尽。”   “此树当以人道为种,人心为水,信念为土……”   灵精介绍得详细,酆横天三人听得也仔细,细细在心里琢磨一番,互相一眼都看出彼此的兴奋。   单凭灵精的描述,就可听出,人道之树,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绝品珍宝。   这次没来错!三人都想,一路追杀谈未然,居然能有这等附带收获,堪称走运。莫说别的,单就这玩意,就顶得过十个谈未然了吧。   既然如此,还有必要再追杀谈未然吗?不如带着功劳回去吧。   不然,万一再有个折损什么的,就太不值了。   那家伙……可是杀了杜流啊!   方晓有些踌躇满志,想到谈未然,就觉心下一寒,好心情荡然无存。他真的不大愿跟谈未然搏杀,虽然作为一名武修士,他有面对谈未然的自信,可不等于他会冒无谓的风险,毕竟他是受邀来的,此事与他关系不大。   说得难听一点,厉玄杜流等人都是酆连城的徒子徒孙,酆横天更是嫡亲,为酆连城报仇而死也算不了什么。可他方晓不是呀!   当方晓表达放弃追杀,返回大荒域界的意思,曲傲天立刻大怒,就差没当场跳起来斥责,乃至大干一场。   酆横天制止了他,沉吟片刻:“追杀这一阵子再说,如何?”   有酆横天的安抚,方晓也不想无事生非,心想一两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十天半月的,便也就同意了。   第六层同样一条条廊道交错,一一座座房屋独立,酆横天三人每遇上一道门一个房屋,便纷纷推门而入。果然,外表小小的房屋之中自成一片颇为开阔的天地,就是除了一片厚厚尘埃之外,就别无他物。   “公子,第六层是仓库。小的记得清楚,原先此地储藏十分丰富。曾有战兵装备,有坐骑装备,有真龙骸骨,有妖兽躯体等材料,还有许许多多平时用不上的东西都放在这里……”   然而,酆横天三人的运气显然不比谈未然强多少,一连推了十多个门,基本清洁溜溜,偶有残留一些材料等食物,也被时间废了,完全不可用。   从第五层来时,三人还为收获人道之树兴奋,对第六层抱有希望,觉得没准会走路都捡到宝。这一会下来,就差一点没变成垂头丧气了。   饶是如此,有人道之树在前,酆横天三人不愿轻易放弃。   三个人的搜索速度的确比一个人快多了,怪不得三人可以反过来赶在谈未然前面。不过,到最后究竟在第六层还是一无所获。   第七层是藏书。   可惜,酆横天三人显然没这个运道,第七层的每个房中那一排排书架子上除了尘埃,还真就没几本像样的书籍。   坦白说,书籍从来是各家各派的重要传承物,从古到今,各家各派一直都在研究如何将书籍和知识更好地保存下去。所以,不少书籍反而比器具更容易保存。   严格来说,不是没有保存至今的书籍。不过,三人看了看表面的《极光真解》,《光明史记》等书名,立刻就兴趣全无。也就酆横天多翻阅一会,多瞄几眼,将之给收了起来,也不知是好奇,还是兴趣。   三人满腔失望,逗留一阵子,终究一无所获。于是,再往上来到新的一层,这是最与众不同的一层,只一眼,酆横天三人就精神一震。   踏入这一层,不再是廊道,不再是结实地板,而是云!   云朵无处不在,在脚下,在身边,软绵绵地,犹如人间仙境。行走其间,等若漫步云端,使人大有飘然乘风来到九天之上的错觉。   这只名叫白云的灵精惊呆了:“这里……这里不是第八层!”   “难道是第十层?难道第八层不翼而飞了?”曲傲天问。   若是一直在读《光明道典》谈未然,则一定不会说这种话,光明道崇尚九和四十九这两个数字,相信天道必留一线余地。   极光天宫要么四十九层,要么九层!   白云环顾几人一眼才小心翼翼道:“……极光天宫只有九层,第九层正是帝尊常住之地。”   这么看来,说不定第八层真就不翼而飞了。   莫名其妙少了个第八层,显然没影响三人心情,反而情绪愈发高涨起来。纵是一路表现成熟,颇具领袖气度的酆横天也流露出一缕亢奋。   帝尊常住之地,会不会有什么顶级宝物呢!   光是下面几层,就有了人道之树这种收获,也难怪他们不能不遐思连连。   一行三人加一只灵精一路走,一路搜。搜朵朵白云之后的空间,寻谈未然的下落。   曲傲天和方晓都快被宝物勾动天雷地火了,要不是酆横天清楚记得目标是谈未然,又一再提醒,两人都怕是只顾得宝物,疏忽了谈未然。   想到杜流的前车之鉴,险些被冲昏脑袋的三人都心下一凉,变得小心不少。必须承认,从这些细节便可看出,如若没有酆横天的领导,这三人不要说追杀,说不定早就被谈未然各个击破反杀了。   第九层虽辽阔无垠,实则路径分明。那朵朵云彩纵无处不在,也并不能形成障碍,酆横天三人搜寻起来没费多大心力,便渐渐接近第九层的核心地带,众人顿时大吃一惊!   白云彻底惊呆了:“帝尊他……他老人家怎么……”,呐呐半晌,这一句话到最后也说不出口。   透过云朵所见不是庄重大气的殿堂,亦非高耸巍峨的山岳,而是一片废墟!   也许原来的殿堂是庄严大气的,如今却不过是断壁残垣,是陈杂在云朵之上的砖瓦碎片,令人只可用满目疮痍来形容。   破败景象不堪入目,荒芜而绝望,哪有一丝一毫的帝尊宫殿气息。   堂堂上天界帝尊之地,竟沦丧至此,教人心头好一阵沮丧,作为修士众人有种感同身受般的孤寂与悲伤。   渡厄境会死,帝尊也会死,谁才可以获得真正的“肉身不朽,神魂不灭”!   “咦,那是什么!”曲傲天昂头向天,猛然睁大双眼一指大喊。   白云飘飘连成一片,一道不大的雷电安安静静地悬空,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只偶有微风吹拂带得雷电似也轻轻摇摆,散发淡淡独有气息,自成一派和煦且温和的奇异景象。   只是,雷电的性子几时变得温柔了?   酆横天二人微微愣住,不料,一旁的方晓到底是三人里年纪最大,见识最广的,深深吸一口气压不住内心狂喜,便已大声脱口而出:“异宝?!”   “我来!”   话一出口,方晓懊恼不已,暗骂自己白痴,真不该多口喊出来,自己知道不就好了。此念一起,不等酆横天二人反应过来,便大喝一声,势如闪电狂冲天空。眼看一抓就要拿住那一道闪电,方晓内心欣喜若狂的刹那,一道锋芒无尽的气息驾临!   光明一闪,照耀辉煌。方晓胸腹之间霞光猛烈,犹如被一条极猛的鞭子抽中,甚至发出霞光被打破的轻微爆裂声。   霸世剑!谈未然!   曲傲天凶戾之气大盛,酆横天双瞳骤缩如针孔大小:“你助方晓,拿下异宝。谈未然交给我对付!”   就短短一句暴喝震荡的工夫里,两人双双踏足狂飙,曲傲天狠狠咬牙转向方晓与那道闪电。酆横天则瞬间直指谈未然,双拳轰出,犹如一头狰狞白虎,风雷滚滚,竟见四周云朵在风卷之中沸腾了一般。   三生道绝学,白虎灭世拳!   谈未然深深一吸气,不闪不躲,正面迎上,一步一踏,大有气吞山河般的恢弘气势:“来吧!”   拳头对拳头!硬碰硬!   白虎灭世拳对蹉跎手!   白虎肆虐,可怕的六成拳魄冲破一方空间的时间羁绊。蹉跎手,落败。   酆横天心神微凉,没有一丝一毫战胜的快感,反而滋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意识到这是一个真正的劲敌。只因,当他一拳崩得谈未然闷哼倒飞的同时,他也犹如流星般身不由己飞了。   只因,除了拳魄,谈未然这一拳当中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余韵:他一身可怖的肉身力量!   尽管只融入五成之力,可四成蹉跎手多出这五成之力,也不是酆横天的六成白虎灭世拳可以战而胜之的。   一眨眼之后,酆横天就惊怒交集地刷新了对谈未然的认识:这个人不但是他前所未有的劲敌,比他更精于战斗!   他中计了!   短短不到五六息发生了很多,这边酆横天与谈未然毫无取巧地对了一拳。另一边曲傲天冲刺接近雷电异宝,方晓重新飙向异宝,但还有一定距离。   酆横天还在倒飞,这时飞出的谈未然鬼魅般已原地消失,云篆穿空术使得他同时拦截住方晓。裹着充满志在必得的必杀气势,轰下雷霆一击,当空落下声势惊天。 第902章 万空禁绝,流光瞬息   曲傲天陷入痛苦的两难中。   是拿下雷电异宝!   还是救援方晓!   酆横天有同龄人里最顶尖实力,曲傲天虽不属最顶尖,也绝对是其中佼佼者。可是与他们相比,方晓就显得实力平平了。   如此一个方晓,遇上强得变态的谈未然,究竟能单独撑得了多久?这都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救吧,雷电异宝近在眼前。   不救吧,方晓若撑不住丢了性命,对酆横天一行人就太糟糕了。如是没了方晓的追踪能力,不但少一个有力帮手,追杀谈未然更成了一句空话。   要说起来,莫看曲傲天每次一见谈未然就屡次有掉智商的表现,实际上他是酆横天上一辈的天才,能力与实力都出色。只不过,当年带队截杀行天宗门人一役经历挫败,还间接栽了酆连城,成了三生道入侵大荒域界以来的首次失败!   从此之后,曲傲天的宗门地位垂直急降。追溯过去不难发现,也许这就是曲傲天一见谈未然就情绪失控的根源。   曲傲天现在情绪没失控,智商尚未向下突破,看得出局面,心知不能不救方晓。咬牙发狠,放弃了不远的雷电异宝,快如闪电转向往谈未然:“小畜生,纳命来!”几欲形成犄角夹击之状。同时一刀轰出阴云密布,犹如铺天盖地的狂蜂!   谈未然仿佛早有预料的反手一击,十成日蚀真意。   几乎同时,登峰造极的九劫雷音狂暴袭中方晓,一道粗壮无比的雷电,宛如从谈未然剑尖惊爆的九霄神雷。   七成精魄!   沓麻的妖怪!方晓活到七百岁,也不过六成精魄就再没有一丝寸进了。这一刻,饶是他使出最强一招,绽放一朵散发阴气却异常美丽的鲜花,花瓣化成一片片刀光。若是遇上别人,说不定这最强一招将人劈成肉泥也说不定。   可他的对手是谈未然,堂堂正正的雷电剑魄扫来,顿时神鬼辟易,犹如大火焚烧,将阴气涤荡!   刹那之后,方晓闷哼着面无血色地坠落向云中。   同时,日蚀真意顶住一部分攻击,谈未然金身再将余威消弭于无形。踏足一晃,理也不理曲傲天,直逼方晓,举手抬足,几如天崩地裂的一拳当头轰中方晓。   方晓心中微喜,仗着自己有一定程度上炼体过,双臂挥出一拳扫荡千军的威势,拳魄激荡,顿时就知不妙。   谈未然的力量超过他的想象,根本不是他这个炼体不多的人能接得下的!   方晓怎也想不到,这世上有如此变态之人,精魄强横到不得了,连身体都强得匪夷所思。力量贯穿而下,真真犹如山峰压下,他脸色瞬变数下,从白到青再到红不过是眨眼的事。纵有内甲抵挡住,却也多少冲击到五脏六腑,暗暗绞痛不已。   咦,这谈未然怎么飞了!难道我的力量变强了很多?   要不是清楚自己对炼体兴趣不大,没投入太多精力,方晓多半会怀疑是不是自己打飞的。可如果不是,谈未然飞什么飞?方晓和另一侧狂飙来的曲傲天都糊涂了。   下一息,方晓与曲傲天就明白了,同时大骂:“小畜生!王八蛋!”   谈未然一翻一转,凌空极变狂飙,指向……雷电异宝,以及另一个方向离异宝最多不到百丈的酆横天。   曲傲天被骗了,谈未然的目标仍然是雷电异宝。   或者换一个说法,雷电异宝是目标,方晓亦是目标。   怒骂之后,曲傲天两人放声大吼。“横天,小心!他(小畜生)来了!”   喊声又怎有谈未然来得快,九劫雷音惊爆出一道气息登峰造极的惊虹。酆横天心中怒骂果然是小畜生,坏人好事的本事是一流。   如果骂就解决得了问题,谈未然早被解决了八百遍了。饶是酆横天早有准备,及时向谈未然挥出惊天一刀,奈何面对这时机心理都恰到好处的一击,仍然躲无可躲地被击中。   伤不到全副武装的酆横天,迟滞行动则不在话下。   谈未然想干什么!   为拿下雷电异宝,就不怕陷入被他、曲傲天、方晓三人围攻局面?   电光火石之际,酆横天思绪疯转,灵光一闪。谈未然有雷电剑魄,倘若得到雷电异宝,实力暴涨三五成都不在话下,说如虎添翼都是轻的!   绝不可让谈未然拿到雷电异宝,否则实力暴涨,可能逆转局面!   酆横天骤然惊出一身冷汗,厉啸激烈,斩钉截铁:“……师叔,出神通!”   曲傲天没意识到这点,好就好在信赖酆横天,也知这位晚辈的能力与实力。闻言毫不犹豫,反手一指打出一枚精血符箓,瞬间一层波光荡漾八方又消散不见,丝毫不见有什么用。   谈未然意识到雷电异宝对自己的作用,比酆横天早不少,早在他追赶而来,恰恰听到方晓脱口喊出“异宝”二字之时,就迅速将目标扩大为两个。   要么杀死方晓!要么拿下异宝!   他凭一己之力撬动战局,从而营造出这个最佳拿下异宝的机会。毫不夸张地说,正是他精于战斗,巧妙通过战斗,气势等成功诱导和迫使三大强者全都在同一时间不在雷电异宝一旁,才愣是无中生有创造出来的机会。   当谈未然抓住那一道雷电,想也不想就是一招云篆穿空术……   怎么回事!穿……穿不了!   这一穿梭,就犹如一头撞在又冷又硬的冰墙上。心念一转,谈未然就知曲傲天刚才打出的精血符箓有什么用了,想不到自己也试了一回裴东来被围杀的遭遇。   酆横天厉害!当真了得!   这枚神通符箓,正是酆横天针对云篆穿空术而准备的,得来不易。原本打算等到一个必杀机会再用,要不是谈未然得到雷电异宝的威胁太大,酆横天都不知把这个底牌藏到什么时候。   三人各从不同方位或快或慢杀来,而酆横天,正是第一个杀到的,挥着双拳与拳魄犹如炮弹轰来:“谈未然,‘万空禁绝’神通术滋味如何!”   谈未然欲遁而不得,仅来得及仓促挥拳迎击,实力发挥不到六七成。   砰!沉闷的雷声激荡,从两人拳头碰撞之处爆发惊天气劲震向八方。谈未然浑身一震,掌中还没抓捞的雷电异宝险些脱手,五脏六腑受到一定冲击,难受得几乎喘息不过来。   不能不说,酆横天虽来自九幽,真气天生沾染九幽之阴,打法却着实刚猛。挥着发出呜呜风声的拳头,接二连三的一拳拳像砸桩子一样轰得谈未然连连后退,完全不给谈未然缓过这口气的哪怕一线时间。   倘若只酆横天一人,多半做不到这一点。说到底,他年纪不太大,经验远不似谈未然丰富。可加上紧接着杀来的曲傲天与方晓,谈未然就真真被三人逼得喘息不得了。   三人围攻一个谈未然,打得雷鸣电闪轰轰烈烈,酆横天厉啸:“我等近战,逼住他!万万不可给他使用雷电异宝的机会!”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畜生,你要不被我们遇上还有点机会,可既然这都能遇上,这次就是老天爷要你的命,哈哈哈,合该你去死。”曲傲天拳拳轰出风雷声,表情狰狞地狂笑:“所以小畜生你就老老实实受死吧,我保证不将你碎尸万段……最多碎尸千段!哈哈哈……”   三大强者采取近战围攻,咄咄逼人,缠得紧紧的。逼得谈未然被动之极,每每针对扣住异宝的左手,不但连运用掌中雷电异宝的机会都没有,更是短短不到十来息中几次险些被震得脱手……   谈未然一招冰封千里,封冻正面的酆横天一刹那,可对破局毫无意义,只因还有曲傲天与方晓。   青莲吐息术是杀人的秘术,这个时候解不了自己的危局。   还有什么?有、短短一会,谈未然绞尽脑汁也只想到两个。   一个是他对“流光瞬息术”新领悟的某种用法,但未经试验。   另一个就是等!等到所谓的“万空禁绝”消散,再用云篆穿空术……   令人绝望的是,酆横天似乎猜到他的打算了,语气森然冷酷:“你不会有机会再用那门逃跑神通的,谈未然,是到我等决生死的时候了!”一声未落,酆横天气息暴涨,竟在短短三息里膨胀到神照后期。   这一刻,谈未然如坠冰窟。   秘术!爆发秘术!   “哈哈哈,小畜生,今日就是你的末日!”   “你能有幸死在帝尊天宫,实在太便宜你了……”   轰隆!恰如一记晴天霹雳,谈未然的金身在连续激战中,终于承受不住这压倒性的最后一根稻草,崩溃了。   局面对谈未然不利到极点!   末日?除非谈未然咽气了,不然,他不相信什么末日。就算真有末日,他也铁了心抗争到底,直到咽气!   如果身处于绝境,就是末日,那么,谈未然上一辈子起码经历了十几次末日。他习惯了跟死神赛跑,若没有那份绝境求生的本事与坚韧,早就死于黄泉战争了,根本就活不到四百岁。   别忘了,像谈未然这样的人,就算死了,也一定会试图从鬼门关爬出来,试图活过来!   当这一刻局面不利到极点,当酆横天三人坚信必擒下谈未然。谈未然却眼睛一亮,看到一缕脱身的曙光,还抓住了最佳反击时机!   新领悟的神通术“流光瞬息术”,首次出手! 第903章 剑灭曲傲天   流光瞬息术,首度出手!   随着谈未然一拳轰出,与酆横天铁拳硬碰硬,犹如天崩地裂的一波震荡!   神通术完全隐匿在一拳之中,连仅有一丝神魂波动,也被磅礴气劲暂时掩盖住。   酆横天炼体有成是没错,修为高一层也是对的。但是,若在一对一,谈未然近战铁拳之威绝不在酆横天之下。   奈何,他受三人围攻,死缠紧逼,一口气始终缓不过来。就像手里有雷电异宝却用不了,身体力量再强,也发挥不了全部。如此拳对拳的一击,酆横天都流露出一丝惊奇之色,不解这个老练又精于战斗的对手为何选择最不该的硬碰硬!   咔嚓咔嚓,一串令人听到就头皮发麻的脆声里,谈未然喷出鲜血,右臂毫无悬念地被崩断,惨白惨白的骨头都露出少许。撕裂般的剧痛,让他额头与身体瞬间冒出冷汗无数。   这一幕证实了酆横天的判断,可酆横天绝没有一丝一毫的开心,更无战胜劲敌的快感。相反,他惊愕万分地发现,用秘术催发暴涨的后期修为,一瞬间消散,落回中期修为。   不,不是消散,像是变身的妖怪被打回原形。   怎么了,秘术功效怎么消失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酆横天有那么一会心思乱了,分神了,慢了一丝丝……   如果说这还有曲傲天二人,属于可以弥补一二的小失误。那么最要命的是,酆横天修为在极短时间里变得忽高忽低,给自己与同伴造成了不适,产生了战斗偏差,这一类失误绝对不小,根本弥补不了。   试问一句,如此高速的激战之中,又怎容得下这般大小失误接二连三的出现。   何况,他们的对手是谈未然。是酆横天他们追杀了快两年,从一个域界追到另一个域界都没杀死,反而被杀了杜流,渐渐连自信如酆横天,仇恨如曲傲天都不能不承认其可怕实力,并且身经百战,势均力敌的谈未然!   最重要的是,谈未然早有预料。只因,这本就是他人为制造出来的机会。   甚至于,结果比他预期的更好。   酆横天失误,围堵不到位;曲傲天与方晓判断有偏差,迟滞一刹那。这一刻出现的脱身缝隙,绝对不止一两个,谈未然忍着断臂的疼痛与汗水,像旋风一样冲出包围。同时心里想的不是右臂,不是三个劲敌,而是另一件事:“流光瞬息术,果然可以对人施展!”   无须太久,当谈未然一口气缓过来情况就大不一样了。翻手之间,殊途剑凝聚出噼里啪啦的电光,意念一沉,掌心中的雷电异宝微微跳跃。   当自己失误,谈未然冲出包围的那一瞬,酆横天三人就不约而同地心头猛然一沉,如坠无底深渊。哪怕恨谈未然入骨,一见之就往下刷智商的曲傲天,也知道要糟。   雷电剑魄,加上雷电异宝,太要命了,想想都毛骨悚然……   果然,当谈未然冲出包围,三人最担心的事发生了。雷电异宝在熠熠发光,剑尖正在凝聚九劫雷音!   酆横天几乎一念之间转出无数思绪,向曲傲天与方晓放声大吼:“撑住一招!”   他坚信,撑过一招,就有希望。   雷光密布云朵之间,带来一缕缕交织的雷鸣闪电。刹那之际,雷电异宝之中赫然抽出一道融入在剑魄之中,顺着这一剑轰轰烈烈地石破天惊了。   这一刻给人的感觉,就是雷电主宰了第九层,让所有的云朵,让所有的风都随之一并疯狂卷动,呼风唤雨不过如斯。   那气息,那气势,让每一个人都有一种想要趴下臣服,乃至颤抖的恐惧。   九劫雷音!   谈未然的反击来了!凝聚所有心神,集中全力所斩出的最强一击!   “我操!”酆横天三人同时由心而发地感到了震骇,以及爆发的一缕惊恐:“原来,他一直还留了一手,他最强的剑魄不是七成,而是……八成!”   如杜流一样,他们发现得太晚了!   早在地下洞穴群修为突破后,谈未然就将九劫雷音推到八成精魄了。   练成后一直没怎么用过,一是没机会,二是用不着,多少留一手底牌的意思,当然也不全是为此。   八成精魄九劫雷音,此乃谈未然当下能轰出的当之无愧的最强一击!   雷电异宝内蕴法则,抽取一缕融入剑魄,威能暴增无数。   空中与脚下云彩充满了交织的雷电。似真似假的雷电精魄,俨然有了雷电异宝的掺杂,变得真实得不能再真实。剑尖爆发的九天落雷,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驾临!   目标,曲傲天!   曲傲天唯一可做的就是打出自己最强一击迎战,但遇上掺了异宝的雷电剑魄,就如烈火融冰。防御玉牌激发的光罩,遇上雷电剑魄,像落地的琉璃一样,碎得干脆利落。   法衣的优点是普及方便,真正防御力连一流都到不了。于是,毫不犹豫就裂了,炸成一团纷飞的花蝴蝶。   内甲浮现护体,瞬息之后被打穿,炸出乱飞的碎片。   金身霞光刚闪就破灭!   被一层层轰来的八成雷电剑魄击中,犹如无数只细小的蒙牛犀在曲傲天身体里撞击,带来无比的麻痹又痛苦。曲傲天尝到了魂飞魄散的滋味,只觉死亡如此之近,近到一呼一吸皆是恐惧。   不能不赞叹酆横天为追杀谈未然所做的准备,的确十分齐全。方晓与曲傲天身上可谓防御到了牙齿,可是面对威能暴增的八成剑魄,不过以卵击石,并没有多大卵用。   话又说回来,倘若没有这一层层防御顶着,曲傲天大概已经没命了。而不是重伤,尚存喘息之机。   再来一击,曲傲天必死无疑!   在场每一人都清楚,当谈未然抿嘴浅浅一笑,抽出一缕异宝融入,再一剑呼啸劈出登峰造极的雷电狂潮:“我送你回老家!”   顷刻之间,曲傲天义无反顾催化精血,严重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着,和方晓一样向谈未然轰出震撼一击。有趣的是,打出这一击时,曲傲天心里唯一的念头不再是杀死谈未然,而是如何不被谈未然杀死。   几乎同一时间,酆横天展现惊人的坚强,迅速从失误与懊悔中走出,轰出雷音惊爆的七成白虎灭世拳魄。攻谈未然之必救,以解曲傲天之危,务求围魏救赵:“不想死就撒手!”   这一击,尽显酆横天的应变能力。若杀曲傲天,则一定被酆横天打中,异宝必失,生死难料!   是杀是放弃?谈未然眼里有种莫名的嘲弄:“是吗!”   紫雷风暴覆盖曲傲天与方晓,像是一道无与伦比的冲击波,轰的一记震荡,雷电噼里啪啦扩散八方。方晓不是主要目标,但冲上来的他也成了雷电席卷的连带对象,当场一身防御悉数爆裂,闷哼倒飞。   曲傲天成了一截漆黑焦炭,再多精血也救不了,死不瞑目地看着谈未然,带着最强烈的不甘情绪仰天倒下,尸体兀自黑烟缭绕。   七成白虎灭世拳魄,绝对可怕。这一拳冲击力绝非外人所能想象。可完全出乎意料的是,金身霞光骤然闪现,尽管这一击威力绝伦,将可以抗衡寻常破虚初期的霞光生生打穿,可对谈未然的伤害远不如预期。   浑然不似酆横天预期的一样重创,乃至杀死谈未然。   酆横天险些一口老血喷出:“精血!一定是用了精血!”   追杀近两年来,酆横天首次失态且失控,既悲痛又暴躁,还浮躁与迷惘,谈未然怎么可能还有精血!   一个五十余岁就练就三精魄,最强八成,还练了两门秘术……另外还炼体大成,身怀七阶金身。像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用精血来修炼,怎么可能还剩得下精血!怎么还可以奢侈到用精血来恢复金身防御!   真的不怪酆横天没想到,换了谁,都一定想不到。   这一拳唯一做到的,就是瞄准锁定谈未然的左手,一拳轰击到左手震颤剧痛,五指无法自控地松开,雷电异宝终于如所愿,脱手飞去。   酆横天一把抓住异宝,升起一缕庆幸。没了雷电异宝,九劫雷音就不可能强到如此变态,如此无法抗衡的地步。   这时,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喊声毁了酆横天所有心情与战意,险些气到吐血:“公子,这里还有一个异宝!”   “异宝!”谈未然眼睛一亮,甩掉酆横天飙向黑风所指之处:“哪里!”   没人拦截。   方晓重伤,拦不了。酆横天气得心慌,思绪乱糟糟,浮躁不堪,根本无意拦截。到底是酆横天,迅速使自己冷静不少,狠狠看谈未然一眼,他本可以催发秘术,再次爆发修为追谈未然,但他没这么做,而是带着方晓义无反顾逃窜:“我们走!”   谈未然身形戛然而止,既无语,又一脸凝重:“跑了?酆横天这家伙居然有这种敏锐,可克制贪心,又如此果决,不但可怕,也当真了不起。”   如果真有另一件异宝,酆横天的最佳选择绝对是逃跑,而且是立刻逃!   迟了哪怕几息,都可能与方晓一起葬身这里。   因为酆横天只有一个,顾不了两件异宝。而酆横天的技艺与雷电无关,雷电异宝拿到也用不了。   如果不是对手不是敌人,谈未然都要佩服酆横天,这种人只要不夭折,就断然没有不成功的道理。   见没危险了,黑风一溜烟跑来还没说话,谈未然对它致谢:“黑风你撒这个谎时机正好,骗住了那家伙,多谢你。来,我带你走,去追那两个家伙……”   黑风急得跳脚:“不是,公子你弄错了,我没撒谎,我说的是真的。”   谈未然愣住:“此地真有第二件异宝?!” 第904章 只求念头通达   还真有第二件异宝!   只不过谈未然没发现,酆横天三人也没发现,要不是黑风喊出来,还真没人知晓另有第二件异宝。   哪怕知道了,谈未然来来回回把脑袋转了一圈又一圈,环顾上下左右一遍又一边,到最后还是没找到。直到黑风指向空中:“公子,在那里!”   黑风所指之处,一轮小小的太阳高悬第九层苍穹之顶。即便谈未然不知就里也可以看出,那小小太阳乃是人造之物,也许独特,也许神奇,但一定不是甚么异宝。   “公子,我是这样看到。”黑风上前来,生动演绎了他是如何见到的,用一个小小圆形石片遮住谈未然眼前不远,大小恰恰遮得了小小太阳,但又可以看到太阳周围的光芒。   谈未然心中一动:“日晕是异宝?”   “公子,小的也不知是不是日晕,总之……”众人激战时,黑风就是某次遇上类似的影子遮挡,才意外地发现,并察觉到第二件异宝的存在。   稍稍沉吟,谈未然不急一时,审视自身伤势。别看他表面除了脸色苍白,就看不出多少异常,实则骨头断了几处,五脏六腑都被震得内出血了。不过他意志坚韧,表面看不出而已。   谈未然笑了,酆横天确实极强,实力和能力都极强大。   曲傲天次之,也绝不是好相与的强者。方晓的实力平平也是相对而言,也在水准以上,毕竟还是神照后期呢。   必须指出的是,三人都是全副防御状态。   被如此三大强者压着围攻,能活下来就是战绩。而他还反杀曲傲天,重创方晓,又逼走了酆横天。   遇上这种强大对手,的确使人成长迅速。相比之下,受这些伤势真算不了什么。   一边疼得嘶嘶吸气,一边接好右臂等几处断骨。取来内外伤药,吞服的吞了,外敷的则敷在右臂等伤处,别的两处断骨伤不得太重,问题不大。可右臂就真的几乎被打碎几截,哪怕伤药一流,也至少需要几个月来复原。   也不忘了反思:“今次做得不错,但也不是没犯错,没提防到万空禁绝就是一个,没在第一时间拿下雷电异宝是另一个错,没发现第二件异宝又是一个错……”   迅速处理好伤势,谈未然瞥酆横天二人逃走方位一眼,重新抬头望天:“还要追击酆横天,还是速速将异宝拿下为好。”   抓起黑风踏足冲天,带出强劲破空之声,冲到一半高度就隐隐察觉一丝丝独特气息,渐渐接近小小太阳之地,方才停下:“咦,不是日晕?有点意思……”   这件异宝与人造太阳显然不是一体的,是一种很难描述的东西与状态。如果非要一个描述,就像是一个环状光芒……难怪得遮住太阳才能察觉。   小小太阳虽是人造之物,与真太阳似乎相差不大,一样地发光发热。愈接近就愈感到酷热与光明的力量,从一开始的炙热,到几乎将谈未然烤出焦味。来到一定距离,谈未然体内水分像泉水一样往外冒,皮肤真真快要烧焦了。   他毫不怀疑,再待一炷香,怕是自己整个人都要在高温和光芒中焚烧起来。   接近不了,怎么拿异宝?   “这个小太阳可以关闭吗?”谈未然一问就见黑风连连摇头,是不知大概也是不可以,谈未然微微失望:“那就只有试一试我的法子了……”   抽出一缕真气轰击,不多不少的气劲扫中环状异宝,微微摇晃几下,似乎没什么用。   逐一加大真气,连试几次,谈未然若有所思:“嗯,异宝是单独的,不过,不晓得是不是时间太久了,还是别的原因,这异宝真和人造太阳产生了一点藕断丝连的纠葛。就这,想打落下来,还真没辙……”   除非,把人造太阳一并给灭了。   “也不知酆横天与方晓逃到哪里了,再不追,就怕线索全无追不上了。”想到这,谈未然再不犹豫:“这异宝似与光明有关,干脆冒险试一试另一个法子。”   霸世剑!   一缕剑魄以穿梭虚空一般的光速驾临苍穹之上的环状异宝,正中!   犹如往平静护坡投入一块巨,石刹那,就见光辉爆耀,瞬息只见一道更绚烂的独特光晕激射八方。沿途之中,阻于之前的云朵等事物无一不是被斩得一分为二。   谈未然一句“我草”还来不及骂出口,就大骇之中被这道气息凌厉的光晕扫中。锐不可当!   如被刀锋所斩,带着一丝丝霸世剑的锋利!谈未然内心狂草三遍,势如破竹将残余不多的金身霞光当场斩破,正中胸膛留下一道剑痕。几乎深入体内,噗的一口鲜血喷出,身不由己坠下。   余下满腹的哭笑不得:“我,居然被自己使出的霸世剑给劈了!!!”   严格地说,霸世剑意外地激发了环状异宝,融入霸世剑魄,于是爆发的威能就掺杂了一丝丝霸世剑魄……   所幸,这一击没有白挨,环状异宝飞快远离了人造太阳。   飚到空中将环状异宝一把抓在掌心,凝神感知,谈未然微露喜色:“赌对了,果然是光明异宝。”   黑风过来端详,回忆道:“小的记得,当年帝尊大人曾赏给门下一件名为‘日之冕’的异宝。依稀与此物相似,可又不同。”   谈未然眉开眼笑,不掩饰自己的喜悦,能一次见到两种异宝,绝对是走运。嗯,也许得益于无数岁月之前,极光帝尊与某位大能的激战,方才在沧海桑田变迁中孕育了这两种异宝。   他微笑不已:“既然如此,此物便叫‘光之冕’。得此宝物,追杀酆横天二人的希望就大多了。”   其实谈未然看得透彻,要不是方晓重伤,战力大减,酆横天二人联手实力仍可稳胜于自己。不过,得此光明异宝,实力大可暴涨三五成,胜算大增,方有一定把握逆转形势,反过来真正追杀二人。   若是雷电异宝,搭配八成九劫雷音,战力必达登峰造极。   不过,当时情况是,雷电异宝与曲傲天的命,必得二选一。他选了杀敌,失去了异宝,是自己的抉择,无可怨尤。   换一个角度来看,酆横天夺走雷电异宝,虽暂时于实力无增。可是,阻止谈未然拿着雷电异宝战力大增横扫三人,并得以逃走,未尝不是没有选择时的最佳选择。   酆横天可没有谈未然的丰富经验,能在最危险当口做出这种抉择,究竟有多厉害,由此可见一斑!   被这种人盯上缠上,与这种人为敌,此人一天不死,谈未然就一天放心不下。   酆横天若死,于自己有利,于宗门和父母皆有利,于大荒域界亦有利。   谈未然找不到理由不杀酆横天。   你酆横天追击我两年,如今,也该我追杀你酆横天来爽一爽了。   哪怕只为念头通达,为一口气,为心情爽利,老子也愿意这么干!   飞快在第九层搜寻一遍,谈未然就毫不犹豫追赶酆横天二人。   显然,极光帝尊与某位大能曾在第九层交手过,以至于把第九层夷为平地,成了一片片断壁残垣。基本不大可能有什么宝物留存,就算真有,大概也像下面几层的宝物一样被岁月侵蚀得不像样了。   酆横天纵是逃跑,也小心不少,一路上没留下多少线索。残余的少许线索,也渐渐消散,尤其谈未然循着追到第六层一处路径复杂之地,便发现之前的线索悉数断绝:“该死,酆横天那厮是故意的,料到我会追来吗?想中断线索让我毫无头绪?没那么容易。”   谈未然泛出一缕冷笑,根本不像酆横天预料的那样在附近苦苦搜寻线索,从而浪费追踪时间。而是完全不搜寻,有的放矢地直奔第五层。   第五层是极光天宫外壁唯一存在破损之处,这是一条近路。   斩了几条电龙,来到第五层的破损之处,原本消失在第六层的线索重又淡淡出现。显然,原来酆横天也知第五层的破损,也抄近路出去了。   不过,酆横天把最后一点线索故意留在第六层之中,也着实阴险。   谈未然微微皱眉,继而冷笑:“看来我落后了半天……不过,外面的雷电云海没那么容易过。”   酆横天等人进入雷电世界的入口,离极光天宫较近。是以,遭遇谈未然并追入天宫之前,酆横天还真就没经历过外面恐怖的雷电云海。   从第五层逃离极光天宫后,第三天酆横天二人就首次见识到可威可毁天灭地的雷电云海,震慑得失魂落魄。所幸是在启程上路之前遇上,不然,说不定就没命了。   自此,酆横天痛苦地意识到一件事,有雷电云海的存在,短期内甩掉谈未然的如意算盘就此破灭。   只要一开始找准方向,沿途的建筑就是最显眼的追踪线索……   大家速度都快不起来,走走停停的过程里,方晓正在痊愈,这是酆横天最近确信的唯一好消息。   待方晓痊愈,他酆横天加方晓,以二敌一,完全可以稳胜谈未然!   当三个月后逃离雷电世界,方晓复原过来,在离开世界之时,酆横天蓄谋已久地与方晓对谈未然发起联袂一击。   谈未然哈哈大笑着慨然迎战,抽取一缕“光之冕”,施展霸世剑魄。凭借异宝,五成剑魄愣生生打出了七八成剑魄之威。   被击退的一刻,酆横天就意识到,一场艰苦卓绝的漫长追击战开始了……   不同的是,这次追在后面的是谈未然,被追杀的是酆横天与方晓! 第905章 黑白星河   两个月后的一天。   某个不大的小小残破世界,生着花草,活跃着奔跑的鸟兽。这里的不论花草,还是鸟兽,都显得较为不同。因为,这个世界有木行,有水行,也有土行,就是缺了金行与火行。   就是这个残破世界,仿佛亘古不变地一直安静着,直到这一天来了两名不速之客。   一个是方晓,脸色苍白,像是初次行窃的小偷左顾右盼,既心虚又担心着什么,一双眼睛已将忐忑不安一词给生动演绎出来:“这次的布置骗得过他吗?那小子精明老道得像个一千岁的老鬼,别又被他给找到,给追上来啊……”   另一个是酆横天,闻言眉心忍不住微微一跳,不知是怒还是不爽,面无表情道:“少说话,多做事。找路!”   “……找路就找路。”方晓抹一把脸,流露出深深疲惫。   真的很累呀!   被人追在屁股后面,连多余的一点休憩之机都得不到,那份疲累一天一点地累积,无孔不入地渗入方晓和酆横天的身体里,经脉里,骨髓里,乃至于神魂之中。   原本是追杀一方的时候,尚且不觉累到太难熬太难忍。如今位置调换了,成了被追杀的,才知压力有多大。后面追杀的人实力愈出色,跑在前面的压力就愈大。   须知,后面那个是谈未然!   没有异宝的谈未然,就十分可怕了。获得异宝的谈未然,就是酆横天和方晓无法抗衡的对象,两人只需回想他们在三打一,还形成围攻的情况下,愣是被谈未然逆转,乃至击毙曲傲天,就知这个对手的难缠与强悍。   唯一可供安慰的是,酆横天硬是夺走了雷电异宝,干得相当漂亮。   此乃酆横天与方晓二人还活蹦乱跳地,逃窜至今的主要原因。   八成精魄,若加上雷电异宝,就是如虎添翼,威能将登峰造极。全副防御的曲傲天被一招打爆的事,就是在酆横天和方晓眼皮底下发生的,引为前车之鉴。   有雷电异宝在手的谈未然是他们无力抗衡的。   这时,忽有一丝空气波动……   残破世界的缺口之处,忽出现谈未然的身影,神念如水银泻地覆盖。   酆横天毫无表情的脸庞上,肌肉出现一缕隐蔽的抽搐。谈未然追来了,又一次……从他脸上看不出是不爽还是失望,但显然,这次的布置又失败了。   又一次!又一次!又一次!重要的话连说三遍,方晓心里抓狂大吼,才憋住那股顶到喉咙的闷气。   离开雷电世界的两个月来,酆横天和方晓不是没尝试甩掉谈未然,也曾故布疑阵,试图引开谈未然。不过,结果一而再再而三地像现在一样,令他们一次次失望。   只觉谈未然简直不像是五十来岁的青年修士,而像是活了一千年的散修老鬼,每每都能破开疑阵,辨认假线索,直追而来。   弄得二人都一度怀疑是自己变蠢了,还是谈未然变得更聪明了。   酆横天在心中默念一句,对没骗过谈未然显然有心里准备,传音给方晓:“等。”   等了一会,谈未然在这个不大的残破世界搜索一下,沿着一条布置出的假线索寻到一个缺口穿梭出去。当他一消失,酆横天立刻低喝:“走!”   两人一前一后化为虹光,毫不犹豫冲着早就看准的另一个缺口离去。   两人去得不久,谈未然便飘然而回,迅速锁定真正线索跟上。   谈未然才不急,一点儿也不急躁,他正享受追杀酆横天的痛快呢,不一定追两年,但非得追到痛快,非得念头通达不可。有压力的不是他,被追杀的不是他,急什么。   当察觉谈未然又一次追上来,酆横天二人的心情糟透了。酆横天不是一个喜欢怨天尤人的人,可一路被追杀,他的的确确不止一次产生某个念头:“要是曲师叔,杜老祖没死就好了!”   若他身边的人不是方晓,而是曲傲天或杜流,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其实酆横天心里一直认为,他和曲傲天两人足以截杀谈未然。只不过他是个滴水不漏的作风,为竟全功,不出意外,又才邀了方晓与杜流,一个负责追踪,另一个反制神通。   必须承认,酆横天已做到最好,四大强者阵容,完全是碾轧之势。   可想想当时,再看看当下。杜流莫名其妙栽了,曲傲天被打爆了。   怎么就剩下他和方晓了呢,怎么就变成被追杀了呢。   酆横天独独真的一点都没想过,追杀与被追杀的位置会有这么一天突然调转了。   世事无常是没错,可他奶奶的这也太无常了……   接下来十余天,酆横天二人连续穿行几个小碎片空间,来到另一个残破世界。   稍稍意外的是,此乃一个非常大的残破世界,有足够广袤的空间,酆横天与方晓就在前面百多里外飞掠。   当谈未然追来,一眼看明白:“酆横天倒聪明,这种大世界的确适合发挥修为优势。不过,我有夜逐天光,玩直线速度?想甩开我,没那么容易。”   “唔,这一路追踪,权当修炼夜逐天光了!”   说真的,这几年的追杀与反追杀下来,他的夜逐天光与凌空极变用得又多又频繁,心得也积累不少,都双双获得了不小的进步。   夜逐天光是典型的直线身法,愈是直线就愈快,所谓的逐光可不是随便说说。   用宗长空的话来说,夜逐天光是年轻时树敌太多,被迫自创用来逃跑的,对速度的追求可想而知。当身法日渐完善,纵不属六大最好的身法,单单直线速度,也绝对属于顶尖。   追逐了小半天,路途中,偶遇一两个妖禽,都不大强。察觉这边的气息,有的犹豫了,有的杀上来,结果自然被干掉了。   果然,广袤的大世界有利于酆横天二人发挥修为优势,渐渐又拉大一些距离。谈未然在后面追得不疾不徐,他不像方晓修炼了追踪秘术,可寻常的追踪还是熟练得很。   追的追,逃的逃,乍看,世界一如既往。   这时,前面的酆横天与方晓微微有感,似乎察觉到一丝奇异波动正在前方荡漾,当两人飞掠过一座高大的山脉,刚翻上山巅,只一眼瞬间就呆住了,惊骇万分:“什么!唔……”   山岭之下,一股突如其来的滔天巨浪无声无息拍中酆横天二人,两人连一句话都没说完整,闷哼一声就没入在浪花之中。   “嗯?”后面的谈未然没多大一会,亦隐隐察觉一种独特而玄奥的气息,从模糊不清到察觉这气息正在前面快速接近,他心中猛地一激灵,飞掠空中的他便见到了……   二三十里开外,似为河流,又似为巨大布帛的物体正在狂卷而来,汹涌澎湃,覆盖数百里的宽度,似极了大江大河奔流不息。但又偏偏没发出多大多洪亮的声音,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问题是,世上哪有河流是悬空奔流的!谈未然一时惊讶失声。   从天空俯瞰,就如天河决堤,从空中奔腾而来,犹如洪水沸腾着咆哮着,转瞬即至!谈未然唯一来得及做的,就是催动金身,被浪花一卷就吞没在河流里,跟着随波逐流。   刚一入水,天生学不会游水的奇怪特点就起了作用,莫名地心慌意乱起来。双手扑腾扑腾着,跟秤砣般沉入奇异水中,被水波推着几个翻滚也不知是撞到巨石还是巨树,隐隐生疼,一念转过来,那股心慌才消退:“不对,我怕什么,有真气护体,再大水也淹不了我。”   自然一点,谈未然就不紧张不心慌了,睁眼一看,倒抽一口寒气:“蒙山犀!先前我撞倒的不是石头,是这头蒙山犀吧……”   一头蒙山犀就在不远处上上下下,起起伏伏地折腾。见到了谈未然,就跟见了杀父愁人一样,嗷嗷发出吼叫声,心急如焚地想冲谈未然杀过来。   “莫非,还是当初那一头蒙山犀?”谈未然吓了一跳,急忙逃开一些,这才有心情看清这条奇特的河流。   “河流”中奔腾不息的水,赫然给人感觉是黑白二色,但又隐隐呈现半透明。   谈未然再次失声:“这河流究竟是什么东西!”   奇异的是,并非“河水”分为黑白二色,而是“河水”本身给人感觉就是黑白共存一体。倘若凝聚神魂一望,仿佛那每一滴“河水”都是由无数个无比细小的玄奥文字构成,仿佛无数星辰所构筑,似为万物之起源与终结组成。   似水,又非水!   神魂“看见”细小玄奥文字的一霎,谈未然脑子一片空白,所“看到”玄奥演绎,不论文字还是星辰还是生死,都在顷刻间悉数忘却得干干净净,却又从开始到结束都意识得到“忘却”的发生。   神魂受到一种莫名的震撼,身心充满感动,不可思议地自行泪流满面:“是法则吗,是大道吗?”   一头八品沧月狼扑腾着就在谈未然不远处挣扎,也不知在痛苦嚎叫什么,也不知凄厉叫了多久。这时,沧月狼身上的毛发失去光泽,狼嘴里的牙一颗颗松动掉落,不一会,似乎愈来愈老态龙钟,连挣扎与嘶叫的气力都失去了。当一个浪头拍来,便消失不见。   目睹这一过程,谈未然冷汗冒了一身,手脚冰凉。   这时,一一道大浪卷起一个人形物体拍下来,正中谈未然。谈未然疼痛之下,与那撞来的人形物体双双对视一眼,登时凶光大盛:“酆横天!” 第906章 惊世骇俗的练气效率   “酆横天!”   “谈未然!”   当黑白河流中蓦然碰撞,谈未然与酆横天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杀意毫不掩饰地散发,犹如一枚枚钢针直指对方,迅速令双方都意识到彼此杀意之坚决。   一刹那,两人不分先后地挥出铁拳:“给我死!”   白虎灭世拳!   蹉跎手!   人在黑白星河中,虽随波逐流,一旦遇上敌人,就毫不犹豫向彼此心目中杀之而后快的敌人挥出拳头。砰!爆发的气劲卷起漩涡,进而激发出水花阵阵。   碰撞,震开彼此,再在水中拨开激流,向彼此再次轰出铁拳。   啵啵啵的空气爆裂声,乃至拳头轰在水中的声音,每一个瞬间仿佛都在发生着激烈的近身碰撞。轰轰烈烈,一朵朵一片片河水浪花在两人之间激荡飞舞。   黑白星河的“河水”似水非水,比一般水要重,别有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深玄奥蕴藏其中,显然不容易撼动。若然两人是在寻常河流之中激战,任凭是大江大河,也说不定早被轰得浪花滔天,打到河水逆流,河道崩断也不稀奇。   短短一会,就打得火花四溅,河水翻涌,如有一头蛟龙在河底翻江倒海。   其实谈未然有些吃亏,他一来天生不会游水,在如此被黑白星河卷着随波逐流的情形下,他多少不大适应。同理,他的肉身力量发挥不到最大。   酆横天炼体有成,修为又高一层,修为高在近战中就是最一目了然的优势。而其另一个最大优势是:白虎灭世拳乃七成精魄!   蹉跎手仅四成。   若发挥得出肉身力量,足以在近战中抗衡,谈未然绝不输酆横天。可既在“河水”中,就无可奈何了。   当一交手发现自己不大适应水里战斗,也不太能发挥肉身力量,谈未然就毫不犹豫主动近身缠斗,并一再加快战斗节奏。   一般近战的节奏就相当快,谁都没时间使出最强精魄。   君不见,谈未然与人近战的所有战例中,就没有一次施展九劫雷音。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近战中,你的对手永远不会给你充裕时间来使出那些耗时的技艺。   这时,在谈未然有意所为下,即便是在被卷着漂流的水中激战,与酆横天的战斗节奏比一般近战更快不少。   酆横天的七成白虎灭世拳纵然强横,奈何浑然得不到施展的机会。   如此一来,环境虽不利于谈未然发挥,仍与酆横天拼得平分秋色。   嘭嘭嘭!拳魄或真意,在飞一般的快速节奏中交错碰撞,气浪震得河水一再沸腾。酆横天搏杀经验不如谈未然,可眼力还是有的,看出谈未然的战法与策略,却又发现自己无可奈何,渐渐心情烦躁,每一拳轰出,必伴有一声声咆哮:“嗷喝!”   “谈未然,哪里走!”   另一个最令酆横天感到烦躁憋屈的,正是蹉跎手。   其实蹉跎手在谈未然一身技艺不太突出,运用也没那么出色。然而,继上次参悟时间法则之后,他便将种种领悟与体会一点一滴开始逐步融会在蹉跎手里,令这门技艺渐渐变得愈发突出。   此时,蹉跎手被谈未然用得妖娆无比,一丝时间法则产生奇异效果,一方空间要么快一线,要不慢一分。每每十成力总发挥不完,次次打在酆横天最不舒服,最难受的节奏上,令其自身步调与节奏都逐渐错乱了。   如此变幻之节奏,堪称鬼见愁。   打着打着,酆横天都难受得快吐血了,裹着爆发性情绪的狂暴一击,轰得空气都震颤不已。谈未然双目一凝,一身肌肉犹如钢铁鼓胀,发力迎上,砰!   力量一沉打中彼此,谈未然与酆横天纵然有金身或内甲,仍是双双闷哼一身。刹那沉入河水,轰隆震撼,那黑白色河水翻江倒海起来。   刚从河中冒出来,双双又缠斗在一块。这时,一颗需三四人环抱的巨树随波逐流,起起伏伏地飞快冲撞到两人,被撞到的一瞬间,两人脸色瞬变:“不好!什么树,竟如此重!”   比这更粗壮的巨树,两人不是没见过,可要说重量,就再没遇上比这棵树更重逾千钧的。漂流而下撞中两人,两人饶是一个有真气护体,一个有内甲等装备,仍在顷刻间被恐怖重量带来的冲击力硬生生撞飞,各自骨头都咔嚓咔嚓断折不下七八根。   噗地喷出一口鲜血,酆横天电光火石之际心想:“机会!杀了他!”反手以最快速度凝聚白虎灭世拳魄,轰向那个可怕对手的脑袋。   只可惜,酆横天这个打算一点也不新鲜,因为谈未然也有同样打算……   两人的铁拳几乎不分先后地凌空意外碰撞,激起水花一片,双双闷哼倒退,炸出大片水浪。结果是一个嘴角浸出血丝,另一个鼻孔流淌鲜血。   两败俱伤!   谈未然咳出一口淤血,抿嘴瞥了酆横天一眼,正要再上。这时,另一段巨树漂流而下,他心中一动,也许此树是宝物?吃力地将树木抓起丢入寂空界石,暗暗咋舌不已:“怕不是有数十万公斤……”   谈未然与酆横天不过是这偌大河流中的小小两个生灵,随着波浪起伏的还有别的生灵与物体。纵是一心欲置对方于死地,奈何刚才一下撞击太猛太伤,眼看又一时半会接近不了对方,只得牢牢盯住对方。然后,默默服药养伤,寻觅机会。   河流所至,卷走无数,漂流着千奇百怪的事物,嗯,也包括谈未然和酆横天。树木是其中之一,也不乏妖兽,后面飘来一头不大的六足妖虎,飘下来之时,气息渐变得时强时弱,飘摇不定。   好像是妖兽将要突破的状态……   谈未然微微吃惊,不一会,那头三品的小妖虎果真突破了。更令他震惊的是,接下来一起漂流了一个多时辰,这头小妖虎气息又一次产生微妙变化,隐隐出现又要突破的迹象……   纵是突破,纵是起点低,也没那么夸张吧。   谈未然心中一激灵:“难道……河水另有特异?”   不如试试?   收敛心神平心静气,默不作声地运转练气功法,一身毛孔全开的同时,只觉天地元气犹如液态形状往身体里渗透,往经脉中流转。不到一炷香时间,谈未然微微睁眼,内心早已经震骇万分:“这,这效率太高了,修炼一炷香的时间,就差不多抵得过平常一个多月修炼,效率高得太离奇了!我,我不会是中了幻觉吧?”   不是幻觉,是真的!   黑白星河来得既突然又神秘,给人的感觉玄奥深邃之极,犹如蕴藏了法则与大道。究竟是什么东西,是什么来历?   谈未然心中震撼无与伦比,忽然一念想到,酆横天有没有猜出黑白星河的特异?这时环顾一眼望去。   数里之外酆横天显然刚结束练气,亦想到同一个问题,目光扫视向谈未然,眼神隔空碰撞,登时明白:“谈未然(酆横天)也发现了!”   两人思绪飞快,毫不犹豫决定先修炼,再杀酆横天(谈未然)!   修炼一炷香时间,就抵得过平时修炼一个多月,是何等惊世骇俗的练气效率,说出来都没人信。对手就在不远处,什么时候都可以杀,反正没跑。相反,今次机遇才是真正千载难逢!   谈未然有决心,酆横天有毅力,对着威胁最大的敌人,说放到一边就放到一边。   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作为修士,实力才是根本。   谈未然的积累与突破,是从初期到中期,在功法品质相差不大的前提下,耗时一定少过酆横天。即是说,有可能抢在酆横天之前,率先突破,拉平两人修为差距。   酆横天不是不知,不过,他也清楚,谈未然进入神照境是这几年的事,他的积累多过谈未然。真要说修炼,他有信心抢在谈未然前头先突破,至少不会慢于这个死对头。   一旦突破入后期,谈未然防御力变态的金身,就不再是难破的障碍。而酆横天自己的防御主要靠内甲等装备,谈未然是初期还是中期,压根不能成为决定因素。   此外,酆横天还有一个不能宣诸于口的考虑:谈未然杀死鬼五常的那门奇特神通术!   酆横天对此深为忌惮,请杜流参加,就是为了提防与反制这门神通术。若能突破入后期,那门神通术的威胁应该大幅度减低。   当然,倘若酆横天能抢先一步突破,他有绝对信心击杀谈未然!   酆横天办事真的滴水不漏,连天机扭曲术这门仅在狩猎场用过两次的秘术情报都搜集到了,连秘术特点与功效等等,都特地向厉玄等强者请教过。   但是,酆横天搜集情报能力再强大,做事再滴水不漏,也绝对不知道谈未然身上某一个秘密!   谈未然倘若突破进入中期,修为实力这些一目了然的东西就不用说。真正最关键,最大变化是,他的身体素质将承受得了……八阶金身!   也将禁受得住,八阶秘术抽取身轮精气!   两人沉寂在黑白星河中修炼时,被河流裹着随波逐流一路向前。   黑白星河犹如天外奔流而来的大道河流,似乎蕴藏着法则与天道,所到之处卷走生灵和花草树木无数,奔流不息。竟然冲出这个大千世界,冲到天外真空,又进入到另一个残破世界,奔向未知之地。   修炼一个时辰抵得过平时练气两三年的超高效率中,气息以可以感觉得到变化的速度,正在膨胀得愈来愈强。   唯一悬念在于,谁能先行突破? 第907章 突破,神照中期   黑白星河波涛汹涌,裹挟着千奇百怪的生灵,穿梭在世界与虚空之中。   每到一地必犹如飓风过境,将一切都吹走,都用怒涛卷走。便是如此裹带着无数生灵,无数珍奇异宝花草树木等等,随波逐流地漂泊。   从神秘之地来,向未知之地奔腾而去。   当若干生灵随波浪沉浮,不少生灵浸在河水之中,如谈未然与酆横天一般察觉黑白星河对修为的巨大帮助,不,妖兽等生灵本能更强烈,察觉得更早。   这些生灵的气息渐渐出现突破的迹象,浸泡得久了,干脆便已真正突破了。   有的突破了,蜕变了。有的失败了,还活着……   没人知道,也没有生灵在乎,此时此刻,星河之中还另有一场别开生面的特殊竞赛。   竞争修为,也竞赛生死!   不同的是谈未然与酆横天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胜算。   相同的是,不论谈未然,还是酆横天,都异常清楚,都十分坚信,只要自己能率先突破,抢占到最大先机,在接下来的生死搏杀里取得优势,就一定可以击杀对方。   即便不是先突破,也有信心与对方大战一场,再击杀对方。   信心这东西,有时盲目,有时纯属胜利的积累。   一个是五十多岁晋入神照境,七十多便已神照中期,最大能越三个小境界击杀破虚中期的绝世强人。是三生道座下宗派的嫡传门人,是真正千里挑一,未来能成就渡厄,能领袖天下的顶尖猛人。   另一个则是一路冲刺,一路闯关,并一路激战与杀戮,破除掉一个又一个障碍,从而势如破竹地飞快崛起。真正迅速成长到与裴东来、甘青棣等绝世猛人并肩,屹立大荒域界同龄人之巅。   如斯二人,谁先突破都不奇怪。   当谈未然与酆横天沉住气,全神贯注地忘我修炼之时。黑白星河裹着两人,带着奔流不息的汹涌波涛,像飓风过境,穿行过一个又一个大千世界,穿梭过一个又一个真空。   如此超高强度修炼,其实崩得太紧,也太疲累,很容易伤到自己。   谈未然和酆横天中途陆续放松过十来次,每次脑子里闪过一丝“休息一下”的念头,可看一眼正在修炼的对方,就毫不迟疑地放下疲惫不理不问,重振精神再次投入修炼。   伤就伤吧,大不了事后调理个一年半载。   只要击杀了酆横天(谈未然),还怕没有时间吗,多多时间都不打紧。   不知不觉,十多二十个时辰过去了。   两人气息一直膨胀,一直变强,又渐渐飘摇不定,犹如汹涌的海水摇来晃去,怎都定不下来。显然,凡是有一点眼力的人都可以感应得到,两人这是进入即将突破的状态了……   时间在这时候仿佛凝固了,也许一炷香后,也许一个时辰后,两人之中的一个,气息猛然一震,犹如一道涟漪般扩散,转而迅速凝如实质般聚合,形成稳固的气息。只不过,细细感知会发现气息还有一点虚浮,此乃新近突破的必然征兆。   突破者是……酆横天!   “我先突破!”   酆横天猛然睁眼,握住一双拳头,气息刹那爆发,几乎将河水都推得涌动向四面八方。   沿途震爆空气,响彻一连串沉闷爆鸣之音,他满意笑了:“成为神照后期了,我就不信,当我回去展露修为,宗门还有人会继续打压老祖宗这一脉!”   “对了,谈未然!”   转过脸环顾一周,不见谈未然身影。顿时神念一扫,只觉微微生疼,神念就如泥牛入海再无半点消息,他大吃一惊,不敢再用神念,只得上下左右地搜寻一番。   折腾半个时辰,也不见谈未然踪影。酆横天稍稍沉吟,忽然向河流之下游搜去,半晌后,终于依稀看到漂泊在四十余里外,沉浮于河水中若隐若现看不清的死对头,他笑容再现,却变得狰狞肃杀:“谈未然,你的死期到了。”   在肆意奔腾的河水中挪动是有些吃力和麻烦,不过,四十余里的距离也难不住酆横天这个有心人。   当酆横天渐渐快要接近谈未然,察觉谈未然气息正在飞快凝实,一副将要突破的模样,顿时心中一惊。不假思索地相隔十余里,便是抬手一刀凌空一滑轰出。   与此同时,酆横天察觉谈未然气息骤然扩散再聚合,心中暗道不好。   这时谈未然睁开双眼,神光一闪,对轰接下这一击,洋溢喜悦与喜悦,从丹田激发长啸震天:“你快,我也不比你慢多少!”   突破!   谈未然修炼迈入神照中期!   时机如白驹过隙,错过了,终究错过了!   倘若没耽误寻人的半个时辰,能否斩杀谈未然于当场呢?不能。当然不能,有金身,又怎会一招致死,酆横天那一刀的目的本是阻止突破。   酆横天面无表情,双眼盯着十余里外的谈未然,思绪转过一千一万,终于放下交织内心的懊悔与烦躁,话语激荡向死对头:“谈未然,你我翻覆互相追杀数年,总归熟悉彼此。虽是死对头,不妨说句实话,我也有些佩服你。”   “只不知,你敢不敢与我赌上一把!”   “废话少说,激将法对我没用!”谈未然哈哈放声大笑,不动声色调理突破后仓促出手,造成紊乱的真气:“不过,你可以说说,怎么个赌法!”   酆横天双瞳冰冷,翻手之间一枚寂空界石和雷电异宝出现在一左一右的掌心:“你知道雷电异宝于我无用,我有办法让你永远得不到。不过,现在你大可与我赌一把,我若死,它们就是你的!”   “若死的是你,你的寂空界石是我的,还必须交出一个东西……”   谈未然舔舔嘴唇:“何物?”   酆横天几乎是一字一顿道来:“我酆家老祖宗的寂空界石!”   “酆连城?原来如此……”谈未然微微惊讶,继而恍然大悟,心底的某个疑惑迎刃而解。他曾猜测纷纷,真没想到是为了这个:“我还道我杀你爹你娘了,如此卖力且疯狂地追杀我,原来是为了此物。”   “我猜,里面一定有你极度渴求的宝物,说不定对你的宗门有帮助……可以帮你成就破虚……帮别人成就渡厄境的宝物……”边说,谈未然边在酆横天表情微变的脸上试探到了某个或某些答案。   酆横天既不承认,也浑然没有隐瞒的意思,不介意被谈未然猜到,因为他相信谈未然一定活不到把消息告诉第三人的时候。   谈未然轻轻摩挲下巴,猛然斩出一道绚烂剑魄,夹杂着一声哈哈狂笑:“不就是赌命吗!废话少说,我跟你赌了!”   霸世剑魄,与酆横天劈出的惊天一刀轰动不已,推得水花沸腾。   剑魄余威扫中酆横天,其闷哼一声,竟略显狼狈。身子发力,爆发真气向谈未然挪动而来,一刀再次轰劈,厉啸九天:“东西何在!”   “我是个有赌品的人,酆连城的寂空界石就在我天行宗,你若杀得了我,只管取我的信物往天行宗,自然会有人交给你。”谈未然挥洒剑魄,与酆横天之间迸出一道道爆裂光晕:“要不是你说,我都忘了这个战利品。哈哈哈!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忘了你死后提供的战利品。”   这话一点不假,酆连城的寂空界石当初天行宗上下无一人能破解,干脆只当没用被收放起来。等到宗长空出世,需破解的寂空界石就太多了,至于多年前的一枚小小战利品呢,早被大家给遗忘到某个角落里了。   听到“战利品”一词,酆横天脸色一变,新仇旧恨一并涌上心头,杀意登时就如实质般沸腾,挥刀掀起惊天波涛:“想激怒我?你的口才修为可比你的实力差得多了。”   霸世剑撕空,劈中酆横天挥出的可怖刀魄,方才传来撕裂空气的声音。   足见速度可怕到何等境界!   这一剑接一剑的霸世剑,威能虽不如九劫雷音,难缠程度走另一个极端,相较之下毫不逊色。   酆横天纵是一心想要接近谈未然,却被锋锐无双的霸世剑招招逼到进一丈退九尺。   想近战?   想发挥你酆横天修为的优势?想以增强一层的修为,来破我不变的金身?   先问过我谈未然答不答应。   “我也告诉你一件事!”酆横天面无表情,挥刀如挥雨,几是掀起海啸,口中道来的无比惊心动魄:“你们大荒域界试图以玉京宗和玉虚宗为首,想联袂抗衡我们?哈哈,可笑之极,我三生道与黄泉道在未来三年到十年内的战略将有巨大调整,即将施行在大荒域界多点开花,多处牵制的战略!而东武荒界……”   “而东武荒界一带,正是黄泉道择定的必争之地!天行宗与东极国,必将在黄泉道大军之下灰飞烟灭。莫道我不提醒你,你此番跨越域界,若然十年不得归,从此便再见不到你的父母与同门了!”   谈未然突然暴怒,厉吼:“胡说八道!你一个神照境,如何能知两派大战略!” 第908章 耗尽寿元   果然激怒此人了!   酆横天表情和语气都淡淡:“我是嫡传,厉玄更是嫡传!”直呼厉玄之名,是为了便于谈未然迅速理解,不然说“厉老祖”说不定就得转两三个弯才明白。   酆横天速度丝毫不慢,反是趁着谈未然又惊又怒,情绪突然发作的当口,骤然加速。一边嘴巴还不停歇,源源不断地说:“听说黄泉道极是恼恨你,早有灭你之心,此次战略调整,黄泉道必开辟九曲海战场。我料想,依着黄泉道的性子,九成选定在东武荒界一带……”   “说来,某也甚好奇,你究竟对黄泉道做了何事,竟被憎恶仇视至此。”酆横天哈哈放声大笑,只可惜他笑都笑得冰冷,让人感觉不到开心,倒是意外地给人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酆横天这种平素话不多的,真要恶毒起来,居然也可以一句句愈发把谈未然激得一脸又惊又急。   黄泉道倘若开辟九曲海新战场,东极国和天行宗的处境会是何等之岌岌可危,完全用膝盖都可以想得出来,那可就真真糟糕透顶了……想着,担心着,手底下不免就慢了。   这会儿分心想事,又乱糟糟的情况下,怎能快得起来,拦截剑魄登时就处处破绽,终究被酆横天成功突破。   以两人之修为,若在陆地上,区区七八百丈距离还真算不了什么。身在特殊的黑白星河里,虽然也挪不了那么快,可酆横天趁机加速左突右突,飞一样拉近与谈未然之间的距离。   短短一会,便接近到快要百丈之内。这俨然是一个可远亦可近的战斗距离。   近了!再近一点!酆横天面无表情,穿梭于河水之中,当谈未然抬手之际又将一剑法横空,酆横天泛出一缕森冷:“就是现在!接下这一招,我就可以进入近战范围。”   余下最后一步,他想也不想,躲也不躲,就毫不犹豫准备凭一身防御硬接下这一剑……   可惜,酆横天错了。   当下一息来临,酆横天也清楚,自己错了。   谈未然突然一笑,哪儿还有一丝一缕的惊怒之色,哪里还剩下一分一毫的急躁,有的是冷静:“你上当了!”   当谈未然掌中殊途剑一挥一扫,酆横天眉心一跳,知道要糟。   不是霸世剑,是九劫雷音!   不是一般,而是八成剑魄!   剑尖跳跃的紫色膨胀无限,裹挟着碾压六合八方的势头,决然地锁定了酆横天,霸道地誓要将万物都轰成齑粉。   酆横天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唯一能做的就是丹田真气震爆,在无比仓促的情况下,轰出一招刀魄,意欲抗衡此剑之威!   匆匆挥刀,又能挥出多强刀魄呢。   雷电侵袭打爆刀魄,犹如突然放出绚烂烟花。轰然打中其身,酆横天脸色当场就变了。这一击之威能,远超他的预期!   寻常剑魄往往威能覆盖某一个范围,才可使得敌人用身法也很难完全逃开。如此一来,威能不免就相应地被分散了。现在酆横天等若是自家送上门来,在不到百丈的近距离下挨那么一剑。   可以说,这一剑,几乎就是八成九劫雷音剑魄当下的最大威能!   与酆横天准备硬接下来的三四成霸世剑(为求快,使的是四成以下霸世剑魄),威能浑然就不在一个层次。不夸张地说,莫说酆横天,便是杜流之类的破虚初期,寻常的破虚中期挨了这一剑,也不可能做到全身而退。   法衣碎成花蝴蝶,防御玉牌释出的光罩摧枯拉朽就被破了。   酆横天称得上出色的六阶金身,也在顷刻之间分崩离析。   犹如被一头紫雷巨兽张卡血盆大口,将要生生吞噬掉。一眨眼,漂亮的暗金色内甲刚一浮现,就被登峰造极的雷电剑魄轰击得光泽暗淡,添上焦黑痕迹。   终究没有轰破内甲!   酆横天若不是酆连城之后裔,所得之内甲乃是酆连城私人给他准备的八阶内甲,恐怕这一击就足以夺走他半条性命。   说到底,酆横天一身的装备不是白穿戴的,能轰破其防御,这一击突袭就是成功的。谈未然也不失望,不疾不徐向前移动,一声朗朗大笑:“哈哈哈,酆横天你想与我近战一决生死?我成全你!”   酆横天想激怒谈未然,却不料,被谈未然给顺水推舟骗了一把,诱敌深入了一回,差点威胁到小命。   激怒谈未然这个思路不能说有错,谁没有一点逆鳞呢?   关键酆横天弄错了,他说的开辟新战场,谈未然太一清二楚了。正是这次新战略,给荒界带来处处烽火,席卷天下,扫平了一片又一片的旧势力与旧秩序。   对此,谈未然不说求之不得,也绝不担心。拿这个来撩拨他刺激他,又怎可能有效呢。   酆横天吃这一亏,心有余悸,难得失控地骂了一句娘。什么一决生死,谈未然一改之前不愿近战的态度,是因他现在一身防御除了内甲,几乎全破。   主动寻求近战,摆明步步紧逼,不给他穿戴防御装备的机会。   近战,是酆横天最想要的。可当谈未然向前寻求近战,酆横天内心反有一丝莫名不安在心里搅动不已。他在近战里,有修为优势,有拳魄优势,可谓立于不败之地。谈未然当真愿为了使他防御薄弱而选近战?   “不管你搞什么鬼,我打杀你!”酆横天森冷狂啸,杀意沸腾。   杀!杀!杀死这个死对头,哪怕有鬼也变得没问题了。   战斗从一开始就白热化了。   激战于黑白星河之中,真气鼓荡带动河水沸腾,乍一看,就宛如两头龙在水下翻江倒海。每一击碰撞,必炸出一团团水花,乃至形成玄奥而又漂亮的水汽。   蹉跎手对白虎灭世拳!   砰砰砰!炸出一片片水花,推得星河波涛汹涌。   拳魄对对轰击,白虎吞噬,蹉跎时光。酆横天的内甲,谈未然的金身,两两发出或强或弱的光芒,抗住彼此一次次攻击,但如此继续下去,又能撑得了多久呢。   谈未然对蹉跎手的运用愈发得心应手,战斗节奏时快时慢,一开始几乎尽在他个人掌握之中。酆横天选择近战就有预料,也一心力争,奈何经验不如谈未然,仍然失去节奏,被牵着鼻子。要不是拳魄与修为的硬实力,多半就不是势均力敌,而是被压着打。   酆横天是个天资卓绝之人,一边战斗一边尝试控制节奏,一次两次三次之后,竟隐隐有了一丝头绪。倘若再是这般战斗下去,怕是打完之后就可以领悟不少。   如斯之硬碰硬战法,打得两人金身与内甲霞光阵阵。纵有防御,也抵不住一波波力量冲击,多少渗入身体之中。在这一点,谈未然七阶金身打熬入骨头,开始进入五脏六腑,比之酆横天单单一个内甲的抗冲击力强了不少。   当两人战得轰轰烈烈之时,河水和杂物浮沉之际,只见若隐若现几条人影在河水里上下扑腾。   “有人?!”   谈未然与酆横天几乎同时发现:“真是人族!似乎还是灵游修士?”   数年追杀与反追杀,从一个域界到令一个域界,几年不曾见过别的人类了。陡然得见,双双内心激动,这时就看出经验的差距了,酆横天手下一滞,谈未然却一拳毫无迟滞地轰得酆横天当场嘴角浸血,如秤砣沉入河中。   大概三条人影,遥遥感知,气息大不同。有的气息还算茁壮,有的却仿佛风中火烛,随时都要熄灭掉。   “老赵,一定要撑住,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   往下游漂流的三条身影,显然关系不错,这时尽量凑在一起。只是其中一人气息奄奄,被余下两人抬着,看着两人,急促喘息:“我的东西交给……交给我孙儿……求……求你们了!”   此人气息摇摇欲坠,面容以肉眼依稀可见的速度飞快老去。从须发半百的模样,变到垂垂老矣,也不过多久,仿佛有什么正在掠夺其寿命,终于不甘心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剩下两人一男一女悲伤了片刻,便看着彼此正在变灰的头发,悲从心头来。他们本来有几人是一队的,不料被这一道天外突如其来的河流给卷走。   可怕的是,这一男一女也不知河流有什么力量,从年纪大的开始,还不到一天时间,陆陆续续都老死了。现在剩下的,反而是他们两个最年轻的。   从老去的容颜,就可以看出,他们也许很快就将步同伴后尘。   漂泊而下,两人终于察觉到战斗气息,错愕:“怎么有人在战斗?莫非是不怕死的疯子!”   漂得近一些,看清楚战斗双方都十分年轻,又均是神照境,这一男一女惊愕万分,放声高呼:“两位大师,此河之中有神秘力量,已害死我们几位同伴老死了,其状犹如提前寿元耗尽。两位大师何故还不离开如此凶险之地?”   凶险之地?   还能凶险得过眼前对手吗!   谈未然与酆横天连续对轰了二十来拳,两人只觉右手手骨都快要断了,震得几乎麻痹。眨眼之间,两人便几乎不分先后地挥起左拳,不约而同地对轰。   空气爆裂,震动不已!   不论头脑,斗志,实力,综合起来,彼此战力几乎不相上下!是个可怕的劲敌啊!   谈未然抿嘴凝重,酆横天龇牙冷肃。这时方才余光一扫,瞥见飘下的一男一女模样,顿时双双心神失守。   飘下的一男一女,先前还是四十来岁的模样,这时再看,俨然老了十岁。   “提前耗尽寿元”,怎么回事? 第909章 流光瞬息的神奇妙用   什么,耗尽寿元?!   谈未然大吃一惊,心神激荡,回想起之前曾亲见一头沧月狼在黑白星河中的突破、蜕变、衰老以及死去。   之前感知三人气息,其中一人给人以摇摇欲坠,风中火烛般的感觉,显然十分真实。漂流下来的余下二人,不但容颜正在老去,连气血都正在变弱,亦不失为另一个证据。   想到这,谈未然就隐隐感觉,耗尽寿元一说,恐怕大有可能!   不然,沧月狼怎么老死的?这两人是怎么变老的?   仔细回忆,类似沧月狼的事,类似的征兆,不是唯一一次见到。只不过,妖兽寿命普遍大于人类,大家又都在黑白星河里漂流不定,是以,像沧月狼一样老死,又刚好被看到也就这么一两例。   再就是,一心修炼之余,一是没怎么留意到别的,其次未尝不是被贪念蒙蔽了双眼。   既有大敌当前,面临搏杀求存的巨大压力。又有可能在短短一两天内,就修为快速突破的巨大诱惑。试问一句,又有几人可以拒绝这般诱惑呢,想想亦然。   与酆横天对了几拳,震如一串串雷鸣之声,谈未然在心中骂了一句:“该死!”   思绪飞转之际,他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管会不会损耗寿元,我就当它会!”   大敌当前,谁都不可能安静下来,细致地查证生命元气是否正在流逝。就算他想,就算酆横天也想,彼此都决计不会给对方这个机会。   开什么玩笑,对上这种有城府,有意志、还有惊人实力的劲敌,哪怕一个最小的破绽,最小的机会,谈未然也会毫不犹豫捞在手里。然后,用来击败,并杀死酆横天。   酆横天若想分心分神,谈未然一定求之不得,一定会抓住机会毫不客气下杀手。   反之亦然!   酆横天不愧是谈未然心中的可怕劲敌,这一刻,其所思所想竟与谈未然相差无几。须知,若换了旁人,可能早心慌意乱,应对失措了,酆横天却仍然控制得住情绪与行为,压根不浪费时间,也不分心分神去查验与求证。   而是在思量清楚后,就如谈未然一般将“耗尽寿元”当成真的来对待。如此一来,酆横天顷刻之间就明白到,他与谈未然之战必须速战速决!   否则,哪怕赢了,也等于输掉未来!   谁也不知,自己耗掉了多少寿元,还剩下多少寿元,接下来还可以撑得了多久……   也许下一个时辰,自己就会老去。   拳魄爆裂声砰砰,酆横天于激战之中突然说话:“倘若耗尽寿元属实,你我两败俱伤的可能性太大!”   “话虽不错。”谈未然回以蹉跎手,影响酆横天节奏感,迫使其实力发挥不到八成,从而硬生生接下一击,登时波浪汹涌:“你我鹿死谁手暂未可知,不过,罢战是绝无可能,提也休提!”   “好!既如此,便不提。”酆横天眼里幽光一闪,泛出一缕森冷与怒意,挥拳激战:“你道方晓不在,我便奈何不得你吗。那你便大错特错了。”   “方晓?”转眼与酆横天在河水中交错,带起河水翻腾,谈未然笑容淡淡:“说一千道一万,他不在就是不在。没了他,你就少了一条狗腿子。”   这个气人的混蛋!酆横天暗暗怒骂,心中再清楚不过。方晓不在身边,他就少了一个帮手,换了他在谈未然的立场,也一定会抓住这一时机猛追猛打,直到分出胜负与生死。   心火沸腾,酆横天轰出一拳白虎灭世,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冲击向谈未然,连河水也炸开无数朵水花。若仔细看,便会发现水流分解倒极小,像是一个个玄奥字符,又犹如一个个星空苍穹,深不可测。   这次谈未然将要轰出的蹉跎手,却陡然一变,变成一指,一股莫名而威严的法则力量陡然降临于酆横天之身。   值此之际,酆横天不怒不惊,流露胸有成竹神情,心底只有一个念头:“你终于用出这招神通术了!”   淡淡若无的气息飘摇,转瞬之间,其身影所在一方空间层层法则涟漪荡漾,使得其人宛如被冻结,形成琥珀模样。可就在这时,这一方琥珀天地竟自行崩溃,连同身影一块块崩裂,露出最核心之中的酆横天!   酆横天裂口一笑,犹如猛虎抬头,显得狰狞:“白虎灭世!”   酝酿的白虎拳魄栩栩如生,几乎连寒毛都是如此地真实,像是一头绝世凶兽,咆哮着一跃冲击而来,张开血盆大口欲吞噬而毁灭着敢于阻挡在前的一切。   轰!七成白虎拳魄冲击金身,谈未然大骇:“不好!”犹如被一座飞来的大山冲击,嗡的一下五脏六腑几乎翻转,身体内部承受着极大压力,鲜血瞬间沿着全身毛孔喷爆,顷刻间炸出一团猩红血色雾气!   更可怕的,是渗入身体中的拳魄!   仿佛每一丝每一缕拳魄,都在齐声呐喊着“杀杀杀”,简直就是杀意凝聚成实体,渗入经脉乃至皮肉,试图破坏掉一切。   酆横天自忖与谈未然之战,无异于两虎相争,他才不会给如此难缠而强大的对手喘息之机,当即挥拳如战锤,轰轰烈烈一拳又一拳如山岳般,又裹挟着令人肝胆俱裂的杀意连番轰下:“你这招神通术用过两次,一次杀了鬼五常,一次杀了扈格,你道我三生道还对此毫无察觉吗!”   “本宗封大尊,以斗百雄等早推测过,你这神通术,多半以神魂力压之,以空间法则杀人……你猜我寻不寻得到法子破你神通术!”   “话又说回来。鬼五常与扈格,乃渡厄有望之人,不逊于我,你连杀两人,上头生怕我等再遇上你,方才派人知会于我。哈哈哈哈,若非如此,我还真不一定知晓这一情报,也不一定来得及为今日做足充分准备。”   酆横天一句句话语伴着狂笑与愤怒:“你若早在极光天宫施展这神通杀招,我便早取你性命了,曲傲天与杜流他们便不会死了……谈未然,你可知我欲将你碎尸万段否!”   最后一句话,实在暴怒与恨意汇聚,几如实质。拳头轰得一声声雷鸣,谈未然咳出鲜血,连连败退。   其实谈未然在极光天宫之所以不用天机扭曲术,就是担心被针对,裴东来之死这个血淋淋的事实,足以令他对此刻骨铭心。事实证明他的担心不是多余,以当时以寡敌众的情形,若施出这一招,再被如此针对,完全是必死下场。   被压制得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竟连喘大气都要被压制,都来不及了。   云篆穿空术?现在用不了。   此黑白星河似泥潭,一旦陷入其中,根本脱身不得。殊不见,两人激战从头到尾双脚都不曾离开过河水。   并非不想,实是不能。   啵啵爆裂,金身终于崩溃。   “现在你没金身,没防御,连四成拳魄都用不了,我看你拿什么跟我打!”酆横天嗅到胜利气息,手底下毫不停留地一拳五成白虎灭世拳碾向谈未然。   谈未然练就八成剑魄,是不可思议。但此时,我要杀你,五成,甚至四成拳魄就足矣!哈哈哈!   酆横天毫不怀疑,谈未然马上死于自己拳头之下!   这一刻,拳魄扑来的劲风吹得谈未然头发飞舞,漫天飞扬。他十分清楚,自己有半只脚踏入鬼门关了,似乎感觉得到死神的舌头舔到自己。   他浑然不理会可以轰破自己脑袋的一拳,无声无息凝聚法则力量,一指点中……自己。流光瞬息术!   从领悟这门神通术后,他就在一一测试,产生了几个疑问。其中一个经过上次极光天宫在人身一试,证实流光瞬息术可以用于他人之身。   余下最重要疑问:流光瞬息术,能否用于自身?   白虎凶戾,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要吞掉谈未然的脑袋似地,却仿佛撞上了一块璀璨放光的铁板。砰!   “什么!又是金身?”酆横天险些惊愕失神,如同见鬼撞邪一般,不是被他给打爆了吗,哪来的金身?哪儿来的神魂气息?   对了,是神通术!   又一门没见过的神通术?!这似乎是第三门了。   酆横天一脸撞邪的表情精彩极了,他以为他查清楚了谈未然的情报与底牌,是的,连天机扭曲术都知道,都猜到了,还有什么是他不知的?有,他发现谈未然又多了一张从未宣示于人的王牌。   “这怎么可能!”酆横天声嘶力竭,不是他不相信,而是这他妈太离谱了。老实说,他真的觉得如果谈未然不是疯子,那么他自己离疯掉也不远了。   谁在这个年龄会三门神通术,谁?!   谈未然苍白的脸一下子恢复血色,被压制的气息冲霄爆发,刚受的伤全都痊愈了,刚被打爆的金身,统统在法则作用之下,逆转回十多息之前:“原来,流光瞬息术,真的可以用于自身,可以逆转个人状态!”   “叱!”   酆横天一听此音就知不妙,却来不及了。就如他之前压制得谈未然喘气都快喘不上来一样,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绽放的青莲吐息术就是再慢,也足以打中酆横天。   要不是酆连城给他的八阶内甲,单凭这一击,内甲就得崩溃。即便没崩溃,余下能量不多的内甲被打中,光芒迅速暗淡,只余下绝对抗不了一击的能量。   酆横天的脸这时一丝血色不存。 第910章 酆横天陨落   青莲吐息术之后,便是凝聚力量爆发的蹉跎手!轰!   酆横天在河水中连退数丈,面上血色又减一分。   先前是酆横天压着谈未然打,压制到快要喘不了气。而现在俨然似乎将要重演一遍,不同的是,这次大家的位置调转过来了。   谈未然修为不如酆横天,蹉跎手四成拳魄也远不如白虎灭世拳的七成。   酆横天对此清清楚楚,可仍感到了巨大压力。当谈未然每一拳轰下,仿佛时间锁定一方空间,乃至锁定一个人,想快就快,要慢就慢,这等战斗节奏的一再突然变幻,是令人极憋闷的。   但酆横天很快发现,更憋闷的是,他明明修为更胜,拳魄更强,却仍然被压制得苦苦挣扎,快要喘不过气来。   只因,谈未然每一拳拳魄轰下的同时,蕴藏着另一种丝毫不弱的身体力量。   蹉跎手与肉身力量,单独一种决不是酆横天对手,根本不被放在眼里。可当两者融入在一起,所能爆发的实力,就不再是之前谈未然被压制之时的情况了。   当谈未然从必死绝境中逆流而起,发起绝地反击。短短不到五息,就轮到酆横天节节败退了。   纵使酆横天败退,被谈未然反制得喘气不能,仿佛占尽上风。可此乃短期爆发与压制,想长时间压制,乃至打爆酆横天,又是绝难之事。   原因极简单,在近战中,谈未然对酆横天纯属以弱打强。   适逢战机,能克制,能压制,但想打爆,就太难了。   于是,当谈未然思绪飞快想透彻此次战斗的某些关键,毫不犹豫便接着施展了杀招。   酆横天,你的内甲几乎暗淡无光,显然所剩能量寥寥,除了内甲本身,恐怕就不堪一击了。这一次,我看你拿什么来顶,拿肉身来顶吗!   青莲吐息术!   明知近战大不如酆横天,谈未然还愿意近战的主要因素之一,正是青莲吐息术。有这门主杀秘术,近战对他对酆横天的危险程度都一样。   如果说酆横天最忌惮的是杀人于无形的天机扭曲术,之外就一定是青莲吐息术。尤其几息之前,他切身体验到了,青莲吐息术的防不胜防,以及在七阶之中绝对登峰造极的杀伤力!   没领教之前,还多少有点觉得过于夸大了,真承受了一击,方知其可怖。   简直比酆横天搜集情报里描述的,还要可怕。非是杀人如麻,杀心极坚之人,绝难练成这种秘术!   酆横天自忖,若不想死,就必须出绝招了!   轰!   青光一轰,堪比重拳一击,沉逾千钧,足以将内甲生生打穿,将人心口都打出窟窿的一击,突兀无比地打中了酆横天心口。   酆横天,这回不信你不死!谈未然正要微微吐气,心中正要一宽,那嘴角一抹笑意瞬间就僵硬了:“没中?”   青莲绽放,激射出嗖嗖之破空声,几欲将酆横天绞杀成碎肉。若是他人,哪怕破虚强者被如此一击打中,只怕不死也得掉半条命。可是,这一刻,酆横天毫发无伤!   仿佛轰中酆横天,然则,一朵青莲爆发出的恐怖威能,却没有一丝一毫真正落在酆横天之身,犹如隔了一层。   谈未然凝神感知,只觉酆横天一缕神通术气息飘摇,立刻色变:“神通术!?”不假思索,挪移身形跟上,铁拳犹如大山当头碾下。   明明酆横天其人近在眼前,给人以触手可及之感。然则,这一拳轰下,却怎都触碰不到其人,仿佛天涯海角之遥。   一击不中,谈未然暗道不好,拨开河水向后狂退。这一退又怎来得及,酆横天怎会错失良机,杀气凌冽,转眼轰出暴戾白虎向谈未然扑面而去:“你有你的办法,我有我的神通!接我一招白虎灭世,且看鹿死谁手!”   气劲犹如乌云盖顶,狂风吹拂,牢牢锁定了谈未然。经过蓄势的一拳,轰出的赫然是酆横天最强一击,七成白虎灭世!   酆横天的内甲,至多承受得了一击。   谈未然的金身,情况好一些,但也在轮番激战后,撑得住两三击。   纵有装备,谁也没时间没机会穿戴。两人防御接近崩溃极限,这时,真正生死一线的搏杀开始了。   谁都不能犯错,一个错,就可能在下一息葬送掉自己。   “还想压制我?这次你没这个机会了。”谈未然冷然肃杀,一边后退,一边殊途剑与光之冕悄然在握,凝聚光明,甩出一道填满双瞳的弧光。   从“光之冕”中抽取的一缕光明融入霸世剑魄之中,将极速与锋利演绎得淋漓尽致。   一道弧光璀璨!   忽然地,谈未然莫名砰然心动,浮现“一刹永恒”四字,只觉心中有什么东西即将呼之欲出。   有“光之冕”的法则之力,添入霸世剑魄之中,平添许多威能。五成剑魄,隐隐直追七八成之威。   一刹那与白虎灭世拳产生了毁天灭地般的景象,方圆数十丈内凡是在河流冒出头的生灵与事物,几乎悉数崩毁的崩毁,被晕光斩得一分为二的也不少。   弧光所过,空气嗖地一下崩裂了,几乎将空间也割裂了。虽将白虎所斩,却也被白虎所噬。   谈未然有八成九劫雷音,又有克制之效。酆横天远战同样出色,可他对谈未然的最大优势一目了然,就在于近战,根本不可能坐视谈未然拉开距离。一招不成,从奇异状态中脱出,揉身紧跟而上,催动增幅秘术,登时气息暴涨:“再接我一拳如何!”   打出的一拳威能更增三成,风雷声,更如晴空霹雳。   又是增幅秘术!谈未然劈出奇快无比的霸世剑魄:“我还道你没了方晓等人,就不会打架了,原来多少还有两下子……不过,倘若你只有这三板斧,就活该去死。”   酆横天冷笑,竟不闪不躲,剑魄无声激荡一道弧光掠过空气,于他毫发无伤,当场振声狂笑:“哈哈,你有神魂克敌,我的咫尺天涯。你道我真不是你对手?我只是一心生擒你有用罢了!”   “倘若胜负是嘴巴说出来的,自是由得你自说自话,说一个打我十个也随你。”说话间谈未然居然不退反进,眨眼似乎又重回近战格局。   一心求近战的酆横天不喜反惊,互相追杀几年,他深悉这个死对头绝非送死之人。果然,下一个瞬间谈未然神魂激发,一声激昂冲霄:“我终于知你为何有神通而始终隐忍不发,只因,它天生为天机扭曲术所制!”   一股充满玄奥的法则力量瞬时侵袭,酆横天刹那就觉空间波动,硬生生被这一股法则力量崩碎,生生将他从“咫尺天涯”的状态中打落出来。   果然被破!   其实谈未然没猜错,酆横天一直隐忍不发“咫尺天涯”,就是隐隐感觉可能被“天机扭曲术”所破。尽管之前施展,完成一次关键自救,可他也想不到,如此之快就被谈未然给洞悉了关键。   谈未然蕴藏蹉跎手与肉身力量的铁拳,结结实实打中从“咫尺天涯”回落的酆横天,轰!   纵使酆横天仓促挥出一拳迎敌,奈何仓促无力之极。八阶内甲当场色泽全无,崩碎一片,爆出一团碎屑。酆横天面色涨红,喷出的鲜血飚射了三丈之遥,面色方才变得又青又白。   一击杀不了,面临的就是一个被秘术催发,修为暴涨到神照巅峰的酆横天!自家的中期,就不够看了,谈未然闪电狂退,掌心之中“光之冕”与霸世剑魄悄然凝聚。   谁也没想到,酆横天却笑了:“你一定不知道,我不但练就两门秘术,也身怀两种神通术!一种是‘咫尺天涯’。”   “……至于另一种,我平时把它戏称为‘姻缘一线牵’!”   话音未落,酆横天消失了。   几乎同一时间,酆横天在谈未然身边一丈以内出现,扬起手来,拳头之中宛如攥着一场风暴,一个世界:“因为,它会把我牢牢绑在你的一丈以内!我本欲用它来克制你的另一种神通,用以生擒你。不过,现在不用了!”   当气势提升到几乎极致,给人的感觉是霍然冲破了一层看不见的无形天花板,直到气势如虹地将那一切给冲破,冲开。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得了它!   顷刻间,酆横天双眼闪耀着一种独有的光芒,忘我而深邃,浑然处于一种独特的境况中。   冲冲冲,冲吧!不应有事物能阻挡这头凶戾的白虎!   白虎灭世呼啸而至!   临阵突破,八成白虎灭世拳魄!   摧枯拉朽地轰下,势如破竹地将谈未然的十重金身给打爆了,霞光炸成一片片的星光消散。   谈未然瞬间骨头断了不下十多根,体内发出咔嚓咔嚓一片脆声。白虎中犹如实质的杀意渗入毛孔,进入身体,乃至经脉之中,旋即和无数鲜血与碎肉一并喷爆,立刻重伤成了血人。   在这电光火石之际,谈未然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巨大个人压力。这一刻,他没用流光瞬息术,没用天机扭曲术,也没用青莲吐息术,而是完全不管不顾地凝聚剑魄。   酆横天,我与你一招换一招!   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同我一命搏一命!   谈未然重伤倒下之前,挥剑。   一道优美弧光涤荡八方,若不遇阻挡者,似要无穷无尽地传播下去。绽放光华,犹如夜空之烟花,漫天华彩,一闪而逝,璀璨之极。   仿佛用弹指瞬间,演绎了生与死,起源与终结,创造与毁灭。   这是,一刹永恒!   酆横天冷酷狰狞如魔神般走近三步,左肩到右腰浮现一条剑痕,嗤嗤喷溅猩红血水,齐左肩断裂而下,一剑两段。   三生道入侵荒界之最卓越天才之一,未来可以成就渡厄,乃至领袖群雄的一代超级强者还没来到自己的巅峰,便夭折了。   酆横天陨落! 第911章 一刹永恒,法则在望   当酆横天一死,谈未然浑身一瘫就软绵绵躺下在河面,呈现奄奄一息之状,几是连站立起来收拾战利品都做不到。   唯有吃力的拂袖一卷,将酆横天尸体拽过来,将其身上的寂空界石和储物环给收取了。   至于里面有什么宝物,都这情形了,哪有精神查看。   谈未然面上毫无一丝血色,反是又青又白,这一躺下激发伤势,当场就呕出一口鲜血。无力到任由鲜血从口中涌到面上,险些倒灌回喉咙:“……终于死了,你要再不死,就得我死了。”   取来最好的伤药往嘴里一塞,飞快催化药效。同时,仰躺着瞥了正漂流下来的一男一女,一滴精血在金府里飞旋起来,若二人无事也罢,若想对他做什么,则随时可以催化。   至于这一男一女嘛,这惊天动地的一番生死大战,早把两人看得完全傻眼,心想:“都这必死情形了,还在斗得你死我活,这两人究竟多么仇深似海啊……”   酆横天死了,两人也看呆了,浑然没想到趁你病要你命,顺便夺宝之类。结果,显然是谈未然多心,但人在江湖,小心一点总不是坏事。   伤药是最好的,药效出色,谈未然真气催化加快治疗速度,一边暗暗震骇与苦笑:“伤得真重……八成拳魄啊,临战突破呀!要不是我之前用流光瞬息术回转金身,怕是早就粉身碎骨了。”   这话说得一点不错,也一点不夸张。仔细回味且审视此战,谈未然觉得自己胜得不无侥幸,极是心有余悸。   远战,酆横天稍逊他一筹。   然则,近战之中,他就真不是酆横天对手。   酆横天年龄同样不大,不但炼体有成,修炼的又是不逊于“六大”的高深技艺,练出七成拳魄。白虎主杀,化在拳魄之中,毫不夸张的说,几乎无人能是其敌手,一个酆横天将大荒域界的所有同龄人打爆都不在话下。   便是裴东来,倘若被酆横天近身,也决计不是对手。   若是甘青棣等人,兴许可以凭装备多撑一阵子,但只要是近战,最后必然不是对手——谁让酆横天的装备也不逊色呢。   这样的酆横天已经是当之无愧的绝世天才,屹立同龄人之巅,极难抗衡了,居然还临战突破!   必须承认,此人堪称惊才绝艳,悟性惊人。其挥出的八成拳魄,更是惊世骇俗。坦白说,错非有十重金身消弭掉大部分威能,这一拳足以将谈未然轰杀成渣。   谈未然接不下酆横天这一拳,就如酆横天接不下他霸世一剑。   一刹永恒!   微微闭眼,回味先前一剑,禁不住感叹一声真美。尽管是谈未然自己击出的一剑,愈是回味愈有感触与心得。   霸世剑,终于凝练六成精魄。   要感谢酆横天,不是他的临阵突破给谈未然带来前所未有的压力,也不容易在生死之际得以凝练突破。   这门剑法,果然适合通过战斗来突破。   但谈未然清清楚楚,那一剑是霸世剑,也不全是,至少有一丝丝是属于别的,是光明。当他心中领悟光明,挥出具有突破性的那一剑,隐隐感到霸世剑另一条不一样的未来道路。   不单单是可以令剑法中蕴藏光明法则!   他可以感觉得到,当他成功把霸世剑修炼到那条道路,就意味着真正将霸世剑融入,不,是完全融会贯通,将从中脱胎而出属于自己的“一刹永恒”!   虽然现在还不行,但这颗种子已播下,并破土而出了。   这次要不是十重金身推上七阶,早被打爆了。   金身又在最后关头救他一命,自行走天下以来,十重金身屡屡成为保命王牌。不能不说,与众不同地早早全心修炼金身,实乃谈未然最有先见之明的决定之一。   还有“流光瞬息术”,逆转时光之效,神奇莫测。最难得的是,逆转之效可用于他人,亦可用于自身。   沿着河水滔滔不绝地漂流向远方,谈未然渐渐伤势不再恶化,有所好转。   当恢复一定活动力,谈未然立刻站立而起,环顾四面:“这下麻烦了,怎么离开这条天河?”   稍一沉吟,向飘来的一男一女打了个招呼,问道:“不知二位可知如何离开此河?”   那两人连连摇头苦笑,满是惨然之色:“好教这位大师知晓,我等本有一共六人一道探索某个空间墓地,本想寻宝。不料,却在荒山野岭之上被这神秘天河所突兀卷走……不到七八个时辰,便一个个先后老去死去,余下我等夫妇二人。”   两人言下之意,就是说若他们知晓,又怎会一直逗留天河,怎会一直老成这般发丝灰白的模样。谈未然听明白,登时锁眉,那又如何是好?   从天空俯瞰,黑白天河滚滚如潮,又犹如一条宽达数百里的玉带布帛,一路悬空蜿蜒向前奔腾。与此同时,卷走不计其数的生灵与植物,一并在河流中挣扎,沉浮于其间。   浮沉之际,种种生灵悄然老去。   “老去”不是骤然发生,乃是一点一滴的潜移默化发生着。只不过,生灵在河中漂流不定,所以,除非一直盯着某个生灵,不然真不易发现这一点。   被卷来的花花草草仿佛也得到了河水中的某种神秘力量的助力,在河水中浮沉的同时,以可见的速度成长,绽放,以及凋谢。   然而,黑白星河席卷生灵与草木之余,亦有少数生灵在像一粒粒芝麻从星河之中或主动或被动地剥离出来,甩得沿途一路零零落落。只不过,与席卷之生灵相比,至多不过千存一二……   谈未然与这一男一女身在其间,反而察觉不到。   “天无绝人之路,一定有办法离开。”谈未然沉吟,再望波浪汹涌的河水,不断奔涌向前,向一个个未知之地而去……等等,向前?   “黑白天河一直向前,这是不是说,往后,也许有生路?”谈未然眼睛一亮:“对了,我记得天河好像是浮空流走,这一来,似乎下面是空的,也许还可以试一试往下?!既然如此,还等什么,干了!”   往下或向后!   如果黑白天河损耗寿元,多逗留一会,都是在浪费生命。   “二位,我打算向后和向下寻觅生路,二位可愿跟我来?”临走前,谈未然问了这两人一句。   “大师您宅心仁厚,我等感激不尽!”两人顿时大喜过望,他们又不傻,有了希望,谁会错过。别看两人年纪大过谈未然,其实修为又不如谈未然,既然机会送到眼前,两人自然知道要抓牢。   宅心仁厚?我?谈未然哑然,心想想不到自己还有做好人的天赋?摸索出一根绳索,一头绑住自己打个了活结,把其中一段丢给二人:“绑住,跟着我。”   一念之后,整个人犹如秤砣般往河流之底沉下去。谈未然仔细微观河水,犹如置身在无数玄奥字符或苍穹星河之间,感觉十分奇妙。   一开始十分顺利,当沉到二三百丈以下,便渐渐隐约感到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如果非要一种形容,就仿佛生命本能在告诉他,再往下会非常危险……   “大师,我们之前也曾下沉到这里,觉得不对。”这一男一女面容流露忐忑不安之色,对谈未然道:“当时我们之中一名同伴,便是他单独再往下一二百余丈,片刻之后就元气尽丧,老朽死去。”   “我们怀疑,愈往下,就愈耗寿元!”两人脸色难看。   听到这,谈未然颌首:“不下,难道又回到河面等死?你们那同伴年龄多大?”   “不清楚,看面相与气息,至少四百余岁。”二人中的女子姜悦又犹豫道:“大师,不如去河流之后试一试,兴许会有活路?”   “也许?”谈未然淡淡一笑,不置可否:“此天河有数百里之宽,可它究竟有多长?往河流之尾端,需多少时间,你们能撑得了多久!”   二人闻言微微色变,看着彼此灰白的发丝,哪里还有时间。男子苏霖毅然道:“大师说的有道理,您决定,我等必无二话,纵死无悔!”   谈未然没再说,他顺手帮一把而已,是走是留,是对方的事。缓缓吐出一口气,眼里浮出一缕坚毅,此天河有多长,是没人知,可是,有多深,同样没人知。   他也不知,这一沉下去,是不是会再也回不来了。   可事到如今,除了拼,还能做什么呢。   深深下沉到第四百丈,不适感愈发强烈,沉到第五百丈之时,谈未然便清晰感到一种东西正在飞快流逝。那是生命!   如果说苏霖与姜悦之前头发还残留少许灰黑,此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全灰转变。   从苏霖二人的描述,死在此地的那人大约被耗掉多则一百二三十岁,少六七十的寿命。   谈未然认为可以赌一赌!   他成就神照之后,理论上寿元达一千二百岁,输得起。苏霖二人才输不起,若是错了,便连后悔都来不及。   持续下沉到六百丈,七百丈……寿元流逝的速度加快不少。   苏霖二人余下不多的寿元,显然正在下沉过程里饱经摧残,不但连头发都正在向着全银白转变,还有一条条浅浅皱纹浮现,乃至渐向深刻变化……   下到第八百丈之后,苏霖与姜悦开始两眼昏花,谈未然开始担心是不是弄错了,这往下还有多深,究竟能不能找到生路之时,来到了第九百丈……   犹如从风平浪静的深海之底,一下子来到一个飓风席卷天下的所在,大有一步两重天的感觉。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流瞬间就卷走了三人,漂流着来到天河之尾,犹如一个史前巨兽在喷吐垃圾一样将三人给甩离天河,回到大千世界…… 第912章 先天日蚀精魄   半个月后。   某个山洞,一株七阶木笼草状如华盖,边沿细又窄的叶子如珠帘垂下,将其中盘坐的谈未然给保护起来。   良久过后,谈未然吐出一口浊气,惨白的面上浮现一抹血色,带着一缕开心:“嗯,休养半个月,伤势总算好了一些。还算走运,这回伤得不是太严重。不过,酆横天那厮当真可怕,一拳之威啊。”   所幸,这样一个强敌终于死了。   坦白说,谈未然很是如释重负了一把,被这种强人劲敌盯上,肯定轻松不了。   想想和明空被半路截杀,又被连续追杀了几年的艰辛。不能不说,他能活下来,乃至一个又一个地击杀掉酆横天几人,的的确确非常不容易,是一个值得骄傲的战绩。   酆横天四人死了三个,余下一个方晓生死未卜。谈未然估计,大概是死在黑白天河里了。   杂七杂八寻思一会,谈未然思绪一跳,突然想到:“对了,该看看战利品了。”   他和酆横天决战之前,就双双约定,抹去了各自寂空界石里的神魂烙印。当然,对他和酆横天来说,只要花多一点时间,完全可以破解得了彼此的寂空界石,所以两人也压根不在乎抹不抹掉。   念头刚一沉入寂空界石,谈未然就睁大双眼,不由蹦出一句:“酆横天你大爷的……”   里面的宝物很多,真的很多:有两三千年份的真空绿液,有赤炎浆果,有九幽重水等等,虽不至于数也数不清,也绝对不少,每一样都价值连城……   如九幽重水,当是酆横天从九幽天带来的。可真空绿液,那赤炎浆果,显然都不是,要么是在大荒域界得的,要么就是一路追杀顺手采摘所得。   关键在于,单单酆横天一人的寂空界石里,显然属于新获得的宝物,就比谈未然得到的多。   可把谈未然给郁闷惨了!   其实也不奇怪,谈未然这一路是被追杀,又不是来旅游踏青。路上偶尔见到了宝物,也不一定有时间采摘。酆横天四人就不一样了,人多,搜索范围广,弄到的宝物理所当然比他一个人多太多了。   毕竟,世界裂缝首次开启,带来域界碰撞,类似混沌初开,产生无数世界异相的同时,也诞生无数天材地宝呢。   其中缘由,谈未然一想就猜到了。郁闷半晌,忽然眉开眼笑,抛了抛寂空界石:“不管你酆横天四个一路搜刮多少宝物,不也都落入我的手里了,对,是替我采摘的,哈哈哈!”   正哈哈大笑,谈未然忽然一愣:“咦,好多书,嗯?《光明史记》,《极光真解》,哈哈,我知道了,一定是在极光天宫得到的。真得多谢酆横天,要不然我还真不一定找得到这些书呢。”若酆横天还活着,估计听到这话也得气死吧。   “哦,还有金髓果,可补金行精气。哈,这回赚大了。”   九幽重水是阴性,可以用来炼制殊途剑。诸如此类的材料,或是太阳金晶矿物之类的,里面还有不少。   赤炎浆果,是增进练气修为的,尤其适合火灵体的修士。像这一类增进修为的宝物也有不少,谈未然不一定全用得上,但完全可以带回宗门给大家用。   灵石灵液不少,很是一大笔财富。像是妖兽之骨,以及内丹等等,同样不少。   不过,谈未然最想要的两样东西完全不见踪影。糟了,别是被那个方晓给带走了吧!   想到这,他把黑风放出来,帮忙寻找人道之树的线索。自己则寻找雷电一会,方才终于找到了那一道闪电,也不知是怎地,被酆横天放在一个状若水晶球的奇特容器里,要不仔细查看,真会给漏掉。   雷电异宝,到手了!   “公子,人道之树找到了!”这时黑风一声喊让谈未然喜上加喜。   但见一个四四方方的物体犹如冰块透彻,冒着丝丝白霜寒气,隐约有一颗树木形状的物体在奇异冰块之中。要是黑风不说,谈未然绝看不出人道之树在其中。   没等谈未然发问,黑风便解释清楚了。原来,人道之树离地就枯死,极难进行移植,这口“冰块容器”便是极光帝尊亲自炼制,内有乾坤,专用来移植人道之树的。   要不是有这口“冰块容器”,一百个酆横天加起来都弄不走人道之树。   这可是人道之树呀!   若说雷电异宝,是可以增进谈未然个人战力。人道之树的作用,才是真正的镇国镇派之重宝!   这次的收获太丰盛!谈未然心中喜悦之极,心情好极了,似笑非笑望着黑风:“还有什么要说的?”   黑风嗫嚅着,硬着头皮在战利品中找出某物,放出另一只比黑风白的灵精:“公子,这是白云,人道之树便是他指点那几人拿到的,你能否莫怪责于他……”   果然有另一只灵精!谈未然失笑,他早就怀疑酆横天是怎么找到的人道之树,又是怎么比他快的。   现在嘛,真相大白了!   这次被追杀,说起来意外的收获丰盛。只是,究竟值不值,就难说得很了。   黑白天河损耗寿元是千真万确的!   从苏霖二人的年龄和当下气血来判断,估计折损不低于三百年寿元。   而谈未然在黑白天河里浸泡得更久,凭自己的感觉与推算,估计自己损失的寿元很可能在四百年上下。   四百年,足够一名刚踏上长生武道之路的修士攀登到渡厄境了。甘青棣裴东来等未来六大超级强者,除了祝木槿,无一不是四百岁之前就成就了渡厄!   可他折损四百年寿命,换回的则是从神照初期到中期……   要说不值吧……大概不全然。   当宗长空离开之后,天行宗将进入一个非常危险的时期。到那时,危险可不仅仅来自于黄泉战争……   他每强上哪怕一丁点,对天行宗,对东极国,都意味着多出一份希望,多出更多的可能!   实际上,对谈未然现在来说,寿元是多这四百年,还是少这四百年,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现实意义。他不信自己突破不了破虚境,到时寿元一增,少了这四百年又有什么关系。   换一个简单但凶残的说法:谈未然相信,如果自己一直变强,不能一直进步,他横竖都活不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的。   不过,要说值吧……开玩笑,四百年寿命就这么没了,给谁都大有郁闷到吐血的感觉。   究竟值不值呢?到最后,连谈未然也算不清楚了。   ……   谈未然养伤的日子,苏霖与姜悦也没离开。   苏霖二人在黑白天河里损耗寿元太多,还不如留下一心一意修炼。如果不想认命,唯一活下去的希望就是突破!   一旦进入神照境,便可寿元大增!   苏霖二人本是灵游巅峰,与人一道外出探险,就是为了寻求突破。   可惜两人是最典型的散修,缺乏对长生武道的系统性认知与了解。而且很多时候没人指点迷津,不得不靠自己来琢磨来冲。说突破,又哪有那么容易。   于是,两人便来求教于谈未然。   谈未然也不介意指点一番。不管怎么说,他内在始终是个散修,散修作风不改。他知道散修的苦与悲,愿意帮助这种自强不息的散修。   获得谈未然多日的指点,苏霖二人重新潜修。这次多少就有了一定把握,一心突破增寿。   谈未然养伤之余,毫不停止前进的脚步。内伤,练不了拳法与剑法?没关系,我在脑海里推演青莲吐息术,无双无对,这总可以吧。   实在不行,便读书!   读酆横天携带的三生道经典,以九幽为参照,别有一番领会在心头。每每读到对九幽的阐述,便觉葬心剑如在心底一再翻腾,几是要喷薄剑气而出。   一天又一天读下去,感悟渐增,心中明白了,葬心剑自然而然地突破到十成剑意。   有趣的是,读三生道经典,竟也对日蚀真意大为有用。九幽之阴,可视作光明之反面,若在心中视之为镜,便可从黑暗中照见光明。   就如当年宗长空,在黄泉武域中参悟光明。   也读酆横天在极光天宫得到的《光明史记》等书,书不多,但能留存至今,多少有一定特异。《光明史记》就罢了,纯属光明道历史和大事记载。让谈未然读得心神震动的,是《极光真解》等书。   《极光真解》说的不是武道,而是极光帝尊对光明之道的阐述。   《光明史记》记载:极光帝尊与光明道尊同是光明道之创始人,思想之奠基者!   好在谈未然今时不同往日,《极光真解》读起来比看《光明道典》轻松多了快。虽然不认同光明道的某些思想,但读了此书,对极光帝尊有着发自肺腑的崇敬。   书中可谓字字珠玑,句句经典。翻阅起来,每一字都似铁打钢铸的,每一页都仿佛千斤之分量,内蕴无上光明之道。   养伤的日子里一天天推演秘术,一天天读书。终有某一日正读得如痴如醉,心喜难耐,突如其来地心血来潮,站立起来,怔怔出神半晌。只觉这些天曾读过的,曾领悟到的,沸腾着一并涌出来。   这时,他骤然一抬手,掌中一轮烈日形成黑洞。   “先天日蚀!”   再一扬臂,殊途剑绽放烈日,再变拳,再变刀,再变枪,无一不成光明黑洞,吞噬万物,融毁一切! 第913章 玄黄域界   单单养伤,没花谈未然太多时间。   他沉下心来,回味与消化曾经这几年的所见所得,反而花了不少时间和心血。好在收获丰盛,虽然不像修炼技艺一样直观,表面也体现不了,可消化这些对谈未然个人心境与阅历的积累是极重要的。   屡屡读光明经典与九幽天经典,阴阳两大类篇章,每次读了一遍又读一遍,总是多多少少获得新的认识。   苏霖与姜悦缺的是系统化的武道知识与指点,在获得谈未然的指点,终于在将近一年后,迎来了突破契机。   灵游境到神照境的突破,最是特殊,最是凶险不过。   苏霖与姜悦自忖毫无把握,决定先成亲再突破。在这个残破世界,唯有他们三个人类,于是便由谈未然来做见证人,见证两名白发苍苍但又两情相悦已久的情侣,拜天拜地再对拜之后成为夫妻。   成亲当晚,苏霖悄然先向神照境发起冲刺。   也许真有喜气庇佑,苏霖经过一番凶险之后,得以突破成功。苏霖对着妻子,将能说的,能表达的经验统统告诉了姜悦。   三日之后,姜悦亦突破,进入神照境。   没突破前,苏霖二人还不明白。等到突破了,两人自然就知有多么走运,谈未然的一番指点,毫不夸张地说,对他们这两个没跟没底的散修来说,等于把原本的成功几率硬生生提升了十倍。   用苏霖的话来说,谈未然在黑白天河救了他们夫妇的性命,又挽救了他们的长生武道之路。   当然,即便如此,两人能双双突破,多少还是有一定运气因素。也许是诸天庇佑有情人吧!   当苏霖二人成为神照修士,便终于可以离开了这个待了一年的残破又无人的世界了。他们离开黑白天河后,就是跌落到这个未知的残破世界。   外边是漫无边际的天外真空,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天外真空凌乱遍布着一些小小的破碎空间,大了百倍万倍的残破世界也不鲜见。谈未然三人一路便是在黑暗真空里飞行,每当心力交瘁,就寻一个空间暂时休憩几天,又再出发。   这一走,在天外真空飞行了快两年都没见到一个大千世界,更不见有人。   也不知黑白天河把三人带到什么所在,沿途倒是遇了不少域外天魔。寻常域外天魔,谈未然一人就足以灭杀之,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也正好杀几个妖魔鬼怪磨练一下技艺,免得生疏了。”   每当此时,苏霖和姜悦就毛骨悚然,汗流浃背,庆幸自己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不然,这会儿若是撇掉谈未然单独上路,早就死在半路了。   遇上强大的,能打便打,打不过就跑。有一次,便是遇上一只至少堪比渡厄境实力的强悍域外天魔,谈未然隔着老远一察觉。依着他的性子,对上这种绝无胜算的对手,自然是以求存为主,拔腿就跑,三人被追杀得屁滚尿流,差点丢了性命。   后来躲入一个残破世界三四个月,才逃过一劫。   如是反复赶路,寻找,足足三年之后,终于来到人类聚集的大千世界。   来到界桥城,一眼望去人声鼎沸,过往行人不绝,热闹非凡。谈未然三人登时激动不已,险些当场泪流满面:“终于见到第四个活人了,这都三四年了呀,太不容易了……”   对于在天外真空孤寂又枯燥的几年,没有比这满街满城的人,更让谈未然三人欣慰开心了。第一时间便立刻寻了一个酒楼,美美地吃了一顿美食,慰劳被虐待了几年的胃。   旋即,三人寻了一个安全可靠的客栈,好生休养了几天。待得积攒下来的身心疲乏挥退,方才在界桥城中搜寻消息与线索。   不出数日,三人便弄清情况,又郁闷又苦恼:“那狗娘养的黑白天河,究竟把咱们带到什么域界了?”   苏霖与姜悦登时就懵了,他们来自于太古域界。   云骸原开启的世界裂缝背后,正是太古域界,有数千个大千世界。只不过谈未然与酆横天被黑白天河卷走之前,估计还在域界边缘一带,还没抵达人类聚集之地。   而现在,他们所在乃是玄黄域界!   什么鬼地方?   反正苏霖和姜悦听都没听说过……   该死的黑白天河,究竟带他们穿梭了多少个域界呢?来是这么来的,离开又怎么离开呢!   谈未然沉吟一会,忽然忆起一些旧事。宗长空随时可能突破,所以他传授起来,那叫一个不遗余力,务求不留遗憾。不管是知识,还是经验与与阅历之类,能记录的,能说的,都尽量留下记录或相告于天行宗门人。记得似乎宗长空就描述过游历各个域界的经历,给过他一个册子,还有一个什么东西……   “好像叫什么星斗天盘?”谈未然心中一动,当时他寻思用不到,就塞入寂空界石了。   寻了半天,在一大堆杂物中找到星斗天盘与册子。册子是宗长空的个人游历记载,谈未然早就草草看过一遍,反是星斗天盘,琢磨一会就镶嵌上魂晶与灵石,顿时开启,激射一团标注不少的光晕。   细心揣摩一番,谈未然恍然大悟:“原来星斗天盘,是用来记录域界与世界的。上面标注出来的域界,以及世界,大概都是宗老祖去过,或知晓的地方。”   可惜,玄黄域界不在其中。   显然,宗长空去过上面标注的“赤霄域界”,“红莲域界”等等,就是没来过玄黄域界。   不知怎么来的,亦不知怎么离去,苦恼一番,只得接受这个令人无奈的现状。   但也并非无法可想,如谈未然所说:“找吧,玄黄域界一定有世界裂缝,一定可以通往别的域界。找出来,就可以离开。”   ……   “黄泉战争席卷诸天万界”一说,谈未然也是听来的,前世他与很多修士同样坐井观天,以为大荒域界就是全部,对此一说曾很是怀疑。   直到太古域界等域界的修士从各个世界裂缝,逃难躲灾来到大荒域界。   然后,孤陋寡闻的谈未然与荒界修士们,才愕然知晓其他域界的存在。   黄泉战争席卷万界,绝不是随便说说。   玄黄域界,显然就是另一个被入侵的域界。   界桥城的告示贴了一张又一张,有把大胜仗通告天下的,也有鼓舞修士支援某世界的。当然,这算是官方公告之地,不大可能出现太多让人沮丧泄气的负面消息。   私底下,早就各种流言满天飞了。   某某世界被攻下了,某个宗派被灭门了,某个国家激怒敌人被屠城了……   和大荒域界不同,玄黄域界分为二十八个区域,每个区域泾渭分明。在纷飞流言中,至少有四个区域被攻克,有不下十多个区域燃起战火。显然,九幽天入侵势力同样选择了多点开花战略,打得各大势力难以为继。   自顾不暇,又从何谈起驰援别的区域?所以,也就难怪这时节败绩层出不穷,弄得人心惶惶了。   九幽天入侵玄黄域界,是四十余年前的事了。谈未然暗暗掐指一算,与入侵大荒域界的时间点基本一致,可见,不是一个两个道门的私事,而是整个九幽天的大肆入侵。   稍有不同的是,大荒域界那边是黄泉道与三生道,入侵玄黄域界这边的是三生道与沉沦道。听苏霖二人说,入侵太古域界的是镇魂道与地狱道。   之中存在的合作与联手,一目了然了。   尽管基本同一时间遭到入侵,但这里的局势恶化程度胜过大荒域界。原因大概是三生道与沉沦道采取了不同战略,没等援兵大批来到,就在短期内发起攻势。   至于效果……看看局势正持续恶化,不就清楚了。   “黄泉战争绝对蓄谋已久,不然,怎可能在不同域界的入侵策略都不一样,都具备针对性!”谈未然若有所思,又想起了魏天生手书中的某些记载。   玄黄域界每个区域不超过百个世界,距离又广,于是,九幽天势力一来数年就发起猛攻。可在大荒域界每个区域三百世界,惹不起便默默等大批援兵来了才发起攻势。   有一点没变,三生道与沉沦道同样选择从域界的边角地带开始。   谈未然三人所在世界,正处于域界最边缘。幸运的是,三生道和沉沦道的据点不在这边,没有一来就撞上铁板。   然而,不幸的是,谈未然三人到来之际,沉沦道的攻击也即将到来。   “看来,铁板还是免不了要踢几脚的。”谈未然调侃。   所有人都在惶惶不安之时,有人在想如何逃走,有人在想一定要多杀敌。苏霖和姜悦纠结不已,是走,是留?   “走?去哪?天下虽大,哪有安生之地。再说,就这么走了,我料你们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谈未然抿嘴浅笑:“打吧!寻不寻得到世界裂缝的线索,就看我们杀得多不多,打得漂不漂亮了。”   交代一声之后,谈未然这时候好像没事人一样,翻阅此毫无干系的一本书,内心早已经石破天惊。   这本玄黄域界的史书之中明明白白地记载,自八万年前始,由苍天道、诸子道、玉清道……及光明道,共治玄黄域界!   光明道??? 第914章 犹若雷神   沉沦道将至!   随着沉沦道进攻邻近的世界,这个流言开始满天飞,令局面乱糟糟。   不比大荒域界的战争才进入状态,玄黄域界的黄泉战争早已白热化。这里的修士们清楚三生道与沉沦道的厉害,不会像大荒域界的修士曾经那样大喇喇和自以为是,不把这些强劲大敌当成一回事。   所以,尽管本土势力大声鼓舞士气,希望多一些修士留下抵抗。但结果并不尽如意,修士们走的走,逃的逃。   什么?无耻,不要脸,无胆匪类!我去你大爷的。   就许你们跑,就不许我们跑?看几天下来,那些嘴巴上吆喝得大声的本土势力有不少都悄悄夹着尾巴溜了,哦,一边煽动别人留下对抗敌人,自己却逃了,这他奶奶才叫无耻,才叫不要脸!   不过,尽管有逃走的,也不乏选择撤走家眷之后,留下一战的人与势力。   不少人还认为这是流言,不一定成真。事实是,流言未必全然是假的,有时候真起来,大家都不敢相信。   七日之后,沉沦道来了。   战舰从天空中的巨大漩涡里冲刺出来,遮蔽了小半个太阳,犹如一块巨大的阴影将整个城池都笼罩住。   这时,地面一震,嗖嗖嗖连续几声破空,就见几道虹光直冲云霄。犹如一柄柄锋利的绝世宝剑,绽放出明亮耀眼的光芒,试图冲到云霄之上,将阴影劈开,从而重见天日。   “打破战舰!”一人咆哮,几人附和,啸声震荡,充满壮烈气息。   可惜,几大破虚强者瞄准了战舰的一击,眼看着就被飘然而出的几条身影给拦截下来。城池中的无数修士欢呼在口中,却咽回去了,显然,沉沦道对此不是没有防备。   也对,战舰冲入一个世界之时,处境是很危险的,又怎可能不戒备这种突袭呢。   “我们来!”   几个厉啸声冲霄,眨眼又是七八条身影狂飙上天空。只是还没做到以多打少,沉沦道就不慌不忙地再一次从战舰中杀出十余名强者,反而一时压制住了本土修士们。   就在这时,空中激战的众多本土修士里,忽有一人轰出平凡无奇的一拳。眼看将被两大破虚强者给拦截,乃至包围,拳魄在一瞬间展露峥嵘!   拳魄化出飞来之峰,竟是堂堂正正碾压而下。   “这气息……”谈未然笑了,这气息分明是渡厄境呀。   沉沦道两大破虚强者毫无悬念地被当场打爆,一个重创另一个当场就爆成一团血肉。瞬息之后,这名隐藏修为的渡厄强者再不掩饰,轰地一击将一艘正在破空出来的飞舰打扁……   真的是打扁!一艘庞大飞舰被一拳碾得成了纸片形状。   随之一声暴喝,沉沦道两名修士一闪出现,与此人连拼数下。赫然一人是渡厄境,另一人则是破虚后期,转眼对轰之后,三人悉数破空去到天外真空激战。   “厉害!太厉害了!”谈未然震动不已,眼睛明亮:“此人拳魄之硬,举世罕见,没亲眼见到,真没法想象,拳魄也可以硬到如此程度。”   当此人一击得手,城池之中严阵以待的修士们登时欢呼雷动,音浪震撼冲霄。离谈未然不远之处,更有人似乎认出那人,惊喜交集,激动高呼:“是夏飞来夏大尊!”   轰!人群仿佛一下子爆炸了,人人都精神振奋,对彼此说道:“是夏大尊来了!”   “哈哈哈,有夏大尊坐镇,还怕个鸟蛋啊!沉沦道的小崽子们,大爷我就在这里,上来让我杀了你们吧。”   “夏飞来?兄台知道是谁?”谈未然一晃到不远的一人之旁询问。   这人大大惊讶:“你连夏大尊也不曾听过?”心想,这人是从哪个穷乡僻壤来的呢。   夏飞来是散修,有点类似谈未然前世的裴东来,是天下散修敬佩的偶像。但最令人崇敬的是,他是黄泉战争爆发以来,屡屡救援各地,站在战争第一线的渡厄强者之一!   “怎不见玄清宗,登云宗的人?反是夏大尊这个散修出面。”谈未然又问此人。   这人神色复杂,不知是无奈还是唏嘘或是别的:“天下那么大,又哪里驰援得过来。再说,情况复杂多了。”   玄清宗,是玉清道座下嫡支。   登云宗,则是光明道一脉。   一言概之,这两大宗派就是玄黄域界的“四大”中的两个。   夏飞来与两名沉沦道强者去到天外真空大战,余下来的破虚强者,就不足以阻止沉沦道的到来了。其实大家也没指望能阻止,只要能像现在这样阻击一把,杀伤一些敌人,就相当满意了。   毕竟,这儿虽不像北海荒界是穷乡僻壤,但也不是一个多强的大千世界。   当一艘艘飞舰来临,沉沦道一批强者充当先头军到来,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一道放了出来。有人类修士,有鬼体修士,还有奇奇怪怪的幽灵与骷髅,还有一头头巨大无比的鬼体巨象。   奔腾起来轰轰烈烈,大地都不由为之震颤不已,望着向城池杀来的恢弘气势。城池中谈未然等成千上万名修士,吞了吞口水,做好身心准备冲出城池,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杀!”   数以千计的修士漫山遍野地冲刺狂飙,杀气凝在天空犹如实质,谈未然忽然兴奋起来,回头对苏霖二人与其他人道:“跟在我左右!”   苏霖和姜悦心知谈未然实力,自然不介怀。可其余几人被这话扑了一脸,心想:“这货倒是自信,不过,你神照境我也神照境,谁强一点还说不定呢。”接下来一幕,就让几人险些惊掉下巴。   六成雷电剑魄横扫千军,雷电耀世,所到之处无不成为片片焦土。狂冲而来的十多只六七品幽灵与骷髅们,冲在最前面的当场被雷电轰得湮灭,骷髅则是分崩离析。   “是七成还是八成剑魄?”高文恭震惊,猛擦冷汗,刚才他被请教时,还觉得这位是穷乡僻壤的呢,没想到这位如此生猛。   不远左右的神照修士,后面的灵游修士都不约而同地呆了呆,有种突然被亮瞎眼的感觉。好在有人经验丰富,凝神思索就判断出来:“看来像七八成剑魄,是剑法威能太强,实际大概是六成剑魄!”   六成也很强了好不好!   也不晓得这人年龄有多大,看起来还像是年轻的样子,要是百岁左右。这他奶奶的岂不是都比得上高旸、乌虹仙那些大名鼎鼎的神照天才了。   对旁人的震惊,苏霖夫妇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心想:“谈公子的真正实力还没展露呢,不然还不得吓坏这些人。不过也好,公子说名气越大,就越有利于寻找到世界裂缝……”   打出来的名气,无疑来得最快最响!   玄黄域界一定有世界裂缝,但多半和大荒域界相似,类似消息与秘闻,往往被各大势力垄断,轻易不会泄露于他人知。好在这是烽烟四起的乱世,许多事与和平年代不一样了,哪怕各大势力第一个也得考虑活下来。   至于消息和秘闻什么的,自然是次要的。   就像玉京宗曾为笼络天行宗,也难得一见的愿意开放藏书给谈未然看是同一个道理。   当然,寻常人是没资格接触到各大势力的,所以,谈未然需要名气,更应展露实力!   身为外域人,在这个两眼一抹黑的域界里,要寻到世界裂缝的消息,基本上这就是最快捷最有效的方法。   想到这,谈未然掌中殊途剑挥出的剑光更灿烂三分,当七阶骷髅与幽冥杀近了。后面的高文恭等人见谈未然用剑,还道他不善于近战,大喊一声小心以为提醒。   “多谢提醒!”谈未然哈哈一笑,霸世剑信手拈来。在敌人杀到近距离的情况下,一道璀璨盖世的光晕所到,饶是七阶骷髅与幽冥,也在顷刻间被斩得一分为二。   高文恭等附近的人倒吸一口寒气:“好快,好锐利的剑魄!”熟悉的不熟悉的,禁不住看了彼此一眼,心说这人修为实力如此了得,到底是哪家哪派弟子,怎么以前就没听说过?   一名沉沦道修士目光一沉,发现谈未然连杀多人,顿时一声尖叫号令。只见空中一队队妖灵大鸟扇动翅膀,刮出惊人风浪,当真快如闪电地在战场来回穿梭,向谈未然这边狂飙杀来。   高文恭等一众人等大惊,连声呼喊:“小心,这是妖灵大禽。厉害得很!”   苏霖夫妇各自拦下一只,便显得狼狈不堪。这些妖灵大禽每次冲下,都可以抓伤乃至杀死修士,又来去如电,当真防不胜防。要不是两人有默契,怕是一个照面就可能被打伤。   妖灵大禽快,霸世剑丝毫不慢多少。   尤其上次凝练六成的“一刹永恒”领悟后,更是将霸世剑的快与锋利,演绎到无与伦比。剑魄所至,披荆斩棘,摧锋陷坚,无一物可挡。   当一道道绚丽之光在谈未然剑尖激射,一头头闪电飙来的妖灵大禽顿如飞蛾扑火一般,哔啵哔啵被绚烂剑魄连续斩杀五六头。   七品妖灵大禽培养不易,今次一战下来都不一定死二三十只,却偏偏在一个黑衣青年手上一个照面栽了五六只。沉沦道那名在后面指挥的破虚修士大怒不已,腾空如魔神:“小崽子坏我好事,取你狗命!”   其声如洪钟,震荡不已,一拳席卷阴云滚滚,仿佛裹挟着绝望与尖叫。   谈未然嘴角泛出一缕冷酷杀意,凝神一剑,七成九劫雷音,顿时惊爆战场,所有人察觉气息,不由为之所震。   这时,在他人眼中,谈未然犹若雷神,掌握九天神雷轰出。   这破虚强者惊骇尖叫,闪电狂退,却又哪里来得及。当雷电裹挟着极度可怕的力量侵袭,被其金身与装备拦下第一道的同时,还心有余悸地想到自己有装备,有内甲,这一击还杀不了他……   如此一想着,骤见紫色之中,一抹隐蔽的青光一闪。   片刻之后,紫色风暴散去,这名沉沦道的破虚强者一身焦黑,了无气息地从空中一头栽了下来。   后方城墙上,几人留意到这一石破天惊的战果,无不震惊失神:“……死了,神照中期,竟然杀了破虚初期!”   “那人是谁?” 第915章 玄清宗   喊声杀声震天。   “杀!”   “杀死这些妖魔鬼怪!”   不计其数的人鬼哭狼嚎,声嘶力竭,恐惧、后悔、兴奋、热血沸腾。数百里地带成为一个血肉横飞的大战场,无数道光辉交织,成千上万的生灵碰撞。   放在偌大战场之中,谈未然这边不过是小小的一片厮杀范围,意外地引起敌我双方不少人的留意。沉沦道压阵的强者有人大怒:“看我杀了此贼!”说话间,腾空直扑向谈未然。   “此人战力极强,又是神照天才,不可不救!”城墙上压阵的强者中,毫不犹豫狂飙出一道身影,将沉沦道那人给截下:“你的对手是我!”   一袭黑衣的谈未然似浑然不觉,也似浑然不在意,犹如一柄绝世宝剑,带着万丈光芒锋芒毕露。   他一身技艺中,杀人效率最高的,当属霸世剑!   极难得的是,霸世剑不但剑魄快,出手一样不慢。九劫雷音几乎无法用于近战,然而,霸世剑就可以。   杀!杀!杀!   杀气滚滚,一马当先冲杀在最前。苏霖夫妇紧随其左右,高文恭等人稍稍一犹豫,也紧跟上来,选择与他一道杀敌。也不知是否杀死一名破虚强者带来的震慑,杀得一会,无有人能抵得过他一剑,正前几乎没了敌人。   沉沦道御使的妖灵巨象转向他狂奔,每一下大地都轰轰隆隆地震颤不绝,如此威势教人望而生畏。   深深一口汲气,仿佛将附近一里的空气都汲取得精光,悉数进入他的身体之中。再猛然踏足,整个人尽最大力量凝聚着身体里每一寸每一分的力量,旋即挥拳:“给我交融!”   肉身力量,拳魄力量,给我交融起来!   爆发!大地颤抖,仿佛一记惊雷在无数人耳边炸响。   轰隆!一人一头妖灵巨象犹如顶牛一般,毫无花哨地硬碰硬顶撞在一块儿。高文恭等几人动容:“我还道这谈道友是擅长剑魄,不想,连肉身都如此出色……”   话音未落,另一头妖灵巨象疯狂地冲撞过来,当两只巨象的力量冲击,谈未然终于闷哼一声,被冲得蹬蹬连退了数十丈才缓止住身形。正当这时,第三头妖灵巨象的冲击也到来了。   “不好!”高文恭等人都看出,谈未然顶得颇为吃力,再多一头巨象,怕是要重创,急忙大喊要营救。   这时,谈未然心神一凝,一心一意再无他想,借用三头妖灵巨象的巨力冲击,疯狂地压榨着藏在自己身体里的纯粹力量。给我出来,统统都给我榨出来吧!   将肉身力量交融拳魄之中!要变得更强!   就当余力将消之时,爆发的肉身力量惊爆不已,疯狂地要融入拳魄之中。极限?不,四成绝不是极限。灵游境就曾融入到七成,要不是修为突破,导致交融度下降到三成,又怎会到如今也才交融四成呢!   当他全心全意,当所有力量灌注拳魄,仿佛在这一刻迎来不同寻常的变化,融入一成、二成、三成、四成……给我融入进去!   给我冲,融进去!   多余的统统被浪费了,但是,当力量冲到四成,咬着牙再交融,源源不断地直至五成!   终于提升了!   轰得地动山摇,尘埃弥漫。纵是拳法与力量的交融有所突破,力量暴增不少。可谈未然怎也抵不过三头妖灵巨象的力量,被一击轰得倒飞,可转眼之间,又一脚蹬踏大地,轰轰烈烈狂啸爆发。   瞬间惊爆,甚至产生冲击波,冲得八方飞沙走石。一头妖灵巨象竟是被谈未然生生一拳头金身给挑得飞将起来,几乎同一时间,洋溢着无比高大的滔天气势,赫然竟凭着一己之力,愣是顶住了两头力量恐怖的妖灵巨象。   谈未然一人竟然对轰得两头巨象一步步倒退!   高文恭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纷纷张大嘴,一个个看来像傻了一样。凡是见这一幕者,无一不想:这他奶奶的还是人吗,这一定不是人,一定是人形巨象。不,是披了一层人皮的蒙山犀!   便是以力量著称的妖兽当中,力量大到如此地步的,也着实不多见呀。   御使巨象的沉沦道修士脸色变了又变,如见了鬼撞了邪,有那么片刻竟然生出一股胆怯,根本不敢直视谈未然。   这时,夏飞来与沉沦道渡厄强者骤然陆续破开空间回归,再没有交手,而是各自回归阵营之中。虎视眈眈的同时,嘴巴微动,似对人交代着什么。   谈未然本觉妖灵巨象不太强,可当激战起来,方才知晓这巨象长于皮糙肉厚,防御力惊人。苏霖夫妇、高文恭等人联手对付两头巨象,连一头都没能杀死。   谈未然辛苦杀了一头巨象,正要再战,一声“撤退”回荡战场,沉沦道修士带着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一并尽量脱离战团。   稍一沉吟,谈未然道:“穷寇莫追,我们也撤。”   城池也有人高呼撤退,可架不住不少修士不受约束,又喜欢自作主张。而继续追杀的结果嘛,追出数十里,险些被一股脑打杀,连本方强者都救援不及。   无数修士原路回城池,半路见了谈未然一行人,顿时纷纷冲他大喊:“兄弟,干得漂亮,干掉那个破虚的那一击太漂亮了。哈哈哈,以后要多杀几个。”   “杀得好,杀得漂亮,咱们玄黄域界那么多强者,每人多杀几个,九幽天就派不出人了,这就天下太平了。我就不信,九幽天的修士还能是种蘑菇种出来的。”   “老弟太生猛了,妖灵巨象的力量极大,寻常神照修士都吃不消,你居然顶得住三个,厉害,太厉害了。说真的,我觉得这位老弟未必不如高旸乌虹仙。”后一句则是对周围人说的。   不知不见谈未然的人更多,当有人相询,才有人将谈未然惊人的战果向大家描述,添油加醋一番:“那可是一个人顶三头巨象呀,谁顶得住!”   “这算什么,老弟开始还杀了一个破虚初期。”   一群群修士说说笑笑,弱的有灵游境与抱真境,强的有神照境与破虚境。听了描述,都不由吃惊地瞥谈未然一眼,有人半信半疑,有人则压根不信。   谈未然一路与群雄谈笑风生回到城池,自有人安排下榻之地,又受邀与其余修士热热闹闹地喝了一通酒,方才休憩。   今日与沉沦道的首次接战,总是将敌人给打退了,狠狠一击挫伤沉沦道了。   其实所有人都知,今次小挫敌人,算不得什么。接下来迟早也会败,沉沦道攻克这个大千世界是早晚的事。   至于原因?高文恭一句话说得明明白白:“没有后援,又怎能抗衡沉沦道。”   谈未然虚心求教,高文恭才又道来:“登云宗自顾不暇,玄清宗自以为是,哪来的救援?”微微一顿,叹道:“四大宗派要顾,也先顾自己,才轮得到别人……”   是不甘心罢了。   哪怕明知挡不了,也不是对手,大家还是不甘心,不求击败,也不求击退,哪怕撤退之前从沉沦道身上咬下一块肉,也是好的。   每个世界多一点抵抗,沉沦道与三生道迟早损失惨重。   接下来的态势发展,证明了众多修士的悲观大有道理。   十余日之后,沉沦道重振旗鼓,再次来袭。此次夏飞来仅出手一次,被一名渡厄与一名破虚后期所截下之后,就迅速撤离战斗,与两名劲敌一道陷入沉寂。   尽管这次夏飞来没有给战斗带来优势,但至少牵制住了两大强者,很大程度上给众人创造出环境。事实上,绝大多数人都是本土修士,加上外来的,肯留下来战斗,就多少有勇气有斗志,可谓哀兵。   然不可否认,沉沦道有前车之鉴,加派力量进攻。虽然谈未然跟本土修士一起努力厮杀,杀了不少修士,也折损不少同伴,战果累累,依然没能阻止沉沦道的登陆!   后来谈未然才知,夏飞来在十余天之中,曾悄然杀到邻近的,沉沦道正在猛攻的世界,配合那个世界的渡厄强者,狠狠重创了沉沦道两名渡厄强者,极大延缓沉沦道攻势。但也因此,夏飞来受伤不轻。   好在本土修士众多,个个杀气腾腾,以哀兵姿态与沉沦道厮杀。   这种拉锯战,持续了一个多月,杀死沉沦道修士无数,也折损不计其数的同伴,单单谈未然新结交的熟悉面孔就在飞快减少。当邻近世界决定撤离的消息传来,包括谈未然在内都清楚,这一仗到头了。   沉沦道这一路人马面临两线作战,此乃众人这边唯一支持得下来的根本原因。   奇怪的是,沉沦道没有趁势攻击。   高文恭等人苦涩道:“沉沦道阴险狡诈就在于此,它从不阻挠大家撤离……”   “果然阴险,此计,无异于围三阙一,一旦发生,哪还有多少决死一战的斗志与决心!”谈未然动容,苏霖夫妇深以为然,忽然觉得玄黄域界的局势不妙,也果然有原因。   其实沉沦道此计是阳谋,还绝对一石多鸟,十分之阴险!   “对了,我们是要撤到何地?”苏霖夫妇问道。   高文恭等不少表情突然浮现一丝丝不爽:“……玄清宗势力范围!”   战斗几个月下来,谈未然早与高文恭等不少人相熟有交情了,也自然知道不少人这一丝丝不爽的根源。   玉清道崇尚等级论,讲究出身!   玄清宗深深继承了这一点! 第916章 天才?打爆!   跟着大队人马一路撤退,一路打探,谈未然三人对玄黄域界的当下局势渐渐了解得更多,更全面。   虽说玄黄域界被入侵的时间,与其他域界基本一致。但因本方域界的特点,黄泉战争在这里爆发得十分迅猛,当大荒域界那边,黄泉道与三生道还在一门心思苦苦等候后援,这边早就打得脑浆子横飞了。   当大荒域界的“六大”刚举起抗击旗帜,玄黄域界这边的“四大”已经挽起袖子亲自赤膊上阵了。   其根本原因,在于本方域界有二十八区域,每一区域之间泾渭分明,有不小的间距。一旦战起,想救援并不易,有时自顾尚且不暇,救别的区域?谈何容易。   四十余年,玄黄域界丢了七百多个世界,当中有三个区域彻底陷落,另有十来个区域都在战争。   一旦明了这些情况,就一眼可看出,玄黄域界局势十分凶险。   沉沦道与三生道“围三阙一”的阳谋,令得各个世界总有不少人在有退路的前提下,无法下定决心与敌决一生死。于是,便宜了两大道门。   每次进攻一个世界,往往不少人闻风而逃。余下的人纵使奋起抵抗与战斗,怎奈何,始终有退路在一旁,拼杀一阵子,抵抗一阵子,到最后眼见不支了,还是会撤离……   谁都知道,此乃阳谋,但谁都无力抗拒。如果可以活着,又有多少人愿意舍命不要,与敌人玉石俱焚呢。   了解情况后,谈未然不能不承认,九幽天干得漂亮。第一时间庆幸:“幸亏黄泉道和三生道没在大荒域界那么干。”不过,细细思量就觉得,黄泉道未必不知这个阳谋,只是有些事属于因地制宜,放在大荒域界不一定有多少效果。   撤离不是世界末日!   撤离更不是放弃!   玄黄域界的修士面对九幽天的劲敌,也断然没有放弃自己家园的道理。   谈未然和苏霖夫妇私下请教过大家,几乎所有人都咬牙切齿表示:“老子迟早有一天要打回来,杀光九幽天这帮畜生!”很多人都坚信这一点,也许他们不一定真的相信,只是内心认为自己要按着这个目标这么去实现。   由另一个角度来看,撤离又是一种战略性放弃。   一个世界的修士,又怎抵挡得了三生道或沉沦道的哪怕一路人马。所以,一番大战杀伤敌人后,尽量撤退,不失为保全实力的办法。   大敌当前,所有人都必要拧成一根绳。就像大荒域界最危险时,由“六大”牵头要求团结,使得某一段时期里内争与内讧一度大大减少,就是为了拧成一条心对付外敌。   如果说“六大”是大荒域界的旗帜,玄清宗等“四大”就一定是玄黄域界的支柱。   玄黄域界有近四千个世界,以“四大”为首形成多个据点,收留从各个世界撤下来的修士们。   而谈未然和苏霖夫妇跟着众人一起前往之地,正是玄清宗领袖的主要抗敌据点之一,守真世界!   还没来到守真世界,就先在天外真空见到一出精彩绝伦的大战。   不下二十余人激战,打得如火如荼,喝声骂声吼声犹如雷动。   另有两方战舰对峙,对彼此虎视眈眈。一方战舰独特,颇有一些是以巨兽骨架制成,气势恢弘,即便按兵不动,也犹如一头头蛰伏的巨兽。   另一方战舰,谈未然不认得。不过,一旁的高文恭等人一眼就认出了,愈看愈惊讶:“是玄清宗的高旸、高铁骨、宁其中、咦,连乌虹仙也在……不少都是咱飞天区大名鼎鼎的天才呀。”   “厉害!”高文恭震惊,深吸一口气:“司龙!丧钟!疯牛……沓麻的,怎么都来了那么多猛人!”   司龙本名司秀峰,丧钟本名桑中行,疯牛本名逢犇……这些人无一不是沉沦道的佼佼者,无一不是有着超群的实力,当中绝对不乏以神照境击败,乃至击杀破虚境的猛人。   而丧钟等名字,正是在与玄黄域界大战中,渐渐杀出来的名号。   “你实力不说,认得敌我那么多人,也十分之犀利呀。”谈未然瞥他一眼,高文恭嘿然一笑默认了。   苏霖夫妇在一旁深以为然,几个月并肩战斗,早就熟悉彼此了,高文恭的实力虽大不如谈未然,可也绝对高出水准不少。关键是高文恭眼力厉害,又见多识广,这就不像是一般修士了。   高文恭有什么来头,谈未然没兴趣刺探。他留意真空里的战斗,渐渐动容:“确实厉害!玄黄域界也天才辈出呀!”   双方激战起来五成六成精魄毫不稀罕,便是也六阶秘术都时不时激发一二。   可怕的精魄在一片真空之中碰撞出令人目眩的光华,爆出一朵朵璀璨的“烟花”。更使人钦佩的是,这群人修为不俗,实力也十分惊人,一道道气劲冲击八方,几乎能把灵游境都给逼退。   这时,忽有一名破虚后期曹政走出来:“玄清宗需我等配合,谁愿出战打破僵局?”   激战双方虽不是神照境就是灵游境,但无一不是同龄人之佼佼者,寻常人谁有实力与之一战!他们这些人乍看人多,不下数万十万之多,可九成是本土修士,就高文恭等少数修士来自外域。当然不是没有天才,哪个世界都少不了天才,但也就三五人能与桑中行那些人比一比,其余人无疑多少差了一些。   最多比一比,胜算嘛,连几名当事人都不一定有多少信心。   要说实力,当属另一个人!   当话音一落,苏霖夫妇眼神率先落在谈未然面容上,进而是曹政与高文恭等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统统集中投过来。   在他们本土并肩作战几个月,大多数人都认可且见识到谈未然实力,把他当自己人了。谁都知道这位神秘青年的可怕战力,是强大得令人发指!别人对上同境界的沉沦道修士,多半还不一定是对手,可这位年纪不大的青年对敌却每每犹如砍瓜切菜般轻松。   曹政等人最心照不宣:他们每次战斗都是把人当成破虚境来用的!   要说这个年龄层,要说实力,只可用众望所归来形容。   高文恭干脆拍他肩,促狭道:“舍你其谁!”   苏霖夫妇一脸“公子你就别推诿了,这事别人干不了”的表情。   令谈未然无语的是,就连几个公认最杰出的本土天才都一脸“我好想好想看你与顶尖天才的一场龙争虎斗”的期待表情看着他。   “我来就我来吧!”谈未然哑然失笑,一指众人:“别高兴早了,等下你们谁也偷不了懒!”   谈未然率先激射向战场,后面有五名本土神照天才紧随其后。这边大队人马乘飞舰到来,沉沦道又不是瞎子,自是有了防备,准备收缩时见几人杀来,冷笑着示意:“晋中,你带几个人上。一对一,杀杀他们的气势。”   “是!弟子明白!”韩晋中回头招呼几名出色的同门,一跃冲出飞舰,向谈未然几人飙去,嘴角泛出一缕狞笑与自得。   这些刚来的人,一看就是被打得落花流水的败军。派来的不过是几个土鳖而已,杀之易如反掌!   此念在心中刚起,就见真空之中雷电交织,宛如裹挟着狂风暴雨来袭。威势赫赫,让人在其中瑟瑟发抖,展现出霸道一面,完全不留余地,不顾惜的绽放出最纯粹最霸道的雷电。横扫千军!   雷电剑魄!七成?七成?!   怎么可能!   韩晋中像风中的一棵小草,摇曳着挣扎着,轰轰隆隆的震撼一波来袭。他可以清晰感觉得到这雷电中的纯粹,之极端,被抽掉了别的雷电杂质,割舍掉一切,只求将威能演绎到极致。   太可怕了!   是谁创出这种极端到只求威能的剑魄,弱点一大堆,难道就不怕被克制?   至少雷电轰中的这一刻,韩晋中知道了,这绝不是他克制得了的。   必须承认,韩晋中视谈未然等人为土鳖不是没理由,他有一身装备加内甲顶住,竟从这绝世一剑下活下来了。正汗流浃背惊恐之时,下一刻谈未然像狂风冲来,激射出一缕光晕,便已掠过此人。   噗!韩晋中首级一飞冲天,眼睛睁得无比之圆,想必死不瞑目!   所有人愣住,韩晋中就这么……死了?   这一刹那,毫不介意展露实力的谈未然极速狂飙向战团,之中离他最近之人狰狞一掌轰退对手,转面狂笑:“敢近我逢犇之身,你这是自取灭亡!”   逢犇身形极其魁梧,足有八尺六之高大,更是壮实得每一块肌肉都仿佛钢铁所铸造。与对面冲来近身的谈未然一比,立刻就把谈未然比成了瘦瘦弱弱的小矮人。   逢犇此时狂吼震撼十里,奋力地狂暴一击,竟在真空中都卷起了风浪一般。可见一头足可顶天立地的狂暴巨猿双拳轰下,威势锁定一方真空,如果是在世界里,则令人绝不怀疑能把世界都打得稀巴烂。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对比得瘦瘦小小的谈未然不但没被一拳打死,反而与逢犇一拳硬碰硬对轰,不但丝毫不落下风,反将一贯以力大无穷著名的“疯牛”轰得倒退。   完全不给逢犇一丝喘息之机,一朵璀璨青莲将逢犇胸口轰中,内甲崩毁,血光迸现。谈未然跟上冰封千里,同时一拳摧枯拉朽!   逢犇炸出一团血雾,了无气息轰然倒下!   大名鼎鼎的“疯牛”逢犇,死!   双方飞舰上目睹这一幕的成千上万名修士悉数鸦雀无声! 第917章 统统打爆   当无数人鸦雀无声,谈未然施以凌空极变。   犹如一只极速飞翔的燕子,令人咋舌地在极速中凌空转向,竟是生生从前进转到来时的路,硬生生杀到韩晋中带来的几人身旁。这速度,这节奏,当真快到无与伦比,真真一眨眼就容易错过。   韩晋中带来的几人正与跟谈未然一起杀出的四人激战,一见谈未然连杀两人,尚且在愤怒和震惊之时,就见谈未然杀来,满腔怒火不变,却添了几分莫名的惊惧。   一举手一抬足,一拳轰出,犹如泰山压顶,震耳欲聋。   沉沦道这人双瞳骤然浮出一缕惊怒,呼吼着迎上双拳。几乎就是一个照面,顿就令所有人听到咔嚓一声,竟是被谈未然恐怖力量打得手臂折断,拳头硬轰中此人头顶,有内甲浮现。   但无济于事,连续两拳之后,此人内甲没爆没裂,反是脑袋生生被力量打爆了。   天才?统统打爆!   此人一死,谈未然又一次身形飞快变换,转眼对四名同伴撂下一句话:“余下三个是你们的,我去杀那什么司龙!”   这一切只可用兔起鹘落来描述,一句话后,谈未然就出现到司龙高旸等人所的主战团。   见谈未然所作所为,曹政等人得意洋洋,暗暗庆幸是请谈未然出手,玄清宗等其余人则呆若木鸡。   天外真空,一片寂静!   便是激战中的高旸司龙等人,也都不由自主地在这一刻分神少许,为之怔住。   玄清宗为首的大批修士纷纷呆了呆,尤其郑文琪等几人,更是当场就愣住了。   先杀韩晋中,又灭逢犇,再除一人!   这位也太生猛了吧,一来就跟砍瓜切菜似的!这是沉沦道,真不是什么菜瓜呀。   这一切不过是弹指间,所谓摧枯拉朽,不外如是!   谈未然这批新撤来的人马突然出现在真空战场边缘,是敌我双方意料之外的。郑文琪等人暗中与曹政等沟通,让他们派天才出战,本就是想利用这批新来的修士蓄势,并伺机加入战场,从而打破僵局。   可谁也没想到,这批新来人马随随便便派出一人,居然就连杀两名名气不小的沉沦道神照天才。   天地良心,本以为曹政他们派出的人不死上两三个就算走运,压根就没人指望能赢,能击败沉沦道的天才修士。   鬼才知道,偏偏出现了谈未然,一个人就连灭两人的猛人!   当心中设想的,和实际发生的出现巨大偏差,可想而知会带来多大的意外。   意外之后,便是一丝不爽!   好端端一场大战,竟被一个陌生人给抢了风头,教人怎么高兴得起来。   大家都是天才,对手也是天才。他们的高旸宁其中等人打了半天,都没拿下对手。可人家刚来的人立刻就连杀三人,一比之下,高下立判,教人情何以堪。   当然,杀得了韩晋中与逢犇,足以表明谈未然实力了。意识到这点,许多人登时将目光从高旸乌虹仙等人的战团中挪开,投向带领四五人飞掠不止的谈未然。   郑文琪等人虽觉不快,到底不缺能力,低声传音与众人:“僵局已被打破,诸位,准备奋力一战!”   若说玄清宗等是又高兴又不是滋味,沉沦道那边便是毫无疑问的震怒,但顾虑曹政这些意外来到的人马,形成对他们沉沦道的优势,凡是还有理智,又不可不克制一二。   按当下形势,沉沦道这些人不是不知,徐徐撤走是最佳。不过,司龙丧钟等人尚且在战,这又是万万不能放弃的了。   如不愿放弃,便只有被牵制着,直到僵局被打破,他们被迫做出决定的一刻……   事实上,谈未然连杀三大神照,便已打破僵局,杀得太快太猛。   玄清宗为首的修士们意欲按兵不动,以待后发制人。   沉沦道正在摇摆不定,进退两难。   谈未然此时杀入主战团,人未至,剑魄先激荡。   一名沉沦道天才修士于激战之中,面对视线之中一闪就到的剑魄,生动演绎了何为“措手不及”。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就被一剑劈得能量无多的内甲崩溃。   没死在谈未然剑下,却被纠缠的对手抓住机会一拳击杀!   将对峙的对手杀死,此人抬头致谢,谈未然早已出现在另外几人的战团之中。刚一加入这个乱战中,就是眼睛一亮:“丧钟?!试一试,看看此人有多强!”   丧钟的对手是乌虹仙,遇上谈未然凭空插手进来,明知对自己有利,莫名仍觉一丝不满。当谈未然与丧钟连续交手,打得噼里啪啦雷声连连,手掌发麻:“这个丧钟也炼体了,厉害!”   一瞬息交手几下,身形变幻,谈未然眼前一花,只见丧钟一掌如刀劈中十重金身霞光,嘴角撇出一缕诡笑。谈未然心觉不对之时,嗅到一缕精气,丧钟这一掌竟摧枯拉朽般破开了十重金身!   十重金身乃法则功法,防御之顶尖之强悍可想而知。   谈未然纵横天下所遇之对手,同境界中几乎鲜少有人可以一招破掉十重金身,裴东来算一个,酆横天算半个。而现在,他遇上了第三个了!   这一刻,谈未然内心冷静得出人意料:“秘术!一定是主杀秘术!”   没错,丧钟用的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七阶主杀秘术。曾经倒在这一击之下的玄黄域界修士不计其数,包括了若干天才。见到逢犇三人被杀的丧钟一点也不愿与谈未然纠缠,一出手就是夺命杀招!   丧钟绝不怀疑,眼前这个强悍的黑衣青年会死得尸骨无存。   可是,他错了!   他有七阶主杀秘术,他的对手也有七阶金身,还是法则功法!   蕴藏了秘术的恐怖一刀斩破金身霞光比丧钟认为的吃力多了。破掉霞光,劈中谈未然胸膛,必然开膛破肚的一刀破开法衣后,在谈未然心口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没事?丧钟犹如见鬼,他的七阶主杀秘术几乎所向无敌,无所不杀,这次居然没杀死对方。   这个黑衣青年是谁,练的究竟是什么鬼金身,强到何等变态程度!   没等丧钟弄个明白,眼前青光一闪,顿时应声而倒。   也是七阶主杀秘术!!!丧钟震呆。   再一道绝美的光晕剑魄凭空掠过丧钟,拦腰而断。   直到死的一刻,丧钟兀自茫然,他有悟性有机缘,又专心一意才练成这门极强的七阶主杀秘术。这个黑衣青年有强横金身,还同样练就七阶主杀秘术,是怎么做到的!   沉沦道天才神照境桑中行,陨落!   乌虹仙看着这个抢了自己“买卖”的黑衣青年,娇俏容颜微微呆滞。   对其余人而言,这一幕带来了炸锅一般的轰动效果。有人不爽,有人狂笑,有人大叫:“丧钟死了……哈哈哈,老天开眼!”   要说威名凶名,丧钟之名无疑更在韩晋中与逢犇之上。   进退两难的沉沦道众强者一迟疑的当口,就接连又折损丧钟等人,哪还坐得下,厉啸震撼,大批人马杀声震天涌入战场。   几乎顷刻之间,玄清宗为首的大批修士嘶吼出震天杀声冲入战场,僵局已破,不怕敌动,就怕敌不动。   短短一会,就从对峙向大规模混战演变。   曹政等这一路成千上万名修士看得傻眼:“我……去!这僵局,还真被他给打破了。”   无数人望向谈未然飘忽的身影,集体发怔。像是高文恭等不少人与谈未然并肩作战几个月,多少也知谈未然很强,可大多数人真没法想象,谈未然居然强到可以连续杀死逢犇等人之后,又做掉凶名极盛的桑中行。   要知道,多少声名赫赫的天才都曾折在这些人手里,可桑中行几人又折在谈未然手里。   众人纠结,谁可以告诉他们,这个曾与他们一起浴血奋战的同伴,究竟是有多强多变态啊!   所幸不用纠结多久,曹政等人纷纷从震惊与意外中醒来,迅速一声令下,带领许多修士杀气腾腾地满怀着复仇的念头,投身战斗!   沉沦道本意希冀抢到人就撤,不料玄清宗等修士早有准备。加上曹政等人带领的大批背井离乡的修士,无一不对沉沦道怀有极深仇恨,一旦加入战场,迅速形成规模战斗。   一场大战就此爆发,无数人激战于真空中,几乎就在一个照面之间,就轰然倒下了许多人。   没有人知道敌人下一息从何处杀来,更没人会特意给你匹配合适的对手。也许你是灵游境,但下一息对手也许就是神照境,可能与你擦肩而过的是破虚境,顺手一击就收割了你的性命。   不少曾声名赫赫的武道天才,正是一时运气不佳,在混战之中被强者乃至超级强者不讲道理地信手碾杀,死得既悲催又憋屈。   乱战爆发的第一时间,谈未然就毫不犹豫地后撤,并当机立断脱离战团。   他不怕混乱,但除非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不会把性命交于运气来处置。   当他后撤到战场一带边缘时,微觉被人盯着似地,转眼去看,又没见到异样。一拳轰飞一名擦身而过的沉沦道灵游修士,完全没去想他一拳都没杀死的灵游境,绝对是一等一的天才了。   沉沦道的这名灵游境天才是想逃回去,不过半路遇上谈未然就倒霉了,刚被一拳轰飞,又马上被追来的苏霖夫妇给联手杀了,堂堂天才死得无声无息。   谈未然不是没意识到他轰飞的人实力出色,可是他这时压根不在乎,只因刚才这一刹那,一个充满喜悦的意念印入他的脑海:“主人,我现在是六品了!”   小奴?六品?   谈未然狂喜,太好了,小奴突破了!   战场另一边,后方掠阵的郑文琪眼神微微一动,在谈未然身上稍定三息,便收了回来。定了定神,眯着眼迸射一缕精光:“居然是光明……如此厉害的光明剑魄!”   “是登云宗吗?” 第918章 过河拆桥   此次真空大战,玄清宗为首的一方率领不低于一两千修士。沉沦道一方出动人数稍少,但修为与实力更上一层楼。   此战堪称近期的最大战役,没有之一。   若非曹政谈未然等人一路人马突然出现,又加入战斗,恐怕真的胜败难料。   后来过了几天,谈未然高文恭等人才知晓一定内情。原来,此战沉沦道另外布下伏击圈套,就等郑文琪率领这一路人马被击败,从而诱使守真世界来支援。   至于沉沦道是想围点打援,还是想调虎离山,趁虚进攻守真世界?谁知道呢。   反正倘若诱敌成功,沉沦道就掌握了主动,要干什么都成。   坦率说,谁都清楚,若没有曹政这一批人半途到来,结果真的难以预料。   沉沦道是大败,是败退,独独不是惨败。原因甚为简单,当日两路人马一拥而上围殴沉沦道,惨败的当口,藏匿在暗中的沉沦道渡厄强者终于按捺不住,肆无忌惮地出手了。   结果玄清宗的渡厄强者也出手,打得火爆不已,顺便一招就波及了战场……   相对沉沦道那位渡厄强者来说,反正败了,哪怕把局面打得再烂,把水搅得更浑,也没什么大不了。   胜利一方就吃不消了,正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在这种影响和波及之下,最后还是被对方抢救回一点局面,让沉沦道脱身而去,避免了一场大规模惨败。   今次能击败沉沦道多少有一定侥幸因素。当然,此战最大功臣之一,自然就是曹政他们这一路新来的人马。   于是,大家作为一支丧家之犬的队伍,很不容易地获得了玄清宗等势力的礼遇。   这一区域内的各个世界本土修士,以及残兵败将,都是纷纷撤来守真世界。随着沉沦道攻势推进,撤来的人愈来愈多,自然讲个先来后到,拼实力,论影响力。   曹政他们所在世界不大,人又不多,修士们还实力平平。按正常来说,来了守真世界,得不到好的待遇和地位也不奇怪。   大家没到就先立功,待遇自然就不同寻常。   玄清宗某些作风不讨喜,可这点头脑还是不缺,在这一点处理相当漂亮。把曹政等这些新来的人安排在某个州安顿,处于重点防御圈内,加上许以独立成军的地位等等,让人想批都批评不了。   玄清宗对待大家都不错,对待谈未然似乎也一视同仁。   对别人也罢,对谈未然这个亲手打破僵局的功臣,这种所谓的“一视同仁”,本就是冷遇的一种微妙体现。   别人不一定察觉得到这种微妙的冷淡,苏霖和姜悦却感觉得出,骂道:“玄清宗如此冷淡功臣,太不是东西了,好生令人不齿!”   大家都在忙于安顿,并走亲访友。谈未然则专心一意于修炼,他清楚记得,混战中他曾信手轰飞一名沉沦道的年轻灵游修士,紧接着被苏霖和姜悦顺手宰了。   其实那人接他一拳只伤不死,就堪称实力卓绝的顶尖天才。也许大有名气,也许大有来头,可惜,在混战里运气不好,天赋卓绝如何,悟性超凡又怎样,还不是来不及展现,就夭折了。   谈未然产生了急迫感,对破虚修士,乃至渡厄强者来说,他和那人区别不大。   黄泉战争大战连连,玄黄域界是,大荒域界也是,此次真空大战他可以退到外围,如果他身后是父母和东极国呢,如果他后面是天行宗和大师姐他们呢,怎能退,怎能置身事外!   他还必须变得更强!   修炼八阶金身和八阶秘术,已被暗中提到主要日程表。不过,这两门技艺不好练,太缺乏打熬和积累的话,用精血强行修炼也不一定能练成,很容易两头落空:既没推上去,又浪费了精血!   就短期来说,小奴蜕变入六品,才是一个变强契机。   独自一人悄然来到一个隐蔽树林,谈未然感知无人,放出小奴演练。   小奴是用了精血孕育出来,一点一滴培养成长的,与他心意相通。只要是他会的,小奴很容易就学会,此乃灵奴的天生能力。当然,小奴是木系,学不了别的,霸世剑什么的就算学会了,也用不了。   对此,谈未然甚为遗憾。他有预感,未来若九劫雷音没有蜕变,霸世剑很可能将之超越,成为他的最强剑法之一。   “小奴,再来一招!”   突破到六品的小奴形状已成人形,模样隐有七八分像谈未然,犹如一个小号谈未然。听了他的话,顿就化光,轰出一记九劫雷音横扫树林,倒下一片树木。   谈未然看得眼神发直:“厉害!不愧是天生灵物,体内精元至纯。”   他若有所思:“小奴精元至纯,同样的技艺由它用出来,明显消耗少,威能大。不过,此乃我凝练的剑魄,灌注我的感受和领悟,以及想法在其中。小奴学得再好,哪怕使出来一模一样,终究少了一丁点最核心最个人化的东西。”   转念一想,就豁然失笑:“无妨。少那一丁点影响不大,毕竟小奴是先天灵物,轻易学到我技艺中的真正精髓,根本不在话下,谁也羡慕不来。”   一言概之,小奴从他身上学的技艺,因欠缺了那一点东西,做不到完美,也做不到满分一百,但完全可以达到九十五分,甚至九十九分。   欣赏与检验一番,谈未然与小奴合练,熟悉一下联手战斗。一边还与小奴心意沟通,时时询问了,渐渐对小奴突破后的个人状态与战力情况,了解得愈多愈详细。   以前的小奴帮不上什么,一来实力不足,二来灵智有限。但是,随之小奴突破到六品,灵智大开,不再词不达意,沟通无障碍,实力又到了,自然就帮得上了。   不过,谈未然培育小奴的经历,也充分证明了灵奴虽强,却绝对会让人倾家荡产。   别看谈未然培育小奴挺顺利,可他后面有东极国,更有天行宗供养。还得多亏星斗宗储备尽入囊中,东极国吞并几个世界收获无数。不然,别说他个人,就算天行宗也养不起。   令人吐血的是,灵奴被培养到六品,大概是帮不上饲主什么忙的。   可一旦培养成功,突破六品,就意味着长线投资终于迎来了收获时期。   小奴展现出的实力,令谈未然倍感惊喜。   如说小奴学会九劫雷音剑魄,是为一大惊喜。   而另一大惊喜则是,谈未然刚刚发现,小奴竟然可以从谈未然身上学会秘术,即是青莲吐息术!   就当下来说,小奴刚学会青莲吐息术,九劫雷音还没学到八成精魄。所以,究竟在它手里,这两门记忆能发挥到什么程度,能提升多少战力,六品时的小奴极限在哪里,谈未然完全猜不透。   他不用深思,也清楚一件事:“小奴至少可以为我增添二成战力,甚至五成战力也不奇怪。传言之中灵奴可以增加饲主三五成到八成的战力,如今看来恐怕真不是以讹传讹!”   现在小奴突破六品,带来的战力提升就如此之大。将来进入七品呢?   ……   当谈未然心无旁骛,潜心修炼之时,曹政高文恭等新来的修士们终于纷纷安顿下来。   曹政等人一直等到有些不耐烦了,方才等来玄清宗关于“抗击九幽”的邀请。无论它来得多么平淡,千万别小瞧这个邀请,因为它的本质是一份参与资格。   毫不夸张地说,守真世界云集各大势力,强者如云,堪称这个区域里抗击九幽天入侵的大本营。在这里,不是每个势力都有资格参与议事。   玄清宗的邀请,是实现“独立成军”一事。   像曹政这些新来的修士,要么实力够强,要么功劳够大,才得以被允许“独立成军”。这意味着地位,也意味着,他们不用被打散,不用被吞并。   没人知晓,玄清宗与曹政几人商量了什么。只有人依稀看见,曹政几人返回驻地的一路上,脸上写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以及深深无奈……   接下来的日子,这些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修士们在曹政等人的率领下,一一被组织起来,尽量编入军中,成为抗击沉沦道与三生道的一股崭新力量。   曹政等破虚后期,将成为这支力量的带领者。根据各人的能力和实力纷纷安排在合适的位置上。这些事忙碌起来没个尽,不知不觉就一两个月过去了……   谈未然则深居简出,一心潜修,浑然不知外界事。   他像一阵狂风在树林里旋来旋去,每一片树叶飞舞着,又偏偏十分之动人。挥动的拳法看似轻盈,实则每一拳挥出,连空气都透着一股难言的沉甸甸力量感,连风都变得坚硬了。   树叶翻上落下,犹如一只只蝴蝶,时而飞舞,时而凝滞。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暗中搞鬼!   拳头挥得愈来愈快,愈来愈没有章法。出人意表的是,那叶子的飘舞与凝滞愈是没有规律了。   快!快到残影幢幢!   谈未然的身影仿佛都被拳影给遮蔽了,一丝丝奇异的气息随着拳法弥漫,跟着风儿一起扩散开来。   当拳法快到登峰造极,几乎不可能更快了,终于拳头凝出奇异的无形拳魄,骤然荡漾,扩散周围。连花草树木,乃至飘飞的叶片,悉数在这一霎凝滞于一种十分奇异的状态中……   谈未然嘴角绽出一缕笑意,轰隆一拳震爆,周围十丈空中的树叶,悉数崩碎于无形。   “我可怜的蹉跎手呀,你终于凝练出五成拳魄了!这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谈未然收拳,一声感慨不尽,忽觉有人飞快接近并到来:“是谁?”   “……我,未然老弟,是我!”   高文恭一路到来谈未然身前,脸色气得发红,眼中还有着愤怒:“未然,你还修炼个屁啊,那些人现在都过河拆桥了。你再闭门修炼,人家都还不把你卖了坑了!” 第919章 虚无妄,天罗军   谈未然满头雾水:“过河拆桥?卖我?怎么回事。”   见他一脸茫然状,高文恭气得想笑:“你居然不知道?外边折腾得喧嚣四起,你倒好,对身外之事不闻不问,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我看你啊……你是练功练糊涂了!”   高文恭痛心疾首,斥责了几句。说起正事,神情为之一肃,将最近所知所闻飞快对谈未然道来。   曹政等人近来忙于整编,要将他们这些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修士们打造成一支真正的队伍。此乃好事一桩,大多数人都不反对,因此这个编组队伍的事在这一两个月来,很是弄得红红火火。   所谓真正队伍,不求像有战兵一样的纪律和服从性,但至少得是一个大型团队,得是能拉出去战斗的那种。   曹政等人忙忙碌碌,将有实力的与有能力的纷纷挑出来,放在合适的位置上。   夏飞来没来,护送大家安全撤退后,便悄然独自去了另一个被攻击的世界。所以,破虚境是最强,曹政等人怎么安排,都没话可说。   至于神照修士,也是队伍中不可或缺的骨干。也许没破虚境强大,但神照修士的数量完全碾压破虚境,才能照料到所有人。所以,对神照修士的安排,也没什么大问题。   有能力的,就安排在需要能力的位置。有实力的,就安排在需要带队冲杀的位置……总而言之,人尽其才嘛,神照修士还怕没有价值吗!   很多修士被安排了,高文恭也被曹政看中他的见多识广,给了他一个什么参谋的位置。   所有神照修士陆续都获得了相应的位置,曹政几人这几天都开始着手安排灵游修士了,却唯独没有谈未然!   连苏霖和姜悦都得到了安排,就是没对谈未然有任何安排。   仿佛漏掉了谈未然,忘了有他这个人。   旁人大多没留意到这点,也就是高文恭等少数人和谈未然有交情,又来往得较为密切,方才察觉到。起初,高文恭等人还不大在意,心道怎可能少得了谈未然,不料这事还真就渐渐没了下文。   连去问曹政也只得到含糊其辞,其实什么都没说的回答。   直到开始安排灵游修士了,高文恭按捺不住再亲自去问,才从曹政口中获得一个肯定的答复:“我们不打算给谈未然安排什么位置!”   于是,对此大怒的高文恭喊了一句“你们这是过河拆桥”,便一溜烟跑来把这事告诉谈未然。   说着,高文恭又气道:“我还道苏霖夫妇将这事说与你知了,原来,你什么都不知,他们夫妇二人简直太不像话,莫非贪恋权势!”   弄清来龙去脉,谈未然暗暗哭笑不得,别说他,就算苏霖夫妇也不在意。又见他一心修炼,所以,压根就没对他提起这事。   咱又不是玄黄域界的人,也没打算长期逗留,反正都要离开的,什么职务什么权势的,谁会放在心上。   别说一两个职务,哪怕是这支“军队”的领袖位置送给他当,他也毫无兴趣,又不能带回大荒域界……   不过,对高文恭等人就不能这么说,高文恭等人当他是朋友,一心要帮他,他万万不可能说其实我对这个不感兴趣。那就太打击朋友的热情和友谊了!   沉吟一会,谈未然毅然长身而起:“走,我去见曹尊者。”   我有没有兴趣是一回事,该不该得到则是另一回事。   最不济也要弄清楚,曹政这么做的真正原因,是敌是友。否则曹政今天可以过河拆桥,难保明天不会在暗中对他做点别的,譬如下毒手!   从城外来到城中,来到几大破虚强者的办公府邸。   进入府邸之中,向人表示求见。就有人带路来到一个厅堂之外,人未出现,便已听到堂中中气十足的哈哈大笑:“曹尊者,你说得极对,那沉沦道三生道,又怎是我们玄黄域界的对手。”   “我们玄黄域界,地广人多,他沉沦道三生道能耐再大,根基终究在九幽天,可谓鞭长莫及。每传送一批人到来,便耗费大量,而我们玄黄域界以逸待劳……此消彼长,我玄黄域界最终必将迎来胜利!”   谈未然微微颌首,飘来的话说的是一个极其简单的道理,偏偏看得到这一点的人不多。说话之人远见卓识啊!   走上阶梯,向厅堂中的第一眼,便见到一名黄袍青年言辞慷慨,带着一缕激昂挥着手,颇有三分煽动力,令得四周的几名修士听得颇为信服,连连点头。   黄袍青年的眼神似坚定,似热血。然则,此人眼神给谈未然一种十分冷静的矛盾。   也许是经验,也许是一种敏锐的洞察力,谈未然隐隐觉得此人的慷慨与热血是在眼神表面,内在是一个极其冷静甚至冷酷的人。   此人十分危险!   来到玄黄域界以后,这是谈未然遇上的第一个让自己产生强烈危险感觉的人。之前倒在他手底下的,不论是桑中行、逢犇、韩晋中等人,都不曾给他这种感觉!   这人是谁?   这时,厅堂中曹政目光向谈未然哈哈一笑:“谈小友来得正好,老夫正打算遣人请你,有事与你相商。来来来,我先与你介绍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曹政笑眯眯向黄袍青年,道:“虚侯,这位便是我之前与你提到的谈小友谈未然。”   又一顿,转脸对谈未然道:“谈小友,这位正是大名鼎鼎的天罗侯!”   原来是此人!谈未然淡淡一笑抱拳行礼,是对等的道友之礼。曹政等人眼神微微一凝,天罗侯并无一丝表情变化,笑着抱拳回以一礼:“谈道友连杀逢犇等几名沉沦道强者,我早听闻道友大名,当日打破僵局,引出一场大胜,我内心极是佩服。今日终于得见,果真名不虚传呀。”   尽管谈未然深居简出,天罗侯虚无妄的大名,还是早就听过的。   这个虚无妄是玄清宗真传弟子,灵游境就名扬天下,是玄黄域界的顶尖天才之一,屹立在同龄人之巅。最难得的是,除了有实力,还有能力,获得玄清宗支持后,虚无妄已成为这一区域里的新兴诸侯之一。   别看才统治了两三个世界,似乎还不如东极国。但所有人都应弄清一件事,玄清宗在这一区域的势力,将来都可能属于虚无妄!这个爆发力,绝对完胜东极。   未来玄黄域界最强诸侯行列,必有虚无妄一席之地!   总而言之,此人就是“四大”中的玄清宗推出争霸的人选之一,大可视为玄黄域界的甘青棣、夜春秋、柳子然等人!   不像谈未然这一代人是新近崛起,虚无妄年龄大了一点,属于上一代人。   “四大”推出争霸的弟子,有虚无妄这种上一代的,也有当代的。   守真世界,是玄清宗地盘,也是虚无妄的统治世界。这样一个诸侯,怎会跑来这里跟曹政他们瞎扯,难道闲得没事干?   寒暄不到几句,谈未然正要切入正题,曹政忽然说道:“谈小友一定是为职务而来,其实这正是我打算与你商量的事。你几个月前击杀丧钟等人,立下大功,我等都记在心中,想着你若与我等一道,不免耽误了前程……”   有鬼!谈未然微微挑眉,高文恭满是疑惑。虚无妄在一旁笑吟吟,曹政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谈未然,笑容满面地说出一番话:“是以,我等向实力更强的各路大军举荐你。虚侯极欣赏你,难得开口向我等索要,决定带你去天罗军中……”   高文恭愣住:“天罗军?!”   虚无妄盯着谈未然,流露真情实意:“是的,天罗军。还请谈道友于一月内来我天罗军报道,与我共创大业。”   “我以诚待君,信君不负我!”   ……   “……所以,曹尊者他们没安排你,是因虚无妄把你要了过去!也不早说,害我白担心一场。”   往城外的路上,高文恭嘴巴抱怨不已,实则颇替谈未然高兴:“依你的实力,走到哪里都一定混不差。不过,进入天罗军也不一定差到哪去。”   一顿,他一摊手浮现一缕苦笑:“毕竟,虚无妄背后有玄清宗,这个兵荒马乱的年月里,搭上玄清宗算是比较安全了。”   依着几个月前谈未然连杀沉沦道多名天才神照境的表现,虚无妄找上门来招揽,合理到谁都说不出毛病。可谈未然就是觉得,这个人有问题,这件事有问题。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纯粹是直觉!   此时突然心念一动:“小心!”   一丝微光一闪,眨眼之间,一道笔直的物体从远方激射而来。出人意料的是,显然不是对准谈未然,谈未然两人躲都没躲,就见一支箭没入地下三寸。   “何方神圣?鬼鬼祟祟不敢露面!”谈未然踏足飞天,在数百丈空中环顾,哪儿有人。   重新飘回地面,就见高文恭上前:“咦,箭上有纸条。看看写的什么……”   “小心!你身怀光明,玄清难容!虚无妄必除你!”   高文恭愈说愈小声,猛然抬头:“未然老弟,你跟我说句大实话,你是不是登云宗门下弟子?”   “不是。”见高文恭不大信的表情,谈未然斩钉截铁重复:“真不是!”   谈未然接过纸条,显然是草草写下,又撕下的,他若有所思:“是谁在提醒我?” 第920章 谈道友,咱们又见面了   山峦起伏,绿意盎然,给开始炎热的夏天注入几分清爽。   青山绿水之畔,屹立着一个庄园。此时大清晨,庄园之后的山崖之上迎来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在盘膝的谈未然身上,在他面容上染出一种明亮的光晕。   发丝上的细细露珠,迎着阳光折射出一丝丝一缕缕的七彩,十分之梦幻。   当练气来到尾声,无数细小的紫金字凝聚成寂灭金册,释出难以言喻的奇异波动,仿佛在以每息一百零八次的频率震荡着,涤荡并淬炼着谈未然的肉身,使之愈来愈强横。   这不是散气,涤荡的时间不长,每次练气尾声来一会儿。但过程十分痛苦,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与折磨,即便谈未然对此习以为常了,依旧常常觉得吃不消。   不过,为了强横的肉身与战力,这再多痛苦,也都统统忍了。   炼体就是这么痛苦,没有一种法子是可以轻松自如的,还另耗时间和资源。所以修炼的人才不多,能一直坚持得下来的,就更少了。   炼体,并不是追求长生武道所必须的,归根结底是一种提升战力的方法。甚至,它提升得并不大,还不一定用得上(必须近战)。   一言概之,假设不炼体的战力上限最大是一百分。炼体了,可将战力上限提升到一百零五分,也许一百一十分。所以,只有对胜利,对实力,对自己统统有着无比严苛要求的人,才会一二再再而三地把自己逼到这种近乎于折磨自己的变态地步。   待寂灭篇淬炼过后,谈未然睁开眼来,缓缓吐气:“七阶练气丹啊,练气效果十分出色,可惜太少了。如果可以一直服用,修炼时间起码可以缩短三分之一……”   “唉,难怪以裴东来的天赋,怎么干都在修为上拼不过甘青棣那帮人。”   天赋再好,也架不住人家有一整个宗派的资源呀。想想玉京宗玉虚宗那种大宗派,一旦把整个宗派往少数人身上倾斜,该是多么可怕。   又修炼一阵子,练拳,练剑。旋即,谈未然收起布置在四周的警戒小结界,施施然往庄园走,一路所遇仆人纷纷口称大师对他行礼,听到这些话。他每每一挑眉。   此乃谈未然来天罗军报道之后,虚无妄赠与他的庄园,仆人等等。   虚无妄摆明了要招揽他,表现得极尽热情与真诚,一副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谈未然检查,一副“只要你投靠我,我让你睡一晚都行”的求贤若渴,让人根本没法怀疑他对谈未然的诚意和重视。   坦白说,如此一套求贤若渴的流程与姿态下来,正常人不可能不被感动。若换了任意一人,说不定三下五除二就乖乖就范,随便虚无妄摆布了。   连那个暗中之人都怕谈未然真被忽悠了,当谈未然报到后,又一次投书提醒他。   其实所有人都不知,虚无妄这一套用错了对象,彻头彻尾地用错了。   虚无妄就是表现得再求贤若渴,哪怕真把屁股撅起来,哪怕真把谈未然感天动地了,照样不会投靠他!   别的不说,谈未然还是东极世子呢。   吃了东西,出了庄园,谈未然沿着一条山溪向山上走。溪水十分清凉透彻,还有小小鱼儿偶尔出现,漫步向上,品鉴自然滋味,别有一番乐趣。   登上山顶,大风吹拂而过,分为带着凉意。俯瞰周围,只觉心旷神怡,心情忽然都一下子变好了不少。   无双无对迟迟突破不到四阶,众星拱月才二阶,可谓遥遥无期。   感觉冰封千里离六阶仅余下一张膜,偏生就差这一点破不了,推不上去。   葬心剑与小盾拳,亦缺是一丝说不出,表达不来的韵味。悟不到,凝练精魄就是镜花水月。   还有巨灵神掌、千重铸浪掌、蚕丝剑法、江山风剑、枯荣拳……   平时淤塞在心底的这些小小烦恼,偶尔冒出来也挺磨人的。不过,这时心情开朗之下豁然一想,暂时突破不了,也就暂时呗,有什么关系呢。修炼的事,哪有事事如意的。   他想练的多了,还想一夜就练成剑魂呢,这可能吗。   平素攒在心里的若干杂念和烦恼,就如杂草,一朝被铲除,自然周身通泰,妙不可言。这时,心情大好的谈未然忽然微微凝目:“嗯?有人来了!”   一道身影乘灵马飞驰而来,观其道路,显然是冲着庄园来的。谈未然浅浅一笑:“是来寻我的?有意思,看来虚无妄也不打算让我再悠闲了。悠闲好时光到头了,可惜呢。”   来报到一个多月了,虚无妄暂时对他还没有安排,说是等他熟悉熟悉新环境。   显然,虚无妄现在觉得他熟悉够了,也休息够了。   当谈未然返回庄园,来人果真是虚无妄派来请他入城的,说有事相商。   入城后,谈未然径直来了虚无妄的府邸。   除了虚无妄,还有另外三人在场。寒暄几句,虚无妄径直进入正题:“谈道友,今次有一事要请你与他们三位一道出马。”   “今次的事有些危险性,不过,只要道友做成了,我虚某就有理由安排道友率领一队神照修士了。”   一队?谈未然微微惊讶,那可是五十余人呀。   虚无妄目光灼灼,充满期许地看着谈未然!   ……   近来,经历一次大败后,沉沦道攻势一缓。   原本,大家还道是大败伤了沉沦道一些元气。可是。几个月来刺探的消息与情报愈多,就愈觉得沉沦道的反应不大对劲。从种种线索和端倪来看,沉沦道在这一区域的人马似乎正在集结。   次日,谈未然与另三人一道悄然上路了。   上路后,两人掌握飞梭,一人向谈未然解释此行任务:“此事虽严重,不过,更令人忧虑的是,曾有一名抱真修士意外发现另一区域的沉沦道不少人马集结,很可能向守真世界杀来。”   “我们的任务,就是深入敌后,侦测并求证此事。”   “所以,虚侯派我等亲自出马!”   谈未然听得连现惊容,他清楚这事有多重大。如果沉沦道两路人马进攻,火力非同小可,若守真世界守不住,沦陷的就是一个区域,死伤无数都是轻的……   同行三人中有两人是破虚境,一初期一中期,还有一人是神照中期。三人都是能越境界杀敌的强者,大名鼎鼎,连刚来守真世界半年的谈未然都不止一次听说过。   像这样的强者,虚无妄手底下也屈指可数,难怪会找到自己。   “真羡慕啊,这种强者,虚无妄崛起十余年居然就有了八九个……”谈未然微微暗忖:“父亲经营多年,又统辖几个世界了,真正属于他麾下的也不过一个程冲,而且还没成熟。”   谈未然也知没辙,这就是大宗派的天然优势。不说别的,虚无妄甘青棣往宗门里拉几个表现出色的同门师兄弟出来,都可能有越境界杀敌的实力呢。   要不然,甘青棣凭什么在争霸中做到后发制人!   谈未然忽然心中一动:“也许,天罗军的壮大模式,未必不可学习一二。”   来守真世界后,他曾研究过天罗军的崛起。   天罗军是守真世界的统治势力,别的统统属于“外军”。   但是,以一个世界,或一个宗派(世家)为主,而组建起来的“军队”不在少数。当然,虚无妄和天罗军还震不住场面,玄清宗才是关键。   最开始虚无妄根本调不动外军,没人听从他,这活得靠玄清宗。为此,玄清宗还弄了个协调组织,将出身好,实力强的外军势力拉入其中,从而间接掌握了守真世界的诸多外军。   加上种种手段,十余年下来,天罗军影响力日益增加,渗入各大外军势力,笼络各路强者。虚无妄手下至少八九名越境界强者(神照以上),大半都是这么勾搭来的。   虚无妄亲自出面,从曹政等人的队伍中撬走谈未然,就是一个经典例子。   思绪飞快,转过无数念头,谈未然眼睛一亮:“回家后,跟爹娘说一说,东极可以试一试。仔细想吧,真不一定需要类似玄清宗的角色来制造威慑力。”   “当然,若有宗前辈这样的超级强者,完全可以扮演玄清宗的角色,令这一过程来得更顺利……”   飞梭在黑暗真空里飞行了一天,渐渐停了下来。   谈未然皱眉问:“怎么停下?”   显然,有疑问的不止他一个,另一个神照修士项元辰和破虚修士沈季和双双疑惑。驾驭飞梭的破虚修士邱烈瞥他一眼,淡淡道:“虚侯交代,在此等候,另有强者来会合。”   “虚侯还有这个交代?”沈季和与项元辰看来都被蒙在鼓里。   其实没等太久,漆黑的真空里就出现了一缕淡淡的光亮,正从远方到来,也是一条飞梭。   飞梭中一跃而现的人,竟然是……虚无妄!   连邱烈在内,沈季和等三人见到虚无妄的同时,悉数呆了呆,异口同声说道:“虚侯,怎么是你!?”   虚无妄之一左一右,陡然冲出两道冲霄气势,隐隐锁定谈未然围了起来。   “谈道友,咱们又见面了。” 第921章 你可做我的磨刀石   “谈道友,咱们又见面了。”   虚无妄背负双手,似笑非笑:“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呢。”   与此同时,飞梭之中爆发气势,锁定谈未然的两人飘然而现,分别对谈未然呈现犄角夹击之状。   虽没有一上来就直接动手,可这合围的态势一目了然。邱烈等三人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也看得出,虚无妄这一来似乎是针对谈未然而来,之中修为最高的邱烈登时就道:“虚侯,这是……”   虚无妄还挺看重邱烈,立刻含笑道:“邱尊者,莫急,有话完事再说。”见他如此表态,邱烈沈季和等三人索性就闭嘴,安心看事态发展。   三人来势之快,谈未然连遁走都来不及,眼神扫过锁定自己的左右二人,耸耸肩道:“在下十分不解,虚侯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虚无妄微微一笑:“只是我突然想了想,有些奇怪你的出身呢。”   “出身?虚侯真不愧玄清宗真传。”谈未然淡淡讽刺:“不知虚侯有没有算过,麾下有多少人符合出身论?”   虚无妄笑笑,压根就不接这话:“谈道友来我天罗军报到后,曾有人提醒我,道友在半年前的那场大战里施展过光明剑魄。此事,还请道友多少给个解释!”   光明?邱烈沈季和项元辰三人大吃一惊,登时恍然大悟。不说什么利益冲突,单单是玄清宗与登云宗的理念冲突,就足以令两大派成为对头。   难怪虚侯对此十分敏感!   难怪跟虚侯一道出现的两人里,还有一个是玄清宗的韩飞龙。   “解释?!”谈未然加重语气于二字,也笑了:“虚侯邀我加入天罗军时,可没说要我解释什么。不过,我这个人一向好说话,既然虚侯要解释,那我便给你一个解释。”虽没特意说什么,话里的嘲弄却谁都听得出。   “放心,我不是登云宗的人!”   说着,谈未然抿嘴浅笑:“天底下,会光明技艺的不胜枚举,又不是只得我一个。我说不是,那就不是。”   “我不信!”   虚无妄微微一笑,嘴上说出来的话又冷又硬:“光明一脉的技艺流传甚广,可大多平平无奇,当中并无顶尖技艺。不是谁都可以挥一挥手,使出顶尖技艺的,亦非谁都可以将之练到五成剑魄的!”   邱烈三人不由暗暗点头,这话有道理。单看谈未然年龄和修为,就知他不可能没有传承,断然不可能是自己练出来闯出来的。   开玩笑,如果一个人自己随便练练就能练出谈未然这种修为与成就,各大宗派还有什么存在必要!   所以,一看就知谈未然是信口雌黄!   也不能怪众人,谁又想得到,谈未然来自别的域界,说的全是真的。须知,另有域界的事,也就是大宗派大势力才知的事,接触不到这些层次,根本就不知这些秘闻——信息垄断在任何一个域界都必然存在。   对许多接触不到的人来说,要不是黄泉战争爆发,连外部域界的存在都不知道,还以为本方域界就是整个天地整个宇宙了呢——所以,谈未然一来就选择扬名立万,以此接触大势力,才能获取世界裂缝的秘闻。   其实虚无妄没说,玄清宗怀疑谈未然,还基于一个十分朴素的理由:谈未然很强,很出色!   且看大荒域界年轻一代就知,顶尖天才行列几乎没有散修,散修之中能出裴东来这样一号猛人,绝对是异数中的异数。   要玄清宗相信谈未然是散修,还不如相信谈未然是光明一脉派来卧底的呢。   这样一个年轻天才,绝对有人悉心栽培,说不定就是登云宗暗中培养出来的人。   至少,谈未然练就光明剑魄,是不争的事实!这意味,他对光明不反感,甚至亲近光明……像这样的人,玄清宗一不需要,二不相信!   倘若谈未然真心投效,倒也无妨。   虚无妄撬来谈未然,就是要弄清这一点。于是,玄清宗暗中发力,迫使曹政放人,暗中留意一个多月。从谈未然对他这个虚侯有点漫不经心的态度,乃至平时的言谈举止和懒散,哪怕是个傻子大概也看得出,大概……可能……也许谈未然不怎么在乎虚侯和天罗军。   倘若还有第三,便是这。   当然,一和二心照不宣就行了,没法宣诸于口。总不能说:谈未然你太强了,强到我玄清宗不信任你。   这时,谈未然又一次笑了:“我练成光明剑魄,是我聪明啊,我天赋奇才啊。难道虚侯不许?”   虚无妄终于流露一丝倨傲:“我不信!”   谈未然微微摇头,哑然一笑:“不信?邀我加入天罗军时,虚侯可不是这个态度。虚侯可不能用人时当亲爹,不要人时当夜壶。”   虚无妄表情一僵,谈未然十分认真地问:“有件事要请教一下虚侯,沉沦道真的两路联手了吗?”   虚无妄眼里绽出一缕嘲弄,淡淡道:“两路联手?没有,当然没有!不找个合适的理由,怎将你引来天外真空。”   谈未然拍拍心口,长出一口气:“我可以放心杀人了!”   话音未落,谈未然眼里淡淡顾虑抹去,余下是胸膛里翻腾的杀意。刹那化为一道虹光,转眼带出残影,径直杀向虚无妄,掌中激射一道灿烂光晕,在黑暗真空里尤其之美轮美奂,就如刹那烟花。   霸世剑魄!   “早料到你这种人了!你强,我更强!”虚无妄脸色不变,早有防备地轰出一拳,这一拳挥出,竟如在天空之中重新拉开一道天幕,笼罩天地,竟有改天换地般的威势。   移天神拳!   虚无妄惊讶发现,自己的移天神拳竟被这一道剑魄所斩破:“六成?七成?好锋利的剑魄!怪不得郑尊者他们重视这家伙,实力当真不错。”   可惜,霸世剑魄再强,破掉移天神拳之后再扫中虚无妄,一层防御就将之截下,连个波浪都没激起。虚无妄很有余暇地拍拍衣衫尘埃,淡淡对周围道:“你们别出手,我来解决他!”   “你实力不错,正可做我的磨刀石!”   此话一出,阻止了邱烈等人。虚无妄微微一笑:“许久未曾与强者交手,再不用你这块磨刀石磨一磨,怕是连战斗都生疏了呢。”同样话音未落,气息瞬息震荡八方,淋漓尽致展露极其强悍的气势,赫然当真是王霸之气。若有心境稍差的,说不定心神被夺,连气都喘不过来。   七成移天神拳像是一面旗帜,生生席卷天地,誓要将谈未然卷入其中,然后碾爆。谈未然想也不想,一招九劫雷音锁定虚无妄,瞬间打出七成剑魄,狰狞紫雷威能登峰造极。   紫光与天地变幻并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动。虚无妄微微动容:“八成剑魄?不对,是七成!这是什么剑法,看你年龄比我还小,既是光明一脉,果真留你不得!”   身影一幻,神速无比,在其身后甩下一串残影,眨眼接近谈未然,对轰六七拳的光景里,两人就变换了四五次位置。   谈未然的小盾拳,蹉跎手,以及日蚀精魄,顷刻之间接连变化施展,速度之快,竟逼得虚无妄隐隐陷入被动。要知道,他虚无妄的身法显然胜过谈未然,竟有被反过来压制的势头,让虚无妄顿觉烦躁不已。   不过,与日蚀精魄碰了一招,瞬间就让虚无妄震惊脱口:“先天精魄?!”   几乎同时,虚无妄带来两人中的玄清宗韩飞龙杀气弥漫:“他果然是光明一脉!”   虚无妄并没有炼体,又与谈未然修为相同,选择近战绝对是一大错误。   谈未然一踏空气,犹如踩踏大地,力量灌注:“你话太多!”   恰似晴天霹雳,轰!   兔起鹘落之际,虚无妄凭着身法时进时退,时前时后,这一再接近,顿就迎来天崩地裂的一拳。虚无妄发现原本神速得难以捕捉的速度为之一慢,遮天般的一拳就当头压下。   “不好!虚侯危险!”邱烈等人齐齐色变。   噗!虚无妄瞬间就有一种心神被夺,天崩地裂倒下,几乎被打出屎尿的错觉……也许这不是错觉,如果他没有一身防御的话,很可能会变成真的。   这个叫谈未然的家伙,真的很强。   年龄似乎比自己小,修为却不比自己差,实力也似乎不差……他感到了真真切切的威胁。   虚无妄永远深藏在笑容背后,骨髓之中的阴冷终于流淌暴露在眼中:但不可能比我强!我一定会杀死你,撕碎你,用你做磨刀石,踩着你突破,变得更强!   这个人必须死!   他虚无妄才不会留下威胁呢。   被一拳轰飞的虚无妄倒飞向邱烈,心中盘算着,如何利用谈未然来磨练自己,如何杀死谈未然。   这时,邱烈展开双臂,翻手之间一刀无声挥在虚无妄的脑袋上!   天地之间竟然一片宁静!是沈季和韩飞龙等人统统都在这一刹那呆愣住没发出声音,犹如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刀给震傻了,也是刀光之间仿佛有一头怪兽吞噬掉一切声音。   虚无妄,死! 第922章 秘术三连击   变故突如其来,令所有人完全始料不及!   众人不约而同怔住,怎都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可虚无妄脑袋被劈开,脑浆子和鲜血横飞的场面是真的,真得不能再真。   也许,比噩梦还要糟糕。至少谁做梦,不会梦到虚无妄去死呀,还死得如此之凄惨,如此之憋屈……   说好的杀谈未然这个奸细呢,说好的拿谈未然当磨刀石呢,说好的突破呢!   也许虚无妄非常强,极具天赋。也许虚无妄经天纬地,有十分之才略,可那又如何!   终究人死灯灭,一了百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众人呆愣之后,韩飞龙终于第一个反应过来,怒睁双目,急怒攻心:“……邱烈,你!”   邱烈短短二字,既平凡又不出众,被韩飞龙喊得是跌宕起伏,辗转反侧,情绪沛然之极。简直令人无法辨识,这一声大喊之中,究竟蕴藏了多少,乃至多么丰富且饱满的情绪与情感!   “烈老鬼,你背叛了虚侯!?”沈季和等人有怀疑,有震怒,还震惊不已,面上表情复杂之极。   众人没有一个智商低的,迅速判断出来,要说背叛,显然不大可能。为谈未然?那就太荒谬了。除非,不是背叛,那就一定是早有蓄谋的奸细。   “邱烈,你是奸细?!”   沈季和等人与邱烈相熟一些,虽猜到这个可能,反是愈发错愕。须知,能被虚无妄放在身边,虽然有邱烈实力太强的因素,但也一定曾证明了身家清白。   最重要的是,邱烈是典型的贫寒子弟,散修出身,也算一路闯出来,灵游境就有名气了,清白得一塌糊涂,压根不是谈未然这种来历不明又无迹可寻的人。对此,沈季和等人都清清楚楚。   所以,这个时候沈季和等人才傻眼,要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绝没法相信邱烈是奸细!   这个变故太出人意表,谈未然毫无准备,心中还想是不是内杠了。   邱烈转脸向谈未然,说了简简单单两个字:“是我!”   邱烈大名,谈未然听过,可他敢发誓今次之前真没见过。于是,他第一个想到的,正是那个神秘投书人,登时相关疑惑迎刃而解:“是他?难怪。”   虽又生出一些新的疑窦,姑且按下在心里,再多疑惑放在当下,又哪有破杀局来得重要呢。   是时候杀出重围了!   邱烈与谈未然互相眼神一碰:“冲!”   虚无妄死了,可还有沈季和与项元辰,另有韩飞龙和沉默寡言的黄脸中年徐超群。除了项元辰是神照境,其余三人悉数破虚境,除沈季和是初期,另两人则全是中期。   当了几十年同僚,邱烈深悉这几人,个个都是修士中的强者,全在水准以上,越境界杀敌不在话下。可以说,包括邱烈不太熟悉的韩飞龙在内,一票人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对象。   邱烈自诩一对一不输几人,一对二就难说得很。尤其当下是他和谈未然二人对四人,别说他不一定行,就算他行,这个谈未然也一定不行。   说来话长,实则白驹过隙的时间。邱烈已然一马当先,谈未然紧跟其后,狂飙向项元辰这个最弱的点。   项元辰惊怒于虚无妄之死,与邱烈的突然背叛,却究竟是善战之人,仍在第一时间判断自身不敌。顿时犹豫,是拦?还是躲开锋芒?虚侯死了,他失去了追随者,再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纵使韩飞龙一声厉啸拦下,奈何项元辰面对欲劈开一条路的邱烈,哪怕有心也都无力了,被一刀劈开了路来。   “不要放走他们!”韩飞龙急怒攻心,见再不追就真要追不上了。哪里还顾得了别的,把牙一咬,一缕淡淡神魂气息飘摇而出。   八方天门术!   一刹那,韩飞龙竟突兀地消失,又出现打开一扇门似地,出现在邱烈之前不到五百丈。韩飞龙整个人双眼几乎喷火,一身散发的戾气和怒火让人望而生畏,轰出一拳令天地隐有收缩之感:“邱烈,我要将你这个背主的畜生碎尸万段!”   邱烈险些一头撞上去,大惊脱口:“神通术?”   仓促挥出的刀魄与拳魄对轰,给人一种天地收缩到一个程度后,陡然扩大的奇异感觉。被波及之人,无不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感。   “玄清宗的功法与技艺似有独到之处,得设法弄一些来研究。”谈未然暗忖,回头一扫,徐超群三人正狂追上来,怕是要不了几息。   真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麻烦!”谈未然皱眉心忖:“此几人名字都听过,除了韩飞龙,都是虚无妄麾下。虚无妄一死,战意未必剩下多少,这么一说,正该先杀韩飞龙!”   短短几息的时间,可谓兔起鹘落,谈未然看透局面,也就了然破局之法。趁着邱烈与韩飞龙打得轰轰烈烈之时,犹如一道光芒直插战团,无声无息挥出铁拳。   五成拳魄首次施出!   融入五成肉身力量!   登时将这一拳轰出了前所未有的威势,仿佛笼罩一方真空,将之带来一种无声无息的时间震荡。   韩飞龙一声充满暴虐的冷笑:“你这是找死!”随手轰出七成拳魄,原以为可将谈未然打爆成一团肉泥,不料,这一拳与谈未然铁拳碰撞之际,才将谈未然金身霞光打穿,人却毫发无伤。   相反,谈未然的拳头之中内敛的可怕纯粹力量爆发出来,有一种将真空时间凝聚在一点再大爆发的奇异错觉。   将韩飞龙手臂都轰得震颤不已,险些麻痹,瞬间大吃一惊,心说可怕的力量!单单这一拳展现出的近战实力,恐怕就不输寻常破虚初期了。   想到这,韩飞龙就杀意狰狞:“你愈强,就愈不能让你活着回到登云宗!”   “韩飞龙,你也接我一刀!”邱烈这时重又挥刀一斩,先前他吃了一记秘术,不能不承认,他稍微低估了韩飞龙,这样的大宗派杰出门人,真要有一两张底牌,是一点也不稀罕。   面对韩飞龙的压力,邱烈根本无暇顾及谈未然。不料,谈未然突兀地不退反进的杀出来,给他争取了喘息之机:“你怎么来了!”   “杀他要紧!”谈未然言简意赅,看也不看,翻手一剑,一道雷电从殊途剑惊爆真空,宛如一头恐怖电龙闪耀无限。   瞬时之间,竟凭一道登峰造极的剑魄将后面杀来的徐超群等人纷纷给拦下两三息。   正面迎来这一剑的徐超群三人倒抽一口气,八成剑魄?先前处于杀局之中,这小子居然还敢隐藏实力!沈季和三人已然在心里大骂了起来,这沓麻是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变态,怎么就查不出以前的经历!   常言道: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一个战力出色的神照天才,毫无过去的一夜之间冒出来?可能性无限等于零。   就这点来说,虚无妄和玄清宗不相信谈未然,其实一点没错。   短短两三息,足以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甚至生死!   一剑逼住徐超群三人,谈未然折返转身再一剑横扫,剑魄瞬间潜力。激战之中,韩飞龙骤觉危险来临,却又哪里来得及,被六成剑魄斩中胸膛,金身炸出一片光晕,犹如火花般喷溅,于其胸膛留下一道浅浅血痕。   邱烈一刀再次降临,短短两息发生的两三击,就让韩飞龙一再色变,快要喘不过气来。但就在他回不过气的同时,勉强接下这一刀,被劈得金身崩溃,内甲浮现,一道青光乍闪!   轰!宛如一名破虚强者结结实实地轰中。   流光瞬息术!   谈未然暗暗对自己发动神通术,只觉挥霍掉的真气和精气回到十五息前的状态。毫不犹豫再一剑逼住徐超群三人,再口绽莲花,最美妙中蕴藏最凌厉杀机!   韩飞龙吃受不住连续不断地轰击,尤其青莲吐息术。这回径直就被打穿了内甲,正中身体,绞得处处喷血。   邱烈中秘术在先,战力受损,短时间内不及平时七成。加上韩飞龙防御手段多,饶是被接连重创,这一时之间竟还是拿不下来。眼看韩飞龙接连催化一滴精血,伤势将要痊愈,金身将要复苏……   顿见一道青光轰中韩飞龙,其脑袋就如西瓜般爆裂,红的白的登时喷溅。   疯狂飚来的徐超群三人呆滞!   邱烈呆住!   死了?韩飞龙死了!   一名破虚中期强者,被一名神照中期给杀了!呵呵,这真他娘的……包括邱烈在内,这一方真空的几人统统都在心里泛出无数复杂念头和情绪。   邱烈原本以为韩飞龙与徐超群二人随便一个,就可以杀了谈未然,还为此担心了好一会呢。   毕竟,又天才又强大如虚无妄,也只可与沈季和这种初期抗衡,不是邱烈这种中期的对手。   邱烈相信,也认可谈未然的实力,不然也不会贸然提醒和相救。但以神照中期抗衡自己或韩飞龙这种强者?那就太为难人了,完全是刁难。   放眼天下,又有几人可以做得到?   偏偏谈未然做到了,连续三招主杀秘术,几乎正面击杀韩飞龙。   虽然是在谈未然与邱烈联手二打一的情况下做到的,但这在邱烈等人眼里,依然十分可怖。至少邱烈不肯定,自己能否接下如此三招主杀秘术!   如说之前的谈未然,在邱烈心中是一个需要照顾的晚辈。那么现在,他隐隐将谈未然对等视之。   邱烈心中流淌无数念头,转过面来,向徐超群三人道:“徐兄,沈老弟,还要打吗?” 第923章 阶级永固   还要打吗?   沈季和与徐超群对视一眼,涩然道:“不打了。”   虚无妄死了,没了效力对象,斗志当场打了折扣。   多少第一代王侯,就是这么一朝身陨之后,其势力迅速分崩离析,上演一出出“树倒猢狲散”呢(这就是一个优秀子嗣的存在意义了)。沈季和等人没有立刻散去,那是因玄清宗,还因韩飞龙在看着。   韩飞龙死了,实力骤减一回事,关键没了这个人在一旁盯着,战意就更少了。   给主公报仇的念头不是没有。可话说回来,他们效力虚无妄的时间,多的也就二三十年,少的也才十年,情谊与忠诚还谈不上有多少。有这个前提,再大也大不过自己的性命。   最重要是,谈未然的秘术三连击震慑到大家了。   如说之前,众人眼里,谈未然就是一个被虎狼诱拐到圈套里的小白兔。五六个虎狼对小白兔虎视眈眈,乃至包围起来,只能乖乖听话,任凭拿捏,随虚无妄怎么摆弄都行。   坦率说,沈季和等人最初意识到,虚无妄是要对付这个谈未然的时候,很是不以为然想:“一个神照中期而已,犯不着大动干戈。”   可是,当惊世的八成剑魄,又可怕的秘术三连杀之后。众人一下子就觉得这哪里是什么小白兔,完全是头披着兔子皮的雄狮嘛,是一头正在飞腾九天的神龙嘛!   韩飞龙可是破虚中期呀,且是玄清宗门下的!   太可笑了,怎么能把这样的猛人认为是温驯无害的小白兔呢!事实证明,兴师动众确有必要,虚无妄狮子搏兔的策略一点没错。   须知,他们眼里的小白兔单单在半年前那次大战里,就杀了几个沉沦道神照天才,才骤然进入不少势力视线里的呢。   沈季和等人清楚一件事,其实当时不少势力都试图接触并笼络谈未然,不过玄清宗暗中出面摆平下来。真不知,要是当时一心招揽谈未然的势力见到其真正实力,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还有没有勇气招揽呢。   七阶主杀秘术!七阶金身!   三精魄!一八成,一六成,还有一个是五成!   单单凭着这些,就不输虚无妄了,压根不是一般势力招揽得了的。   琢磨一番,徐超群缠得住邱烈,但沈季和要说一定拿得下谈未然?见识了八成剑魄与三连击之后,他都没多少信心。至于项元辰?还是一边好好呆着吧。   不太想打,也是打不下了!   既然不打,谈未然与邱烈转身要走,忽然沈季和一语飘来:“烈老鬼,我只想问你一事,你是不是登云宗派来的奸细!”   邱烈回头:“不是。”   不论答案是什么,沈季和都不奇怪,因为邱烈的过去十分清白。他只是弄不明白另一件事:“那你,为何背叛虚侯……”一指点向某人:“为救他?”   邱烈看向一旁谈未然,摇头:“救他,是适逢其时。至于离开虚侯,则是早有此心。”   瞥见沈季和眼神,没等其发问,邱烈就一声叹息,将一些心里话道来:“如今天下大乱,多个世界饱经劫难,鲜见虚侯去救。有时固然无能为力,有时则多半无心去救,一心冷眼旁观,坐收渔利。那些平凡的普通人死得何其凄惨!”   “玄清宗?虚侯?出身论?于天下人有何用!”   说到这,邱烈语气变得激烈,就连积攒在心中多年的轻蔑也都尽情展现:“夏飞来夏大尊被玄清宗斥为旁门左道,却堂堂四大之一,在我来看,却连夏大尊一个人都比不了!”   沈季和三人愣住,显然没料到,邱烈语气如此之暴烈,对玄清宗和虚无妄有如此强烈不满。   邱烈缓了缓情绪,又道:“不满之处还有不少,便不多说了。当年我入虚侯麾下时,不反对玄清宗理念,如今渐渐不赞同……总之,道不同不相为谋!”   “谈道友,我们走。”   谈未然与邱烈一道跃上其中一条飞梭,不一会就远去。   望着远去的飞梭,沈季和三人面面相觑,苦笑不已:“走吧,我们也回,带着这两位的尸体。烈老鬼临走前,总算给了我们一个回去交代的理由。”   理念不合!   天大地大,也大不过这四个字啊。   ……   虽然与沈季和关系不错,邱烈还是有一些事没说。   不过,也许需要一个人来聆听,邱烈不介意对谈未然讲述这些。   最开始,他练的,是登云宗的功法。   谈未然虽来玄黄域界不久,也曾听说过。本方域界很多出身贫寒,又没能拜入宗派的修士,踏上武道之路的最开始练的都是登云宗,不,是光明道一脉的功法和技艺。   因为,光明一脉的宗派会免费赠送,以及毫不介怀地传播功法与技艺。   “我有点不一样,我有位老师指点。他在村子里养了几年伤,就随意指点了我几年。”邱烈悠悠一叹,对谈未然说道:“可惜,他早去世了,我也不知他老人家究竟算不算我的师父。”   那位老师虽是随意指点,没有收徒的意思,可几年的感染,足以影响到当年的邱烈。若非如此,邱烈也不可能渐渐与虚无妄产生不可弥合的理念矛盾。   当然,邱烈没撒谎,他是散修,不是登云宗或任何一个光明一脉的弟子。   “道友可能有所不知,初时,我确是有心名利,盼望建功立业,才被虚无妄招揽。”邱烈说到这流露涩然,自嘲不已:“直到我见到一人一事……”   虚无妄也招揽年轻天才,当中不乏贫寒子弟。   年轻人修炼得快,尤其是在有了资源的情况下,短短二十年再加上小秘境修炼,足以令一个不起眼的抱真境,来到灵游境。令灵游境,节节突破成为神照境。   其中有一人,尤其跟邱烈投契,曾在与邱烈交谈时,表示自己就是贫寒出身,知道这些人有多吃力,多辛苦,就此立志要为天下人做点什么。   邱烈低沉道:“我看得出,他说的全是真情实意,没有一丝一毫作假。”   经过二十多年的修炼,也得到邱烈的悉心指点,那个贫寒子弟突破成为神照境,表现出天才的天赋和出色实力,进而名扬一时。也从此,真正获得虚无妄的大力重用。   说到这,邱烈怔忪不已。谈未然等了一会,才问道:“然后?”   这话惊醒了邱烈,他深深出了一口气,眼里掠出一抹痛苦:“几年后,那人把单名改成双名了,他兴奋地告诉我,他要让自己的子孙后代永远拥有双名的资格!”   邱烈一直以为,他明白玄清宗追求的“阶级永固”是什么。但直到那一天,我才真的明白,何为“阶级永固”!   单名为贱,双名为贵!   尽管现在的人们,已经不大讲究这个了,但在某些讲究,在乎的人心里,依然存在着,照样身体力行地区分着贵贱!   凡是“改单为双”,无异于亲手撇清过去的自己,把自己“提升”到“高贵”的层次。   谈未然愣住,接着默然不语,连大荒域界都免不了类似现象。有玄清宗的玄黄域界,不用说,一定有更多人讲究贵贱之分。   接下来一路谈未然没再言语,陷入自己的思考之中:“阶级永固?!”   玄清宗讲究出身,追求阶级永固,源头在玉清道。   登云宗大肆传播武道功法和技艺,将“光明”尽可能地普照到每一个人,使得众生都获得机会。按说,登云宗这一做法间接培养了无数修士,让无数贫寒子弟走上武道之路,本该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大派。但显然,登云宗并不是!   邱烈说的故事里那个人,就是典范之一。   当那个人的修为变强了,自然而然就成为这个阶级的一份子,会自发自觉地融入这个阶级,乃至捍卫这个阶级!   所以,在玄黄域界,光明道的代言势力永远位居次席,玉清道的代言势力才是第一!   深思至此,谈未然终于惊愕:“我就说嘛,光明道和玉清道经义明明格格不入,居然也可以共存于一个域界!这里可以共存,别的域界就一定没问题!”   这似乎间接说明,上天界一定有一个光明道!   玉清道没派人下来灭了登云宗,这至少说明,光明道一定不弱。   有点意思了!谈未然若有所思,就是不知道,上天界的光明道敌不敌得过无量道呢!   飞梭一路飞行,按谈未然的要求,去了一个大千世界等了几日,就等来了苏霖夫妇……以及高文恭等几个闲杂人等。   简单说,就是察觉玄清宗的敌意之后,谈未然就打算趁这次任务,顺便从天罗军抽身而去。出发之前就跟苏霖夫妇交代过,约定来这个世界碰面。   至于高文恭这几个闲杂人等的跟来,就纯属意料之外。   不过,来了就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几人跟谈未然都并肩作战过,关系都不错,只是有的吃不得管束,有的不喜欢玄清宗,还有的无所谓。于是,就被高文恭一并拉着,趁机跟上苏霖夫妇一起溜了。   当一行人重新上路,二十余天之后,终于抵达了登云宗。 第924章 重光世界   玄黄域界分二十八地区,每个区域有一百多个世界。   必须强调,每一个区域之间遍布真空,彼此距离很大。这令得本方域界之间的互相救援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毕竟两个区域之间动不动就间隔一大片真空,有时行动与消息迟缓是必然。   但反过来看,正因这一特点,沉沦道与三生道想打垮玄黄域界没那么容易,继续下去,很可能泥足深陷。   基于上述,谈未然不难判断,玄黄域界的黄泉战争渐渐像一个泥潭。接下来还有的是各种烂仗慢慢打,慢慢纠缠。   连谈未然一个刚来不到两年的外域人,尚且看出这些,本方域界无数有智慧之人自然早就看到。所以,玄清宗集中人马于守真世界,号召别人也撤来,从而集中力量对抗敌人。   撇掉玄清宗暗中支持虚无妄,试图吞并各大小势力的幕后算计不提,这的的确确是一个最适合应对局面的大战略!   集结力量,虽有被一举歼灭的可能性存在。但总比被沉沦道三生道一点一路的蚕食,碾压过去得好!   玄黄域界人员分散,力量分散的弱点太一目了然了!   但凡像谈未然一样在两个区域之间的天外真空里,实际走过一趟,亲自勘察一回,自然就清清楚楚。   天启区域,就选择了同样的战略。   尽管登云宗在天启区域影响力较大,可实际上,登云宗山门是在相邻的另一个区域,而不在这里。   奇特的是,登云宗却在天启区域直接掌控着重光世界。   谈未然这个外人从高文恭的口中还了解到,登云宗在掌握两大区域之余,在另外的十三个区域都直接掌控一个世界。请注意,是“直接掌控”!   “还有这事?”谈未然都听傻了。玉虚宗够霸气吧,你问它敢不敢去“六大”之一的势力范围“直接掌控一个世界”,看看结果如何?不管哪一家绝不接受身边被安插下一个钉子。   偏偏这事在玄黄域界,还就真存在着。   谈未然觉得,换一个域界出来走走,果然大有收获。不说别的,单单一个涨见识就值了。   玉清道、光明道、苍天道、诸子道……不走出大荒域界,哪儿知晓诸天万界还有如此多的道门思想,又哪儿接触得到这些知识与经义。   一言概之,重光世界等于另一个守真世界。以登云宗为主,是天启区域抗击九幽天的大本营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亦有一名由登云宗推出争霸的诸侯:重光侯燕瞳!   乍一看,无异于另一个守真世界。苏霖夫妇不熟悉光明道的道义,对此还有疑虑,可真来了,用不了多久就知细节上和实际上的差别不小。   最大的差别是,玄清宗自居为上层阶级,对于帮助底层阶级的兴趣有限,很少为了底层阶级主动出击。   登云宗则常常乐于主动出击,救援各个世界。当然,为此损失也不小。   所以,虽然大战略一样,但两大宗派理念不同,自然令得带来不小的细微差异。不论气氛,还是作风,乃至大环境,都有着不小的差异。   其实谈未然深读了一些玉清道的经典,渐渐明白。玄清宗不是不知底层阶级是一切基础,只是他们根本不需要底层阶级。因为每一个从底层脱颖而出的人们大多会自发斩断过去的身份,融入并成为上层阶级的一份子。   邱烈讲述那个故事里的主角,就是极具代表性。   玄清宗不是没人性,只不过它的帮助是居高临下的怜悯,是同情,甚至是施舍。   玉清道经典带来的思想冲击和启发很大,令谈未然思考了很久,想找一点破绽或别的来抨击。可读得愈多,懂得愈多,他就愈是领悟到一些道理:“只要上层阶级一天还存在,玉清道就永恒存在,谁也灭不了它!”   哪怕这个领悟令他不爽,但也意识到不论他赞不赞同,喜不喜欢玉清道的思想,终究是有道理,并始终存在着的。   他苦笑不已:“再读下去,连我都要给搅糊涂了。不行,还得读点别家道门的经典来冲一冲。”   四大道门的典籍在玄黄域界流传极广,这不是武道秘籍,没有谁会敝帚自珍。相反,各大道门最希望的,就是自家的经典越多人读,越多人崇信。   所以,谈未然在重光世界的金钱楼,很容易就购入了各大道门的大量经典。当中不乏下界一些修士编撰,乃至写下的经义书籍,有的相当精彩,有的粗鄙,还有的自圆其说都做不好。   当然,读书是闲暇时的事,即便如此,谈未然收获也绝对不小。   来了重光世界一年半,修炼、交友、以及战斗才是谈未然等人生活里的主题。   与高文恭来往得多了,他发现高文恭骨子里不知为何,十分不齿宗派世家。但偏偏他自己又显然是世家子出身,为此感到十分纠结,言辞举止之中都可以感觉得出这种有趣的纠结感。   邱烈少年时受老师的影响,有一定的光明道理念。但其经历不少,尤其他讲述的那个故事,显然是他的一大转折点。是以,虽来了重光世界,也没有加入登云宗的意思。   谈未然隐隐觉得,如今的邱烈似乎打算接替故事里的那个人曾经的志愿,为天下人做点什么。乍一看,真有点墨家一脉的味道了。   别说,谈未然来重光世界后新交上的一票朋友之中,还真有一位是墨家弟子。   玄黄域界有金钱楼,是他的发现之一。曾特意去购买了他极缺乏的各种物资,结果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战争年代,一年跑了几次,才购到三成——没辙,人家可不认得他是谁。   哪怕也叫金钱楼,哪怕幕后是同一个势力,也不等于两个域界的金钱楼有联系。   哪怕有联系,他的名气和实力也没大到让外域界不得不留意的地步!   遇上金钱楼,不奇怪。但是,鳌头榜呢?   当三个月前,一位新朋友鬼鬼祟祟将一本册子交给谈未然,一副“好东西,念在咱们交情好才给你看,你别告诉别人”的表情。谈未然一翻看到“鳌头榜”三字,顿时产生一种“一定是日了狗了”的强烈感受,心想:“我这是还在大荒域界呢吧?”   继续翻阅,出现在上面的名字无一不是玄黄域界的修士。   最大不同是,玄黄版鳌头榜多出一个榜单,上榜者一色神照境,具体修为一概不论!   虚无妄上一期排名一百二十八!   别以为这个名次没什么大不了,莫忘了,虚无妄是神照中期。   而且,此榜单完全不限年龄。   所以,虚无妄其实是与玄黄域界的所有神照修士相比,并排到了一百二十八位!   如果只算年龄未满百岁的上榜者,虚无妄理应排入第十五位。   年龄未满百岁的上榜者中,排名最高的前三人分别是:段明镜,玄清宗门人,排名第三十八位!   赵经纬,无涯宗门人,排名三十三位!   武骁龙,天池宗门人,排名二十八位!   天池宗和无涯宗同属“四大”之一,背后分别是苍天道与诸子道。   可想而知,想杀入这个榜单,是有多么困难。想要杀入前百,又是难上加难。而这三位能在这种全年龄的神照境大比拼中,进入前四十,实力除了恐怖一词,再没法形容了。   强如谈未然,也不敢说可以轻易抗衡纪准那一类猛人,更不要说取胜。   大荒域界三千世界能出纪准等人,难道玄黄域界近四千世界就没有?你可以越境界杀敌?对不起,纪准他们也可以,甚至连破虚中期都杀得了。   虽然武骁龙等人的排名一点也不漂亮,最高才二十多名,连第一都没拿下。可凡是明白人都十分清楚,这些人的排名究竟有多么恐怖。   有趣的是,一个个名字看下去,谈未然居然看到了自己的两个名字:一个是在守真世界时用的真名,一个是来了重光世界后用的假名!   用假名,是为了不添麻烦,连邱烈高文恭等人都用了假名。   杀了人家的天罗侯,当然要乖乖隐藏起来。不然,真以为玄清宗自诩高贵,就不会报复了吗,哪怕不亲手报复,只问登云宗要人。如今大局为重,你说登云宗是交人呢还是不交呢?   用个假名是举手之劳而已,又省却麻烦,还不使登云宗为难,何乐不为。   真名上榜,一定是因杀丧钟等人的战绩。   假名能上榜,自然是靠这一年多刚打出来的战绩。   轰!轰隆隆!   震撼之声不绝于耳,在山峦之间起伏激荡,带出无穷无尽的回音,令得一切都变得嘈杂起来。   无数人在空中激战,谈未然是被派来驰援的一员,小盾拳和巨灵神掌灵活施展,于攻防之间进行转化,一再轰中对手,也接下对手的拳头。   高文恭这种明白人知道他在练拳,以实战修炼这两门技艺。但显然,不明白的人也不是没有,一名神照修士带着狂笑扑来:“听说你就是柳乘风?哈哈哈,什么狗屁强者,连拳意都用不好,让我来教教你吧,哈……”   一声未落,谈未然扭身发力轰出力量与拳魄,融入其中:“白痴!”   笑声戛然而止。   此人登时就被一拳当头抡中,犹如一只被巨石砸扁的乌龟,当场就变了一摊红白烂肉……   “此人如何?”   此时,战场边缘一带,几名修士压阵不出,一席黑衣打扮的燕瞳器宇不凡,忽的一指谈未然问道。一旁的破虚强者颌首赞许:“此人柳乘风,来重光世界一年多,表现十分不俗。”   燕瞳盯着谈未然,沉吟点头:“确是不俗!”   以燕瞳鳌头榜排名第六十二来说,他的确有资格做出评判。但这一次,他显然走眼了…… 第925章 登峰造极的近战第一人   数百上千的修士,在空中,在大地上激战不休,各种光华一闪再闪。   之中最惹眼的,不一定是谈未然。但要说最轻松的,他无疑是其中一个,哪怕接连击杀几名三生道修士,仍然一副大气不喘,游刃有余的模样。   “那人是谁?”   就如重光联盟一方有破虚强者以及燕瞳等人压阵,三生道这一方也有强者掠阵。环顾一片片战场过去,终究还是落在谈未然身上,见他一拳打爆一名同境界易如反掌,登时杀心一起,指着如此一问。   “此人柳乘风,据传是来到重光世界才成名,此前籍籍无名。对了,新一期鳌头榜有他的名字……”一旁自有人道来的东西很少,说到成名就含糊其辞,旁人也听得懂,这意思就是说“柳乘风”这厮是杀戮他们三生道门人成名的!   若换了名气大一点的,说不定还知晓多一些。可谈未然嘛,一个外域人,又刚来没几年,还接连换了两个主战场,哪能留下多少信息呢。   “踩着我宗门人尸骸登上鳌头榜?该杀!”为首者眼神一冷,仿佛从牙缝中飘出一句话,此人一瞥在另两人面上,从中选了一个年轻的:“欧洪,你去!”   此人森然冷笑:“天才?我的人就爱杀天才!”   欧洪带着一缕懒散的笑,仿佛站都站不直似的,漫不经心点点头:“好呀。”答应得十分轻松,仿佛不是在叫他去杀一个鳌头榜的上榜者,而是杀一只鸡。   然而,欧洪此人确有这个资格。   黄泉战争在玄黄域界,迄今爆发了四十余年。本方域界与九幽天的战斗从未停歇,之中诞生了武骁龙燕瞳等大名鼎鼎的青年强者,而三生道沉沦道无疑也诞生了类似的青年强者。   欧洪就是其中之一,是大名鼎鼎的天才杀手。不夸张的说,此人的名气就是用杀过的玄黄域界天才名气给生生垫高的,一直垫到名动天下。为此还引来强者设伏围攻,可惜功亏一篑,关键时此人破开重围遁去。   其实用简单的话来描述:假如玄黄域界打算给三生道沉沦道拟定一个神照猎杀榜,这个欧洪至少可以进入前三十!   如果限定年龄不超过一百五十岁,欧洪绝对名列前五!   是最想杀,而又最无能为力的人之一!   欧洪漫不经心,是本性如此,也是天才杀得多了。抬眼锁定谈未然方位,踏足一动冲天。   这边三生道刚一动,另一边的重光联盟也毫不犹豫派出了人手来拦截。眼见将被截下,欧洪毫不在意,仿佛眼睛根本没看见来人一样,竟是不躲不闪地径直飞掠。   毕竟交手多年,多有熟悉了,重光联盟派来的人心头一顿,就知不好。果然,此人浑然没有拦截的机会,只因顷刻之间空气一闪出现一个三生道破虚强者,双方对轰一击,见无机可趁便迅速后撤回去。   “是欧洪!”燕瞳微微失神,人人都想与欧洪交手,人人都想击杀此人。但一年半前的上一次交手,欧洪没占到便宜,他也没赢。   尽管事后人人都觉得“燕瞳是神照中期,欧洪是神照后期,平手就是胜利”。可燕瞳从不觉得修为差一点就该不如人家,他就是不满意,就是希望做得更好!   来不及救了!燕瞳收起杂念,深深看谈未然一眼,不胜惋惜:“可惜这个柳乘风了!”   这个柳乘风是个人才,但既然遇上了欧洪,就注定活不了……   欧洪呼啸来袭,看似态度散漫的他,是个信奉狮子搏兔之人。纵然他心中当谈未然是个即将死掉的天才,也不见掉以轻心,一出手犹如泰山压顶,几乎有开天辟地一般的威势,恍惚之间让人心神轮转。   仿佛深藏在身体某处的灵魂,都要随之出窍了,带着一种飘飘欲仙的说不出的美妙滋味……   莫说身在其中的谈未然,便是一旁数十丈开外的人都带得心神微微恍惚了。   “斩过去刀!”重光联盟这边一名破虚强者发出一声叹息,虽没指明,连燕瞳在内所有人都知说的是谁,也都不约而同点头。   欧洪真的很可怕,这个柳乘风完了。   下一息,燕瞳等人就发现错了,他们统统错了。   谈未然持剑肃然,仿佛雷神下凡,不怒自威,陡然绽放无穷无尽的雷电剑魄!轰爆的气息,瞬间就引得无数人余光纷纷一扫,无不目瞪口呆。   七成斩过去刀对七成九劫雷音!   竟隐有克制之势,将九劫雷音给压抑住,乃至一刀破灭大部分威能。余下雷电之威,尚未触及欧洪,便被一手扫荡而空。   九劫雷音可以克人,也当然有被克制的时候。谈未然早有心理准备,虽有一霎失神,却不慌不忙一手激荡奇异光明黑洞,将斩过去刀的残余威能吞噬得所剩无几。   他心中清楚,来人极强!   不过,愈强,他就愈能展现自己。不如此,怎有资格与登云宗对话。   来了重光世界一年多,经历一次次战斗后,方才迎来这样一个机会,他可一点也不愿错过。所以,不管来人是谁,一定得死,死得燕瞳等人看!   此时,两人距离极近了。崇尚狮子搏兔的欧洪一击不中,暗暗吃惊之余,迅速催发秘术与武魂。顷刻之间,上半身连手臂一道覆上一层极有质感的黑亮鳞甲,显得狰狞可怖,裹挟着武魂爆发的力量,一并轰击!   来势极猛烈!   连空气都震颤起来,仿佛为这一击而惊叹。   没有人抵挡得住欧洪这一击,毫不夸张地说,这才是他真正的王牌杀招。“斩过去刀”虽十分厉害,可同龄人和同境界之中不是没人招架得了,燕瞳等人都可以。唯独是这一招,是绝对必杀!   培育得好的武魂,相当于一个减弱版的灵奴。   有武魂爆发,有他的炼体力量,加上变化秘术带来的妖兽爆发力,还有轰出的拳魄!是欧洪一生的心血与本领。当四者合一,爆发的声势与力量,绝对不可思议,是毁灭性的。   要不是他上次与燕瞳交手正酣时被打断,燕瞳现在是生是死还难说得很呢。   在他心中,必然摧枯拉朽把谈未然轰成肉泥一堆,成为又一个倒在他脚下的“天才”。但这一次,登峰造极的一拳与谈未然对轰,结果远远不像他的预期。   拳头一经碰撞,谈未然在第一时间就色变不已,手腕咔嚓折断,十重金身霞光破灭,心念疾闪:“好强,此人力量比我还强许多!除非我也是后期,还把拳魄和力量融入七八成以上,才可在近战力量上比肩此人!”   行走两个域界,他也不是没见过近战力量极强的人,但强到如此地步,绝对是有史以来第一个。   九劫雷音被克?没事,我有霸世剑,有蹉跎手!   近战不敌?没关系,我还有青莲吐息术!   谈未然大口喷出鲜血的同时,猩红之中夹杂的一抹青光骤闪出致命气息!   “没死?那我就再杀!”欧洪怒睁双眼,仿佛被谈未然侮辱了一般,带着一缕疯狂踏足进击,胸膛却有一朵青莲绽放,被打得不由自主后仰,五阶金身像豆腐一样崩溃了。   第二道青光来袭!   当欧洪闷哼,内甲险些被打穿的同时,谈未然暗暗催发流光瞬息术,冷酷打出第三次青莲吐息术。头也不抬,看也不看欧洪的状况,便是一道霸世剑魄横空!   同时,一掌日蚀精魄,挡下反应过来,急忙围魏救赵向自己杀来的三生道修士。   七阶主杀秘术的三连击,别说年轻的欧洪,就是积年神照巅峰也得黯然神伤。况且,后面还紧跟着一道无坚不摧的剑魄!   嗤!剑魄掠过,欧洪一分为两爿,爆出漫天血雨。   敌我双方,凡是瞥见这一幕的人,无不呆滞。   直到死,欧洪面庞上都充满了“老子不信你没死”的神情,连眼神里都仿佛在倔强地大喊着“老子怎么可能被人反败为胜”!   坦诚说,欧洪既炼体,又有出色的武魂,还有合适的秘术,几样巧之又巧的凑于欧洪一身。加上欧洪自己的天赋,以及心血和时间,可以说在近战领域做到了极致。如果不是挑错对手,绝对可以纵横天下,未来必成就超级强者。   只论近战,谈未然的确不如。   欧洪活了一百三十多岁,一直把心血和时间,主要放在近战领域,方才有今时近战无敌的威势。   可谈未然是一个非典型的年轻修士,是青年修士之中的另类:因为他十分全面,完全不属于正常人范畴!   此战,可谓一次全面胜单一的经典案例!   当谈未然搜刮欧洪尸体的同时,呆滞的敌我双方脑子里一个劲地徘徊着一句话,并且无限次数的循环:欧洪死了?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敌我双方都以为“柳乘风”完了,偏偏大家觉得这会是像杀小鸡一样轻松的一战,以大名鼎鼎的天才杀手欧洪被干掉而告终。   欧洪被一个籍籍无名的年轻天才杀了——呃,也不算籍籍无名,到底是上了新一期鳌头榜呢——虽然才一千位到九百之间。   关键是,这位“柳乘风”是神照中期,比欧洪这个神照后期还差了一层修为。   要知道,欧洪曾击毙过破虚中期,还不止一次!   敌我双方被这一结果冲击得脑仁生疼,震惊到茫然。   燕瞳眼里流转着兴奋与不甘,用力握拳低语:“这个人,我要了!” 第926章 投名状   燕瞳屹立楼阁凭栏远眺,可见周围景致,亦见城中一角的模样。   昔日繁华城市,已然被阴云笼罩,当三生道进攻本土的那些日子,连每个人说话都小心翼翼了许多,不复曾经的神采飞扬。   不过,今日街头巷尾的酒楼茶馆充满喧嚣,人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声说话,大声欢笑,哪怕放浪形骸,也没人会指责。因为,这是打完一场大战的修士们在享受胜利。   胜利,开始令这个城池恢复一定生气。   但是,恐怕九幽天势力一天没被驱逐掉,这份阴霾始终还将高悬于所有人头顶和心里。   燕瞳抬眼望去,一队队灵游和抱真修士在城中巡逻,严防奸细;一组组神照修士则在城头与空中,严防敌人偷袭;还有一位位破虚强者亲自坐镇,防备强者突袭。当然,这是轮流替换来的。   “主公,我已将柳乘风请来。”   “他来了?”听到这个名字燕瞳心情有些复杂,迅速收拾了心情:“请他过来。”   不一会,脚步声响起,谈未然出现,抱拳行礼:“参见重光侯!”   燕瞳洒然一笑:“柳道友多礼了,快快请坐。”   谈未然坦然就坐,燕瞳张口忽又觉得一时不知说什么,登时愣住大眼瞪小眼,半会都没人出声,气氛一时尴尬。   燕瞳当然清楚,“这个人我要了”这话纯属他昨日观战兴奋时脱口而出。当时自然不觉,事后用膝盖想都知这话有多离谱,根本没法当真,也没法说出口。   凡是有“柳乘风”一半的实力,走到哪都不缺真心诚意的招揽者。就不由他燕瞳想不想,而是由着人家来挑选了。   正是:君择臣,臣亦择君!   他,一年半前与欧洪战得平分秋色。   昨日,欧洪惨死于“柳乘风”之手。   有些心事说来尴尬,有些被刺激,还令燕瞳有一点说不出的酸涩。但实话实说,有欧洪做标杆一番对比,根据“柳乘风”展现的实力,燕瞳心知不一定是谈未然的对手。   燕瞳心再大,也没法厚着脸皮说“这个人,我要了”。   但要错过,又决计不愿。   要招揽吧,撇掉“柳乘风”可怕的修为实力不说,还有另一桩尴尬。   燕瞳昨日战后才知,“柳乘风”来重光世界才一年多,且没有跟脚,查不出过去的经历。任何人摊上这样一个履历,显然都一定令人生疑。   这么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谁知道这种没来历的人是九幽天的奸细,还是别家势力派来的奸细!   谈未然也猜到燕瞳想对自己说什么,等了一会,不见燕瞳吱声,不由纳闷心想难道另有别的事?   气氛尴尬着,燕瞳琢磨一会,究竟有王侯之能,心说不如开门见山罢,道:“柳道友,接下来我的话如有得罪,还请担待。于你,我有一事不明,不知你能否为我解惑。”   谈未然微微一笑:“请说。”   燕瞳微微吐气,顿觉这个“柳乘风”颇有些爽利的性子对自己胃口:“那我便问了,为何查不出柳道友的过去?我对此极是存疑。”   谈未然悠然心想,查不出我的过去,才是对的,真要被你查到,被吓坏的就是我了:“因为,我本非玄黄域界之人,而是来自其他域界。”   “哦!”燕瞳哦了一声,突然明白话里的意思,整个人像木桩子一样当场僵住,双眼睁大到快要掉落出来:“其他域界!?”   “其他域界?!!”   燕瞳顿了顿,不知为何立刻就信了。连续重复两遍,语调一次比一次高且尖锐,带着无比的震惊。一时之间,脑子成了浆糊,所有思绪犹如乱麻,怎都没有头绪。   谈未然等他缓过劲来,才道:“燕道友,其余的事,不如咱们留待下次再谈。”   “对对对,下次再谈!”   不怪燕瞳失措,突如其来的消息,显然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和震动。开什么玩笑,他才百岁,还在重光世界打拼,连个天启区域都没搞定,忽然一下子冒出一个人跟他说起其他域界的事,这也太震撼了,一下子太刺激了。   当谈未然走后不久,燕瞳就缓过来,理顺了思绪。到底是一方王侯,猜出谈未然突然对他撂出这事,加上临走的那句话,恐怕志不在他,而是想与杜尊者,甚至他们登云宗接触!   “外域界的人,跑来我玄黄域界,又与登云宗接触,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企图?”   燕瞳沉思片刻,思绪中闪出谈未然使出光明拳魄的一幕,眼睛一亮:“会不会也是光明一脉?不行,此事太大,我处理不了,得报于杜尊者他们知晓。”   ……   高文恭悠然躺在屋顶,一旁还放着一张歪歪斜斜,偏偏就是不倒的小木桌,桌上还有一只酒壶。   “老苏,你说,谈老弟真的是人吗?”   高文恭显然有些感慨:“我刚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十分厉害了,杀神照如杀鸡一样,当时还觉可能没遇上厉害的。后来吧,到了守真世界之前,那一战别人怎么看我不管,是真把我给吓了一跳。丧钟那帮人……嘿嘿,他一个人就干掉了几个。啧!”   “当时我就想,要说老高我也不是没见过世面,也不是没见过强者,可年轻一代里有他这么强的,还真不多见。”   高文恭提起酒壶狠狠灌了一口:“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厮,居然杀得了欧洪!”他坐起来,用力挥挥手表示激烈情绪:“那可是欧洪啊,结果也栽在他手里了。”   高文恭又喝了一大口,越喝眼睛越明亮,有种说不出的兴奋:“他既然杀得了欧洪,比之武骁龙那几个,就算不如,也有限得很。至少一定不输燕瞳,对吧。这帮人,是我们玄黄域界最顶尖,四千个世界,才出了这么些。寻常修士想见都见不到,没想到我居然就认识了一个。”   “不过,我真的忍不住要问一句了,他怎么冒出来的!”   “武骁龙那帮人,哪一个没有清清楚楚的过去,哪一个不是经历了这几十年,才最终脱颖而出的!未然那家伙,偏偏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一个人唠唠叨叨说到最后,带着一点熏熏然的高文恭终于把目光锁定下面院子里的苏霖:“老苏,你一定知道,对吗!”   苏霖十分为难,他不想骗高文恭。这时,远处飘来一个声音:“别为难老苏了。”   谈未然悠然走入院子,笑骂:“你这家伙,不就是想知道我的来历吗,现在可以告诉你了。其实我们不是玄黄域界的人!”   高文恭呆了呆,内心掀起惊涛骇浪,口头不由冒出一句话:“……果然!”   “果然?”谈未然一品味,惊讶:“原来你早猜到了。”   就像高文恭先前说的,人家武骁龙个个都有迹可循,就你谈未然没有,仿佛一夜之间冒出来。这要没问题,那才叫有鬼呢。   但正常人一定不会其他域界这个方向猜,这说明这位新朋友也有不同寻常的地方啊。   高文恭震惊之后,疑窦迎刃而解,反而满心轻快不少,得意道:“别说,这事若是别人,一定不会往别的域界想。我就不同,此前恰恰也认识一位来自其他域界的朋友呢。”   这一下轮到谈未然和苏霖夫妇吃惊了,交换一个眼神,心中霍然一动:“老高,能否带我们去见你那位朋友?”   “当然可以。”   有高文恭这话,谈未然和苏霖夫妇终于放声笑了出来。高文恭被笑得连连挠头不明所以然,却听得出这三位笑得十分之畅快。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接下来跟登云宗的接触,有底气了!   ……   几日后,杜尊者与燕瞳亲自登门来访。   燕瞳不是一个喜欢婉转的人,杜尊者同样选择了开门见山:“如何证明你来自别的域界?”   谈未然洒然一笑,翻手一抹,顿就有几本书册在手。无须大荒域界的史书,随意拿出几本大荒域界编纂的书,就可以印证了。   杜尊者与燕瞳不太怀疑谈未然自称的来历,翻看一会,迅速归还。不再提及这个问题,切入正题:“不知柳道友将此事告知我登云宗,是有何打算?”   “其实我姓谈,名未然。”谈未然浅浅一笑,在两人来看,仿佛有点害羞似的:“一年多前,曾杀了虚无妄,是以改名换姓。”   燕瞳大吃一惊,几乎震动得跳起来:“虚无妄是你杀的!?”   谈未然继续浅笑着,似乎腼腆,看得燕瞳倒吸一口气,牙都疼了。虚无妄的死,谈不上大事,但一定是近年来最轰动的事。   玄清宗支持的五大诸侯之中,虚无妄势力稍逊武骁龙的势力,但是,虚无妄绝对可以在五大诸侯中排在第三或第二!尽管玄清宗稍看好武骁龙一些,但同样对虚无妄抱有极大期许。   可谁都没料到,虚无妄因一次绝谈不上轻敌,还足够谨慎的行动,而丢了性命。   这一年多来,玄清宗可是在疯狂搜刮邱烈和谈未然的下落。   这时,杜尊者石板一般的面容上,犹如水纹般荡漾出笑容,慢条斯理道:“你想谈什么?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   这个投名状,绝对分量十足! 第927章 拜见登云宗   演武校场。   身影交错,一道道影子你来我往,拳脚碰撞中飞一样变换着方位。激战起来,身法飞快,仿佛没有哪怕一息是停留着的,始终高速战斗,快到连影子有多少都分不出来了。   校场之外的人们欣赏到美妙之处就不由连连赞许:“不错,实在不错。燕瞳不错,谈未然更好。”   杜尊者把赞许浓缩于一句话:“谈未然老练,老辣,更甚于燕瞳。”   “这谈未然呀,也不知是哪一方域界的宗派培养出来的。”另一名登云宗破虚强者看得失神,喃喃自语,既羡慕又惋惜:“可惜,可叹,怎就不是我登云宗的人呢。”   苏霖夫妇与高文恭表示淡定,对谈未然的表现,他们渐渐快要习惯了。本来嘛,有这种实力的人,表现得多惊艳都不奇怪呢。   至于另一边属于燕瞳的人,则看得目瞪口呆了,震惊心想,这个叫“柳乘风”的家伙真和燕侯不相上下呢。   当一炷香时间过去了,校场里战成一团的两人不约而同放缓了速度与节奏,不再是先前的全速节奏,而是缓了一缓,凝聚精魄对轰一击!   残影憧憧,纠缠的身影终于一分为二。   燕瞳屹立原地,威风凛凛。   谈未然掌中太阳黑洞犹如被撑爆了,承载不住,顿被破掉,被轰中向后飘飞。   “赢了!哈哈哈,燕侯赢了,我就说嘛,燕侯怎会败给这人!”校场外的有好几人大喊着跳起来,给燕瞳大声叫好。没几声,忽觉一双双目光注视到自己等人,只觉一阵莫名的压力,仿佛做错了什么似的,声音渐小,直到闭嘴。   这几个叫嚷的家伙没看明白,最后一击燕瞳使的是四成精魄,轰破一成日蚀精魄,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杜尊者等人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交换眼神:“谈未然只用这招日蚀精魄防御,就防下燕瞳所有攻击。临战变招之快,出招之快,毫无滞碍,防御力惊人,完全属于顶级。”   “我认为,这就是先天精魄!”   “同意,八成是!”   杜尊者微微颌首表示同意,环顾一眼征询道:“那我便将先天精魄与此事一并奏报于宗门了。”   谈未然与杜尊者谈过了,他没隐瞒自己的目的和打算。杜尊者倒是有心答应,不过,与谈未然谈到的某些东西事关重大,他一人不敢也无法决定,须得奏报宗门。   校场里,听到几名部属的嚷嚷声,燕瞳略微尴尬的道歉一声。他到底是性情爽利的人,没把事放心上,立刻就目光灼热且期待道:“谈兄,不如来点真格的切磋一回!”   谈未然哑然,哈哈大笑:“正合我意!如燕侯这般好对手,乃可遇不可求呀!”   “我又不是什么宝物,哈哈。”燕瞳哈哈大笑着扑上,与谈未然对轰一拳,这一次就不再是半检验日蚀精魄那么收着打了,而是火力全开。   每次碰撞,必发出沉闷的爆裂声,令得空气隐隐震颤。   砰砰砰!两人碰撞之处,犹如一个个气团爆裂开来,形成一波波气劲冲击,扫得校场都快光可鉴人了。   谈未然说得没错,像燕瞳这样的好对手,确是不多。   难得的修为相似,实力也较为接近。没敌意又不怕伤到彼此,不好好切磋磨砺一下自己,那才叫走宝呢!   反之亦然!   在杜尊者等候登云宗指示的过程里,燕瞳大概也知谈未然不一定留多久,总是尽量抽时间与谈未然切磋。为了刺激部属,不惜请谈未然狠揍其部属等人……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有一人年龄与谈未然相似,修为刚在一年前进入神照境,是整个玄黄域界这一代人里率先进入神照境的寥寥不到十人之一。还深得燕瞳看重,正意气风发得很。   结果嘛,被谈未然一道霸世剑魄劈得险些丢了小命,才得了一个教训。   殊不知,谈未然内心的唏嘘:“依这人的年龄,若在大荒域界,多半是不输柳子然等人的顶尖天才,将来完全可以参与争霸。可在玄黄域界,风头却被燕瞳这些八九十岁的这一代人盖住了,王侯机遇也大多落在这一代人身上了……”   终究是“大多数”,不是全部。   据高文恭所知,玄黄域界和谈未然同龄的这一代人,第一个进入神照境的是天池宗的古西风,当时六十岁上下。接下来这几年中,还有几人陆续突破,将这一代人的天赋展露得淋漓尽致,之中也不乏被推出争霸的人。   这种火力全开的切磋,除了令谈未然与燕瞳日渐产生交情,还都有不小的收获。   谈未然的小盾拳来到十成真意,巨灵神掌有一定进展,枯荣神拳更是终于凝练真意。特别的是,枯荣神拳感觉十分对他的胃口。   谈未然有青莲吐息术,燕瞳也有一门七阶主杀秘术,两人各吃了彼此不止一次闷亏。另外,谈未然有云篆穿空术,燕瞳也表现出一门奇异的重力神通。可谓,是战得难分难解。   据燕瞳说,登云宗还有一门专破金身的秘术。不过,年轻修士一般用不上,而且传承太少。   这话是燕瞳无意中说到,令谈未然内心产生很强烈的警示:必须尽快搞一件内甲。   单靠金身,防御太单薄。遇上燕瞳说的或李青城曾用过的那种专破金身的秘术或神通,就太危险了。   战斗,切磋,修炼,交朋友!   如斯半年过去,终于等来了登云宗的回复:“把人请来宗门详细一谈!”   燕瞳亲自送谈未然,握手之时给了一个临别赠言:“希望我们将来再见!下一次见面,我一定会真正击败你!”一旁的人听了吃了一惊。   谈未然洒然一笑:“好啊,到时你别让我失望!”   当飞梭消失,燕瞳怅然若失。转身一眼见几名心腹个个脸色古怪,似不能相信的表情。燕瞳猜到是因刚才的话,叹道:“你们没听错,我与他半年来切磋过不下几十次,鲜少分出胜负……”   说到这,燕瞳出神喃喃自语:“我总觉,与我切磋时候,他实力还有所保留……虽然我也有保留,可实际上,半年切磋,我的收获更大啊。”   众心腹面面相觑,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在他们来看,燕瞳已是强得犹如妖怪了,那谈未然纵是强大,也该有个限度吧。   燕瞳没再解释,其实他内心还有一句话没说:他感觉,谈未然不输武骁龙那几人。   幸亏他没说,不然,几个心腹八成是不信的。   须知,武骁龙那几人除了年龄大一点,在玄黄域界的影响力与地位就相当于甘青棣裴东来等人。成名更早,有至少三四十年的积累,名气更响,底蕴更强。   如有谁说某某人比裴东来甘青棣强大,谈未然也不大信。   ……   和谈未然一起出发的,除了苏霖夫妇,还有高文恭三个交情不赖的新朋友。   临走前,他向这些新朋友言辞试探了一下,譬如有没有兴趣去游历天下,去陌生区域从头开始。和他猜的一样,对背井离乡的事,大多数人兴趣不大。   可当中也有两人,大概有冒险精神,对此颇有兴趣。于是,谈未然便将这两位请上。   从重光世界到青云世界,一路要不了三个月。   察觉这一点,谈未然迅速猜到,登云宗一定对此事有争议。可是,既然登云宗最后来信,要请他来谈,那就表明登云宗的态度是倾向于答应了。   即便不是,登云宗也至少对此很有兴趣。   “此行成功率很高!”谈未然得出结论。   初到青云世界,登云宗派了一名首座来专门接待,将谈未然安置在贵宾区域冷落了几天。有趣的是,几天后却是另一名首座出面,主动来见的他。谈未然虽不喜欢勾心斗角,可从这一番态度和细节,也瞧得出几分端倪。   其实,争议是有,但没那么大。   谈未然要求的不多,一是域界路线,二是请代为联络上天界的光明道!   如若谈未然同属光明道一脉,加上他的实力,兴许登云宗考虑一下就当给个面子就答应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不对。   可谈未然不是,杜尊者曾因霸世剑与日蚀精魄产生了误会时,还主动澄清了。   如此一来,登云宗就得好生考虑一番了。这事吧,说大不大,也就是域界路线和传话的事,比易如反掌也差不了什么。可是,说小也不小,毕竟,谈未然是外域人,再小的事,也属于两个域界之间的接触与交流。   所以说,还是有点小纠结。   谈未然大概猜得到登云宗的一些想法,对此不以为意,既然登云宗请他来了,这就是倾向。哪怕现在给他冷遇,不理不问,迟早也会做出决定的。   哪怕登云宗拒绝帮他,他也有九成把握说服登云宗!   最要紧的是,哪怕谈崩了,还有高文恭那位大名鼎鼎的异域朋友呢!   如谈未然之料,二十余天后,登云宗宗主派人来请他去面谈。   一路来到厅前,谈未然定了定神,漫步进入厅中,清朗一语激荡:“在下大荒域界天行宗宗主谈未然,拜见林宗主!” 第928章 我可助光明道重返大荒   谈未然与林宗主的会谈是顺利的。   谈未然虽是有求而来,可登云宗对他的提议有兴趣,也对谈未然本人与大荒域界有好奇心。是以,至少在面谈的过程里,林宗主不难打交道,两人可谓相谈甚欢。   交流没问题是一码事,不等于会谈一次就拿下。   毕竟谈判涉及不少,谈起来多少有些异议。   莫说旁的,单单代为联络光明道这一条,登云宗就表现出明显的不大乐意。林宗主也表示,不是不可以,只是登云宗不能只付出而无收获。   说白了,上天界不是随意就可以联络,得付出一定代价。所以,不管是大荒域界的“六大”,还是玄黄域界的“四大”,往往都是有正经事了才会沟通上天界。   谈未然以前还真不知这个,就算获知了,也补偿不了。废话,这会儿他正穷着,正打算拿储物空间里的战利品去换灵石灵液等等呢。   其实所谓的异议,多是登云宗不想白忙活,想弄点利益。只不过有点尴尬的是,想往回拨利益吧,方向又太大,又不知怎么弄。   譬如大荒域界倒是不错,作为一个未知域界,如果可以互通有无,一定蕴藏巨大利益,想想就爽。可玄黄域界与大荒域界隔了多远?这还是个未知数呢,要知道,太远就意义了。   谈未然也明白,为留谈判底牌,他的提议中故意没提他的另一个打算。如此一来,仿佛他是空口白牙要登云宗如何怎样,给人乍一看,全是登云宗付出。   登云宗对此有异议,太正常了。   不一定是多在乎那点灵石之类的,多半是觉得不爽利,感觉像是被谈未然上下翻翻嘴皮子就给空手套白狼似地搞定了。   反正登云宗就当请了一个出色陪练,可以跟门下修士切磋,还可以震慑那帮骄傲自大的家伙。让那帮小子个个都看清楚,世界很大,天才很多,有人比他们更强,所以——骄傲个屁。   反正谈未然正好多多见识与熟悉一下玄黄域界的功法技艺,就当是潜修了。再说,他还申请进入登云宗的藏书楼阅读了,有的是各种书籍阅读呢。   于是,闲着也是闲着,就一点一点谈呗。   一次次谈下来,总归是有进展的。   登云宗似乎真把谈未然当成职业陪练了,凡是年龄不大的神照境,乃至极出色的灵游境都派去跟谈未然切磋。一两个月切磋下来,谈未然苦笑不得,自嘲自己是“大荒好陪练”!   这种实战切磋,对登云宗门人有不小的好处。谈未然何尝不是见识登云宗多种功法技艺,极大增添了个人积累,大有斩获。   登云宗所在的青云荒界虽呈现一派安宁祥和,但其实外界兵荒马乱,大小战斗连连爆发。   玄黄域界一共有至少数以百计的各地诸侯,然则,当中多数都是一界一地的诸侯,说不堪一击是夸张了。但大多数一定不怎么靠谱就是!   只因为里面还有不少诸侯,本就是各大旧势力建立的,打算趁乱世崛起。至于下场嘛,凭多数旧势力的僵化和腐朽,谈未然不用看也猜得到,不是被灭了,就是灰头土脸的跑了。哦,还有第三个选择,那就是投降。   谈未然留意到,在若干诸侯之中,至少有三十余位是出身“六大”,不是每一个都获得了宗派支持。当然,他关心的是:“玄黄和大荒的种种情况,到底有多少相似之处?”   玄黄域界应战争而诞生的第一批诸侯,是大概四十年前陆续出现,当中几乎没有“四大”真传门人。事实证明,急急忙忙跳出来的第一批诸侯不少没做好准备,或太低估黄泉战争。四十年过去,还存在的诸侯仅剩不到三成。   获得“四大”支持的诸侯,是大约三十年前出现。必须指出,是武骁龙燕瞳等人陆续突破神照境,然后“四大”才推出燕瞳这批诸侯——这与大荒域界的“六大”做法高度一致,甘青棣等人无一不是神照境之后才被下放各地!   经过三十年的检验,下放这些人的成色一一表露出来,有的完全不具备领袖能力,有的缺这缺那,还有的真心不适合混世俗。于是,“四大”下放的真传弟子渐渐有人被淘汰了。   当淘汰到只余下一人之时,就将获得整个宗派的完全支持,席卷天下指日可待。   这一套策略,将后发制人的路数发挥到淋漓尽致。   想得愈多,了解得愈多,谈未然最想了解的是:“大荒必将一统,难道玄黄域界也将一统?莫非,也是上天界谕令?”   可太古域界呢?   苏霖夫妇还没听说大宗派也推出诸侯。不过,几个大宗派的真传弟子名声极响,通过二人的描述来看,也有灵游境练就七成精魄,五十多就进入神照境的绝世天才。论实力,不在谈未然甘青棣夜春秋等人之下,声势甚至更强烈。   听谈未然一说,苏霖夫妇也觉似有人为造势的味道。   “所以,太古域界也要推出诸侯争霸天下吗?”谈未然陷入深深思考:“大荒、玄黄、太古,三大域界的道门代言势力似乎都有一统本方域界的谋划……”   深思至此,谈未然眼皮微抬,精芒一闪:“大胆猜想,会不会每个域界都获得了上天界谕令,要求一统天下?”   “为何?”   ……   谈未然跟登云宗的交涉,断断续续持续了三四个月。   在这段时间里,双方都表现出不错的耐心与诚意。当登云宗一让再让,实际上给不出什么,等于空手套白狼的谈未然,在恰当时机要求与林宗主再做一次会谈。   这次与林宗主面谈,谈未然微笑打出了他的王牌:“请林宗主代为转告光明道一句话……”   “我可以助光明道重回大荒域界!”   此话一出,迅速击破林宗主的心理防线。虽不懂这话的背景故事,也明白事关一个域界的归属,是何等之重大。当即问清楚,得知谈未然还有一层“东极世子”身份,十分之惊愕。   当获悉谈未然的父亲“东极王”是开创基业的第一代王侯,林宗主大吃一惊,可谓大跌眼镜。   尽管完全不清楚,东极有多强,有多大势力,疆域有多大。可父亲既然是第一代王侯,能力就一定没问题,儿子是不输燕瞳等人的绝世强者,还是一宗之主。   有这样的基业,绝对有资格说这话。林宗主稍一考虑,当场就决定:“给我几天时间!”   要不是事关重大,需得与渡厄强者们一谈,林宗主当场就可以拍板的。即便如此,几天之后,登云宗上层迅速做了决定,这事干了。   什么域界路线,什么联络上天界,与这相比,完全就是小事两桩。   若能助光明道拿下一个域界,那就是一个不小的功劳。虽然一定赶不上找回“大光明剑”的功劳大,但这是送上门来的,过一过手就是大功,而且又不需他们登云宗付出什么呢。   如此好事,登云宗要是不干,那才是集体脑残。   有了这一番合作,不论心理上,还是实质上,关系都密切不少。   自从见了霸世剑之后,就一直有不小兴趣的登云宗,这回才好意思开口询问:“谈道友这门剑法很是独特,不知有没有兴趣与我派做一回交换?”   “交换?”谈未然微微一呆,心想不是吧。   登云宗按说缺什么也缺不了光明属性的技艺呀,大概翻着花样来都没问题,怎会对霸世剑有兴趣?这回是谈未然想差了,妄自菲薄了一回。   其实几十年来他把他的领悟他的个人化烙印等等,乃至于光明,一点一滴融入霸世剑之中,早已与明空的霸世剑截然不同,方向也彻底背道而驰。至于威能,更是早已不在九劫雷音之下。   更何况,他上次领悟“一刹永恒”,可谓直指真魂的方向,霸世剑的未来道路早已了然于胸。论精妙,论潜力,都已渐渐开始跻身九劫雷音之上!   所以登云宗一眼看中霸世剑,还真不出奇,也的的确确眼光厉害。   稍一思量,谈未然爽快道:“可以换,不过,你们得有我看中的技艺才行。”   “放心,我登云宗一定不占你便宜。哈哈哈!”   的确,谈未然爽快,登云宗也干脆,允许谈未然亲自挑选一门真魂级技艺。就交换来说,谁也不吃亏,霸世剑虽暂时是精魄级,但不难达到真魂级。   谈未然翻来找去,最后决定交换一门近战凶猛的拳法“五指天碑”,如此正好发挥肉身力量。之余,感慨良多,寻近战凶猛的拳法寻了很久,不想是来了别的域界才终于获得。   又好奇问道:“你们为何不与我交换先天精魄?”   陪同他的人哈哈一笑:“先天精魄是学不了的,悟得到就会了,悟不到学一辈子都学不了。”   学会了“五指天碑”,果真是一门暴烈拳法,恰恰最容易发挥肉身力量。谈未然十分满意,于是询问一番,获知青云世界就有金钱楼,立刻就请人带路出发。   不为别的,最早的酆横天的寂空界石里的东西,到最近杀的欧洪储物袋里的东西。凡是用得上的,他都自己留着了,至于用不上的,那便也该统统处理掉了。   翻了翻寂空界石,又见到一颗大树,才想起是自己在黑白星河里顺手捞走的。   此树极其之沉重,显然是宝物!   当谈未然正在金钱楼处理战利品,并打算购入灵液丹药,天材地宝,以及飞梭战舰等等的时候。   玄黄域界的三圣世界,真武殿之外,一名盘膝等待的修士忽有所感。   这时,忽有一道璀璨而宏大的光柱骤然从虚空之中打将下来,带着说不出的神圣感觉,令人忍不住想要拜倒下去。   当光辉烟消云散,露出了一份材料独特的纸张!   上面简简单单写着三个字:“答应他!” 第929章 玄黄域界,再见!   十多名修士在激战不休,时而狂飙向天空,时而坠往大地。所到之处,轰出雷声阵阵,更有一道道剑气刀气纵横激荡,将大小山岳给劈开,在大地上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老宋,这里有两个!”   “哪里逃,给我把命留下来!”   喊声,骂声,厮杀声,还有呼号声一道混着扩散到四面八方。   一批修士显然是九幽天的人,正在另一批人的阻击战下,发现不敌之后,或奋力搏杀,或有人狼奔豕突地逃窜。   之中,一名身穿墨色衣衫的青年修士带着一种别样的冷厉,仿佛尤为仇视九幽天,于空中冷酷击杀一人。当敌人尸体还没坠地,就已响应同伴的话,化身光芒疾追。   青年修士追杀出一百余里,就见两人一前一后包抄而来,正是被追击的二人。以一敌二的情况下,青年修士眼神寒光一闪,带出一缕凌厉,不闪不躲骤然抵住一击,凶猛无匹地轰得另一人狂喷鲜血,如流星坠地。   轰隆震动,大地尘埃弥漫。青年修士暂时甩掉另一人,打出七成拳魄。一刹那,一朵威力绝伦的蘑菇云冉冉升空,漂亮的光芒荡漾八方。   “混元一气拳!”   此人一死,另一人立刻心虚,大吃一惊辨认出来:“你是宋墨!?”此人内心惊怒交集,犹豫不定。   是退还是战?   顷刻之后,就发现他想退都退不了,这青年修士宋墨早已一掌化刀凌空劈斩,诡异的一刀斩中此人,不见丝毫伤痕,就已闷哼一下,脸色发白。   两人突袭尚且不敌一个宋墨,遑论一人。短短一会,宋墨毫不留情地将此人击毙,令人诧异的是,死者依然毫无伤痕。   当宋墨返回,战斗基本结束了。另外,赫然有两名九幽天的人被生擒。   瞥见两人,宋墨顿有冷冽杀意散发,一旁有人急忙道:“老宋,别,这次就别杀了,留这两个活口,问点情报。”   宋墨目光冰寒刺骨,盯着两名俘虏半晌,才散去杀意,放过两人:“大家都没事吧?那收拾一下,咱们回去。”   “没事,虽然有几个重伤,可大家都没大碍。”   “不对,哎哟,我的脚……走不了。小吴,来来来,这次看你了。”   “少来,你觉得经过上次的事,我还会背你吗!要不我拽着你走,要不你自己走,打死我也不背你了……”   众人谈笑风生,开起玩笑来,互相都会心地哈哈大笑,是自得,也是庆祝自己活下来了:   不一会,众人收拾妥当,由宋墨带领着大家一并返回大本营。   这里是八荒区域,西宁世界。名字平平凡凡,地方也普普通通,可没人会小瞧这儿的一切,因为这里是抗击九幽天最激烈的大前线之一。   玄黄域界与沉沦道双方的修士在这里发生着激战,都在经历生与死。   简单说,这儿就是玄黄域界的“凌云荒界”。   大本营人声鼎沸,人来人往,当宋墨等一行人带着血粼粼的首级回来,在第一时间就获得了人们的大声欢呼与鼓噪,自然还有赞扬与大笑。   “哈哈哈,宋墨就是宋墨,我就说他只要出马,就一定会有收获嘛,这不是……”   “你这纯属废话,他可是宋墨,谁还不知道他的实力,有斩获一点也不奇怪。”   “以宋墨的本事,多半不逊武骁龙赵经纬那帮人。我觉得吧,那帮人纯属被吹得厉害,要说实力有多少嘛,那可难说了。”   一行人犹如满载而归,获得人们的赞叹与欢呼。一身疲惫归来,宋墨正准备休憩,忽然有人到访,一眼瞥去,不悦变成了喜悦:“老高,是你!你怎么来了,上次的信里不是说你还在……”   “大哥啊,上次给你来信都是三四年前的事了。”高文恭笑中带着调侃:“你是杀敌杀得太忘我了吧!”   两人显然是好友,寒暄了两句,宋墨也不跟他客气,径直就努嘴扫了跟高文恭一起来的另一人:“老高,这位是?”   “哦,差点忘了。”高文恭笑嘻嘻介绍:“这位是谈未然,这位是宋墨,都是我的朋友,咱们就不用扯废话了。老宋,你是从别的域界来的,谈老弟其实也是。”   宋墨猛然吃了一惊,眼神再次落过去,谈未然笑着点点头:“我是意外来到玄黄域界,现今要寻路回家。我这一路呢邀了几位朋友一起出发,前往我的家乡发展。就不知,宋兄有没有兴趣一起?”   宋墨表情一僵,眼神有些复杂,这明摆着是招揽嘛。他狠狠瞪了高文恭一眼,就你小子多事。   高文恭撇嘴:“老宋,你真想多了,谈老弟实力比你只强不弱呢,有你没你都不差。”宋墨脸上写满无奈,朋友,你这么毒舌合适吗。   高文恭笑嘻嘻道:“其实谈老弟又不强求,你愿意也成,不乐意就拉倒,有什么关系。”谈未然一脸叹息,兄弟,你这么拆台真的好吗。   谈未然浅浅一笑,他来玄黄域界不久,可也听过宋墨大名。   在很多人眼里,宋墨远不如武骁龙燕瞳等人有名,也比不上某些所谓大名鼎鼎的顶尖天才。可宋墨的名气,全无一丝吹捧成分,而是始终在第一线战斗搏杀,硬生生杀出来。   若要评选一个对九幽天修士伤害最大的个人,宋墨一定可以排入整个玄黄域界的神照修士之中的前列。所以,他的名气反而在沉沦道三生道那边最响,含金量极高。   当然,要说招揽,谈未然虽有兴趣。可人家又不是无家可归,或大有冒险精神,所以他多半是随口一问而已。嗯,这个纯属最近养成的习惯。   高文恭收起玩笑不再扯淡,认真说:“老宋,我劝你还是走一趟。据我所知,谈老弟这一路应当会经过你的家乡。”   家乡?!   宋墨微微呆住,好久没听到家乡的消息了。来到玄黄域界这么些年,虽说外人都不知他来自外域,都当他是本方域界的人,连他自己都渐渐融入,渐渐有这种感觉。   可是,他内心又怎会忘了亲人朋友,忘了自己出生与成长的地方。   ……   考虑了整整一晚,宋墨次日就决意跟谈未然一起出发。   临走前,宋墨询问了一直与他战斗的队友和朋友,出人意料的是,之中有两人有兴趣去别的域界闯一闯看一看。这捎带着谈未然被高文恭好生嘲笑,还没法还嘴——他努力一两年,结果只有邱烈等三人与他同去呢。   可看人家宋墨,告别前随口一说,就有两人愿一起同行。用高文恭的话来说:“这就是差距!”   嘲弄,是为了掩饰分别的伤感。   高文恭不打算跟谈未然去大荒域界,用他的话来说:“如果没死在战争里,将来一定去别的域界闯一闯。只不过,不是现在……”   究竟不是同一个域界了!   况且,黄泉战争覆盖诸天万界,根本无处躲藏。这一去,将来还能不能再见,谁都说不准。   伤感是难免的,不过,高文恭显然不愿大家太伤感,说道:“你们要好好混,混出息点。别是将来我去你们那边,才发现你们混到去要饭的地步……”   “去你的!”   众人一阵笑骂,神照修士去要饭?哪家的饭能有那么金贵。   在玩笑与嘲弄中,终于还是迎来分别的一天。战舰来到一个安全的大千世界将高文恭给放下,大家大喊一声将来再见,看着彼此的身影渐渐变小,然后消失。   也许再见的希望渺茫,但谁又敢说一定见不到呢。   一艘战舰载着谈未然等一行人,在黑暗真空飞行,向着世界裂缝所在地飞去。   这艘是登云宗慷慨赠送的八阶战舰,是“战舰”,单说具备战斗力这一条,就比飞梭强多了。毕竟,不少时候得在黑暗真空里航行,域外天魔时有遇到,有战斗力会省时省力不少。   其实上天界给出回复,是一年多前的事了。   有了光明道的“答应他”这一句话,登云宗就清楚该怎么办了。   光明道有心重返大荒域界!   谈未然有意为东极准备一个重量级靠山!   登云宗乐意把肥肉过一过手,沾个满手油!   三方互相都了解所需,加上三方地位与实力一个天一个地,完全不对等。所以,不管这是交易,还是合作,细节与条款一点都不难磋商,基本无需太多的讨论就可以决定下来。如此,就无需赘言了。   如果说这是一笔交易,无疑各取所需,属于双赢。不,加上登云宗,就是三赢。   总之,登云宗爽快的给了域界路线图。要不是这一笔交易或合作之中,还有不少细节需要双方的斟酌与磋商,恐怕一年前谈未然就可以出发上路了。   尽管多待了一年多,却没有白费。   想到过去一年多是在跟光明道做交易谈合作,谈未然就微微吐气,生出一股豪情:“干得不错,未来的东极,可能有两大后台可供挑选了!”   他要不说,谈追和徐若素一定不会知道儿子背后苦心孤诣所做的种种。   当战舰终于来到一个世界裂缝,进入裂缝之前,谈未然回首凝视:“朋友们,再见。玄黄域界,再见!” 第930章 太玄域界   严格说,登云宗提供的不是路线,而是域界位置。   是登云宗历史上曾有人游历到过,或搜集到消息,所以才给登云宗留下记录。就像宗长空复制给谈未然的“星斗天盘”,就记录了宗长空去过的,所知的,各个域界的方位与裂缝位置。   说白了,大千世界用界桥来连接,各大域界则是通过世界裂缝来往。   不管你要去哪一个域界,首先得弄清裂缝后面的域界是什么,其次就是千万别走错路线。不然,回头太难。   登云宗交给谈未然的域界位置(有裂缝位置的),总数目十二个。谈未然不能不服,人家这就是历史底蕴。宗长空既亲自去过,又从朋友处搜集,也才记录了七个域界,含有裂缝位置的才五个。   可惜,登云宗的记录里没有一个域界是大荒,没有太古域界,也没能与宗长空的记录产生重叠。这意味,希冀中的回家路线暂时没出现,看来大荒与玄黄确实相隔甚远。   对此,谈未然和苏霖夫妇私下哀叹不已:“当初的黑白天河是怎么穿行域界的,究竟把咱们带了多远啊。”   尽管在登云宗没有得到一条准确的回家路线,谈未然并不灰心,很多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再说,当初被黑白天河激流卷走来到玄黄域界,就等于流落到未知的异域他乡,他有预料到哪怕最坏的情况了。   短短几年,就接触到登云宗,并拿到域界记录,情况还能比现在更好吗。   更何况,登云宗的域界记录虽没有大荒,也没有直接回家的路,却也指明了下一个应该寻访的域界。简单说,就是下一个有光明道统治的域界!   登云宗势力只在玄黄域界,光明道可不是。下一个域界的光明一脉总有记录,如果还是没有,又再下下个的记录呢。寻找下去,总是有找到的。   要说谈未然是不是回家,多久回家,这些事光明道一点儿也不关心,一点儿也没兴趣,更不可能帮这么一个下界的小家伙。可这事涉及到光明道“重返”大荒,又急于考察大荒的人与事,以及局势,那就稍微上点心提点一下下界宗派得了。   这就是谈未然与光明道谈合作(交易?)带来的,可以说意料之外的一点好处了。   驾驶战舰穿行裂缝,来到一个个域界。   裂缝大多隐秘,谈未然等人虽穿行在各个域界,其实不常来到繁华世界,压根无暇留意各个域界的民俗与人文等等。严格来说,他们这一行人更多的是浮光掠影,走马观花,纯属路过的性质。   即便如此,一行人所到每一个域界,都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战争痕迹!   每多穿行一个域界,每多发现该域界被九幽天入侵,谈未然对“黄泉战争,席卷诸天万界”这句话的认识就每深刻一分。   战争点燃的烽火在熊熊焚毁一切,包括敌人,也包括了自己人,每每大战过后,是满目疮痍,是赤地千里!哪怕浮光掠影所见所闻,谈未然等人给不止一次震怖。   有时路过天外真空,方圆几百里内遍布着飞舰与战舰的破碎残片,还有成百上千条尸骸飘零着,被黑暗吞噬,甚至被域外天魔所噬,或当成玩具与诱饵……   偶尔来到一个世界进行补给,往往从空中俯瞰到,密密麻麻的难民像蚂蚁一样艰难吃力地在大地上逃难。可他们又能逃到哪,不过是从一个没防备的地方,到另一个防备不了的地方。一旦背井离乡,连吃的穿的都成问题。   “修士可以逃到别的世界,这些民众呢?”宋墨问大家,声音又涩又苦。   没人回答得了,就连宋墨自己也答不上,脸色苍白仿佛病了一样颓丧几天。   平时大家战斗,还可以尽量不波及普通人。可九幽天入侵了,谁还顾得了那么多?没有人会在开打之前,还要跟对手商量一下“要不咱们温柔点,换个地方再开搞吧”。   于是,普通人永远不知,下一刻会有什么落在自己的头顶上,会把自己给毁灭。   有时是一个村落,有时是一个城池。将来则可能发展到,也许一整个大千世界都付之一炬。   不知为何,谈未然想起那个老问题“为什么修炼”,现在他忽然有了一个隐隐约约的想法:“也许,我们修炼是为了拥有自己,并不让自己的命运被他人随手主宰……”   来到一个域界,寻找星斗天盘中指出的世界裂缝。然后,再穿行来到下一个域界。   穿行了几个域界,虽是走马观花式的路过,多少还是有一定见闻。加上谈未然喜欢读书,每到一个域界都购买各种书籍,算是来过,见识过,所见所得令谈未然等一众人大开眼界。   寻常域界,似乎多是几个道门共治。一路来,遇到过单单由佛门生灭道这一个道门统治的,所见所闻,悉数是“我佛”。人人开口便是“佛祖”,人人心甘情愿为佛祖献上一切,十分不同寻常的景象,看得谈未然等人十分遍体生寒,暗生恐惧。   路途中另有一个域界十分令人惊奇,该域界几乎没有宗派,是与众不同的世家统治模式。   不知是不是因此,该域界显得相当之封闭。   大家对“世家模式”有兴趣,派了人故意挑衅,被一大群人气势汹汹追杀。可笑的是,当中连抱真境都有,差点吓到谈未然,还以为世家子弟生猛到抱真境都打得过神照境了呢。殊不知,人家就是觉得人多势众好欺负人而已……   结果呢,都不用谈未然出马,一对一没有一个是宋墨的对手,得了宋墨一句“不堪一击”的评价。   即便如此,这个封闭的域界也没逃掉黄泉战争。   谈未然等人路过的时候,该域界被打得节节败退,一千多个世界已经丢失了超过六百个,形势非常悲观。据说,连各大世家都在暗中秘密准备后路,比如撤离到别的域界了……   这是大家所知道的,面对黄泉战争最没有抵抗力,最弱小的域界。   哪怕瞎了,也看得出,这个域界完了!   原来不同的域界,有不同的社会生态,不同的制度……一次次亲眼看到,亲自经历了,谈未然等一行人无不是大开眼界之余,阅历大增,个个满意大叫“来得太对了”。   懂得也多,思考渐渐也多了。   也许是新鲜感,也许是一路的见闻与经历,众人的修为或技艺多少获得一定突破。   几年苦练,来到星宿域界之前,谈未然一直没什么动静的“无双无对”,也终于突破到四阶。   星宿域界,由道儒佛魔中的六大道门共治,光明道正是其一。   登云宗告诉谈未然,让他来这里寻求光明一脉的域界记录。   刚一来到,谈未然等人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情”:乱!太沓麻乱了!   来了五天,一半在界桥城,一半在天外真空,他们就看到了不低于八次战斗。其中有两次的参与者中有破虚强者,有三次的参与人数超过二十人,还有两次分别是他们被抢劫一次,以及被动卷入一次……   星宿域界的粗野与桀骜,大概源自于多道门带来的开放,极具备地域特色。加上黄泉战争带来的乱世,就愈发推动了混乱,不亲自来一遭,是很难想象的。   所幸,这次还算顺利,一帆风顺地来到“星宿六大”之一的天光宗。   一行人来之前,天光宗就得了上天界的一道指令,是以早有准备。不乐意是有点,可毕竟没有违逆上天界的打算,既然谈未然来了,问明所需,将相关的域界记录交给谈未然。   天光宗给的域界记录,依然没有大荒域界,但有“赤霄域界”,与宗长空的记录首次出现重叠。这意味,两份记录一拼凑,前往大荒域界的路线出现了。   ……   穿行一个又一个域界,是一件相当艰辛的事。   过程里的孤寂与枯燥,着实可以逼得不少人十分苦闷。谈未然这一路相随有邱烈等三人,有宋墨等三人,还有登云宗受光明道指令,派出考察大荒的两人。人不少,孤寂谈不上,可危险是不可避免的。   世界裂缝这玩意才不会只在安全地带出现呢。   遇上裂缝存在于各种危险环境里的,譬如妖兽区域核心,譬如黑暗真空深处,遇上那些地方那才叫一个欲哭无泪。   总之,穿行一两个域界就罢了,多了,总会遇上各种各样的凶险。像谈未然等人在某个域界,被迫硬着头皮往域外天魔横行的所在深入,要不是一个劲猛冲,就差点被一批几十只域外天魔一拥而上给吞了。   再有一次,是裂缝藏得太隐蔽,足足在暗无天日的真空里搜寻了两年多,才终于找到地头——其实就是一个残破世界。   不是亲自走一早,游历一番,绝难切身体会到谈未然这等人一路所经历的崎岖与艰辛。   答应要送宋墨回家乡,半途转向,接连跨过两个域界后,来到宋墨的家乡:太玄域界。   宋墨拿出界标星图,定位家乡世界的位置,战舰飞行着直奔而去。航行了十来天后,遥遥见到天外真空之中,俨然有战舰对轰,修士激战的场面!   “杀九幽天的混蛋!”提起九幽天,宋墨杀气不减。   杀九幽天敌人,是理所应当!众人纷纷点头,个个蓄势待发。然而,当战舰渐渐接近,众人凝目一望,悉数不约而同呆住:“不是九幽天的人?” 第931章 异域重逢   激战双方还真不是九幽天的人!   是谁?   众人眼神投向一人,宋墨摇头:“我年轻时一次意外去了玄黄域界,对太玄域界的了解非常浅薄,只认得一方是无上宗。”微微一顿,补充道:“背后大概是无量道,猜的!”   大概,猜的?众人暗暗好笑,看来宋墨真不大了解家乡域界呢。   谈未然也笑了笑,默默凝视战场,大概数了数:“不低于十四五名破虚修士,规模不小……”   众人纷纷同意,须知,尽管渡厄最强,可破虚境在任何一地都足以安身立命,撑起一个不小的势力了。一次参战就有十多名破虚强者,这规模绝对不能说小。   黄泉战争愈演愈烈,域界内部爆发如此不死不休的血战,真的合适吗。   众人为这一场大概唏嘘不已,邱烈有感骤然色变:“渡厄!有渡厄强者,走,我们快走!”   邱烈的感知一点没错,话音未落,就见无上宗的对手似乎坐不住了,藏在其中的渡厄强者终于趁机出手,轰然一击,顿就将一艘战舰轰得变形荡飞,还有两名破虚修士和十余名神照修士被扫飞。   无上宗一方仿佛对此早有预料,不慌不忙地两大破虚后期迎战上来。顷刻之间,一名无上宗渡厄强者杀出来,没了对手的顾虑,只一击就击毙一名破虚强者。   尽管第一名渡厄强者睚眦欲裂地打算甩掉对手,奈何,两名破虚后期大有准备,竟缠得几息后才脱身。暴怒杀来,与无上宗的渡厄强者一击对轰……   两人在高速移动中激战,短短一会便转战出不下百里,激战中竟向谈未然等人逃窜的方向愈来愈近。忙于跑路的众人大惊失色:“不好!”   砰砰砰!可怕的气劲余波从两人之间爆发,比飓风更凶猛十倍,真空中一颗直径一百余丈的陨星当场被打爆。让看得谈未然宋墨等人满头大汗!   这时,两大渡厄之间激荡一道湛蓝色和火红色的气劲,震荡向八方。最多相隔二三十里的谈未然等人悉数色变:“太近了!”   纷纷一跃而出,掌心之中激荡出日蚀精魄,吞噬着震来的双色气劲。邱烈等人纷纷出手抵御,总算得以幸免,可战舰还是被掀了一个跟头。   当众人惊魂未定,两大渡厄早已去到转战到另一个方向的百里开外了。   大家哪敢多停留,赶紧驾驭战舰跑得无影无踪了。   有了这次经历,接下来大家小心多了。尽管一路上又见了一两次疑为域界内斗的战斗,每次都似为无上宗大战别人,追击别人,可大家不了解情况,无心卷入内斗,压根没多事。   唯独谈未然有些说不出的隐忧:“东极与天行是不少势力眼里的眼中钉,可谓众矢之的。难保不会有人嘴上喊着团结,其实挑起内斗,趁其不备,直接对东极与天行下杀手。”   会有人下杀手吗?简直是一定的。   哪怕各大势力嘴巴喊着团结对外喊得再凶再大声,一样有的是人大动干戈内斗不休。不光太玄域界,一路经过的几个域界都有这种现象,只是没太玄这边来得凶猛而赤裸裸。   如此,总算一路顺风来到宋墨的家乡世界。   宋墨的家乡,是崇法宗掌控的几个世界。   所谓崇法宗,就是法家宗派。法家内部也有不同学说流派,单单就这一派来说,讲求社会等级森严,推崇霸道,干的是封闭社会,以维持大权独揽的现状。   至于好不好,对不对,姑且不去说它。总之,宋墨一句话就把他的家乡情况表述清楚了:“我是练到抱真境,才知外边还有别的大千世界。到了灵游境,才生平第一次进入界桥,踏上别的世界。”   尽管大荒和玄黄的各大宗派与世家都不约而同地干过封锁消息,垄断知识的事。可是,比起宋墨的家乡,那就纯属小巫见大巫了。   谈未然邱烈等人暗暗庆幸,幸亏自己不是出生在这样的封闭世界,否则,哪怕武道天赋超凡绝伦,迟早也得荒废。别说什么长生武道,说不定,连修炼的机会都没有,得平平凡凡种田干活养儿育女直到老死。   其实,宋墨家乡不是最差劲。   在路上经过的那个世家统治的域界里,那才是真的封闭——那个域界的大多数大千世界是完全没有界桥的,不练到神照境,就永远不知外面浩瀚无边的天外真空,也接触不到本土之外的世界。   那些修士九成九到老到死深深相信,本土世界就是全部,就是整个宇宙的所有了。   现在想起来,都觉深深的悲哀!   众人除了邱烈都是神照境,御气狂飙起来十分快。令人稍觉诧异的是,竟无人阻拦,就这么顺利来到宋墨家乡,在城外降落下来。   城内明明人不少,街头巷尾都似乎喧闹,却偏偏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冷清感。   宋墨先去了一个小院,这是他家,从小长大的地方。可惜,从桌上纱窗上的厚厚尘埃来看,显然很长时间没住人了。   众人看着宋墨一个人留恋半晌,正要去别处,忽然不远隔壁有人直勾勾看着一身墨色长衫又带着淡淡凌厉的宋墨,仿佛认得,但又不大敢认:“你是……你是小黑哥?”   宋墨打量这名须发灰黑的中年人,脸有迟疑,回忆片刻,半猜道:“……小豹子?!”   那中年激动得连连点头:“是我是我,小黑哥,就是小豹子我啊……”   两人是邻居,还是要好的幼年玩伴,一起玩耍,一起吃饭,对彼此熟悉到不得了。这会儿随着认出彼此,双双激动得不能自已,有的无数话要说。   众人自去一旁,不去打扰。殊不知,谈未然内心极为触动,当年曾经的小豹子与小黑哥也曾一起修炼,相信谁也不比谁差,可百年之后,不知不觉出现了巨大分野,一个走向老迈,一个还丰神俊朗。   时间的力量很可怕。可是这一刻,令谈未然灵魂都受到触动的却是命运,是生死,是长生武道。   一时间,对自己的多门技艺的理解加深不少。   当他在这里为之悸动,宋墨与中年人已叙旧一阵子,问到父母的下落,这中年小豹子叹了口气:“走了,你爹娘离开了,宋家离开了,大家都走了……”   原来,这几年来不知为何崇法宗等陆续都撤走不少人,连各大家族都纷纷安排后路,撤了不少这个大千世界,其中包括宋家。渐渐都撤走了,剩下的就是少数不受重视的留守人员。   难怪一路无人阻拦呢,原来强者大多都撤了。   此人所知不多,也不全,了解一番后,宋墨向此人道别。临走前,给童年好友留下了一些功法技艺,以及灵石等东西……   去宋家走一遭,果真就剩下一些留守人员,并不清楚缘由,只知是撤到天冲世界。   众人纷纷转身向宋墨:“天冲世界!?”   宋墨脸色发苦,难得尴尬:“我真不知天冲世界是在上下,还是左右!”   谈未然与众人面面相觑,终于爆笑出声……   ……   众人花了点心思和灵石,在另一个世界搜集各种时局消息,也顺便购得到一份界标星图。   没辙,谁让宋墨这家伙也不知天冲世界在哪儿呢。   没文化真可怜,没见识真凄惨……   这世道兵荒马乱,世面上各种消息满天飞,真的假的,有心的无意的,让人想分辨都分辨不过来。但是,从整体来看,太玄荒界局势的确不太乐观。   表面来看,黄泉战争是局势崩坏的主因。但实际上,真正关键是太玄第一大派无上宗突然攻击七霄宗。   七霄宗原本实力就不如无上宗,被突袭之下,宗主被杀,仅有三大渡厄强者中死了两个,可谓得溃不成军,死伤无数。虽没灭门,但也相差不大了。   七霄宗与无上宗同为“五大”,其之被灭,引起巨大哗然一片。   无上宗与“五大”中的另一派拿出证据,指出七霄宗勾结三生道,杀人灭口等等罪行……有证据,无上宗又处理得当,终究还是把一场大风波给暂时平息下去。没错,是暂时而已……   几年后,太玄域界还没从这次事件里走出来,无上宗像疯了似的偷袭“五大”之一的玄武宗,引爆天下人的愤怒和震惊……还有人心惶惶!   没人知道无上宗发什么疯!   谈未然等人所见到的几次内斗大战,有两次就是无上宗在追杀玄武宗。   无上宗还真是,真是……疯狂!   纷纷揣测不透之时,大家已来到天冲世界。   刚一进入天冲世界,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战火气息。从搜集的消息来看,天冲世界类似于“凌云荒界”,是个典型的战区世界,敌我人马在这里打拉锯战,消耗战。   难说谈未然一行人是好运还是霉运,刚一来到,还没抵达本方大本营,在半路上就遇上了一场大战。   这一次一目了然,一方绝对是九幽天的人!   “要打吗?”苏霖夫妇问谈未然。   “太玄的人还游刃有余,先看看。”谈未然努嘴示意,可以见到双方各有一批修士还没投入战斗,显然还有余力。   这一眼扫视,他顿微微一呆:“好像看到了什么人……”   眼神重又扫视一遍,目光落在激战中的一人面容之上。这回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谈未然立刻状若痴呆,如遭雷击般地喃喃自语!   “师父?!” 第932章 你这个弟子有前途   双方之中,竟有一人面容似极了许道宁!   像!太像了!   可这儿是太玄域界,离着大荒域界还远着呢,连宗前辈都没来过,师父怎会在这里!   谈未然刚一冲口而出,马上一愣,旋即微微摇头,情绪骤然低落,满嘴苦涩:“是啊,怎么可能是师父呢……最多长得像而已。可是……可是!”   但昂首凝视空中那人,又不能不承认,那人真的像,不,是太像师父了。   不单单模样像,连气质都像,都带着一种雅意的书卷气。   对了,还有气息……总不能气息也像吧。   凝神感知空中那人气息,谈未然猛然心头一突:“……气息真的也像,像极了九成。”想着,心脏早已经不由自主地砰砰狂跳。   此时,两名修士激战之中,忽有一人施出秘术,将其对手打得坠地。骤然转身,以令人措手不及杀向距他最近的人,也正是那个像极了许道宁的人。   山峰上的自己人中有人急忙大喊:“道宁,小心!”   道宁?!   模样像,气质像,连气息都像。这一下,总不能连名字也像吧。   师父!谈未然的一身鲜血涌上脸庞,涨得通红,心脏几乎跳出胸膛,仍带着不可思议的强烈情绪:“真是师父?!”   这时,山峰之巅飙出一道虹光冲向空中,眨眼之间杀去接应,伴着一声豪迈的哈哈大笑:“老许这次是我救你,你欠我一次!”   此人说话之间,就已轰鸣出手替许道宁分担下一个强劲对手。许道宁连续退了百来丈,缓了缓气息迎战向另一个敌人,哑然一笑:“胡说八道,你就算耍无赖,上次答应给我欣赏的书画也一天不能少!”   “那可不成,得减三天!”   许道宁与这人显然交情十分好,你一言我一语,不但扰乱了各自的对手,更加渐渐在这种变打变聊的情况下,形成一种奇异得让人难以形容的配合。   短短一会,两人就占据了上风,压制敌人,成功靠配合击伤一人。当敌人一伤要退,许道宁杀上前硬吃了一人一击,闷哼一伤之余缠住了对方,另一个则默契十足地趁机斩敌。   当许道宁一伤,就马上就有敌人狂飙杀向他。不过,许道宁等人早有一定默契,受伤的他毫不犹豫就往回撤,追杀来的敌人反而险些冲得太猛以至于被突袭。   这边许道宁刚一落地,就问:“难得诱敌深入,怎么没追击?”   这名同伴努努嘴,示意一下某个方向,略带一丝凝重:“那边来了一批人,身份不明,既不像九幽天的人,也不见过来打招呼,敌友难分。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得防着点。”   许道宁微微颌首,不错,经过七霄宗和玄武宗的事,信任就成了一个不小的问题。像这样的陌生人,既然敌友难分,那就还是小心点吧。   正要和同伴回转,两人骤然有感,猛然回首往某个方向咦了一声,相互惊疑不定:“他们过来了?”   另一座山峰上的修士察觉到这,顿生防备之心,生怕这批来历不明的家伙是敌人,蓄势待发的气息扩散开来,纷纷交代:“大家小心,道宁,你们两个特别要留意,等等……”   “他们好像就是冲着道宁你们去的!”   察觉到这边的戒备,过来的一行人立刻顿了一顿,只有一人过来。转眼腾挪穿过山岭,几次起落来到山脚下,目光掠过两人,毫不犹豫定格在许道宁面容上。   “小心来者不善!”   同伴的传音在耳中鼓荡,许道宁暗暗防备,端详这名黑衣青年,只觉来人给他一种深深的说不出的面熟感觉。愈看就愈觉熟稔,仿佛只要一张口就喊得出这个人,可偏偏就是一时想不起是谁,直到黑衣青年来到一丈内翻身跪下行大礼,口称:   “弟子拜见师父!”   此话一入耳,许道宁那位暗暗蓄势的同伴当场就懵了。许道宁更是吃惊到无以复加,当场就呆滞了,脑子里乱成一团,思绪里忽如光明大放,灵光一闪,果真想也不想就道出了名字:“未然?!”   直到说出了名字,许道宁自己意识到了,惊讶到目瞪口呆:“未然,真的是你?”   谈未然嘿然一笑:“正是弟子。”   许道宁难得失态的张口结舌,也不怪他,本该人在大荒域界的谈未然像鬼一样突然在太玄域界出现,又在人海茫茫中遇到他,这太神奇了。不论怎么描述,都显得难以置信。   这次突兀的异域重逢,实在太他娘的神奇了!   总之,许道宁用了一会,才把眼前这个英武的黑衣青年跟曾白皙稚嫩的小徒弟对上号。他寻思着,可不是,他当年失踪之前,小徒弟才十四五岁,历经四五十年了,相貌与气质变化都不小。   变化再大,终究是同一个人,到底看得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许道宁再冷静,经历如此神奇的事,仍然思绪乱成一团麻。同时心生无数疑问,心知这不是详谈的地方,定了定神将若干疑惑给按下去。   这边山脚下正说着话,双方投入战斗的人也愈来愈多,空中激战的人多了,也有人抽身而出。之中两人目光一扫,瞥见山脚下三人毫无防备的模样,心想莫非有机可趁,互相瞥一眼:“联手干掉那几个?”   两人快如闪电,转眼脱离战团,骤然如流星坠落,其势急骤得不可阻挡,仿佛要将敢于阻拦自己的一切事物都撕得粉碎一般。   谈未然正有的是话要和师父说,忽感两大气息势如雷霆轰下,顿时皱眉不爽:“真烦人!”   见三人没有防备,仿佛措手不及的一幕。九幽天两人带着一丝冷笑与嘲弄,战场之上也敢随便分心,也敢不做防备,那就活该去死。   拳魄!   刀魄!   宛如流星轰向大地。九幽天二人仿佛已见到敌人哀嚎痛苦的一幕了,嘴角不自觉带上了一缕微笑。   瞬息之后,拳魄与刀魄迸裂,一道璀璨绝世的剑光从中破开而至。   太快了!   快到当这人金身险些被一剑斩破的时候,嘴角的微笑还在。直到被这一剑劈中,闷哼倒飞之时,才终于反应过来,微笑变成了僵硬,心头一阵颤抖:“又快又可怕的剑法!”   心中如斯想着,不到眨眼的工夫,令人目不暇接的光辉一剑又来了。这人仅来得及仓促劈出刀魄,就连同刀魄,法衣一道身首异处,鲜血喷溅得漫天,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霸世剑魄真的太快了。快到别人出一招的时间,谈未然可出一招半,甚至两到三招法(视乎距离)。登云宗交换这门技艺,单单眼力绝对是顶尖。   “这是什么鬼!这家伙哪里冒出来的!”另一名九幽天修士心中惊骇,在他的计划里,这个黑衣青年本该是受死的对象,绝对不该有这么可怕的实力。轰出的拳魄被破开,眨眼之间,许道宁与同伴仓促一击抵挡住,这边谈未然连续两剑之后踏足发力,蹉跎手,力量融入!   轰!犹如一记惊雷在耳边爆炸。   “我草你奶奶……我有武魂!”这名九幽天修士咆哮不已,嘴上的微笑变成了苦,比黄连还要苦,苦到鲜血都在五脏六腑的震荡中泛涌着喷出。   再一拳魄,仿佛整个时间都为此变慢,都在流逝……   无声无息,连声音都一下子延缓了。这名九幽天修士只觉双臂剧痛,旋即胸膛传来撕裂般的痛,催发精血,连同武魂一起奄奄一息轰然倒下。   啵!谈未然一脚将此人脑袋踢爆,连同尸体一道踢飞,顺势将储物袋给汲到手里。   许道宁在山峰上的那些同伴感知到这一结果,无不像傻了一样呆住。以一敌二,还顷刻间就解决敌人,这位小爷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猛人?   其实许道宁也看得呆住了。   九幽天修士还有不少,十来人,当中多是神照境。见己方连死两人,顿时惊怒不已,咆哮阵阵:“混蛋,你该死,你们统统都该死,给我上!”   掠阵的修士再也坐不住,嗖嗖嗖地加入战斗。谈未然转过面,道:“师父,不如先处理掉这帮人,别的回头再说。”   许道宁茫然:“好。”   同伴也十分茫然,低声问许道宁:“你徒弟?”   许道宁点头,同伴更加茫然:“你徒弟不是小茶吗?什么时候又多出这样一个……”用手势比划了一下,也不知该怎么形容,索性泄气作罢。   谈未然气运丹田,一声激越啸声扶摇直上:“宋墨,苏霖,你们还等什么,一起上,早点杀掉早点休息!”   “狂妄!”九幽天修士中有人看不惯,冷冷斥责一声,势如闪电般来袭,人还没到,一大片阴云滚滚就已来袭,教人不由心声恐惧。隔空一拳轰来,竟让人神魂隐隐震荡。   殊不知,谈未然的确有的是话要与许道宁说,一心解决敌人。当即就是一招九劫雷音,紫色雷电扑头盖脸,刹那就将那人给轰杀成一截焦炭。   其实,当邱烈宋墨等人也加入战斗,顿就成了毫无悬念的一边倒。   见到谈未然不知是九成还是八成的剑魄,许道宁和同伴觉得有点头晕。同伴忍不住再问:“真是你的弟子?”   许道宁再次点头:“是。”   同伴斜眼望来:“虽然不像。不过,我还是要说……你这个弟子有前途!”   许道宁深以为然,喃喃低语的声音只有自己听得道:“我一直对他的期许很高,可也没想到……他的成就似乎已超过期许!” 第933章 小师妹!   一座城池依山而建,城外四周留下一片片斑驳,一道道沟堑。附近的几个大小山峰或是没了尖,或是缺了一小爿,像是被人给拦腰斩了一下,又像是被当头劈了一刀。   显然,这是一个被战火惨烈洗礼过的城池。   一前一后两艘飞舰从空中到来,一艘是战舰,一艘是常用运输飞舰,降落于城外的一个广场中。旋即,又是一道进入城中,城门城头认得一行人的不少,一路招呼不断。   “老宁,哈哈哈,早跟你说,少读点没用的书,多练点技艺,这下又受伤了吧……”   “许大师,这回你们杀了多少敌人,太厉害了,要是我将来能像大师一样厉害就好了。”   “老赵呢,怎么没见老赵?”   许道宁一行人的开心顿就一滞,集体陷入沉默,苦涩道:“……老赵没了。”   一人愣愣望着一行人入了城,抹了一把脸,取出一壶酒,两眼无神喃喃自语:“老赵,这壶酒……说好等你回来一起喝的。现在就,就喝吧。”   这人一边往地上倒,一边自己喝,没人来打扰他。每次出战总会有人回不来,不是自己就是别人,大家都习惯了。这人把酒喝完了,人也醉了……   许道宁一行人各奔东西去了,余下许道宁和另一人带着谈未然等人去登记。许道宁一路解释,外来的修士如果来三五天就走也罢,若要久住半个月,就必须得登记,并在必要时接受征调。   来到登记处,才发现新添了一条“需要担保人”的规矩。   “局势一定十分紧张!”谈未然立刻猜到,心头一凛。他记得,荒界局势十分糟糕的时候,想去个安全点的容身之所,规矩比这只多不少,担保人是常见,连什么支付灵石,甚至必须加入某某势力都有。   等一切处理妥当,许道宁带着一行人来到一个宅院:“诸位,这里就是寒舍,请。”   安置众人后,众人也没扯着多话,人家两师徒有的是话要说呢。只是邱烈一声悠悠:“我一直还道,谈未然这样的人,究竟是谁教出来的,不成想今日一见……”   他没说完,可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不外乎是有点失望。关于这,不光邱烈,苏霖夫妇和宋墨等人其实一路都在留意许道宁,泰半是好奇心,就如邱烈说的,实在太沓麻好奇了,是什么样的人能教出一个谈未然这样的绝世天才!   结果嘛,大家失望。   “他实力至多在水准线上,不是我对手。”宋墨实话实说:“年龄又大,才这个修为,战力又不算出众,实看不出哪儿特别。”   众人同意,许道宁的实力明摆着,说差肯定算不上。但要说多强,又一定达不到,只能说“水准以上”。   坦白说,一名修士的战力能到这个水准,就算不赖了。众人之中的李云唐宓几人,就大致是这个实力呢。可是,作为谈未然的师父,这个实力就大大满足不了大家的期待感,哪怕明知不错,也压不住内心的失望。   教出谈未然的人,不说一个打十个,也不说越两三个境界杀敌,但怎么可以才这点实力呢!   从邱烈到苏霖等人无一不是满脸的好奇,看得出来,大家是真的充满好奇心。讨论了一会,大家没得到什么结果,总之,也没觉许道宁有什么特殊。   最后,邱烈结束话题:“大家别多想,这人既是谈未然的师父,想必有其特殊之处,也许接触太少,还没发现。相比这,我只想知道,他们师徒怎么全都流落异域了?”   这个话题就更刺激,更有趣了……   ……   师徒一朝重逢,就已时隔五十年了。   这是真真有说不完的话要说,有数不清的疑问要问。师徒二人相对而坐,非常激动,徒弟看着师父,只觉师父音容笑貌几十年没变过。师父看着徒弟,只觉徒弟变成熟了,从少年成为了大人。   师徒二人一时百感交集,思绪纷乱,竟不知从何说起。半晌后,许道宁这个当师父的先开了口,述说他当年失踪前后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是我和你师叔被人设计了……”   “我逃到青龙荒界的一个深谷之中,那里面妖兽云集,我是迫于无奈往里逃。也不知怎的,去到某处,或是触发到什么,竟而便昏迷不醒。”   许道宁回忆当年经历,心情复杂的苦笑:“再醒来,便已身在太玄域界!”稍一踌躇,终于把心中排在第一的疑问先问出口:“……宗门现今如何?”   “没了,行天宗没了。”   谈未然摇头,又展颜一笑:“不过,弟子重启隐脉,自行天宗覆灭后,于九曲海重建‘天行宗’!”   尽管许道宁早有预料,还是不免心中一痛眼前一黑。不过,痛过悲伤过也好,至少一直存在他心里沉甸甸了几十年的那份担忧,终于可以消散了。   如是,悲痛之余亦觉心胸大开,念头通畅,连停滞的武道技艺瓶颈都有蠢蠢欲动,将要大进的势头。   过一会,许道宁心情平复:“你们几个,还有宗门的人是否尚在?”   “师父您别担心,咱们见性峰的人还好生生的。至于行天宗虽没了,可宋宗主他们有不少都活了下来,最后也有十多人回归了新宗门。”谈未然一句话安慰了师父。   许道宁松了口气,内心的情绪激荡就不为谈未然所知了,说道:“你接着说,从头说起……”   从许道宁失踪,一直到谈未然也流落异域,这几十年之间天行宗众人经历的事就太多了,哪能一一细述。谈未然索性就从头说起,将这些年的事循着脉络的娓娓道来。   次要的事三言两语粗略讲述,重要的事才讲得稍稍细致一点。哪怕如此,谈未然还是讲得晕头转向,口干舌燥。断断续续喝了怕是一桶水,足足讲了一整天才终于说到,自己被酆横天等人追杀,自己从世界裂缝逃遁!   这一天下来连谈未然自己寻思一番,都觉惊讶不已:原来我自己这么些年,经历了那么多事,并且做到了这些事!   尽管说的是宗门和大家的事,可宗门经历的大事又有哪一桩少得了他呢。   一天听下来,连许道宁也听得呆住,心想自己这个弟子的经历实在太离奇太丰富了,这么几十年,就经历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乃至神奇的事。   像是救了宗长空,像是宗门刚重建不久,反而有了崛起的势头。   像是谈未然在小不周山搅局,在百里洞府扬名,在狩猎竞赛大开杀戒等等……   不是许道宁想象力不行,实在是想象力增长程度赶不上他这个小徒弟的经历。就说宗长空、玉京宗、玉虚宗这些事,他那个徒弟才多大点年龄,就能掺和进去瞎搅合。   就说狩猎竞赛,他这个徒弟俨然是三千荒界同龄人最强之一……开什么玩笑,许道宁再期许,也绝对没想过谈未然这帮弟子能达到这个高度。   想想行天宗以前是多窘迫,又在偏远疙瘩地,能出那么一两个扬名于边荒地区的弟子,就属大有可为,值得悉心栽培,是宗门难得一遇的“绝世天才”了。   可听谈未然一说吧,许道宁才知,见性峰五弟子除了老大孙成宪,别的都达到灵游境了。当中柳乘风,甚至还登上鳌头榜——太玄域界也有这玩意,所以谈未然一说他就明白。   最离奇的,当属陆星云!   谈未然加陆星云,两个可以名列鳌头榜前列的小家伙,居然有一个半出自他门下!   许道宁是个内敛而静气的人,可一听说这些弟子们的成就,当场就震呆。小家伙们个个都成才了,这当然极好,可这高度也太超过想象了。   原本吧,最大的指望就是希望门下弟子能达到灵游境,最好是神照境,如果有一两个能达到破虚境,那就太完美了……可瞧现在这趋势,显然正在全方位超越。   “我许道宁何德何能,门下弟子就六个半,这就出了五个灵游境,一个半神照境……”   饶是许道宁冷静,差一点就爆了粗口——其实有粗口,是在心里,谈未然没听到罢了。总之,许道宁也觉神奇,心想:“难道行天宗一万多年积攒的运气,这一代全集中我见性峰?所以才收到这一代弟子,一朝集体崛起了!”   他几十年来第一担心的是宗门,第二揪心的就是几个弟子。总之,没事就好,成才就好!   一天下来,许道宁获得的信息量太多太庞大,反而一时有些处理不过来,打算放着慢慢琢磨。这会儿打量这个弟子,渐渐露出一丝笑意:“未然,为师要向你道歉。”   “啊?!”谈未然傻眼。   “为师当年就再三犹豫,始终觉得你不适合当首座。来了太玄域界后,更是时时后悔,午夜梦回总梦到你令行天宗走入绝路,乃至覆灭等等。”许道宁唏嘘不已,坦然道:“如今才知,为师如此不信任你,是大大不该。”   许道宁真诚道歉:“时至今日,为师要对你说一句,你做得非常漂亮。见性峰交给你,是为师做得最正确的决定!”   谈未然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怎么摆了。   正当这时,一人像旋风一样一边兴奋大喊着师父,一边从外面冲入院子:“师父!师父!我突破了,我……啊,师父,他是谁?”   许道宁对来人招招手:“来,小茶你过来,见见你师兄。” 第934章 想得倒美!   尽管大家对许道宁的第一印象是失望,觉得这个当师父的,有点儿“配不上”谈未然这么强横的弟子。   到底是一票散修,年龄又不太大,对于传承这种事缺乏理解。   接下来几日,大家与许道宁的接触多了,才渐渐发现,谈未然这位师父一点儿也不像他们的第一印象那么普通。   待到有了一定了解,大家就愈发觉得吧,原本自家的想法大大有错,这位许道宁也不是那么“配不上”谈未然这个变态的家伙。   接触多一点,就会发现许道宁雍容清雅,翩翩风度,性情温和闲雅,单单是气质便教人心折。   在此之外,许道宁尤为博学,谈吐有致,往往言之有物,一针见血。   宋墨在玄黄域界几十年,名声虽大,却是他不认得人家,人家认得他而已,真要论起来,朋友屈指可数。   可许道宁呢,一介外域人来了太玄域界,不过几十年光景,就有了不少朋友。单单就大家来了的这几天,就陆续有不少人听闻“老许(道宁)还有别的徒弟,也来了,那就一定要来看看”,于是就来拜访。   有共过患难的,有知己之交,还有君子之交,生死之交……   许道宁这样的性子,才容易结交朋友;也就是他这样的气质,才鲜有狐朋狗友。   登云宗派来一路随行的莫春雷,听到众人对这个话题的讨论,终于没忍住说了一番话:“师父实力不如弟子,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样的事放在哪里都有,总是会有弟子青出于蓝的,不然,世上哪来的渡厄境瑶台境。”   “师父是传道授业之人,弟子愈青出于蓝,就愈说明师父当得称职。”   不能不说,莫春雷对众人的驳斥无懈可击。虽然莫春雷也清楚,这帮人讨论的本质不是“师父不如弟子强”,而是谈未然。   谈未然要是有一个强横的师父,一个强大的师门。那么,实力多强,天赋多好,也不是那么不可思议。   一票人当中,谁又没这么揣测过呢?大家每次见谈未然大显身手后,都不止一次想“兴许谈未然这家伙是大宗派弟子,师父厉害到不得了”。可这回大家一见许道宁,所有建立在合理基础上的猜测,瞬间轰然倒塌了。   合理?对不起。   这谈未然的事,就是这么不合理!   所以嘛,可以理解大家的心情——这么不合理的事都遇上都发生了,真被打击到了。   也许许道宁实力不太行,可是,教得出谈未然这样的弟子,恰恰就说明了其教徒弟的本事。   当然啦,大家想想又觉得,一个谈未然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另一个顾小茶嘛,如今四十多岁,灵游初期。修为算不赖,但与一流明显存在一定差距。   其实顾小茶只进过一次小秘境,用时仅三年。   莫春雷等一票人自然不知此事,不然一定会被吓一跳。   许道宁也不止一两个弟子,唐昕云等其余弟子几乎都有着青出于蓝的惊人表现,拥有一片光明的未来!   如果莫春雷等人知晓这些,多半连下巴都要惊到磕碎,绝不敢将许道宁视之寻常。   ……   宋墨跟许道宁谈得较为投契,可惜他有事在身,得去寻父母与妹妹。稍留了几天,宋墨就带着两名同伴一道出发了。   老实说,要不是心存善念顺路送宋墨回太玄域界,谈未然一定遇不到师父许道宁。如果谈未然没来,估计以太玄和大荒之间的距离,许道宁今后也基本寻不到域界路线返回大荒。   所以,这也算误打误撞了。谈未然心想,不晓得是不是好人有好报!   不管是不是,总之,就冲这,谈未然愿意帮宋墨。亲自送出二十里,又对宋墨表达了一遍招揽之意:“如今,太玄域界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撑不了多久的。找到你的亲人,带上跟我一起去大荒。”   如说以前的招揽半是玩笑,这次就认真了。总是避开此类话题的宋墨,首次给出了正面答复:“待我们回来再做打算。”   谈未然没说错,太玄域界的局势正持续恶化。   无上宗追杀七霄宗,剿灭玄武宗的动作,是愈来愈肆无忌惮。一如谈未然等人来时在真空所见,无上宗甚至不介意大张旗鼓的干。   作为外域来客,谈未然等人很难想象,无上宗怎敢疯狂到这等境地!   好在许道宁来了几十年,算知根知底。他一解释大家就明明白白了,无上宗是真牛,大牛,超级牛!   如果说玉京宗的“第一大派”是名头上的,无上宗这个“第一大派”是真的一点水分不掺,真有威霸天下的实力!   这一两千年来,无上宗机缘太强,连续踊现一批又一批强者。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一千年前,无上宗还是四大渡厄,到了五十年,就成了七大渡厄了,之中还不包括去了上天界的两人!   你以为七大渡厄就很可怕了?不,现在无上宗有九大渡厄。   没错,五十年当中又多出了两位!   连许道宁跟弟子说起来,都忍不住连连摇头。只能说无上宗的机缘太好了,仿佛人杰地灵,积攒的机缘一下子给全爆发,偏偏就赶上了。   太玄的“五大”之中,玄武宗是上清道一脉,讲的是有教无类,连妖兽都教呢。在这样一个人族主宰的域界里,玄武宗的“人”缘一向不太好。   七霄宗是开天道一脉,核心之一是人定胜天。七霄宗处于正在崛起的路上,实力还没多强,就被无上宗灭了。   另一个东华宗,是诸子道一脉。诸子道呢,是法家、杂家、纵横家等多个学派联袂创立,用以抗衡儒家。但这么多学派天生矛盾太大,从创立之初就磕磕碰碰,内耗成了改不去的老毛病。   无上宗敢肆无忌惮的行事,敢疯狂袭击“五大”,实力太强是其一。而另一个原因,无疑就是“五大”中的其他三家都不怎样。   许道宁来了几十年,看得清楚又深入多了,哪是谈未然他们浮光掠影的搜集一下消息就能赶上的。听许道宁剖析一番太玄域界的情况,众人陷入沉思:“不对,好像少说了一个……净土宗!”   许道宁故有意留下净土宗,放在最后说,显然有原因:“净土宗是如来道一脉,正走下坡路。七霄宗一事,净土宗第一个承认无上宗的证据……”   但是,玄武宗一事之后,不少人就觉七霄宗一事有问题。特别是这几年渐渐有消息,说七霄宗勾结三生道的证据可能是伪造,可能被栽赃嫁祸。   净土宗从七霄宗一事起,处处维护无上宗,仿佛与无上宗一个阵营。这些东西,就越让人怀疑这里面大有问题,只是谁也找不出证据。   听许道宁娓娓道来,说到这些,众人都愕然又唏嘘不已,也觉毫无头绪。这时,谈未然清朗声音响起:   “我怀疑,如来道与无量道之间做了一笔交易!”   谈未然挺立笔直面向大家,语气凝肃:“如果属实,东华宗危矣!”   无上宗势大,一枝独秀已成定居。   净土宗摆明了不争,等于早早自愿出局。   七霄宗东躲西藏,玄武宗苟延残喘,撑不了多久。   一旦绞灭掉其中一家,无上宗的下一个目标一定东华宗。东华宗不可谓不强,对上坐拥九大渡厄的无上宗,依然没机会。加上诸子道先天毛病,东华宗一定被各个击破,未必撑得了多久。   太玄域界的天下之争,很可能早早落下帷幕,成为诸天万界最早决出胜负的域界。   是好是坏,不得而知。   谁也猜不透上天界想干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最佳状态随时迎战!   也许处于旁观者清的角度,哪怕谈未然所知的情况不太多,也不太详细,也仍然得出这个结论。他环顾一周,斩钉截铁地说:“此域界不宜久留!”   “我们的灵石不多了,如果不想战舰半途抛锚,离开之前,必须设法弄到一笔数目足够庞大的灵石或灵液……”   他的话不是危言耸听。   在天外真空,没了灵石,战舰飞不了,修炼成空谈。所以,战舰需要灵石,修炼更需要灵石。   哪怕抢,都要抢来灵石,不然怎么启程上路!   众人都是老练之人,都知该怎么做,不用谈未然多话指挥,各自就去寻找灵石线索了。   没一会,就余下谈未然与许道宁。   顾小茶见众人走了,还以为这边说完了,急忙过来要寻她这个师兄。刚一来,就听到师兄说道:“师父,危机亦是机遇,弟子想趁机寻一些助力回去!”   顾小茶没听明白,但师父许道宁显然听懂了:“东极处境不妙?”   “仇恨先不说,东极的崛起触及太多旧势力的利益,若非有宗前辈,东极早被敌人一拥而上围殴了。甚至玉京宗……”谈未然撇嘴:“如果东极走出东武一带,说不定第一个出手的就是玉京宗!”   “宗前辈离去在即,还需未雨绸缪。”谈未然耸肩:“总不能头疼再来医头,脚疼才知医脚。”   “总之,既然来了,不能空手而归,只是此事还需师父您来指点迷津。”见许道宁颌首一笑,并不反对,又谈未然腆着脸道:“师父,您说,若能招揽到渡厄强者,那该有多好……”   许道宁好气又好笑,一拂袖把徒弟震开:“你想得倒美!”   顾小茶完全听不明白,可这一点不妨碍她兴高采烈冲师兄挥舞拳头:“就是就是,师兄你想得倒美!” 第935章 量身打造,个人内甲   一座大宅院里,一名黑脸修士笑着与另一名温润如玉的中年修士说着话,稍后一点还有一名青衣青年。   大的是许道宁,年轻的是谈未然。   黑脸修士亲自将两人送下台阶,又送出庭院。许道宁道:“武前辈,这便不用送了。”环顾一眼,失笑道:“这儿,我来的次数可不少了,熟门熟路得很。”   黑脸修士和许道宁显然关系不赖,并不矫情,哈哈一笑:“也行,你说不送,我就不送了。”   虽说不送了,自有下人来恭敬送许道宁师徒二人。走出门去,谈未然微微回首一眼,又看师父一眼,深深佩服:“师父,连这位赫赫有名的段玄风都能结交上,您交朋友的本领太厉害了。你该不会是把这门本事给藏私了,不肯教我们吧。”   “净会胡说八道。”许道宁知道弟子开玩笑,道:“交朋友一在眼缘,二在真诚,三在投契,哪有什么专门的本事传授给你们。”   这位段玄风作为能越境界杀敌人的强者之一,的确赫赫有名。成了破虚境,还具备越境界的实力的人,真的不多。   所有人都知,修为愈强,就愈难以越境界对敌。遑论杀敌!   “先前,观我与玄风之交谈,你有什么感想?”许道宁径直问道。   沉吟半晌,谈未然微微吐气:“这位段玄风……大概不可能随我等前去大荒。”   许道宁满意点头:“眼力不错,判断力也不差,这些年你算是历练出来了。段玄风是不会去大荒的!”瞥了谈未然一眼,心知这个弟子这些年必定是吃了许多苦头,暗暗惭愧自己没尽到首座的责任,也没做到一个师父该肩挑的义务。   “故土难离呀。”   许道宁感慨一声,才向弟子解释:“人人有家有室,谁舍得?谁没三五朋友,谁可以毫无牵挂干干净净的放下?”   “为师认识的人不少,朋友也有一些,但他们大多都有亲人朋友,定然难以割舍。”说到这,许道宁微微一顿,流露一丝淡然之色:“他们毕竟不是散修。”   “倘若真有人愿舍弃亲人朋友,你父亲也不一定敢用人……”   谈未然一愣:“的确不敢!”   许道宁终究是许道宁,纵然换了一个域界,隔了几十年,还是那个善于引导弟子的良师。他带谈未然来访段玄风,就是要谈未然自己想到这其中的深意。   别人说的,和自己领悟的,哪一个来得更深刻,就无须多说了吧。   有这样一位名师,谈未然几个师兄弟能成才,还真不是运气。事实上,从孙成宪唐昕云到谈未然这几个弟子,哪一个的性格和三观不是在许道宁门下奠定成形的呢。   其实许道宁没说错,苏霖夫妇连太古域界都不知在哪儿,无家可归,所以跟谈未然去大荒。至于李运几人,固然是有一定好奇心与冒险精神,最主要的就是没什么牵挂。   说直白一点,看谈未然自己,流落玄黄域界,又来到太玄域界,心里不也始终惦记着大荒域界的人与事吗。   故土难离啊!   真要有人愿去大荒,倘若拖家带口的,谈未然也吃不消。   飞梭也好,飞舰也好,总要消耗灵石和魂晶。接下来这一路去大荒,路程将何其遥远,耗费将何其巨大,哪怕路上多带一个人,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至于招揽渡厄境什么的,谁都知道,纯属玩笑。   真要跑去招揽渡厄强者,没被一巴掌拍死就是运气好了。   什么太玄域界要完蛋,什么无上宗要一统天下这些威慑力十足的等等大事,很难影响到渡厄强者的决定。   对于达到下界巅峰的渡厄强者来说,哪怕死,也情愿是为本方域界而战死,死于家乡。至少死了还有人惦记,还可以载入本方域界的史书!   若说逃离九幽天入侵,躲避无上宗威压,那就更呵呵了。人家的选择多了,凭什么要跟你去一个又远又陌生的大荒域界。   坦诚说,谈未然不是太重视招揽一事。   毕竟他就是一个青年修士,说服力十分有限。君不见,连个宋墨都招揽不了呢,凡是有点实力的修士,谁没点自信与骄傲,肯搭理你就不错了,谁会乐意跟你漂泊异域。   不过,太玄域界局势日渐严峻,且混乱不堪,是大危机,也是大机遇。如谈未然所说,既然来了,没道理空手而归。   掐指一算,宗长空突破在即,他这一回去,面临任何事都有可能。   所以一路上他对招揽强者基本没想法,直到来了太玄域界。这儿形势大乱,人心惶惶,摆明了有机可趁,他才想招揽强者,应对回去后的局面。   酆横天说,三生道与黄泉道改为“多点开花”战略。   倘若攻击九曲海,东极就一定逃不掉,一定会面对三生道或黄泉道。   倘若不攻击的话,情况更糟……那么一来,东极就一定面临周边势力的群起而攻之!   归根结底,东极和天行宗这几十年来顺顺利利发展,没出大问题,也没面临太大外部压力。这固然有一部分是因自家能干,但更大主因之一绝对是宗长空的存在,彻底压下了所有矛盾和冲突。   一旦宗长空不在,所有压着的矛盾与冲突都将犹如火山爆发。   周边的暮血留夏等势力,必将剑指东极。   陌上荒界位置微妙,若在天行宗手里,就成了某些势力的心腹之患。   明心宗可能再次来袭!   什么,你说玉虚宗的二百年承诺?天真。从谈未然被玉京宗用来压制甘青棣的那一天,他就没再指望那个承诺了。也许玉虚宗不再信手承诺,也许会,五五开。   但谁会把身家性命寄托在潜在敌人手里呢。   ……   邱烈等人都在各忙各的,为去大荒做准备。   许道宁则带了两个徒弟来到相邻的大千世界,从喧闹的界桥城出来,便径直向南方赶路。   这一路过来幸亏有“路引”,尤其是界桥,没这东西决计过不了关。这玩意一是为了防备九幽天的奸细混入,二是便于约束与管理各路修士。若说还有第三嘛,那就不乏暗暗迫使各路修士加入某势力的作用了……   谈未然有“临时路引”,是因他同意在天冲世界的日子接受征调。   堪称严苛,隐有了“户籍”味道。但必须承认,虽然大家怨言四起,可来到东华宗地盘躲灾的修士还是源源不断,一路上除了亲眼见到,还从师父许道宁的口中获知了东华宗实行的其他管理方法。   “路引”,“户籍”,“保甲”等等种种,连“封闭世界”都有,大大令谈未然长了一番见识。   让人不能不服,东华宗不愧是诸子道座下宗派,学派多,想法多,还敢于实践。   这个世界还没受到九幽天入侵,东华宗势力范围受到入侵力度也不太大。是以,氛围还不错,和煦安静且繁盛,人们生活依旧,要是粗心一点,甚至察觉不出变化。想到九幽天入侵,迟早打破平静,带来鲜血与烽烟,谈未然就觉一阵无奈与伤感。   南下八千里,一行三人风尘仆仆来到一个县城。穿城而出,向深山之中进发抵达一个深谷,意外的是,山谷之外竟然有不少人!   大的小的,男的女的。当他们一行三人到来,获得了人们的注视,眼神略带诡异。   这场面……似曾相识呐!   顾小茶瞥见一名少年溜达出现,眼睛一亮,一溜烟跑上前,以从天而降的姿态杀到对方面前,哈的大声一喊,吓了少年一大跳,脸都顿时就惨白惨白的。顾小茶这才笑嘻嘻说:“小童,是我,还记不记得我!”   少年愣了一下,惊喜交集:“小茶姐姐,还有许大师,是你们!太好了,师父前几天还在念叨许大师呢,快请进。”   一旁见得这一幕的几个人脸色有异,分明嘴巴一动似乎想表达一下抗议不公平对待,为什么他们能进山谷,我们只能在外边待着。可话到嘴边,又给吞回去了,人家的地盘,哪敢乱指摘人家呢……   进入山谷里,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清新气息,绿竹摇摆,溪水潺潺。   一路留意环境,谈未然一边带着疑问:“师父?”   许道宁洒然一笑:“小童的师父是炼器大师。”   “内甲?!”谈未然脱口而出,心头一阵滚烫。他没跟师父说过,可师父还是留意到了。   “一件内甲,为师还送得起。”许道宁微微一笑,他这些年真的没尽到做师父的责任。这回意外重逢弟子,见谈未然修为有成,实力惊人,自然开心得很。可见谈未然连一件内甲都没有,又不免暗自心酸。   他只道谈未然没钱买内甲,殊不知,谈未然是瞧不上别的内甲,更希望个人订制一件最契合自己的内甲。   其实吧,随便拿一件内甲不是不能用,而是契合度有限,并且成长性成疑,有没有提升空间都难说。   按个人量身打造的,就不一样了,可以发挥到最淋漓尽致。   不是他要求太高,而是他的对手太变态,他必须把自身实力挖掘到极致。   “给你打造一件内甲是之一,另一个打算……”许道宁悠然道:“赵大师人脉极广,交游十分之广阔!什么人可能接受你的招揽,问他一定没错。” 第936章 天才小师妹   师徒一行三人来得不太凑巧,赵斗正在炼器的关键时候,暂时一两天内抽身不了。   即便如此,赵斗还是让小童转告了“恶狠狠”的一句话:“告诉姓许的,这次来了就不许不告而别,得不醉不归!”   可见,赵斗和许道宁交情果然不俗。   赵斗在东华宗地盘上,又是炼器师。按说,不是墨家就是农家门下。   但谁要这么想就错了,大错特错,赵斗谁的门下都不是,而是彻头彻尾的散修。   当了解这一点,谈未然迅速就意识到一件事:“这位赵大师……有没有可能去大荒?”   许道宁悠然一笑:“……有可能!”   谈未然眼里精光一闪:“师父,您这次来,肯定有想法吧?”   许道宁微微一笑,并不说话。谈未然心中有数了,微微眯眼遐想:“依我天行宗情况,若获一位炼器大师,那真真是如虎添翼。”   这话一点不夸张,他流落异域之前,唐昕云等人没有一个装备了内甲呢。   天行宗装备其实不少,但基本是战利品。像是内甲灵剑之类的,不是没有成品,但合不合适就难说了。   打个比方,假如最契合最完美的内甲或灵剑是满分一百,视乎炼器师水平不同,量身打造的可能在九十到九十五分以上。而大多数内甲(尤其是战利品)则通常六十分上下,挑选到较为契合又出色的,大概能有七八十分。   当然,如果运气好,或内甲数量和种类多了,也可能挑选得到九十分以上的内甲。   若有一名炼器大师坐镇,唐昕云等人若有了契合度高的装备,实力自然如虎添翼。不论短期还是长远,都极其有利于天行宗。   可惜,炼器大师这种生物,就相当于女神中的女神,矮穷挫一般是搞不定的。   倘若有幸招揽一位炼器大师,哪怕有被喷一脸的可能,谈未然也乐意试一试。   没等多久,两天后,赵斗就从地火熔炉出来了。他匆匆招呼了一番就去休息了,炼器是真的太累,容易心力交瘁,真的应该休息。   次日赵斗起得早,来寻许道宁的时候,还带了一坛子美酒。   漫不经心的随便就在地上坐下,倒酒,跟许道宁二话不说先喝一杯。旋即,惬意的哈了一口淡淡雾气,方才笑道:“怎么想起来找我喝酒了?”   “有事。”许道宁没废话,示意:“你看。”   “嗯,有人在山谷里交手?”赵斗看来有点儿粗心大意,这会儿才发现正在切磋的谈未然和顾小茶:“哦,是小茶,另一个是谁?”   “也是我徒弟。”许道宁微微一笑,眉宇带着一丝丝难以言喻的自豪。   “你又收弟子了,我早说了,你……”许道宁一直看着赵斗微笑,赵斗说到一半就觉得不对,瞬间仿佛想到什么,差点跳起来:“你徒弟?大荒域界的徒弟?”   老实说,赵斗这会儿眼珠子严重突出,犹如随时爆掉的景象十分有趣。可许道宁显然没有打趣的意思,只点了点头表示没错:“他是谈未然,最小的那个。”   赵斗倒吸一口气,这都能遇上,他这位朋友究竟是何等运气啊。他心头震惊,不由将目光挪向山谷中的两人。   破空声阵阵,嗖嗖不绝于耳。   才不到一炷香,顾小茶就已经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了,在别人来看,也许像是累的。可她知道不是,其实是心理累,是压力大。   她和这位谈师兄说好了,压制到同等修为,打到他身体一下就算她赢。   可是快一炷香了,她一次都没有打中过谈未然的身体。   她就不信!   顾小茶咬咬嘴唇,她才不信邪,个头不大,像个平平凡凡邻家姑娘的她,挥舞着一双白嫩的小拳头。一轰在空气里,就是鸣爆,仿佛将空气打爆了。   威风凛凛,一刹那,给人一种大山呼啸而下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拳魄如山岳,栩栩如生坠下,几乎可以将任何人碾碎成渣滓。   显然不包括谈未然,他轻飘飘的一掌向上,隐有一个护盾截下威能。十成真意对上拳魄,竟没输太多。退了数丈,哈哈一笑:“你也试一试这一招!”   话音未落,信手翻腕,巴掌向下,竟泛着淡淡金辉,形成一个整体。给人感觉就是天空也变成了一块大金碑轰向人间!   五指天碑!   这几年来,就数枯荣拳与五指天碑精进最快,后者刚凝练真意,前者凝拳意之后愈练得愈对胃口。反而小盾拳和巨灵神掌,虽真意圆满,奈何他心思和时间都不在上面,自然凝练不了精魄。   五指天碑虽才二成真意,这一轰而出,竟也威势不凡。   “就这?”赵斗一撇嘴,心说以谈未然的修为,拿出拳魄来不稀罕,才用出真意那就太丢人了。   可小茶是一点也不敢大意,她之前也瞧不起真意。但她吃了一苦头之后,就迅速改变了,只因为这简简单单的拳意,是谈未然拳头轰下的。   五指天碑,融入的力量不是太多,但哪怕只用三成力量,也足以令小茶暗暗叫苦了。   她这个师兄简直就是个怪物,拥有着可怕的力量。真意不可怕,可融入了力量的真意,却屡屡防得无懈可击。   哪怕压制了修为,实力差距依然十分之大。   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师兄,实在……实在太强了!   可要放弃吗?小茶才不甘心。   仿佛内心的不服输不认命被唤醒了,小茶浑然不像平时有点粗心大意,但又可爱的邻家姑娘,反而像是一个拳头愈来愈重,拳魄愈来愈猛的人形怪兽,向谈未然挥出威猛的拳头……   殊不知,谈未然内心正为她的表现而吃惊。灵游初期,凝练精魄就相当不俗了。可这位小师妹还喜欢近战,战法与技艺生猛得一塌糊涂,就真心少有了。   “最难得可贵的是,小师妹还有一股愈挫愈勇的劲头!太特别了。”   谈未然有个预感:师父门下又多了一位天才弟子!   当两人继续切磋,打得轰轰烈烈之时,许道宁对赵斗道:“如何?”   “还成。”赵斗撇嘴,没留面子。   许道宁不以为意,小茶就灵游初期,与她交手,谈未然根本无须拿出多少真实实力呢。他温润一笑,目光随着两人移动:“我这个弟子有域界路线,知晓怎么回大荒。当年我初来乍到,蒙你相救,你我因此相交多年,你也知我来自大荒。”   大清晨就在大口喝酒的赵斗闻言愣住,忽然意兴阑珊:“你多久走?”   许道宁没回答,盯着赵斗问道:“有没有兴趣同去大荒域界?”   ……   炼制内甲一事,并不顺利。   量身打造没问题,赵斗也没问题,问题是缺乏材料。   一贯温润如玉的许道宁难得尴尬了一回,他攒的材料还不如谈未然多。   毕竟谈未然有的放矢,早就开始为内甲和殊途剑搜集材料了。只不过年龄摆着,又是凭一己之力搜集,怎可能一下子凑全材料呢。其次不能不说,炼制五行类灵器,的确耗费较大。   殊途剑至今都还缺着水土二行呢!   这次说炼制内甲,谈未然可是一次性拿出乌金星沙、紫纹石、满天星,以及八两天涯之土。还有雷电之精(电龙尸体)、日月果,玉髓露、以及妖兽内丹与骸骨等种种材料与宝物……其实当场就震惊了赵斗和许道宁。   别的修士,攒个几百年都不一定攒得出这么多呢。而这些,仅是谈未然个人攒出的,炼制内甲用得上。   用赵斗对许道宁的话来说:“你这个徒弟简直就是会移动的宝库……”   于是,连着几天,赵斗看谈未然的眼神都是发光的,令得谈未然暗暗担心自家的储物袋和寂空界石会不会“不小心失窃”。   赵斗也明说了:“还是不够。你的,你徒弟的,哪怕我把手头上的材料也算上,还是缺了很重要的两种材料,一是无色金,一是血烈丝。真没有的话,别的也可以替代……”   “其实有!”   谈未然苦笑:“有倒是有,不过,东西是在宗门。”倘若他有需要,大家会同意给他。但是,宗门的和个人的,这一点必须分清楚。   缺的两种材料虽然珍稀,也不是全找不到。再说,实在找不着,还有替代品呢。   有个三五年,大概还是有可能找到的。   遗憾的是,连赵斗都清楚,这师徒三人想必等不了那么久。   看样子,内甲又没希望了。谈未然摸摸下巴:“既然炼制内甲不成,不知……我有七阶灵剑一柄,不知赵大师能否帮我补全和提升它。”   弹指一动,殊途剑无声出现,泛着淡淡雷光,分外煞气十足。   赵斗眼睛一亮,接过来在剑身弹了几下,全神贯注感知且观察,十分细致入微。一时间把师徒二人都给忘了,谈未然叹为观止,心说:“就凭这份专注,难怪赵斗能在武道和炼器同时有成就!”   等了一个多时辰,赵斗就这么一个人痴痴呆呆地钻研。良久才醒过神来,仿佛被窒息了一般重重吸气吐气,满面震惊和钦佩:“炼制这把灵剑的人,才是真正的炼器大师呀。这思路,这手法,是不同的,根本不同……”   说着忽然转脸望向谈未然,满脸狂热和痴迷:“这位大师是谁,在哪里可以找到他,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要去拜访……他……”说到最后一句之所以语气一顿一迟疑,却是终于想起谈未然不是太玄域界的人了。   对于一个痴迷此道的人来说,这种诱惑是无与伦比的。赵斗挠头又挠脸,却挠不了心里的瘙痒。   也许,应该答应好友的邀请,去大荒域界? 第937章 五行补全,八阶殊途   赵斗“隐居”山谷,只因这儿有一处深入大地之下的特殊地火。   于是,这里就成为赵斗的地火熔炉。   这里的高温足以吓坏人,当谈未然步入其中,就觉热到空气都带着浓郁火焰气息,热到连皮肤都有灼烧感觉。   有季来煊那次参与炼器,又得到一定程度的指点,谈未然也对此道有一定了解,深悉炼器不是说炼就可以炼的。   炼器不是打铁,你要炼什么,需要什么功效,喜欢什么属性?是选性价比,还是追求极致。未来有多大的提升空间,换了一个炼器师也可以继续提升等等……   实话实说,不知道的还以为炼器师拿起锤子敲几下就行了。可知道的就十分清楚,炼器师要考虑的方方面面太多了,尤其量身定做。但量身定做又是技术含量最高的,最能检验炼器师水准的。   所以很多炼器师对量身定做这种事,是又爱又恨!   许道宁要出任务,先回了天冲世界,留下谈未然和顾小茶多相处,正好让这对师兄妹磨合一下感情。   殊途剑早就交给赵斗,又把季来煊曾给谈未然拟定的“殊途剑提升后续方案”一并交给赵斗。结果吧,赵斗关上房门足不出户地钻研了十来天,蓬头垢面垂头丧气面无血色地出来,宣布自己看不懂后续提升方案。   季来煊采取的是另一种有别于一般的思路,来源于农家学说,赵斗看不懂是正常的。别说他,就算善于炼器的墨家大师来,也不一定看得懂。   看不懂是一回事,炼制是另一回事。季来煊当初都把后续提升方案细致的写下来了,赵斗直接照着方案上的来炼制就是了。   虽然炼制还算顺利,不过,也看得出季来煊的炼器思路狠狠重挫了赵斗,连着几天都精神不振。直到开始炼器,才又恢复到一种近乎于绝对专注的状态里。   赵斗炼制十余天了,殊途剑在地火熔炉中灼烧着,也不知赵斗加入了什么粉末,烧得殊途剑极度赤红。这时的殊途剑,渐渐有了一丝丝将要分解的感觉……   一旁的小童轻轻解释:“谈大哥,这个时候是最危险的,稍不小心就会毁掉……特别你的剑还是炼制过的,这时候是提升和补全,那就更需小心翼翼了。”   毁掉!!!这种感觉令一旁的谈未然提心吊胆,生怕一眨眼殊途剑就被炼毁掉了。   “天元精钢!”赵斗全神贯注一声喊。   地火熔炉里的另一名弟子将炼了十多天,才终于提炼出的一缕天元精钢一掌打过去。赵斗看也不看,又道:“乌金星沙!”   另一边的弟子急忙把自己提炼的乌金星沙送过去,赵斗将之融入,再是一会后,又突然喊道:“……天涯之土,四两九钱!”   地火熔炉中的人都忙碌起来,谈未然也知是来到关键时候,生怕惊扰了众人,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殊途剑他用得十分得心应手,一点也不想换别的。虽说平时瞧不出殊途剑有多大威能有多特别,可那是大家习以为常了,真要没了殊途剑,他真一时半会适应不了。另外必须承认,没了殊途剑,他的战力得减个一成半成的。   这次既要补全“水土”二属性,也得提升八阶。   不论是补全还是提升,对一个炼器师来说,都相当考验技术水准。况且,是在别人的作品上做出补全和提升,还是一次性完成,那难度用赵斗的话来说是“难于登天”!   赵斗也表示,若是找他来设计方案,是一定做不到的。好在有后续方案,即便如此,仍然是一件相当困难,又考验技术的事。   也就是赵斗炼器水准十分出色,真要换一个人,还真不一定做得到,敢不敢动手都是一回事呢。狗尾续貂,是需要巨大勇气的。   但赵斗显然做到了,将水土二系材料补充融入殊途剑之中。原本赵斗还怀疑,这能否做到,但令他叹为观止的是,恰恰是这种殊途剑随时崩解的状态,令得后补入的材料得以近乎完美的融入了剑中。   “鲜血!”   炼制时用过精血,这次就不用了,谈未然割开手腕洒出半碗鲜血。赵斗拿过去,每隔一会就打出几滴在剑身,谈未然就知道,炼制成功了大半,剩下就是最后的处理。   几天后,赵斗一身疲惫地从地火熔炉出来,将融入“水土”,五行终于聚全的殊途剑交给谈未然:“试试。”   剑还没入手,谈未然就感觉到一种由当初精血带来的血脉相连,仿佛这不是剑,而是延伸出去的手。细细感知每一丝变化,只觉表面温润平和,内蕴五行,犹如一头蛰伏的巨兽,只等待他来唤醒,就将展露峥嵘肃杀的一面!   八阶灵剑,殊途剑!   稍一凝神蓄势,殊途剑一挥一扫,霸世剑魄横扫试剑石。   素来以坚硬著称的试剑石炸出一片石屑,满天飘洒,沸沸扬扬。   谈未然流露喜色:“在原来的基础上,总体来说增加了大概一成威能!”当即就向赵斗行礼:“多谢赵大师!”   赵斗摆摆手:“不用,回去告诉你师父,等我处理琐事就去找他。”   谈未然满意的抚过剑身,殊途剑很有灵性的微微颤动,发出震鸣之音应和,犹如活过来了。   ……   数日后,谈未然辞别了赵斗,带着顾小茶一起上路。   顾小茶是个心直口快的直爽性子,心里藏不下事,有点什么全放在脸。其实,她不是一个难相处的姑娘,就是有点儿怕生,对着陌生人就有些说不上话。   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谈师兄不是一个很可亲的人,她自然对他还有陌生感,暂时算不上熟稔。可到底是师兄妹,两人这一番相处多了,交流多了,渐渐还是熟悉起来。   回到天冲世界不久,谈未然苏霖等人就得出任务了。   许道宁却要求谈未然不管干什么,尽量都带上顾小茶。这个要求有点费解,谈未然还是答应了,他不知,此实是许道宁一番苦心,毕竟顾小茶是他在太玄域界收的弟子,太难融入唐昕云谈未然等人之中了。   倘若感情上融不进去,带了顾小茶回去,岂不是等于把这个小徒弟扔到异域孤零零的一个人。   想使顾小茶融入其中,谈未然不但是当下唯一人选,也是最佳人选。   来了东华宗地盘,想待超过半个月,就得接受东华宗的征调。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哪怕很多人内心再不乐意,也只能答应——比起别的地方,至少东华宗势力范围安全可靠一些。   平时,有一些相对简单的日常任务,说白了,就是巡逻。危险一点的有镇守某地。   至于更危险一些的驰援或侦查,视之修为,则大概每一年到三年执行一次。当然,还有更危险的活,那就姑且不说了。   总之,谈未然对于这些制度条文其实没多大兴趣。不过,一路上他看到的,凡是有一定新意或严密的制度与规矩等等,总是会尽量记下来,将来兴许爹娘用得上。   天行宗也可能用得上。   谈未然早已十分清楚,制度,对一个势力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三生道在天冲世界有据点,所以,日常任务也算有一点危险。不过,看来谈未然没那么倒霉(走运?),在接下来的半年里,出了两次巡逻任务,一次都没遇上敌人。   三生道的入侵不是胡乱来的,也讲究策略。如今,无上宗把大半个太玄域界折腾得七零八落摇摇欲坠的当口,三生道又不是脑子进水了跑来刺激东华宗,就算有心也没那个力——有无上宗的神助攻,三生道和轮回道的主力正在趁火打劫呢,哪有太多力量顾及这边。   期间,宋墨三人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八岁的小男孩,那是他外甥。   宋墨这一行找到了他的亲人,可惜,他的父母和妹夫在当年迁移的路上出意外,去世了。余下妹妹一个人带着遗腹子独自生活,孤儿寡妇的又能过得了什么好日子。   宋家以为宋墨早就死了,没了这个天才子弟,哪里还会照料他妹妹,反而家族人没少欺负他妹妹。   常年下来,宋墨的妹妹病体缠身,身体早就垮了。宋墨这一去总算赶上见到妹妹的最后一面,待一切处理了,一息都不愿在家族多呆,便带着外甥来寻谈未然了。   其实宋墨年轻时的经历和谈追差不多,一样是家族旁支出身,凭着武道表现渐渐脱颖而出。不过,两人处境不同,家族氛围不同,谈追对家族多少有感情,宋墨对宋家则谈不上什么感情了。   经过此事,对宋家更是连最后一丝羁绊都彻底斩断了。   见到谈未然,宋墨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决定了,跟你去大荒域界!”   邱烈、李运、唐宓以及莫春雷几人搜集各方消息,又探寻线索等等,一次次寻找获得灵石的方法。期间也想出不少办法,可有的放弃了,有的不现实,还有的压根做不到……   倒是交游广阔的赵斗给提供了一份名单,表示名单上的人是最可能跟许道宁一起去异域的。   许道宁师徒三人奔放八方亲自拜访,通过接触来观察和甄别名单上的人。排除掉性格不合之人,又筛选掉态度摇摆不定之人,再排除掉作风不佳之人,便隐隐有了一份新名单,只等最后敲定与邀请。   不知不觉就快一年,这时,天冲世界有一次规模不小的外域行动,理所当然地征召了大批修士参与。谈未然几人来了快一年,也正该轮到一次这样的大任务了,于是被征召了。   跟着大队人马来到外域的营地,正呈现闹哄哄的场面,无数人来了,也有许多人正离开。   就在这时,谈未然突然诞出一种十分奇异之感,完全无法用言辞来描述的感应! 第938章 十重金身第三册!   奇异感觉难以言喻,突如其来!   这是!十重金身!   谈未然骤然一激灵,猛然扭头环顾,用力之猛以至脖子发出咔咔声响。他的眼神更是在短短不到一息之间,交替涌出惊讶,狂喜以及紧张!   甚至吓到一旁的顾小茶:“师兄!你怎么了?”   谈未然顾不上答她,一双神光内敛的眼神陡然精芒大放,无孔不入一般环顾扫视周围人群。不,是四面八方所有人,从最远的开始,到近的,统统都恨不得一眼扫视并找出不对劲。   十重金身!想不到,竟然是十重金身!   多年来,他都快习惯十重金身平平静静了,也一度觉得吧,可能第三册是没什么指望了。毕竟,他经历过百里洞府,也经历过狩猎竞赛,接连遇上过很多人,可十重金身没有一次给出过反应。   有时他都觉得还不如某一天把他有十重金身的事公布出去,如此一来,另一个有十重金身的人大概会主动来找他夺取吧。哪怕会很危险,也比自己大海捞针来得容易。   人海茫茫,去哪儿找?   法则功法的强大令人无话可说,但真要修炼久了,也真真切切体会了,法则功法令人痛苦和烦恼的糟糕另一面:这些法则功法太沓麻难集齐了!   在大荒域界遇上无数修士,没有反应,浑然没有十重金身下一册的哪怕一丝线索。偏偏流落异域了,从无动静的十重金身却第一次给出了反应。   心中的奇异感觉,仿佛正在提醒谈未然:十重金身的第三册,出现了!   另一处所在,人群之中的某一名修士也在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毫不犹豫地环顾四面八方,仿佛知道茫茫人海中有着另一个人,并且渴望找到另一个人。   法则功法!十重金身!   谁会不想要呢,是渴望,是狂热!欣喜若狂。他苦苦搜寻过多年,始终不得线索的十重金身,在这么一个始料不及的情形下,终于现踪了。   这名修士等了太久了,早已迫不及待想要杀人夺功法,眼里甚至绽出赤裸裸的凶光。   谁都不能阻止他夺取十重金身!   尽管谈未然和这名修士眼神锐利,恨不得一点不漏地将远近所有人都尽收眼底,但两人都没能找到对方。这地方人真的太多了,又杂又乱,人来人往,根本就不是一眼看得通透的。   奇异感知是没错,可感知不到方向。   不论谈未然还是这名修士都知彼此在这一带,但又都不知是在哪一个方向,也不知彼此修为是强是弱,距离有多近有多远。   对方是谁,在哪?   谈未然思绪翻飞:“此乃东华宗策划的一次对三生道大行动,此地云集的修士来自多个世界,几乎全是灵游境以上。所以,另一个拥有十重金身的人,绝对是灵游境以上。”   “但基本可以肯定,不是渡厄境!”   这里又杂又乱,渡厄强者哪会在这。另外一个道理也简单,渡厄境要杀他易如反掌,用不着担心。   谈未然微微抿嘴:“所以,对方可能是灵游境,也可能是神照境,或破虚境!如果是前者,我有优势。可如果是后者,对方感应距离大过我……糟糕!”   “我必须动起来!”   顾小茶在一旁连声呼唤,许道宁等人也察觉到谈未然的一丝异样,递来一个询问眼神。谈未然环顾四周,走向许道宁,传音道:“师父,我感应到第三册十重金身了!”   要说原本许道宁对法则功法所知最多皮毛,对“永恒武域”更一无所知。可谈未然将这些与他说过,也师徒一起探讨过,所以许道宁一听就明白了:“为师怎么帮你?”   “师父,您帮我留意这一带行迹怪异之人!”谈未然交代一声,心念疾闪,语气一顿:“请邱尊者避一避,莫暴露与我的关系。”   也许,邱烈可以成为对付天生死敌一张底牌?   下意识地布下一手伏笔,真正能不能用得上,谈未然也不知。拽着顾小茶匆匆走动,像是穿梭在人群之中的两条鱼儿,一边对小师妹道:“小茶,替我默数时间!”   往一个方向走到一定距离,奇异感觉骤然失去,谈未然心知方向错了,立刻转身往回走。保持感应距离的同时往另一个方向,还没走到头,就突然再次失去感应,他迅速转身回走。   这一次,感应没有回来。   谈未然扭头:“多少时间?”   “九十六息。”顾小茶回答。   这个反应时间太长,谈未然暗暗点头。要么是对方反应慢,要么修为不高就低。至于是高是低,再过一会就清楚了。他想想又交代道:“记住这个数字,重新开始数!”顾小茶懵懵懂懂点头。   这一带是飞舰停靠之地,各路人和物资来来往往,各种杂乱无章,很是熙熙攘攘。   记下方向,东走又西转,去到更远一些之时,谈未然忽然微微挑眉,奇异感应又一次回到身上:“西面!我向西才恢复感知,说明对方在营地西边。”一顿,向顾小茶问:“多久?”   “这回是三百五十五息!”顾小茶道。   谈未然心头咯噔一下:“这次隔了这么长还感知得到,表示对方根本没在躲着我,对自身修为实力有信心。另外也说明小茶默数的第一次九十六息里,对方不是在躲我,而是有意识与我这个十重金身的另一个拥有者拉开距离!”   “拉开距离,是不让我感知到他。过去三百五十五息当中,对方一直单方面感知得到我,并试图找到我!”   “我与对方的感应相差三百五十五息的距离,在营地这个环境下,大概是三到八里之间。”   “所以,对方修为一定比我高,高出大约两个小境界,很可能是破虚初期!”   谈未然推测出部分结论,不由暗骂一句他娘的。除了修为高,对方既然清楚法则功法拥有者可以互相感知,并且修为高的占有优势这些小细节,表明了另外两件事!   一是要么对方夺过一次十重金身,身怀两册,所以清楚互相感应等细节。   一是要么对方是大宗派门人,不难获知关于法则功法的常识。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对方既是大宗派门人,又夺过一次法则功法!   破虚初期!七阶十重金身!大宗派出身!   推测出的愈多,思量得愈透彻,谈未然心上就愈犹如被压了沉甸甸大石,十分沉重。   如何是好?   “你可以去了,速速去知会石师叔祖他们!”   一名青年容貌的修士束手而立一个小土包之上,向一名年轻修士交代了一番,示意其速速离去。   一旁来往的修士们认得此人的自打个招呼:“秦尊者,您回来了?”   “……见过尊者!”   “听说您刚出任务回来,这次杀了三生道一名破虚强者,晚辈十分佩服。”   一次两次三次,秦尊者连连皱眉,终于在下一人跟他打招呼时忍不住发作,怒目而视,真气一荡就险些把人震开。这一下,大家顿时就明白了,纷纷低着头就当没看见他,只是心下难免腹诽两句。   什么玩意,还摆架子。你秦升不就是北盛宗门人嘛,不就是名气大点,实力强点嘛,拽个什么劲……   虽然大家都清楚,谁要能不到二百岁就成为破虚强者,谁都有这个资格摆架子。   就这一耽误的工夫,秦升忽然失去感应,心下一惊:“咦?”当他大步流星向前走了不到十来息,就又一次产生感应,连续循环几次,他早已恍然:“对方在向某地移动!”   秦升来了两个月,熟悉营地环境,一看就知对方是向东北方向移动,他稍稍一想就记起来:“那边好像是隆化、天冲那几个世界的修士安置之地,嗯,具体如何,回头一问就知。”   不一会,秦升从时有时无的感应察觉到,另一个身怀十重金身的人的移动速度正在逐渐加快。这迫使他也不能不加快步伐,一路追去路人愈来愈少了。   慢悠悠的苏霖和姜悦就在渐少的路人之中,惦记着许道宁替谈未然转告的“破虚初期,赶路速度快,或许还有点行色匆匆”,迅速在不多的人当中锁定了秦升。   确认只有一人!   当秦升走远,苏霖向姜悦使了一个眼色。姜悦飞快兜一个大圈子,带着这个消息绕路向前赶。   这边不一会,秦升察觉另一人出了营地。他追了几里路,才重又产生感应,他第一时间就判断出:“那家伙要逃跑!”   “追!”   秦升想也不想就狂追不舍,这一次就不用再小心翼翼怕暴露了,渐渐加速去追。追出二三十里的时候,干脆放开了速度。当秦升像风一样掠过,十余里外,许道宁捕捉到其孤身一人的身影,微微颌首:“是一个人!”   秦升并不知道,其实就算察觉到了,恐怕也不会在乎。   修炼了二百年,也寻找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感应到十重金身第三册的存在,他决计不会放过,绝对不可能错过!   十重金身第三册,才是他现在唯一渴望的,也阻挡不了的最大诱惑。   凡是切身体会过法则功法的强大,就愈是难以抗拒。   当速度逐渐放开,气息也就难免会渐渐放开。没有太久,秦升就感知到了前面的气息,嘴角泛出一丝冷笑,锁定了前面飞掠的人:“区区神照中期!跑?我看你跑得到哪里去!”   不能不承认,修为带来的速度差距是存在的,秦升渐渐拉近距离,追出三百多里后,追上了前面的青衣人。   秦升从天而降截住谈未然,冷笑不已:“我的十重金身第三册,谁也拿不走!”   他只道能在青衣人脸庞上发现恐惧等等,可却发现谈未然不见一丝一毫担心,反显出一份淡淡嘲弄,“你的?真的是吗。”   话音未落,邱烈无声现身! 第939章 剑与盾之战!   谈未然在前,邱烈在后,一前一后截断秦升来去之路。   瞬间从追击者,变成了被诱敌深入,钻了别人的口袋。换作旁人兴许早就大惊失色了,可秦升不但没色变,反而还冷笑得愈发明显:“就这点手段?就这点埋伏?”   “一个破虚境,一个神照境,也想埋伏我?”秦升一边摊开双手,充满不屑,指尖点点,恣意展露对谈未然与邱烈的轻蔑:“你,还有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过去有多少神照境破虚境死在我手底下吗。”   谈未然腼腆一笑:“说来在下有点惭愧,还真不知道你是谁呢。不过呢……坦白说,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在乎你是谁,你老子有谁,你师门是谁。”   声音一顿,谈未然继续悠然漫步向秦升:“你是谁?这一点儿也不重要。”   秦升不怒反笑,放声大笑起来,震得空气嗡嗡响:“果然是不知从哪个乡下来的两个土包子,做事之前,也不打听打听……”   一句话还没说完,秦升眼里精光一闪,扬起手跃然一刀在手直取谈未然。一晃身之间,就身影一闪,眨眼晃过几十丈,骤然风声大做,刀魄犹如流星轰击,端的是威猛凌厉!   话到关键,就突兀出手,这一刀可谓深得出其不意之精髓。秦升用得显然十分熟练,要换一个人,说不定就真被他抢到先机了。   可这是谈未然,另一个十重金身的拥有者,在天生死敌面前,哪怕脑子再进水,相信也不会掉以轻心。何况,这是谈未然呢。   秦升的刀魄再快,也快不过霸世剑。早已酝酿的霸世一剑斩出一道绚烂的光辉,瞬间在视线里留下一道惊艳虹光,“流星刀魄”立刻宣告被破。   这显然无济于事,秦升压根没指望一刀建功,那一刀不过是他的铺垫。   “有两下子!”秦升带出一片影子,转瞬接近了谈未然,纵声狂笑一拳轰得空气惊爆,地动山摇:“不过,还是蠢人!”   几乎同一时间,秦升内心毫不客气地嘲笑着对面的谈未然,这个对头以为摆出另一名破虚强者,就可以埋伏他,杀死他吗。那就大错特错了,他压根不在乎。   连牵制他秦升都做不到,还想杀他!简直异想天开。   不就是一个破虚境吗!   他不在乎,他其实想要的,是谈未然的命。不,是谈未然身怀的十重金身!   可惜,这是在战斗之中,太多太多的话都来不及说,也没有时间给他说。不然,他一定会将内心这些思绪道来,狠狠嘲讽谈未然和邱烈,因为他真的觉得谈未然蠢到无与伦比。   你一个神照境,也敢单独面对我!   秦升嘲弄着谈未然,手底下轰出拳魄,如说之前的刀魄是掩护,这就是志在必得的一击!   轰出这一击的瞬间,就分心留意后面杀来的邱烈,这一刻秦升内心都在盘算着拿到十重金身后,是设法击杀邱烈,还是拿着法则功法先离开了……   但接下来一瞬间,秦升错愕发现,大错特错的,是他!   他的铁拳轰下,得到的反应却完全出人意料。   他心目中必死的谈未然双臂不但没有断折,反而从拳头上反震回一种可怕的力量,融入在拳魄之中,竟似不差他多少。两人不约而同地闷哼一声,脸色一白又一红,双双滑退百十丈。   轰隆一声震爆,尘埃弥漫。两人拳头碰撞形成恐怖的冲击波,将大地撕裂出几条不浅的壕沟,劲风如飓风过境吹八方凌乱。   秦升心头一沉,想起了被他忽略掉的后面的人……   秦升想到这一点的同时,邱烈带着结结实实的一刀劈来,几乎可以将天都劈开的一刀,竟在秦升身上遇阻。璀璨霞光迸发,邱烈这一刀竟连霞光都没劈散!   邱烈大惊失色:“八阶!”   “八阶金身?!”谈未然震惊,失声脱口:“怎么可能!”   真不能怪谈未然大惊小怪,从气息就可以看出,秦升年龄应该不太大,显然成为破虚不久,这么快就有八阶金身,八成是神照境练成的。总之,说一千道一万,撇掉谈未然这个亿万中无一的特例,金身练得有如此速度与效率的当真少之又少。   其次,神照境就修炼八阶金身的真不多,尤其还是法则金身,身体差一点都承受不了。   谈未然最清楚不过,十重金身的强悍毋庸置疑,但想练它?对不起,你得先有一副足够出色的身体。别说不炼体的人,就算是炼体功法差劲一点的人,拿到了十重金身都不一定练得了——还是那句话,身体承受不了。   要不是有寂灭篇淬炼身体,谈未然拿到十重金身也是干瞪眼。   谈未然一转念就想到,反过来说,他这个天生死敌能练成八阶金身,就足以表明他有多出色,并且……有多可怕!   此人绝对是顶尖天才!   比之明空更出色,只强不弱!   “邱前辈,小心他的近战力量!”   谈未然和邱烈一惊一愣之际,秦升抓住一线时机,毫不犹豫就摆脱被邱烈压制的处境,迅速重夺回主动权,轰出看似平凡无奇的一拳,邱烈却闷哼一声倒飞。   事实证明,秦升虽然嘴巴臭,人又骄狂。但手底下的实力一点不差,而且不管嘴巴叫嚣得再厉害,手下也不见放松,可见此人骄狂却并不松懈大意。   隔了数百丈的谈未然可以清晰察觉得到空气被撕裂般带来的剧烈波动,深深吸一口气:“这下麻烦了!沓麻的,怎么遇上了八阶金身呢,怎么还是十重金身呢!”   从来只有别人对他的十重金身叫苦连天,这一回他对上了更强的十重金身,就品尝到了那份无奈和烦躁。   破不了金身,说再多也没用!   砰砰砰!   谈未然与秦升的每一拳都带着山岳般的力量,每一脚踏出,都留下一个小坑般的脚印。尤为可怖的是,两人激战所过之地,不论花草树木,还是泥土沙石,无一不被撕碎,裹着强大力量激射八方。   两人激战着向营地的反方向而去,秦升不是没察觉,不过流露一丝骄狂:“反方向?你怕我有帮手?哈哈哈,说你蠢你还不服……难道你就看不出来吗,哪怕没帮手,你的命我同样要定了。”   “人蠢是天生的,没药医。可要是无知,要是孤陋寡闻,就是你们蠢到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要我来取你们狗命!”   秦升源源不断地所,他早已习惯,根本不受影响。实际上,秦升说这些话纯属他个人作风,真不是为了干扰对手。   各种要脸不要脸的话不断入耳,听得谈未然脸色渐黑,忍不住反击:“你嘴巴这么臭,你爹娘知道吗!”   青莲吐息术!   饶是秦升本能闪避,依然没躲开处心积虑的一击。   昔日无往不利的王牌杀招今次遇上了前所未有的防御,七阶青莲甚至没能打穿八阶金身霞光……   持续高速移动,连续近战轰击,谈未然和秦升激战在前,一旁有邱烈又追击秦升,时不时出手强攻。   从空中俯瞰,便可见一道狼烟滚滚,犹如一头巨龙在大地上飞快地盘卧与蔓延。三人所到之地,纷纷炸出一股股尘埃,或一片片碎石,打翻周边一切。   秦升修为优势明显,加之也是炼体强者,其实近战实力压过谈未然一头都有多的。这一会转战百余里,谈未然的七阶金身终于崩溃。   当金身一破,邱烈色变,秦升大喜凝聚拳魄与可怕近战力量,一心一意杀谈未然而后快。另一侧的邱烈刀魄犹如绝代惊虹,秦升自恃有八阶金身,竟不管不顾。   面对秦升舍生忘我的一击,谈未然手背一抹嘴角,掌心染满鲜血,弹指挥剑。   霸世剑近距离匆匆出手,仍有三成剑魄。   秦升闷哼一声,却没有一丝迟缓,一击轰中谈未然……的掌心,那里犹如一个烈日黑洞,吞噬着他的拳魄威能。余下的身体力量是吞不了的,可要比身体力量,谈未然就丝毫不逊于他了。   这看来致命的一击,竟只将谈未然震得呕血倒飞百丈。   可几乎同时,秦升被邱烈刀魄劈得狼狈不堪,像是坠落的陨石般轰落地上。可秦升这人终究不凡,迅速一跃而起,说自信也罢,骄狂也罢,挑眉再纵声狂笑:“我有八阶金身,站着不动让你们打,都不是一时半会破得了的!怎么跟我斗,哈哈哈!”   这回当秦升再一次杀来,谈未然没再与之近战,相反,在第一时间就往营地反方向继续移动,一边挥剑:“邱前辈,如无意外,此人一身本事全在金身与近战,远战当是其短板!”   邱烈眼睛一亮,迅速回忆,立刻肯定了谈未然的说法:“拉开距离打!”   就这两句话的当口,早已连续刷刷几道光晕。劈得秦升连连闷哼,动辄连退数步,听到一番话,脸色虽不变,眼神却有那么片刻流露惊怒之色。刹那收敛,泛出得意而嚣张的大笑:“说你们蠢,你们还不信,拉开距离?你这是送死!”   轰的一声踏足,对邱烈的攻击反手格挡,狂飙杀向谈未然,心中自有一个信念决不动摇:那小子金身已破,只要再次接近那小子,十重金身就一定可以拿到!   霸世光辉一闪!秦升被逼退。   谈未然抿嘴,挥剑凌厉:“现在我若说胜券在握,不知阁下信是不信!” 第940章 百玄金身   当谈未然说出胜券在握,秦升心下一沉,心知自己演出来的底气十足压根没瞒过对手。   装得再若无其事,演得再好,也没用,谈未然与邱烈都不是会轻易放弃求胜信念的人。既然抓住敌人一线弱点,就一定不会不经尝试就放弃!   哪怕他一番表演真骗过了谈未然和邱烈,一样会被针对远战弱点。   邱烈挥斩八成刀魄!   谈未然反手八成剑魄!   其实,这种完全不近战,拉开距离的打法,主要流行于抱真灵游和神照三个境界。至于原因,是修士进入这三个境界后情况有点特殊,这个打法一大半是被逼出来的,另一小半则算是习惯。   简单的说,一是没内甲;二是越境界战斗较频繁;三是年龄不大,修炼时间还短,会的太少。   然而,一般到了神照后期,这种拉开来打的战法就渐渐不再是主流。因为到了那个时候,修炼时间多了,炼体啊,练近战啊,踊跃追求全面等等,修士们的打法不再单一,自然形成多重变化。   技艺单一,战法单一的人,遇上谈未然和邱烈这种人,就是一种痛苦。   近战打不过秦升,就换一个战法,我远战。一旦拉开了距离,秦升一身炼体本事就发挥不出来,拳魄再强,也只得七成,结合不到肉身力量,终究抵不过谈未然和邱烈的夹击!   剑魄刀魄一次次闪耀于空气之中,轰出令人窒息的气劲。   秦升闷哼着再一次向谈未然狂扑而来,速度几乎发挥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清清楚楚,当他弱点暴露,唯一的机会就是接近这两人,寻求近战!   然而,当他再一次杀来,快到每一次变向都留下一个残影。可惜,连续两次,没有一次能杀到谈未然十丈以内,就把更快的霸世剑劈得身不由己。   光晕斩中与金身霞光,爆出一团七色火花,犹如星光。   谈未然不能不佩服秦升,这要是换一个修士,怕是三两下就被两人围杀了。想当年玄清宗的韩飞龙,不也是被谈未然和邱烈两人联袂所围杀。   偏偏秦升强悍到不得了,竟是一次次硬碰硬地挺下来。   秦升不是毫不还手的用金身硬接,而是每每将七成拳魄对剑魄刀魄双双轰击。尽管不属于防御拳魄,可如此一来,还是多少会将谈邱二人的精魄威能消弭一部分。   谈未然可以断言,秦升绝不是表面那么骄狂,也并非嘴巴上叫嚷着的那么有勇无谋。   秦升凭法则金身,愣是自己打造出一条强者之路,的确不同凡响。   可惜,他们两人身怀同一种法则功法,注定势不两立!   当谈未然暗赞秦升,殊不知秦升已是被他逼得快疯狂了。三番四次突围,次次受阻于他,别说突围,连他娘的近身十丈都做不到,弄得秦升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觉得自己是不是一只废物了!   他的这个死对头,年龄显然不大,修为也罢,可那轰得他灰头土脸的八成雷电剑魄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出手极快,剑魄也极光的光辉剑魄又是怎么回事!   秦升自问修炼一百多年,在近战上做到了顶级。可他这个年纪更小的对手,不但远战厉害,还在近战领域还在他之上,仅因修为而逊他一筹。   八成和六成剑魄,还有五成拳魄!对了,还有七阶秘术……   不想也罢,愈想,秦升就愈是怀疑自己。   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妖怪?   秦升一再接近不了谈未然和邱烈,被两人一前一后夹击,空有一身本事偏偏连七成都发挥不了。十重金身再强悍,终究不是无限,霞光渐渐变薄,乃至隐隐暗淡,将要崩溃。   一缕秘术气息陡然荡漾,眨眼之间,秦升的金身霞光恢复到八分全盛状态。   再尝试向谈未然和邱烈各冲击一次,发现真的冲不过去。秦升狠狠瞪了谈未然一眼,有贪婪有野心有痛苦有决然。再这样下去,命都快没了,还拿什么十重金身,这时候秦升毫不犹豫选择了:逃!   往回逃,向营地逃!   邱烈与谈未然不是吃素的,怎会容他逃走。邱烈修为胜过一筹,速度虽逊一些,缠着却不在话下。至于谈未然,身法速度虽稍逊一筹,可霸世剑魄的速度可就独领了。   如此一来,秦升用了和来时一样的时间,却连三分之一的路程都没赶到。   三人早已在激战中远离营地超过五六百里,原先秦升还满不在意,只觉最好不过,免得别人知道他练了法则功法。现在才知,这点距离于此时的他,犹如一道天堑。   谈未然没看错,秦升不是有勇无谋之人,狼狈不堪觉得生命受到巨大威胁之下。果断放声狂啸,啸声犹如鲲鹏扶摇直上,震荡方圆数十里,只盼引来他人……   不一会,忽有一艘战舰从营地方向飞翔到来。   秦升正绞尽脑汁,希冀突破谈邱两人重围,见了战舰就是眼睛一亮,完全不顾金身被轰得光泽暗淡,行将崩溃,疯狂冲击而去:“我乃北盛宗秦升……有人勾结三生道要谋害于我!”啸声从丹田而发,毫无疑问,莫说战舰里的人,就算方圆数十里,也绝对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战舰显然听到了,弩炮正凝聚气息与力量,秦升如释重负,回头望见谈未然和邱烈脸色停步不追,方知真正逃出生天了,重重握拳,咬牙低语:“今日之仇,我必报!十重金身,我必亲手拿到!”   酝酿十来息,巨灵炮轰鸣怒吼。   怎么回事?好像瞄准的对象不是那边,而是……   秦升杀气腾腾的冷笑僵在嘴角,瞬间被巨灵弩炮打个正着。金身登时崩溃,闷哼喷血,身不由己倒飞向谈未然!   这一瞬,秦升思绪犹如乱麻,憋屈到几乎心口爆炸。到底是绝顶天才强者,飞向谈未然的瞬间,于绝境中反看到一线生机。于是,果决割舍掉所有杂念,一心一意,不惜透支地爆发最快速度。   秘术悄然催动,以恢复金身……   瞬息之间,借着巨灵炮之威,秦升第一次成功杀入谈未然十丈以内。他内心狂喜,进入到属于他的最强近战领域了!   一个千载难逢的翻盘良机,就在他掌握之中。   杀了这个死敌,拿到十重金身!   秦升的双瞳放大,凝聚了力量与拳魄轰出,这一刻,几乎像是打了个炸雷,给人以天崩地裂之感。   以他的近战实力,杀一个金身崩溃的谈未然,又有多难呢。   他心想着,期待着,见到谈未然不慌不忙地踏足扭身,力量融入拳魄,蹉跎手。   一丝时间法则带来的时间错觉,令秦升感觉非常不舒服。但更令他不舒服的,是来自拳头的力量,是谈未然身上绽放的……   “金身霞光?!”   秦升嘴上来不及喊出口,却在心中震惊大恐。这世上,除了他,竟还有别人也可以恢复金身?   轰!   轰鸣震耳欲聋,谈未然闷哼倒滑数十丈,秦升毫无一丝喜色,反是如坠冰窟,浑身冰寒刺骨。只因这一霎,他惊恐发现自己的金身像从未恢复过一样,瞬间消失了……   谈未然凝神挥洒一剑,这一瞬将所有光芒都聚敛成一线!   完了!   我秦升纵横一百多年,手下败将与脚下尸骸无数,从来只有我越境界杀敌,不想今日竟载给一个神照中期!   秦升心中掠过一个念头,双瞳骤然收缩,首级哔啵一声离体飞天。   秦升,陨!   一黑一红两道奇光芒从秦升尸体中激射天空,转瞬间就可能破空消失。   谈未然早有准备,在第一时间就敏锐抓住这两道光,定神一看,骤然凝聚显形,正是两座精致小巧的帝王神像。凝神之下,一座神像崩解为黑光,没入脑海之中。   与另外两册十重金身相融,浮现接下来九阶金身的修炼功法。   “十重”之名被自动抹去,浮现“百玄”取代之!   “百玄金身!”   第三册百玄金身,拿到了!   谈未然心满意足,凝神再看另一座帝王神像,早成了一掌心的沙土,就在他融入三册的同时,神像崩散,功法自动崩毁了。   他暗道一声:“果然!”就没再理会了。   他满意一笑,流光瞬息术太好用。   霸世剑也愈来愈强!   若干念头酝酿于心,仿佛过了很久,又似乎仅仅瞬间。终于,他信手弹指挥洒,剑魄扫荡十里,却再无从前的华丽,犹如将所有光辉内敛于朴实的一道光线!   霸世剑突破,七成精魄!   这一切不过是几息之间的事!   邱烈震惊到失态地张大口,谈未然先是流光瞬息术,又是剑魄突破,着实让这位强者有一种强烈的被亮瞎眼的感觉。心中唯独一个念头:“这小子实在太强了!”   轰中秦升的战舰飞来,许道宁一跃而出:“邱先生,未然,快走。有人正朝这边赶来!”目光一扫见秦升首级,顿时面色一呆:“你们杀的是秦升?!”   当谈未然和邱烈登上战舰,许道宁心中一动,下来将秦升尸体与头颅一并带走。   战舰扶摇直上,欲冲九霄云上。眼看着快来到云端之上,一声气动山河的厉啸从数十里开外狂震到来,犹如一道音浪冲击波,肆虐在上空。   此声来势极猛,每一息都接近许多。谈未然邱烈等人凝重以待:“是强者,中期!”   话音刚落,一条身影狂飙杀来,转眼就直扑向正准备破空的战舰,一声犹如雷霆:“发生了什么事?给我留下!”   “走!别管他!”   许道宁苏霖等人驾驭战舰直接破空,谈未然与邱烈双双凝聚心神,打出最强一击。   来人双手一劈,轰隆!   也不知是装备太好,金身太强,还是十成拳魄太猛,将刀魄与剑魄生生轰破!展现出令人瑟瑟发抖的盖世雄威!   谈未然邱烈眼神都直了,双双脱口爆出脏话:“我草!”   瞬息之际,此人就已接近战舰,众人面色一沉,依此人展示出的实力,恐怕大家处境不容乐观……   就在众人绝望的同时,谈未然掌心早已浮动雷电异宝,抽取一道融入剑魄,朗朗一笑:“接我一剑!”   来人双瞳之中的一缕轻视瞬间动容,骇然:“什么东西?!”   八阶殊途剑发出的紫色雷霆,裹挟着灭世之威降临于世。   来人噗嗤地闷哼一声,被一剑劈头劈脸劈得身不由己翻滚十多里,坠落大地砸出一个巨坑。   “是谁?”   此人定神一看,哪儿还有战舰的踪影…… 第941章 邀请   战舰里。   众人纷纷擦拭一把冷汗,大家都清楚,如果在破开空间外壁时被打扰,甚至打断,轻则重伤,重则要命。想想危险的结果,就由不得大家不如释重负。   姜悦脸都吓白了:“那人来得又快又凶,我真一度以为死定了,想不到……”语气一顿,眼神怪异瞥向谈未然,仿佛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怪兽。   有她一说,众人纷纷跟着眼神怪异起来,那人来势之凶猛,众人有目共睹。实话实说,尽管邱烈与那人同是破虚中期,但大家感觉邱烈不是那人对手,要知道,连气势都完全被压制了。   如斯勇猛之人,竟被谈未然一剑正面击退了!   这会儿众人回想起来那堪称绝世的一剑,就不约而同且情不自禁地在心中爆了一句粗口:这他娘的……还是人吗!   但又不能不承认,跟随这样一个人,众人更信心十足,相信前途一片光明。   另一边许道宁表情古怪,查看秦升首级,道:“这个人是秦升!”   “秦升?!”   众人微微一惊,尽管来太玄域界不久,也曾多次听过这个声名赫赫的大名。   一般来说,修炼法则金身,往往会大器晚成。原因极简单:所有人的金府一般都是抱真境以后才开辟!   金府开辟愈早,就愈早获得精血。   谈未然这种人关境就开辟金府的,普天之下也至此一号。   如果有谁年纪轻轻就把金身练出来的,要么有炼体的优势,还得是练金身的天才,再不然就一定是靠精血或某些完全可遇不可求的天材地宝。   秦升不是,他成名极早。   伤仲永的故事,没发生在秦升身上,反而随着修为提升,而渐渐表现得愈发出色,甚至到抱真境时,就成为了北盛宗那一代的第一人。到灵游境,则成为了太玄域界那整整一代人当中顶尖的。   特别进入神照境之后,十重金身大成,跟上修为了,秦升实力暴涨,可谓名动天下。   当秦升进入破虚境时,仅一百六十余岁,是太玄域界那一代人中的第二人,是公认最有可能成就渡厄境的修士之一!   如果是秦升,与谈未然和邱烈打得有声有色,那也就不奇怪了。   连谈未然也不能不佩服,换了世上任何一人来,单单炼体,单单金身,就足以耗去太多时间和心血。秦升已极厉害,极有天赋了,毕竟秦升不是他,有双倍精血,金府早在人关境就开辟了。   既然认得秦升,另一个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一定是顾天罗!”   简单的说,顾天罗就是太玄域界的牧人邪,当然境界得缩减一层。同样练气没那么出色,但实力都顶尖,是可以越两个小境界杀敌的猛人!   嗯,虽然那一剑是趁虚而入,还融入了雷电异宝……   但哪怕是在特定情况下,能一剑逼退一个小号的“牧人邪”,谈未然也足以自傲了。   回忆当年“狩猎竞赛”,他遇上正牌牧人邪可是毫无办法呢。   说说笑笑一会,众人各去休憩和调养。   此战伤得不重,谈未然服药过后,便安心调息休养一阵子。待到醒来,才安安心心查看十重,哦,不对,现在是百玄金身!   静下心来,摩挲一个小瓶,瓶中正是那一堆神像所化的飞灰,心潮起伏:“果然啊……”   上次击杀骆士义,得到的上善若水功,一下子给大师姐凑全。一样是多出来一册,怎都融不了,也怎都汲取不了,当场就崩毁成一滴真正的水珠了。   令人玩味的是,不论是唐昕云的上善若水功,还是谈未然的百玄金身,最高只显露出渡厄级别的功法,再多没了。   “为什么?”谈未然陷入深深思考。   当年获知这个奇怪现象的时候,没有别的法则功法来印证。是上善若水功的特点?还是法则功法的特殊性?没法判断,连宗长空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此,谈未然和唐昕云只能将疑惑记下来,给放在心头。   现在,得了百玄金身,迅速就印证了上次的现象不是孤立的,不是特殊的。他的百玄金身一样只显渡厄级功法,多余的一册怎都融入不了,甚至犹如上善若水功崩散了。只不过,一个崩散成水滴,一个崩解为尘埃。   感觉是功法之中的法则之道崩解了!   所以,多出来的一册也就不复存在了。   “是为何?”谈未然不得其解,心中也不无猜测:“会不会就如法则功法不存于文字,无法宣诸于口一样,是下界容不了瑶台级?”   “如此来说,莫非得去了上天界,渡厄级以上的法则功法才允许显露出来?”   又或者,正如上下界的存在,法则功法被割裂了?   再或者,也许不是崩解,只是暂时沉寂?   谁知道呢!   谈未然的猜测很多,碍于信息严重匮乏,真相是什么,他一无所知。没辙,此类信息通常来说,一定是机密中的机密,轻易获取不到的。   现在不知?无妨,等到将来修为到了,接触面广了,层次高了,自然渐渐会有知晓的一天。   至于现在嘛……   谈未然打算潜心研究百玄金身!   接下来,苏霖和许道宁轮流驾驭战舰,在黑暗真空航行,用最快速度去到天冲世界。   杀了秦升,这事一定会闹大,说满城风雨都是轻的,绝对是轰动一时。   这会儿,闹成什么沸沸扬扬的景象都难说得很呢。   唯一安慰的是,顾天罗显然不知还他们是谁,暂时还不知秦升的生死。对外界来说,秦升是“失踪”,是“生死未卜”。   并且,他们一行人当中除开许道宁有一定人脉,对一些人有点面熟,其余等人对外界来说统统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如此一来,想找到他们不是一件十分迅捷的事。当然,想想秦升是“最可能成就渡厄境的修士之一”,又是北盛宗这样的大派门下,其个人与宗派影响力摆着,也一定慢不到哪儿去就是了。   莫说许道宁,就是谈未然动手之前,仓促之间也对此看得清清楚楚。   姑且不论别的,单单是秦升在营地一带“失踪”(被杀),哪怕北盛宗不暴跳如雷,东华宗也会大发雷霆。   一旦动手,就必须迅速离开。   离开太玄域界的准备还没有做好,经过这事,就必须被迫提前离去了。   不是谈未然不知事态的后果,纯属此事拖延不起。   当时判断秦升是大宗派门下,谈未然就决定立刻动手,速战速决了。这是人家的地盘,他拖不了,别说三五天,就是一个时辰都不敢给秦升……   顾天罗在不到小半个时辰里,就追逐寻来,可见谈未然的决定是对的。   迟半个时辰,他面对是就是顾天罗和秦升了!   倘若迟个三五天,面对的兴许就是北盛宗的渡厄强者!   提前离开,也是迫不得已。   突如其来的遭遇战,谁都预料不了。   苏霖和姜悦留下看守战舰,谈未然等人纷纷进入天冲世界。   过去一年之中,许道宁师徒二人曾亲自去拜访过那些打算邀请的人,接触过,尽量深谈过。有的性情不好,有的作风不合适,有的兴趣不大,还有的理念不合。一再筛选掉不合适,不喜欢,不需要的人,谈未然的预备邀请名单也就有了。   虽然这次被迫要提前离开,邀请计划却完全无需放弃。   多亏过去一年的努力接触与交流,把该做的基本都做了,哪怕这次事起仓促,同样可以在临走之前亲自面对面发出邀请。   于是,谈未然留下看守战舰。   许道宁回天冲世界,除了分别邀请人,也要通知莫春雷宋墨等四人离开——这回大战,莫春雷等四人没轮上征召,所以人还在天冲世界。   邱烈则率领李运和唐宓,以及苏霖夫妇去往另一个世界,带着许道宁和谈未然亲笔写的信,将分别亲自登门邀请名单中的部分人。   虽然他们的存在太陌生,东华宗和北盛宗可能一开始严重匮乏线索,但毕竟有人认得许道宁,又是被征召来的,有迹可循,最多三四天,甚至可能两三天,就可能追查到许道宁和他们。   众人都清楚时间太紧迫,每个人都投入了最大精力和效率分头行事。   也就谈未然一个人无所事事养伤,琢磨技艺。   他曾以为,九劫雷音将会最先突破的,没想到居然霸世剑率先突破。想想有点意外,可仔细一想,又哑然失笑,霸世剑毕竟是实战剑法啊!   至于九成的九劫雷音……谈未然感觉触手可得。   次日,待要从储物袋取来伤药和吃食,才发现储物袋空空如也,所有物件统统不翼而飞……   这一幕似在几时发生过,谈未然当场呆了呆,迅速反应过来。掐指一算时间,恍然大悟:“没错,大概是这个时间!”   “储物空间‘失窃’案!”   这一世准时发生了!   默算一下,如果没记错,仍旧是在这一天发生,在无数个人身上发生。   谈未然意念沉入空荡荡的储物袋,哭笑不得,只得一边摸索寂空界石一边嘟囔:“吃的和伤药都没了。幸亏我知道有这事,从来不把重要东西放……”   “这里?”   谈未然语气打了个顿,色变:“这里是太玄域界!”话一出口,就深深吸一口粗气,怎都止不住内心的震动。   大荒域界、太玄域界的无数个储物空间在同一天都发生了“失窃”。   玄黄域界呢?太古域界呢?   很快,谈未然压下心头疑窦,因为在不多时,师父许道宁就带着莫春雷,宋墨等四人回来了。   与之一道的,还有受邀到来的六人!   其中一个正是赵斗! 第942章 干一票大的!   赵斗住得有点远,今次事发突然,本以为不一定有时间邀请。想想还有些惋惜,毕竟是位炼器大师。   没想到,居然一起来了。谈未然很是惊奇,来回端详。   一脸不爽的赵斗回以一眼:“别拿这个眼神看我,我哪想来,是适逢其会,被你师父绑架来的。”说完又一脸纠结,流露出十分丰富的表情,生动而传神的表达出“不是我愿意,只是身不由己”这么一个意思。   跟宋墨一问,谈未然才知内情。   原来这赵斗,恰恰四天前来天冲世界拜访许道宁。说来还真是适逢其会,不过,要说他对邀请没有一些心动,那又未必了。因为,赵斗来的时候,可是就近约上了两名朋友一道来的。   许道宁这回去一看,哟呵,赵斗来了?就正好,乖乖一起走吧。   所以许道宁才回去一天,就迅速邀来五位修士,之中有两位都是几天前被赵斗邀来拜访许道宁的呢。   赵斗说是被绑架,实际上许道宁就是口头上“威胁”了几句,赵斗也没怎么反抗就来了。   了解了内情,谈未然先是一愣,旋即忍俊不禁。   没多久,邱烈等人也回来了,这次去邀的一共四人。可惜,邱烈等人当面一说要去其他域界,是玩真的,立刻就有人犹豫了,最后接受邀请到来的也就两位。   时间太紧张,既然人来齐了,就得往下一个世界去邀请人。   接下来两天,一众人忙到飞起。   由许道宁和邱烈各自率几人前往不同世界,众人再分头行事,用最快速度亲自拜访,挑选名单上最近的人发起邀请。   不过,一如邱烈等人前两天的遭遇。   一个修士平时表现得有冒险精神,不一定就真乐意去一个陌生的域界从零开始,哪怕是散修。   不管许道宁和谈未然拜访时候,聊得多痛快,侃得多投机,真要到张口说出:“我等要去另一个域界,不知阁下有没有兴趣?”   或是:“许大师与其弟子,其实来自另一个域界,现在要返回家乡域界,现令我等来邀请阁下,不知阁下愿不愿往另一个域界……”   有的人就是如此,平时说得天花乱坠,漂亮话说了一堆又一堆,教人觉得这就是知己。可多半是嘴巴上说说,内心其实不以为然,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那些东西。这样的人还真不少,许道宁和谈未然又没透视眼,怎看得穿人家内心所想。   还有的人吧,平时表现一点不假,也是真的渴望,并希望发生。只是真要事到临头了,才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个勇气。“叶公好龙”之辈,世上永不在少数。   当然,还有的人愿冒险,愿去别的域界开始。但瞧不起许道宁师徒二人,自诩自己实力不凡,去了哪儿都是人家座上宾,自然瞧不起师徒二人。   当师父的才神照中期,当徒弟的也就神照中期,也配让他们效力吗。   总之,真正有兴趣,而又接受邀请来到战舰的人,只得六位。   加上先来的赵斗等六人,共有十二位修士。   算上赵斗,之中有三人都是许道宁的朋友,赵斗和另一人还是属于交情深厚的那种。   这十二位来是来了,不等于决定跟着走人。实际上,当中一大半人纷纷表示要亲自见一见许道宁师徒二人,然后再做决定,所以才来的。   谈未然表示理解,毕竟是去一个陌生域界,还是人生大事,又事发突然,需要缓一缓也是应该的。   所谓君择臣,臣亦择君!   不管去了大荒域界,是进入天行宗,还是进入东极,总得让人了解实力与潜力,让人判断值不值得接受邀请。   这个时候,许道宁一时起意带上战舰的秦升尸首,就起到了某种决定性的作用。   把秦升尸首一亮,赵斗等十二人的眼睛险些被闪瞎:“这是秦升?”   “是!”   “北盛宗那个?!”   “对!”   “谁杀的?你们谁干的!”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谈未然,赵斗等人登时倒吸一口寒气,一脸不可置信:“你杀的?!”   苏霖等人淡定,对谈未然的实力,他们是习以为常了。再说,秦升威名再大,对他们这帮外域人影响也微乎其微。   可旁人就淡定不能了,赵斗等十二人有几个与秦升年龄相若,这个名字代表的威势太深入人心,一听说眼神都直了。倒是谈未然一剑逼退顾天罗的事,许道宁压根没提。   横竖提了也没人信……   击杀秦升,足以表明谈未然的个人实力,别的什么七八成剑魄,七阶秘术等等都不用提了。   至于潜力,众人一弄清谈未然的年龄和练气修为,自然就一目了然了。   未来绝对可能成就渡厄!   哪怕还有人心中存疑,当众人在真空里轮流与谈未然切磋一番,眼见为实了,也就疑惑尽去。于是乎,也明白许道宁师徒为何跟火烧屁股一样火燎火燎地邀人离开了。   实力是一部分,不代表全部。十二人各自还有各自的一些小问题,路上再与谈未然摊开了一番详谈。   这是邀人,讲究你情我愿,又不是骗人卖猪仔到大荒域界。   亿万里的路程,隔了若干个域界,总不能用假的骗人,让人去了才后悔。   谈未然索性把东极和天行宗的情况,向众人描述了大概。虽然简略了一点,可多少还是令受邀众人基本心里有数。   受邀众人之中,名气最大的是谷赤月,修为最强的是王勤,实力最强的是烈西风!   谷赤月是女子,她的名气和实力不相干。她的故事很简单:她出身于某个家族,年轻时没表露多少武道天赋,但相貌极美,又是直系,因此成为另一个世家的联姻对象。   尽管她极力反对,不惜出逃,乃至大闹家族,奈何对方世家势大,以及某些压力,最后还是联姻了。   谷赤月嫁过去后,渐渐修为有成。然后故事发生了,某一夜,她亲手杀了她根本不喜欢的那个丈夫,杀掉了她丈夫的亲人,屠灭掉那个世家。   后来,她又杀掉逼她嫁过去的族长等长辈!   那是一个月圆之夜,于是,她从此得了“赤月”之号。   她用鲜血向世人证明,联姻这种事还是少玩一点强迫。不然,就算逼迫她嫁过去了,其丈夫与其一家大小,不一定就睡得安乐。   强迫那些将三从四德的人没问题,强迫这类骨子里烈性的人,那就随时准备好掉脑袋吧……   此次惨案震动了太玄域界,更是极大震撼了太玄域界的各大世家。曾十分频繁的联姻接下来某一时期减少许多,其中带着强迫性质的更是一度绝迹。   所以说,论名气,谁也大不过谷赤月。   谷赤月其实不是喜欢冒险,她只是希望换一个域界,渴望重新开始她的人生。她根本不在乎大荒域界在哪里,也不在意谈未然有多强,东极有多少潜力,所以,她是第一个做出决定的人。   王勤的故事并不复杂。   王勤是某个没落世家的后裔,属于家族隐脉。不过,他的祖辈与父辈失败了,没能像天行宗一样重启成功,最大的遗愿,就是希望重建家族,恢复荣耀。   王勤曾希冀过,也曾认为乱世来临,重建家族大有希望了。   其实,原本希望不小。   无上宗疯狂的所作所为,令得王勤坚信,他的希望正在熄灭,太玄域界也没了希望。因此,他愿意去别的域界。   谈未然的邀请,他一点不介意,甚至很是期待。因为,这是在他希望熄灭的黑暗中,获得的唯一曙光。   前提是,东极得够实力,谈未然得够强。   如果说秦升的尸首是一个证明,那么,当烈西风那个桀骜不驯的家伙亲自掂量了一回,王勤在一旁看了整个过程,立刻就肯定了。   王勤和很多人一样,年轻时觉得自己是最最最伟大的天才。当生平头一回离开本土,去到外界的大千世界,就会迅速知道,自己没那么天才。   谈未然很强!   他对谈未然没疑问,对东极的实力则不太信任。别人嘴上描述得再好,他都不会全信,心中始终犹豫不决,徘徊在去和不去之间。   直到战舰顺利离开东华宗势力范围,来到一个世界之外,准备分道扬镳了,王勤才决定下来!去!   去大荒域界闯一闯!   烈西风最简单。   烈西风人如其名,是野性,是桀骜,纯粹是想去别的域界看看,是个十分有冒险精神的家伙。   一言概之,这家伙除了金身仅小成,完全就是个小号一丁点的秦升,属于顶尖天才。   这家伙对谈未然直言,对东极毫无兴趣,如果非得选一个,他愿入天行宗。   受邀的十二人其实一路来,有一半多少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但随之这三位陆续做下决定,其余人也纷纷决定下来。   最终,决意不去的有三位。   为了安全起见,战舰是航行到远离东华宗,方才将这三位放在一个大千世界。旋即,众人驾驭战舰直奔而去,没入黑暗。   这三位眺望战舰消失,心中怅然若失,忽然隐隐觉得,兴许是错过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三人也不知,将来会不会后悔,只带着满腔的复杂情绪离去。   而三天后,战舰航行在黑暗真空里,悄然无声地接近了某个大千世界。   谈未然沉声环顾:“诸位,去大荒域界之前,我们得狠狠干一票大的,不然路上没灵石!”   众人很有兴趣,烈西风眼睛放光:“有多大?”   谈未然嘿然一笑:“大到可能撑死我们!” 第943章 走投无路的避难者?   云龙世界。   “哦,又有敌踪?真不错。”   “上次是七霄宗的人,这次难道是玄武宗?!那就有趣了。”   “哎……又要抽调人手!”   拿起最新的外界消息汇总,以及内部消息,寒天雄微微挑眉,掩不住眉宇间的丝丝喜色。当见到一份要求抽调人手的调令,又是一阵不满:“搞什么鬼,十来天前才请走了秦大尊,现在又要抽人,我这哪还有多余的人手。”   一旁的手下接话道:“尊者,不能掉啊。光州那边最近有陌生强者闹腾得厉害,还得派人去收拾局面。这一来二去,咱们这的人就更少了。”   另一人一句话就让众人驳斥不能:“可这是大尊他们的要求,有宗门调令……”   调令这个东西,从来不是你愿不愿的问题。寒天雄憋着一肚子火气执行,并一一安排下去。   虽觉不爽,当走在偌大的转运城池中,寒天雄的心情还是很快调整过来了。   这里由他负责,对他而言,就犹如走在自己的领地里,心情舒爽度自然是成倍的。   云龙世界是个不小的大千世界,地理四通八达。算得上这一带各大势力必争之地,说起来有点儿像东武荒界。只不过,东武荒界地域广袤,人口众多,物产丰富,自身资源数一数二,于是那里常常成为各个王朝的诞生之地。   所以当三生道选择这一区域,云龙世界就首当其冲的倒了大霉。   坦率说,在无上宗没“发疯”之前,太玄域界对九幽天的抵抗还是做得不赖。三生道着实耗费了不少心血,填进来不少人命,才拿下云龙世界。   云龙世界有四条界桥,可以作为一个交界点,直接或间接地把两条路线给连接起来。如果不走界桥,另走天外真空,甚至还能再多连另一个区域的另一条路线。   这个地理优势大得相当可怕,所以不难理解,为何三生道一眼就瞄中这儿。事实也证明,这迅速成为了三生道物资的主要转运地之一。   必须承认,三生道的入侵之所以较顺利,很大一部分正因这儿创造了良好的后勤环境。   寒天雄尽管没上过战争第一线,管好了后勤无疑就是大功。   走着走着,心头偶尔浮现一丝隐忧:“最近人手被抽调得厉害,万一发生点什么,就不好办了。”   也不是他多虑,三生道能看中这儿,把这设为一个主要转运点。太玄域界的人也不是睁眼瞎,当然也看得出这个转运点的重要性,所以也不止一次针对这里发生过各种攻击。   先前一名手下说的光州有强者冒出来杀人反抗,寒天雄用膝盖也猜得出,多半是太玄域界安排进来的内线。   好在这些抽调都是临时性质,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危险是有一些,可也不大。   其实调令都来了,人都安排去了,不乐意又怎样,可能危险又如何……寒天雄又改变不了现状,就算有危险,也只能祈祷别在这几天到来。   就算这两天发生了,也千万别有渡厄强者。   归根结底,寒天雄还是不信会发生什么。就算真发生了,寒天雄自问自己还镇得住场面。   这儿是三生道的重要转运地。   三生道就算脑子里全是水,也深深清楚保护后勤重地的重要性。   没一会,一道虹光从远方到来,进入城中。再过了一阵子,忽而有人匆匆到来,低声对寒天雄说了一番话。   “杀了秦升?!”   别说,秦升在三生道这边的名气还真不小。寒天雄听了就是一挑眉,大吃一惊:“真的假的?不是说秦升失踪吗,怎么成被杀了。”这时闹得太轰动,连他隐约都听说过。   “属下已查证,此事属实,那几个修士的身份与来历还有待于查证,可是秦升之死,证据确凿!”   说话间,这名手下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一颗首级。寒天雄挑眉一瞥,这手下立刻解释道:“尊者,这就是秦升的首级,已经找人确认了!”   几名杀了秦升的修士来到界桥,想进入云龙世界?   有点意思!   对方是何方神圣,怎么杀得了秦升,怎么敢杀!   寒天雄来兴趣了,稍一沉吟便交代:“速查,若无问题,便允许他们进入,带他们来见我。”   界桥嘛……既然整个世界都落入三生道手里,谁也别指望像以前一样自由的来来去去了。   不论是想来到或想离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如去到东华宗地盘里的修士,往往受到较严密管制一样。所不同的是,三生道的管制更严厉,更铁腕,你要走,东华宗大概不会拦着,但在这儿,来了就别想轻易走人。   除非破空硬来。   若要硬闯,一概被视为敌人,得面对三生道修士的追杀和围攻。当然,这也无妨,反正敢硬闯的人,大概也没指望跟三生道相亲相爱。   总之,来了这儿,先得在界桥另一端做个人登记,姓名、出身、来历等等,统统报上来。   进入东华宗地盘,并不意味投效对方。可一旦进入云龙世界,就的的确确在一定程度上被打上“背叛”的烙印,被打上“投效三生道”的标签,哪怕你没背叛,不这样认为,外界的人也会这样看待。   界桥另一端的登记处平素门可罗雀,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次来了几个修士想进入云龙世界避难,自称杀了秦升。   一开始是没什么人信的,可把话一说,首级一亮,就由不得众人不先信了九成九。   秦升的首级摆着呢!   秦升是谁?是北盛宗核心门人,是公认最有希望成就渡厄的人之一!   而北盛宗,是东华宗阵营里的铁杆!   杀了秦升,就等于惹毛了东华宗与北盛宗,还能有什么好果子。要么改头换面永远不露面,再不然便唯有投靠九幽天。   是不是有理有据,真实可信呢!   至于说逃去另一个域界,未尝不是一个办法。不过,这属于高层次信息,连许多神照修士和破虚修士都不一定清楚,登记处这些小角色脑洞再大也想象不到天外有天,域界之外还有域界。   登记处这些人暗地里的心情就十分复杂了,一方面既乐意有更多人投靠三生道,从而证明自己的决定没错。另一方面,心中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鄙夷。愈是鄙夷这几人,道德上的一种优越感则就越强烈,越快乐。   他们心想,再怎么说,大爷我也是被迫归顺三生道的。   哪儿像眼前这几人,千山万水特意来投靠新主子呢……背叛太玄域界,简直下作,无耻,不要脸!   登记处众人十分乐于看到这几个修士倒霉,遗憾的是,三生道并不脑残。   这一行人详细背景出身还有待于进一步查证,可身份大致没问题。至于杀死秦升,被东华宗与北盛宗追杀,则是毫无疑问了。   暗中有人凭秘术,一一查看众人修为,果真与报上的一样,进而放心下来。   其实,只要确认这一行人不是太玄域界派来的内线卧底,三生道就安心踏实了,猜疑尽去。   于是,一行人被准许进入界桥。   在一路有人陪同的情况下,进入界桥,去到另一端出口的云龙世界。早有寒天雄的亲信在等候,见了这一行几人便大手一挥:“随我来。”   亲信等几人一边带路,一边循例盯着这一行人:“你们几个这次运气不错,刚一来,尊者就对你们有兴趣,要召见你们。要换了一些人,寒大尊才不会……”语气一顿,轻蔑道:“才不会过问区区几个神照修士的事。”   “那是,那是!”几人互相看一眼:“您说的是寒天雄尊者吗。”   “寒尊者的名讳也是你们能说的?!”亲信呵斥,摆出脸色,至于一行人里有人修为不输他,甚至高过他,他一点儿也不当回事。   修为高又如何?呼来喝去又如何!   外人来投效他们三生道,看在是神照境,没把人当狗用就不错了,难道还想要人权?   不服气啊?那从哪儿来就滚哪儿去。   一行人唯唯诺诺,哪敢反驳。亲信暗暗得意一笑,这时节,来投靠三生道的,要不是有利可图,要不就是走投无路。   亲信做事也不赖,一路上尽量盘问一行人的各种来历与细节,又问了问杀死秦升的更多细节。   如说界桥一关的登记与查证,算得第一关,基本去了八成嫌疑。那么,经过亲信一番熟练而精要的盘问,无疑连最后两成疑问也去了七七八八。   为了便于转运,物资存放地点离界桥并不太远。   存放物资的,是一个庞大的城池。   可以说,三生道在云龙世界的主要活动,就是围绕这个城池而进行。   寒天雄很喜欢巡视自己的“领地”,亲信带着一行人到来的时候,他就在享受这种巡视的快乐:“来了?倒是挺快的,带他们过来。”   微微转过头,向一旁的人解释道:“方道友,知道秦升的事吗?”   一旁的两人点头:“听说过,似乎失踪了,闹得很大。”   寒天雄哈哈一笑:“刚知道,不是失踪,是被杀了。杀了秦升的几个人来投效咱们,我有点好奇,那个秦升战力是真出色啊……”   一旁两人一听大吃一惊,跟着放声一笑:“那敢情好,每多死一个秦升那般的人,咱们三生道就省一分力。听你一说,我们也想见一见那几人了。”   寒天雄不以为意:“那就一起见见。嗯,人来了,有大有小,也没甚么出奇之处嘛。”   一旁两人凝视愈来愈近的一行人等,当瞥见其中一名黑衣青年的模样,那被称为方道友的人瞬间色变,流露震惊之色,其表情就犹如见了鬼撞了邪。   甚至可笑地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这方道友的面容似哭似笑,声线嘶哑骤然高呼:   “谈未然!” 第944章 暴露   “谈未然!”   一声尖锐呼声激荡,一行人之中的黑衣青年骤然得听自己的名字被喊出,凝目一望寒天雄三人,定格在那“方道友”面容上,登时大吃一惊:“方晓?!”   方晓没死?又怎会在此?   既有此人,就大大不妙。   谈未然内心深深一叹,纵然有再好的筹谋,再妙的计策,也抵不过这么一个出乎意料的小小意外。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呐!   瞬息转念无数,谈未然当机立断,一句传音与许道宁几人:“此人知我来历,已被识破,不用再扮。”同一时间,双足发力,犹如一道光芒掠过空气。   “取消事前制定的计划,来硬的!”   被识破了?   许道宁宋墨几人大吃一惊,过去一年的忙碌与努力是统统白费了。既搜集情报,又亲自来查看,还派内线等等,方才锁定云龙世界。   有秦升的首级,连混入云龙世界,取信于三生道这个最大的难题都迎刃而解了。   于是,大家联手制定了一个精妙的环环相扣的计策,便自信满满的来了。怎都没想到,刚进入计划的第一环,刚见到寒天雄,就宣告整个计划彻底失败!   许道宁宋墨几人心知情况紧急,来不及问,也来不及解答为什么。只异常清楚一件事:到了这个时候,只有来硬的了!   当谈未然加速,方晓脸色再变,几乎等于吼出来:“谈未然,真是你!”   “我乍一眼,还以为是个与你生得相似的人,没想到,居然真是你!”   吼声回荡,尽显一股子深深的恨意。方晓话一出口,更是同时就已杀向谈未然去了,心中积攒了十多年的杀意与怒意统统找到一个口子释放!   那股子气势,真个令人望而却步。   只遗憾,方晓气势再强再猛,对谈未然而言不过就是一团空气。开玩笑,连酆横天都杀了,他又怎可能为方晓这种手下败将的所谓气势而慑。   说起来,实际就是一句话的事,方晓便与谈未然碰撞了!   碰撞的刹那,方晓的脸上涌出咬牙切齿的恨意:“哈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天我要取你狗命……”   在方晓的愿望中,这最希望该是一次碾压般的轰杀,最好一见面就将这个谈未然碾成渣滓,轰成飞灰。   在方晓的期待中,这本该是一次强者对强者,火星撞地球般的碰撞!就算他一面击杀不了那个强得近乎于变态的谈未然,如今已是破虚境的他,也绝对应该具备不输其的实力了!   可事实上,拳头对轰的瞬间,方晓就浑身一震,连退数步。谈未然像一道狂风,就这么从他面前掠过,看也不看他,眼神也不多给一个,将他无视了……   方晓就像一块拦路石,一脚踢开就成了,谁还会投去多余的关注呢。   方晓的脸瞬间就像被煮熟的虾子一样红了,血红,又辣又红!   一种名叫自尊心的东西被谈未然给砸得粉碎,再被点上一把火,熊熊燃烧起来,似乎将方晓烧得赤条条,将方晓的灵魂都要灼烧到融化了。   当这一幕幕突然发生的片刻里,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的还有寒天雄等两人,茫然不解地看着方晓与谈未然,心中只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一下!   也是!谁又知道,这方晓就是喊了喊来人的名字,就会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呢。须知,寒天雄可是知晓方晓来自三生道另一个宗派,来自另一个域界的来历。   别说方晓喊了一个名字,就是喊一百个,正常人也想象不到方晓这是遇上另一个域界的“熟人”了。遇上这种离奇事,脑子再好也得几个弯才转得过来呢。   寒天雄二人还以为,这是曾在别的场合与方晓交手过的太玄域界的修士,被方晓恨上了,心想这几人杀得了秦升,实力一定不错,不可将之视为普通炮灰。还打算回头交代一下方道友,别找这几人麻烦。   虽没意识到谈未然一行人是敌人,但谈未然来得太快,寒天雄二人基本的寻常警惕心还是有的。   当谈未然快如闪电近身来袭,方晓又羞又怒的一声狂吼扩散:“小心,此子是劲敌!”   是敌人!?   不可能吧!秦升的人头做不得假,总不能太玄域界慷慨到用一名未来的渡厄强者来博取一次混入他们三生道的机会,那也太脑残了。   寒天雄二人大吃一惊,自动将“劲敌”一词转换成“敌人”,心中不免对方晓有了小小轻视:这个谈未然的年纪显然不大,说什么劲敌,这个方晓的实力果然不怎样……   此乃他们三生道的转运重地,哪怕被抽调了两次人手,依然称得上强者如云。   是以,纵是来人突然变成敌人,寒天雄依然闲暇得很。但亦是同一时间,与谈未然交手上的另一人瞬间感觉到了一份压力!   其轰出的拳魄,眼看正中谈未然,却诡异地加快了一瞬。以至于拳魄爆发早了,又没中“靶心”,哪怕十成威能,却至多收到五六成功效。   加上此乃拳头对拳头的硬拼,他这一拳的威能,竟对谈未然几乎没有多大影响。   反而谈未然一招蹉跎手之中暗藏的力量,瞬间犹如奔流怒潮,冲击而入此人身体。   凡是第一次与谈未然近战之人,无一不吃到肉身力量的苦头。此人也并不例外,几乎顷刻间就闷哼一声,犹如心口被重重锤了一拳精魄,眼冒金星,差一点连气都没喘过来。   莫说此人心存轻视,便是重视,同样难免吃亏。   实话实说,真不怪谈未然的对手如何怎样。而是谈未然的肉身力量太具备扮猪吃老虎的属性了,再加上他的年龄和修为,欺骗性十足,每每自动将这一特点发挥到登峰造极。每个修士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与他近战,吃亏几成必然!   谈未然岂会不知自身优势,更知趁热打铁,当此人一震一退,他酝酿的杀招就毫不犹豫打出。青莲吐息术!   一道青光击中此人,在其心口绽放。   瞬息之间,便在此人金身之上绞得霞光分离,几乎将之打穿。   此人虽有破虚初期修为,却才七阶金身,战力平平,所以才被寒天雄安排了和方晓一道去镇压光州反抗势力!   谈未然看在眼里,判断此人实力,杀心更坚。只是弹指一瞬,见此人被击退,寒天雄挑眉含怒,看戏的心情烟消云散,铁青着脸劈出一掌刀,六成刀魄!   谈未然早就在留意寒天雄,此时凌空极变折身,头也不回地一声凌厉:“先杀他!”说话间,精魄擦身而过,将大山劈断出十里,轰轰隆隆的震动填满这一方空间。   反手殊途剑从掌心浮现,一剑激荡光晕,暂时逼住寒天雄。   眼看另一人将要得救的瞬间,宋墨却深悉谈未然的意思,突破方晓的拦截,声势骇人地一击轰中此人。同一时间,他的两名同伴赵统与孙飞燕已默契地缠住方晓。   与此同时,许道宁护住顾小茶,掌心向天连打出两道光梭。   一道向远方激射!   另一道则直冲九霄云外,化为光点一闪而逝!   “发讯号?!”   寒天雄捕捉到这一幕,判断出一道是向天外真空,而另一道竟似光州方向,目光骤寒。说话之际,仿佛自带着雷鸣闪电般威势:“你们是什么人,还有多少同党,混入我云龙世界有何阴谋!”   “说!”   一字道来,犹如晴天霹雳,轰!配合以破虚后期的气息,当真可怖!   寒天雄想凭言辞震慑谈未然,那就纯属妄想。谈未然是有备而来,一言不发,集中精神纠缠住寒天雄。其实,寒天雄虽有破虚后期修为,可战力平平,不然,也不会被安排坐镇这儿了——三生道还没奢侈到让一个拥有顶级战力的人常年脱离战斗第一线呢。   但,即使寒天雄战力相对平平,也不是谈未然这个神照中期敢与小觑,乃至直面的!   越境界杀敌,是有极限的,并且随着修为愈高,这种事就难做到。   当对方超越出一个大境界,就属于全方位的碾压。   前世裴东来是如何在神照境击杀一名渡厄强者的?那是一个永恒的谜。谈未然绝不追求这种“荣誉”,只因他十分清楚,多少年来只此一位。   每个越两个境界杀敌的故事后面,通常都是一场场艰苦卓绝,且有血有泪透支无数的赌博式死战!   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试这种事。谈未然相信,裴东来亦然!   面对寒天雄,谈未然十二分小心,云篆穿空术处于时刻待发的状态。每次施以霸世剑,不给寒天雄接近的丝毫机会。   若谈未然只会九劫雷音,怕是早被寒天雄打成烂西瓜了。可走出个人化道路的霸世剑愈来愈强,又快又锋利,每每得以一再强行逼退。   饶是寒天雄不止一次想要救援方晓等二人,奈何霸世剑太快,几次都被谈未然给生生拦截下来。加上宋墨等人有意识地拉走方晓二人,渐渐令得寒天雄想救都难了。   一是甩不掉谈未然,二是难以迅速接近方晓二人。   气得寒天雄咆哮怒骂,威势极重,犹如狂风暴雨来袭之前。   谈未然也知寒天雄的吼声是在召集人马,面无表情继续牵制,心中焦虑正在一点一滴放大。   谈未然没猜错,转运城池里的三生道修士听到寒天雄吼声后,便飞快地集结人马,做的第一件事竟不是驰援,而是启动防御,防备有人攻击物资。   待防御准备了,方才有条不紊的纠集一批人手前往增援。   这份组织性和训练有素,令人不能不佩服。   城池外围,众多三生道修士和本土修士昂头向天,之中一人流露出一缕急躁,就在他快要忍不住出手之时,忽觉一阵空间震荡,骤然如涟漪般出现。   二百里外天空中,犹如被一只无形大手给撕裂,一艘战舰从灰茫茫的巨大漩涡里跃迁而出。   谈未然等人大喜:“后援到了!” 第945章 攻城大战   战舰到来带出一缕缕涟漪般的空间震荡,犹如水波荡漾八方。   就在这一会,邱烈与烈西风几人率先从战舰中飞跃而出,神念覆盖大地,迅速找准了方位,化身一道道光芒划过天空,极速狂飙向运转城池。   苏霖等人实力差一些,加之还得照料宋墨的外甥,便驾驭战舰在后面跟上杀来。   仿佛触发到某种禁制,城池某地的某件大型侦测器具,在第一时间就发出警报,响亮而尖锐,足以惊动一旁看守者。器具迅速弹出立体光幕,多出的一个黑色斑点,俨然明明白白标注出被破空的位置。   由这一细节就可看出,此地戒备十分严密。   很大程度上,曾经试图破空潜入云龙世界的人,大多数都在第一时间被侦测到,进而被围攻,从而一个个栽了跟斗。   连太玄域界某次对这儿发起的突袭,都因暴露,而宣告失败。   实际上,这次用不着器具的反应。哪怕战舰在二百里外,肉眼看不见,但所有灵游以上修为者,还是悉数清清楚楚感知到一丝丝空间震荡。并迅速意识到:有人正在破空到来!   “大家小心!”   “有敌来袭!”   此起彼伏的喊声四起,三生道修士刚才还忙于启动防御,准备驰援寒天雄。这会儿又面临忽然将要杀来的另一批敌人,寒天雄又不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三生道修士们免不了一时茫然,陷入组织混乱当中。   是继续驰援?还是就地组织防御?   不能不承认,就是这短暂的组织混乱,延缓了对寒天雄的驰援,给陷入困境的谈未然争取了喘息之机。   破虚后期就是破虚后期啊!   单单身法,单单速度,就够他瞠乎其后了。   修为差距一目了然,可想而知,缠住寒天雄难度有多大。要不是谈未然把霸世剑走出一条独一无二的个人道路,根本就阻止不了。   即便如此,他个人还是撑不了多久。   若说一开始,寒天雄还有一点“闲着没事,心情正好,陪这小子玩玩”的心情。那么,当空间震荡来临,寒天雄像是被点燃的篝火一样,灼烧得愈来愈爆裂:“该杀的混蛋!”   “竟然还不死心,还敢召集同党来袭,今日你们谁也别想离开这儿!”   呼吼声雷动,寒天雄一击轰出,犹如掌心之中轰出一颗流星。落向谈未然的瞬息爆发,只见谈未然所在的一座山头轰然崩裂,进而冲击四面八方,将一切摧毁得灰飞烟灭!   尘埃沸腾滚滚,眨眼之后,谈未然原先所立的大小山头哪里还剩,俨然成了一个直径二百余丈的圆形大坑。   一击之威可谓惊人!   瞬息间,谈未然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寒天雄背面,一击轰出。寒天雄猛然凌空转身一击,可怕的土行力量将向自己来袭的一道六成雷电剑魄碾压到威能消弭大半。   寒天雄并无一丝满意,反而阴沉着一张脸,戾气十足:“小畜生,竟然会神通术,我看你这次还怎么躲!”   这时,一声凄厉惨叫骤然撕空:“寒尊者……救我!”   宋墨与许道宁缠斗另一名破虚初期,激战半晌,终于攻破对方防御,一刀斩断其臂膀一条。将寒天雄刺激得双眼赤红,杀气犹如实质:“你们竟敢冒犯我三生道,统统都该死!”   “死!”   寒天雄散发恐怖九幽阴气,犹如魔神一般披头散发飞舞。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犹如闪电从远方到来,大老远便劈出刀气激荡二十里,将寒天雄劈得倒退一步,深深在大地上留下疤痕!   邱烈来了!   谈未然一行人顿时如释重负,不能不说,面对一个自己根本不是对手的寒天雄,压力太大了。许道宁不行,宋墨也不是对手,唯有谈未然能牵制一番。   真要出底牌,也不是不能一战。不过,谈未然又不是一个人,既然有邱烈等同伴,何苦单打独斗,浪费底牌呢。   异宝也是会用完的。   “这人交给我!”   邱烈厉啸震天,刚与寒天雄交手,两人便迅速意识到,对方是劲敌!   寒天雄修为更高,装备更好,技艺更出色,但战力平平。   邱烈则恰恰相反,修为、装备、技艺都差一点,但属于公认能越境界杀敌的猛人,绝对证明他的强悍。   两人对决,可谓各有优劣,旗鼓相当!   牵制寒天雄消耗太大,谈未然抽身而去,快速回复一番真气。环顾一扫,邱烈察觉,沉声道:“你且去,我应付得来!”   “好!”   大战之中,不兴客气的。谈未然一声应下,几个腾挪起落,从天而降直取方晓:“方晓啊方晓,你这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却闯!”   赵统与孙飞燕二人是宋墨的朋友,实力不如宋墨,可多年来是与宋墨一直激战在抗击九幽天第一线,结下的过命交情。可想而知,这两位再实力平平,那也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实战本事非同一般。   方晓战力平平,哪怕成了破虚境,面临这两位的围攻,靠着防御一时半会死不了,也被打得狼狈不堪,就差满地打滚哀嚎了。这会儿谈未然一拳轰下,方晓哪里抗得住,顿就犹如钉子被锤得陷入大地。   方晓一被打痛,立刻就勾起了对谈未然的那些可怕记忆。四大强者追杀一个修为差多了的年轻修士,居然追到最后被反杀了,这种事早给他造就心理阴影了,此时被勾起,顿时心慌意乱,慌不择言地嘶声大喊:“谈未然,你不得好死!”   谈未然一拳,又一拳,轰得雷声阵阵:“我还道你死了,原来,也来了太玄域界,你运气倒好。可惜,偏偏又遇上我,就怪不得我了。”   “曲傲天死了,杜流死了,酆横天也死了!方晓,你们一起出来的四个人,就剩你一个,你还有脸苟延喘息吗,不如随他们一道去!”   钢铁一般的拳头,裹挟着爆发性极强的肉身力量,仿佛打桩机似地,将方晓生生“钉”入大地。   内甲崩溃,霞光退散,方晓五脏六腑都快要被铁拳轰成肉泥了,口中鲜血跟不要钱似的喷洒。他内心对谈未然的阴影无限放大,恐惧而疯狂大喊大叫:“寒尊者,快杀了他!我说就是这个人,他是大荒域界新一代第一人!”   “他有异宝……还有还有……人道之树就在他身上!”   鲜血炸成一团雾气,方晓歇斯底里且状若疯狂地干嚎:“谈未然,你若杀我,我做了鬼也不放过……”   话没说完,谈未然一拳打爆了方晓的脑袋。   甩掉鲜血,谈未然微微吐气,只觉心头舒畅难言:“爽!这回念头通达了!”   想起被追杀的几年,忽然心中一动,将方晓一搜,搜到储物袋看也不看就丢到一旁。直到搜出一枚寂空界石,顿觉惊喜异常:“酆横天四人经历裂缝首开,一路得了不少天材地宝,方晓这厮一定也有不少……”   这时许道宁带着顾小茶,与宋墨一道杀向转运城池去了。   邱烈恨不得化身钉子,将寒天雄钉死在这儿,以免影响大局。寒天雄却急于返回城池主持大局,并组织防御。奈何两人战得旗鼓相当,互相牵制,想走想回都不易,把心急如焚的寒天雄气得嗷嗷狂叫。   这边谈未然率赵统与孙飞燕,迅速赶往运转城池,恰恰迎头赶上。   城池这边的三生道修士乱了一阵子,毕竟组织性和纪律性非同一般,没多一会就在一定程度上自发组织起来。加上不一会,就有人挺身而出发号施令,便形成了防御和反击。   烈西风等人虽杀来,却终究迟了一步,被阻挠在外围厮杀。   倘若谈未然一行人混入成功,凭这一波突袭里应外合,加上计划中的其他部分,成功率其实不低。只叹诸天万界那么大,又人海茫茫,这居然都能与方晓撞上,实在使人无可奈何。   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   转运城池的里里外外都十分混乱,谈未然三人刚来,就有数人嗷嗷叫着挥刀举剑从背后杀来。谈未然头也不回,霸世一剑挥洒,当真是不到一眨眼的瞬间,剑魄就将几人拦腰而斩了。   “事到如今,只有来硬的!杀!”谈未然喃喃自语,弹射而起,挥剑一斩,七成九劫雷音瞬间覆盖,形成一个百丈扇面,将不下数十名敌人轰击得狂喷鲜血一身焦黑。   紧接着,又是一招霸世剑,锋芒毕露无坚不摧。   两招出去,剑气纵横,百丈之内便只余下不到十人。   这位真是……强到没话说。赵统和孙飞燕暗暗叹为观止,跟着谈未然大开杀戒。   九劫雷音开路!   霸世剑斩人如破竹!   莫说寻常灵游境,便是寻常神照境,也抵不过这两招。偏偏两招配合起来效果出色,一杀就是一片一片的倒下,谈未然这一路杀得人头滚滚,鲜血横流。   看得三生道的人睚眦欲裂,眼球充血,怒火沸腾,恨不得将之碎尸万段。有破虚强者遥遥望见,踏足对同伴大吼:“跟我来,去杀了那个杂碎!”   身影从天而降,谈未然抬头一眼,一巴掌按在一名灵游境鬼体修士头上,五指天碑愣是将鬼体给打溃散。   那破虚强者将要一掌打中谈未然天灵盖,却被身后一人打了个正中,瞬间狂喷鲜血,脑袋裂开,迸射红的黄的白的……   这破虚强者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满怀愤怒与迷惑,直到回首瞥见一人,才突然想起,这人似是七八天前来云龙世界避难的……   奸细!   此人一定是奸细!   这名所谓的“避难修士”猛地爆出破虚中期气息,原来之前竟不知用什么法子,将修为隐藏了整整一个大境界。 第946章 同一个目标   “你!”   三生道修士一下子惊呆了,声嘶力竭:“……奸细,你是混进来的奸细!”   气息爆发的“避难修士”抬起手来,五指天碑!   碾压!指掌化为山岳,轰爆一名神照修士,鲜血喷洒了一地。   再反手一击,如同云开日出,一片光辉洒下,无处不在的光明精魄侵袭着一片修士。犹如冰遇上火,首当其冲的一名三生道修士,竟如点燃的蜡烛在众目睽睽下消融成了一滩水,还十分纯净。   连续两招,极大震骇住周围的三生道修士,纷纷后退一步:“你究竟是什么人,竟敢与我三生道作对!”   这边才刚喊出话,就见霞光一闪,喊话之人连金身带脑袋一并被谈未然给打爆了。再环剑一扫,霸世剑扭成一个扇面,瞬间扫荡百丈,十余名三生道灵游修士当场就如同小树一样被砍伐倒下。   与这“避难修士”配合,一并趁热打铁,又接着连杀几人。“避难修士”落地与谈未然并肩,道:“情况不妙,怎么回事?为何没按计划行事!”   谈未然苦笑:“遇上一桩意外,总之,计划有变。”   “避难修士”就是莫春雷,惋惜道:“可惜我混入几天,看来是白干了,更可惜咱们的计划。啧!”   其实,谈未然他们的计划相当漂亮且精妙,莫春雷提前混入,也是布局之一。按说,如果顺利一点,完全可以用计策或取巧手段达到目标,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不过,再漂亮也扛不住一个谁也料不到的意外,计划刚开了个头就搞砸了。   总之,不提也罢。   至于说,计划搞砸了,该如何是好?这反而不成问题。   一行人既然决意深入虎穴,就一定想过最坏的结果,早有自己的后备计划。   “邱烈人呢?”   “牵制寒天雄!”   莫春雷一顿:“牵制?不先杀寒天雄?这会儿,我等大可先去杀寒天雄。”   “情况有变,待邱前辈信号!”谈未然言简意赅,再多去一两人围攻寒天雄,就成寒天雄牵制他们了。   莫春雷心念一闪也想明白了,犹如推土机般轰平三百丈,大小十余人闷哼着被震飞。短短几息之后,又一批三生道修士奋勇杀来,不由皱眉:“又来了!这些人还真不怕死,跟上,我们杀出一条路!”   剑魄,剑气激荡纵横。   拳魄,身影!飞一样交错,在人群之中穿梭,轰出风雷声。   一次次修士碰撞,制造出震撼冲击力。   无数光华迸射,在这个转运城池的里里外外一再闪耀。时不时就有人发出哀嚎声,惨叫声,怒吼声,破口大骂声,形成震耳欲聋的声浪。这一切喧嚣嘈杂无比,将混乱表现得十分生动。   有莫春雷开路,谈未然在后面杀敌,赵统二人在后面掩护并捡漏。各种敌人层出不穷,还有符箓,秘术,时不时就来那么一两下,常常使人头疼不已。   好在一行人都久经实战,都是尸山血海里趟过来的,乱战经验十分丰富。一路里里外外厮杀,始终小心避开开阔场地,从环境上限制敌人的数量,避免一次性面对太多敌人。   不然,哪怕一行人防御再强,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转运城池原本就是一个中型城池改建而来,里面的普通人与修士统统被逐走了。城池对一般人来说很大,对修士来说,就不过如此。   激战中一边游走城里城外,不多一会,便陆续找到许道宁等人,纷纷会合。   苏霖夫妇修为最差,实力平平,和赵斗这个炼器大师,以及宋墨的外甥继续留在战舰上。这会儿,正是猛烈袭击三生道的战舰停靠校场。   不论在原定计划里,还是后备计划中,这都是相当重要的一环。   烈西风率了谷赤月等人正在城池另一边厮杀,而王勤这时则去驰援,或者说,配合苏霖等人破坏三生道战舰。   妨碍众人撤退的最大障碍之一,就是战舰!   飞梭速度快,可战舰载人多!   撤离时被个别人追上,其实不足为虑,怕只怕战舰载了大队人马追上。   会合了许道宁等人,又向烈西风等人靠拢去。自己人会合了,可面临的敌人也正在增加。   尽管寒天雄被牵制了,尽管谈未然他们杀敌不少,还制造不少混乱。但显然,经过一段时间的混乱,三生道基本调整过来了。   最显著的,就是灵游修士不再像之前一样出现送死。取而代之的一概是神照修士,以及破虚强者,各自轮番出手。   至于灵游境,则和之前没来得及反应的战兵,被安排到转运地的最外围,正在呈现对内包围的势头。   如说之前哪怕敌人再多,也奈何不了身处混乱,又缺组织和目标行,谈未然等人大可浑水摸鱼。那么,现在显然就渐渐没了这种好事,三生道修士不再急躁,有组织有目标地对谈未然等人出手。   如此一来,便是谈未然莫春雷都吃了几次闷亏,险些被重创。   尽管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可包括顾小茶在内,大家都看得出,情况正在飞快变糟,有被逼入死地的危险。   观其态势,顿觉头疼不已。   李运的一句话喊出了大家面临的现状:“是撤退?还是继续硬来?大家快决定!”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谈未然,以及许道宁。师徒二人交换眼神,陷入沉默,思绪飞转半晌,谈未然踏足冲霄,剑气激荡,以他为中心刹那扫荡四面八方。同时,将这一带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九阶防御结界早在遇袭的第一时间,就已然开启,将存放重要物资的内城给严密保护起来。   而城里城外,全是敌人。有的是三生道修士,有的是战兵,还有的则是投靠三生道的修士……   若干敌人在组织下,正在呈现逐层包围的态势!   这次,败得一塌糊涂!   谈未然默默对自己承认了失礼,毅然道:“放弃计划,撤退!”   “师父,准备通知你的朋友们……计划失败了。”   光芒一闪又闪,夹杂一阵阵轰隆隆的震动!   既然决定放弃,就当机立断,谈未然一行人经历了内心短暂的纠结与复杂心情,便迅速突破敌人,准备会合其他人,并着手破坏战舰就撤退。   一行人突围与烈西风等人会合,接下来向城池反方向突围。   “这帮人要突围,上去,你们上去截住!”三生道迅速识破谈未然等人的意图,立刻抽调别处人手,试图封堵。一时间,各种大呼小叫,各种轰鸣不绝。   望着从远到近,一层层正试图包围过来的数十上百名修士,谈未然等人隐隐有些头皮发麻。   正当这时,三生道修士阵营之中忽然发出一声惨叫,进而骚动起来。一处,两处,短短不到十来息,竟出现了不下五六处内部骚动迹象。   “是谁在捣乱,给我滚出来!”   “大家都安静下来,莫要急躁慌张!”   三生道强者呼喝指挥,怎奈何,这次的骚动发生于“仆从修士”之中。又不是自己人,三生道修士们哪里分辨得了谁可信,谁不可信,当“仆从修士”里有人暴起杀人,自然反击。   如此一来,哪儿还安静得下来。你要反击,我要自保,一来二去,登时就乱成一团,令得内部骚动逐渐扩大化。   这时,一人一跃手中打出一道奇异流光一飞冲天,没入空中消失不见。   此人来势极猛,中途将一名破虚强者劈飞,呼啸落在谈未然一行人之前。谈未然等人保持戒备,这人摊开双手表示没敌意,报上大名:“我是叶伽罗,看来你们把事情搞砸了。不过没关系,我们有同一个目标,有没有兴趣联手!”   此人一定很有名!谈未然心想,耳中传入王勤的传音说明:“叶伽罗此人极强,极有名的散修天才,下手果断狠毒,纠集一批修士神出鬼没,比顾天罗还要难缠……”   谈未然道:“你们单独拿不下,也成不了。对吗!”   叶伽罗一双不大的眼睛眯着,似有光从缝隙里透出。不到三息的沉寂,对熟知叶伽罗的王勤等人犹如一个时辰般漫长。叶伽罗忽然咧嘴歪头:“你们搞砸在先,打草惊蛇了,我们当然拿不下。所以,你要联手吗!”   谈未然一笑,伸手:“那就合作!”   叶伽罗同样伸手,互相一击掌,啪!   谈未然向后退了两步,叶伽罗脸上浮现一道红光,干咳了一声:“不错,我看好这次联手,你们怎么打算?”   “要攻破这个转运城池,有两大难关明摆着。”谈未然一顿:“你们能贡献点什么?”   一是三生道强者如云,人多势众!   二是九阶防御结界已开启!   这个转运地有一名渡厄强者常驻,平时少则另有两三百名神照境,一二十名破虚境;多时便是七八百名,七八十名破虚强者也不奇怪。   那个姓秦的渡厄强者,十来天前和一批人一起被临时抽调走了——谈未然等人过去一年筛选出的其实有两个候选目标,之所以最后选了这里,就是因此。   然而,最最头疼的,是九阶防御结界。   别说他们,就算有渡厄强者亲自出手,也不是短时间可以攻破的。   如果没有破开九阶防御结界的法子,合作提不提都没用,谈未然会马上带人撤离。   但叶伽罗敢于谋划转运地的物资,还真有他的自信:“我有办法进入结界!” 第947章 令人绝望的流光瞬息术   谈未然眼睛一亮:“说说你的打算。”   叶伽罗语含一丝自信:“我可以带一个人一起进入结界里面。”   “据我所知,结界之中有强者坐镇,绝不止一两人。”叶伽罗环顾一周,目光徐徐扫过激战中的莫春雷等人:“我的人,弱了一点点。”   谈未然沉吟,毅然道:“我去!”   “你?现在的年轻人啊……后生可畏。”叶伽罗哑然,眼神里分明在说“没有自知之明,不知天高地厚”。   他混迹在“仆从修士”中,自然看到谈未然等人的战斗,知谈未然实力不错。不过,实力不错,不等于很强,更不等于能达到他希望的标准。   是个典型的青年天才而已!   在叶伽罗来看,谈未然战力不错,但一旦进入结界,身边就没了长辈的照料,遇险的时候也不会有长辈伸手救援。真的会死,而不是一个事后的教训和记忆。   进入结界,是与破虚强者的生死搏杀,没人会手下留情,是要拼命的。   “他们没空。”谈未然浅笑:“我去!”   叶伽罗目光一闪,与谈未然对视几息,方才忽然笑了起来:“我觉得,你还是问问他们再决定。”一顿,歪歪头带着一缕玩味打量谈未然:“不过,有件事你说得对,有两大难关。我想了解,你们能做点什么贡献!”   谈未然嘴角一翘:“没我们,你们成不了事。”   此话一出,叶伽罗的脸登时僵了一下,这个回答完全不是他想要的,是不是自己笑得多了,让这小子产生错觉,觉得他好糊弄了?   于是,叶伽罗收敛了笑容:“你在说笑?我以为我们在谈联手!”   他一双小眼睛眯成一条线,丝丝精光从中泄出,让人总有面对危险生物的感觉。谈未然与这样一双眼睛对视,眼神没有一丝一毫动摇与退缩:“我不会让我的人单独扛三生道!”   “要么,你的人一起加入进来,大家一起揍一起扛。要么……”谈未然摊开手:“……你要不愿,我们随时可以走人!”   “相信我,没我们,你们别说成事,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成问题。”   话是婉转的,也是直白的,清清楚楚是在告诉叶伽罗,要么就干,要么就一拍两散。总之,别指望他们扛起两大难关中的另一个!   也是,谈未然又没傻,这儿的三生道修士与“仆从修士”(灵游境及以上)加起来没有一千也有五百,靠他们这点人,怎么扛?   说白了,就是叶伽罗想忽悠谈未然,结果被谈未然给硬顶回来,反过来要挟:干就干,不干就一拍两散。   也是王勤等人不清楚这里的交谈,不然一定会目瞪口呆:敢面对面硬顶叶伽罗的人不多,敢正面威胁的就真没几个咯!   叶伽罗再没一丝笑意,反是透着一股子凉飕飕的寒意。他清楚谈未然的意思,此次之后,三生道一定会彻查,他和他的人想继续混在“仆从修士”其中,绝对是异想天开。   别说以后,此地遇袭,一定在第一时间用特殊传讯方法知会了秦大尊等强者,只消赶来一个渡厄强者,他们就完蛋了。   也许几个时辰,也许几天,谁也不知三生道援兵什么时候到!   叶伽罗和他的人瞄准这个转运地,已超过两年了,潜伏都超过半年了。事到如今哪儿舍得放弃,盯了谈未然一会,点点头再不说贡献:“我还有一些帮手会来。”   嗯!有诚意!谈未然了然于心,转身向莫春雷等人走去,一声淡淡飘入叶伽罗耳中。   “我也有一批同伴正在赶来!”   叶伽罗看了谈未然背影一眼,低语:“是个聪明人。”   走向许道宁的谈未然也在心忖:“此人贪心,但不失理智!”   两人无疑同属明白人,哪怕内讧,也得先顶住三生道。所以,两人完全没有隐瞒另有帮手的意思。   两人的交涉,许道宁听了七七八八,这时对走来的弟子传音:“合作可以,但你要提防这批人,进了结界,他可能会对你下手。”   谈未然点头,嘿然一笑:“所以我懒得与他谈,怎么瓜分。我猜他不提,八成也这么想的。随机应变就是,他不动,就大路朝天,他要是动了,就别怪咱们……其实,谁会嫌自己的物资太多呢。”   许道宁失笑,顾小茶在一旁眨眨眼,心想师兄人真好。   不知是不是顾小茶第一次见到如此大场面,很是目不暇接,不知该从何入手。其实,主要是三生道学聪明了,不再派灵游修士上来送死,她这个灵游修士暂时没什么用武之地,只能捡捡漏。   谈未然和叶伽罗分别对自己的人交代了一番,方才重新碰头。   “等着!”叶伽罗打出一枚气息特别而强烈的烟花信号。   不一会儿,黑云滚滚的九阶防御结界之中,猛地蹿出一片黑云。出来后黑云消弭退散,露出身形,左顾右盼,当叶伽罗招手一喊,就像旋风一样冲来,受无处不在的三生道修士所阻。   “接应我兄弟!”叶伽罗瞥谈未然一眼,心中泛着淡淡冷意。   小子,你要去就去,就看你有多大本事。   谈未然踏足地面一震,人如离弦之箭,心念急转:“当以开路为主,留力以待里面的战斗。”心念一动,便只凝一成霸世剑魄扫荡前方。剑气哧哧不绝,硬生生将敌人给劈飞。   三生道修士毕竟人多势众,免不了有近身的时候,谈未然则想也不想便是五指天碑或巨灵神拳。单单拳意,当然伤不了这些神照修士,但每每融入身体力量,杀人做不到,将人逼退则不难。   转眼之间,两人一前一后在敌人之中开辟出路来,接应到从结界里冲出的人。   那人身上染着鲜血,迅速拿出两片腰牌模样的东西教给叶伽罗,语气十分急:“叶大哥,快进去,有一片是我偷袭一人抢来的。里面的人发现我了,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禁制这两块腰牌的作用。”   叶伽罗向谈未然看一眼,丢了一块腰牌给谈未然。两人足尖发力,人如闪电一般极速狂飙,同时向黑云滚滚的结界杀去。   此人大大喘一口气,又想起一事,急忙高喊补充:“小心,里面有简昭等人!”说话,转身就闪开一次来自背后的偷袭。   冲入结界的一霎,腰牌自行激发,竟嘭的一下分解为一缕缕黑云,包裹住两人的身形。   顿时与黑云弥漫的结界,融洽地融合在一块,仿佛就是一体的。   对谈未然而言,眼前一化,便已然进入到结界之中。还没来得及喘息,就骤然一声厉啸:“杀!”   眼前光芒绚烂,如山一般的拳魄伴着铁拳,以令人无从闪避的方式与速度,轰向谈未然的天灵盖。   防无可防!   金身霞光爆闪,瞬息之间,拳魄力量渗入金身,仿佛隔空震来,谈未然脑子被震得嗡一下,仿佛快要炸掉。   可谈未然并非鲁莽杀来,进入之前便已酝酿青莲吐息术,此时遇袭的同时。脑子再是一阵晕乎乎,几乎想不了事,却仍是本能地锁定敌人,口绽青莲吐息术!   砰!一声闷哼入耳,击中了!   可敌人显然也十分硬气,竟毫不犹豫地又是一拳轰来,完全不在乎是不是这种以伤换伤式的硬碰硬!   嘭!可怕力量碾压而下,谈未然闷哼一声,被碾得单膝砸在地上,剧痛到连膝盖都似乎砸碎了。可谈未然从不是被动之人,同样的时间,他又口吐莲花,再一招青莲吐息术结结实实打中对方心口。   两人想了个正着,也碰了个正好!   以伤换伤的打法没有吓到谈未然,也没吓唬到他的对手。   瞬息之后,两人再次同时轰出第三招。   摧枯拉朽,金身终于崩溃!   不过如此嘛,所谓天才,不过又一个战绩注脚!袭杀谈未然的三生道破虚强者刚流露出一缕傲色,才觉胸膛剧痛,伸手一摸一挠,才觉痛到撕心裂肺。从肩胛骨一直到腰部,整片胸膛炸裂一条血线,鲜血噗噗地往外迸射。   半爿身体轰然滑落!   这名三生道的天才破虚强者,是真不用在乎以伤换伤。他的责任是镇守结界,用不着出去厮杀,哪怕拼个重伤,照样毫无压力。   但此人显然猜错谈未然的实力了,也赌错了。   一般修士没有资格跟谈未然玩以伤换伤的。   就在此人倒下的同时,突如其来的刀魄劈得谈未然法衣破裂,胸膛被劈开一条深达半寸,长达七寸的深深血痕,皮肉翻起,鲜血登时就爆射倾泻而出。   谈未然一刹那意识到:“还有一人!”   危在旦夕之际,忍着剧痛,神魂激荡。同时凝聚真气,殊途剑飞扬出平凡内敛的一线光。   最强的霸世剑!   七成剑魄!   光明对九幽,威能更上一层楼。   “八成精魄?!”偷袭谈未然的一名神照后期大骇欲绝,想逃,又哪里来得及。   被拦腰斩中,狂喷一口鲜血,金身当场崩溃,内甲都险些被破掉。   更令这名神照后期震怖的,是其所见:弹指一刹那,谈未然伤势消失了!   此人不知,不单单伤势消失,跟没伤之前一样。就连精气亦如十来息之前充沛,真气恢复到进入结界前的状态了。   幸好此人不知流光瞬息术,否则,想必会绝望得很。 第948章 宣泄!酣畅淋漓!   于这名神照后期而言,无所谓绝望不绝望。只因,谈未然刚一伤势全消,恢复状态,便凌空极变一个起落到来。   手起,拳落!   如山一般的力量,瞬息爆发。   肉身力量与蹉跎手的路数一直不大合适,完全没有做到一加一等于二,甚至超过。可当两份力量与精魄融合为一,陡然爆发的威能,也绝不是一般修士承受得了。   这名修士的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起来,五脏六腑被最猛烈地冲击得粉碎,连呕出来的鲜血里,都夹杂着肝脏的碎末。   其摔落大地,还想要挣扎起来再战。谈未然一起一落,呼啸而下,将此人脑袋踩爆,擦拭一把并不存在的冷汗:“真险,要不是有流光瞬息术,就差一招被杀了!”   他又冷哼:“九幽天的人斗志与决心,都胜过各个歌舞升平的域界。难怪各大域界在黄泉战争中都以惨败开场!”   “入侵大荒的,入侵玄黄的,还有入侵太玄的……一批人两批人有这样的表现是巧合,每个域界都如此,那就一定不是巧合。不是风气如此,环境使然,就一定是早有预谋!”   预谋了多久,一百年!一千年!   蓦然想起百里洞府主人魏天生的笔记,也许上万年?   摒弃杂念,再神念覆盖,洞察环境,谈未然微微动容:“咦!人不少呢。”   足尖一点,犹如移形换位,转瞬之间在内城之中狂飙。越过几个又高又奢华的建筑群,凌空极变施展,仿佛极速狂飙的燕子,往往以令人眨眼都跟不上的速度变幻着方位。   建筑群这一方向有两名修士镇守,一是破虚初期,一是神照后期。两人显然对截杀谈未然的同伴极有信心,留意着修为显然高出一截的叶伽罗,反而不曾留意谈未然。   直到一丝神念扫过二人,浑身一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方才留意另一边,顿时大吃一惊,心神剧震:“连他们都栽了……”   其实堵截谈未然的两人是一组,那两人乃是三生道的天才修士,战力比之这两人就强了不少。踩着太玄域界修士的尸体声名鹊起,名气也不小,就是谈未然不认识罢了。   说实话,两人能重创谈未然,差一招击正面击杀谈未然,一点儿也不奇怪。   要不是谈未然有强悍的百玄金身,又有流光瞬息术,结果还不好说呢。   镇守这边的两人,名气和战力就都不及了,这搜寻不到谈未然,心头一惊。瞬时,消失的谈未然在此人身后出现,力量与拳魄一并打出,空气当场惊爆。   排山倒海的力量轰中那人后心,化为流星飞出,生生在地面犁出一条沟。   另一名破虚初期第一时间杀来,惊怒不已:“动他你就死!”   话音未落,谈未然按着倒地的神照后期,诡异得犹如犁着此人在地面高速滑行一般,扭身凝力,五指天碑接二连三轰得这名神照后期七荤八素。   最后一招蹉跎手,融入五成力量,将此人轰得防御崩溃,狂喷鲜血飞出不到百丈。一道璀璨剑气后发先至,将此人一斩为二。   不到十来息的工夫里,谈未然全速移动超过千丈,凭凌空极变的超级变向能力,令得后面的破虚强者完全没能在自己人被杀死之前追上来。   最后倒是追来了,可惜,只接到同伴拦腰而断的尸体。   谈未然毫不停留地极速飞驰,掌中不知何时多出另一片腰牌,像流星一样飞了出去,冲到那层黑云滚滚的防御,却如同撞上一面墙壁似的戛然而止。   “出入腰牌被禁制!”谈未然心知糟糕:“看来,必须得拿下九阶器具的控制权,师父他们才进得来。”   接下来,必须面对孤立无援的处境!   冲上一座高高的塔尖,目光一凝锁定数百丈外被两大强者缠住的叶伽罗。   有人战斗时,喜欢大呼小叫,有人则喜欢羞辱人,打心理战。   叶伽罗显然不是那种战斗时爱说话的人,一言不发,连一个声息都没有发出。如果不拿眼睛看,光用耳朵听,甚至完全听不出还有这样一个人。   给谈未然的感觉,却不是沉默寡言,而是把所有言辞转化为行动,憋着劲头。加上一双眯成一条线的眼里,偶尔迸射的一丝丝彻骨寒光,就给人以一种“憋着劲玩阴狠”的危险感觉。   必须承认,面对两名对手时虽有些狼狈,可叶伽罗以破虚初期修为,对上一名破虚后期和一名破虚中期的强强联手,没有在冲入结界的一个照面被杀,就属难得。   况且,还不时与两大对手打得有来有回。这份战力放在哪个域界,都属破虚境中的顶尖。   稍稍观察一会,谈未然得出判断,转身就走:“看来叶伽罗还挺得住,暂时无须支援。”   神念感知谈未然到来,叶伽罗余光一扫便是心中一惊,心说:“这小子居然没事?”   紧接着,迅速意识到另一件事:“这小子怎会在这,难道他解决他的对手了!这不可能,他居然比我还快!?”叶伽罗不敢肯定这个推测,可仅仅想到这个可能,便已令他内心十分震动了。   毫无疑问,在谈未然和他之间,结界里的人首要击杀目标必然是他。   但这不表示,谈未然遇上的截杀就弱了。实际上,里面的三生道修士安排的截杀人员,对两人来说面对的挑战难度,可以说一样,甚至于谈未然可能更难一些。   叶伽罗潜伏半年,用膝盖也推测得到谈未然会遇到什么层次的敌人。   在他之前,先解决掉对手,这意味谈未然的出色,超过叶伽罗的预期。   几乎在思绪翻滚的片刻里,叶伽罗就确定了,他神照中期时,肯定不如现在这个谈未然强大!   其实叶伽罗指望谈未然吸引火力,分担压力。他注意到谈未然战力出色,防御力惊人,在没有莫春雷等人的情况下,谈未然无疑是最合适顶雷人选。   但现在,究竟谁才是顶雷的?   叶伽罗猛然一激灵,脸都青了。正要放声高呼,让谈未然过来与之一道联手对敌。这一声还在喉咙里酝酿,还没来及冲出口……只见谈未然义无反顾转身而去!   “你!”叶伽罗惊怒交集,觉得自己像一条刚腌制入味的傻瓜!   如谈未然所说,叶伽罗十分贪心,但不失理智。虽大怒于此,又可悲的理智尚存,清楚这是谈未然的最佳抉择——总要有一个顶雷的,不是谈未然,就一定是他。   真是一段令人悲伤的经历啊。   谈未然不关心叶伽罗的心情,他只想寻到九阶防御器具的控制中枢。   师父和小师妹,还有莫春雷,宋墨他们统统都在外面,面对着数十成百名神照修士,多名破虚强者猛攻的险峻局面。多耽误哪怕一息,危险就加大一分。   拿下器具的控制中枢,才是破局之道!   像狂风一样掠过结界中的空间,谈未然注意到一路有多个坚如磐石的仓库。正急速飞驰,忽然有感,只见一道刀气凌空劈下,仿佛扩大了百倍千倍的刀气,不像是要把人劈掉,而像是要把人给碾成渣!   谈未然翻手一剑,随手激荡日蚀精魄,吞噬刀魄余威。   “拦下!”   后面追来的破虚初期厉啸,谈未然凝望着转过一片建筑,在前方出现的两人,面不改色地踏足点地,骤然加速。乍一看,犹如一头狂龙席卷大地,甩得尘土飞扬。   凌空极变全速施展,竟令得对方想锁定谈未然的方位都困难。   连续几招精魄都落了空,不得不扩大精魄覆盖范围。如此一来,精魄威能减弱许多,谈未然掌中拍出日蚀精魄,像离弦之箭强冲过去,九幽寒气刚侵蚀得皮肤边做银灰色,就被逼了出来。   “冲……冲过来了?”正面拦截的两名修士大吃一惊,没见过这种不要命的狂人!   饶是两人修为高过谈未然,怎奈何谈未然来得既迅猛,又突然,七成霸世精魄开路,无坚不摧。平凡内敛的光线一闪,便已将其中一人连人带内甲一并斩破,同时,挨了另一人一击,闷哼着一抹嘴角便一个起落消失了。   说来话长,实则兔起鹘落就已结束。   “是这里吗?”   两人在后面狂追不舍,谈未然在前面搜寻,当视线内出现一个巨大的流光沙盘,终于眼睛一亮:“看来就是了!”   “不好!”后面追逐的两人大惊失色:“怎么没人!”   怎么没……人?   这里,应该有人吗?谈未然惊出一身冷汗!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出现,仿佛鬼魅,连影子都没有一丝,便是轻飘飘,令人无从察觉地一掌拍在谈未然后心。   空空如也!   一拳正中空气!这轻飘飘的一击,轰隆隆把大地轰出一个深达二十丈的天坑。抱真境砸都砸不动的房屋,无声无息就成了灰。   同时,谈未然在二百丈外的流光沙盘之前出现,惊魂未定,便已有雷电异宝在手,全神贯注反手一剑雷霆惊天。   他自己最清楚,刚才离鬼门关有多近。金身被破的他,绝对经受不住破虚初期强者的致命一击!   杀机就在平平淡淡中啊!   如果没有那句话,他现在多半已经死了。   险死还生产生的负面情绪,仿佛勾动了心中挤压已久的某些情绪,一下子攒齐了从这一剑之中爆发,犹如火山喷发,时机一到,契机一到,便谁也阻挡不了!   宣泄!酣畅淋漓,痛快到极致。   仿佛给自己的心上来了一次大扫除,尘埃尽去,澄澈自如。   九劫雷音,涤荡万物!   那个鬼魅般的三生道破虚强者仰天倒下,就连倒下死去,都显得轻飘飘的。死前,留下了一句不甘的话:“如果我知道你会破空类神通术,你没机会用这一剑!” 第949章 冲开瓶颈,九劫九成   使出这一剑的时候,谈未然真的想也没想。   危在旦夕的瞬间,他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别的想法或杂质在其中,只是施展自己最强的一击。   杀死敌人!然后,活下来!   这一剑,谈未然挥得酣畅淋漓,爽到极点!   感觉像是把自己每一分力量都用上了,平时用到的,想不到的,甚至他觉得自己连骨髓里的力量都完完全全一丝不剩的,百分之百地用了出来。   这种感觉太爽了!   他使过无数次九劫雷音,再没有哪一次有今次来得痛快,来得踏实,来得透彻。仿佛整个人在一剑挥出的同时,就来了个大扫除,把身体里,把心灵里,脑袋里的一切沉积物都扫掉了。   通透!彻底!   他的心灵,他的九劫雷音,从未有过如此澄澈!   谈未然这一刻有种热泪盈眶的喜悦。   他的九劫雷音,终于凝练九成精魄了!   连谈未然自己都忍不住用了“终于”这个词,想想就内心唏嘘不已。   从进入神照境不久,九劫雷音就一直卡在八成剑魄这个瓶颈。   从流落异域,就经历了许许多多,雷电世界闯过,神秘黑白天河泡过。连玄黄域界去了,杀过沉沦道的人,登云宗的雷电类技艺看到过,接着又来到了太玄域界……每次都有不少积累,觉得可能要突破,偏偏就是冲不破。   要知道,当年裂缝首开,先观“世界异相”有感,后入雷电世界有参悟,就感觉离突破不远了。可谁料,这个“不远”却是花了那么多时间来积累,那么多心血来参悟呢,怎能不唏嘘。   幸好,终于冲破瓶颈。   实际上对很多修士来说,别说这点时间,便是一两百年都不一定有一次精进。君不见,多少神照修士到老到死,都没能凝练出七成精魄呢。   必须承认,哪怕在神照修士当中,凝练七成精魄的,便已属于一流以上水准,属于极少数人的那一部分人了。   虽然对谈未然来说,这份等待有点久了。   可要是世人知道谈未然从八成精魄,到九成精魄,仅仅用了二十年上下,保准吃惊到大牙都掉下来。   当然,就不说什么九成精魄了,单单八成精魄这事,要是抖落出去,都随时震倒一大片世人。   也就是谈未然来太玄域界太短,又没怎么出手,而且除了许道宁,别人统统把他的年龄猜大了十多二十岁。不然的话,绝对可以震动整个太玄域界。   但又不能不说,能迎来突破的这一刻,除了谈未然的个人悟性与机遇等等,着着实实是谈未然过去一直坚持不懈地潜修与参悟。   没有日常一点一滴的付出与积累,什么机遇什么悟性,全都是空中楼阁。   ……   结界之中,谈未然叶伽罗二人孤立无援,搏杀到至死方休。   结界之外,是两股人马的孤军奋战。   邱烈在城外百余里外,死死缠着寒天雄。寒天雄至今没能过来,显然是邱烈的功劳。   苏霖夫妇与赵斗在战舰上,有王勤驰援,正袭击三生道战舰,给大家筹谋后路。   莫看谈未然一方人不多,实力还真不赖。   来自玄黄域界的人,宋墨就不说了,也不提邱烈。另外的莫春雷是破虚中期,是登云宗特意派出跟谈未然去大荒域界联络兼“考察”的人,战力一流,不输邱烈。   李运和唐宓实力平平,只在水准线上下,好在两大中期,战力差不到哪里去。赵统和孙飞燕是宋墨在常年杀敌中的同伴与好友,两人一个中期一个后期,实力不如宋墨,但也在水准线上,属于典型的战力强于实力。   太玄域界的九人,基本是散修出身,具备散修的特点:实力要么偏弱,要么强得不像话!   王勤等人大致属于前者,而烈西风、谷赤月则属于后者。   三生道一方人多势众,不过,显然没有个人实力太出挑的人。其实不奇怪,三生道又不是脑子进水了,实力或战力出色的,当然派到战斗的第一线,而不是放到转运地发霉。   云龙世界常年驻有包括灵游境在内的,至少数百名三生道修士。要说人多势众,那是一点儿没错。可是,镇守整个云龙世界,又不是集中在转运城,人员自然是分散在各地的。   最近连续抽调两次人手,虽说人员还有无数,可高端武力就暂时大大匮乏了。   另外,人多势众是好事,可偶尔也会成为弊端。   特别是叶伽罗的人马在对方内部制造混乱,并给三生道修士与“仆从修士”之间制造出冲突,制造不信任。三生道强者都暴跳如雷地发现,这给他们的人造成了极大困扰,绝对是个大麻烦。   尽管三生道极力想重新组织起来,制止混乱,奈何破坏比建设容易。叶伽罗又是个狡诈的家伙,潜伏半年,这一动起来,更是招招直指要害。   虽说叶伽罗的人不多,但极大拖了三生道后腿,使之有力打不出来。   莫春雷等人又懂得利用地形与环境,避免正面面对太多敌人。如此一来,大家也抵挡住一波又一波猛烈攻势。   可混乱与内讧在一阵阵后,被三生道强者呼来喝去的大声指挥着,组织着,渐渐有平息下来的势头。   随着承受的压力正在加大,众人心里有数,再这样下去,迟早撑不住。   这时,九阶防御结界忽地一闪,又一切如常。   许多人一眼瞥见,还心想是不是自己眼花的当口,结界又是奇异地闪了一下。紧接着,惹来许多人留意又没了动静,又过了好一会,黑云结界猛然退散许多,令得整个结界光幕都色泽都变得单薄了。   莫春雷烈西风等人愕然,许道宁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是未然!他们可能成功了!”   成功了?众人第一下没反应过来,随即就明白,纷纷大喜过望。   黑云结界就在无数人眼皮底下一闪再闪,扭曲着时隐时现,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景象,不但许道宁他们反应过来,就是三生道的人脸色狂变,顿时明白过来,里面一定是在争夺结界控制中枢!   意识到这,三生道哪儿肯罢休,几名破虚中期惊怒交集,声声怒吼:“进攻,快杀了他们!绝不可给他们破开结界!”   “谁先斩敌,谁能斩敌,必有重大赏赐!”   吼声呐喊声此起彼伏,不到几息之间,所有人精神大阵。一方要疯狂进攻,务求在最短时间里杀掉入侵者,阻止结界被破;另一方则士气大振,疯狂顶住进攻……   此时,结界之中,流光沙盘之前。   叮叮当当!   一阵兵刃碰撞的脆鸣,还有拳脚对轰带来的闷雷,冲击着空气。   谈未然闷哼不已,一击蹉跎手打出时间差。趁着近战的当口,毫不犹豫用出青莲吐息术,将另一名神照后期打得金身崩溃。   对手金身一招被破,面对如此威势的谈未然,登时肝胆俱裂,闪电狂退。谈未然也不追杀,极快变招打出日蚀精魄。   这名追杀了他半天的破虚初期一拳轰中这太阳黑洞,顿觉拳魄威能如同泥牛入海无消息,仅震得谈未然闷哼呕出一丝鲜血,别的威胁不大。   反是谈未然在两人围攻之下,缓过一口气来,八阶的殊途剑挥洒出七成霸世剑,真气当即所剩无几。   他当机立断,立即催化一滴精血。   噗嗤!那逃走的神照后期连痛都不觉,连人带内甲一并被拦腰而斩,下半身从空中掉了下来,那人跟着惯性飞出了十余丈才觉撕心裂肺的痛,才知下半身被斩……   凭着这一招的速度,愣是夺回了主动权,趁着对手一死一退的当口,重又操纵控制沙盘。   那与叶伽罗激战的简昭等二人感知这边战况,急躁不堪,啸声骤然狂暴激烈起来,恨不得立刻甩掉叶伽罗去杀了谈未然。反而叶伽罗立刻判断局势有利,不爽之余,不得不疯了一样拼死缠着两大强敌。   同时咬牙切齿,期盼谈未然成功!   那名三生道的破虚强者刚被打退,旋即又闪电般扑上来,怒睁双目,疯狂阻止谈未然。   这修士一再疯狂来袭,哪有时间琢磨九阶器具呢。   倘若换一个青年修士,光是此类防御器具该怎么操作,有什么功效都不清楚。   谈未然偏偏是个另类,他是一宗之主!   天行宗的幻灵神巢,东极的九曲天盘等八阶九阶的大型器具,多是他夺来的,统统亲自参与布置过,操作过。这一点单说大荒域界的同龄人,保准无人能及。   于是,他熟悉一番,根本没花多少时间,就清楚该怎样操作了。   ……   结界之外,战斗呈现得愈来愈疯狂。   叶伽罗的人渐渐也制造不了混乱了,反而随着高赏格的提出,“仆从修士”纷纷眼热,当中不少跟着一道疯狂攻击。   压力渐增,众人不知不觉全带了伤,终于出现了第一个战死者。   此时,黑云结界忽地一闪。这一次,大家没太分心,闪了几次都没变化呢。   可这次似乎不一样了。   黑云转淡,渐渐竟而消散。   黑云没了?那结界……   “快进来!”一声长啸带着气吞山河的气势,冲霄而去!   是谈未然的声音!许道宁等人纷纷神念一触,狂喜:“结界开了!”   莫春雷断后,烈西风开路,众人拼了老命地互相帮助,疯狂撤入结界,哦不,结界没了,是进入内城。   “追,追进去,杀光他们!必有重赏!”   外城的三生道强者们歇斯底里,几乎快要丧失理智。他们真的快要疯了,难道里面的修士是吃屎的,这都阻挡不了两个人,这都能失去控制中枢?   当一批人刚追杀进入到结界之中,大批人马还在后面来不及进入。骤然间,黑云翻腾着重又出现,九阶防御结界再一次开启!   三生道的破虚强者们顿觉如坠冰窟,冰寒刺骨!   这叫关门打狗! 第950章 我说了算,不服来战!   某个大千世界之中的某地。   无数修士激战不休,有眼力厉害的修士一定可以辨认出来,其中一方是三生道,另一方从服色与技艺等来看,竟是七霄宗门人。   双方数百名修士,在这一片方圆数百里的大范围内展开了血淋淋的搏杀。厮杀声,咆哮声,惨呼声,汇聚成震耳欲聋的声浪,仿佛在撕裂耳膜,在敲打这一片空气。   灵游境,神照境,破虚境!   甚至双方连渡厄强者也有不止两三名!   无数修士都在移动着,人影交织,更有一阵阵绚烂的,或阴暗的光芒,不断闪耀。山脉山峰在一次次被波及中,时而崩塌,时而被夷为平地,令得大地上轰隆隆的响动一直不绝于耳。   不时响起惨叫,令许多人心中一紧。   玄武宗的人显然应对得颇为吃力。   不奇怪,玄武宗这几年来真的很惨。先被无上宗给坑了,又面临穷追不舍式的追杀,一旁看似中立的净土宗也狠狠坑了它一把。这也罢了,连三生道与轮回道也来趁火打劫。   也许是为了剪除敌对势力,也许是为了玄武宗的储备物资。反正是敌人,三生道和轮回道怎么做都不奇怪。   用一句话来形容:太玄虽大,竟无玄武宗容身之所!   别的修士杀了不该杀的人,别的势力惹毛东华宗之类的,还可以投靠三生道轮回道。玄武宗却是不能!   眼看玄武宗渐渐有一些撑不住的迹象了,忽然三生道的一名渡厄强者表情奇怪,且流露出一丝不耐烦。   “又来了!”   玄武宗的人不太清楚,秦大尊是激战之中察觉一丝异样,不得不踌躇一下,还是临时设法脱离战斗,撤出战团。   他一撤出,玄武宗顿时就从容多了。   多一个渡厄强者,和少一个的区别可是巨大。   秦大尊拿出一面镜子!   镜子上泛着淡淡幽光,显露着像血一样猩红的一行字:“强敌来袭,十万火急!”   这是他在一个多时辰里,第二次得到来自云龙世界的讯息,眉毛登时拧成一团。是救援云龙世界,还是继续围剿玄武宗?这显然成了一个大问题。   连“十万火急”都用出来,云龙世界一定遇上天大麻烦。   不回去,转运地就完了。   回去,则不一定来得及!   如何是好?   秦大尊头疼得快要裂开了,忍不住大骂:“是哪个混账王八蛋,在这个时候偷袭转运地!将来若被我知道,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再左右为难,也得回去。   这儿的战场不靠他一个人,少了他和他的人,了不起战果减少,怎都不会吃亏。   不回去,就真完了。   转运城平时就有十分庞大的物资存放,并运来运去,这是损失不起的。要是存放的物资没了,毫不夸张的说,三生道这一路的攻势最少得停滞三年!   更别提,秦大尊清清楚楚,最近缴获的一批重要物资,刚抵达云龙转运城呢!   这个物资损失,想一想都头皮发麻。   秦大尊唯一的希望,就是希冀寒天雄等人最少撑住一天!   不过,当秦大尊带着一批人回去,这边对玄武宗的战斗,就不免人手不足,给玄武宗的压力骤减不少。   谈未然等人对云龙世界的袭击,在自己浑然不知的情况下,奇妙地完成一次围魏救赵。犹如奇迹一般,把多个世界外的玄武宗从覆灭边缘给挽救回来。   ……   从头到尾,秦大尊心焦物资,却不担心人!   在其看来,他们三生道人多势众,谁出事都可能,就不可能他们的人出大事。死人是难免的,但要说损失太大,又怎可能,转运城可是他们的地盘!   别人大举来袭击转运城,都为了破坏物资,截断三生道的后勤。以前几次例子,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至于说劫掠?对不起,真没人有这个胆子,也没人有这个实力。   一般来说,有胆色又有实力的,也瞧不上这些琐碎物资,宁可就地毁坏,也不会花时间和心思特意劫走物资。   这位秦大尊显然不知,这次转运城迎来的是一个对三生道有深深夙仇的死敌。   这一次他错了,错得一塌糊涂。   当一些人归心似箭,另一些人穷得发疯的时候,什么胆子什么实力都不重要了。这次,不但有人对物资起了心思,还不止一批人!   最最令正在赶来的秦大尊始料不及的是,他最不担心的人员安危恰恰出了最大的问题,到目前为止损失惨痛。   单单谈未然等人给三生道造成的多名破虚境和神照境伤亡,就足以令三生道肉疼哆嗦了。加上叶伽罗的人带来的伤亡,更是把数字放大了一些。   更令三生道修士们吐血的是,一批人跟在许道宁等人屁股后面,追杀到了内城,结果结界一开,当场被关门打狗了。   谈未然嘿然一笑,之前还执着阻止他操控器具的破虚初期,一见结界大开,脸色就惨白了。在接下来的片刻里,几乎像疯了一样狂攻谈未然。   当谈未然撑过来,莫春雷等人进入内城的第一时间就杀来,与烈西风一道,双双联手将之击杀。   结界一开,就等于合闸一样。   是真的关门打狗!   后面追进来,被堵在结界里的这些三生道修士强的最多破虚中期,弱的就神照境,哪里是大家的对手。有结界在,想逃都逃不出去,可内城虽大,又能有多大呢。   这下好了,成了瓮中之鳖了。   这些追进来的三生道修士后悔到肠子都青了,怎么就脑子进水了似的跟进来呢。   起初还有人喊着杀出去!   没一会,连续几人被杀之后,便士气全无了,只剩下凄厉嚎叫着大不了玉石俱焚。   喊得再悲壮,终究无济于事。   轰隆!轰隆隆!众人轰出的声响犹如雷声,将三生道修士一个个斩杀,发出一阵阵惨叫声,形势完全颠倒过来。   外面的三生道修士们听到惨叫纷纷,气得眼睛都充血了,睚眦欲裂,恨不得立刻杀入结界里。奈何,之前谈未然他们面对这个九阶防御有多么无可奈何,现在这些三生道的人就有多么气急败坏。   引以为傲的九阶防御拦在眼前,就轮到这些三生道的人暴躁骂娘了。   结界之中的最强者,威胁最大的,当是与叶伽罗缠斗的简昭二人。   莫春雷等人解谈未然之危后,迅速锁定这两人加入战斗。烈西风是强者,莫春雷也强横,叶伽罗能一个死缠住两人,实力更不用说。在一个逃无可逃的绝境里,面对一群强者围攻,这两人终究死路一条。   一个被莫春雷、叶伽罗、烈西风三人联手击杀,另一个则被宋墨谷赤月等人围攻而死。   至此,今日突袭之战到目前为止,算得上得手了一大半。   剩下来的,就是如何突围离去的最后一关!   结界中的三生道修士一个个被清除,众人暂时安全下来。   谈未然控制器具中枢,凝出几块通行腰牌交给莫春雷和烈西风:“还请二位前辈,分头去接应邱前辈与王前辈!”   莫春雷和烈西风没有迟疑地点点头,带着腰牌寻了一个薄弱方向,犹如离弦之箭冲出结界,化成两道光芒各奔一方。   结界里的几大破虚强者统统死光,转运城目前没剩下多少破虚强者,有莫春雷亲自接应,足以将邱烈接应回来。   至于王勤那边,事关大家退路,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刚投奔谈未然的九人之中战死一人,上到莫春雷,下到顾小茶,人人带伤。可见着实是一番苦战。   叶伽罗那边也不轻松,同样人人有伤。另外折了两人。他的人也就十来个,修为在神照中后期之间,也有那么一两个破虚初期。比较谈未然这边的人,实力明显不如。   难怪叶伽罗等待到谈未然他们大肆消耗,快要不行了,才冒出来要联手。   念头一转,猜出一二,谈未然一指叶伽罗,对宋墨和谷赤月道:“请二位盯着他,在我回来前,不准他做任何事!”   这话既不小声也没遮掩,真真切切落入叶伽罗耳中,猛然睁开小眼睛,凶光闪现:“这么快就要撕破脸,你不嫌太早了?”   所有人都在盘膝调息,服药疗伤兼且恢复元气。谈未然径直转面,问道:“你杀过多少九幽天的人?”   “故弄玄虚!”叶伽罗冷哼一声,心中不知转了多少个暴起杀人的念头和计策,冷笑道:“三生道?轮回道?我们杀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谈未然颌首:“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多杀九幽天的人,就是对的人。”一顿,看着叶伽罗笑了:“你运气不错!”   “我决定给你们留一份了!”   谈未然道:“不过,留多少给你们,我说了算!”   “你说?”叶伽罗也笑了,牙齿像匕首一样寒光闪闪,状若一头领地被冒犯的毒蛇:“真以为你说……”   刷!一道内敛的光线瞬间斩中叶伽罗盘坐之地的前方一丈,将地面削下一层,却对叶伽罗毫发无伤。谈未然抿嘴,浅笑:“不服来战!趁着烈西风他们不在,这是你最好的机会。”   说完,谈未然施施然转身,径直破掉一个小防御锁,进入一间仓库。   短短不到三十息,叶伽罗的眼神来回变幻,他的兄弟们个个蓄势待发,等待着他的决定。宋墨谷赤月等人,更是个个泛着冷意,肃杀气息已在凝聚。   直到谈未然进入仓库,叶伽罗也没出手。 第951章 混沌天晶   转运城分为内外城。   外城,主要存放不太贵重的常见物资,譬如粮食、药材、还有一般法衣,法器、以及低阶灵石等物。严格来说,这些需求量普遍而十分巨大的物资,才是这儿最常转运的。   也许价值没那么大,架不住需求普及并且数量太大。说穿了,像是药品、法衣、兵刃之类的常用物资,三生道也好,轮回道也罢,哪一个又少得了呢,断无可能从九幽天运来。   刚才曾战斗的外城,就库存着庞大的物资,总价值绝对十分惊人。只不过,这些物资对强大修士来说基本用不上,所以三生道压根没有额外增添防御,大家兴趣也不大。   转运的核心物资,是外城的那些。可要说珍稀,要说价值,一定在内城。   内城究竟库存了什么?也许不知具体的,但一定少不了价值连城的珍稀宝物。   九阶防御器具的存在,就已经是侧面展示。   至于库存有多少,不大好猜。总之,结界囊括了整个内城,空间很大,可以库存的东西绝对很多。   最重要的是,里面这帮三生道修士不去支援外面,一门心思死守这儿。   谈未然猜到,内城的库存会很多,但他真没想到,会多到这个地步。   刚进入一个库房,里面密密麻麻摆放着一口又一口箱子,统统是箱子。   打开一口箱子,里面装满了灵石,整整一箱全是八阶灵石。谈未然深深吸一口气,继而又打开左边一排排的其他箱子,悉数是八阶灵石。   谈未然开心,好歹是个开门红啊,回家的灵石这下是不用担心了。   接着,换了右边的一堆堆箱子,一个个打开来查看。饶是谈未然早有心理准备,仍是一时间大吃一惊,喃喃自语:“这下值了!值了咱们的拼杀。”   九阶灵石!箱子里装的,全是九阶灵石!   可惜,中间一堆堆箱子装的是七阶灵石。   即便如此,也架不住一口口箱子把一个库房里装满了。谈未然稍稍一估算,七阶、八阶和九阶灵石,大概各有不低于十二万枚,返回大荒路上的灵石消耗,有此足矣。   稍一定神,谈未然走到门外,在墙上画了个大大的显眼的记号。   “占地为王”的意思一目了然!   “如何?”许道宁问道,神态少见地有些急切。   看得出,师父是真惦记大荒了。谈未然对师父一笑,又对大家一笑:“不枉大家的努力搏杀,值得了。”   叶伽罗的人神色各异,有人默然,也有人不服。有人垂下头来,嘴皮微动,暗暗对叶伽罗传音,述说着什么。   叶伽罗耳中听着弟兄们的各种话语和意见,眼里看着谈未然进入到另一个库房,余光扫视宋墨等人。眼里的一丝丝桀骜不驯洋溢着,还有淡淡的杀意蠢蠢欲动,但又迅速收敛。   他叶伽罗不能不考虑弟兄们的安危,真要打起来,哪怕他一个能打十个,他的弟兄们绝对没一个活得下来。他是叶伽罗,他有自信面对任何人,他很贪婪,想得到内城的一切。但他也有理智,也不是瞎子。   宋墨很强,谷赤月很强,还有暂时突围出去的莫春雷与烈西风。还有一个明明才神照中期,却偏偏给他一种深不可测,令他感到隐隐忌惮的谈未然!   进入库房没一会,谈未然忽然走了出来。在众目睽睽下,踏足一跺,两个起落便来到流光沙盘不远,就着地上不成模样的尸体搜了一番。可惜,没什么收获,连储物装备都没有。   直到第三具尸体,方才搜出一个册子。   谈未然翻开一开,脸上绽出笑容,暗暗点头:“差点忘了还有库存记录这东西,果然就在这几人身上!”   众人都见,谈未然翻开册子一看,顿就深深蹙眉:“天行宗的库存记录要是这般……草率,谁弄的我就收拾谁!”   这份记录应该说“太草率”了,不但各种物品的数量模糊不清,只有一个大概数目,就连入库时间都是“大概某年某月”,高度概括到了令人哭笑不得的程度。   任何势力的库存记录要是做成这样,主事者就算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这事谈未然有所不知,真不是三生道的人做事马虎。而是前段时间“储物空间神秘大失踪”,无数储物空间变得空空如也,如同被洗劫过,三生道也是受害者。   不但曾经详实的库存记录从储物袋里消失了,连一部分放置在储物空间里的物资也不翼而飞了。   迫于无奈,才重新先点算个大概,便有了这本显得十分草率的临时库存记录。   翻看这本充满“某年某月运来大概某一批货”之类的库存记录,没一会,谈未然挑眉心想:“三生道的库存,好像真的很多……”   粗粗一翻下来,他留意到记录的内城库房编号最大数超过一百。   “至少有一百个库房,类别不说,数量十分庞大。”谈未然若有所思,继续翻看记录,忽然撕下其中一页,将整本册子交给许道宁:“师父,物资太多,时间紧迫,我们收走需要的。别的……留给他们挑!”   许道宁微微颌首,眼神与弟子一碰便明白了,既然物资绰绰有余,就没必要压着叶伽罗等人了。至少多出一批这样的人,突围的时候,多少会多一些助力。   召集众人过来,将册子给众人翻看,你一言我一语,迅速把所需物资纷纷从记录中大概挑选出来:“这个八号库房,十六号,还有五十一号……”   有点脑子的都清楚,时间紧迫,他们不可能带走所有物资,甚至连四五分之一都带不走。大家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尽量带走所需的物资。   要知道,他们在里面搜刮物资的时候,三生道也在外面蓄势待发着,多耽误一会,突围的难度就大一份。   再说,没人知道三生道援兵几时到来!也没人愿意面对!   首先保证去大荒的路上所需!   其次是大家的个人修炼所需。   满足这两点之余,能带多少就带多少。   众人迅速决定下来,将看中的编号一一记下,再复制一遍,连同库存记录一并抛给叶伽罗:“名单上是我们挑中的,其余的随你们挑,要有那个本事,全带走也由你们!”   许道宁毕竟心细如发,把己方的选择有意让对方看到,他们没有挑走最好的——其实,这份临时的库存记录真的十分粗犷,记得很模糊,基本看不出哪个库房的东西好,哪个库房的不好。   叶伽罗看见上面的编号,就知许道宁他们是以库房为单位来挑的,不存在“好东西都被挑走了”的事。意识到这点,叶伽罗暗暗如释重负,眯眼哈哈一笑:“好,能拿到什么,能拿走多少,大家就各凭本事和运气!”   实话实说,既然有得选,他也不愿与显然强大且难缠的谈未然等人火拼一场。   为了独吞最多带得走十之一二的物资就火拼一场,那也是极蠢的。   现在这个瓜分办法,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也不是最坏的。   叶伽罗等人迅速合计起来,琢磨如何挑选的时候。许道宁等人已是忙碌起来,拿出早就备好的空白储物装备,纷纷进入挑好的库房中,将物资尽量带走。   所有人忙得一团火热,有些忘了谈未然。   谈未然撕下了一页记录的一幕,其实叶伽罗看得清楚。只不过,在收获还算满意的情况下,他选择忘掉。   此时,进入到库房中的谈未然,先是环顾库房之中一眼,进而深深吸一口气,恍惚着呓语:“这次……好像赚大了!”   赚大?不是赚得太大了!   收拾震撼心情,谈未然在一排寂空界石中拿起一枚,显然没有神魂烙印,或是被抹掉了,意念沉入其中,紧接着震惊得头皮发麻:“好多战兵装备……”   “是五阶装备……不会吧,连六阶都有?”谈未然终于色变。   一排十二枚寂空界石里的五阶战兵装备,每一颗之中有一千副。其中五阶战兵装备为八千套,六阶的则有三千余套。   单单这一万一千多套战兵装备,都可以试着在危急关头跟人换几个大千世界了。   遗憾的是,显然这些与某种战兵功法,是属于配套装备。   没有相应的战兵功法的话,就纯属垃圾。   换了另一排的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放着瓶瓶罐罐不计其数。稍稍嗅了嗅里面的丹药,谈未然神色顿时变得古怪:“练气丹?五阶和六阶的?!他娘的,是我疯了吗!还是三生道疯了,存放这么多到这儿干什么!”   这些瓶瓶罐罐里的七阶以上练气丹,没有多少,一目了然,屈指可数。   可要说五六阶练气丹,就多到可以用坛子来装,多到谈未然都不好意思用“百”来做单位,至少得按“千”来计算。   接下来找到八阶九阶灵石无数,也就不提了。   倒是意外找到一批灵液,估计在八万上下,令谈未然一阵欣喜若狂。一路回大荒,长路漫漫,灵石灵液怎都不嫌多,找到就塞到寂空界石里。   当接下来又一次翻开层层叠叠的箱子,随手打开一只盒子,谈未然立刻惊住了:   “这是……混沌天晶?!” 第952章 开天道典!   混沌天晶,是和造化天晶同属一个层次的顶级宝物。   不同的是,据说混沌天晶在治疗这一点有着极神奇功效,用之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甚至起死回生。   至于是不是,谈未然没见过。坦白说,要不是在玉京宗阅览群书时看过相关记载,他最多就是知道个名字,连见了也不一定认得出呢。   查看一会,谈未然就确认了:“没错,看来应当就是混沌天晶了。”   思绪一转,不免有点纠结:“东西是好,可东极和天行宗又没有寿元将尽的渡厄强者,这东西于我还不如造化天晶来得有用呢。”   根据书中记载,混沌天晶的若干神奇之效,是真是假,书中也没证实。但其中则十分笃定,混沌天晶对渡厄强者有着极显著的延寿(治疗)功效。   奈何,混沌天晶的珍稀程度只在造化天晶之上,现实中基本绝迹。   说白了,造化天晶还可以视之为镇派之宝,一代代流传,积攒着也就有了。可混沌天晶这玩意,对渡厄境有延寿(治疗)之效啊,谁忍得住,攒着留给后辈?渡厄境要用,谁挡得住!   所以,混沌天晶近乎绝迹。   想着一会,谈未然心中一凛:“得小心怀璧其罪!”   他迅速将掌心的混沌天晶放入盒子,再放入自己的寂空界石里。不怪他小心,这玩意对渡厄强者的诱惑太大了,如果被人知晓他有,渡厄强者一定纷沓而至。   “有混沌天晶,应该少不了造化天晶。”   接下来怀着希冀的心情,再一一开启各个箱子。可惜,翻查搜刮一会,有五行之精,有未经炼制的交感果,有补精气的天一水莲果等等,偏偏就是没有造化天晶。   连天人界牌,都出现了两枚!   谈未然不胜遗憾,收拾心情,再继续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搜刮入寂空界石里。   接下来陆续找到魂晶,估计有不下七八万枚之多。   最令谈未然欣喜若狂的,是搜刮到最里面,竟找到一个放得很谨慎的盒子,盒子里有寂空界石一枚。而寂空界石之中放着的是,书!   很多书,多到足以令人产生密集恐惧症。   一千本,一万本?错。   谈未然粗略感知,判断至少有十万本书。意念一沉,一抹寂空界石,一本又一本书出现在手里:“二十四周天剑!千秋功业拳!混元一气真经!百年孤独拳……咦,!”   心念一动,塞回的一本书又出现,谈未然稍稍翻看,立刻眼睛一亮:“好像是时间类技艺!这个有点意思。”想想就将之放入自己的寂空界石里。   谈未然满意的又接着换了一批书,飞一样拿出来瞄一眼封面:“这是什么,《我论天轮金刚》,《凤尾掌之真解》……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某个宗派内部的历代强者著作。”   简单说,明空曾抽空写了一本霸世剑的秘籍,存放于宗门,留与后辈修炼和借鉴。   谈未然也正在着手于将他练成的“变种”霸世剑编撰成秘籍,将来待蹉跎手大成,也会抽空记下来,编撰成秘籍留给宗门。   《我论天轮金刚》这些秘籍的出处,大致上也差不多,出自于某宗派的历代强者。   换了一批书,一本本呈现在眼前,谈未然忽然眼神一定:“嗯?不会吧,我没看错,这是《开天道典》!”   《开天道典》四个大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翻开此书,首先入眼的是另外四个字:人定胜天!   四个字仿佛蕴藏着某种至高玄奥,令人一看,就立刻感应得到其中的力量感。   仿佛这一瞬间,谈未然“看见”远古时期彷徨无依的人类,是如何一路迷惘地战胜大自然,是如何在被强大的诸天万族视之为食物的极度险恶环境中挣扎求存的。   又是如何一点一滴求道中,渐渐模仿,乃至史无前例地自创出武道,走上崛起之路。   然后,经过一代代人的悲壮厮杀与牺牲,方才渐渐被诸天万族正视,再渐渐视之为对等。   在求道的路上,道家、儒家被不满足的远古时期的大能们在漫长的岁月里,终于萌芽,并悄然无息地成长开花,开创了人族自己的文明。   于瞬息之间,谈未然从“人定胜天”四个字之中,“看到”了人族最弱小的远古时期,“看到”人族求存求生力争上游的大毅力,那些悲壮,那些牺牲,还有那不曾动摇,不惜一代代人牺牲的大决心。   没有人定胜天的精神,是绝难做到这一切的。   从感知到四个字中的“幻象”,再到“醒来”,不过是弹指间的事。谈未然不知不觉却已泪水滑落,头皮发麻地被人类波澜壮阔的抗争史所震撼,并感动着!   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激荡高昂的情绪才徐徐平复。   定了定神,继续搜刮财富,一边暗忖:“……《开天道典》之上蕴藏如此玄奥伟力,显然是大能抄录的,而不是寻常的道典。看来,这书,还有这些宝物,大概是七霄宗的了。”   混沌天晶天人界牌什么的也罢,连秘籍也不是太着紧。可是,连这本绝对属于镇派之宝的《开天道典》都在这里,只说明一件事:七霄宗完了!   谈未然猜得没错,七霄宗的确完了。   七霄宗被三生道剿灭,就是最近十来天的事。   刚灭了七霄宗最后的主力,兴许今后还会有那一两股小小的七霄宗残众,但其弱小是可以想见的。   七霄宗当年被无上宗袭击之后,就匆匆带上了其宗派的部分储备资源。这一战被歼灭,多年储备自然落入三生道手里。   三生道也不知幸还是不幸,连战利品都还来不及清点与确认,就发现了玄武宗残余之众的踪迹。于是,才有了接二连三从云龙世界临时抽调人手的事。   缴获的战利品本质上,是临时性的放在云龙转运地。   像这一类若干财富与顶级宝物,按说为求安全,本该是由多名渡厄强者联手运送抵大本营。但三生道在这一带几百个世界的所有渡厄强者,基本集结起来了(所以才灭得了七霄宗),哪里抽调得出来。   绞灭玄武宗的机会太难得,也不可能错过。于是,才会临时将战利品放在这儿。   另外,也被这几天刚发生的“储物空间神秘大失窃”给吓到了——其实,这批战利品至少有一百多个储物空间里的物品不翼而飞,真把三生道的人给吓着了,逼着把所有储物空间里的东西都纷纷取出来了(几乎所有修士在相当一段时间都信不过储物空间)。   按说剿灭玄武宗也就是这三五天的事,成或不成,都会马上回来押运往大本营。   谁料,会冒出来谈未然这一帮人呢!   谁又想得到,近年来已没人敢来袭击的云龙世界,这一次忽然就遇袭,就恰恰赶上了呢。   其实有没有谈未然这一票人,这个转运地多半都有这一劫。   如果说,谈未然这一批人属于意外,叶伽罗一批人绝对早有预谋。   为何叶伽罗一批人里有人恰恰于今日混入九阶结界里?正因潜伏半年多的叶伽罗平等人,靠着内线以及观察力,隐隐推测最近运来了一批重要物资。   这几日转运地最弱,不管有没有谈未然这帮人,叶伽罗等人都会在这两天动手。   谈未然虽不知细节,也可以猜得出个大概,最终默默一叹。   大时代如此,并不是说谁有道门当后盾,就可以躲得过的。   只有咬牙硬挨,撑过去了,就有光明美好的未来。挨不下,就轰然倒下。   七霄宗不是第一个,玉京宗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谈未然想了想,摇摇头:“难怪没有造化天晶,八九阶练气丹和相关天材地宝寥寥无多……”   继续将这个库房中的物品,按需求和珍稀度一一收入寂空界石里。旋即,又去到另一个库房——三生道获得的七霄宗战利品,在一没分类,二没清点的情况下,就满满装了三个半库房。   大概怕又发生一次不翼而飞,三生道把认为最重要的,于己方有价值的都拿出来了。   反而像是寂空界石里的战兵装备,既是大件物品,数量又多,真要拿出来,非得更多人手和时间来清点与收拾。加上这些装备三生道用不了,匆匆之下,干脆就继续任由其留在寂空界石里。   如今嘛,便宜谈未然了。   不然就他一个人,就这点时间,弄走这么多东西纯属妄想。   第二个库房搜刮不到一半,许道宁的啸声就激烈响了起来,带着催促之意。   沉醉在搜刮和收获喜悦里的谈未然一激灵,回过神来:“师父在催了!”   其他库房放着许多金属与其他珍稀材料,还有各种体型的妖兽尸骸,有的很大,有的十分巨大。从七品到九品的妖兽尸骸,里面都不乏。   灵石灵液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大堆,让人目不暇接。另外还有大批七八九阶的装备,从法衣到法器,再到内甲都不缺。   可惜,才搜了不到一半,没法全带走。   谈未然恋恋不舍地回首,深情看了若干物资一眼,转过头就割舍掉不舍心情,迅速离开库房。   他是第一个出库房的人。   不一会,众人陆续出来,在接二连三的催促下,所有人恋恋不舍地全部聚拢,包括邱烈和莫春雷。   众人在库房里搜刮的时候,莫春雷早已将邱烈接应回来。   烈西风没回来,王勤那边需要有人坐镇。   许道宁没说废话,环顾一眼,言简意赅:“各位,时间已到,准备突围。”   语气一顿,目光落在叶伽罗等人脸上:“你们如何?”   叶伽罗道:“突围听你们的!” 第953章 击杀,突围   转运城池的一千里开外。   一个八阶小结界像一个放大十倍的帐篷,耸立在大地上,释出淡淡的却又冷冰的光芒,将里面和外面阻隔成了两个天地。   结界里,是一艘战舰,有烈西风,王勤等人,另有几个未曾在袭击大战里出现过的陌生面孔。   外面,则是一批三生道修士。   说来话长,苏霖等人袭击三生道飞舰的行动,除了一开始趁着谈未然等人正面吸引火力的当口,成功突袭一把之外,就没别的什么成果。说到底,苏霖几人实力有限,而三生道有一批修士负责飞舰安危,反而一度陷入重围。   好在后来王勤按计划来援,总算撑住局面。   在谈未然等人吸引主要火力的情况下,王勤等人成功破坏了一部分飞舰。但真正决定性的一刻,是烈西风赶来!   多了一名比王勤只强不弱的强者,迅速在短时间形成压倒性优势,给予二十多条飞舰极大破坏。   不过,那时三生道一边围困结界,一边也腾出手来。所幸王勤和烈西风始终清楚目标是破坏飞舰,而不是与敌分胜负,纵是敌人杀来,仍然全力以赴破坏掉最后一批战舰,然后才撤到千里之外。   不是不想重新冲入九阶结界汇合,而是他们与九阶结界之间敌人太多,阻隔重重,力有未逮。   此次行动之前,许道宁曾对大家交代,撤到这个位置,将有人接应。   坦白说,王勤和烈西风是有点儿半信半疑的,硬着头皮来。   来了,才惊奇发现是真的,接应的人甚至匆匆布置了一个八阶小结界。   躲入小结界之中,众人得到喘息之机,纷纷调息休养,尽快恢复元气。   三生道的人追杀来到外面,见到八阶小结界,当场就是一脸吞了臭狗屎的表情,十分之精彩。   接着,对着结界里的人不断言辞诱惑。   说着说着,见结界里的人不为所动,便迅速撕破伪装出来的那一丝“和颜悦色”,开始咒骂、恐吓、威胁。可惜,烈西风等人始终无动于衷,更站着一脸看笑话般的表情。   终于,结界外的人放弃了口头说辞,改为动手,毫不犹豫对着结界轮番轰击。   外面的人清楚,这个八阶小型防御器具是临时性的,优点是方便,容易携带与布置。但缺点嘛也不少,最大就是难以持久。   持续攻击结界,要不了多久,结界就会崩溃。   里面的人也清楚这一点,表面轻松,但内心略显焦急:仅仅是这点人,结界还勉强撑得住一阵子,可要是来更多人呢。   一般来说,事态的发展通常是怕什么来什么。   果然,没多久一批增援人员就来到,大概知道小结界里的人不会投降,这回不再废话,直接轮番强攻小结界。   每隔一会,烈西风和王勤就率人出去反击,冲杀一阵子,狠狠斩杀几人。此举给对方制造不小压力,使之不敢肆无忌惮地压上来全力攻击。   这些三生道修士一再派人回去,请求援助,向寒天雄等人阐述:“只要再多一些人,再多几位尊者,快则两个时辰,慢则五六个时辰,一定可以攻破!”   严格来说,这个判断一点没错。可这帮人忽略了一点,这儿不是关键,重要的是内城,是里面的物资!   试问,寒天雄等人怎么敢抽身去千里之外,别说亲自去,便是多调一个破虚中期都不肯。多派出一个,转运城这里就少一份力量,防御就薄弱一分!   此时此刻,分兵是大忌!   所以千里外的僵持还在继续,小结界光泽渐暗,隐隐露出将要崩溃的苗头。见状,三生道的这些人愈发发狠起来,拼了老命般攻击。   这时候,烈西风等人反而莫名地松了口气:“时间快到了!”   来接应的几人互看一眼,毅然决然道:“该动手了,传讯。”   当一炷香过去,傍晚的天边忽然出现几道虹光,嗖嗖嗖破空到来。   由一名破虚强者率领的几名修士呼啸着落下,刀光剑影伴随扫向结界外的三生道修士。   “你们竟敢与我三生道作对,莫非是不想活了!”这批三生道修士大怒。   为首的破虚强者鬼魅一闪,大手如蒲扇扣住一名神照境的脑袋,冷冷目光一扫:“我就是专与三生道作对的人!”   话音未落,其扣着的头颅噗嗤如西瓜般爆掉。   “你!”这三生道修士震怒的同时,被一名神色紧张的同伴拽了一把,目光顺势望去,立刻呆住。   无数身影在火烧云的染色中,背负着暗红纷纷出现。空中,大地,正漫山遍野密密麻麻地狂飙到来,是数以百计的修士!   他们是本土修士!   三生道修士们灵光一闪,惊怒脱口:“你是周晔!你们是光州逆贼!”   这破虚修士轻蔑一眼:“我就是周晔!”   “杀!”   杀气腾腾的本土修士们像潮水一样汹涌到来,迅速冲击,并淹没掉这批三生道修士……   与此同时,转运城池。   每过一盏茶时间,寒天雄等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黑云凝聚成九阶结界,遮断了外界视野。没人看得到里面怎么了,那些劫掠者正在干什么,可寒天雄他们统统都可以猜得到,甚至可以想象那个场面:   那些卑鄙无耻的袭击者们一定充满贪婪,像穷困了八百年的穷人对财富的渴望,像被囚禁了八千年的犯人一样对自由的欲望,那些土匪袭击者像疯了一样冲入每一个库房,疯狂地将所见到的一切统统塞入储物空间。   说不定,这帮袭击者贪婪到连库房里的一根稻草都不会放过,没准贪到连地上的石板都会被撬出来带走!   洗劫!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赤裸裸的洗劫!   当然,倘若这帮人当真如此贪婪,也许是好事一桩。   旁人不清楚,寒天雄不会不知,内城一百多个满载库房。里面那帮人全加起来,再给三天三夜都搬不完物资。   对方愈贪婪,他们的时间愈多。   还另有一条:援兵正在火速归来!   拖到秦大尊回援最好,不过,倘若那时才解决这帮袭击者,免不了丢人现眼,被质疑能力。   寒天雄等人心事重重,这时,忽觉一道烟花冲天而起,璀璨且着凉了渐黑的天空。   烟花?讯号?   经历了白天的事,三生道众多修士敏感多了:“是谁放烟花,查查!”   不用查了,话才说完不到十来息,就隐隐有阵阵气息飘摇,从空气中传播震荡而来。寒天雄等人先是皱眉,进而渐渐变脸,厉啸几乎撕裂所有三生道修士的耳膜,可谓震耳欲聋:“敌袭!”   无数人闻声有感,抬头向天之时,赫然几条身影纷纷从空中化虹到来,犹如流星坠落向下,划落出美丽的轨迹……带来的,却是杀戮与死亡!   来者是王勤烈西风等人,剑气拳魄兜头盖脸轰下。   顷刻间,覆盖了一片三生道修士,其疯狂抵挡之后,轰隆一声剧烈震爆,竟而形成一个巨大深坑。至于人,却是没了,只余下一滩滩肉饼。   仅仅一个照面,三生道就折了几名神照修士。寒天雄等人看得睚眦欲裂,嘶声厉啸:“你们是找死!”   敌人都杀上门了,寒天雄再不愿分兵,也不可能窝囊挨揍。有他亲自主持,一声令下,立刻就有几名破虚强者,以及多名神照后期纷纷闪电般杀向烈西风等人。   有人率领和群龙无首,到底大不同。纵是烈西风等人修为实力更强横,可三生道战力配备合理,用防御出色的顶在第一线,其余人则在外围,一些神照后期则一击就走,玩袭扰战的打法。   就仿佛将人给困在一个大网里,愈动弹,就愈收得紧。愣是游刃有余地将烈西风几人给缠住了!   同时,寒天雄还不忘了提醒众人:“盯着结界,他们一定是要准备突围了!”说完,隐隐感到不安,偏偏又想不起疏漏了什么。   必须承认,寒天雄此人能力出众,判断极对。可是,其显然极大低估了烈西风等人的规模。   当周晔率领的大批本土修士犹如战兵,杀气腾腾地冲击到来,若干道气息渐渐接近,乃至爆发的一刻,寒天雄等人终于色变:“这是……”   踏足冲入漆黑的天空,俯瞰数十里外,他们见到的是铺天盖地蜂拥而至的无数本土修士。   灵游境!神照境!甚至破虚境!   转眼分成几股,像是呼啸而来的海啸,冲击进入三生道的防御圈内……   “光州!光州逆贼!”   寒天雄等转运城的强者与高层们一见到这个规模,就想到了,暴怒到差点大喊出来:这是早有预谋的!   他们大多数人懊悔,自责、愤怒、不约而同地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我去他娘的!”   所有经历了白天的三生道修士无不发出嗓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喊叫:“杀!”听起来,底气不太充足。   只因,这沓麻的简直就是白天的一幕幕在重演!   所不同的是,他们三生道面对的袭击者人数比白天多了几十倍,连仅有的人数优势也似乎正在丧失……   寒天雄心乱如麻,太阳穴突突猛跳,情绪积攒到了某个将要爆发的临界点。接下来的一瞬间,骤然想起一事,顿时如坠冰窟!   他怎么能被光州逆贼的袭击给吸引注意力!   真不该,太不该了!   真正的大敌,明明在结界里面呀!   不,现在出来了。几道危险之极的气息,已然无声无息之间出了结界,犹如离弦之箭直取寒天雄。   邱烈的六合天域刀!   莫春雷的五指天碑拳!   叶伽罗的伽罗苦海掌!   石破天惊的连续三人三招,接连轰中注意力被转移,来不及防备的寒天雄!   谁也吃不消的三招,当三大强者全力以赴,威能足以惊天动地。而寒天雄在一瞬息之间,浑身上下喷溅着鲜血,脸上的血色如潮水退却,竟是撑下来了。   令寒天雄绝望的是,还有第四人,第四招!   谈未然和他的霸世剑。   一道内敛而平凡的光线掠过,寒天雄身体哔啵炸裂,一分为二。陨落! 第954章 杀出重围   寒天雄死了!   感知到邱烈等人气息陆续爆发时,无数三生道修士纷纷一呆,扭头回望,才见到寒天雄被击杀的一幕。   无数人大惊失色,忽然有一丝莫名的心慌意乱。   秦大尊还没回来。   坐镇内城的简昭,也在之前被关门打狗围攻到死。   即意味,转运城当前仅剩最后一位破虚后期强者!   上头暂时抽调秦大尊等强者时,谁也不觉得会有问题。还有寒天雄等三大破虚后期坐镇嘛,另外又有九阶防御器具,遇到敌袭,照样撑到援兵到来吗,怕个球!   现在呢?   袭击者破了结界,洗劫了内城,又杀了寒天雄。他们三生道怎么办!   许多人不知所措,只觉毫无头绪,对于阻止突围,忽然感到信心不足了。   而这时邱烈等人显然有默契,完成一击后,毫不犹豫地脱离战斗,犹如离弦之箭狂飙冲刺。短短一刹就冲出了十余里,眼看就要冲出外城,连邱烈也不由喜上眉梢。可就在这时,一声呼喊堪比晴天霹雳:   “放!”   噗噗噗之声不绝于耳,数十上百支弩箭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射向邱烈。   邱烈真气震爆,一刀劈出,竟未能悉数破开这一击,心念疾闪:“七阶重弩?还是八阶?”   “再放!”   一波弩箭还没躲闪过去,转眼就有第二波破空到来,邱烈惊出冷汗:“还来!?这鬼地方哪来的那么多重弩!”   邱烈一时间还真没想到,转运城这地方,最需要的是防御力,有重弩什么的一点也不奇怪。不然的话,你以为以前三生道怎么一次次打退本方域界的修士大举攻击的!   寒天雄知道他们的难缠,或者说,铁了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拦截住他们。   可以说,将能用的重弩之类,统统都给用上了。   这些重弩有不同的属性,箭支也不同,有的宛如火龙,有的锋利无比,还有的势大力沉,各有不同属性与特点。当一并铺天盖地的射击,就见空气划出各种绚烂景象轨迹。   这一幕美丽,却极度危险!   冷不丁地被锁定,再大面积覆盖而来,也就是邱烈,换了神照境,几乎是必死绝境。   即便如此,面对数以百计的七阶和八阶重弩,倘若只有邱烈一人,也基本只有退避三舍的份。但好就好在,他现在不是孤身一人,莫春雷叶伽罗一击之后立刻遁走跟上。   见到一波波弩箭如渲染着各种灿烂光华,如雨水般覆盖,两人迅速厉啸赶上,形成对邱烈的支援。   “再放!”   噗噗噗!一阵阵沉闷声响,远的在十余里外,近的仅仅不到五里。偏偏,这五里地就成了最遥不可及的距离。   发号施令的修士吹出一个口哨,做了个手势:“攻击!”   六七名修为在破虚初期和神照后期的修士现身,随号令向着数里外轰出刀魄剑魄。尽管是远程攻击,尽管威能减弱,但没人敢忽略。   所有人都清楚,如果与弩箭形成配合,杀伤力一定倍增。   三大强者联手轰出刀魄拳魄,倾洒出片片光华,震动着这一方天地。所有射向他们的弩箭,纵是威势惊人,发出撕裂空气的呼啸声,却难以靠近三人。   相反,三人正冒着箭雨,盯着多名修士的远程攻击,一步步犹如冒着火炮一般前进。   虽然在弩箭与修士的双重攻击下,三人前进速度不快,仍令三生道强者看得脸皮一阵抽搐,咬牙怎么也想不通,这些强者是哪儿冒出来的,心想要是寒天雄和简昭没死就好了……   再追溯一下,要是秦大尊等人没被调走就好了。   平时有一名渡厄强者,六七名破虚后期强者坐镇。可这个关键时刻,寒天雄死了,简昭死了,就余下一位了……   此人摇头,摒弃杂念,目光冰冷,一声锐利啸声冲上云端,仿佛是一个讯号。   砰砰砰!数道光点自三十里外激射而来,一边飞射到来,一边膨胀变大,转眼就从小小的光电变成了那拖着尾巴的彗星,所到之处令得空气都燃烧爆裂起来,令人绝不怀疑这其中威能。   “……八阶大型弩炮!”   邱烈和莫春雷见多识广,一眼辨认出来,立即大惊失色。说时迟那时快,一马当先的邱烈顿就被之中一击打中,当场闷哼倒滑二十余丈,将金身霞光都打得摇曳起来。   这玩意威能只在重弩之上,尽管有不便移动和布置等重大缺点,是绝对的攻城与防御利器。   八阶弩箭,还需覆盖式攻击,才有足够威慑力。   八阶弩炮,哪怕被一炮轰中,大概也等同与破虚强者一击了,绝对教人不好受。   想不到,在短时间内,三生道连如此重型利器都布置了。   经历了白天,寒天雄一死,除了士气低落,并没给三生道带来骚乱。是以,当邱烈三人被重弩拦下冲刺脚步的时候,三生道强者们已是在大声呼喊着,组织调动人员和器具过来,准备将人给围堵上。   这时候倘若从天空俯瞰,可以清晰看见人员大批重弩正从别的方位快速转移过来。更令人心惊胆战的,是一座犹如碉堡一样巨大的九阶超级弩炮,亦正在向这边挪动。   一旦当人员和器具调动到位,突围必定难于登天。   叶伽罗与莫春雷在若干弩箭覆盖中对视一眼,眼里分明在说:“必须在此之前突围!”   这时,笼罩内城的防御结界消失了,宋墨许道宁等人从内城杀出。谈未然追向叶伽罗等人,追逐之中看清众人处境,心中一动,一晃身忽然不见了。   云篆穿空术!   穿梭来到三生道重弩所在地,嘭!宛如撞到一面无形墙壁,谈未然暗道一声,从穿梭状态被动脱离,掉落于一排排重弩之前,操作重弩的修士们看见他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大惊者有之,愕然者有之,木然者亦有之!   “不是第一次了!以后一定要加倍防备云篆穿空术被克!”这个时候谈未然居然想着不相干的事。   霸世剑!   一线光明在黑暗中荡漾而开,在夜色之中显得极是美丽,也极其危险。   剑气纵横,形成一道足足三十余丈的剑气。将整整一排重弩悉数覆盖,噼里啪啦被掀飞,犹如破掉的布袋一样,破的破飞的飞。   “冲!”   谈未然还有这一手?!来得太是时候了。莫春雷三人狂喜,趁着这时突击向前。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打了三生道修士一个措手不及——别看谈未然穿梭空间撞了一头包,可这不是针对他,而是使用重弩时的战术配备。   当谈未然第二道剑气横空,一道光晕所到之处,连人带重弩,正面数十丈的花草树石等若不是断裂成两段,便是身不由己地飞舞起来,场面如飓风过境。   这次三生道修士们终于做出反应:“该死的小畜生!”   一声厉喝犹如雷鸣,一道身影裹挟着无穷无尽的狂风暴雨,将谈未然包裹在其中。谈未然闪电出手,扭身踏足:“杀!”   轰隆!地动山摇!   谈未然闷哼心想,好厉害的拳法或刀法!这风雨俨然成了钢刀,犹如瞬间的千刀万剐,将他的血肉刮走。痛!   然则,他的对手承受着蹉跎手与五成肉身力量带来的恐怖巨力,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出。整个五脏六腑都震颤了几下,难受到想把心肝脾肺呕吐出来,又怎都呕不来的难受更在谈未然之上。   轰飞一人,紧接着便又有两人一左一右夹击而来,几乎连一丝喘息之机都不打算给谈未然。   可惜,这两人寻错对手了。   殊途剑一闪,唰啦!左边之人内甲被斩,额头到下巴出现一道细微血线。旋即,谈未然如旋风从此人身旁突围,擦肩而过,此人从头到胯部分一成两爿。   霸世剑无坚不摧,用来开路再合适不过。   冲刺!不顾一切地冲刺!   谈未然目光锁定前方,浑然不理其余拦截者。足尖一点,犹如一道融入黑暗的闪电,殊途剑凝聚并酝酿着九劫雷音,终于跨过二三百丈,紫色风暴在剑尖爆发。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紫色席卷正面十里地,饶是这次三生道修士有准备了,仍然不是对手。面对恐怖的八成雷电剑魄,修为差一点的全都喷着鲜血,和第三排重弩一并飞了出去。   至此,有层次分布在六七里内的三批重弩全部暂时失效。   没了重弩覆盖式的压制,又怎能阻挡得了邱烈等三人,势如破竹地冲上来,同时眼神一凝,头皮发麻大喊:“小心!”   不知是不是震怒于谈未然破局,二十多里外的五六具八阶弩炮同时指向谈未然,释放出怒吼!   “愚蠢!连自己的布置都忘了,足见这帮三生道的人乱了方寸。”   三生道在这一片布置的防穿空防御属于结界型,而不是加固型。谈未然踏足轻盈一转,使出云篆穿空术轻易躲过足以轰到他重伤,甚至死掉的弩炮。   其实当弩炮轰出,主事者就知不该锁定谈未然了,轰谁都可以,唯独不该是谈未然。   望着最强的邱烈三人先突破重弩封锁,现在又突破弩炮压制,突围出二十余里。这人登时面无血色,惨白不已:“完了!”   “……完了!”   转运城最后一名破虚后期强者看着这一幕,痛苦不堪地垂下头,仿佛对残酷的现实认输。   可恨,可惜!   他们才一个白天的时间,仅来得及布置重弩和弩炮等,别的防御和手段还没布置成功。如果可以再多半天,不,哪怕再多两个时辰,这帮人都不大可能突破他们的临时防线!   但现在,这个如果毫无意义了。 第955章 回家!   “杀!”   “杀光三生道的狗贼!”   另一边的战场上杀声震天,不计其数的“光州逆贼”像潮水一样,趁着黑暗席卷而来。   黑暗之中,无数人厮杀,怒吼。   金身霞光,防御装备的光芒,乃至精魄的碰撞,在夜幕底下形成灿烂,倘若无视掉喊声与搏杀声,远远地看甚至还有几分浪漫情调呢。   不过,在浓浓浪漫夜色之中,是鲜血与断肢漫天飞舞。   实打实地说,寒天雄等人决意囤积重兵包围内城,是对的。遇上“光州逆贼”们大举来袭,仍然不肯分兵太多,仍将主力埋伏在内城四面之外,也是对的。   “光州逆贼”再强也不过是云龙世界的反抗势力,给他们三生道造成的伤害能有多大?   谈未然一行人则人强马壮,连媲美破虚后期的战力都有三四个,伤害至少大出十倍。   另外,内城的物资要是被卷走了,带来的连锁效应就太大了。   只不过,寒天雄等人终究还是低估他们眼里的“光州逆贼”。   据消息,这支“光州军”是近几年才冒出来的,说起来人不太多,一二百人的模样;也的确不太强,以往听说只有神照境。抗击三生道基本只在光州一带活动,寒天雄等人都懒得派人镇压,打算等其势力大了,闹大了再动手。   说难听点,搞破坏都没搞出成就来,能有多大出息?   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寒天雄等人都有资格轻视这支“光州逆贼”。   但统统失算了,当这支“光州军”这时倾巢出动了,像怒潮一样一波接着一波地汹涌杀来,所有三生道修士以及“仆从修士”才震惊发现,他们错得多么离谱。   哪里是一二百人,分明就有至少四百名修士,还清一色的全是灵游境以上。   最强是神照境?不,大错特错。   周晔不是三生道情报中的神照境,而是破虚境!   另外,还有两大强者丝毫不弱于周晔。   “光州军”显然收敛得非常漂亮,藏得十分深,愣是在三生道眼皮底下发展起来了。这一点,令人不能不佩服。   但放在这时候,就太令三生道修士痛苦与不知所措了。   寒天雄等大批主力要围堵内城,拦截谈未然等一行人,完全没有分兵打算。虽派了一批人手来驰援被光州军攻击的外围,可惜,当中只得一名破虚强者之外,就没什么强者了。   就连人多势众这个最大的优势,在这个特殊局面下,也丧失大半——九阶结界遮断视线,外面不知里面的人要往哪儿突围,所以只能四面围堵内城,虽然也分出主次,耗费人手是必然。   所以,这时候外围的三生道修士,面临的就是人数丝毫不少于自己,论及个人强大不但毫不逊色,还尤为过之的几股光州军。   最令三生道修士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光州军修士们的奋不顾身,甚至于悍不畏死!   时隔云龙世界沦陷十多年,光州军还能在短短几年里兴起,乃至壮大,其中自然有若干个原因。譬如有某些宗派的暗中支持,有投靠三生道的本土势力暗地里留退路等等……   但要说最重要的,则绝对是另一条:大家都与三生道有仇恨!   光州军几乎每个人都与三生道有仇,几乎每个人都有亲人或朋友,或同门死在三生道手上。他们,是怀着报仇的心情加入光州军的,甚至有人为了这个目的从外域来的。   当心怀仇恨的无数修士面容狰狞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喊声中蕴藏的仇恨,仿佛可以随时变成毒蛇,变成饿狼,甚至猛虎扑出来,不,扑到三生道所有人身上,再将之一个个撕咬,一片片生吞,令人不寒而栗。   在大力猛攻之下,外围一阵兵荒马乱。三生道修士支撑了一会,终究在一波波悍不畏死的冲杀下像堤坝一样崩溃。   溃败的三生道修士,勇猛的光州军修士,一群群一个个,一股股地狼奔豕突或追杀。场面登时混乱不堪,犹如被搅得稀烂的一锅粥。   “跑,穿插!”   “动起来,全部都给我跑起来,别待在一个地方。”   周晔的喊声在夜色中尤其响亮,千万别停留,必须移动起来。否则一旦陷入阵地战,麻烦太大了,毕竟,转运城一带是三生道铁打的地盘。   轰!一击震飞一名敌人,周晔瞥了模糊不清的远方一眼,察觉局势变化,喃喃自语:“一定要撑住,千万别食言!”终究坐不住,腾空来到另一人身旁,厉道:“滕兄弟,你们不会是哄我吧!”   “不会!若许道宁食言,我的性命随你处置!”这位滕兄弟显然十分信任许道宁。   周晔稍稍安心,踏足又落到另一名黑衣人身旁,低声问道:“叶伽罗的承诺……”   黑衣人道:“周尊者请放心,叶大哥名声是不大好,可对待兄弟没得说!”   保证是有了,可周晔还是没法完全安心,这会儿光州军倾巢而出,若有一点差池,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要命的是,会不会有这一点点差池,完全维系在“许道宁”和“叶伽罗”两路人手上。   所幸,谈未然与叶伽罗两路人没有食言。   从内城出来,可以说冒着“炮火”前进,攻破三生道布置的防线,成功突围出来之后。稍一喘息,就急速赶来支援。   过来之前,谈未然心中一动,将六具弩炮收入在内城获得的一枚空白寂空界石里,顺便还捞了几件不同重弩:“也许可以拿回去给赵斗研究改造!”   三生道的破虚后期暂时就剩一名,如果再折,还有几人能是邱烈、莫春雷等人的对手!   此人见势不妙,立即率众回撤。   谈未然一行人愣是在战场一带气势汹汹地赶到另一边,许道宁一见朋友,立刻就在朋友指点下来见了周晔,将早有准备的三个储物袋丢给周晔:“这是分给你们的!”   周晔毫不客气的接下来,一指内城:“按约定,还有你们的支援!”   许道宁向谈未然看一眼,微微颌首:“支援你们一炷香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至于能从内城抢走多少,全靠你们自己……”   周晔露出喜色,望向黑衣人。黑衣人这时与叶伽罗一道过来,丢出五个储物袋:“放心,我叶伽罗不骗自家兄弟,该你们的,一样不少。”   谈未然和叶伽罗隔空看一眼,显然,大家找了同一批人当外援!   周晔大喜过望,立即一声啸声,紧接着又是连续三个短促的吼声。这是一个出发前说好的讯号,传入光州军众多修士耳中,知晓成功了,立刻调整方向和战法,犹如疯虎一样奋不顾身地向内城冲锋。   谈未然耸肩跟上:“杀吧!速战速决!”   邱烈等人纷纷跟上掩护光州军,没错,不知三生道援兵几时到,还是速速解决为好。   现在的转运城池一带战场,早已乱成一锅粥了。   乱战,无疑给了三生道制造了不小麻烦,其组织性发挥不出来,连人多势众的优势也丧失掉。   这时的三生道,早已在白天和之前,陆续折损了不下十名破虚强者。面对邱烈、莫春雷、叶伽罗这三名媲美破虚后期的战力,不能说束手无策,却绝对十分头疼。   缺乏高端战力的情况下,唯有靠人多势众了。   可眼下的关键在于,一旦围攻邱烈三人的破虚强者多了,就很难顾及别人。像宋墨,王勤和谷赤月等人,怎都需多名神照境,或破虚境才能牵制。   要说三生道那唯一破虚后期最恨的,便是谈未然:扎扎实实的一根搅屎棍!   说强吧,明显没邱烈几人强。说弱吧,破虚中期对上,稍不留心都得栽跟斗。   像这种人,派去对付的人要是强了,纯属浪费。可派的人要弱一点点,那是送死。具备此类特性的人,通常都是年轻天才,有时候攻击力强得连老牌强者都得退避三舍!   可谈未然身上有年轻天才的特性,却没有年轻天才的弱点,谁遇到都要头大三尺。   遇上这种变态,无怪乎三生道这破虚后期看了不一会,就大口猛喘粗气,气得脑门快炸了。   内城的九阶结界,被谈未然给彻底弄没了,一时半会也恢复不来,正处于不设防状态。   等若一个大美人敞开了衣衫,毫不反抗地任人蹂躏。哪怕三生道极力挣扎和反抗,可光州军有谈未然等人的支援,在短时间内压住的三生道,被大批光州军冲入内城。   “快快快!能带走多少,就带多少!”   “不能带走的,尽量毁掉!”   光州军的人大声吼叫,疯狂对内城洗劫加破坏。   当然,大家都很清楚,这是暂时的。是趁着突围和冲击带来的混乱,三生道的人员和防御还没组织到位,所以才具备这个优势。   当一盏茶有余的时间过去,察觉三生道飞快重新组织起来,甚至有一具巨大的九阶弩炮轰鸣开火,将邱烈轰得犹如流星倒飞。   见状,谈未然等人毫不犹豫立刻通知光州军撤退。   掩护光州军且战且退,临走前,又狠狠袭扰了三生道一把,送了最后一程。   如此,谈未然等一行人方才撕裂天空,突围到天外真空。   当秦大尊等从前线撤回来的一行人抵达,是天色蒙蒙亮的时候,看到已成一片片废墟的内城与外城,再是怒火澎湃,厉啸冲霄,也无可奈何无处发泄。   只因,这时谈未然等人早已与叶伽罗一伙人分道扬镳,乘着战舰在天外真空踏上回家的路。 第956章 五色铁根果   谈未然一行人等乘坐战舰,以令人吃惊的速度,在黑暗真空里狂飙了整整一天。   直到确信三生道一没跟上,二没追来,三也没战舰,终于放下心来。   渡厄强者给人的压力真的很大!   于是,众人如释重负,拍拍心口压力消散,心情大好的准备瓜分此番所得。   对众人来说,这次收获绝对十分巨大。   用膝盖也想得到,云龙转运城,作为三生道主要转运地之一,内城究竟库存了多少宝物,不言而喻。当然,那里属于“转运”地,也许没有最顶级的宝物,但次一两个级别的宝物绝对有不少。   如果说混沌天晶、天人界牌属于顶级宝物,次一级别怎都得是法则功法、灵液真果等等。至于说八阶九阶内甲之流,多半属于又次一级的级别。   可想而知,众人之所得有多么丰富。   这时,众人谈笑风生,同有一个不约而同的最大遗憾:“时间太少了!”   “不错,时间太匆忙了,如果多一些时间,哪怕多一个时辰,可以拿走的东西更多!”   有人一说到这,大家马上就统统表示强烈同意,你一言我一语,痛心疾首的说道:“你们是不知,那个库房里,还有很多东西,我甚至看到了一些丹药,可没时间呀……”   “你那不算什么,我是临走的时候一眼恍过看到人心草,可没时间……”   众人吃了一惊,有人一拍大腿,表情极其遗憾:“哎呀,你不该错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遗憾,这会儿说起来,带动的是一大片的懊悔。话又说回来,一帮强者个个神色懊恼遗憾的场面,倒是十分有趣。   准备瓜分收获的时候,除了谈未然和许道宁,大家陆续将自身所得纷纷拿出来,分成两份。   一份,是他们自己个人所得。每个人需要什么,自己最清楚,在库房时就是挑着来的,没必要混在一块儿分。   另一份,则分成两小份,一笔由当时准备后路没进入内城的王勤、烈西风、赵斗和苏霖夫妇,以及陈子睿分掉。   陈子睿,正是许道宁请去与光州军接触的好友。   余下的最后一小份,则属于大家贡献给这个团队的。   这是大家在出发去云龙世界之前,就集体商议好的分配方案。   大家既然决意拿性命和前途冒险,跟谈未然和许道宁去大荒,当然不愿意也不是混吃等死的人。这次行动是大家的功劳,贡献一部分收获出来,根本不在话下,没人有异议。   别的不说,这一路去大荒域界,单单战舰的灵石和魂晶消耗就是一个十分惊人的数字。大家自然不会真的装木头人,由谈未然和许道宁全出了这笔物资。   此次行动,众人悉数负伤,甚至还有一位,跟大家还不太熟悉,就战死了。   不过,这一行又添上陈子睿一道,是以,太玄域界这一批人加起来还是九人。   战舰上一行人等,要说起来,是分成两帮,一批是原本的邱烈等人,是来自玄黄域界;另一批则是烈西风等太玄域界的人。   两帮人以地域为区分,泾渭分明,互相之间相当陌生。   然则,经历了这次的并肩厮杀战斗,无疑大家熟悉得很快,交情提升得也快。两帮人从陌生到熟稔,在庆祝这次收获的时候,都谈笑风生着,彼此碰杯喝了不少酒。   用谷赤月王勤等人的话来说:“杀了那么多三生道的人,之余,还收获那么多的物资,简直痛快极了!”   既然痛痛快快,不如一醉方休!   谈未然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师父这么能喝!   瞧许道宁温润如玉的模样,偏偏酒量深不可测,反差太大。   有人显然心情极好,或是极不好,将自己给喝醉了,喝到胡言乱语起来,逮着别人说:“你知不知道,我是天山世界的人,我的朋友,我的老婆,全死了……被三生道那些杂种王八蛋杀了。”   “我想报仇啊,我真的想,可我一个人打不过他们。我是不是很无能,我也恨自己无能,别的神照修士一个能打几个,我就是被打的几个之一……我真想报仇啊!”   这人抓着别人,喷着酒气,也不知是真醉了,还是心太苦了。说着说着便捧着脸,蹲下身子放声大哭:“今天,今天我终于报了仇了!”   众人感同身受,像这样的事这样的经历,不是第一个,也不可能是最后一个。黄泉战争太大了,大到在这个背景里渺小到除了自己,别人根本关心不了太多。   谁心里没有一点苦呢,九幽天入侵了这么几十年,因而死掉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了。   亲人!朋友!同门!谁没有一两个熟悉的人,就这么忽然不见了,死在九幽天手里。   只要九幽天的人还在,这一类惨事就一定会继续发生。   这不是儿戏,是战争!   ……   接下来几天,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收获里,以及跟别人交换。   大家都不清楚,这一次的收获固然十分之大。可要说最大的,一定是谈未然。   如果说众人洗劫的物资,足以令三生道心疼。那么,谈未然洗劫的物资,绝对可以让三生道暴跳如雷,欲哭无泪。   为人做嫁衣这几个字怎么写来着?哦,不用说,这次三生道那帮渡厄强者和破虚强者肯定统统学会了。   三生道出动至少五名渡厄强者,超过五十名破虚强者,血战一番才歼灭掉七霄宗,缴获得来的战利品。连那帮渡厄强者都还没清点和查看,就被谈未然一伸手捞走了一半。   三生道那帮强者没气到饮泣吞声肝肠寸断,就是修养不赖了。   必须说,谈未然这次收获真的太大。   混沌天晶不说,这玩意太惹渡厄强者垂涎了,一旦走漏一丝风声,就容易再次怀璧其罪。   两枚天人界牌!   十多万册七霄宗藏书!   这两者,在旁人眼里也许根本值不了什么。可在谈未然眼里,绝对价值连城,给十个大千世界都不换,尤其是那些藏书!   谈未然翻看着这些书,笑容灿烂:“有了这批藏书,才真正奠定天行宗的未来。”   这些藏书,才是一个大宗派最不可取代的底蕴之一!   世人认为,各大宗派以武道代代承继。但其实,大宗派其真正核心传承一定是知识,是思想!   当然,这批藏书还必须经过严格筛选,甄别出其中蕴藏着七霄宗(开天道)思想的部分。   七霄宗当年一定撤得十分匆忙,连藏书都放得杂乱无章。   好在多少还是分门别类了,谈未然翻看起来虽有一些麻烦,总归也没杂乱到让人烦到爆炸。他这一番清点和整理下来,意外地在找到“战争”这一类,一大批与战争相关的书籍。   不少是阐述战争的书,还有讲排兵布阵的兵法等等,连制造战兵相关装备的图纸和方法等书籍都有。   最大的惊喜是,还有战兵功法,五阶的与六阶的都有。   五阶的虎魄陆骑,正是所得的八千套五阶战兵装备的配套功法!   六阶的登天飞骑,则是另外三千余套六阶战兵装备的配套功法!   有功法、有装备、有知识!   连培养战兵,培育坐骑,炼制装备的细节,统统都记在一册册书籍之中。   毫不夸张地说,七霄宗有库存装备与知识,有数量庞大的门人和地盘,完全可以把建立一支支强大战兵的时间缩短五倍。甚至缩短十倍都不稀奇!   简单说,东极单单建一支五千人的五阶战兵(刚开始是一千,后来地盘大了,才渐增加到五千),至少已耗时三十年,还没完全成功。   换了七霄宗,绝对用不了六年。   谈未然思绪一转,想到最大威胁:“七霄宗有这个底子,相信玉虚宗一定只强不弱!”   单单藏书就有这等价值,可想而知,七霄宗的其余储备有多么宝贵。   光是星斗宗的储备,就让天行宗吃饱。   七霄宗可是堂堂开天道座下真传宗派,是太玄域界“五大”之一。   最初因无上宗突袭,匆匆撤退的情况下,只带走七成的储备。在接下来被无上宗追杀的日子里,一部分人员被打散,连同大概两成储备也分散了,余下五成储备被主力带着,直到被三生道缴获。   因时间缘故,谈未然拿到的在数量上并非太多,可他是挑着来的。   实际上,七霄宗这五成的储备里,最宝贵最珍稀的那一部分宝物连同次一级别的,多数被谈未然给一卷了之。   这会儿,一一清点下来,很有一种数银两的快感。   尤其想到是干掉了三生道,从其手里抢下来的,那份爽感就愈发的洋溢在每一个细胞里。   用一句话来说,多是市面上花灵石也买不到的宝物。   这些珍稀宝物有认得的和不认得的,大多是对强大修士有益的,用得上的。   遇上不认得的,谈未然就翻看几本灵药和宝物的图谱说明,果然一一对照并找到。而其中,最让谈未然精神振奋的,是一种“五色铁根果”。   这种果子名字朴实,外表黑溜溜,一点也不好看,但有一种说出来可以吓人一大跳的神奇功效:它对修炼金身有巨大帮助! 第957章 九年   谈未然一行人循着当年来太玄域界的老路离开。   进入世界裂缝前,烈西风谷赤月等人不论曾经有多少恩怨与爱恨,此时此刻都不由回首,凝视着黑暗真空。仿佛眼神可以穿过黑暗,穿透空间,看到他们出生与成长的地方。   熟悉的环境,亲爱的人,可恨的人!   他们的经历,曾与这里纠葛不休。世事变幻,沧海桑田,曾留下的痕迹也许早就消失了,可那些痕迹早已留在了心间,没经历过的人不会明白。   哪怕一些不好的事,现在烈西风等人想起来都感到怅然若失。   先后从世界裂缝穿行两个域界,绕回了去大荒的正途。   一行人乘坐战舰,寻找一个个世界裂缝,从一个域界穿行到另一个域界。   经过各个域界,各有不同的风采和环境,各个域界的许多方方面面相似,但在一些细节上又大不一样。   谈未然继续每过一个域界,就搜集该域界的大概消息,以及各种书籍。   邱烈、宋墨等人路过的域界多了,看多了,对他们谈不上太新奇。   沿途见闻,把太玄域界的烈西风等没出过域界的一票人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只觉所见到的许多都新鲜,新奇感十足,深以为随谈未然(许道宁)一路去大荒,实在是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听说别人都是渡厄境才游历异域,他们能早早跳出本方域界,去看看广大浩瀚的诸天万界,可是早早体会到渡厄强者才有的经历。说起来,不失为一种幸运呢。   众人愿一道去大荒,就多少有一定冒险精神。无疑,出了太玄域界之后的一路经历,令众人颇为满意。   各个域界与玄黄太玄一般无二,都在九幽天大举入侵中烽烟四起。沿途见到的惨事与战争一大堆,数都数不过来,令得众人感同身受,生出同仇敌忾之心。   起初还算顺利,穿行几个域界,没花太多时间就寻到了世界裂缝。   然而,登云宗提供的记录与线索是有限的,用来穿行多个域界下来,渐渐已含糊不清了。归根结底,这些记录不见得登云宗的人亲自走过一遭,也有一部分是听来的。   其实,就算亲自走过的记录,也不一定完全可靠——世上就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物。   谈未然一行人在接下来一个域界的经历,就真真切切的说明了这一点。   他们来到这个域界后,按照登云宗给的路线与记录,试图寻找到记录提到的有世界裂缝的地点。   事实证明,当谈未然等人又打听又搜集消息,找到地头,发现毫无作用,完全是在浪费时间。因为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世界裂缝。   众人彷徨极了。游来荡去打听消息,反而获知了真正世界裂缝的消息。   原来,记录里提到的世界裂缝是真有,只不过把地点弄错了。   登云宗的人一定没亲自来过,估计要么是因口音关系弄错了,要不就是传播中产生了差错。   一个小错误,就耽误了谈未然等人半年。所幸,也才半年!   当时间进入到第四年,谈未然一行人抵达了一个光明道共治的域界。   寻到其座下真传宗派,与之接触。不成想,这宗派确认谈未然身份后,居然颇热情地接待了谈未然一行人,特别是来自另一个光明道宗派的莫春雷,一副“不如咱们秉烛夜谈”吧的热情模样。   谈未然估计,光明道多半对这个宗派有过交代。   上天界的事,得用秘闻来形容,谈未然不清楚。可是,一路穿行而来,各个域界,乾坤道、经世道、如来道等几大道门最多最常见。   其次的是苍天道、无量道、开天道、无穷道,功德道(佛家),无我道(魔道)等。   最后是诸子道、原始道、红尘道(魔道)……   有光明道参与共治的域界当真少之又少!   “也不知,是不是与极光帝尊的陨落有关,或是与光明道的思想有关。”谈未然暗暗琢磨,从极光帝尊亲自撰写的《光明真解》可以读出,其个人想法多少显得比较激进。   当然,一路所见不一定就代表上天界的局势,光明道行不行,各大道门的关系与矛盾,也只是谈未然透过种种的个人猜想而已。   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光明道对大荒域界的确有不小兴趣!   谈未然隐隐觉得,就算光明道拿不到,也多半不愿无量道拿下大荒域界!   不知光明道怎么安抚的,总之,谈未然顺利在这个宗派拿到域界路线与裂缝记录。   考虑再三,临出发前,谈未然向光明道讨要一个小小人情:   “请替我找到宗长空……”   如果没有意外,宗长空前辈最迟这几年突破瑶台境。   当自己带着一行人回到大荒域界的时候,宗前辈一定人在上天界了。   ……   有新的域界路线与裂缝记录,谈未然一行人在路途中浪费的时间无形中减少许多。   考虑到宗长空这时候肯定突破去了上天界,谈未然就按捺不住心下焦虑,选择加快速度。沿途不再各个域界多走多看,每每直奔世界裂缝,尽快向大荒域界进发。   许道宁很清楚,弟子的担忧大有可能成真。   师徒二人担心溢于言表,众人理解二人归心似箭,烈西风等人也主动要求不用再到各个域界溜达。反正,对谷赤月等人来说,新奇感已经过去了。   如此一来,一路上的赶路速度又加快不少。   路途中,谈未然断断续续耗时几年,终于抽空将得自方晓的寂空界石给破解。   坦率说,谈未然历年来杀敌不少,储物空间之类的战利品也多少得到过一些。之所以单独提及方晓这一枚,只因这其中有一样令谈未然十分惊喜的顶级宝物。   造化天晶!   足有两千多年份,相当于一名渡厄强者,还是中后期!   这绝对是一个天大惊喜,没想到,七霄宗储备没有造化天晶(其实有的,不过七霄宗有灭派危机,凡是能快速增加战力的东西早拿出来用了),反倒方晓给了他一个惊喜。   谈未然还有些纳闷,心想:“造化天晶方晓从哪得来的,奇怪,死之前怎么没使用?”   这回是他想多了。方晓是典型的修为大于战力,连自身战力都才发挥七成,拿造化天晶也没用。再说,方晓对上他死得快,哪有时间用。   如是方晓知道眼前这一幕,想必死了都不瞑目:我草,合辙他和酆横天他们一票人赶上世界裂缝首开的不少收获,全便宜了谈未然。   本道他逃过一劫,没想到最后兜兜转转,还是替谈未然忙活了。   估计就算方晓还活着,这会儿也得再气死过去。   ……   正所谓时光如梭,往往当时不觉得,可回头一看就给人感觉嗖的一下就过去。   这是进入到离开太玄域界的第九个年头,一艘战舰还在天外真空里航行,并沉默着。   烈西风、宋墨等人有的人凑在一块谈天说地,用以打发心头积郁。也有人修炼,用来消遣时间。   人在战舰上,战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真空里,不做点什么,如何驱散心头的烦躁与枯燥呢。   “……人定胜天!”   谈未然放下《开天道典》,读这种书太耗心力,一时身心疲惫,轻揉双眼:“都有至深至妙的道理啊!”   他读过《光明道典》,《开天道典》,也看过《无我魔典》,《玉清道典》等等。当然,其他的“道典”是普通经义书籍,不似前两者属于大能抄录版,蕴藏某种玄奥力量。   可每一本读下来,他都觉深有道理,回味无穷。找茬找不出,驳斥做不到,可谓无懈可击。   要不是谈未然谨守本心,意志坚定,又每每是以旁观者的视角来读这些道典,只怕思想三观都可能被带偏了。   每一本道典,都是至少一位开创道门的道尊的思想哲学的精华!   那个层次,那个境界,还不是现在的谈未然能企及的。   慢慢喝了一杯茶,闭上眼睛品味,将整个人刚才读书产生的思想杂念都统统摒弃掉了,这才静下心来修炼。   经过这九年,就看得出当年劫掠三生道转运城的必要性了。   有了大批灵石灵液,战舰才可以持续航行九年。战舰在缺乏灵气的天外真空航行的日子,众人才丝毫没有耽误到修炼。   不但没耽误,反而众人多多少少都有一定突破。   顾小茶凝练了第二门精魄,顺便还将五师兄(谈未然)教她的五指天碑练到了七成真意——这令谈未然好生哭笑不得,他本是想教霸世剑等,不想顾小茶表示想学五指天碑,说她喜欢……   必须承认,从修炼速度来看,这位小师妹的确适合这门拳法。   赵斗没地方炼器,只好一门心思修炼,加上与大家交流武道,居然一来二去给他突破到神照后期。当然,他是炼器师,战力平平,一般也轮不到他战斗,可修为高了,对炼器大有裨益。   看得出,谷赤月一点不愿在太玄域界逗留。大概因离开了那个伤心度,脱出牢笼令她感觉十分之好,在第三个年头就冲破了久久没动静的平静,成为破虚强者。   修为有突破的,还有孙飞扬。宋墨的好友三人组,成了一水的神照后期。   其实别人也有突破,多是技艺上的。   要说突破,九年时间,谈未然一天也没浪费。   读书之余,与别人交流武道,偶尔产生什么想法,都可以迅速印证。再说,他还有七霄宗的庞大藏书,从中找出一些参照的借鉴的。如此修炼,将张弛有道做得极好,修炼效果自然显著。   五指天碑真意圆满!   七霄宗藏书中除了百年孤独拳,还有十余门时间类技艺。当然,其中只有百年孤独拳是真魂级,其余全是真意和精魄级。谈未然毫不犹豫找出来参悟一番,与蹉跎手对照一番,日积月累,终究是有收获。   枯荣神拳真意圆满!   蹉跎手再上一层楼,凝练六成拳魄!   “到了……咦,到了!”   驾驭战舰的邱烈打了个哈欠,忽然眼神定住,连语气都变了:“世界裂缝!”   所有人瞬间放下手头上的事物,看书的一丢了之,修炼的一跃而起,像谈未然一样化为旋风冲出。众人纷纷凝视着前方的世界裂缝,感动且激动到心潮起伏:“终于……终于到了!”   “这个世界裂缝背后,真的就是大荒域界吗?”   所有人纷纷望向一人,谈未然看也不看星斗天盘,语气斩钉截铁:“根据域界记录,裂缝背后一定是大荒域界!”   大家异口同声:“那还等什么,出发!”   大荒域界,我们来了! 第958章 清蒸师兄   虽然谈未然和许道宁归心似箭,邱烈等人个个满怀期待,可有些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穿过世界裂缝,首先来到一片漆黑真空。   没有在第一眼看到大荒域界,众人稍有一丝失望,并不泄气。经过多个域界下来,大家深悉,世界裂缝并不一定只存在于大千世界里面,有的裂缝穷山恶水,有的在残破世界。还有的更奇妙,直接就在真空里,找都不一定找得到。   所以,穿行世界裂缝,不是次次都直接可以出现在域界的繁华中心的。   这时候,打开星斗天盘,迅速调整方位,从漆黑的黑暗真空里锁定正确的方向出发。   由此,亦可看出,域界记录与星斗天盘有多么重要。   没了域界记录,就是一只到处乱碰乱撞的没头苍蝇。   至于没了星斗天盘,大多数人在漫无边际的黑暗真空里,稍不留意就可能迷失方向。这种事哪怕想想就毛骨悚然!   比所有人预料的来得快,航行到第四天,便惊喜地发现了一个大千世界。   众人讨论一番,谈未然主动请缨,表示去刺探一下情况,收一收消息。其次,也确认一下,这里究竟是不是大荒域界!   万一,记录有错呢?这又不是没发生过。   众人不太放心,于是,请邱烈与之一道前往。   两人从界桥城附近进入大千世界,神念稍微一扫,便锁定方向,直奔界桥城。   界桥城人来人往,若说有什么不同,就是多数人变得行色匆匆,像是屁股后面有什么在撵着。   也是,烽烟四起的时代,每个人大概都会有一种朝不保夕,被刀剑撵着屁股的危机感。在这种情况下,人人只争朝夕,谁也没法像以前一样悠哉度日。   看到眼前这一幕幕的修士表现,就自然明白,为何修士实力标准提升许多,为何伴随乱世而崛起的新生代可以强到越境界将渡厄强者打下神位。这沓麻,全都是被逼出来的!   界桥城,是每个世界与外界接触与交汇的主要地带,所以真的很大。有的甚至大到泛指一片区域,可能里面包括几个城池都说不定。去到那种地方,就不是陌生人摸得清楚的了,非得有地头蛇带领。   这个界桥城不是太大的那一类,谈未然仍然花灵石请了一个本地人带路。   转悠一会,谈未然就弄清了身处何方。   众人现在位于虎丘区域的啸天荒界,离九曲海还间隔着一个通天塔区域和半个浮屠岛区域。   不知是谈未然出手阔绰,还是这本地人眼力不错,知道惹不起两人。转悠来去,一会儿便来到街边巷尾的一个不知名小店。   屋檐矮小,仿佛盖着一顶大帽子,给人一种奇异的遮掩感。门帘不大也不厚,露出的缝隙可见里面掌柜懒散地趴在案头。屋子外边,还有一块感觉八十年没洗过的,也不知是灰还是白的布招牌迎风飘扬。   布招牌的上边,还有着一个小小的非得足够仔细才看得清的图案标记。   对谈未然用不了那么麻烦,他一眼就认出:“黑店!”   谈未然暂时不打算跟黑店接触,传音给邱烈三言两语一说就清楚。太玄域界也有销赃的,不过也没沾情报,团伙势力没那么大,成不了大气候。   进店铺没多久,邱烈就一脸感叹地拎着一个储物袋出来了,传音一问:“这黑店规模有多大?”   “三千世界,起码有八成都有他的店铺。”谈未然向邱烈大概描述一番黑楼的情况。   听得邱烈感叹连连,销赃做到如此规模,甚至跨行业发展,绝对是一个活生生的传奇:“不过,这事也就是大荒,至少玄黄嘛是不大可能出现这种势力。”   换一个人一定不懂这意思,可谈未然读过《玉清道典》,对玉清道有一定根本上的认知。于是,邱烈一说,他就立刻清楚,最讲究出身来历的玄清宗一定容忍不了这种势力!   接过邱烈递来的储物袋,谈未然翻手取出一本消息册子,翻阅到“裴东来逞凶斩破虚,三生道追杀再折戟”,立刻笑了。没错,熟悉的人,熟悉的事,这就是家乡!   这就是大荒域界!   一见谈未然的点头,邱烈就清楚,他们来对了,这个域界就是他们一船人的目的地。   众所周知,黑楼的情报来自无数黑店的公开搜集,论大局和整体的消息,绝对没话说。可要说时效性,要单指某一人某一事,那就真的没法比了。   说不得,接下来去到另一个贩卖情报的地方。   指定了要两份情报,一是九曲海一带最近一年的消息,一是战争局势。   交代了需求,谈未然就打算去金钱楼买鳌头榜等书籍,贩卖情报的人立刻笑容可掬:“这位客人,您不用跑那么远,其实我们这儿也有鳌头榜贩售。连锦瑟录,龙虎榜什么的,我们这儿统统都有……”   “哦,现在的鳌头榜第一是谁?”谈未然来了兴趣。   这人笑道:“这就要看客人您问的是哪个榜了,这要是说灵游榜,新一期乃是虎无畏名列榜首。若说神照榜,则是裴东来重新力压甘青棣,宁缺。”   “宁缺?”谈未然微微一愣,这个名字没印象,哦,是了,和荆绝一样都是夜煌宗的。   这人一边侍候谈未然,一边当谈未然继续问起,来了谈兴:“最近这些年,老辈子的固然是积年强者,颇有惊人表现。可年轻的一代代,同样可谓龙争虎斗,夜春秋、裴东来、甘青棣、宁缺、雪千寻、李舟龙……这些人个个都惊才绝艳,个个都十分强大,直追老牌强者了,真了不得。”   “不久前,裴东来刚斩破虚强者,李扶风亦有类似战绩。而且,大家像是约好了一样轮流表现,一批一批的青年强者崛起,这才教人佩服到不得了。”这人说得眉飞色舞:“当中倒有一大批都有越境界杀敌的实力,三生道黄泉道单单在两大狩猎战场就吃亏不少。”   “哎,可惜,这一两代的灵游修士,也不是说不行,说起来绝对不少顶级天才。可不晓得为什么,大家说起来,总觉得这一两代,比之甘青棣夜春秋那一代差了一点点。像那一代,裴东来甘青棣夜春秋那几个,还有那个叫什么谈……谈什么的都以灵游杀过破虚,太了不起了。”   经过这天才辈出的三十年,还有人依稀记得谈未然这个人,也着实不容易了。   越境界杀敌!   灵游干神照!   神照杀破虚!   邱烈听得眉心直跳,忽然流了一点汗。   谈未然则暗暗颌首,心想鳌头榜分榜果然一如前世般“与时俱进”,分出“五十岁以下”和“一百五十岁以下”两榜。   分榜惹人怀疑,认为别有用心,挑动内斗等等。   不过,各大宗派和世家出人意料地没有站出来,再大的质疑声,终究是浮云一场。   分榜之后,“五十岁以下”被称为灵游榜,“一百五十岁以下”则被称为神照榜。   其实,谈未然也曾怀疑鳌头榜幕后编撰势力别有用心。可经过多个域界归来的他,早已清楚一件事:多个域界都存在鳌头榜,并全都先后分榜了,这绝不是巧合。   各大宗派在鳌头榜刚一出来的时候,一度暴跳如雷,明察暗访想打掉。可不知不觉,鳌头榜从最初的地下流通,渐渐走向光明正大地流通,所谓的追查早没了下文。   鳌头榜的幕后编撰势力绝对很大,以至连“六大”都不愿轻易招惹。   这人将整理妥当的两份情报交给谈未然的时候,一边送两人离开,一边卖好道:“您二位要是准备去外域,可以去海潮李家,那边用人正急,哪怕做个短工也可以赚到不少灵石,连李扶风纪绯月法至阳他们都去了。”   送二人走时,又补充一句:“不过,近期最好别经过北燕,那边打得太厉害,上次燕独舞、褚红巾都险些丧命。”   这人没见到,听完这两句话,谈未然眼神一变。   购入补给之时,谈未然敏锐察觉,灵食类的粮食瓜果和中高品阶的伤药等物资都颇为紧缺。   准备妥当重返天外真空,登上战舰。   谈未然仔细查看情报,沉吟一会,毅然道:“师父,再过二十个世界就把我放下,您带大家去宗门和东极,我得去一趟北燕!”   许道宁没见过燕独舞,可他从谈未然口中获知了天行宗的所有情况,一见燕独舞的名字,立即明白了:“燕独舞?对,你应该去!”   许道宁没提什么安全,他很清楚,对如今这个战力近乎于妖怪的徒弟,只要不遇上渡厄强者或牧人邪那一类的变态,自保逃跑是没问题的!   接下来战舰向通天塔区域航行,众人好奇心十足地研究大荒域界的一切。   譬如,最令宋墨烈西风等人好奇心爆炸的,就当属一个问题:谈未然在鳌头榜究竟曾经名列第几,现今可以名列第几!   而谈未然则一心一意把五色铁根果磨出粉末,迅速连同一些辅助药材放入桶中。水被加热,直到烧沸腾,整个人浸泡其中让药效进入毛孔,渗入皮肤与血管之中。   顾小茶就曾笑说:“这道‘名菜’叫做清蒸师兄!”   有一次“清蒸”时被众人围观,谈未然窘迫极了。可也没辙,五色铁根果乃诸天万界极少数几种能对炼体和金身有巨大功效的罕见宝物,他知晓的唯一用法就是这个。   九年下来,五色铁根果被用得所剩无几。   可绝对千值万值了,经过连续九年浸泡与洗礼,他的身体强横程度绝对更上一层楼。有了强横肉身,八阶金身未必不能承受。 第959章 吓人   沿途经过二十二个世界,从虎丘来到通天塔,将谈未然和烈西风给放下,暂时分道扬镳。   接下来由许道宁带领大家前往陌上荒界,而谈未然则单独循另一条路线前往北燕。   众人都很想跟谈未然一道出去看看大荒域界,只是大家强的强,弱的又弱,又没法解释来历等等,终究有些不太合适。思来想去,也就宋墨和烈西风可以,不过,宋墨意愿不太强烈。于是,一路的就成了十分踊跃的烈西风。   两人上路后,沿着界桥穿行了几个域界。大概运气不错,九幽天的人暂时主攻方向不在这几个世界,是以界桥还勉强可以通行,呃,虽然界桥出入口都受到一定管制。   战争带来的影响,早已无孔不入发生在每一个人身边了。   食物、兵刃、伤药统统跟骑了妖禽一样价格飙涨,练气丹之类早已有价无市。北燕战事一起,界桥城的灵食价格飙升三倍,并开始缺货。   烈西风表示,才三倍?奸商动得太温柔了,他可是连十倍价钱的丹药都买过。   战争对北燕的最直观体现之一,就是大量修士逃难。穿过一条界桥,来到另一个世界,新世界可能安全,可能危险,没关系,那些修士会继续逃下去。直到真的逃到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或是在路上因各种原因默默死掉,连个记得的人都没有。   当然,也有人会逃着逃着忽然有一天累了,或许明白了,不逃了。于是,转身与九幽天的人大战一场,要么死了,要么从此开始另一段历程。   有时候,谈未然不能不承认,玉京宗和玉虚宗挺身而出争当领袖,还是有必要的。有了主心骨,的确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九幽天入侵带来的恐慌,鼓舞着很多人唤醒了自己内心的勇气——其实大家都清楚,不少人不是没有勇气,也不是没实力,只是在“随大流”。   “随大流”这种事,又有一个别称叫“势”!   官道之上,啼声轰轰,不下数十匹骑士骑着灵马和被驯服的妖兽等坐骑奔驰道路上。   随行的还有几车货物,以及老的老小的小,修为平平的家眷们。   其实这些人多数互不相识,主要是防备黄泉道,很多人来到界桥城后,选择扎堆凑在一块儿再上路。虽是陌生人,可一路走下来,选了一些热门话题,还是渐渐接触和交流起来。   要说整个大荒,热门事有不少。可要说通天塔区域,北燕与黄泉道的战争,无疑是近一年来的一大热门。毫不夸张的说,这关系大家的安危,怎可不十分关注。   对这一战,众人显然分为两个意见,一部分人认为北燕要完蛋,一部分人觉得北燕不一定完。   前者的理由无懈可击:“你们想啊,黄泉道三生道几十年来攻占了多少个世界,怎么可能拿不下北燕。当年天孤峰的大乾,实力更强,结果呢,还不是给荡平了。”   反方表示,你有你的理由,我有我的观点:“别的世界和势力又不是瞎子,唇亡齿寒的道理不会不懂,一定会对黄泉道形成压力。北燕这里不大可能承受最大攻击。”   最后又来了一记补刀:“书山宗不可能不闻不问。”   前者高声驳斥:“当年大乾还有玉京宗的支持呢,‘狩猎竞赛’吸引天下英才,又弄了个‘狩猎杀场’,结果呢,撑了不到二十年,还不是被荡平了!”   “总之,不管你们怎么说,我是不打算留下,大不了去海潮那边。不行,就去书山宗!”   观点对立的另一票人嘲讽:“你当自己是破虚强者还是神照强者?天下乱成这模样,有命去得了再说。”   不同观点的两帮人争论起来,让一旁不少不太清楚情况,又不太拿得定主意的人们跟着一起摇摆不定。   谈未然和烈西风听得津津有味。其实两种观点都有一定道理,北燕能不能撑住,能撑多久,取决于黄泉道有多大决心。换句话说,也取决于黄泉道面临的压力有多大。   如果是玉虚宗,是玉京宗,哪怕是厚泽宗,黄泉道在通天塔区域都很难抽出多少力量对付北燕。可书山宗,就难说了。   “别吵!”   忽然,众人之中发出一声暴喝,犹如霹雳,镇压住争执的两方。一转眼,就有数骑从右前方的山林之中飞驰而来,神色慌张:“走,大家快走!黄泉道的劫杀队从南边来了!”   众人心头一颤,有的人还没想好要不要逃,就有人十分有勇气的大喊:“谁也逃不过他们的!不如与他们做过一场,更有机会搏得生机。”   这话喊得及时,众人虽不乏有人心想只要跑得比其他人快就行了,可大家全都拿出了勇气的情况下,想要一个人拔腿就跑,除了不要脸,同样需要勇气的……   果然,不到三十息,黄泉道六名修士飞掠到来,像流星激射向下,隔着十里便已轰出震天一击。   众人面色难看,纷纷大喊一声,轰出各种各样的真意,与之对抗。   一霎时,仿佛空气爆炸了,奇异的“火焰”拳魄爆发着灼烧而来。顶在最前列的几名灵游修士脸色一变,狂喷鲜血倒飞回来。   一击之下,胜负立判。   也是,一群最强不过灵游境,甚至还拖家带口逃难的修士,又怎可能是两大神照和四名灵游的对手!   六名黄泉道修士嗖嗖落下,冷哼着杀气凛冽的一句话,顿时震得空气嗡嗡作响:“投降不杀!”   之中有几人早已被惊吓得脸色变化,这时闻声急忙高举双手:“我……我投降!”   谈未然微微摇头,向烈西风颌首:“杀了走人。”   踏足犹如离弦之箭,眨眼出现在四名灵游修士之前。谈未然想也不想,翻手便是一拳落下,一名灵游修士连招架的胳膊带着脑袋一并被轰烂,爆成一团血肉,喷溅了一圈。   再一拳轰中另一人胸膛,连同金身和法衣一并打崩。咔嚓脆响,其胸骨完全塌陷到胸腔之中,登时了账。   这边快如奔雷,另一边烈西风丝毫不慢,一个照料就解决余下两名灵游修士。   悬浮空中的两名神照修士眼看胜券在握,哪里料到会突然杀出两人,惊怒交集:“给你们生路不走,你们这是找死!”   话音未落,就见一道璀璨得无法描述的光晕来到。   嗤的一声,轻轻掠过,不,是透过这名神照修士的身体。直到察觉到撕心裂肺的痛,这神照修士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然身首异处。   而另一人死得更惨烈,遇上烈西风刀魄吹起的风,犹如被钢刀刮下一层皮肉,死都死得痛苦且惨不忍睹。   短短不到十来息,经历如此跌宕起伏且惊心动魄的险死还生,众人思维慢一点的都没反应过来。   倒是有反应快的抢出一步:“二位……”   不管是感谢,还是求助,话没说出口,谈未然瞥一眼站出来牵头反抗的青年修士一眼:“你不错,各位一路保重。”撂下一句话飞掠离去。   被夸赞的青年修士还是第一回正眼看清谈未然的面孔,微微一呆,想起那快如闪电的一剑,顿时一激灵,失声惊呼:“是他?!”   “你认得他?他们是谁?”   青年修士震惊到合不拢嘴,竟然失神恍惚:“居然是他,竟然是他……”   身边朋友和其他人连连追问,青年修士才从激荡情绪中出来少许,眼珠子都快挣脱眼眶了,道:“还记得三十多年前的‘狩猎竞赛’吗,我参加过,虽然表现平平,却见过不少如今名动一时的天才。这个人,就是当时表现最好的人之一!”   “他叫谈未然!”   “原来他还在世!”   这一番话,被还没走太远的二人恰恰听到。烈西风忽然笑得十分古怪:“听起来,似乎这个域界的人都当你死了。现在你忽然一下子冒出来,估计得吓到不少人。”   谈未然嘿然一笑:“我喜欢吓人!”   一天半之后,两人击杀黄泉道两个侦查小队,经过一片片硝烟弥漫和尸横遍野的战场,进入北燕军第一线大本营驻扎城池。   入城稍一打听,径直寻到大统领指挥部,报上“天行宗柳乘风”之名求见燕独舞。   不一会,便有人恭恭敬敬将谈未然二人请到一个厅堂之中:“请二位稍稍等候,小公主正在赶来。”   端坐厅堂之中,两人闲谈几句,烈西风忽然挑眉:“不对劲。”   “似乎有点不妥。”谈未然颌首,面向厅堂之外。   忽然之间,空气仿佛有了重量,层层重压着两人。每过一息,重压就添上一分,渐渐让人喘气都成了一件吃力的活。   烈西风调侃:“难得一见的重力器具都用上了,别是仇人吧。”   当空气中的重压达到十倍的时候,连谈未然和烈西风都开始感到一定压力,互看一眼,不管这是不是陷阱,还是别以身试“重”的好。   两人走向厅堂门口,骤然刀光剑影破壁而来,其中一道剑光来势凶猛之极,极其坚决。仿佛被剑的主人注入一种名为决心的精神,给人感觉凡是挡在剑光之前的事物,必将被绞得粉身碎骨!   谈未然早有准备,日蚀黑洞在掌心出现,吞噬着坚定杀气连绵不绝的剑魄,本身惊愕不已:“一往无前剑?!”   来人同样十分惊讶:“日蚀精魄!” 第960九百六十章 黄泉道为人做嫁   唰!弥漫剑光一敛,消散得无影无踪。   剑光背后的那个人暴露出来:“别打了,是自己人!”   这个声音谈未然太熟悉了,他几乎同时出声:“停手!”   两人就此罢手,定睛一看彼此,顿时惊喜交加!   “三师兄!”   “老幺?!”   若说谈未然有些意外,柳乘风就是在一刹那连续经历了极其意外,不可思议,以及发自内心的狂喜。呆了一呆,旋即一步蹦起来,像旋风一样冲来一拳打中胸膛:“老幺,你小子……”说着竟至几分哽咽,十分情真意切,足见亲如手足的同门情谊。   柳乘风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可突然得见失踪三十年的小师弟,心潮之跌宕起伏,情绪像充气一样迅速充满了整个内心,当真欢喜到快要爆炸了。   有一千一万句话想跟小师弟说,只是话到嘴边微微发颤着,将千言万语浓缩为一句:“……你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   谈未然一时间情绪激荡,顿了几息都没说出话,最后只道来朴实一句:“……是啊,师兄,我回来了!”   另一边破壁而来的人与烈西风听到喊话,双双一愣,停手后退。见两人之状,那人惊讶不已:“柳大师,这位真是贵派弟子?”   “对,是我师弟。”柳乘风喜笑颜开,给了谈未然两拳:“你小子这些年都在哪里?要好生跟我说说。”   谈未然展颜一笑,介绍烈西风:“别急,这位烈西风,认识一下。这是柳乘风,我三师兄。”   “师兄,先带我去见燕独舞,别的回头再细细分说。”   柳乘风恍然:“走,我带你去。对了,你又冒用我的名字,人家一听就知你是假的,要不是我过来,就真打起来了……”   余下一人在厅堂中百思不得其解:“这柳乘风的师弟,不是那个代宗主周大鹏吗,难道是这个人?不太像。”   喃喃自语着,忽然隐约记起,小公主所在的天行宗似乎曾出过一个名动天下的天才。可不是,不是据说是失踪了还是死了?难道……   此人猛然一激灵:“算了,惹不起,还是当没听到没见到。”   ……   柳乘风觉得,老幺突然出现,一定会吓燕独舞一跳。   鉴于两人之间过去的包含竞争,互殴互助,还互救,又瞧不顺眼等复杂关系,燕独舞的表现一定会非常好玩。   可怜柳乘风,难得一次产生点恶趣味,都给猜错了。   燕独舞见到谈未然的反应既不是多意外,也不是太喜悦,惊吓就更谈不上,她对待突如其来的谈未然显得淡定得十分奇怪。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早知道谈未然要回来,又像是压根没失踪过一样。   柳乘风不会明白的,燕独舞一直觉得,并且相信谈未然一定会回来。对此,她有一种莫名的自信。   燕独舞坚信和谈未然的竞争还没有分出最终的高下,倘若失踪的是她,她一定会不辞辛苦地找到路回来,继续这场旷日持久的竞争。   如今不是谈未然对手的她尚且如此,谈未然怎会软弱,怎会做不到!   燕独舞的自信特立独行,坚定不移,还令人弄不清怎么得来的。   谈笑风生一会,燕独舞就忽然撑着起来:“我们先切磋一下……咝。”牵扯到内伤,疼得精致面容都有些变形了。   “等你伤好了,以后随时都行。”谈未然问道:“你的伤如何,外界都快把你说死了。”   燕独舞的伤势没外界传言的那么严重,当然也不轻,得安安心心养个一个月的那种。   柳乘风和燕独舞都有数不清的疑问要问,不过,谈未然径直道:“我的事慢慢再说,师兄,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师父回来了。”   “师父!!!”柳乘风腾的一下站起来:“你说真的?在哪?”   “我和烈西风等人,一路刚从别的域界回来。半路,师父带别的帮手回宗门了。”谈未然三言两语把自己在这里的原因说了一下,燕独舞听了没吭声,只抿抿嘴笑了。   谈未然没客套,径直告诉两人,他需要了解宗门和东极现状。柳乘风成熟多了,理顺思绪娓娓道来:“当年你失踪后,发生了很多事……”   “……宗前辈大怒之下打上三生道,将之重创一番,又灭一宗。”   “宗前辈事后表示,他那次动作太大。当他不在了,大家一定要防备未知敌人把对他个人的仇隙,算在东极和宗门头上!”   宗长空曾灭门无数,四面树敌。以他的性子和实力,能惹上他,有新仇旧恨的,一定弱不了。当然,跟宗长空结仇的人,按说不是死了就去了上天界。可要有那么一两个还活着呢,可要人家的宗派把仇恨延续下来呢。   其实,谈未然等人都清楚。当年宗长空不肯归宗,是有一点对宗门曾经的小小怨气,更主要的,是不想天行宗背上他的个人恩怨。   发生一怒重创三生道的事,相信会勾起很多人和势力的记忆。这种“不继承恩怨”还能不能维持,那就太难说了。   当年之事虽埋下一丝隐患,好处亦一目了然。   首当其冲的,便是极大震慑了大荒各大小势力,给天行宗和东极创造了发展环境。其余好处就更多,委实一言难尽。   九幽天的新战略,就因三生道被重创,被迫延迟了三年才执行。带来的连锁效应之一,间接让大乾比前世迟了五年才被扫平。   必须说,九幽天“多点开花”的新战略十分成功,第一波就给予了大荒域界不少势力毁灭性的打击。   不计其数的宗派和世家,一如谈未然前世所曾看到的,在内部腐烂不堪的情况下,根本无法承受强大外力。仅仅是稍微一个碰撞一回挤压,就有多个势力轰然崩塌。   什么打都没打,就闻风而溃!   互相争夺逃生的机会,甚至动起手来,当九幽天的人到来,才发现一家族或一宗派的人自己打得死剩没几个了。好嘛,这下省力了……   还有趁火打劫,浑水摸鱼。什么弑师弑父等等的丑恶之事,层出不穷……   其灭顶之灾到来时的种种丑态,花样百出的无底线行径,各式各样的求饶献腚眼。便是妖兽都看不过眼,人要是见了,一定会为同是人类而感到羞耻。   三生道和黄泉道也看不惯,后来为千金买马骨社么的,也只好捏着鼻子忍了。   九幽天入侵都是六七十年前的事了。可面临九幽天的攻势,居然还有很多势力毫无准备,或准备毫无用处的被灭了。这样的事能在十大区域各地一再发生,充分说明有些人与事,是多么可笑。   有时,现实比小说家笔下的世界还要荒谬滑稽。   谈未然失踪后,东极陆续再拿下两个世界,拢共掌握着六个半世界。半个,是石田荒界!   暮血对东极有执念,又太清楚石田不可失,否则今后此消彼长,将失去对东极的军事优势,从此处于下风。于是,愣是强硬地顶着来自周边的军事压力,顶住玉京宗的压力,死活不肯撒手。   结果,暮血守住了半个石田荒界。但,也为这份执着付出了巨大代价,国力减弱。   究竟值不值,未来才知。   没拿下石田,有若干个原因。最关键,是谈未然的失踪。   东极内部人心惶惶!   黑楼与兵家减少对东极的援助!   金钱楼交易还继续,可态度微妙起来。   谈追的理念对农家依然有吸引力,但谁也没法否认,来投靠的人层次和能力骤降了一两个档次。   玉京宗继续促成对暮血的军事压力,但对东极拿不拿得下石田,则隐隐不太上心了。   别看平时谈未然在东极什么也不干,也不大管事,可一到关键时,就体现出他是东极不可或缺的一环。   于是,九幽天开始新战略之前,东极以六个半世界的实力,进入到一个崭新的时代!   紧接着,谈未然的“预言”发生了。   玉京宗与玉虚宗为首的“六大”联袂,先号召各大势力克制,避免冲突。进而,在局势愈发糜烂危急之时,再号召荒界修士团结起来。   由于黄泉道和三生道深深忌惮宗长空的存在,在一段时间内,虽在九曲海开辟战场,但基本没对东武荒界一带发起进攻。   保持了七八年,也许是一连串胜利带来的信心或自我膨胀,又有后援力量源源不断从九幽天到来,带来实力上的增加。黄泉道渐渐坐不住,开始尝试进攻东武荒界一带。   信心是有力的,结果是美好的。   各大势力根本不敌黄泉道,被摧枯拉朽的虐得跪地撅臀求搞。   尼玛的,准备了那么多年,还是如此不堪一击。合辙,那些势力所谓的“强大”,就剩下一层皮了。   这沓麻太搞笑了,各大势力成功向世人演绎了,当一个个曾经强大的势力在腐朽不堪之后,是如何的拙劣地、丑恶地、兼且愚蠢至死!   这彻底惊呆了天行宗和东极!   当黄泉道碾了一路血过去,对东极试探性地发起进攻。   多次尝试之后,黄泉道终于觉得,好像有些事不大对劲?   为什么他们黄泉道一路碾爆各个世界的旧势力,到最后,却奇怪的成了给东极腾地方? 第961章 鞭长莫及   黄泉道对东极发起的进攻,规模不大,显然属于试探性。   一次两次三次,次数频繁了,终究会遇上鬼。   这时,宗长空出手了。   换言之,黄泉道目的达到了,试探出来了。   东极,无疑是一个极大挑战宗长空的敏感地点。   黄泉道一番衡量考虑后,做出了暂时后撤,不与东极接战,不进入东极,避免直接触怒宗长空的决定。   不是黄泉道没骨气,也不是没勇气,只是没必要。   实话实说,“多点开花”放在大荒是好战略,的确极大推动了九幽天“入侵事业”的扩大。但黄泉道和三生道为此开辟多个战场,固然给予大荒十分惨痛的打击,可也面临多条战线的压力。   在此之外,惹上一位堪称“大荒第一人”的超级强者,无疑不大明智。   黄泉道不是不能打,不是没力量打,只是对付宗长空所需的力量,足以应对玉京宗或玉虚宗了。倘若被宗长空牵制一股力量,那就太浪费太愚蠢了。   权衡利弊,在打和不打之间,很容易做出符合利益的决定。   况且,当时宗长空压制修为,明显不活跃,也没有外出活动的兴趣。   这样的情况下还招惹,那就纯属无事生非了。   打哪儿不是打,单单九曲海,黄泉道都有一大片势力还没扫平呢。   东极和东武荒界就在哪儿,又跑不了。   所以,黄泉道试探到想探查的东西后,迅速就缩回去。   有趣的是,黄泉道退的同时,东极正在推进!   黄泉道刚退出的世界,紧接着被东极给“填补空白”了。   黄泉道立马觉得不对劲,心说大爷我们退出,是避免冲突,留一个缓冲地带,怎么你们东极那么不要脸跑来占了,真当我们黄泉道不存在呢。   黄泉道不爽,但还为了缓冲,再退出一个世界。这次,东极又一次舔着脸跟上,黄泉道大怒,合辙老子打破了旧秩序,扫平了旧势力,就是给你们做铺垫,让你们捡便宜呢。   是可忍孰不可忍,真当我们黄泉道是你们东极马仔呢。   黄泉道深深觉得自己被玩弄了,停止后撤,不退反进,步步向东极军紧逼。狠狠碰撞打了一仗,东极军小败,吃了一亏,黄泉道还没来及爽一把,就无奈的迎来了宗长空。   这位大神都来了,黄泉道还能怎样,退吧。   战线太多,黄泉道用人正急,不可能大规模驻派这一带,收缩兵力才是最果断的。   最终连退四个世界,黄泉道扶持两个投降势力,放在两个世界充当缓冲。另外两个世界,则被东极顺势拿下。   尽管黄泉道绝对收获不小,起码试探出宗长空容忍界线等,还在东武荒界一带留了点尾巴,以便翌日再进军。可不知为何,黄泉道上上下下就是心里憋得慌,明明是赢了,怎么会不爽!   明明是他们扫平几个世界,怎么变成给东极做嫁衣!   如此,东极国地盘十分奇妙地不减反增,拥有了八个半世界。   外界对此有一些杂音,认为这可能是东极暗中投降了黄泉道。   甚至有人扬言说,这一定是东极与黄泉道暗中勾结,说不定达成了某些出卖大荒的可耻协议。   外界还有一些愤愤不平的声音抨击东极不要脸,扣着宗长空这么一位超级强者,却死活不让人出来杀敌。不能不说,这个脏水泼得极没水平,可一副悲天悯人的态度,教不少人都信了。   时值天下大乱,谁也查不出是真有人这样认为,还是有人蓄意泼脏水造谣。   在这一点,东极周边的留夏等势力嫌疑很大。   从东极崛起,就一直深深受到周边的留夏等势力忌惮与敌对,偏又碍于宗长空,明面上无可奈何。于是可想而知,周边势力就一直在暗中拼命给东极挖坑,想方设法制造麻烦,拖其后腿。   暮血,则是另一个受害者。   总之,虽有林林总总说不完的大小事,麻烦也总不少。但是,有宗长空坐镇,三十余年来,天行宗则属于极少数受黄泉战争影响不大,过得还算滋润的势力之一。   真正影响到天行宗和东极的大事,是十一年前,宗长空的突破进入瑶台境。   毫不夸张的说,宗长空处于常年闭关状态,几乎从不外出活动,凡是尽量不出手,甚至对外界的黄泉战争都鲜少插手。其所做一切全是为了压制修为,延长逗留大荒的时间。可哪怕做到极致,终究这一天到来。   消息是绝对的好消息,可天行宗上下和谈追夫妇获悉,没有一个不心情沉重。   宗长空逗留了四年半,于六年前悄然去了上天界。   起初三四年,没人知道宗长空突破了去了上天界了。东极和天行宗一如过去平稳发展,受战争影响不大,但渐渐的,外界就隐隐出现一些传言。   很多传言,有的说宗长空老朽,实力衰弱,不堪一击了。还有的说宗长空自然老死了,另一些则说宗长空被黄泉道或三生道围殴死了,被玉京宗玉虚宗暗算死,坑死等等。总而言之,某些传言怎么荒谬怎么传。   谈追夫妇和天行宗都心知肚明,传言的核心在于“宗长空不在东极了”。玉京宗玉虚宗什么的,统统是被捎带上,用来混淆视听的——这套玩法,谈未然当年在“狩猎竞赛”就玩过。   老套,但十分有效!   它不用你相信,只要有人跟上思路,产生联想就够了。   乐影率领的探子刺探到一条重要情报:有神秘人悄然接触留夏,亲口告诉留夏强者“宗长空去了上天界”。   这个消息让不少人与势力都不约而同地蠢蠢欲动起来。   以上所有,正是过去三十余年天行宗和东极的概况。   柳乘风讲述得较细致,谈未然基本弄清大荒域界的局势变化,也大概弄清了天行宗和东极的当前处境与局面。   旧秩序被摧毁,新秩序还没诞生,面临的问题太多了。现在九幽天攻击到哪儿,就等于将混乱无序带到哪里,并逐渐扩大化。   随着“宗长空死了”和“宗长空去了上天界”的消息私下扩散,这一两年来,某些势力跟东极之间的摩擦正在逐次变多。就连一门心思练剑的柳乘风都看得出,那些是试探,绝对不怀好意!   很难说,当有势力确认宗长空的消息后,会不会做出某些事来!   天行宗和东极,享受了宗长空在时带来的无穷好处。当宗长空走了,也就必须得面对将带来的种种麻烦。   好在自己搜罗了一批强者,实力大增。如果有谁对东极和天行宗报以敌意,并付诸行动,一定会深深收获到来自他的这一批“意外之喜”。   分道扬镳是对的,暂时隐藏这批强者的存在,也绝对有这个必要!   “惊喜”嘛,总要人家事前不知道,那才算得上“惊喜”。   至于说,是惊喜还是惊吓,那就得将来的某些人自行品味。   问到北燕的情况,燕独舞这个当事人淡定说了一句:“还行。”   谈未然哭笑不得转问师兄,柳乘风沉吟一会,给出六个字:“不好,也不太差!”   北燕不是大国,比照暮血还逊色两分。   唯一好就好在,北燕建立至今才两千年,还没沉积出太多暮气,可以说锐气尚存三分。不过,北燕不是全靠武力打下来的江山,世家宗派山头林立,内部情况比较复杂。所以,北燕当年情缘让自家小公主拜苏宜为师,被苏宜给捡到一个天才徒弟。   之所以提到这些,是因谈未然在第二天拜见燕独舞的伯父,即是太子殿下之后,他就清楚了一件事。   北燕皇室人丁不旺,但所有人是真心的十分宠爱燕独舞,以至将她宠得曾经一身公主病。总之,大家宠她,爱她,就是没把她视之为成熟的政治人物!   燕独舞在北燕是不存在政治话语权的!   察觉到这一点后,当北燕太子露出一定口风,试探能否请天行宗派人驰援北燕的时候,谈未然毫不犹豫的婉言否定这个可能。   救援你们燕氏一家,没问题。驰援北燕,绝无可能!   过了两天,太子来探访燕独舞。之后,燕独舞怒气冲冲找到谈未然质问,谈未然十分坚决:“地理上鞭长莫及,宗门帮不了北燕太多!”   没等燕独舞举云中翼的例子,谈未然说道:“青云国,云老祖说了算。北燕,你说了不算。”   燕独舞不是真要求宗门派人来,只是气不过谈未然“厚此薄彼”,要就争个公平。可一听谈未然说鞭长莫及和话语权,她就哑口无言了,她是有公主病,又不是白痴。   天行宗和北燕隔了多远?她自己都亲自走过几次呢。   她接下来的话还没想好说什么,谈未然一句话就堵死了:“远交近攻不是不可以,帮你也不是不行,但前提是,北燕挡得住黄泉道。”   “如果你还不服气,给你一个机会,去说服皇帝和太子。”谈未然摇摇手指:“一年内,与九原宗公开解除盟友关系!只要做到,宗门马上与北燕结盟,立刻派人来援!”   谈未然逼视着燕独舞:“如果做不到,此事你就乖乖听我的安排。” 第962章 这下有好戏看了   “与九原宗解除盟约?”   “不可能!”   燕独舞寻到伯父,多年下来,她总算多了一丁点心眼,没直接说是谈未然的条件,装作是自己想居中撮合天行宗和北燕。   她觉得自己“假装”得不错,其实她的伯父一眼就看得出,九成九是谈未然的条件。对此,伯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求援是一码事,成亦可,不成亦无谓。结盟是另一回事,比这严重多了。   天行宗太远,和北燕没有共同利益基础……这些统统都不用说了。   单说与九原宗解除盟约,就决计不可能!   九原宗与北燕的点点滴滴,一言难尽。总之,由于北燕创立之初留下来的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内部山头林立,九原宗渗透面太大太深。   如果解除盟约,北燕自身一定解体。   当然,太子没对燕独舞解释这些,小姑娘家家的,高高兴兴就好,这些让人开心不起来的东西,就别拿去打搅她了。   伯父回绝得太快,燕独舞心里有点难受。   有些东西,有些道理,她心里是模模糊糊看得懂一二,就是转不过这个心理。想到自己撮合宗门和北燕的好心好意,被两方面都无情冷酷(谈未然板脸,我哪里无情。伯父垮脸,我哪里冷酷)的拒绝掉,小小的难受还是难免的。   她是个有一颗大心脏的姑娘,一点难受还打不倒她。又寻向谈未然的时候,才知谈未然几人去了城头。   燕独舞急忙赶去,刚一登上城头,就有感扭头,见到北燕大军轰轰隆隆铺展开来,大批修士在侧翼和天空巡来巡去,向着二三十里之外推进:“又要打了?”   燕独舞吃了一惊,抓住一名修士问。这修士显然认得她,立刻说道:“凤舞公主,是有人侦查发现,黄泉道又在准备发起攻击……”   谈未然几人于城头上对城外指指点点,一边说,一边询问柳乘风。其实,这几天柳乘风将他对北燕的所见所感细致道来,从政治到修士,几个方面的感受都对小师弟说了。   黄泉道袭击北燕,是大概一年前的事。半年多前,收到消息的燕独舞要回家,天行宗对此不能无动于衷,况且,某些势力正试探着呢,干脆派了柳乘风一起来。   派柳乘风,比派许存真都要直接有效——这等于间接向所有人宣示,老子天行宗就派天才出门,怎么着!上次宗长空动怒,三生道被打了个落花流水,还有个宗派被灭了。这次谁敢动谁来试一试!   柳乘风来了半年,他的见闻,无疑有助于谈未然快速了解北燕情况。   由于历史遗留问题,北燕政治很复杂。可调动的强者数量不算少,没有渡厄强者,但也颇强。论国力,比之现今衰弱的暮血还强上一筹。   不过,柳乘风也有自己的看法:“我总觉得……北燕承受不了高压。我也不支持援助,帮帮燕氏就可以!”   谈未然颌首,烈西风撇嘴:“这样的势力我见得太多了,缺乏凝聚力,外力加强到一定程度,就会嘭……”他刚做个了爆炸的手势,空气中就陡然轰隆隆犹如狂雷降临,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黄泉道和北燕军干上了!   谈未然三人互看一眼:“上!”   “你……等等我!”燕独舞刚过来,见三人一个起落冲天而去,急忙追赶过去。她受伤不轻,哪有人敢让她这样上战场,立即就有人跟上保护她。   来到战场边缘,已有一批修士率先激战上,战兵也开始冲锋,正打得渐入高潮。谈未然深深吸气,环顾一周:“我想回家了,早点收拾,早点了事!”   柳乘风哈哈一笑,抢先加入战场,人影所至,剑光滚滚如浪潮,压制到其对手根本喘不过气来:“老幺,你很强,可你师兄我现在也不弱了!”短短不到几息之间,话都才刚说完,其对手就连人带法衣被刺得一身伤痕,跟人形漏壶似的鲜血狂喷。   “如何?!”柳乘风横剑一扫,笑吟吟瞥了小师弟一眼,继而扑向下一个敌人。   神照初期,六成剑魄!的确厉害。   谈未然失笑,一晃之际,凌空极变施展开来,犹如一道会一再拐弯的闪电。真真就是一眨眼之间,一名纠缠住北燕强者的黄泉道破虚强者产生强烈的危机感,瞬间抽离战团,回身一击!轰!   竟至天崩地裂!   此人一拳不可谓不强横,可一拳挥出,蓦然惊觉似是慢了一线,当自身爆发力还没达到顶峰,就面对着一股看似平凡无奇,却无时无刻都在波动,影响着时间的拳魄。   然而,最最可怖的,是那融入拳魄之中,堪称登峰造极的力量!   这种肉身力量简直,简直就不是人。而是妖兽!   此人心头一声狂呼,五脏六腑如被重锤所击,几乎翻腾着要从喉咙里挤压出去。这时,一道奇异光芒骤然一闪,于此人而言,仿佛整个世界都沉寂下来。   谈未然向师兄挑挑下巴:“师兄,你有进步,我也没闲着。”   之前与此人交手的北燕强者目光呆滞!   瞥见这一战的人们,不论敌我双方,全都出现了短暂的呆滞。   一名破虚强者,就这么被一个神照中期三下五除二的收拾了!这幅画面给双方的冲击真的很强烈。   柳乘风吃了一惊,这表现得太轻松自如了。想想又立刻淡然,老幺当年灵游境就杀过破虚强者,如今都神照中期了,自然不在话下。他笑意满面,向小师弟竖起大拇指:“好样的!没让师兄我失望!”   柳乘风带着一缕凶悍气息,裹挟着一往无前的凶猛杀意,杀得敌人节节败退。谈未然表现毫不逊色,只在其上,所挑之对手,皆是神照后期与破虚境。   偶尔遇上一个神照境,连他一招都顶不住,不是被蹉跎手打得骨折肉绽而死,就是轰然雷霆之后化为一截焦炭。   加上一个没开打前不动声色,一打起来就气势惊天动地,存在感暴增的烈西风。   从三人加入战斗,短短不到一盏茶,杀得所向披靡,杀得敌人嗷嗷惨叫。   三人杀得鲜血滚滚,黄泉道修士惨叫着倒下一个又一个。尽管三人并没有蓄意配合战兵,北燕军仍然捕捉到战机,大占上风,凭借着从战斗中抽身出来的修士,对黄泉道战兵形成压力。   北燕的人惊喜交加,又面面相觑,心中升起许多疑问:“那两位强者是谁?怎的没见过,是哪位请来的?”   一旁保护燕独舞的几名北燕强者看得心惊肉跳不已,跟被杀的黄泉道修士设身处地一番,他们似乎也没有生还的希望:“凤舞公主,那两位强者是什么来头?”   燕独舞死盯着战斗,他又变强了!真想知道,是仅仅表现出来的这点呢,还是更强大呢。闻言随口一答:“他是柳乘风的师弟,谈未然。”她辈分高,所以直接喊名字。   众人面面相觑,师弟?又是天行宗的人!等等,谈未然,这个名字多少有点儿似曾相识……有人突然灵光一闪:“是他?!”   “谁?”   “你们还记不记得,凤舞公主这一代人,第一个进入神照境的是谁!”   众人惊呼:“原来是他!”   这边交谈时,战场上杀戮得正快,当黄泉道几名破虚强者纷纷倒在谈未然和烈西风手底下,两人互看一眼,一声呼啸激荡,便联袂为功最强的破虚中期。   三条身影高速腾挪变幻得极快,只见残影幢幢,一路激荡,战到哪儿都爆出一团团气浪,草木石块纷纷炸飞。   不到片刻之后,三条身影终于崩开彼此,瞬息之间,却成了那破虚中期的末日。   谈未然一招九劫雷音,烈西风一招风卷残云!   破虚强者再也吃不消,身子仰天而倒,落在地上,已成黑烟渺渺的焦炭。   “赢了!”   最强的破虚中期已死,余下几名黄泉道破虚强者都被谈未然和烈西风所杀。如此一来,还有谁能抵挡得住他们!   轰隆!所有人兴奋狂吼起来,仿佛声音一下子爆发爆炸了,回旋在战场上空,连空气都充满了兴奋因子,鼓舞着其余修士与战兵。像海水一样,蜂拥着向失去强大修士保护的黄泉道战兵淹去!   除非一支战兵强横到具备太大优势,否则,面对修士和战兵的双重攻击,吃亏是一定的。   “连破虚中期也不是对手……”一大票北燕修士们看得目不暇接,内心震惊,虽然最后是联手,可两人修为远远逊于破虚中期,杀得了,那都是不可思议的胜利了。   正当众人连连咋舌,谈未然和烈西风悠哉退回,柳乘风半路跟上,表情十分沉痛:“老幺,你退步了,杀个破虚中期都要联手,今不如昔啊!”   谈未然哭笑不得:“师兄,这是黄泉道的人,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修士,战力多数在水准以上,中上也有无数,不可视之寻常。”   柳乘风也知,可还是有点小小失望。这时,又听谈未然道:“再说,我又不是神经病,能有人联手,自然乐得轻松点。”   柳乘风眼睛一亮,看看老幺,他懂了!   甘青棣那票人气焰嚣张了三十年,只当小师弟是不存在似的。这次小师弟回来,有好戏看了。   他倒要看看,那帮人谁那么不要脸,敢当着小师弟的面自夸是“同龄第一人”!   谈未然飘落山峰,对燕独舞说道:“你觉得如何?”   “仅仅如此,赢不了我。”燕独舞目光奇亮,亮到几乎快发出光了。   谈未然洒然一笑:“是你看到的仅此而已。”   燕独舞点头,一点儿也没怀疑谈未然的话。虽然是竞争对手,她反而是最信得过谈未然实力的人,她坚信谈未然不止这点实力。   否则,有什么资格成为她最在意的竞争对手!   “我打算过几日就走。”谈未然看一眼战场,道:“你跟我走,还是留下?” 第963章 扮猪吃老虎?   半个多月后,一条八阶飞梭飞一样在天外真空航行。   飞梭之中,是谈未然一行三人,除了烈西风,多出来的人是柳乘风。   北燕没答应他的“条件”,不奇怪。真要跟九原宗解除盟约的话,到时还有没有“北燕”这个存在都成问题。   顺便说句,其实谈未然真没有提条件的意思,完全是北燕自己误读了。他对燕独舞说的“先解除与九原宗盟约”,纯粹是希望燕独舞知难而退,别让宗门左右为难。   燕独舞没来,就更加不出奇了。   北燕有她的父母和其他亲人,跟黄泉道打着仗呢,她怎可能放着亲人不管,就这么跟同门一走了之。   柳乘风就不一样了,他本来是代表天行宗陪燕独舞来的,更多是对外界敌人表明姿态。他的到来,实际上并不能给北燕增添多少力量,所以干脆与谈未然一道踏上归程。   至于北燕,情况还不错。   离开北燕之前的一战,谈未然和烈西风联手杀敌无数,极大重创黄泉道这一路派遣修士,北燕趁机取得一场大胜。如无意外,黄泉道半年应无力再发起攻势,除非接下来大举侵犯,否则北燕未来一两年内问题不大。   即便如此,谈未然仍然不大看好北燕。   没有渡厄强者坐镇的势力,是不太容易挺过黄泉战争的。   没有“六大”的地区,是战争肆虐的重灾区。其实有没有“六大”,战争都肆虐得凶狠,只不过,有的地区有“六大”庇佑顶着,情况会好很多。   所以,像没有“六大”的小不周山地区,九曲海地区,恰恰受创很大。   书山宗倒是有“六大”之名,奈何实力还不足,无法庇佑本地区。这么一来,北燕挺过去的可能性就渺茫了。   天行宗没法帮北燕,但燕独舞一家不可不救。   走之前,谈未然考虑到北燕未来不乐观,向燕独舞交代了一些大大小小的事,要求她乖乖按他的交代办。像是几时回宗门了,像是给她的亲人们留下一条退路啦!   出人意料,燕独舞没有表现出抗拒,大多都一口应承下来。   事后,柳乘风一句话令谈未然恍然大悟:“老幺,她要和你竞争,留在北燕是没希望的。你既然回来了,她比谁都急着回宗门!”   谈未然想想好笑,之余又暗暗佩服。燕独舞那种不因失败而动摇的自信,绝对是决定她的武道成就的一大主因,是别人完全模仿也学不来的。他见过的天才不计其数,但见过的所有人里,唯有燕独舞才拥有这种永不熄灭的自信,简直与生俱来。   离开北燕后,谈未然一行三人就直奔海潮李家。   一连十多天都在飞梭上,都在天外真空。偶尔小憩,烈西风和柳乘风交手切磋一番,又以后者小败而终。   “爽!”烈西风竖起大拇指,颇为佩服:“你是遇强则强,因人而异,厉害。”   和柳乘风切磋的第一感觉,通常就是爽,是过瘾,像炎热夏天往身上来了一盆冰水。不为别的,只因柳乘风的技艺和战法严重倾向于实战化,一往无前剑一旦施展开来,可谓一鼓作气连绵不绝,对手最后要么憋屈死,要么就反杀柳乘风。   切磋不憋屈,而是彻头彻尾的痛快。   师兄弟切磋时,柳乘风的一往无前剑凶猛到压制得谈未然快喘不过气来。加上一手神出鬼没的小挪移术,逼得谈未然处于被动局面。   不过,以前柳乘风的压迫式战法对谈未然有威慑力。可如今谈未然的霸世剑,日蚀精魄等技艺都已成型,可以说对柳乘风这套战法形成相当大的克制。   毫不夸张的说,与烈西风切磋,柳乘风发挥得出十二成战力。与谈未然切磋,柳乘风最多发挥得出一半。   切磋结果,把柳乘风生生吓出一身冷汗。他的压迫式打法渐渐成型,一度无往不利,名扬一时,他还颇志满意得的,可这次与小师弟一战,才知他这一套打法遇上被克制的技艺,破绽有多大。   柳乘风忽然想起宗长空临去上天界之前,对天行宗上下每个人的最后指点,其中也有给他的一句话。不说针对练气的半句,另半句是:“你须沉静得下来!”现在回想起来,忽然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乘着飞梭刚来到接近海潮李家的某个世界外,三人就遇上了两帮人真空大战。   停在战场边缘凝目望去,依稀可见一批批修士分布在方圆百里的范围中。另外,还一艘艘运输飞舰,其上则悬挂着一面面黑水旗。   “黑水旗!黑水宗!”   柳乘风一眼辨认出来,郑重道:“另一方是谁还不知,不过,黑水宗是三生道的!”   谈未然点点头,当年大家对九幽天入侵势力了解很少,甚至将之概括为“黄泉道的人”和“三生道的人”。现在几十年战争走过来,显然了解加深许多,至少很多人都知道,也分得出黄泉道和三生道这些人来自不同的宗派了。   烈西风询问:“上?”   谈未然哑然一笑:“这还用说!”   准备了一下装备和丹药等,三人收起飞梭,化为三道光芒划过真空。当三人接近战场,双方察觉一行三人的突然到来,不约而同地吃了一惊,生怕是对方的援兵。   当三人来得近了,另一方众人余光一扫,纷纷暗暗松了口气,看来不像是三生道的人。有人干脆放声高呼:“几位道友,相请不如偶遇,不如与我等一起来杀三生道!”   三生道的人亦是心头一宽,区区三个神照境能干得了什么,于大局无碍。听到高喊,更是不由嗤笑一声,将内心轻蔑展露无遗。   也对,三个路过的神照修士,感知气息,最强的也就后期。在一百来人的大战中,就这么三人能干什么。至于天才,别天真了,李舟龙李扶风那帮人正在另一个地方打着呢,真以为哪里都有李舟龙那一类人啊。   就算有,也不可能这么巧的路过这里。   其实另一方人也知,不可能会是李扶风之流的大天才,随便都能遇上大天才?哪来那么巧的事呀。众人不指望是什么大天才,可至少,多了三人,也总归是三份力量不是。   两方人马心念急转,对此毫不知情的谈未然三人各自锁定一名敌人,犹如闪电飞掠。   柳乘风一往无前!六成剑魄!   烈西风风卷残云!七成刀魄!   谈未然霸世剑!七成剑魄!   三人给真空带来不同寻常的闪耀,一刹那挥洒而出三大精魄,各指向一人。   柳乘风充满精神压迫,展露出绞碎一切,不惜与任何事物玉石俱焚的凶猛与果决,加上连绵不绝的剑法,将他的气质展露得一览无余。虽一击之下没能杀掉敌人,可接战的刹那,就形成了压迫。   遇上他的这种压迫,若不能如谈未然一样克制,还做不到暴力反杀,便只有被压制到死。   烈西风人如其名,不过,其个人气质来得大起大落,招法大开大合。一招风卷残云,即便在没有云的真空环境,依然裹挟着赫赫威势,几乎要把真空都掀掉一层,像撕开画纸一样。   真空环境竟而出现了风云席卷的一幕,加之与一人之身。那破虚强者陡然血肉横飞,犹如瞬间遭到千刀万剐的画面,令双方许多人悉数呼吸不由一滞,心弦猛然一颤,他娘的简直太凶残了!   被谈未然霸世剑魄锁定的破虚强者,内甲崩溃炸出无数块大小碎片,胸腹之间喷溅出一蓬鲜血。像是被大斧砍伐的大树,应声仰面而倒,干脆得像是在做配合。   仅仅一个照面,两大破虚初期丢了性命,另一个神照中期看样子离死不远。   激战正忙的双方人马内心轰然一下,犹如爆炸,震得众人心神不宁,目瞪口呆。要不是双方激战正忙,抽不了身,只怕都想转过头认认真真打量这三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猛人。   如果说另一方人马是惊喜交加,三生道的人就一定是惊怒交集,又恨又怒且一口鲜血涌上喉头。   无耻!下作!不要脸!   原本几息前只道是来了三只送菜的小猪,现在才知是来了三头扮猪吃老虎的猛兽。   有这样的越境界战力,怎可能会随便“路过”天外真空!一定是装的,一定是故意装出路过来气人,来恶心人的!   这时,谈未然弹剑一挥,八阶殊途剑发出杀气凌厉的鸣呼声,瞬间紫雷澎湃,指向三生道众里修为最高的破虚中期!那破虚中期猛然闷哼一声,被恐怖的雷电剑魄淹没,一刹那几乎以为自己会死掉,可他竟然没死。   此人想起来了,这是真空!   没有灵气响应,精魄得不到增幅。可以说,真空是最硬碰硬,最不利于越境界的环境。   可是反过来看,如果一个修为低的修士在真空都越境界杀敌。这个人该有多么可怕呢!   再吃烈西风一击,此人闷哼喷血,拼命一击轰退逼近的谈未然,厉啸震荡:“撤,所有人听令,撤退!”   刚察觉谈未然恐怕极强,便毫不犹豫立刻发声撤退,此人之当机立断绝对不多见,令人赞叹。   谈未然三人追出数十里,杀了五六人才罢手。另一票修士没有太强烈的追杀意愿,守着几艘飞舰,见几人回来,立刻有一群人迎上来致谢:“今日若不是三位拔刀相助,怕是我等少不了要折损不少人,十分感激不尽。只不知三位尊姓大名?”   “谈未然?!”   说话的不是谈未然,而是一票人之中跟过来的一个,刚看清楚谈未然的模样,就目瞪口呆地冲口而出。 第964章 他到底有多强?   谈未然讶异:“我们见过?”   众人纷纷望去,发声之人颇有几分朴实,这时被众人眼神一盯着,尴尬且紧张得手足无措:“当年狩猎竞赛曾远远见过一面,未曾与谈兄有过接触,谈兄不识得我也不奇怪。”   众人恍然,一番话说了,这人渐渐放松,不再紧张,又道:“说起来,在下还须感谢谈兄。当年竞赛之初,三生道以神照修士扮灵游修士,多亏有谈兄与风吹雪二人传回此事,使人口耳相传。不少人因而捡回一条性命,在下便是其中之一。”   谈未然微微一怔,心有一丝丝暖意,虽然当年没想过领人情。可有人几十年后还记得,终究使人开心。   稍稍一问,就弄清这一票修士是来执行截杀后勤线的任务。   截杀三生道的后勤运输,怎么不派强者来?   据谈未然观察,这帮修士最多只有一两个能越境界杀敌的。凭着这些人来截杀,似乎成功率不大,更近似于派人来送死吧。   也不知是顺口说起,还是察觉他的疑虑,有人继续道:“我们是小打小闹,真正的大打,是在世界里。天南地北的修士都有,年长一些的有苏寒,年轻一些的有李舟龙李扶风纪绯月等等……”   “李舟龙?”谈未然愕然。   一问就知,这群人恰恰和李舟龙等人算是一道的。   说来也简单,李舟龙从七八年开始挺身而出,率领一批人走出李家地盘,到处支援被九幽天攻击的世界。可以说,为荒界修士们做出了表率。   这种支援,有时胜利,打得三生道后退;有时失败,被打得屁滚尿流。   难得的是,李舟龙一直坚持下来了。于是,他的身体力行,感召着更多修士投入战场,受他影响一起东奔西走的修士愈来愈多。   这次,李舟龙等人驰援的是附近的一个世界。   谈未然三人互看一眼,这下好了,原本就要去海潮李家,现在看来,不用特意白跑这一趟了。   于是,将自己来意一说,取得这批修士同意,便一道押送着三生道放弃的运输飞舰直奔大千世界。   “哇,老刘,这几艘飞舰是你们缴获的?厉害!”   “废话,我一直都这么厉害。”   “你们这次是吃了什么药,一下子变得那么生猛。我还以为,怎么也得有几个是被人抬着回来,没想到居然没多大事啊,看什么,赵浩,说的就是你小子,哈哈哈!”   “会不会说话,滚一边凉快去。我就知道你是羡慕嫉妒!”   众人一回来,几艘缴获的飞舰一下子就给人带来了无比震撼,许多人哗然吃惊,大是难以置信。   一时间,许多人折腾出各种鬼哭狼嚎的叫声,喊声,还有污言秽语大声对骂。但不论是什么声响,什么喧闹,可所有人内心都充满了兴奋。   闹腾归闹腾,不少人心里还是敞亮的,单是这帮人,不大可能打出如此大胜,多半另有原委。仔细留意一会,便有人注意到谈未然三人的存在。   有正在喝茶的,突然一口茶水把自己给呛得慌,浑然不顾地死盯着,咳嗽连连的同时想到了一个人:“谈未然?!”   有跟出征回来的好友打打闹闹的,冷不丁扫到那陌生三人中的一个,失神地啪一下被好友打成滚地葫芦。却不管不顾的伸长脖子,踮着脚尖:“谈未然?好像那个人真是谈未然!可是……可是,传言他不是死了吗?”   有迎面走来,一脸笑吟吟的,突然大惊失色“谈未然?!”   “谈未然!?”   有人刚认出谈未然,脸色迅速阴沉,显然有点过节。   “谈未然?!”   另一个人认出来的人尴尬得恨不得马上找个洞或会隐身术把自己藏起来。当年和谈灏阳在狩猎竞赛中,被谈未然柳乘风所救,又反咬一口的黑历史,实在不堪回首。连此人自己都不好意思面对谈未然了!   一路走来,形形色色的人认出谈未然,有惊有喜还有怒,或尴尬或无奈还有佩服。嗡嗡嗡的声音也许大也许小,还有的根本就是呢喃,除了自己谁也听不到。   这还真有一点儿天下无人不识君的味道。   柳乘风心中油然升起一缕自豪感,这就是我的威名赫赫的小师弟!   烈西风微微诧异,看来自己还真小觑了谈未然的影响力呢。   当有人带谈未然三人去见李舟龙,这边的人群就忽然轰隆一下子炸锅了。   “谈未然谈未然谈未然……这他娘的谈未然到底是他奶奶的谁!”   “还有,谁能跟我们说说怎么回事,这位谈未然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认得的人们发飙了,就听你们这帮人唧唧歪歪,也不给人说个清楚明白。这会儿谈未然走开了,哪还忍得住,马上就逮着认识的人“酷刑拷问”起来,大有“你再折磨我的好奇心,我就让你明白为什么猫就九条命,而你一次就玩完”的意思。   被逮着的人急忙娓娓道来,有知道狩猎竞赛的,还有知道百里洞府的。   其实,也用不了描述得太详细。不少人一听到这个名字,又听到“狩猎竞赛”四字,便可隐约想起一点什么了,再有七嘴八舌的一番说法,曾经的一些相关记忆全都勾起了,纷纷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对,原来是他。   “狩猎竞赛”最强之一!   裴东来甘青棣夜春秋那一代人,第一个进入神照境的!   说来讽刺,谈未然唯一一次登上鳌头榜榜首,赫然是在失踪后的那一期。   很多人就算没见过,多少也听过这个名字。才过去三十余年,忘也不能一下子给全忘干净。   “传言不是都说他死了吗,忽然又他娘的一下子冒出来了。”   “也不是,还有消息说,他被三生道截杀,结果下落不明,再没见过人。”   “死?当年竞赛结束那会,许多人信誓旦旦说他一定死了。结果呢,多少人的脸被打得啪啪啪响亮,人家那是闭关修炼几年,一出来就是神照境了。这他娘是第二次了,还没学到教训么。”   众人七嘴八舌中,有人突然语气幽幽冒出一句:“我比较好奇,他既然没死,修为实力如何,比之裴、宁、夜、甘那帮人如何?”   无数大的小的老的少的修士面面相觑:“今后有好戏瞧了!”   没错,不论是谁,都知谈未然这一回来,一定有层出不穷的好戏。   特别是熟知东极情况的人,可以断言,谈未然重现一定带来好戏不断。   谈未然回来的消息和影响,在这时从这里开始扩散与发酵。   而这时,谈未然看到了李舟龙,流露一缕笑意:“舟龙兄,好久不见。”   李舟龙哈哈爽朗大笑,毫不掩饰自己对谈未然还活着的喜悦,展开双臂向谈未然拥抱过去:“未然老弟!你没死,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两人一个大力拥抱,相视放声大笑。淡淡的生疏感,在真诚和热情中,自然而然地烟散。   ……   天行宗没法帮北燕,原因太多,就不再赘言。   然而,哪怕冲着燕独舞,燕氏不可不救。   天行宗太远,一旦有事,远水救不了近火。谈未然堵回了燕独舞的求援要求,就必须得安排一个更近,更及时,也足够有力的退路给燕氏。   来找李舟龙,就是希望北燕危在旦夕时,请李家出手把燕氏救走。   是请“李家”,这是不使李舟龙为难。   他十分清楚,有时候,个人和家族(宗派)得分清楚点。   李舟龙嘴上没说,心中安慰,觉得这个朋友没交错。他个人怎么帮都是朋友情谊,可牵涉到家族,就不可能一口保证,能做的就是帮忙敲边鼓,尽量说服家族。   当然,李舟龙个人觉得,家族答应的可能性不小。   从海潮李家到北燕,是有一定距离。可同在通天塔地区,再远也远不到哪儿去,黄泉道哪怕认真要灭北燕,亦用不着太强的修士。考虑黄泉道多地战线,估计也不可能脑残到抽调渡厄强者来对付北燕。   从这点来说,救燕氏的风险很小。   最大的风险,大概是救燕氏无利可图。   换一个角度来看,无利可图,白忙一场,就是李家可以获得的最大利益。因为,这会让谈未然欠下人情!   所以,此事成与不成,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谈未然的人情有多少分量。   李舟龙兴致来了,掰着指头一条条算:“你看,你是东极王的嫡子。”   “还是天行宗的宗主。是宗主吧?”他不太确定,于是,抬头问。   然后,李舟龙郑重其事告诉谈未然:“这些并没有什么卵用,隔得远了,我觉得,家族不太会考虑这些东西的分量。”说完,看着目瞪口呆的谈未然哈哈狂笑,就差笑得满地打滚。   笑了一会,李舟龙又才憋着笑说道:“不过,你还是赫赫有名的武道天才,嗯,至少曾经是。现在嘛,还有待于进一步证实,你不见最近几天外面的不少人都在讨论,你到底有多强,你比我比李扶风怎样,比不比得上甘青棣夜春秋……”   谈未然黑着一张脸:“你不厚道。想找我切磋,直说就是,用得着拐弯抹角吗!” 第965章 战场单挑   嗖……嗖……破空声一阵阵,又飘忽地裂空!   两条身影像离弦之箭,高高低低,上上下下地狂飙在一片山林之中。所到之处带出沉闷的破空声,时不时还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惊爆,震得飞沙走石犹如漫天花雨般洒出。   两个人的身姿犹如猎豹,丝毫不做停留,始终飞驰着,仿佛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的步伐。当他们绷紧起来,每一寸肌肉呈现得犹如钢铁,将力与美展露得一览无遗。   倘若有花痴一点的女子,怕是都要看得尖叫连连。   两人并不是在比试速度与身法,而是切磋。高速移动中的交手,才是最大看点。   嘭嘭嘭的空气爆裂声,真气碰撞,乃至精魄的轰击,制造出或沉闷或激烈的响动。虽不是太轰轰烈烈,但也足够在这一片山林之中飘来荡去,形成一连串的震荡了。   两人时而有人在前,时而有人在后,追的和被追的,总在不经意间就攻守易位。   当然,两人是切磋,是通过强大对手来印证自己。自然不会一板一眼的完全按着一个套路来,而是变着战法来打。   一个身法极快,且可以极速变向;另一个变向不如,但身法的空中御气能力,绝对顶尖。   一个雷电剑魄登峰造极,另一个既快又硬,则压到雷电剑魄都没机会用。   一个金身与内甲出色,另一个却有锐利得无坚不摧的光明剑魄。   一个拳法和刀法大开大合,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子刚猛,单单如真龙般的气势就可以压到人心神悸动,却总被时时闪耀的奇异先天精魄防下。   李舟龙练的是撼世天龙诀,全套类的法则功法,从练气心法到拳剑刀,甚至秘术都有。用一句话来说,就是全面得一塌糊涂——所以说,三十年前的李舟龙名气不大也不奇怪。   放眼大荒,能在五十岁上下就把“全面有成”,且玩出花式来的,除了谈未然,就唯有卓倚天。   全面的李舟龙遇上同样全面的谈未然,就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荡气回肠一点就是干柴遇上烈火。   打起来十分之火爆,身法在变化,战法也并非一成不变。一时快,一时慢,时而近,时而远,总可以在高速中带来十倍百倍的精彩,甚至凶险。   终于在其中一人的一次小小的,微不可察的失误后,被另一人轰中,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数十丈。连续几个翻滚,才落地站稳:“停手,不打了!”   切磋的两人自然是谈未然和李舟龙。   “跟你打太累太伤神。”李舟龙嘴上抱怨,实际上笑容满面:“都快半个时辰了吧,跟别人打,哪用得了那么久。一盏茶解决不了对方,就得被人收拾。”   李舟龙还有微微喘息,显然真有点累,这主要是心理和精神上的一丝疲累。两人一半的时间都在进行高速移动的贴身近战,这除了必须专注,还常常容不下一丝一毫的错误,必须有出类拔萃的反应与机敏。   李舟龙擅长近战,但必须说,他的这种高速贴身近战经验很少。而和谈未然的一番切磋,绝对属于中高强度级别,这样打起来,不累才怪。   谈未然撇嘴:“你没事,你有撼世天龙诀,六阶天龙金身已经数一数二了。”   “数一数二又如何,说金身,谁也比不过你。”李舟龙带着一缕幸灾乐祸:“你重现的消息,正在传开,外界不少人还说,你实力一定不比当年。什么理由都扯出来,还有的拿着当年那透支什么的狗屁话来扯淡,啧……真是一帮臭狗屎。”   他嘿嘿一笑,话锋一转:“不过,外界闹腾得愈欢,愈扯谈,我就愈期待你的公开表现,到时候一定好戏连台。”   实力不比当年,肯定不如某某?嘿嘿,等着看吧。   修为、精魄、身法等各个方面,都压住他李舟龙一分半分的人,怎可能像外界某些人说的那样没进步了,透支了。反正他是准备好零食瓜子,随时进入看戏状态了。   谈未然哑然一笑:“跟那些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李舟龙点头,收起玩乐之心,跟谈未然并肩往回慢走,郑重道:“我回头就把这次切磋的情况跟家族描述个大概,你的事应该问题不大。其实,我跟长辈谈了谈,他们对你和东极,多少有一定兴趣。”   “隔着一个浮屠岛,边上还有玉京宗,两家理应不会产生直接冲突,有合作基础。但,目前谈合作还缺了一点共同利益。”   共同利益现在没有,将来会出现,譬如九曲海或浮屠岛其他诸侯势力。再险恶一点,甚至可以是玉京宗……   “东武荒界是个好地方,最难得的是……九曲海没有‘六大’。”李舟龙竖指,言辞间隐有一股诸侯气势:“没有‘六大’,是好也是坏,就看顶不顶得住九幽天。”   谈未然微微颌首,李舟龙这话也算推心置腹了。要不是真把他当朋友,肯定不会掏心说出这句话。   “宗前辈的事是一大关口。过不了这一关,东极一定被周围的虎狼扑上来瓜分。”   两人来到山顶,吹拂着凉飕飕的风,谈未然泛出笑意:“舟龙兄,合作的事不妨以后再谈。关于这事,我还是得说,你实在多虑了。”   “谁是虎狼,谁瓜分谁,还说不清呢。”   李舟龙忽觉迎面吹来的风带着一股寒意,扭头打量谈未然一眼,狠狠拍他一把,豪爽大笑:“既然你有办法,我就不多嘴了。”   两人静静矗立山巅,谈未然忽然问:“对了,还不知道,你家是崇信哪家哪派?”   李舟龙沉吟良久,似乎答非所问:“……其实,我有真龙血脉。”   ……   砰!轰隆!   一个突然的“晴天霹雳”,骤然响彻天地间。如在平时,足以把人吓得一哆嗦。   鹿鸣冷笑着一刀劈下一道冷电,恐怖的轰鸣完全代表不了这一刀的威能,因为这一刀魄之威绝对比所有人看见的还要强横。   刀魄劈出的,是阴雷!   与鹿鸣在空中激战的身影喷溅出漫天血色,将天边都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猩红。其整个人,像是流星一样从天划落而下。   此人重伤而不死,像一颗陨石歪歪斜斜地坠落,击穿一座小山峰,把大地撞击出一个大坑。   “志成!”   几名大荒修士悲鸣,一人想来是这位“志成”的好朋友,眼看好友情况危急,想也不想便快如闪电杀出。可惜,刚冲过去,还没救下朋友,便迎面遇上了鹿鸣轰下的一刀!   气势、时机、乃至心理都恰到好处,一击而中,鲜血如喷泉般洒讲出来。   仍旧重伤而不死,尤有一口气尚存,足够他人来救。   惨叫声,哀嚎声,在战场之中响了起来,虽不大声,却更加惊心动魄,更激发大荒修士的情绪。   “老刘!”   另外一名大荒修士骤然色变,他欠了这位“老刘”一个大人情,“老刘”生死一线,他不能坐视不理。踏足一跺就要去救人,凌空被一人用强横力量给生生压了回来:“别去!去了就中计!”   是李扶风!   鹿鸣不是李扶风对手,这样的人李扶风一个起码能打四个。但同样的,所有人都知,如果李扶风出手,三生道不会给他机会,会立刻换下鹿鸣。   方淮安挺身而出,环顾一周:“谁上!谁可以杀鹿鸣!”   包括李扶风方淮安等所有人在内,没有一个不对这个行事恶毒的鹿鸣恨得牙痒痒,都希望将这个人的性命给留下。   但这是大荒修士和三生道修士的一对一挑战,是双方经过一系列大战,才渐渐形成的一种战场单挑!   如果派的人强出鹿鸣太多,三生道一定会重新换人,派势均力敌的人出战。   无数大荒修士沉默着,竟无人应答得了。   鹿鸣既不是鬼首,也并非古殇,比之血魔女之流都差多了,哪会打不过。只不过,李扶风方淮安等不少实力强的人,都在三生道挂了号。   年龄大的老牌神照强者,甚至破虚强者,不是没有。但他们一旦出战,对方自然有对应的换人。   想找一个实力相当,又杀得了鹿鸣的人,还真不容易。   “谁敢与我一战!”   “哈哈哈,原来大荒的修士全是懦夫,没胆鬼!不服气?那就来跟我决一死战啊。哈哈哈,谁敢!连我鹿鸣尚且不敌,你们怎敢与庄重他们比,对上鬼首他们,岂不是得跪着昂头看?”   “……还有谁!”   当鹿鸣狂笑着,一刀又一刀劈死“志成”,又一刀刀刻意不杀死“老刘”,令其痛到极点不由自主发出惨叫声。这一声又一声,将战场一边的大荒修士们刺激得眼球都快要炸了。   就在这时,忽然飘来一个话音:“我来试试。”   一名黑衣人离阵而去,直奔战场中间。这人速度太快,众人竟只见到此人的背影,只觉得这人一去,定然怀着十分悲壮的心情。   李扶风等人也没看清黑衣人是谁,只是心中悲怆莫名,感知身边多了一人,扭头一望看到李舟龙,却不见谈未然。反应快的人便已眼睛一亮:“你既然来了,谈未然人呢?”   李舟龙嘴角懒洋洋一翘,无一丝一毫着急,笑得十分开心:“他当然也来了。”   于是,众人目送黑衣人进入战场中央,也像李舟龙一样笑得十分之欢乐,没心没肺。 第966章 五连杀!   眼前黑影一晃。   噗!   鹿鸣的第一个感觉,是错愕,他不相信自己中剑了。   第二个产生的痛楚,才在这时扩散来到他感官中,很疼,疼到刻骨铭心。   剑入喉咙,给鹿鸣的感觉很冰凉。可接下来,就会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炽热,仿佛灼烧着他的生命和灵魂。   鹿鸣的喉咙激射一道猩红的血线,当鲜血从伤口之中喷射,会发出一种奇异声。如果流量小,会是轻微得像微风悄掠的声音,如果不仔细都听不到。而如果流量大,则会发出近乎于“嗤……嗤”,或是“咝……咝”这样的声响。   鹿鸣意识到自己离死不远,不由在心底发出充满不平的一声悲鸣!   轻敌了。   他连挑两人,气势与自信推向高峰。来的又不是挂了号的强者,他想也没想过会输,结果,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随随便便的黑衣人,一剑就取了他的性命。   不对,我还没死,我还有气!   鹿鸣像一条上岸半天的鱼儿,奄奄一息的躺在一摊鲜血上,或者说,是躺在被鲜血染成深色的土地上,意识即将或正在陷入黑暗中。   忽然一些暖暖的液体飞洒而来,落在他的脸庞上和脖子上。淡淡的血腥气顺着钻入他的鼻子,是血!哪来的血?   黑衣人的?不,是自己人的。   意识沉入黑暗的一霎,鹿鸣明白了,他是诱饵!   之前,他怎么对待大荒修士,怎么利用之来引诱大荒修士冒失出战。现在,黑衣人就是怎么对待他的。   一名三生道修士出战来救,与黑衣人激战片刻,空中地上纠缠不朽,一道道光影交织之后。那三生道修士喷出一口鲜血,再与黑衣人颤斗一阵子,当战团分开,这人心口中剑,坠落大地。   黑衣人就是谈未然,与之一道坠落,掌中殊途剑悠然激荡光晕。   一丝丝,一缕缕的光,是那层出不穷的分化剑气。精准地从这名坠落的修士身上削下一片一块一条的肉,如果有人愿意称量,一定会发现每一块的重量都基本一致。   在三生道这人坠落的短短一会,此人俨然经历了千刀万剐,痛苦到犹如置身地狱,发出的惨嚎声几乎像刀子一样刺入别人的梦中,成为可怕噩梦。   大荒一方无数人发出欢呼声,只觉这黑衣人所干的实在大快人心,个个高喊起来:“兄弟,干得漂亮,就得虐死他们。”   “看看老刘他们被怎么折磨的吧,狠狠的杀,收拾这帮畜生。”   “兄弟,你要能再杀一两个,我就喊你一声哥。”   谈未然面无表情,唯有嘴角带着一缕淡淡森冷,微微昂头凝视几十里外的三生道修士们,将自己的态度表露无遗。仿佛在对那些敌人说:你们之前是怎么折磨人的,现在一分不少的还给你们。   他看不清几十里外的人,但相信三生道有人可以看到他,甚至连他的表情也看得到。这个人足以令人发疯的惨状和嚎叫声,还有他嘴角的冷笑,足以刺激对方。   他猜对了。   他的表情,还有他对诱饵的虐杀,的的确确刺激了三生道一方。立刻就有破虚强者阴沉下来,回头一扫:“谁去把此人的脑袋摘回来。”   一群大的小的修士蠢蠢欲动,之中一名修士抢先一步,激射向战场:“我去!”   另一名破虚强者颌首:“何永不错,年龄大了点,不过,有抗衡神照后期的实力,搏杀经验多。”   这个名叫何永的三生道修士化为一道幽光,穿过数十里距离来到战场中央,一个照面就锁定了下方的谈未然。见谈未然不闪不多,他眼里浮现一丝冷笑:“愚蠢的小子,以为是在表演吗,死了也活该!”   犹如苍鹰扑击向下,双手戴着一套不明材料的金属爪子,仅看爪子的寒光就知其锋利无比,令人觉不怀疑这钢爪可以轻易将人像削梨子一样削成很多瓣。   但是,当下一息到来,何永的自信在他的脸上扭曲了,像下体刚被阉割一刀似的尖叫起来:“这是什么……”   光明!   泛着淡淡流光的殊途剑在掌心激荡成圆,仿佛成为一个奇异的太阳黑洞,哪怕再无知,也可以感应得到这背后的恐怖力量。   两人之间爆发明亮光芒,像冲击波一样肆虐周围。   当何永像断了线的风筝飘摇倒飞,一道霸世剑魄追上拦腰而过,鲜血倾泻在太阳下,熠熠发光。   真的太快了,快到一大帮三生道修士还在说说笑笑,注意力还没集中到战场,就分出了生死。   这是第三个!   三生道一方终于认真多了,不再掉以轻心,破虚强者们互看一眼,目光在一批神照修士面上扫过,定格于一人脸上:“瞿汹,你去!不准轻敌!”   “是!弟子从不轻敌。”瞿汹狞笑,踏足腾空而起。   三生道一方安慰多了,瞿汹也属天才青年强者。是以神照中期可以媲美破虚初期的存在,单单其手上沾的大荒修士鲜血就少说有几十个了。   瞿汹遥隔十里刺出一剑,剑魄犹如星火流星,轰隆震荡空气,竟将沿途大地都依稀开辟出一道浅浅沟痕。   六成剑魄!   说时迟那时快,谈未然跺足一晃,犹如一道闪电破开乌云,骤然变向折身避开主要威能。殊途剑一挥,日蚀精魄吞噬瞿汹的一部分精魄。   转眼之间,两人激战在一块,剑光碰撞,八阶宝剑对八阶宝剑,发出耀眼的火花。   瞿汹的身法颇为独特,竟紧紧跟着谈未然,犹若附骨之疽,施展凌空极变都甩不掉。谈未然心想身法有点意思,颇有兴趣,顷刻间就察觉不属身法,而是某种秘术。   哦,既是秘术,就没什么好研究的。送你回九幽老家!   青莲吐息术激射,瞿汹战斗经验丰富,险之又险地避开要害。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觉胸前绽放内甲光芒,瞬间瓦解。   什么!一招就破了七阶内甲!瞿汹大骇,疯狂后退,爆出生平最快速度。   再快,也快不过霸世剑!   瞿汹胸口一痛,极速逃窜的他,人在空中毫不察觉身体不知不觉被斜斜地分成两爿。   第四个!   瞿汹也败了!   三生道一方的破虚强者们脸色铁青,难道是个青年大高手?哪里冒出来的。   大荒一方许多人不认得谈未然,为此很是大吃一惊,瞿汹可不是什么普通人,是名气不小杀人不少的三生道神照天才。随即受氛围感染,跟着大家一起放声欢呼雀跃起来,对着三生道发出震天般的嘲笑。   战场中央的谈未然淡淡道:“莫非三生道无人?”   此声入耳,三生道的人悉数脸色难看之极,几名破虚强者环顾一眼,落于一人之身:“肇子铭!你去!”   “记住,你比瞿汹强不少,近战或是此人弱点,你发挥出来与之近战,必可克之。”   肇子铭一晃,整个人消失不见。三生道修士满意点头,这肇子铭既炼体,又极擅长近战,搭配以神通术,绝对是如虎添翼,比之失踪的酆横天还不如,但也属一流天才了!   几乎同一时间,肇子铭出现在谈未然头顶三丈,蓄势的六成拳魄当头落下。所有人都可听到风雷激荡,空气被打爆,方圆十丈的地面完全承受不住,竟整个向下陷落半尺。   有云篆穿空术,从来只有自己偷袭人,很少被人近身突袭的谈未然这次被打了个结结实实的措手不及。   无数大荒修士惊怒交集,破口大骂三生道不要脸玩偷袭,骂声沸反盈天。   肇子铭对自己的全力一击极有信心,很少有他一击杀不了的人,纵然对上李舟龙不敌,他都可以全身而退。但这一次,他真的完全挑错了对手。   这一拳不可谓不强,比之当年的酆横天亦不逊色多少。石破天惊的一拳轰中的,是霞光一片。   当年十重金身勉强防得下酆横天。如今修为提升了,肉身强了,金身防御虽无质的飞跃,可也比当年更强了一两成。   肇子铭的致命一击,谈未然几乎毫发无伤。   “金身?!”   大荒一方,三生道一方,几乎同时骇然色变:“七阶金身?!怎么可能!”   这一霎,谈未然扭身跺足,力量贯穿,融入在拳魄之中,毫无花哨的六成蹉跎手击出。肇子铭想接,拳头犹如钢铁,挥出威能巨大的拳魄,可不知怎地,这一拳却形成了时间差。   噗!拳头击中肉体,肇子铭想表示一下轻蔑,玩近战?那是我玩剩下的。但是,拳头上涌出的排山倒海的力量击中了他,他的六阶金身像泡沫一样稍微撑了一下就崩溃,内甲光芒一闪。   肉身力量冲击肆虐到肇子铭的身体之中,像是被重锤轰中,肇子铭的眼珠子都快要凸出来,太恐怖了!   对方也炼体,而且大成,在炼体一途达到的高度胜过他肇子铭。   长辈们错了,他不该出手的。   这个人,至少是柳下信那个层次,甚至说不定是古殇酆横天那个层次的绝世天才!   肇子铭这时想逃,来不及了。   想用神通术,至少也需摆脱死死缠住他,完全不给他抽身用神通术时机的谈未然,哪怕一个刹那都得不到。   谈未然完全不是三生道以为的,专攻剑法,不擅长近战的那种青年修士。他的近战水准也许不是顶尖,但至少也是准一流,加上临战机变极强的日蚀精魄,缠死一个肇子铭根本不在话下。   与其说是缠,还不如说是逼迫肇子铭硬碰硬!   仗着实力强来硬的,这一招其实很欺负人,就像以前谈未然遇上修为强的修士,对方总会挑着来与他硬碰硬。   以力压人!   以势压人!   肇子铭在被谈未然缠死,逼其硬碰硬的五六息当中,拳拳对轰几次,面对严防死守的谈未然,唯一一次用神通术的机会,也被五阶冰封千里给稍微阻住。   直到七息之后,肇子铭被谈未然一拳击中心口,心脏爆成一团肉泥。   击杀第五个! 第967章 震撼七连杀,回归宣言!   五连杀!   大荒修士一方集体雀跃,士气大涨的人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声,让空气充满了兴奋。   想起之前被三生道嘲笑羞辱的一幕,许多人昂首挺胸大声讥笑:“谁敢与我一战!哈哈,是不敢,我们哪敢呢,你们人多,来了一个又一个接着送死呢。”   “对,我们是懦夫,是没胆鬼,你们有胆,那就接着派人来出战。当是我们求你们了,千万别停,谁要停了,谁就是狗屎王八蛋。”   嘲讽声此起彼伏,想必落入三生道群雄耳中,怕是比被人在心坎上扎了一刀还痛,还觉羞辱得狠。   不少人公然嘲笑的时候,也暗暗询问他人,有没有谁认得这位五连杀的黑衣人。等会一定得亲自谢他,帮咱们出了口恶气。   见过谈未然的不算少,听过他名字的才是真的多。听说是他,迷惑于黑衣人身份的人们恍然大悟,原来是他,难怪呢。   灵游境就一对一杀得了神照后期的人,如今都成神照中期了。只要心理不出大问题,再怎么,也决不可能一下堕落到连肇子铭瞿汹等人都打不过。   哪怕有人质疑谈未然,那也是在质疑现在重现于世的他究竟有没有那么天才,比之高天歌、蒙竞流等人如何,是不是真可以与裴、夜、甘、宁、卓等人媲美。   所以,不说烈西风柳乘风几个知道谈未然实力的。哪怕不清楚的,像李扶风法至阳等人,也稳如泰山,丝毫不担心谈未然的胜败。   三生道一方鸦雀无声,连破虚强者都为之短暂失语。   如说一开始的鹿鸣三人,又轻敌,实力又不属多出众。那么,瞿汹绝对是另一个级别的,而肇子铭则是比瞿汹更强一些的,这两人都是他们宗派之中排得上号的神照天才。   可结果,瞿汹死了,肇子铭更在最强项被完爆,被击杀。   这他娘的,可是瞿汹,可是肇子铭啊!死的,都是他们宗派的希望!   这个混蛋的黑衣人!应该将之碎尸万段!   三生道群雄惊怒交集,恼羞成怒到以至于有那么一两息都没能反应过来。思绪起伏之后,气氛一刹那变得充满暴戾气息,一名破虚强者面色铁青,大手一拍腾空杀向战场中央:“我要杀了你!”   有人想阻止,毕竟那黑衣小子杀得了肇子铭,足见可抗衡,甚至杀得了破虚初期了,他不一定是对手。但要阻止又不妥!   所有人都知,神照境和破虚境,究竟不一样。青年和中壮年,到底也不一样。   三生道群雄沉默下来,有不少都在心中琢磨着“七阶金身”。其实,好些人都隐隐约约对“七阶金身”有印象,觉得似曾在哪儿听说过,似乎是某个重要人物。   可惜,有时候吧,愈急切,就愈是想不起来。   “要糟!”大荒一方的破虚强者面色一紧。   李舟龙烈西风几人都道:“不急。”   那破虚强者犹如陨石坠落,裹挟着令人慑服的恐怖气势,仿佛真真化身陨石,要将谈未然砸得粉碎。给人的感觉,甚至可以将这大地都砸穿。   谈未然凝神静气,口中吐出一道如箭一般的气息,踏足一跺,轰隆激射天空。   半空中碰撞,七成拳魄对六成蹉跎手。   破虚强者的七成拳魄,可谓强悍,裹挟着滚滚黑烟,犹如噩梦缠身。当一拳轰出,就连那黑烟也化为丝无孔不入地疯狂渗入谈未然的金身,甚至企图渗入身体之中。   黑丝渗入之处,犹如掠夺生机,方圆百丈内的空间里,花草树木等无不瞬间枯死。   即便谈未然有百玄金身,面对九幽天的独特技艺,也绝不好受。若是别人,说不得就要有一定的束手束脚,可谈未然不一样,他精通光明之道,黑烟极难对他产生太大危害。   黑丝拳魄纵达七成,奈何于谈未然危害不大。相反,谈未然的蹉跎手于对手的影响效果更大。   只要不是早有准备,凡是与谈未然的蹉跎手对上,就没有可以安之若素的。这种对敌人时间感官上的干扰,在节奏极快的战斗中也许不是致命的杀伤性的效果,对战斗的影响却极大,甚至可以间接产生致命的结果。   蹉跎手与肉身力量的五成融合,杀伤力之强,毋庸置疑。   短短片刻之际,两人就是在近战对轰,所有人都可见到一个时时迸射光芒的战团,在高速移动中所到之处惊起一连串的尘埃,犹如一条盘卧的巨龙。   没有人知道,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两人移动至少二十多里的过程中,究竟交手了多少次。也许几十次,也许上百次?   唯一能够证明战斗凶险的,就是那轰轰轰,噼里啪啦,爆豆般的声响,依然在空气中荡气回肠着。   一道明亮透彻的青光骤然一闪。   激烈战团陡然一分,破虚强者被青莲吐息术一击打中,闷哼倒飞,七阶金身早已崩溃。金身一崩,内甲亦见光泽暗淡,大有摇摇欲坠之感。   当此人还未落地,未曾来得及落足站稳,便被谈未然霸世一剑追赶而上,惊骇察觉一道锋芒无双的光晕来袭。想躲,哪里来得及,看见光晕的一霎,便已中剑。   七成霸世剑!   瞬时之间,内甲分崩离析,身上迸射满天血花。腹上开了一道大大口子,五脏六腑伴着鲜血哗啦啦往外掉。   第六个!   谈未然指尖微弹,殊途剑无声没入金府之中,飘然落于树梢,尽显轻松悠哉。   随风起伏,谈未然抿嘴浅浅一笑望去:“还有谁!”   “我等你们。”   声音不大,足以传入三生道群雄耳中。短短几个字,像是一连串带着毒液的火焰,将三生道之前曾施加于大荒的侮辱尽情归还,使得三生道群雄的身心灼烧得急火攻心,几乎都快要自燃起来。   难道看着这个黑衣小子耀武扬威?   可恨!三生道群雄咬碎牙齿,这儿不属三生道重点攻伐之地,上头根本没给他们派出古殇那个层次的,就连稍逊一点的柳下信那个层次的都没有。   一名破虚强者面色阴沉:“我去拖住那小子,你们按原定计划来,准备出击。”   “诱杀不了李扶风或李舟龙两人中的一个,杀了这个黑衣小子也行。”   这名破虚中期仰天一声狂啸,犹如连绵不断的怒潮拍岸,气势飞速攀高。踏足狂飙向战场中央,隔着十多里,就已一刀劈下,刷拉一道凶悍刀魄,赫然将空气都劈开了。   在空气之中凝聚着无所不在的灵气,形成风云席卷的极浩大一幕。   这一霎给人感觉,是将空间都斩得向刀尖崩塌。   人未到,刀先出。   谈未然承受着重压,反手一剑激荡:“我有光明不灭!”   七成刀魄与三成日蚀精魄的碰撞,瞬间令谈未然喷出鲜血,经过几轮大战后的金身至此,几近崩塌。   可就在谈未然喷出一口鲜血的同时,无声无息,流光瞬息术发动。   嘴角微微一翘,望着杀意沸腾犹如实质,极速狂飙到来的破虚强者,无声一反手,一缕雷电凝聚剑尖。当敌人愈来愈近,甚至近到谈未然可以看清对方犹如看着一个死物的冷酷眼神,也近到对方绝对闪避不掉的距离。   于是,他出手了。   九劫雷音!   九成剑魄!   这是硬接一击换回的破绽,弹指一挥,一出手就毫无保留,八阶殊途剑将九劫雷音的威能放到前所未有的浩大。   澎湃的紫色雷电,犹如大潮汹涌,噼里啪啦的闪电雷鸣释放出最可怕的剑魄威能。   这名破虚强者迎来了一场避无可避,史无前例的风暴,眼神里的冷酷消退了,变作了极度震怖。他有足够多的经验,可以一眼看出这是九成精魄,愈如此,他就愈不可思议,愈感到肝胆俱裂!   偌大的大荒,百岁以下,拥有九成精魄的人,有几个?没人答得上。因为,谁都知道,可能一个都没有。   被九劫雷音击中之前,此人唯一能做的就是轰出自己最强的防御精魄。然后,被不管不顾,毫不手软霸道碾压而来的雷电风暴淹没。   九劫雷音需要酝酿,出招快不了。可它剑走极端的威能,从来不曾让谈未然失望过。   顷刻间,破虚强者狂喷鲜血,狼狈不堪跌落大地。   此人金身崩溃,伤势颇重,料定谈未然经此一击后,必是真气无存。正要暴怒一击轰杀谈未然,以泄心头之恨,一刀还没发出刀魄,视觉中隐有一道微光一闪,留下浅浅不可察的印记。   此人忽觉喉咙有点疼,刚伸手一摸,颈项迸出一条血线,头颅骨碌掉落,当场身首异处。   七连杀!   不可思议的七连杀!   “他更强了!”   李扶风喃喃自语:“谁敢瞧不上他,谁就是最大的笑话。”   法至阳方淮安等人纷纷点头,回味之前一剑,只是有着说不出的震撼,还有内心微妙的心驰神往。用法至阳的话来说:“那一剑,简直沓麻的强得不像话!”   这一次,所有人都清楚,谈未然真的回来了!   七连杀,就是他的回归宣言!   向包括裴、卓、夜、甘、宁等在内的所有人,向包括玉京宗玉虚宗的内的所有势力宣告,他回来了。   谁也阻挡不了他重回舞台的最中央! 第968章 他回来了!   玉虚宗主峰氤氲飘渺。   玉虚宗主心情不错,漫步来到一片竹林中,翻阅起近日交上来的消息汇总。   上面什么消息都有,上到玉京宗常敬亭成就渡厄境,下到边荒某个世界某些修士自发的某次袭击黄泉道的行动。   玉虚宗太大了,单只统辖的二百多世界就有无数大小事。若说到影响力,就更大了。   每一段时候汇总的消息,总是不计其数。哪怕有人将之筛选了,才会呈交到宗主这里,数量依然少不了。所以说,不少宗派的宗主和家主修炼时间往往低于常人。   常敬亭成就渡厄境,是一等一的大事。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宗主十分清楚,多出一名渡厄境,意味的东西就太多太多了。筛选消息的人显然也清楚,特意做了“十分重要”的必读标记。   怎么突破了!   可要说突然,又未必。宗主能揣测的,就是上一次进献“永恒武域”,玉京宗究竟拿了多少好处。   总之,这个消息对大荒是好事,可对玉虚宗则是不利因素。   接下来,是边荒一个大千世界易手,被黄泉道有条不紊地攻下了。   还有,嗯,这是什么……谈未然重现于世。   对了,这个谈未然是谁?宗主心想,想不起来了,管他是谁。   本条消息的前面有一个比较少见的标记,即是筛选消息的人也拿不准有多重要,也许根本不重要呢?但又觉得宗主应该过目一下,至少需要对此有所了解。   “这样的标记,倒是少见。”宗主很清楚,给他筛选消息的人,全是值得信赖,也具备判断力的前辈。连那些前辈都难以判断,他就真应该仔细看看。   从一大叠文书中,找出属于这条消息的那一份,再仔细阅读:“谈未然于三个月前,首次在北燕出现,其目的是去见燕独舞。”   燕独舞?宗主微微一凝眉,这是个名气不小的神照天才。心中顿时联想到另一名字,隐约记起来一些曾经的记忆:“谈未然……谈未然,是当年百里洞府,狩猎竞赛的那个谈未然吗。对了,他被三生道截杀,似乎失踪了,一直没下落。”   从他的语气亦听得出,他对当年的谈未然,显然没多深印象。   说到底,当年的谈未然到底是个灵游修士,一天没进入神照境,一天就不知过不过得了那一关。再说,又没夜春秋荆绝,甚至高天歌那样的背景。对他这个玉虚宗宗主,当然不可能多放在心上。   但现在?   宗主忽有一点疑惑,为何会将这个人的消息放在消息提要里。于是,他继续阅读,看到谈未然去了北燕,一场大战后,带走柳乘风,还有一位陌生强者随行,直到遇上李舟龙等人。   “谈未然神照中期了。”宗主对此不奇怪,至于“与另一人联手击杀一名黄泉道破虚中期强者”,给他的感觉,反而是谈未然似乎变弱了。   谈未然变弱了?当然,这是一个错觉。   宗主马上就知道了,因为他看到“七连杀”!   七连杀也许不是多大不了,可其中要有肇子铭瞿汹,还有一名破虚初期,一名破虚后期,那就十分厉害,十分可怕了。   因为,这个谈未然才神照中期……而已。   任何一个神照中期做得到这一点,都应该受到重视。如果这个人还年轻,大概会更使人震撼,更令人疯狂。   这样的人放在一个小宗派去,一个人从此撑起一个宗派,绝不是什么虚妄的事。   宗主失神了半晌,天行宗、东极、谈未然还有宗长空,在他的脑袋里搅来搅去:“谈未然重现于世……东极、天行宗、还有去了上天界的宗长空……这下增加变数了。”   宗主锁眉:“莫非,九曲海要出大问题!”   哪怕这时考虑得不全面,也模糊,但他仍可以意识到,谈未然的归来,必将带来一连串的连锁效应。从小的方面来说,东武荒界一带局势一定受到影响。   从大的方面来说,会对九曲海,甚至大荒局势产生一定程度上的间接影响。   玉虚宗主显然不知,谈未然与李舟龙有过一番面谈,倘若谈话中的事实现,对大荒的间接影响就势不可挡。   “必须关注此子!”宗主的批注写到一半,就觉不够分量,又改作:“今后严密关注此子的一切动向!”   稍一沉吟,宗主唤人来:“将这条消息转给甘青棣、宋幽若他们……”   ……   “谈未然没死!他回来了。”   “最近在通天塔一带,传回他的消息。他先在北燕帮燕独舞打了一场战争,又遇上李舟龙他们……”   “七连杀?咝!那小子真了不得,才刚回来。”   玉京宗一群人端坐着,印清泉每说一句,语气中就增添一份高兴,也让在座的人们惊讶不已。显然,玉京宗对谈未然的个人印象清晰,也深刻多了。   印清泉讲述了“七连杀”的细节,众人一听便和玉虚宗宗主一般无二地吃了一惊,被狠狠地震了一把。   在座之人都是武道强者,都清楚这有多难,车轮战是其一,越三个小境界杀敌,那才令人不由震动的。而两者同时发生,那就使人不得不由衷地感到震撼。   有些事,灵游境做到和神照境做到,终究是不一样的。   印清泉笑意涟涟:“他这次重现,有利于东极稳定局势。”   “也有助于本宗提升对东极的信心。”   有人突然冒出一句,惹得众人会心大笑:“燕独舞毫无疑问是天才,但,她既不是谈追徐若素的儿子,比起谈未然始终不能给人带来太多信心上的提升。”   谈笑一阵子,容众人消化考虑一番,印清泉开门见山:“总而言之,自三十余年前失踪后。谈未然活着回来了,七连杀的表现,似乎并不逊色甘青棣宁缺等人。诸位以为,宗门当如何调整关系与态度?”   所有人沉思不语,必须承认,这是一个不小的题目。   “我认为,谈未然这次回来所展现出的威胁,很难说会不会刺激某些早已蠢蠢欲动的势力,对东极提前动手,譬如留夏暮血等周围势力。”   说话的人是楚人雄,他目光深邃:“再譬如,玉虚……”   众人沉寂思量,有人道:“不如,先将这条消息转交给常飞扬他们。”   “可以,刺激刺激他们的上进心也好。”   玉京宗横跨中土和浮屠岛,是以,其实早于玉虚宗获得谈未然重现于世的消息。但在“六大”中,也并非第一个获得此消息的,第一个应当是书山宗。   不论是早还是晚,在“六大”得到消息后,几乎在其宗派内部都有着一番类似的震动,震动之后便是认真商谈。   “谈未然回来了。”   “他刚回来就有如此表现,威势直追甘青棣等人。会给九曲海的局面,带来什么影响和改变?”   “本派该如何应对?”   谈未然要背景有宗长空,虽然现在离开了;要出身有天行宗;要家世有东极。   自身又是武道天才,一旦成为神照境,连潜力也基本确认能在未来兑现出实力了。   一波“震撼七连杀”,表现出直追甘青棣等人的可怕实力,令人不能不联想到三十多年前,他与裴东来甘青棣卓倚天等人齐驱并驾的往事。   一对一杀得了破虚强者的谈未然,一跃已成为大荒一流强者了。   以“六大”的敏感度,都可以意识到,这样一个谈未然回来所必将带来的影响与变化。大的方面不说,谁也预料不了未来,单说可能对九曲海造成的间接影响就一定不小,“六大”为此很是伤了一番脑筋。   九曲海不是最重要的,但任何一个有志于一统荒界的宗派或势力,都没法忽略九曲海。   荒界有十大地区!   任何能影响或能主宰一个地区的势力与人,都必然在“六大”心目中有着十分强烈的存在感,以及相当重要的地位。   任何试图在九曲海布局的人,都无法避谈谈未然的回归。   “六大”,是最早获悉这一消息的一批势力。   三千荒界并不是只有“六大”,而这场由谈未然有意无意扇动的风暴,才刚刚开始传播与震动世人。   被震住的还有常飞扬等人。   这些年来,和常飞扬一样被下放到各个世界的玉京弟子,一共有三十余人,全是神照境。但迄今为止,仅有常飞扬一个在一年成为中期。   他突破了,他的老祖宗也突破成了渡厄境,大喜事。   可打破常飞扬的脑袋,他也想不到,在他人生最得意的一段日子,冷不丁地就转了谈未然回来的消息,让他,让纪紫菱等无数人挨了当头一棒。   疼,真他奶奶的疼!   他怎么就回来了!?   “他怎么就回来了?”   玉虚宗有真传弟子睁大眼,一脸愤慨:“怎么就没三生道的人给弄死,废物!三生道都沓麻废物。”至于是真不爽,还是表现给宋幽若和甘青棣看,那就难说了。   总之,宋幽若没给此人反应,而是看着这份描述详细的文书,流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高昂斗志:“他回来了。这都没死,真是个打不垮的家伙,感觉就像是我们的……”   “宿敌!”宋幽若轻声对自己说。   甘青棣没说话,听到谈未然的名字,他眺望着远方,眼里灼烧炽烈。   与此同时,厚泽宗某个世界。   夜春秋一贯如常地风度翩翩,微微吐气:“又多一个必须击败的人!也好,虽然我迟了一点点,但马上就追回来。”   另一个世界,卓倚天听到这消息愣了半天,挥剑一扫,半座山轰然倒下。他傲然屹立:“回来得正好,我就怕没对手!”   “回来了?”   某个世界,裴东来意外获知消息后,眼神流淌出随时满溢出来的战意,几乎能将一切都给撕碎:“你等我,等我找到那件可以防备神魂压制的宝物,我就来找你!” 第969章 傅冲归来,大鹏展翅   “谈未然重现于世……”   “阵前七连杀……”   “据说,表现不输甘青棣等人多少……”   “谈未然……”   某个世界的狩猎杀场,一身疲惫的陆星云带着一身风尘仆仆从战场归来。刚一回来,便聆听到了来自不少的谈论话题。   陆星云微微一怔,想起谈未然失踪一事,心中一激灵,连忙忘了疲乏,环顾一周上前询问:“敢问二位,先前说的可是谈未然,天行宗那个谈未然?”   “正是,你不知道?最近传来消息,说他其实没死,在通天塔一带现身了,还杀了破虚中期……”   这人呱呱不停,陆星云早已心不在焉,心思飞到天行宗去了。   谈未然用一场震撼七连杀,向世人宣告他的回归。   消息陆陆续续扩散开来,像是水波涟漪,将消息一点一滴荡漾着带到三千荒界。继“六大”之后,无数个大小势力接二连三地获得相关消息。   “谈未然回来了!”   这就是一道刚吹起的新风,有赖于谈未然曾经的名气,飞快地传播着,来到许多人耳中或心中。   “太好了!”   风吹雪、孔庭、陆放天、秋小白等一些人欣喜不已。   “那家伙居然还敢回来,就不怕我收拾他!?”   同样也有高天歌、雪千寻、詹世龙等不少人要不恨恨不已,要不战意昂扬。   “那厮怎么没死。早死早超生,死了岂不是皆大欢喜。”   不少人在暗中抒发仇视,满怀恶意地咒骂,仿佛席卷天下的三生道一夜之间沦为无能废柴。   谈未然这一回来,会给局势带来多少影响,多大改变?短时间内,谁都没法预料。   但凡有一定眼光的人,都可以看出,谈未然对天行宗和东极有多重要,他的归来,即是对天行宗和东极的双双提升。   有识之士更可看出,东武荒界一带,必将有大战,很可能将决定未来九曲海的命运!   总之,消息就像是大棒,硬生生抡到世人脑门上,很多人被震得头昏眼花。如上面所述,消息传开后有人喜悦,有人滋生战意,有人仇视,不论是谁,你可以敌视他,憎恶他,但谁都不能忽略他!   必须承认,这样的轰动性和影响力,在这一两代人之中还仅有极少数人拥有。   也许新生代修士不知“谈未然”这个名字。但是,曾经的演武大会,百里洞府,狩猎竞赛一连几次,早早将这个名扬天下的名字,这个人同龄最强之一的印象,深深映入同龄人和前后两代人的心中,是如此的难以磨灭。   可以想见,这种深刻印象必将随着这一两代的人崛起,成为中坚,影响力会急剧扩大,增强无数倍。   也许人们还没意识到,当年参加百里洞府,狩猎竞赛而又扬名立万,是多么一本万利的事。   当消息扩散,外界为之震动的时候,谈未然三人早已悄然离开。经过两三个月的赶路,终于回到天行宗。   有许道宁一行人先一步到来铺垫,天行宗众人对谈未然安然无恙回来,依然兴高采烈,欢天喜地,就是没许道宁归来时那么感人肺腑热泪盈眶了。   听王铁偷偷说,唐昕云见到许道宁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   其实不用他说,大家也看到了柳乘风看到许道宁时开心到眼泪流下的模样。   可惜,周大鹏外出寻求磨砺。   曾经的二师兄云浩不在。   大师兄孙成宪,很久没他的消息了。   数一数,唐昕云和柳乘风先后进入神照境了。   再算上一个谈未然,半个陆星云。   好嘛,这次回来又多了一个顾小茶,仅入过小秘境三年的天才。   教徒弟的本事,不要说明空等人,怕是玉虚宗玉京宗的人都要自愧不如。   许存真,明空等人都没见过许道宁,但都佩服这个素未谋面的晚辈,对他一点也谈不上陌生。   许道宁熟悉的行天宗没了,很多熟人也没了。对现在的天行宗不识得的人不少,可他也没有陌生感,这里有他的徒弟,还有宋慎行,封子霜……   虽然一去经年,可谈未然这一回来,很快就弄清天行宗的情况跟他流落异域之前没有太大变化。   人还是那些人,没有大规模收徒!   这属于众人早就有的决定,相关原因很多,无需过多赘言。另外,为了凝聚力着想,大家一致认为天行宗在这个阶段还是不应大规模收徒,保持住少而精的模式比较合适。   因此,天行宗收下的内门弟子,包括第一个尹蕊儿,加起来还不到十人。这一来可以千里挑一,收下的无一不是各方面出众之人。   倒是记名弟子不少,不过,那些是给东极的名额,多是冲着小秘境来的。   使人难受的变化也有,宁如玉在某次去东极参战中陨落,另有两名弟子亦夭折于东极战场。   除了谈未然等人里,实力最强修炼第二快的尤权,两年前下定决心尝试冲击神照境。而最终,他没能闯过这一关,性格决绝的他连命都没保下。   想到年轻时曾与自己争雄一时,展露天赋与实力的尤权,就此丧命,谈未然心情黯然,不是滋味。   相比之下,宋慎行封子霜等人长辈亦尝试突破。宋慎行成功了,然而另三位长辈,封子霜等两位还算侥幸,没成功,但也没产生危害。而另一位长辈却落得修为全废的下场!   这条长生武道之路的艰险,展露无遗。   当然,令人欣喜的好的变化更多。   首先最令谈未然欣喜若狂的,便是傅冲太师叔祖于七年前,从异域回归大荒。像没头苍蝇一样寻宗门寻了两年,才在五年前,嗅着天行宗和谈未然这两个名字循着找来。   对此,谈未然百感交集:“当年把新宗派名叫天行宗,就是心中一动,生怕师父和太师叔祖你们回来也找不到我们,谁知道……还真发挥作用了。”   “一半一半,发挥作用的另一半是你的名字。”傅冲其实内心百感交集强了十倍。   当年他引开隋枯荣,在被隋枯荣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危险时刻,撞入谈未然告诉他的一个世界裂缝背后。那个裂缝早就有之,很稳定,可是他还是寻路寻了好久,才回到大荒域界。   听人偶然说起谈未然,他都惊呆了。当年那个抱真境的年轻首座,居然成就了偌大名声,甚至隐隐被认为是同龄人最强,与裴、夜、甘等人齐驱并驾?失踪之前,还成了同龄第一位神照境?   要不是同时听人说到天行宗,他压根就不会将谈未然这个名字跟曾经的那个宗门后辈联系起来。   于傅冲而言,他失踪的几十年,变化太大了。   行天宗没了,天行宗建立了,天行宗崛起了,随着谈未然而名声大涨了。   不说强到他不敢信的谈未然,连柳乘风都登上鳌头神照榜了,唐昕云都成神照境了……这一切简直,简直太不真实,太不可置信了。   对这一切,傅冲用了相当一段时间才完全接受下来。   唐昕云对小师弟说:“你不知道,当时太师叔祖完全是一副听天书的表现……”说到后来,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又笑得前仰后合。   当年丰源荒界早被攻克,安素儿和少许林家人辗转逃亡多地。其后,林家试图将外孙女安素儿用于联姻某地豪强,希冀扎根某地,安素儿不愿,于是逃走。   想起谈未然于百里洞府曾告知她天行宗重建,她可以归宗。于是,安素儿经历不少波折和艰险后,终于来到陌上荒界正式归宗。   她天赋本不差,碍于资源,才拖缓了修为实力。她亲历这许许多多的事,不亚于两次心理磨砺与精神淬炼,让她放出应有的,也更上一层楼的光芒,表现不亚于王铁。   安素儿和王铁现在是灵游后期,同属天行宗第二代(谈未然尊敬师父,所以把天行宗起始从许道宁算起,许道宁是第一代)的谢维是灵游后期,陶明泽三人是灵游中期。   尹蕊儿是灵游后期,宗长空临走前指点过一句,她未来的问题只一就是太顺利了。   的确,受困于她在宗门受到宠爱,蕊儿这些年来进步虽很大,奈何十年前就卡在灵游巅峰动弹不得。于是,从七年前起,蕊儿就下定决心出去历练,一去就是七年不见踪影,好在时不时有消息传回表示她还安全。   天行宗所有人之中,要说变化最大的,最让人吃惊的,一定是周大鹏!   很早以前,谈未然就私下跟许存真等所有长辈商议过“如果我有意外,谁来接任宗主之位”。   谈未然坚决指定四师兄为下一任宗主,一意孤行到让长辈们大发雷霆,再怎么反对也改变不了谈未然的意思。最后,鉴于当时天行宗的第三代仅有蕊儿一根独苗,所以许存真等人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周大鹏?这个拖后腿的,怎么做得了宗主。   许存真等一票长辈统统被打脸了!   在长辈眼中属于严重拖后腿的周大鹏,是个极坚韧的性子,极外表憨厚,内在亮堂的人。临时接任宗主后,周大鹏体会到了无所不在的压力,还有责任感。   压力不一定完全来自外界,某一部分是来源于自己,生怕自己做得不够好,生怕自己带着宗门有定点的行差踏错。谈未然当年接任首座后曾经如此,周大鹏亦然。   宗派之外的压力,长辈们的不看好,自己给自己背上的包袱……无时无刻处于巨大压力中的周大鹏像是一根怎么也折不断,没有极限的弹簧,压力愈大,愈激发出不为人知的潜力。   曾在修为实力上落后于王铁的周大鹏,二十余年后,就追赶上来,战力上隐隐压过王铁一头。   几次外出历练后,王铁不是他的对手了,甚至可以跟神照境的唐昕云打得有声有色。 第970章 震慑,下马威!   周大鹏接任代宗主的三十年,亦是其在责任与压力之下飞快成熟的三十年。   他奋起直追的爆发表现,令许存真等长辈刮目相看,承认看走眼了。也许这个朴实内敛的周大鹏,是天行宗众弟子中另一个体内蕴藏着“宝藏”的人。   如说长辈们还不太了解周大鹏,谈未然岂会不清楚。说到坚韧,四师兄绝对首屈一指,是个典型的压力愈大,责任感愈强,就愈能激发自身的人。   没压力,没责任感,四师兄反而会表现平平。   所以,面临谈未然失踪后,又被强赛过来的代宗主之位,四师兄被压到极致后,自然而然像弹簧一样反弹了,爆发了!   获知四师兄的情况,谈未然顿时明悟:“也许,四师兄前几十年,多少有点儿被我给耽误了。”当即苦笑,有时候保护得好了,反而未必是好事。   周大鹏外出历练未归。   蕊儿决心要多磨砺,一去七年不归,只传回音讯。周大鹏则谨记责任在身,每次历练少则半年,多则一两年,估计过阵子也该回来了。   随着黄泉战争扩大化,云中翼多数得留在青云国。近几年,青云国形势不妙,所在一带的多个世界接连沦陷,恐怕要不了多久,接下来三生道的枪口就会指向青云国。   云中翼上一次来宗门时忧心忡忡,对许存真等人说过,他一方面想放弃青云国,保全一定实力。另一方面,又不舍,认为这是危机,也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机遇。   能成一方王侯,云中翼眼力了得。旧秩序一扫而空,留下大片空白,这就是机遇。但云中翼也知,青云国多半挨不到机遇到来的那一天。   所以吧,云中翼上次来的时候,对着许存真等人大倒苦水,纠结得要命。   据谈未然所知,没有渡厄强者的势力,真的很难撑到黄泉战争后期。当然不是没人能做到,但内部有重大问题的北燕和青云显然机会很小。   青弥城近年来饱受战火间接波及,大量逃难势力涌入。新人与旧人之争,生存之争,甚至权势之争,引发一连串冲突问题。   青弥城不是一个大势力,比之星耀宫都大为不及。面临多个势力的争夺,林子妤和其夫君陆志远焦头烂额,听说这一两年来斗争得愈发激烈,情况愈来愈不利于陆家,甚至开始出现武力斗争。   天行宗不可能坐视林子妤出事,于是,当半年前,陆家一名心腹被暗杀,毫不犹豫派出明空前去青弥城相机行事。   倘若形势可挽回,便帮陆家稳下局面。   倘若形势不妙,就救走林子妤和陆家的人。   黄泉战争对世人的影响,单看天行宗就可见一斑。这还是间接受到影响,遑论那些必须直面九幽天入侵的人和势力了。   在许道宁等人到来之前,天行宗的人东奔西走,留守的人不多,实力薄弱,要是战起,多半被人趁虚而入。不过,好在宗长空余威尚存,别人对他离开的传言还不确认,否则天行宗也不敢这么大喇喇往外派人。   谈未然回来一段时间,把情况统统都尽量摸清楚,便需考虑面对新形势了。   “宗长空死了”和“宗长空离开”的传言发酵了几年,敌对势力蠢蠢欲动,随时可能动手。   尤其谈未然震撼归来,绝对会刺激到许多人和势力。   接下来,天行宗和东极一定进入到四面是敌,甚至被群起而攻之的新形势。   为此,需要考虑的,应该着手的太多了。   就某些角度来说,林子妤和其夫君之于青弥城,云中翼之于青云国,燕独舞之于北燕。加上真正盟友东极!   “宗门的摊子太大了(虽然是被动的)。”   谈未然考虑良久,对许存真等长辈说道:“今后没了宗前辈威慑,谁敢轻易像现在一样东奔西走?敌对势力会毫不犹豫露出狰狞爪牙的!”   “别人截杀十次,哪怕成功一次,都是对我们的沉重打击。”许存真颌首同意:“宗门的人少而精,一个也折损不起。”   许道宁还在努力熟悉大荒新情况,暂时没有发言。出人意料,縢永清和傅冲表示同意:“未然说得没错,青弥城、青云国、还有北燕,碍于地理,掌权者等多方面因素,很难与本宗形成事实上的联盟。云中翼他们的意愿在这当中,也无法起到重要因素。”   就像谈未然对燕独舞说的,哪怕成了盟友,双方也有心无力。   反而唐昕云和柳乘风感情上有点接受不了,认为有点过河拆桥的嫌疑,不大厚道。但也不能不承认,面对新形势,天行宗必须调整策略,这是一个必然趋势。   “师姐,师兄,虽然宗门接下来无法给予林老祖他们所在势力支援,但我保证不让云老祖他们受到伤害,至少做到全身而退。”谈未然环顾众人一眼,向大家做出保证。   这下连唐昕云和柳乘风也无话可说了,许存真等长辈也心中安慰不少。   “收缩!”   谈未然再扫视众人:“接下来宗门的任务,是收缩力量,应对随时到来的大敌!”   他想,接下来,该回东极了。   ……   一个月后。东武荒界,云城。   云烟缭绕,像往常一样包围了依山而建的云城。随着扩建而日渐庞大的城市,在云海中若隐若现,显露出几分属于东极的峥嵘。   远远地眺望,当年由徐若素力主修建,还被批评为浪费的多条奇异的彩虹阶梯,随着云海和光线折射,呈现出美轮美奂的景致,让人流连忘返。   冯孝宁也觉得,虽有一点劳民伤财的嫌疑,但谁来了都得承认,多了这些彩虹阶梯,将云城景色提升到了另一个层次。   “豪门贵女嘛,别的本事不见得有多少,奢华的要求从来不低。”虽然也欣赏彩虹阶梯的美,冯孝宁还是心里讽刺了一句。   想归想,他内心十分清楚,这位王妃的能力任谁都绝没二话。   嗯,随着东极扩张,日渐兴盛,邕宁徐家理所当然地早就多次派人来接触。当再派来的人就没第一次那两人奇葩了,什么,你说脸面?那东西在有利可图的时候,完全可以丢到一边。   东极崛起,连妙音谈都多次派人来接触,邕宁徐哪里端得起来。   因此,徐若素是邕宁徐家的“前”嫡女,谈追是妙音谈家分支中的旁系子弟,早有风声流出。这些事外界不一定知,可冯孝宁这种内部人士还是有所耳闻。   也不知谈追召见自己干什么。冯孝宁冷哼一声,听说最近那个失踪三十多年的谈世子重现了,回到东极了,也不知是不是要见这个世子。   来到东极王宫,早有人等着:“请冯尊者随小的来。”   冯孝宁随之一道来到王宫正在扩建的后山,除了谈追夫妇和乐影等人,还有邱冷等十余人,顿觉诧异。隶属东极的破虚强者几乎都来了,难道真有大事!   一念闪出,骤然一声雷动,空中两条身影激战。   有趣的是,气息竟然一强一弱!   是谁?   “师一道!?”   感知气息,冯孝宁大吃一惊冲口而。师一道是常天宗第二强者,绝对是破虚强者。   与之对决的另一人,是神照境!   冯孝宁倒抽一口寒气,师一道这样的人跟一个神照中期打得不相上下?不对,明明是一道被压过一头了。   神照中期,压得住师一道这个破虚中期!   是甘青棣吗,是夜春秋吗,还是宁缺!冯孝宁内心震惊到无以复加,转过面去望邱冷等人,他心头猛一激灵,还有一个人。世子!   他急忙传音:“怎么回事?是世子?”   一票破虚强者神色各异,如说邱冷左天金几人是兴奋,高千钧几人就面无表情,显然不太高兴。仔细揣摩,众人表情眼神值得玩味。   冯孝宁心中一动,暗暗揣摩,若有所思。常天宗不满意当年向东极的媾和,虽派师一道来效力,可服从性和纪律性都成问题。   岁星高家雄心勃勃,当年颇有趁机自立之心,可东极大军驾临扫平岁星,高家自立基础毁于一旦,又有宗长空威慑群雄。高家只得向东极跪了,高千钧从此隶属东极,不服之心一直都存在。   还有他冯孝宁!,不也一直不满意为东极效力这件事!   这时,一条身影如流星坠落,轰隆一下子将一座山撞了个对穿。尘埃弥漫中站起来,喷出一口鲜血,看来狼狈不堪。   师一道败了!   邱冷和涂海宗的刁玲珑等人开心笑了,而他冯孝宁在内的另几人脸色相当难看。   原来,“七连杀”恐怕属实!   失踪多年的世子真的回来了!   他大爷的,真有人可以越三个境界!这个人居然还就近在咫尺。   冯孝宁等人揣测的人一席白衣,飘然落于谈追和徐若素身边:“爹,娘,你们手底下,就是这种实力?”   “儿子,别这么说。”徐若素弱弱地说,其实这话从她口中说出,假得完全就是讽刺众人,众人也听得出来。   下马威!绝对是下马威!   谈未然白衣飘飘,淡淡一眼仿佛刺入冯孝宁等人的心中:“我十分失望,实力没多少,架子倒不小。不喜欢为东极效力,就滚出东极。”   “谁以后再出工不出力,那就再也不用出工了!”   谈未然信手拈来,弹指一挥,雷电剑魄在众目睽睽中直冲云霄。   没错,这就是冯孝宁师一道等人脸色难堪,却又不能不受的下马威。   如果有谁可以未满百岁,就击败破虚中期,挥手施展出九成,不,也许是十成剑魄。这种下马威,所有人都得受着! 第971章 晕忽忽的东极王夫妇   刘石和三五名战友一道走在城中街头,扑面而来的是让人开心的繁华气息。   繁华中还带着一些儿余兴未尽的硝烟气,也不知是城池离第一线战场太近,还是他们这些战兵所带来的气息。总之,刘石和他的战友们都喜欢这儿。   用陈林那个文绉绉家伙的话来说,这里聚集“人气”。   刘石是个粗汉子,不大喜欢那种文质彬彬的人,可他认为有些道理。他来了这,的确感觉舒坦不少,也温暖不少。   虽然喜欢入城,感受被他们保护着的繁华景象。可刘石他们家中有父母等亲人,不舍得花太多钱,所以每次就是来城中转悠一圈,再寻一个酒楼茶馆坐下,听人说书,也听人说许许多多他们没接触过的人和事。   像是外面的世界有多广阔,像是外面有多少强者,像是练气丹等宝物。哦,还有众口交赞的大王,当然也少不了那位神秘又了不起的世子!   这成了刘石他们放松身心的办法,每次回军营,都觉得在战场积累的不好不干净的东西全从心里扫走。   高高兴兴出城的时候,几十上百人拥挤在城门一带的告示栏。刘石几人发挥三大五粗的身体优势硬是挤进去,识字不多的他们对布告颇有一点大眼瞪小眼的意思。   这时,眼睛一亮,往左边挤了几步,抓住人群中一名文士:“陈林,你跟大家说说,上面是讲的什么?”   陈林看他一眼,又看一眼这张刚贴出来的官府布告,挤出人群往军营去。琢磨一会没吭声,后面跟上的刘石几个粗汉子早已经等得发急了,连声追问,他这才慢条斯理说道:“募兵!”   “上面说,此次我们东极将在石田荒界募兵八千,所募之人,修为当在御气境之下。有点不对,一界募八千,八界半,岂不是有七万之数!”   刘石几人忠于东极,闻言不满反驳:“哪里不对,战兵越多,大王就越早一统天下,原是大好事。”   “你们大字不识,懂什么。哪儿有这般好事,募兵不是你想募多少就有多少的?”年龄并不太大的陈林冷哼,嘴上贬低众人,还是将他的想法道来:“一得人口够多,二需练得起,三要养得起。”   几人用一种“你读过书有什么了不起”的表情回视,就刘石没吭声。   被挑衅的陈林回以一个“大爷就是鄙视你们不识字”的表情,说道:“咱们东极过去几十上百年编练的五阶战兵,加起来都不见得有六七万之数,怎么忽然一下扩充如此巨大?当然不对劲。”   陈林只说了粗浅的一部分想法,再深入的,说出来也是对牛弹琴。进入大营前,对几人认真说道:“好好修炼吧,接下来说不定有的是打不完的大仗!”   几人自然而然地表示嘲弄。   刘石还是没吭声,他曾在军中识得一些字(不少战兵军队都有教习,专门教愿意学习的战兵识字),遇事比另几人会多想一点。这会儿隐约觉得陈林有道理,勾起了他一直放在心里的某个想法:读过书的人真的要明白事理,懂得多一些。   不如以后还是找教习多识点字,多读点书!   刚回营没多一会,营正派人来,将刘石陈林等几级军官召集起来,当众宣布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军中将挑选历年有功之人,修为出众,品行纪律一贯良好之人,临时抽调回东武荒界,进入兵事院学习兵法与战法。另外,东极王将对这些人进行赏赐,据说赐下的物品连五阶练气丹都有。   听到“五阶练气丹”一词,众多军官无不怦然心动。不少战兵都服用过二三阶的小练气丹,别看就多了一个“小”字,跟四阶以上的练气丹有不小差别。全是天材地宝所炼制不说,真正见过的人并不多,更不要说服用。   军中唯有立下一定功绩的人,表现足够杰出的人,才可以得到四阶练气丹的奖励。   而第二件,仍然与练气丹有关,整个东极军对功绩和表现的奖赏标准做出少许调整,今后获得包括最高七阶练气丹在内的所有奖赏的标准调低了一些。   所有人都呼吸急促了,眼里放出惊人的精芒。要知道,这么一经调整,三阶小练气丹不太难,四阶练气丹也颇有一些希望了。   连陈林这个家道中落的读书人都不由热血沸腾,如果有练气丹这种资源,他将来未必不能修为有成,进而跳出军中,转入武修士行列——他是读书人,深知修士资源多过战兵,战兵出人头地的几率低于修士。   谁不知道实力的重要性?谁又不知道练气丹多么珍贵?   众人兴奋起来,恨不得立刻上阵大杀四方,立下汗马功劳,然后拿到练气丹等奖励。   没多久,众人的愿望得到了满足。   暮血出人意料地配合,向着东极军进发而来。   显然,驻扎石田荒界这一块的东极军全都知道了这两件事,从下到上人人沸腾起来,完全不用他人督促,就表现出令人咋舌的主动性和自发性,穿戴战甲等等出营列阵以待。   这次暮血军才刚接近到二三十里,侦查的修士就隐隐察觉到东极军凝聚着一种若隐若现的杀气……   当两军对垒,战事爆发,刘石怒吼着率领小队,和大队人马一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杀气,人人舍生忘死地冲杀暮血军。这一刻的刘石劈杀掉一名敌人,擦拭一把脸上热血,早已忘了别的,只剩下一个念头挥之不去:   我一定要立功,一定要拿到奖赏。然后,变得更强!   这一幕幕,早已被蒋飞看在眼里:“你听说了没,全军的奖惩条例都有些许调整,最高连七阶练气丹都可拿到。”   “这帮战兵倒是赶上了。”同一队的一名队友语气有点酸溜溜:“七阶练气丹,连我都没见过呢,他们就算立功得赏,拿来也没用。”   “人家可以换成很多枚四五阶练气丹。”蒋飞打击队友道:“你们别羡慕人家了,东极王慷慨,咱们这些修士的奖赏标准也调高,只要肯拼杀立功,六七阶练气丹谁都有机会拿到!”   还要再说,这时,一声命令来到:“凌宝儿,你们上!”   一言不发的队长凌宝儿跺足一踏,率先御气冲向战场:“随我冲!”   蒋飞和队友收敛心思,毫不犹豫跟在后面冲入战场,在空中助战袭击敌军,或阻截敌方修士。接战的一刹那,众人不约而同地心中一热,为了练气丹,为了别的奖励,杀啊!   刘石杀得忘我,率领小队成为杀入敌阵最深的小队。   蒋飞在空中激战,充满激情地斩杀同境界敌人!   这一切落入谈未然眼中,微微赞道:“一个是猛将,一个战力出色。不错,父亲,看来练气丹等事物的激励,果然有效。”   谈追一笑:“还是要多想一点别的法子,得变着花样把练气丹赏下去。从前,由来只觉物资不够,练气丹不足,怎也想不到,会有那么一天会出现物资过剩,练气丹多到不知如何处置的现象。”   “儿子,这次多亏你了。不过,练气丹这些物资给了我,你宗门那边会不会有意见?”谈追关心儿子。   谈未然洒然一笑:“这些物资全是我个人所获,怎么处置由我心意。再说,六阶以下练气丹之类的不少物资,宗门用不上的,他们没什么意见。”   天行宗现在走的是“少而精”路线,对六阶以下练气丹基本没需求。   不能不说,谈未然当年在云龙转运内城的斩获太大了,那可是媲美“六大”的顶级大宗派储备。   当年斩获的练气丹,以四、五、六阶最多,四阶需用万来作单位,五阶也超过一两万,就连六阶都有五千之多。可惜,七阶以上练气丹虽也有几百枚,可跟这一比,少得可怜。   没辙,当时七霄宗危难,显然动用了对提升力量见效最快的那一部分物资。不然的话,谈未然收获肯定会更惊人。   即便如此,当他把数以十万计的各种丹药交给父母时,谈追和徐若素还是彻底惊呆了。当时两人的极度震惊表现,连谈未然都吓了一跳,生怕父母被吓出毛病。   足足过了两天,觉得父母缓过来了,才将八千虎魄陆骑的功法和装备交给父母。结果嘛,谈追和徐若素又一次被震得傻掉了,于是,做了一件至今后悔,估计一百年一千年后都得后悔的蠢事。   谈追和徐若素当时晕乎乎对儿子说:“你还有什么,干脆都拿出来,别一次次吓唬我们了。”   ……然后,他们后悔了!   谈未然拿出当年斩获的五成灵石,总值相当于八百万块九品灵石;拿出七成魂晶,接近十八万枚;灵液给了一半,大约二十万滴。另外,还有各种阶位和属性的装备,法衣、法器共有三千余件,连灵器都过百件。   七、八、九阶的练气丹,给了父母三成,嗯,大约也有百多枚。余下的除了少许自用,都打算以个人名义贡献给宗门。   当谈未然拿出多种类型的重弩,谈追和徐若素总算松了口气,觉得这回受惊不严重。可接着,他们就见儿子拿出六具八阶弩炮,巨大弩炮出现眼前的一刻,夫妻二人震撼到都哆嗦了。   老实说,见了父母震撼失神的景象,谈未然挺后悔当初没弄走一具九阶超级弩炮。要不然,一定能让爹娘现在的表现得更失态,也更加好玩。嘿嘿! 第972章 争霸大荒   实话实说,谈追和徐若素发自内心的被儿子拿出来的东西给震惊到麻木了。   夫妻二人都清楚,毫不夸张地说,哪怕邕宁徐也拿不出其中任意一样,强如妙音谈也多半没有几万枚练气丹这种储备。世家的利己主义很强,很难像宗派一样攒着不用,着眼几千年后的未来。   价值连城算什么?谈未然拿出的任意一样,都可媲美大宗派的单一种类储备了。   像是九阶器具,谈未然拿到的一共有十多件,给天行宗留了三件储备,其余全给了东极——别以为这很多,东极统辖每个世界至少得布置一件大型防御器具,起码得八阶,最好是九阶,现在够用,等将来多拿下几个世界,就会大大缺货了。   于云龙转运内城的斩获,谈未然对此的分配大抵是:高端宝物,六七成留给天行宗。至于中低端的则六七成给东极。   反正天行宗和东极的需求层次不同!   如说谈追和徐若素被儿子狠狠的接二连三地震了几回,那么,接下来真正压箱底的重头戏,就愈令夫妻二人在麻木之后再次震动。   三千部武道秘籍,从练气心法到精魄级技艺,应有尽有。   还有一些书是与这些秘籍相关的技艺练法,修炼指点,以及武道论述等等。   毫不夸张地说,这补上了东极的最大短板之一。没有某个数量以上的武道秘籍,一个国家对内怎么培养自己的武道人才,对外吸引力必然达不到最大。   谈未然早听母亲说过,父亲谈追鉴于寻常人难出头,若不入宗派世家,求一三流功法都难,不得不荒废天赋,最终沉寂。   父亲有一些心中设想与抱负,试图做出一些改变,像开放知识和武道秘籍的想法就是其中之一。他希望自己的所作所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惠及更多平民,使更多人获得改变命运的上进机会。   只是东极骤起,哪有这个底蕴,哪里拿得出多少秘籍和知识。   可这一次,有了这一批武道秘籍,足够谈追去实现想法。   除此外,谈未然另拿出五本真魂级技艺,这是他觉得比较合适爹娘的技艺。   接下来,是险些亮瞎谈追夫妇眼睛的物品。   三千余六阶登天飞骑的全套装备!   与之密不可分的战兵功法,也早被谈未然在分门别类的藏书中寻了出来。   根据谈未然查看到的藏书目录,共有二十余种战兵功法,泰半属于四阶,六阶则有三种,其余的全是五阶。   之中有八种,是完完全全一整套相关资料。即是,有战兵功法,有配套技艺,有甲胄设计图纸,有法衣缝制之法,有坐骑培育资料,有相关丹药配方……   可惜,不知是七霄宗拿出去了,还是遗失了,亦或当时没拿到。总之,谈未然拿到的有九种战兵功法,包含一整套资料的则是三种!   虎魄陆骑和登天飞骑,都有全套资料。   如此一来,东极可以自行炼制配套装备,培育配套坐骑,未来能源源不断培养出战兵,还可将战兵战力发挥到最圆满。   不过,想要打造登天飞骑,所耗费的资源必是一个天文数字。要不是有谈未然这次带回的庞大物资,东极三五十年内都不一定玩得起六阶战兵。   这次大募兵,是面向统辖的八个半世界内,就是为筹建虎魄陆骑和登天飞骑。   装备有了,人还没有,还需长期培养。   别看这一次招募得多,但如说虎魄陆骑是十里挑一,登天飞骑必属百里挑一,未来肯定还会有多次募兵。   如果说虎魄陆骑,二三十年可具备一定战力,要成熟,势必得五十年,甚至更久。   登天飞骑,没有五十年,是想都不要去想。要说大成,没有百年培养,同样万万不要奢望的。   当未来夜春秋、甘青棣等人后发制人,彻底获得“六大”资源,目前还罕有的六阶战兵将不再稀罕,而是成为王牌力量。   而有六阶战兵,东极就有了在战场上横扫这一带五十世界的雄厚实力。   有了自行培养打造登天飞骑的能力,东极就等于拥有了顶级王侯势力的半张入场卷。   什么时候东极有渡厄强者坐镇,就拿到了另外半张入场卷。   士气高昂的东极军杀气腾腾,个个在新奖赏条例的刺激下,展露出勇猛且悍不畏死的一面。暮血军被打得节节败退,暮血一方咬牙派出一名破虚强者奇袭战场,对东极军形成巨大威胁。   “找死!”谈未然微微挑眉,踏足一跺,地动山摇,人如电光激射而去,掌心之中殊途剑挥洒出九成雷电剑魄!   九劫雷音之后,便是快如闪电的霸世剑!   光芒未曾完全散掉,锋锐无双的霸世剑便后发而至,将对手斩杀于空中。   暮血人无不脸色又青又白。东极修士与战兵们则发出欢呼雀跃,原来世子真的真的非常强大,连破虚强者都杀得了,如此声势,如此霸气,着实教人激动万分。   所有人情绪激荡之极,也不知是谁人率先大喊出来。   “世子威武!东极万胜!”   喊得几下,便已掀动滔天声浪,排山倒海,令人震动。   “万胜!万胜!”   谈追和徐若素凝视着空中尽显威武的儿子,不约而同流露一种“为人父母见到儿子有出息了”的开心,还有一点点小惆怅小失落:“儿子现在实力都强过我们了呀……”   徐若素忽道:“你说儿子将来会不会成为东极的第一个渡厄强者?”她压根不是要在答案,自己就抢答了:“一定会!他可是我的孩子呢!”   待谈未然击杀敌人回来,谈追洋溢自信对儿子说道:“若无‘六大’禁令,我东极三十年可荡平暮血!”   暮血每况愈下,可谓江河日下。而东极则如旭日初升,蒸蒸日上。   曾经随意派出一支五阶战兵,就把东极打得溃不成军,压到喘不过气的那个庞然大物暮血,对于如今的东极,已是对等之存在,完全可以将之挑下宝座,取代之成为这一带头号强国。   只缺一场战争!   谈未然点头,喃喃自语:“暮血亦知!所以,一朝时机来临,必会倾其所有下一把赌注。”   谈追与徐若素愕然,这话听起来,似乎别有涵义……   从东极和暮血各据一半,常常摩擦不断的石田荒界离开,谈追和徐若素继续巡视之旅。谈未然一路陪同,既不张扬又不高调。   可谁都清楚,这一趟最大的用意既是收拢各世界的人心,再就是无形的展示与威慑:谈世子回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谈世子当年“狩猎竞赛”就是同龄最强之一。如今依然不止一次斩杀破虚强者,向所有人展示着他的可怕实力。   什么天赋太好被人嫉恨,被人扼杀之类的事,对现在的谈未然已完全不用再顾虑了。   该露肌肉就露,该亮爪牙就亮!   这一趟巡视之旅,足足耗时半年多,路途之中还遇上了一次刺杀。结果嘛,谈追夫妇毫发无伤,谈未然又多了一个击杀破虚强者的实例,让无数东极子民津津乐道。   谈未然有至少三四次击杀破虚强者的实例,凝练九成剑魄的消息,又悄然间不胫而走。如此的东极世子,威慑力是纸面上都可以衡量得出来的。   所有人都猜,谈未然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宗长空!   不少人和势力绝不愿看到这事发生。但是,东极子民,朋友,盟友和某些人对此喜闻乐见。   巡视效果显而易见,对内的激励与鼓舞是有目共睹,无需赘言。对其余七个半世界的控制力与影响力,也从此更上一层楼。   统辖了八个半世界的东极不缺破虚强者,但真正有服从号令的,也就邱冷、左天金等少数人。   像常天宗,高家,冯孝宁多少都不满,也不太服气东极,出工不出力,听宣不听调(字眼没弄反)是时有发生。   就连与暮血决裂,转而与东极结盟的涂海宗,也对自身定位低于天行宗有一丝不太满意。   但这一切,当巡视开始,到结束,无疑有了相当程度上的改善。   回到云城,谈未然又坐镇了一段日子,重新与陆东篱、倪周、乐影、初柔、程虎、韩惊飞等世子一系的人马纷纷交流。并无可奈何的充当一个吉祥物,时时接见一些武、军、文等三方面的人员。   如此繁复的三个月后,谈未然向母亲辞行:“爹娘,我修为技艺突破在望,该回小秘境潜修了。”   儿子回来还不到一年,又要走!徐若素心里难受得差点当场掉泪。   ……   这次和谈未然一起来的,还有谈追!   谈追一是来小秘境潜修的,二是来密会客人。   所谓的客人,就是邱烈宋墨等有意投入东极的人等。   人家穿行多个域界来到,谈追再牛也不能当大爷等人家上门,得主动来面谈,也属于对彼此的互相考察吧。   赵斗陈子睿几人得另外说,他们对东极无兴趣,愿意加入天行宗。   至于烈西风,这位是属大爷的,一门心思做个冒险家,不会在大荒域界一直待下去,迟早会走。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少则二三十年,多则二三百年!大荒有意思就多留,没意思就走。”   莫春雷,是谈追今次的另一个重要密会对象。   严格说,莫春雷是代表光明道,来考察东极有没有实力争霸大荒! 第973章 闭关突破   说真的,谈未然完全没过问父亲谈追和莫春雷之间的密会。   虽然莫春雷的这次考察十分之重要,可以决定东极的未来走向。但谈未然将父亲和谈追介绍一番,熟稔一番,就自顾自去修炼了,对此不闻不问。   谈追获悉儿子搭上上天界正统光明道的线,寻觅上天界后台,大喜过望之余,对儿子的奇怪表现亦有疑问。   谈未然直言:“光明道重返大荒的决心未必太强烈。可倘若知晓无量道可能拿下大荒,又有我等搭桥,则必定设法插手。宁可拿不到大荒,也一定不愿无量道拿下。”   其实从莫春来被派来考察的那一刻,光明道的立场和打算,于谈未然而言就一目了然。   光明道是否愿为东极后盾,尚不清楚。但只要东极有实力参与争霸大荒,光明道一定喜闻乐见。   从返回路上各大域界大多数都露出争霸天下的苗头来看,多拿到一个域界,和少拿到一个域界,绝对于各大道门有重大影响。   这依稀涉及到上天界道门的斗争,一定也有别的因素。   因为,谈未然从读《光明真解》等书的字里行间来猜测,光明道的极光帝尊,极可能陨于无量道尊之手!   当然,这事他宁愿烂在肚子里,亦不敢说给第二人知。   人道之树的移栽,也需暂缓一段时期。   总之,东极好处拿定了,只是多和少,还有该不该拿的问题!   和谈未然一起来大荒的一群人之中,邱烈是最与众不同的一个。   邱烈有自己的个人理念!   是那种愿意舍生取义的人,其心目中理念至高,重于生命!   所以,当发现虚无妄不符合自己的理念,所作所为完全背离自己的理念,邱烈深深厌之恶之,毫不犹豫舍弃之,杀之!   你道邱烈不知杀了虚无妄,就等于把玄清宗往死里得罪吗?他清楚的。但理念是他渴求的“道”,求道而舍生,根本不在乎,大不了一死而已。   实话实说,请父亲来密会众人之前,谈未然最担心的,就是父亲的理念与邱烈不合!   不是忧虑邱烈因理念不合就杀人,只是邱烈一路相助甚多,兴致勃勃而来,倘若失望而归,谈未然也会觉得过意不去。   有儿子的提醒,谈追果断把邱烈从面谈顺序中的第一位挪到最后。   谈追和其余人的交谈,用了二十余天。唯独是与邱烈的交流,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月。   在一个多月里,两人谈到的话题,从大荒局势,到东极处境,又到农事、政事、军事等等。   聊到谈追的抱负,也谈到邱烈的理念,两人谈着谈着愈发激烈,争论不休,每每迸出理念的火花。连宋墨王勤烈西风等人都常常来旁听,愈听,就愈是觉得有味道,不乏有人听着听着就豁然大悟。   不能不承认,这种思想上碰撞出的火花,十分之美妙。   谈未然旁听几次之后,亦觉某些认知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高。他必须承认,在武道修炼上,他强过父亲,但在治国理念上,父亲甩他十条街都有多的,不少东西都发人深省。   谈追对儿子说:“邱烈有清晰的理念,但也是模糊的,更不知如何达成,当走哪一条路,需做些什么方法,什么手段?他不知是好是不好,亦不知对不对。”   谈追一句话将邱烈的内心困惑一针见血地道出,谈未然击掌称好。飞舰上早有多次交流,他早有这些感觉,只是没能像父亲一样深入浅出地剖析到邱烈的内心。   思想碰撞一个多月后,邱烈找到谈未然:“虽然我与你父亲的理念有分歧,但不能不服,你父亲十分了得,不但有自己的理念,也知道如何去实现。单论这一点,便远胜于我!”谈未然暗暗好笑,心想邱烈倒有自知之明。   邱烈最后一笑道:“我打算留在东极,看你父亲实现他的理念,也看看我的想法能不能行!”   邱烈不跟你讲利益,只跟你讲“心”(即思想),他是最难攻克的。   攻克别人就轻松多了,谷赤月最无所谓,只要不是太玄域界,哪儿都成。   李运和唐宓,是谈未然结交的好友,他们当年肯上路,早就心中有数。   苏霖和姜悦夫妇早知恐怕今生回家无望,反正是散修呢,又由来十分佩服且信服谈未然,其选择毋庸置疑。   上述人等,无须谈追大费口舌,与之单独面谈一番就拿下了。   王勤几人稍稍麻烦一点,这几人离开太玄域界各有各的理由,骨子里多少有一定冒险精神。   宋墨、赵统、孙飞燕这三人组对于投入东极麾下,早有准备了。虽说只要能杀九幽天的人,在哪都无关紧要,又有谈未然这层交情。可是,想收服宋墨这种人,谈追也不能全指着儿子,怎都要拿出自己的真心诚意。   于是,谈追与一应人等一一面谈之后,在交流之中向众人展现了东极的成就与处境,当然,还有人才与资源等等!   谈未然的惊人实力与潜力,谈追的雄才大略,还有东极的强大盟友与合作对象等等。当这些林林总总该亮的亮出来,让众人看到东极必将崛起,成为一方霸主。   又得益于同行同伴一路与谈未然结下的交情,众人的选择并不出奇。   这一批人有加入东极的,加入天行宗的。   说起来,行天宗以前不算强,没有容纳宗外之人的外院或外宗。如今崛起了,未来势必继续随着谈未然这一代人和东极一起变强成为大宗派,设立外院或外宗,是一种必然趋势。   总之,这一批人有邱烈、莫春雷、王勤、谷赤月等四大破虚。又有宋墨、烈西风等媲美破虚的战力,还有多名神照后期。   毫不夸张地说,这批人极大填补了东极在高端战力上的短板,比之暮血也只强不弱。   把众人安排好,大小事也妥善处置,谈未然准备进入小秘境潜修。   在此之前,他去看望了许存真。   酆横天想拿回酆连城的寂空界石,谈未然记得清清楚楚。当他一回来,立即就把那枚清点过,就丢到一旁不再放在心上的寂空界石重新找出来,无微不至地翻查其中。   能助人成就渡厄的物品:一个似花似果的奇异之物!   此物形状犹若心脏,外表没有色彩,呈现透明之状,外壳一层薄如蝉翼,仿佛轻轻一根发毛掠过都可将之割裂。而里面,则七彩流转,怎么挤压摆弄,永无一丝一毫浸出,十分之奇异。   更奇异在于,此物外表看来脆弱之极,可实际极是坚韧,怎都破坏不掉。   没人认得这是何物,也不知如何使用。坦白说,大家当初忽略这东西,还真不奇怪呢。   要不是谈未然带回确切消息,说什么都没人相信这玩意能帮人成就渡厄。   天行宗短期内唯有一人是破虚后期,此物交给许存真,他就一直在研究怎么用。   谈未然闭关前来探望,许存真表示:“有点眉目了。”   ……   外界半年,即是小秘境六年。   “小奴,给你!”   小秘境中山峦起伏,谈未然一扬起手,打出一条细长物体飞射天空。一旁的小奴像一道电光一样激射而出,如果燕独舞看见,一定会羡慕——小奴这会儿用的,竟是凌空极变身法!   小奴一口气弹射冲天,却像个猎犬张口把飞射的物体给一口咬住,然后吞下。   “你又不是狗,下次用手!”谈未然好奇又好笑。   六品的小奴灵智已大开,人模人样,就像个体表泛着丝丝青光的缩小版谈未然。听得懂谈未然的话,传来意念:“用嘴方便,手要多一个步骤!”   谈未然一哽,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小奴,你还是少气我点,多吃点,多消化,早点晋升七品吧。”谈未然没好气的说,他修为突破得太快,连他自己都没料到,以至于小奴竟一直没跟上他修为。   “不过,也快了。”谈未然暗忖:“只等小奴进入七品,我就又获一张致胜底牌!”   “师叔!”   忽然,小秘境之中的天地骤然响起一个女子声音,带着嘻嘻哈哈的笑声:“刚才有大美人来宗门,说要求见师叔你哦。”   谈未然心中一喜:“郁朱颜?”   “原来师叔识得的大美人不止一位,可惜猜错。”女子声音想故作惊奇,可她显然不是那种矫揉之人,自己都绷不下去,马上笑出来:“师叔你一定猜不到是谁。”   “蕊儿!”谈未然无奈呵斥。   说来也巧,他刚一进入小秘境,四师兄周大鹏和尹蕊儿没多久就先后回来了。   “是纪绯月,三圣殿的纪绯月!”   蕊儿的声音回荡:“师叔,你回来不久,可能不知道,纪绯月是二十来年前三圣殿派出来的,她修为实力很强,早成为世人心目中的仙子了……”   蕊儿不知,谈未然太知道纪绯月是谁了。纪绯月出世,郁朱颜的下场还用说吗。他沉着脸:“告诉她,我闭关,不见人。”   “闭关不见人?”   当蕊儿把话带到,纪绯月微微一怔,在周大鹏和蕊儿的陪同下,又寒暄一阵子,方才要离去。离去前,失笑问:“是小秘境闭关?”   周大鹏笑道:“正是。”   回来就迫不及待进小秘境闭关!莫非,这三十余年,谈未然没怎么进过小秘境?纪绯月心思一动,嫣然一笑:“原来如此,还请二位替我转告一句话,郁朱颜……” 第974章 突破,神照后期   外界又一年过去。   即是在十倍流速的情况下,小秘境时间过去了十二年。   小秘境中的地形可以随着需要而改变,这会儿正是山峦起伏,一座孤零零的高峰像是一把直指九霄的宝剑直插入云。此山峰给人以难以言语的锋芒毕露之感,使人感受到一种挑战和攀登的决心。   谈未然盘坐山峰之巅,一心一意沉浸在自己的修炼中。时有狂风如刀,时有冰雹如锤,可这些身外之物怎都影响不了他。   身外天地的恶劣环境,反而令他愈是明白体内天地的宝贵,一心抱守自身,灵台清明。渐渐追求一丝元气不漏,一缕外邪不侵的某种奇异状态。   忽然一念灵光一闪:“元气不漏,外邪不侵?对了,渡厄境似乎就是这般模样,莫非这其中有那么一丝丝跟渡厄境的奥妙有关?”   遐想到这,谈未然心中失笑,忽然莫名想到郁朱颜,也想起纪绯月转告的一句话:“郁朱颜被君子殿惩戒,我来访前,已减轻为囚禁!”   “纪绯月这话,分明是告诉我,朱颜被减轻惩戒,是因我!也是说,这个世界上唯有她才会告诉我更多有关朱颜的事。这个女子,真的很聪明!”   觉得气息一散,谈未然一凛:“莫多想,突破要紧!”   “起码我修为强了,表现好了,对朱颜处境也有直接好处!”   收敛一缕缕散逸的杂念,谈未然不疾不徐地沉静下来,呼吸若有若无,若不十分仔细,几乎像是呼吸停止了。   整个人犹若进入胎息状态,若不是有一丝丝呼吸,毛孔还在汲取一缕缕灵气,身体还有一丁点温度,面容还有些许红润,怕是说尸体都有人相信呢。   “又要突破了。”   周大鹏感知小秘境之中,百感交集:“这个老幺……”   其实顾小茶才是现在的老幺,不过大家习惯了这么喊,一时间改不过来。现在大家都是继续喊谈未然老幺,喊顾小茶做小师妹,看样子,多半就这么定了。   听说谈未然要突破,天行宗长辈们和第二代的一大票人都兴冲冲的赶来了。   蕊儿在一旁嘟囔:“这个师叔,他到底是怎么修炼的……”   “你还说!”唐昕云假意要敲她脑袋:“当初第一次见你,你还是个小不点,才那么点大,现在修为都快比我高了。我还想问你,你是怎么修炼的。”话锋一转,一脸委屈向许道宁:“不过,我也想知道,老幺他到底是怎么修炼的。师父,您别是偏心教了他什么我们不会的修炼秘诀呢吧!”   许道宁笑着斥道:“若有所谓修炼秘诀,你师父我又岂止神照境。”   不过,这家伙究竟是怎么修炼的?   众人惊叹,与其说是想问点什么,还不如说众人是借此抒发心情呢。   表面看,谈未然是神照中期,甘青棣夜春秋宁缺等人都是。可大家一旦获悉谈未然正在突破,就立刻知晓中期与中期的巨大不同。   谈未然都要突破了。   而甘、夜、宁等人的中期,则最近十来年刚上路的。   这要一细想,就委实太惊人了。   练技艺,可以说悟性,可以说机缘,练气的捷径可没那么多。就算有,走捷径的速度没理由快过“六大”的人,对不对。   偏偏谈未然就是快了不少,快得没法理解。   唐昕云调侃:“七年前燕独舞突破后大显身手,把外界给愣生生吓了一大跳。这回老幺的事要是给外界知道,那还不得立刻炸锅。”   “炸锅?岂止。”縢永清微微一笑:“那是要翻天的节奏!”   “玉京宗的常飞扬,赵子良;玉虚宗的甘青棣,方谅;夜煌宗的宁缺、荆绝;厚泽宗的夜春秋、皇甫惕。还有卓倚天等等,这些人是世人公认的绝世天才,可忽然这时,倘若出现一个修为更上一层楼的同龄人……嘿嘿,那一定十分精彩。”縢永清面上分明写着“我想看好戏”这么一句话。   众人无不失笑,凝神一想,各个表情古怪起来,纷纷流露出“我太期待了”,“这种精彩怎能错过”,“真想看看到时天下人是什么表情”。   哎呀,这么想实在太坏了,不过我们喜欢!   这时,唐昕云忽然惊喜大叫:“老幺快成功了!”   众人大喜,交代:“灵石,快!九品灵石,灵液也行!”   灵气被灌输在小秘境里,灵气滚滚如浪潮,浓郁到几乎形成色泽。谈未然气息十分宏大,疯狂汲取高质量的灵气,补充体内干涸的丹田,滋润经脉。   令人骇然的是,谈未然气息冲霄,太过强烈,竟隐隐将头顶天空都快冲刷成真空了。   一炷香后,盘坐的谈未然陡然睁眼,一道内敛的精芒一闪而逝。   深深吸一口气,举起拳头向脚下一轰。这一拳,完全不含真意和精魄,是纯粹的肉身力量。   力量融入精魄,只发挥得出五成。可倘若用单独的力量,却可以爆发出十成,甚至十二成倾力一击!   一道裂痕在山峰之巅爆开,紧接着,地动山摇!   自峰顶以下百丈,崩裂为乱石,轰轰烈烈直落大地。   谈未然满意笑了:“从现在起,可以放心大胆修炼八阶金身,和八阶秘术,无须担心伤到肉身与元气了!”   ……   谈未然没有马上接着修炼金身和秘术,而是先从小秘境出来。   和周大鹏,还有蕊儿见上面了,除了叙不完旧,愈发深厚的感情,四师兄还想把宗门权力交回。   谈未然心知四师兄是属弹簧的,压力愈大,责任愈强,才越能激发能力与潜力。哪里肯答应,要不是宗门规矩宗主是百年一次任期,他现在就想把宗主之位连同无想玉剑丢给四师兄。   他耍无赖,周大鹏只好捏着鼻子认了,谁让他是师兄呢。   蕊儿外出九年不归,历练成效显著,补上了她的短板。她个人几年前也在青弥城,由林子妤照料着,一鼓作气成就神照境。   周大鹏回来,带来了一个不幸消息。   他上回外出三年,是悄然回了一趟北海荒界,是为将来二次召回隐脉留标记做准备(之前不再召回隐脉有很多原因,主要一个是行天宗没了,其余隐脉中人不知天行宗的存在,召了也是白召)。其次,就是去探望大师兄孙成宪。   大师兄去世了!   死于是哪一场战斗,早已不可考。   唯一的安慰是,孙家还在,大师兄的儿子也在,可惜没什么武道天赋。   周大鹏离开北海荒界之前,给大师兄的儿子留下一批灵石,教了两门技艺。经过同意,把大师兄的孙子带回来,由宗门悉心教授。   他一说大师兄,谈未然内心是充满惭愧的。说实话,这些年他已很少想起大师兄孙成宪了,实在他们接触得少,感情不如他和其他人。   谈未然暗暗下定决心:“对大师兄的亏欠,将来弥补给大师兄的孙子!”   他这次没继续潜修,一是东极一带风云渐起,二是赵斗安顿下来,准备替他炼制定制内甲。   天行宗附近就有两处地火,是绝佳的炼器炼丹之所在——其余人还以为运气好,殊不知,不论陌上荒界还是山门所在,全是谈未然精心挑选,这两处地火纯属小意思。   至于内甲材料,完全不在话下。   这次都不用许道宁和宗门提供,连谈未然自家都拿得出来。真的别小看“六大”级的宗门储备,哪怕他拿到的可能还不到三成,也远胜星斗宗的储备,也许数量不如,可珍稀程度和价值,绝对远超其上。   当赵斗在替谈未然炼制内甲,谈未然则将目光投向外界。   他回来不到三年,战局没有太大变化,依然是九幽天压得各大小势力喘不过气,死的死,灭的灭,降的降,带来的连锁效应更无处不在的影响着众生。不论你是修士,还是平民,谁都躲不过去。   据消息,青弥城局势岌岌可危,愈发不利于林子妤夫妇,明空传来消息,他独自一人未必能搞定,让宗门去东极多请几人救援。   许存真研究那似花似果的宝物,正在关键时候,分身乏术。   战况悲观的,无需多说。然则真正让谈未然留意的,是外界围绕着东极风云骤起。   如果说,留夏是有意无意与东极之见摩擦不断。那么,暮血就是大张旗鼓的一再制造冲突。   在此之外,某些携带特殊使命的外域人士,在东极多个世界的多个豪强或世家之间出没,多地都突然涌现一些反对东极,试图自立的声音。可以说,做得明目张胆,很难说不是在有意刺激,乃至挑衅!   是谁派的,是谁在背后搞风搞雨,其实不用猜,有没有证据都无所谓。   东武荒界一带,必将诞生一个霸主!   四十年前的均势,早已随着暮血江河日下,东极蒸蒸日而被打破,可谓此消彼长。但随着谈未然强势归来,东极缺失的关键要素回来了,彻底崩断了最后一丝平衡。   是被吞并?还是阻止东极?   这对于陈腐而贪婪的旧势力,是完全无须考虑的。   绿儿替他接收东极派人送来的种种消息,谈未然看得清清楚楚。所有摩擦,一切冲突,都是这一带大多数势力对东极动手的理由和借口!   一如他当年在异域时所料,宗长空离去后,东极必爆发存亡之战!   对手若不是九幽天的,就一定是东武荒界一带的各大势力! 第975章 赤霄内甲   天行宗后山,二百余里外。   不大的一个山谷中,草木不生,地面呈现一块块干涸形状。愈往山谷中心,这土地的干涸现象反而渐渐绝迹,渐渐呈现出一种对外辐射状的琉璃地表。   奇异的是,在这种琉璃地表上反而草木渐渐茂密。虽然这些植物是奇形怪状的奇花异草,有红蓝紫黑白都有,就是没什么绿色。   接近山谷中心,即会感到一阵阵奇异气息扑面而来。   继续往下走,会发现一片洼地之中,像是喷泉阵阵,喷涌出一股股奇异气息。它给人的感觉不热,却可在一炷香时间内,就将一块精钢融化。   赵斗全神贯注,在给一件内甲做最后的炼制。   王铁带着两名三代弟子,专心一意辅助炼器。谈未然则在一旁屏住气息,等待着炼器最关键的一环。   赵斗将多个内甲零件放在一蓬喷出的淡绿气息之上,翻来翻去,令其保持着某种状态。他在等待,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一波大的!   也不知等了多久,大地像是呼吸一样,噗,喷出一股极其绵密庞大,且绝对高质量的淡绿气焰。   “婆娑沙八两二千!”   赵斗大喝一声,将所有零件一并转移到这股持续喷射的气焰中。   尽管练习了几个月,也曾试炼过别的,王铁和两个三代弟子还是有点手忙脚乱,急忙把材料给挑出来。用最快速度称量分量,交给赵斗。   一把打入淡绿气焰,瞬间骤变成赤炎,犹如爆炸一般膨胀开来,像凝固了一样久久不散。   还兀自炸出一圈奇异的火色晕光,转瞬消失,十分美丽。   没人知道赵斗用了什么手法,当一个多时辰后,凝固的赤炎飘散,那些叮叮当当的零件,赫然隐隐将组成内甲。这时,赵斗又是一声暴喝:“赤虎骨粉,青金粉,蓝莲子粉,黑夜星粉,金陨粉,各五两五!”   赵斗用令人眼花缭乱的手法,将五行五种特异的材料粉末,纷纷打入将合未合的零件之间。原本单独的零件,竟隐隐有些无缝弥合的意思,但仍有一丝丝零件缝隙,当然势必得十分细致才可以察觉。   但赵斗显然有准备,不慌不忙地,最后再打出一把奇异的闪闪发光的粉末。顷刻之间,在淡绿气焰中,所有零件之间的一丝丝缝隙也彻底消失了!   “精血!”赵斗大喝。   谈未然心意一动,早准备的一滴精血从指尖弹出,投入内甲之中。   一件青蓝色战甲从淡绿气焰中冲出,表面金星点点,还有赤色纹路若隐若现。战甲形状威武而不失精致,可惜,颜色给人以不是那么协调的感觉,毕竟赵斗又不是画师。   赵斗一摆手,将地火熔炉暂时封闭,用一枚奇异珠子吸走光芒:“你再看。”   奇异的事发生了,当室内暗下来,内甲竟然变成青黑色,泛漾着一种另类的魅力。   谈未然王铁仔细查看,叹为观止:“浑然天成,犹若一体!”   “厉害!”   十分疲惫的赵斗得意不已,那当然,他用了十来年设计和筹备这件内甲,堪称自家的得意之作。这一结束,他觉得炼器技术有了不小的提升。   八阶定制内甲!   此乃凝结赵斗心血的个人巅峰之作,如果不是有十来年准备,如果不是材料应有尽有,如果不是地火种种条件都具备,他亦未必能将这件内甲提升到这种程度。   谈未然拿到内甲,稍稍一想:“就叫赤霄吧!”   融入精血的内甲还有些火气和一丝丝生涩,于顷刻之间,把无想玉剑取出。再将“赤霄内甲”收入金府,迅速覆盖全身上下。   青蓝,则光明耀眼!   青黑,则沉静肃杀!   王铁和两名三代弟子眼睛都直了:“漂亮!真希望我也有一件这样的内甲……”   ……   谈未然的八阶内甲,真的让大家都羡慕得眼红了。   可惜,这次赵斗太伤神,太疲惫,太透支,要安安心心修养,反正不休息个两三年是不打算再炼器。   当然,这刺激得大家更眼红,唐昕云酸溜溜道:“老幺,你可算是穿上乌龟壳子了呢。”   “酸,真酸呐!”谈未然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地亮出内甲,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里,径直进入小秘境,让羡慕的人继续羡慕去吧。   别看说得难听,连谈未然遇上穿内甲的敌人,都不止一次大骂乌龟壳。可能穿上这么一件乌龟壳,谁不乐意!   据乐影刺探来的消息,有神秘人穿梭来访各大小势力,坐实了“宗长空走了或死了”的消息,这几年与东极的摩擦和冲突逐渐加剧。东极早就心中有数,在准备战争了。   而天行宗,也必须做打算了。   所以,这次和谈未然一起进入小秘境的,还有许道宁,顾小茶和周大鹏,尹蕊儿等人,以及准备尝试又一次冲刺神照境的封子霜。   进小秘境前,谈未然又去探望了许存真。   许存真破解宝物秘密在即,根本没注意到他来过。   “依局势来看,难说会不会明天就爆发针对东极的联合战争。我这次闭关,目标应当是提升战力!”谈未然深思,补充:“在最短的时间内,最快提升战力!”   “要想达到最快提升,那就一定是青莲吐息术!百玄金身!”   这次终于有内甲了,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但谈未然高兴之余,并不盲目:“刚拿到内甲,还来不及蕴养能量。与人交手,短期内还是得靠金身。”   内甲和金身各有所长,一个是能积累,爆发性强,恢复得慢;另一个是耗费得快,却也恢复得快。   没有能量的内甲,纯粹靠是甲胄自身防御,撑不了多久就会毁坏。   和平年代,修士战斗不频繁,内甲能量可以长期积累。可一旦进入战争年代,战斗频繁了,内甲能量损耗大了,自然积累不起来。   有些人的内甲一斩就崩毁——这个一点也不奇怪。   也有些人的内甲则固若金汤,防御强得让人吐血——随着战争扩大,战争频繁,这种能量积累深厚的内甲基本属于凤毛麟角了。   以前炼体怕痛的,修金身怕熬,还怕没成效的,怕耽误其他技艺的,这样的人不计其数。从小辈到长辈,都觉得金身嘛,炼体嘛,等神照境以后再练也不迟。   现在呢,不少人渐渐不怕了。现在炼体的,修炼金身的,愈来愈多。   也不知,当年演武时曾嘲笑谈未然“练金身是浪费时间,浪费天赋,还辜负别人希冀”的那些人们,现如今有什么看法。   人就是这样,没有压力,过得太安逸的时候,会自然而然懈怠。能做到十分的事,大多数人做到七分就懈怠了。   有人做到八分九分,还有很少的人做得到十分。   但,只有极少数,不,是极个别的人,可以一直毫不懈怠的超过十分,做到十一分,十二分!   宗长空是最后一种人,所以他没多好的天赋,却最终胜过无数天赋远远高于他的人。   成就最高,实力最强的修士,永远不一定天赋是最好的。但毫无疑问,他们在长生武道之路一定从不懈怠。   总之,青莲吐息术要练,百玄金身也得练。   谈未然十分清楚:“我的战力优势在于,我的身体承受得住超前修炼的秘术与金身!”   世上没有比得上青莲吐息术和百玄金身的秘术与金身?自然不是。   但是,别人在神照境承受不了八阶秘术和八阶金身。   所有人用心都揣测得出,谈未然纵横各域界的致胜奥秘,可这是一条独一无二的武道之路,谁也复制不了。   将百玄金身推上八阶,可立于不败之地!   把青莲吐息术推上八阶,则多出一种可直接威胁到破虚强者的手段!   恰好攻守兼备。   ……   “听说新一期鳌头榜来了,在哪,在哪?”   唐昕云风风火火的一路狂奔出现,让几个第三代弟子看傻眼。平时他们可见不到这一幕,要不是唐昕云十分渴望知道小师弟的排名,才不会展现这一面出来。   “在安师叔那里。”几个弟子指方向。   除了安素儿,还有谢维等人,绿儿也在一旁伸长脖子想了解。唐昕云急忙道:“是多少?是不是第一!”她理所当然被白眼了。   安素儿螓首微抬,伴着微微失神:“……他在第十八位。”   “哈,哈,哈!”唐昕云得意又满意的笑出声来,像偷米得手的老鼠:“我就知道,老幺不会让我失望。”   安素儿她当年还曾与谈未然是一个层次,还曾萌发微妙的好感,如今距离已大到无法缩小了。   这里兴高采烈的闹腾一会,縢永清、宋慎行等人都有快有慢的闻讯来了,问道:“多少位?有几人上榜?”   “谈未然,第十八位!”   “燕独舞,第四十五位!”   “柳乘风,大概九百位。”   天行宗一门,竟有三人上榜,两人进入前五十!   这个上榜率,这个成材率,堪称奇迹。   包括縢永清在内,所有长辈流露出一丝丝带着矜持的愉悦。   弟子有成,是对他们这些师长最大的肯定,内心产生的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描绘的愉悦感。   当然,宋慎行陈文德辛烈等人高兴之余,同时心情也复杂极了。 第976章 开战!   “新一期是谁独占鳌头?”   “官炫。”   “哦,是他!”众人不约而同的点头,不觉奇怪:“我就说,轮也该轮到他了。”   官炫名气不小,也曾在武道之路过关斩将,始有今日登顶,是世人公认的绝世天才之一。其登顶榜首,没人觉得奇怪,用一句话来说,也该轮到他了。   不过,官炫这个榜首也好,往下的前十名也好,显然统统不如榜单里的另一些人来得瞩目耀眼!   “夜春秋,第十五位!”   “荆绝,第十六位。”   “陆星云,第十七位。”   甘青棣第十九,裴东来第二十!   蒙竞流二十七位,赵子良二十八位!   新一期鳌头榜,谈未然“七连杀”震撼性一口气杀回同龄前五,夜春秋重夺同龄第一,这绝对是两大热门话题。估计这会儿,谁要往界桥城人多一点的茶馆酒楼溜一圈,至少一半人都在讨论这个。   从鳌头榜诞生以来,没人能蝉联第一。不论是以前的灵游榜,还是现在多出来的神照榜。   同龄的第一排名通常是甘、宁、裴、夜、陆、卓等人江山轮流做,偶尔皇甫惕詹世龙高天歌等人杀将出来。但别说蝉联第一,就算卓倚天曾经的前三三连霸也还没人做到。   夜春秋时隔十来年,重回同龄第一,固然可喜。真正轰动的,却还是谈未然杀回前五带来的震撼。   说起来,官炫等名气不可谓不大,奈何大不过另一代人。其悲哀之处在于,迈向巅峰的时代,谈、甘、夜等人作为插曲突兀地杀了出来,出人意料地成为了光芒万丈的主角。   不管是不是机缘巧合,谈、裴、甘这一代人天赋更好,机遇更强,资源更广,各大势力给予的明里暗里的支持与造势,令这一代人连获得的关注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就像在玄黄域界,是李扶风(或更大一点)那个年龄的一代人成为光芒万丈的天之骄子,谈未然这个年龄的一代人,则被压得难以出头,找谁说理去!   官炫一百四十多岁,神照后期,有斩破虚中期的战例。   第一到第五的年龄,悉数是一百四十岁左右。   从第六到第十,则是年龄层次低一点。   往下的第十一位,是李舟龙那一代人。事实上,李扶风排第十四位,李舟龙则三十二位。   没人知道鳌头榜是不是有那么一丁点偏向于谈未然这一代人。但从修为实力,再到战例来综合衡量,不难看出,谈未然这一代人的集体崛起,正在追赶官炫那一两代人,未来超越已成必然。   除了开心谈未然杀回鳌头榜,唐昕云也不是没有心事。   新一期鳌头榜载了几条消息,其中之一是“关子冲突破失败而死”。   关子冲是十五年前的一期灵游榜首。登得上鳌头第一,又是六十来岁这一代人中第三个尝试突破的,可以想象,这人活着的时候,是被视之为下一个“卓倚天”(也是世家子),可惜突破失败,人死灯灭。   也就关子冲曾是鳌头第一,又才过去十五年,人们对其有期许,还有不少关注。才记得这个人,才知道这个人冲关失败而死。要是换一个籍籍无名的,失败了,修为废了,死了,鬼知道,谁关心?   从灵游到神照,要说这一关有多难,唐昕云说不出个一二三,反正她突破算顺利,不觉多难。   可别人呢?   曾经“玉京三子”里的杜庆元,冲关失败,夭折!   玉虚宗的闵元良,突破失败,夭折!   “升龙三杰”里的雨无痕,突破失败,不堪修为全废,自杀了。   突破不成功,或死或废者无数,而这不过是其中最赫赫有名的那几个。   要说近的,天行宗的尤权,东极麾下牛家的牛庞,也都是这么死的。   唐昕云没法不担心,她就是这么个性子。   这时,空气之中隐隐一个震荡,仿佛冲击到众人的心灵。所有人纷纷感知,无一不迅速扭头望去,什么都没看到,却听到了一个充满了喜悦的啸声直冲云霄:   “我懂了!我懂了!哈哈哈,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是许老祖!”   其他人听得出许存真的声音,可浑然不知来龙去脉,自不明所以然。可唐昕云几人知晓那枚奇异宝物的事,心中一动,犹如离弦之箭向许存真闭关处赶去。   刚刚赶到,就见许存真一心一意垂首凝视,浑然不觉有人来到。   其掌心之中,一个似花似果的物体竟然发芽,用在淡淡光辉和灵液浇灌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生长,凝结出一枚似乎由光芒所铸就的奇异果子。   ……   “必须阻止东极。”   “不,阻止没用,应该消灭东极。这不是你一家的想法,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这是新与旧之争,这是你死我活之战。大家的家族,大家的国家,要活下来,就必须消灭东极!”   “联手!东极不是当年的弱鸡了,我们大家唯一的办法,就是联手。”   “不联手就死!”   “我奉劝一句,放弃隔岸观火的想法,不要凡事指望别人冲在前头。各位不会,黄泉道也不会替各位火中取栗,最重要的是,黄泉道来了,先灭的一定是你们的家族,你们的国家。”   “想等黄泉道出手?可以,每多等一天,东极就强一分。谈追夫妇雄才大略,还有个绝世天才的儿子,同龄第五,杀得了破虚中期,你们怕不怕?每过一天,谈未然和东极的名气就大一分,影响力就增加一分,连实力也会与日俱增。”   “我告诉你们,现在不灭了东极,以后再无可能!”   “大家联手灭了东极,分而食之,岂不是两全其美!”   “玉京宗?诸位放手去做,我们担保,只要各位速战速决,玉京宗一定腾不开手。”   “至于宗长空……呵呵,大家的担心我们懂,但我们可以告诉大家一件事:宗长空,他绝对下不了界!”   “大家意下如何?很好,大家都同意联手,那么大家就商议一个时间。”   “扑灭东极,分而食之!”   与此同时,一次次内容十分相似的谈话,正在多个地方先后发生。   ……   “七连杀”轰动一时。   不过,这年月颇有点信息大爆发的味道,真真假假的信息多得要命,加上谣言,谁都辨识不来。于是很多人都学聪明了,就算信了,也得先打一个折扣。   谈未然震撼归来,一口气杀回鳌头榜前二十,同龄前五。鳌头榜的权威肯定,令得“七连杀”再无疑问。   这段时间,兵家忽然派人到东极,秘密拜访谈追夫妇,展现热情并谈及“加大合作”,令陪同的李青城有些尴尬。很难说,这跟谈未然“七连杀”重回鳌头榜同龄前五是不是有某种必然关系。   兵家过去三十年态度冷淡,其实不是问题,到底投入尚在,合作也在持续,只是重视不如当年。   倒是黑楼,态度没多大变化,可对东极的实际投入则大多数停下。不奇怪,归根结底,黑楼投资的是谈未然,这点和兵家有稍微的区别。   体现于,兵家派人拜访谈追夫妇,之后来访天行宗,求见谈未然。   而黑楼,则直接来天行宗,希望与谈未然面谈。   听说谈未然在闭关,黑楼和兵家略微失望之余,又觉高兴。于是给谈未然留下一份信件,信中恭喜谈未然重回云云,愿向东极提供一批物资,以此为诚意,并希望与谈未然密会。   黑楼立刻调了大批成品丹药赠送给东极,价值超过十亿块一品灵石。令知情者不能不服气,人家黑楼做事漂亮大气,难怪能做大。   兵家的诚意,是派来两大破虚强者,未来十年内听凭谈追调遣。   消除心中芥蒂没那么容易,可兵家和黑楼拿出的诚意,谈未然得认。   兵家和黑楼有意延续和加深关系,不介意向东极投入更多,但有一个前提,就是得跟谈未然见一面。   一者需面对面确认谈未然的个人状态和现状。   其次需要谈未然为一系列的合作与投入出面背书!   兵家和黑楼都清楚,东极未来的高度,由谈未然来决定。   没人可以抹煞这对传奇夫妇的能力和才干,但正常情况下,这对夫妇带领东极所能达到的最终高度,了不起是另一个暮血。原因简单,谈追夫妇在武道上极难成就渡厄境!   君不见,“六大”推出的所有争霸候选人,首选条件是武道实力与潜力。   你武道实力差了,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欠缺底气!   当许存真吞食那枚被他命名为“不漏果”的宝物,进入闭关。谈未然则潜修小秘境时间六年,再次出关,准备往局势一触即发的东极,跟黑楼和兵家的人碰面。这时,陆星云突然来访,哦,不,是挑战。   至少,对外名义是挑战!   陆星云第一时间去拜见了许道宁的,到底有半师半徒的情谊。   随后,陆星云与谈未然半真打的切磋了一场。   除了切磋,两人还谈了什么,别说外界,就算天行宗自己人也完全不知。唐昕云旁敲侧击,被谈未然给一口堵回去,告诫他,事关宗门安危,绝对不要将陆星云与他们的关系泄露一丝一毫。   光明宗人人喊打,沾不得。   别看陆星云还没暴露,以散修身份在活跃,可这事属于纸包不住火。现在光明宗是被黄泉战争给抢走了仇恨,等光明宗作死,弄到臭名昭著人人喊打,激怒各大势力,好日子就到头了。   青弥城势力斗争十分剧烈,导致局势严重恶化,终于不可避免动用武力。   在一次令陆志远险些丧命的伏击后,陆家愤怒的同时感到心灰意冷。反复考虑之后,终于决意放弃。   临走前,陆家利用资源,报了一箭之仇。但撤离并不轻松,遭遇到了追杀,青弥城创始家族这个名头显然没多大用,好在有明空和邱冷等几个东极派去的人接应。   最终,林子妤和陆家撤来陌上荒界,毕竟在青弥城有底蕴,竟有一批拖家带口的强者与之一道撤来。加起来不算多,也就三大破虚,十五名神照,以及六十多名灵游境。   明空回来不久,还没喘息一会,就和烈西风一道被请去北燕接应燕独舞回来。   北燕暂时安全了,燕独舞早想回来的,碍于谈未然几年前的交代,她克制了。直到这次,明空和烈西风一明一暗来接应。   半途中,燕独舞遭遇神秘敌人截杀!   敌人一共四人,破虚强者三人,前中后期各一人,另有一个是神照后期!   这次刺激了,烈西风念叨着谈未然不厚道,还是杀将出去。多了他一个,仍然不是对手。但这时,邱烈及时出现,力挽狂澜。   邱烈拖住破虚后期,烈西风激战破虚中期,势均力敌。   燕独舞与明空趁机联袂一击杀掉一名破虚初期,给胜利创造最大机会。   最终,对方破虚后期在明空腾出手之前,恨恨不已地逃了。余下的神照后期被生擒,另一名破虚中期被包围重创后,于生死一线屈服,束手就擒。   燕独舞一行人回来时还带了俘虏,一见谈未然,燕独舞憋在心里的话冲口而出:“丽水宗!是丽水宗!”   谈未然出人意料地知道她在说什么,沉声道:“放心,苏宜老祖的仇,宗门一定不忘。这两个人如果问清楚了,交给你处置。”   “要杀要剐,都由你。”   一顿,谈未然说道:“法则功法在这个神照境身上吧,你拿到了?”   燕独舞满头雾水:“你怎么知道?”   谈未然洒然一笑,我怎么能不知,我经历的法则功法争夺,先有丁应龙的寂灭之争,后有秦升的金身之战。   一个前路暂断的修士为了拿到下一册法则功法,续上武道之路,疯狂到何等状态,他太清楚了。燕独舞这么多年主要在这一带活跃,估计当年试图夺她法则功法的人早练到头了,前面没路了,这没等到发疯或上天行宗硬抢就是心理素质好了。   燕独舞去北燕的时候,很突然,对方没跟上这节奏。   回程的路上,就可以盯死了。   这就是谈未然要求燕独舞没人接应,就不准回来的原因。他还担心对方准备更多,请了邱烈暗中一道去接应。   事实证明,他的多此一举绝对有必要。   对方的的确确为了燕独舞身上的下一册法则功法,而接近疯狂,连破虚后期都请来了。   燕独舞回来不过数日,一个新消息用最快速度从东极送来。   暮血和留夏,双双对东极开战! 第977章 借刀杀人   暮血和留夏,双双对东极开战。   由于两国联手封锁消息,以免玉京宗插手,获知这一重磅消息的人不多,堪称很少。但不论是谁,每一个收到这一消息的人,无不当场震惊。   据说还有人当场脱口而出:“暮血和留夏这是要发疯?这下东极麻烦大了!”   严格说,东极不是没有提防。   远的,十年前被天行宗暗示“宗长空去上天界了”,谈追夫妇就暗暗加强防备,还克制着不做太大的军事调动和戒备(怕被各大势力推测出真相)。   近的,是谈未然回来!   这个消息一出,对周围势力的刺激太大。   “宗长空走了或死了”的流言是怎么来的,谈追和徐若素一个胸有格局,一个心眼无数,断没有看不出的道理。就算没有谈未然回来,东极也始终戒备着周围势力,对此完全无需赘言。   再说近一点的,暮血和留夏的大规模物资调动,怎都不可能做到不留痕迹。乐影等人率领的探子精明能干,早就刺探到两国或更多的物资调动和军事调动。   但规模不是太大,暮血和留夏为了达成第一波偷袭,物资和兵力的调动并不大,更多是掩人耳目,并战术欺诈。必须承认,他们干得相当漂亮。   东极估计有误,对此准备不足。   两国无声无息之间达成前期欺骗,不宣而战,各出兵三千五阶战兵,对东极发起进攻!   本以为凭着三千战兵,一批包括破虚境在内的修士,界桥城必定不堪一击。然则,以为是碾过去,结果撞上一面铜墙铁壁,撞得一头包。   谈未然交给父母的大批物资中,除了九阶器具,还有八阶大小器具数十件。此次两件八阶攻防器具,首先分配给了这两大界桥城。因为邻近两个大国,是东极最重要的边界要塞,平素囤积不少兵力和物资。   暮血和留夏的五阶战兵不可谓不猛,神照修士破虚强者不可谓不强。   可冷不丁撞上有八阶大型攻防器具的两大界桥城,当场就撞得头破血流,栽了好几个神照强者。要不是修士又多又强,连破虚强者都没准要折一个。   可东极没人开心得起来,因为面对多名强者持续不断的强攻,坚持了六七天后,两大界桥城终于宣告失守。   至此,暮血和留夏攻入东极!   明眼人一看就知,东极祸事来了。   不算宗派势力,这一带大概五十个世界中,现今以东极、暮血、留夏三国的疆域最大,综合国力最强。   暮血几十年来由极盛而衰,连统辖的世界都被夺走几个。可是,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纵然走下坡路,国力也不可能一下子全丧失,除了破虚强者当年损失惨重,至今没恢复元气,兵力和财富丝毫不逊东极。   留夏统辖十多个世界,是这一带的头号大国(不是头号强国)。可以想见,其综合国力还稍胜蒸蒸日上的东极一筹。   坦白说,其实留夏兵力和修士阵容强盛于东极一倍都有多的。不过,东极锐气十足,志比天高,留夏则暮气深重,这次出兵连境内世家都没搞定,视之为稍胜一筹也不算谬误。   原本是三国争霸的局面,结果宗长空一走,谈未然一归,成了两强结盟打东极。   这个局面,很多信息不足的人看不懂了。   不论懂没懂,东极以一敌二的危险处境,则是所有人都可以一目了然的。   东极以一敌二,拼修士,显然底气不足;比兵力,明显差距巨大。   这一仗怎么打?   暮血和留夏这是要灭了东极呀!   就是这短短六七天之中,东极上上下下忙疯了。   乐影等人率领的探子一下子跟疯了似的,全都疯狂搜集风声和消息,尽量提供准确情报为决策参考。   像是两国在狂攻两大界桥时,后续的四阶和五阶战兵更在源源不断的调动。   而攻入东极后,两国毫不收手迹象,反而正在持续增兵,由五阶战兵和一批强者充当尖刀,向着另一个界桥城持续攻击。可以预见,在未来一段时日后,两国很可能将有数万五阶战兵,数十万四阶战兵,即将大规模投入战场。   更令人焦头烂额的是,连其他的宁国燎原宗之流大小势力也蠢蠢欲动,有大规模调兵迹象。   为此,东极高官和修士,以及战将等等聚于一堂,连续商议数日。   谈追亲自颁下征召令,集结力量,迎战外敌!   这个时候,东极的盟友天行宗,表现得出人意料的平静。   宗长空云中翼还有谈未然都料到这一战了,要说没发生前还有一缕忐忑不安,真来了,反而奇妙地平静下来。   平静中收集情报,等待东极消息,判断状况和局势,蓄势待发,直到玉京宗有人来访。   来人是奉命而来,转告一件事:“我派刚获得一个消息,一年多前,上天界曾有一人持天人界牌,试图下来荒界……”   听到此言,明空縢永清等人悉数流露一缕喜色,还有一丝丝疑惑。是宗前辈吗,如果是,现在人在何处?   玉京宗来人摇头:“那人失败了,各派无故阻止了那人!”   众人表情凝固:“受阻?受谁人之阻?”   玉京宗此人一声叹:“我荒界,乃六大道门共治,不是一家一派说了算。谁人要往返于下界与上天界,乾坤道准许了,未必无量道批准,无量道准了,厚泽宗未必允许。诸位明白了?”   众人脸色难看,染上一层铁青之色,谈未然忽然开门见山:“贵派既然派尊者来,就一定知道是谁阻挠宗前辈下界!”   这个小宗主果然有些能耐!此人眼神里浮出一丝惊讶,淡道:“五票拒绝放行,乾坤道独力难支。”   “另外,此事不是我玉京宗不想早点提醒,而是最近才与上天界沟通,才知此事。”   谈未然面容微微抽搐,向此人表达了对玉京宗的谢意。   派人请这人去休憩,大家又惊又怒,破口大骂起来。明空心中的怒火澎湃,一巴掌拍案而起,整张桌子炸成粉末:“混蛋王八蛋,今天要没这人说起,我还真不知,原来要下界,还有这等不为人知的隐秘!”   縢永清傅冲等人亦铁青着脸:“原来,谁想从上天界下到荒界,还得看六大道门的脸色!”   “难怪这么多年,没有一个能对‘六大’产生威胁。”许道宁话语冰冷:“原来,能威胁到下界‘六大’的人,统统都不准下界了。”   明空眼里锋芒毕露,像是凝聚的剑气,几乎就要腾飞杀人:“我终于想明白,为何当年玉虚宗要不惜血本促成宗前辈突破了!”   忽然一语响起,格外清晰:“简直是送瘟神!”   可不是,宗长空于玉虚宗而言,打又打不过,惹又不好惹,要杀吧,成本太高,实在是大麻烦。这种人在大荒多留一天,都是对“六大”的威胁。   从这个角度来看,当年参与镇压宗长空的最神秘一端,九成九是玉虚宗!   原因很好猜:玉虚宗过去一千多年蓬勃发展,追赶玉京宗的关键时期,才不希望有宗长空这么一根强大而难缠的搅屎棍。   “宗前辈下界受阻,东极怎么办?”   说话的是唐昕云和林子妤,女子究竟细致一点,立刻想到燃眉之急。众人无不面色一沉,当初大家都知,宗长空一走,压制的所有矛盾必然迎来大爆发,估计也会继承他的个人恩怨。   宗长空曾与众人精心谋划过,约好大概在十年到十五年之间下界。   但那时,没人知道,下界还得六大道门点头允许!   一句话戳中众人要害,心情骤然沉重无比,是啊,没了渡厄强者,东极怎么过当下这一关!   此时,一句话钻入大家耳中:“从大荒下不来,从别的域界呢?”   别的域界?大家心中一激,仿佛豁然明朗,猛然望向说话的人。谈未然环顾大家,浅浅一笑:“我曾托光明道派人寻宗前辈,倘若从大荒下不来,可由天元而下!”   旁人不知“天元域界”,许道宁知,是距离大荒域界最近的,一个有光明道掌控的域界。回来路途中,谈未然力主绕道前往,逗留不久便由匆匆离去,令别人想不通。   现在看来,走那一遭是未雨绸缪。   谈未然收起表情:“我只想弄清一件事,是谁阻挠宗前辈下界!”   所谓无风不起浪,结合之前某些流言,以及乐影刺探到的神秘人出入各势力,串联各势力等情报,加上宗长空下界无故受阻。不难看出,“六大”之中有人暗中推波助澜,借刀杀人对付东极。   会是谁?   此战若暮血与留夏胜,吞并东极则两强并立,乱局之中勉强维持现状,直到黄泉道或三生道打过来。   此战若东极胜,则这一带五十个世界基本是囊中之物,必提早数十年上百年一跃成为九曲海霸主之一。   谁是最大利益获得者?   “夜煌宗?不可能。真有这心思,排队也轮不到东极。”   “大觉寺还没开始,就基本退出争霸了,估计这次是选择随大流。” 第978章 霸气宣言   “书山宗?”   谈未然摇头:“海潮李家明显正在谋划未来霸业,书山宗与之同处通天塔,估计压力不小。不过,书山宗肯定不乐意玉京宗将来势力膨胀,但直接杠上玉京宗的可能很小,应当不会花心思来对付东极。”   “要说谁最不愿见玉京宗拿下九曲海,是厚泽宗和玉虚宗。”   “玉京宗横跨中土和浮屠岛,倘若未来拿到九曲海,嘿嘿,那就可怕了。别说这两大宗派,就是我也得疯!”   谈未然颌首:“嗯,没错了,宗前辈下界受阻,六成阻力来自玉虚宗,三成来自厚泽宗,一成是书山宗的。至于夜煌宗和大觉寺,多半是随大流。”   “六大”中有五个都对九曲海局势不太满意,起因一目了然:东极属于玉京宗阵营!   没人知道,谈未然打的主意,是在未来迟早甩掉玉京宗,乃至在恰当时机反过来获得玉京宗在争霸中的支持!   “六大”试图插手九曲海,从而影响时局走势,给未来布局,这一点儿也不奇怪。   但正如谈未然的分析,有意愿,又有实力,还可以分神来九曲海落子的,除了厚泽宗,就一定是玉虚宗。   许道宁提出另一个可能:“还有玉京宗!”   “玉京宗不希望见到东极在短期内成为九曲海霸主,哪怕仅是之一!”   縢永清一针见血:“石田荒界就是证据!”   这涉及一桩旧事,当年东极进攻石田荒界到一半,玉京宗促成的对暮血的攻击撤掉,暮血得以回师投入兵力到石田荒界。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玉京宗一点没做错,无可指摘。   可是,石田荒界至今一半一半,留下手尾。暮血时不时就化身疯狗,出兵打几仗。那里俨然成了东极一个无法痊愈的伤口,虽然流血不多,却是一直在源源不断放血。要不是有财大气粗的天行宗在后面支持,说不定就拖累到发展。   这事到底跟玉京宗有没有关系,纯属自由心证。   谈未然颌首:“玉京宗肯定没出力,否则绝不可能是五票对一票,想想夜煌宗和大觉寺就明白了。”   众人纷纷赞同,唐昕云忐忑道:“此战指望不上玉京宗?”   “不拖后腿就算帮忙。”周大鹏描述得十分精准。   “如果真是玉虚宗,怎么办?”柳乘风凝重,难得发言。   “凉拌。”谈未然洒然一笑:“我认为不用担心,不管是不是玉虚宗,真正针对的是玉京宗。倘若玉虚宗把心一横公然出手,玉京宗则绝不可能让步,那就是撕破脸了。”   他笑了笑,环顾大家一眼:“最重要的是,我会解决玉虚宗。”   “至少让玉虚宗出不了手!”   “总之,此次是‘六大’试图插手九曲海,布局未来。玉虚宗八成是幕后黑手,倘若属实,此事必是大手笔,我真正担心的是暮血和留夏仅是开头,还有更多敌人会跟上。”   他的担心没多久得到证实,徐若素手下探子获得最新情报:赵国一支一万四阶战兵刚进入留夏境内,借道留夏,方向是东极!   这是一个极不妙的苗头。   赵国是不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有谁加入战争?由不得大家不去想象。   谈未然太清楚了,依玉虚宗的大气魄,暗中谋划了也许几年,也许十来年,其暗中串联的势力绝不在少数。   最坏的情况是:这一带所有势力都联合起来!   东极也推测到这个可能,谈追夫妇召集陆东篱等人经过一番商议。数日之后,谈未然收到母亲徐若素用飞信纸传来的信息:“亮剑!莫待引蛇出洞,还须先发制人。”   “亮剑?!”谈未然指头轻叩案头,目光渐渐锐利明亮。   “没错,该出手了。”   不管其他人是不是长辈,还是第三代,谈未然的影响力无疑悄然渗入整个宗门所有人心中了。况且,他还是宗主,凡是重大决定,还须他来拍板。   其实,大家都十分清楚,东极和天行宗的致命症结是没有渡厄强者!   “渡厄强者怎么应付?”   谈未然当然心中有数,他浅浅一笑,凝目往一个方向:“你们觉得咱们真的没有渡厄力量吗?”   这个方向是小秘境?对了,许存真在里面闭关。   大家不约而同地心中一动,心脏狂跳:“难道许老祖这次真有希望成就渡厄?”   谈未然笑而不语,那可是能令人突破破虚窠臼,成就渡厄的稀世珍宝!   想想酆横天纠集几个同道天才像疯了一样追杀自己,却只为那个谁都不认得的奇异物品,能普通寻常?必是九幽天独有,且可遇不可求的稀世珍宝。   否则,以酆横天的天赋,用得着冒那么险,用得着那么执着,那么疯狂吗!   “谁说只有许老祖?”谈未然反问,抿嘴浅笑:“倘若玉虚宗,暮血留夏等以为阻止宗长空下界,我们就真没了渡厄力量,那就大错特错了。”   其实,天元域界路途遥远,怎都需要一两年,宗长空不一定能及时赶来。纵然人来了也不一定呆得了多久,所以谈未然压根没把希望完全寄托于宗长空归来。   宗长空坐镇,这些年替天行宗和东极撑过最危险阶段,就是最大的帮助,不可奢求太多。   如果事事时时仰赖于宗长空出面,那才可悲。   不过说真的,即便宗长空来不了,谈未然也有信心将来犯东极的敌人打个落花流水。   “开战一个月了,我们按兵不动,一是静观其变,二是引蛇出洞。”谈未然沉声道:“不过,赵国居然出兵,这事太不同寻常,我们天行宗和东极必须亮剑,阻吓墙头草!”   谈未然眼里泛出一缕森寒:“既然是存亡大战,既然要亮剑,那就干脆一次过把底牌全翻出来!让全大荒的人都看到我们的实力与声势,就算吓不死他们,也要震住他们!”   “总之,我要从今往后,包括‘六大’在内,谁也别想把我们天行宗和东极当成可以一捏再捏的弱鸡!”   从许道宁到明空,从唐昕云到王铁,大家全被谈未然一番斩钉截铁的霸气宣言给彻底镇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会不会太狂妄自大,太信心十足了?   不过,每个人都极偏爱,极喜欢这种“狂妄和自信”呢!   其实,谈未然的信心之源,一是宗长空留下的人情和人脉,二就是混沌天晶!   ……   某世界。   陆星云飞翔着,化为一道虹光,快速投入天空,用最快的速度在天边追上了一名神照后期。   正当要出剑,忽而有感,心念一转,便是毫无烟火气息的一剑。奇诡无比,竟无声无息径直刺入内甲,再刺入心脏。   杀了一人,陆星云缓缓落下,拿出飞信纸,上面出现三个。   陆星云微微一笑,吐一口气,也取来一张飞信纸,凝聚心神在其上书写那三个字。   同一时间,另一个世界的聂悲打开飞信纸,看见上面的三个字:   “玉虚宗!”   ……   明镜台地区,某个大千世界之外的真空世界。   轰隆!   一朵幽暗花朵绽放,释出充满魅惑的气息,似要将整个世界都改头换面一番。刹那之际,一刀沉重无比地破空出现,仿佛从里面的世界斩破开来。   将一整个世界都给劈开了,哪怕星辰都摇摇欲坠了,也似乎没人惊讶。   破开幻境出来的荆虎喘了口粗气,擦拭掉耳中流下的鲜血,握紧了掌中刀,像是握着自己最有力最有把握的东西。一双眼神像猛虎,带着一缕缕凶暴,盯着二三十里外的黄泉道渡厄强者:“我不是你的对手,可你杀不了我!”   那渡厄强者面色带着天生的苍白,和荆虎对视着缓缓后撤,直到快要消失,才有一声低沉飘来:“……这次而已!”   荆虎摇头,微微一叹,有些说不出的惆怅,也不知是叹自己实力不足,还是对方太强。没一会,感慨过去,便重新破空进入大千世界。   几个时辰前爆发的大战,这时结束了。   鲜血染红了大地,一块块的碎肉和残破尸骸分别洒在树上,在草丛上,令得整个战场一带充满了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臭。   这时,荆虎忽有所感,取出一张飞信纸,纸上浮现出一行文字。   “荆大尊,我是天行宗谈未然,您欠宗前辈的,现在该还了!”   ……   “是这里吗?”   管慈喃喃自语:“景色倒是挺美,也不算白跑一遭。不过,那小子当真胆大,拿着鸡毛当令箭,居然敢对我发号施令,让我给他跑腿。”   管慈捏捏鼻子,心里的一丝不爽又给回味起来了:“要是谁能教训那小子一顿,指点对方几天我都乐意。不过,那小子‘七连杀’确实了不起,能教训他的大概没几个。”   “得,谁让我欠人人情呢。走一遭就还一个人情,这说起来,是我赚了,那小子虽然有点可恶,可这胆子也着实让人欣赏。”   管慈一笑,有些感慨。由天空俯瞰,某个湖泊像是一颗镶嵌大地的蓝宝石。令人惊讶的是,湖边竟然耸立着一座草庐。   一名脸色苍白,面无血色的中年男子懒洋洋坐在湖边,手持钓竿,微微发出咳嗽声,马上就用手掩口,似乎生怕声音大一点点都会把鱼儿给吓走。   管慈奇怪地在二十余里外飘然而下,然后步行过来。   这中年男子对管慈视而不见,一门心思关心自己的钓竿去了。管慈却流露一缕尊重之色,竟然躬身行礼:“管慈拜见孔前辈!”   中年男子这才暼一眼,懒洋洋一指:“……你随便。”   管慈笑笑:“管某人,这次来拜访前辈,是受人所托。”   中年男子又暼一眼,没应声。管慈凝视此人,声音高亢了一丝:“天行宗谈未然托管某给孔前辈带一句话。”   “他有混沌天晶,可治孔前辈的伤。” 第979章 谈追遇刺!   吱嘎。   院子大门被人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推门的人听到声音就皱眉,显然被刺激到了情绪,一下子被莫名勾起,重重一巴掌拍在门上:“究竟还要等多久,难道他们一天不出来,我们就要一直等到海枯石烂?!”   没人对此人的火气感到奇怪,不管换了谁,来到一个穷乡僻壤的鬼地方苦等一个多月,心情当然好不了。况且,这位脾气本来就不怎么样。   “算了,来都来了,多等等又何妨。”劝说的话说得勉强,显然劝说的人也不爽。   又一人从院子外走过,院子是土墙堆叠的,不高,完全可以看见一人施施然走过,转面之际还带着丝丝不善:“这点耐心都没有,怎么办得了大事。”   “这是战争!”   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出现,制止这人再说下去,道:“你们明心宗想灭天行宗,我们留夏暮血也想灭,还有他们……”指向远处几名显然易容改扮,隐匿身份与来历的破虚强者:“大家汇聚此地,没有谁不想灭了天行宗!”   “不止你我,还有那两位大尊都在等,大家不妨安心下来。”   “总之,不管天行宗有没有识破埋伏,都不可能保持按兵不动。”   这时,一名头发花白一身华服的老妇人从远方走来,脸色难堪,嘶哑道:“不用等了。”   众人面面相觑,心知必有事发生,听老妇人继续道:“三日前,谈未然与另一人联手袭杀留夏后勤转运点,斩一名破虚强者多名神照境,抢走并烧毁大批物资!”   “一日前,谈未然二人分头袭击……”   “而同时,据情报,天行宗大队人马仍旧按兵不动,只有谈未然二人出手。”   一票人无不大吃一惊,只觉挨了当头一棍。这一闷棍敲得真狠呐,东躲西藏一两月,怕被发现,可事到临头,忽然发现天行宗耍流氓,不跟他们玩了,这太伤感情了。   不过,能聚集这里的人,是清一色的破虚强者,迅速从挨闷棍的烦躁中走出来,立刻意识到:“埋伏这事黄了!”   一举全歼天行宗的最佳机会,终究没有出现。   现在怎么办?   众人一转念就想到了:“要么战场对决!”   “要么强攻天行宗!”   留夏暮血的人知道要糟!   他们这些人,虽说因某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缘由凑在一块,但显然不是想法都一样,目标也全都一致。   留夏暮血肯定不愿分兵强攻天行宗。   明心宗想对付的是天行宗,对东极兴趣不大。   另外几名神秘兮兮,身份来历,连面容气息都没露出来的破虚强者,则太神秘了,很难说会有什么想法。   留夏和暮血的人突然发现,虽然“反东极联盟”阵容史无前例的强盛,可真遇上事,则裂痕处处可见,浑然不似表面那么强大。   最终,一票人选择一分为二,两位大尊回去追杀谈未然人。   余下的人则去陌上荒界,强攻天行宗。   事实是,接下来谈未然二人忽然一下消失了。过了几天,有消息从陌上荒界传来,原来二人回了天行宗。   两位大尊纵是渡厄强者,一时间也都有一种再挨一记闷棍的感觉,总觉得,跟不上谈未然或天行宗的节奏。   一时出来袭敌,一时又溜回天行宗,这捉摸不透啊。   谈未然肯定没想到,自己飘忽不定的行踪,能给两位渡厄强者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困扰。   其实,之所以只有他、明空、邱烈三人离开天行宗,正是出于对藏于暗中的渡厄强者的忌惮。而对上渡厄强者还有把握活着回来的,大概就是谈未然和邱烈。   明空实力逊于邱烈,烈西风又逊于明空一筹。两人战力毋庸置疑,然而防御是弱点,对上渡厄强者,没什么生还希望。   谈未然出战十来天就返回宗门,是为两个人。   孔天策来了!   与之一道驾临天行宗的还有管慈,但这一次,谈未然在意的是孔天策。   如果说陆升龙是公认的散修第一强者,孔天策坐第二,一定没人反对。   在不少人来看,陆升龙经营升龙城多年,还算不算散修都有争议。所以,孔天策在某一部分人的心目中,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散修第一强者。   未来有裴东来激励着天下散修,而在过去一千多年,天下散修的榜样与偶像是孔天策。   孔天策几百年突然沉寂,不再活跃。令得这个名字渐渐不再响亮如初,但是,这个人依然是大荒域界公认的顶尖强者之一。   今时今日鲜有人知晓,孔天策隐居不出,是受了重伤,多年下元气流逝,如今寿元无多。   连谈未然也不清楚这伤怎么来的,孔天策的伤,即便在他的前世,也是一个没人知道的秘密。   回到宗门,与孔天策见面之时,谈未然内心有着小小的不为人知的激动。   出人意表,孔天策对他怎么知道受伤的秘密丝毫不在意,反而第一句话把谈未然震住:“宗长空为什么下界失败?”   这一刻谈未然有种光溜溜被展示出来的错觉,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孔天策会得到“天策”这个公认的名号了。稍一思量,把宗长空下界受阻的内情说出。   “原来如此。”孔天策面无一丝血色,声音不大,刚可以听清晰,仿佛一丝力气都不愿浪费:“一枚混沌天晶,你希望我坐镇东极多少年?”   厉害!谈未然暗暗竖大拇指,试探道:“百年?”   孔天策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没有,就这么看过来,谈未然莫名陡然压力大增:“九十年?好吧,八十。实在不行,七十也可……最少五十!低于这个数字,便不用谈了。”   孔天策眼神首次剧烈波动:“你居然有信心在五十年内拥有渡厄战力!”   谈未然服了,真心真意的服气了!   孔天策微微喘几下粗气,似想了想都耗了不少气力,撑着起身说道:“就百年吧。”   “但你欠我一个人情。”   孔天策有气无力的走出去,望着他的背影,作为中间人的管慈张口结舌,对这位前辈的风格无所适从。还有一脸惊讶,深表意外的谈未然,心想自己的人情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值钱了。   管慈正要说点什么,唐昕云像一股旋风冲进来冲着谈未然大喊:“老幺,出大事了!”   谈未然吃惊望向大师姐,接下来一句话令他天旋地转。   “你父亲遭到渡厄强者刺杀!”   ……   东极和天行宗的密切关系,天然决定两家的交流一定少不了。   加上天行宗暂时走“精英”路线,谈未然这个世子常年在宗长空,日常的消息与情报交流相当频繁。所以,平素除了派人来往于两个世界之外,还有几种别的传讯手段。   更快捷,范围更广的传讯手段不是没有,但那就珍稀昂贵到连“六大”都心疼,不到必要也不舍得用。   飞信纸好用,十分昂贵,可又没贵到完全用不起。当然,即便如此,不是发生特别重要,特别需要传讯的事,也不会用。   可这次谈追遇刺,无论如何都是重磅大事,消息第一时间传来。天行宗在不明情况的状态下,乱了半天,更别提心乱如麻的谈未然。   也许东武荒界正忙乱成一团,处于谈追遇刺的事,根本来不及理会这边,传讯给几个世界外的天行宗。但徐若素显然没乱到不知所措,几个时辰后,用新的飞信纸给天行宗传来了谈未然所迫不及待的信息。   “邱冷重伤!莫春雷伤!谈追伤!”   谈追是在巡视战兵时遇刺!   当时一名渡厄强者突兀出现,估计早弄清谈追的气息,在第一时间就从无数战兵中,凭着气息辨识找出谈追。十成刀魄一击轰下,试图击杀谈追。   所有人手足无措,电光火石之际,邱冷出手!   另外一个及时出手的则是莫春雷!   两大破虚中期联袂接下一击,实力不如莫春雷的邱冷当场重伤,谈追则被波及,属于小伤。   刺杀一个世俗君王本就大失身份,估计这次来刺杀的渡厄强者多少还有一点节操,一击不中,就没脸再出第二招。于是,临走前也不知是拦截还是泄愤,一击打伤最强的莫春雷,旋即破空遁去。   获悉父亲没事,谈未然如释重负,杀意于心中迅速滋生。   留夏!暮血!你们等着!   将混沌天晶交给孔天策,估计需得一段时间来吸收与治疗。孔天策闭关疗伤前轻飘飘甩来一句话:“我会杀人,不会做保镖。另外,有一便有二,去找管慈。”   管慈?   读懂言下之意,谈未然反而愣住,管慈素来不过问这些世俗战争的,所以他想都没想过用人情向管慈求助。   他找到管慈还没说出来意,管慈就自己犹豫了半天。总之,经过一番挣扎,管慈最后终于做出决定:“人情债难还,跑一趟腿,请一个人,总是不够的。也罢,我暗中保护你父母就是了,不过,我绝不插手战争,亦绝不对他人出手。”   “不过,你欠我一次!”   谈未然大喜过望:“多谢管大尊!”   顺便心头纳闷,怎么又有渡厄强者索要自己的人情?   不数日,谈未然收到消息,说一批外来修士来到陌上荒界之时,丽水宗派人来拜会。 第980章 我谈未然一天不死,你们一天不算赢!   “谈宗主,本宗派我来拜会贵宗,是为一事而来。”   孙明河来到天行宗之沿途所见,对带路的第三代弟子套话,所见所闻的一切令他暗暗吃惊,乃至不由自主就小觑了天行宗。   一个宗派所有人加起来不到五十人,这样的宗派有多少拿得出手的实力。   明空名气不小,谈未然名动天下。可没了宗长空,还有多少威慑?靠谁来威慑,靠这一大一小两个?还是靠这一个宗派不到五十人?简直是笑话。   孙明河都有点可怜天行宗了,才区区不到五十人的规模,少得他都不大好意思欺负天行宗了。他们丽水宗每三五年一次收录内门弟子,都不低于一千人呢。   说起来,这个宗派也许就眼前这个小宗主值得一提呢吧。你说,这样的绝世天才要是诞生在丽水宗,该有多好。   嗯,明空也不赖。   对了,还有燕独舞。   记得还有一个柳什么的,似乎也登上了鳌头榜?   孙明河摇头将杂念甩掉,带着一丝矜持,缓缓道:“谈宗主,上次你们的人杀了我丽水宗的人,这事,我们本着以和为贵之心,等着贵派派人来解释。不想,贵派对我丽水宗视而不见,始终无人到来,连一句话也没有。”   谈未然挑眉,哟呵,我们没去找你,你丽水宗倒有脸找上门倒打一耙:“贵派想要什么解释?”   孙明河盯着谈未然,在他脸上什么都没看到:“我希望谈宗主明白,明空,燕独舞等三人埋伏我丽水宗之人,又抓走两人,这纵然你我两派之间素来和睦,也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贵派必须对此有所交代!”   谈未然笑了:“你是说,明老祖燕独舞埋伏你们的人?”   孙明河不慌不忙微笑,八颗牙齿闪闪发光:“此事关系丽水宗与天行宗的和睦,还请谈宗主认真考虑。”   于是,谈未然认真想了想,一字一顿:“我来替你重复一遍,你的意思是丽水宗看见我天行宗卷入东极战争,麻烦缠身了,所以来趁火打击。哦,不对,还有新仇旧恨一起找我天行宗报复回来!”   “我的理解没错吧。”   孙明河端着的一份矜持荡然无存,恼羞成怒的情绪填满胸膛:“谈宗主请自重,你们天行宗的人杀我丽水宗的人,还抓了人走,难道这还有道理了?!”   一句话喊出来,孙明河恢复一些冷静,泛着冷笑:“我丽水宗所要的不过是公道,你天行宗若是赔偿赔罪,交出凶手,再将抓走的人交出来,便一切无事。否则,就莫怪本派不有言在先了,本派可是听说,此次东极战争还将陆续有其他势力加入!”   这话是赤裸裸的威胁!   几乎就是明白着告诉谈未然,你天行宗要是不答应我们的趁火打劫,我们就加入反东极一方,新仇旧恨一起报复!   宗长空不在了,东极自顾不暇,现在天行宗有谁?   丽水宗有一位渡厄强者,威胁你又如何,你咬我呢。   谈未然抿嘴一笑,道:“只放人可不可以?”   这是服软了!?果然是个小宗主。   所以说嘛,武道强大,不一定做事能力就出色,这压根是两回事。   矜持重回孙明河脸上,还多了一分倨傲:“放人是最基本的条件,贵派还应当赔偿赔罪,并交出凶手。”   谈未然凝视孙明河几息,忽然唤来一名三代弟子交代道:“让燕独舞把关押的人提出,立刻带过来。”   孙明河矜持之色更浓,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谈宗主肯为两派和睦考虑,我丽水宗必定感到高兴。不过,为了两派和睦,谈宗主还应尽快履行我派的其他要求!”   “人来了再说。”谈未然不置可否。   没等多久,燕独舞押着一名被铁镣锁着,蓬头垢面的中年人到来。是的,只有这名破虚中期,另一个神照后期正是试图夺取燕独舞法则功法之人,早被燕独舞杀之,拿到了法则功法。   孙明河怒容满面,呵斥道:“谈宗主,这就是你们天行宗待客之道!?还不速速给我师叔祖松绑!”   “他是你师叔祖?”谈未然边问边走过去,光芒一闪,囚犯双臂掉落地上。   “你!”孙明河大怒,瞬间明白自己被耍了:“谈未然,你这是玩火自焚!”   “姓孙的,我忍你半天你了。”谈未然一掌按在囚犯头顶。   “谈未然!”孙明河暴怒,一晃杀上去想要救人,却被谈未然日蚀精魄拦下。   咔嚓!囚犯一身骨头全断,犹如一滩烂泥,当场气绝。   谈未然杀气弥漫:“你道我是谁,你道这里是哪里!威胁我?不妨试一试。”   “你们丽水宗敢插手战争,我必灭你丽水宗!”   苏宜的仇还没报呢!   谈未然对一头雾水的燕独舞说了一句话:“他是丽水宗的,马上与本派爆发大战。要给苏宜老祖报仇,你首先要变得更强。”   孙明河走的时候既怒冲冲,又灰头土脸。   丽水宗拜会天行宗实属不智,但也属必然。毕竟一名破虚中期,一名杰出的神照后期被抓了,丽水宗不可能当做没事人。   选择这个时机,可见丽水宗的聪明,以及志在必得。只是苏宜之死,燕独舞两三次被丽水宗的人袭杀,令天行宗与丽水宗之间很难放得下当做没事。   当孙明河回到丽水宗,把经过与结果一汇报,丽水宗上下十分震怒。   谈未然当面杀了俘虏,毫无疑问,从任何一个角度都是对丽水宗赤裸裸的藐视以及挑衅!   身为地区一霸的丽水宗,竟被人数不到五十的小小天行宗给鄙视,外加挑衅。要是当做没事人一样,丽水宗今后要不要脸面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最重要的是,天行宗没有宗长空,没有渡厄境!   丽水宗对天行宗,是综合实力上的全方位碾压。   于是,丽水宗履行自己的威胁,加入反东极联盟,首批派遣五十余名修士投入东极战场。   这不是唯一的坏消息。   时值东极战争爆发两个多月了,兵力和武力处于劣势的东极面对两大战线,尽管从修士到战兵统统都有惊人表现,爆发出胜过暮血和留夏的战力,可这于事无补,究竟难以填补得兵力和修士上的双重劣势。   局势一旦不妙,继赵国之后,先后有燎原国、华阳宗等几个势力跟进出兵,投入反东极联盟。   虽然镜湖宗、西山盟等不少势力还没有做出最终决定,但这些势力明里暗里都在集结兵力,征召修士,显然早已蠢蠢欲动,说不定某一个契机就会投入战争。   这个时候再玩引蛇出洞,就真是玩火自焚了。   徐若素要求天行宗亮剑,是当下唯一的策略。   东极于战前就有情报,说除了暮血留夏之外,还有神秘人来往于这一带五十世界的各大小势力之间,试图说服以及串联各个势力。   由于贪婪和短视,多个势力都选择观望,而不是第一时间联合出兵。   五十世界,东极三国加起来占了一半,余下一半则是由超过十个世俗政权掌控。这些势力大多数早已陈腐不堪,内耗极严重(留夏内部不少世家就没派修士,而在观望,此外,各国境内宗派反应也各不相同),遇上黄泉战争不用打就自己会崩溃。   但在己方有优势的前提下,被贪婪一激发,也可以爆发出不错的战力。   局势严重不利于东极,各势力正在陆续结束观望,跃跃欲试地准备加入战争。   东极必须在对方一拥而上之前,震慑住这些潜在敌人。   对此,谈未然的方法十分简单,一个字:杀!   “杀!”   谈未然面无表情,殊途剑横空一扫,两名修士身首异处,其中一人一时气息不绝,半截身子在地上发出痛彻心扉的哀嚎,在地上爬来爬去,让人毛骨悚然。   有人想来觉得谈未然近身好欺负,接近上来,被谈未然毫无悬念的踏足一拳,结合拳魄与肉身力量,将对方打得手臂断折。追上再一拳,当场骨折肉绽,成了一滩烂肉。   “阁下是谁!你到底是谁!”另几名修士喊声哀怨凄厉,悲愤欲绝。   到底是哪里来的杀神,为何对他们谢家大开杀戒。   他们松山谢家到底哪儿惹了这样的强者!   他们从没见过一个个神照后期在另一名神照后期的手底下,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怎么有强到如此地步的人,这根本就不是神照境该有的战力了。   哀嚎声,怒吼声,求饶声,还有无数惨叫声和逃走的声音。   从空中环顾一周,可见到成千上万人在逃出这一带。更远一些,数百名灵游以上修士正在急速赶来,有神照境,也有破虚强者,怒火攻心轰出生平最强大的一击,七成精魄!   瞬息之间,一道光照亮了天地。   这名破虚强者茫然地跌坠大地,发现自己的金身竟然一剑被破,忽然有些惊慌起来。这一霎,又一道光明闪耀,这名破虚强者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声:“我们谢家哪里得罪了阁下,你究竟是……”   话没说完,被一剑斩去首级。   望着周围惊恐的数百谢家修士,谈未然抿嘴浅浅一笑:“如果有谁活下来,记得告诉留夏,我谈未然一天不死,你们就一天不算赢!”   深深一口气息汲取,吞吐之际,殊途剑爆发一片惊人光芒,瞬间整片大地犹如沸腾起来,其上的所有房屋建筑顿时一下弹跳,犹如飓风过境。   一剑之后,方圆三百丈内所有事物灰飞烟灭!   这是松山谢家,留夏境界对出兵东极最坚定,上蹿下跳对串联不少势力,出力最大的半割据世家。   次日之后,松山谢家除名。 第981章 一人破一国   轰隆,轰隆!   雷声震荡着世界,恐怖的紫色雷光交织,呈现出横扫千军式的震撼。当雷光所到,无不化为齑粉。   赵国都城的百姓们听到雷声,看到雷光,那份无所不在的雷电之威,仿佛大自然在恣意的展现自己的脾气。这一切让无数人惊慌失措,产生一种深入骨髓,乃至灵魂之中的颤栗感。   “是谈未然!”   “雷电剑魄,还有光明剑魄,是他,绝对是他!”   皇城之上,猜出黑衣青年身份的皇室成员和修士们纷纷色变,有胆子小一点的都脸色刷一下惨白了。   松山谢家,漳州王家被灭的事,在这十来天里已然广为传播了。   谈未然不疾不徐来到皇城,正要进入,忽有金身无故荡漾霞光。感知到空气流动,他跺足一踏,力量在拳头上爆发轰中空气。奇诡的事发生了,分明击中空气,却一道身影无中生有的突然出现,口喷鲜血。   气息凝练再轰出五指天碑,凝练不久的拳魄结结实实将隐形了的敌人打得鲜血激爆,生生炸出一团血雾。   察觉一丝空气流动,殊途剑无声在手,明掠过,一条身影闷哼着现身。   跺足一踏,人如一道电光掠过,五指天碑和肉身力量连续轰出,将两名修士当场骨折肉绽,全不成人形。余下一人大骇欲绝,隐去身形逃走。   “可以隐身?”谈未然凝视眼前看不见的防御结界,喃喃自语:“这个防御器具有点意思,真有点儿舍不得破掉。”   皇城上空怒声大喊:“谈未然,你敢袭击我赵国都城,你这是自寻死路!你若现在退走,那便还来得及。”   “哈哈哈,谈未然你区区神照境,也敢来我赵国,这次要教你碰得头破血流……”   “我赵国有八阶防御,莫说你才神照境,便是破虚强者来了,也不是一时半会就破得了的!”   一连串的喊话,既试图恐吓,又是威胁,还有利诱等等,不论表面多么有气势有信心,背后是在众人心头弥漫的恐惧。   谈未然微微仰头,浅浅一笑,对此浑然不为所动。心神一凝,真气在经脉中疯狂酝酿着,积蓄着气势。想起父亲被渡厄强者刺杀,杀意迅速来到最巅峰,缓缓飘了起来,与皇城平齐,掌中八阶殊途剑弹指一挥,一丝雷电飘溢。   剑尖绽出的紫雷粗壮得几乎无法描述,让人一看便肝胆俱裂。   刹那之间,澎湃汹涌,仿佛大自然之威被真实演绎,只见皇城的隐形结界震颤现行,在既短暂的瞬间里有了崩溃的迹象。   青莲吐息术!   单单九成剑魄,还不足以灭掉防御,但多了八阶青莲吐息术,则成为压倒骆驼的那根可怕稻草。轰隆!   八阶防御崩溃!   谈未然微微挑眉,亏他还准备了雷电异宝,现在嘛,省了。   皇城之中所有人悉数目瞪口呆:“破……破了!”   “才一剑……只一剑就破了!”   赵国皇室和修士们感到恐惧,冰寒彻骨,有反应快一点的拔腿就逃,有勇气一点的则歇斯底里嘶吼下令:“杀了他,统统上,全部一起上,杀了他!”   谈未然施施然进入皇城,见无数战兵和修士从正面和左右气势汹汹杀来。他嘴角一翘,反手霸世剑魄呈扇面扫荡,无数涌来的人多数御气境和抱真境,哪里能敌,一剑之下至少一百多人身首异处,血流成河。   少数挺住了没死的抱真境灵游境等人惊恐万分,根本不敢上前。   纵然有神照强者一起围攻,谈未然连续两招霸世剑就斩了几名神照修士。真有那近身的,遇上五指天碑则死的更惨。   谈未然当年交换技艺时挑选五指天碑,就是看中它与肉身力量近乎于完美的搭配。莫看它才一成精魄,可与肉身力量融合,足媲美三成蹉跎手与肉身力量融合的威能!   如此强横的力量近身施展,就算神照后期也未必抵挡得了。至于灵游境?防御寻常一点都可能被一击打爆。   杀!杀!杀!   谈未然不疾不徐,一路深入皇城之中,走过之地,当真鲜血横流,尸横遍野。   赵国是小国,破虚强者都屈指可数,当八阶防御一破,谁都阻止不了谈未然的长驱直入。   杀到后来,一个个修士倒下,剩余的修士们渐渐再也克制不住心中恐惧,胆怯被放到最大。也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对不住,陛下,我不想陪你死”,转身就逃了。   勇气一失,其余人有学有样,渐渐再无敢与阻拦的人。   谈未然提着滴答滴答掉落血珠的殊途剑,径直来到一座大殿,见到最高台阶上赵国皇帝面如死灰,眼里全是麻木与绝望,双腿不住颤抖,却在恐惧下勉力站直了面对谈未然。   也不知是尊严,还是勇气!   这一霎,谈未然都有些佩服这位赵国皇帝。   赵国皇帝看着血色斑驳,身子剧烈颤抖,连牙齿都在上下磕碰出响声。他在怕什么?谈未然觉得有些异样。   就在这时,一声撕裂耳膜的咆哮近在咫尺:“谈未然,给我死!”   赵国皇帝之后,一名用秘术隐藏起来的破虚中期强者近距离出现,酝酿半天的最强一击结结实实轰中谈未然。倘若换一个防御寻常的修士,说不定就没命了。   可这名破虚强者毫无一丝喜悦,反而面如死灰:“金身!”   竟然是八阶金身!   连他这个破虚中期酝酿已久的最强一击,也没能完全破开金身。有如此强悍的金身,放眼天下渡厄以下修士,有几人能破?   接下来的一霎,他所见到的又多了一样。   八阶主杀秘术!   这样的人居然才鳌头榜前二十?这一代的年轻人竟然可怕到这个程度吗?   这人在临死前终于明白了,难怪谈未然敢单枪匹马出动。   杀了这名破虚强者,谈未然警告自己今后要多加提防秘术和神通术,一剑刺穿赵国皇帝的喉咙。   七成霸世剑魄从剑尖激荡,瞬间化成一道璀璨的光晕,绝美无比,也锐利无边地摧毁着赵国皇城的一切。谈未然一语在光芒盛放中飘渺淡漠:   “如果有谁活下来,告诉他们,我谈未然一天不死,你们就不算赢!”   今日此事不是第一起,也不可能是最后一起,但还是迅速在各大势力之中引发震动。   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震动!   赵国再小,也有几名破虚强者,也有八阶大型防御。可谈未然一人一剑闯入,杀皇帝,夷平皇城!   整个过程,纵有破虚强者,纵有数百修士保护皇帝,却仍然无人能敌。   传言之中,有人可以一人敌一国!   现在大家真的见识到了。虽然赵国是一个小国,可谈未然也并不是渡厄境。   如此可怕的谈未然,谁人能挡?   留夏吗?暮血吗?谁都知道不可能。说不定留夏暮血巴不得各大势力死得快一点,方便他们灭了东极之后,再来收(吞)拾(并)残(大)局(家)。   那帮居中串联的“神秘人”吗?也许“神秘人”代表的幕后势力实力强悍,但不表示对方会为了他们火中取栗。   谈未然说得清清楚楚,“我谈未然一天不死,你们就一天不算赢”。   两家一国有破虚强者,人多势众,有防御器具,纵然如此,还是没人挡得住谈未然,被他单枪匹马杀个来回,来去如入无人之境!   谈未然用实际行动向所有潜在敌人表明了一件事:也许你们联手真的可以灭了东极,但我有实力让你们当中大部分势力看不到那一天!   我谈未然能灭两家一国,就能灭了你们!   而且,就算东极最后被你们联手灭了,我敢保证,只要我不死,你们今后就算睡觉也要时时刻刻睁着眼睛。   所有势力都明明白白,就是赤裸裸的武力震慑。   曾经暴跳如雷者有,叫嚣着灭了谈追夫妇的有,喊着将之碎尸万段的也有,但没有一个敢当做没听到。   连续三个前车之鉴摆在眼前,之前还大肆征召修士,集结战兵的各个势力的骨头瞬间就软了一半。   这些陈腐势力总是如此:对上实力不如自己的,就往死里折腾欺压,恨不得把石头都榨出油来;可一旦碰上比自己强大的,则立刻卑躬屈膝,各种体位跪舔。   此次令不少势力产生了打退堂鼓的想法,两个势力取消了出兵。据更隐秘的消息,甚至还有那么一两个没节操的势力,都在考虑是不是投靠东极了……   留夏和暮血急忙派人流窜,试图说服各个势力出兵。   神秘人也再次出现,奔波于各大势力,保证反东极联盟实力强大,必要时还可再带来一位渡厄强者,绝对可以灭了东极。   嗯,还有谈未然!   虽然谈未然常年不在东极,似乎没什么存在感,但他绝对是东极霸图中最主要的构成者之一!   不管是神秘人还是留夏暮血,这时候都意识到,不能让谈未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倘若类似的事再发生一两次,这些势力一定失去与东极对抗的勇气,而宁可苟延喘息。   杀谈未然,比杀谈追效果更好。   之前两大渡厄强者追杀过,被耍了,落空了。   留夏和暮血实在不敢让渡厄强者主动再去追杀谈未然,人家是高高在上的渡厄强者,不是他们养的猎犬。这种要求谁都不敢开口说,不然被一巴掌拍死都有可能。最后,只得从东极战场抽调一批破虚中期以上,试图剿杀谈未然。   当这批破虚强者被派出来,东极压力大减,谈未然的目的之一就算成功了。   而这时,“谈未然是神照后期了”的另一个消息经过发酵,得到确认后,终于引发了更大轰动! 第982章 许存真出关!   其实,松山谢家和漳州王家被灭之后,就有一些传言说谈未然根本不是神照中期,而是后期。这当然没人信!   有人赌咒发誓,表示自己说的全是真的,可还是没人不信,视之荒谬。   也对,怎么可能呢!   人家中期,谈未然后期?谁信。   甘、夜、宁等人能在八十来岁成就神照中期,在世人来看,便已是极其不可思议,极令人震惊了。居然有人冒出来说谈未然神照后期,难怪大家都对此“呵呵”以待。   吹,就听你吹吧。   人家甘、夜、宁等人是“六大”真传,要什么有什么,资源多到用不完,据说还常有渡厄强者亲自指点。而谈未然呢,好吧,就算他天赋再好,天行宗资源再多,宗长空再厉害,顶天也不过与“六大”差相仿佛罢了,怎么能超过一大截。   但这一次,谈未然大破赵国,目睹之人太多,不论外人,还是不少皇族修士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当许多人同时信誓旦旦表示一件事是真的或假的,那么,假的也能成真的,真的变假了也不奇怪。这个消息在经过传播与发酵,一再得到确认,渐渐地,人们发现对此不能不信。   于是,引爆更大轰动。   赵国?算哪根葱。   这次的轰动程度更甚十倍,也更震撼十倍。虽然因时间关系,还没能传到九曲海之外,但可以想见,这消息一定会在接下来广为流传,给更多人与势力带去震惊。   是谈未然个人名气的体现,也是这件事本身太具备爆炸性了。   一个非“六大”出身的修士,压倒了包括“六大”在内的所有同龄人。不管这个人是谁,都一定引发轰动,既然是谈未然,带来的震撼就更强烈。   这也太可怕了!   关键还在于,谈未然不是那种长于练气,疏于战斗的人,他的实力就是他的战力。   有敏锐一点的人,便已迅速产生猜想:谈未然失踪的三十年都去干什么了?   这事在大规模扩散和冲击到其他地区之前,首当其冲便是“反东极联盟”,第一时间就感到了深深寒意与浓浓恶意。   你谈未然如此之变态,大家还能不能认真玩下去了?   不杀了你,谁放得下心!   曾经暗中许诺“加入反东极”的不少势力感到了后悔,惹上这样的强者,就算灭了东极,多半得不偿失,至少也是两败俱伤。   “反东极联盟”的人心急骤动摇,几个势力隐隐有了退出的苗头。   无疑,谈未然展示力量的“三连破”奏效了,随着神照后期的事,一下子造成的冲击与震撼更上一层楼,极大震慑住了某些蠢蠢欲动的势力。   莫说别的势力,连丽水宗都有些后悔。后悔的结果,是丽水宗权衡一番,果决加派力量,务求一定将谈未然和燕独舞置之于死地。   “六大”无疑又是最快获得消息的,有趣的是,“六大”都不约而同将这个消息转交给了门下弟子们,特别是最杰出的那几人。   “神照……后期?”宁缺和荆绝都有点吃惊。   卓倚天是一种不服输的表现:“我不信你比我快多少。”   “越来越有意思了!”甘青棣的表现不算激烈,只是过后,迅速投入修炼中。   “后期?”夜春秋挑挑眉,对他来说,这是个稍微有点失礼的举动。   “后期了?”   明镜台来东武荒界的必经之路上,永远一袭灰衣的裴东来也听到了此事,面无表情对自己说:“还去吗?”   “去!我想去。”   他们能从竞争激烈的同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就没有一个是心甘情愿服输的人,也不可能有谁会因别人的一时领先和强大而灰心,只会被激发斗志,用尽所有方法去追赶与超越!   这时候,天行宗山门正遭遇围攻。   一层柔和光芒罩住方圆数百里,曹金鹏等不同身份与出身的破虚强者接二连三地一次次强攻,发出轰轰轰的震撼声。   每一次看来轰得结界一阵阵激烈波动,看来似乎有一些摇摇欲坠的感觉。但曹金鹏等人不是菜鸟,也不是第一次强攻,他们知道这就是这个结界的特点,很有欺骗性,曾一度骗得他们连续狂轰乱炸十来天。   结果嘛,结界依然还在“摇摇欲坠”,总感觉离崩溃只有一线之隔,却总是不肯崩溃。反而他们累得差点趴下,被里面的明空烈西风燕独舞等趁机冲出来一通好杀,当场折损几名破虚强者。   “我恨九阶结界!”   曹金鹏等人强攻天行宗都有一个多月了,面对九阶结界,无可奈何,颇有老鼠拉乌龟无从下手的感觉。这时,谈未然“三连破”和“成就神照后期”的消息传来,除了震惊,就是心头发毛,恐惧,令一票强者感到心力交瘁。   每个人都想得到,如果杀不了谈未然,灭不了东极和天行宗,大家会是什么下场。   特别是明心宗!   其实,要破九阶结界,还得渡厄强者。   当然,倘若有牧人邪楚人雄这一类变态的渡厄战力,也大可做到。   倘若都没有?那就慢慢来,磨个三五年总破得了。   可他们“反东极联盟”没那么多时间。   玉京宗快则一年,迟则三年,一定腾得出手来。   最关键是,大荒现在团结一致抗击九幽天。“反东极联盟”彻头彻尾的违背了,所以这事必须在大家反应过来之前,灭了东极,造成既定事实。   不管眼前的九阶结界有多强,他们必须疯狂地,不惜一切代价持续强攻天行宗,这是他们唯一的路!   结界轰轰轰震颤,摇摇欲坠。   结界之中,明空唐昕云尹蕊儿等人正观察着外边,蕊儿流露同情之色:“看到他们如此卖力,我真同情他们。师叔没回来之前,咱们宗门就有‘幻灵神巢’等两层防御了。现在嘛,防御少说有三层,堪称固若金汤,没有两名渡厄力量,是休想在一两年内完全破开。”   “哈哈,蕊儿说得好。”大家不约而同表示:“这些人活该!还蒙面易容改扮,以为咱们认不出来呢,明心宗的,那是暮血的,留夏的,还有这几个是丽水宗新来的……”   明空悄然无息后退,与縢永清许道宁等人并肩,低道:“我刚刚突然发现,不知不觉,原来他们已经是顶梁柱了。”   縢永清等人微微怔住,失神一会,渐渐露出微笑:“是啊,不知不觉……即便没有我们,他们现在也撑得起宗门了。”   就在这时,宗门之中某一处忽然轰隆一震,竟而地动山摇。   “难道敌人破开结界,冲进来了?”众人大惊色变。   “不是!声音是从宗门里面,这边发出的……”陈文德一指,明空率先一愣,旋即如闪电狂飙过去。   “怎么了?”所有人迷惑。   蕊儿思绪敏捷,反应极快,第二个跟上,一边喊道:“那个方向是小秘境。”   当蕊儿赶过去,赫然见到小秘境之外,许存真笑吟吟正对明空说着什么。   蕊儿心脏快冲出喉咙,几乎被喜悦淹没。   许老祖出关了!   ……   “反东极联盟”被接二连三的事搞得五内如焚,不惜专门组成一个追杀谈未然的队伍。人派了出去,却忽然失去了谈未然的下落。又一次没跟上节奏,差点都抓狂了。   其实,这时谈未然悄然回了东极。   刚一回来,就见到李扶风。谈未然对此十分纳闷,一问之下,李扶风说道:“怎么,不欢迎?好歹朋友一场,我是来帮东极的,顺便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宗前辈下界受阻一事,大觉寺并不知情。”李扶风笑吟吟的说,边说边看着谈未然。   谈未然稍稍深思,立刻明白了李扶风的来意。不过,话又说回来,大觉寺堂堂“六大”之一,再衰落,也不可能随便对自己卖好!除非……   “大觉寺尚有争霸之心!”谈未然心脏一跳。   他还疏忽了一点,李扶风马上就给了他这一点的暗示:“听说你练的是九劫雷音,将来不妨抽空去妙音谈走一遭,说不定有机会拿到真魂以上的部分。”   不管大觉寺图谋什么,谈未然没必要拒绝。   李扶风愿以朋友身份来助东极,这是个强而有力的帮手,就更不可能拒绝。   然而,李扶风并不是唯一一个来援的朋友,与之一道的还有当年狩猎结下交情的法至阳和另外几人。   李舟龙人没来,却请了一名破虚强者到来,已于半个多月前到了。   傅永宁、陆放天也来不了,但得知东极战争后,不约而同派人送了一批物资来,不多,但相对还没起家也缺强者的两人,这已是不少。   任随来了,不过,似乎是冲着唐昕云来的。   谈未然听蕊儿八卦过,这个任随似乎真有些喜欢大师姐,不过,这厮对着谁都口花花一套,所以虽不让大师姐反感,可也并不那么讨喜。   任随想走迂回路线,可惜找错人。谈未然印象中的任随有个“花心刀王”的小花名,当这厮三番四次凑上来,他干脆一拳将之崩出十多里,然后安静多了。   出人意表的是,姚锦绣也来了,古大侠也来了。   虽说一个曾有冲突,另一个瞧世家子不大顺眼。可两人这段时间凑巧就不远,听说东极吃紧,想到曾被谈未然救过,便为报恩而来。   风吹雪和秋小白也来了,不过,人不在东极,而是在暮血境内活跃,击杀强者制造麻烦。   最令谈未然大吃一惊的是,当镜湖宗派人向东极战场,裴东来忽然出现,剑斩一名破虚,三名神照! 第983章 初战渡厄   裴东来?他怎么来了。   谈未然深表意外,他与裴东来谈不上敌人,至少也是对手。总之,绝对没这个交情。   谁知道呢,别自作多情了,说不定是镜湖宗惹毛了裴东来。   这次来援的人不少,谈未然行走天下几十年,平时还不显山不显水。可一到这种时候,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原来除了树下不少敌人和仇怨的同时,也悄然无息地一不小心就交了不少朋友。   自己掰着指头一个个列出来,发现一长串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名字,百感交集:“当我有麻烦时,能有这些朋友来帮我。我只想说,我这几十年,也算没白活。”   名气大的有李扶风等人,可来援者中名气小的,籍籍无名的则更多,有的关系源自百里洞府,有的则是狩猎竞赛的关系。   让人惊讶的是,这些人大概一多半都没直接接触过谈未然,甚至压根没见过面,仅凭着谈未然曾留给他们的印象,以及现在的名气,就来帮东极了。   曾经的百里洞府,狩猎竞赛,到底没有白去。那年那月凭自己表现,给许多同龄人心中留下的印象种子,终于不知不觉有那么一些萌芽开花了。   譬如不久前,西山盟(世家联盟)的某个世家与某个世界的本土宗派,私下秘密派人与东极接触,希望倒戈。   促成接触与倒戈的,除了谈未然的震慑,主要来自各自内部的两人。那两人是谈未然的同龄人,都参加过狩猎竞赛,相比起别人,这些共同经历过,亲眼见证到的同龄人,更笃信谈未然的实力与未来!   其实暗中接触东极的绝不止这两家,留后路的,首尾两端的。尤其自“三连破”之后,秘密来访者一下激增不少,考虑倒戈的也有了几家。   在被东极扫平和被东极吞并之间,后者也不是全然无法接受。   谈追跟儿子说得清楚:“这些世家宗派全是墙头草,最拿手的就是见风使舵。我们有实力,他们立刻扑过来摇尾巴,倘若接下来表现不佳,他们就变成张开嘴扑上来咬咱们的喉咙。”   想让这些墙头草真正公开倒戈,就一定要用实力继续震慑。   墙头草好对付,难对付的是那些真正下定决心灭东极的势力。   留夏、暮血、丽水宗,还有明心宗……哼,东极战争爆发都四个月了,明心宗还遮遮掩掩,当谁不知道似的。   幕后黑手一定是玉虚宗!   玉虚宗的担保就是个屁。   另外还有少数几名身份不明的神秘破虚强者,显然还有别的势力也参与了。   来自任何势力都有可能。东极战争是一个小小的区域大战,但可以影响并决定九曲海的未来,能插手的肯定不过放过落子的机会。   玉京宗一个月前不就派人来试探,说暂时抽不出人手,但“愿意居中调解”。   谈追婉言拒绝了。   “居中调解”什么的,说得再好听,本质就是对这一带伸手。   玉京宗并不是趁火打劫,而是当下东极战况十分不妙。   短短四个月,便丢了三个世界,连九曲海都为之哗然震动。   有东极大幅度收缩的原因,可大部分还是暮血和留夏不惜代价狂攻,为此,两国修士折损倒还不算太多,可兵力损耗就巨大了。   这一带最大宗派之一的镜湖宗都按捺不住,担心加入迟了,利益分配少了,于是奋不顾身投身战争。不过,人还没到战场呢,就先被裴东来砍得人仰马翻。   幸亏东极战争刚爆发,谈追就立刻将治下的各大宗派主要修士征召而来。不然,常天宗高家之类的,很难说会不会倒戈过去。   纵然有李扶风等人来援,多出一批强而有力的修士,依然无法扭转战况。   因为东极没有渡厄强者!   包括李扶风在内,这些来援的同龄人没有一个扛得住渡厄强者一击。   东极一共仅有七人勉强联手接得下渡厄强者,一个太老,两个严重缺乏斗志。还算靠得住的四人里,就包括莫春雷和邱烈。   这就是东极岌岌可危的处境!   所有人都觉得,东极战争的胜负,不在于东极能不能击败暮血留夏。因为大家都一致认为,东极根本没这个希望,一丝都没有。   东极的机会在于,能不能撑到玉京宗腾出手来,大荒反应过来。   谈未然不这样认为,这时,他在城头俯瞰,服色火红的留夏军漫山遍野,仿佛让大地开满了山茶花。   东武的乌鸦铁骑像尖刀,像旋风一样肆虐。但,留夏军兵力太大,拼着巨大的伤亡,围追堵截,任凭乌鸦铁骑左突右突,仍然渐渐犹如陷入泥潭。   负责掩护和制空的修士们,则被敌方强者纠缠,形成无处不在的大战。   必须承认,当留夏、暮血、明心宗完全不考虑后果,全力以赴,是很可怕的。何况,还有半个丽水宗。   谈未然对身边的人说道:“你们可以提供几位渡厄强者?”   还几位?黑楼派来的沙隆暗暗苦笑,不动声色:“如果世子接受我们的要求,我认为,两三位不在话下!倘若不接受,我们只能出一位渡厄战力!我认为,世子应当考虑……”   “暂不考虑。”谈未然婉拒之。   他这次突然回来,一是来见李扶风等来援的朋友,二是来与黑楼兵家碰面。   一句话归纳,两家不想见到东极被灭,希望派渡厄强者来增援。当然不是白给,需要东极答应某些条件。   “一位渡厄战力是不够的……啊!”沙隆惯性说了半句才反应过来。   被拒绝了?   他们黑楼主动要派渡厄力量驰援东极,居然被拒绝了!东极都快灭亡了,都不肯借用他们的力量!?   莫非谈未然疯了?   这一霎,沙隆的表情和眼神十分之扭曲,兼且瞠目结舌。谈未然半个时辰前拒绝兵家的时候,也曾在李青城脸庞上看到这样一副十足见鬼的扭曲面容。   谈未然微微吐息,心忖:“力量没人嫌多,不是我不想要,而是如果渡厄强者太多,会让‘六大’忌惮与敌视,甚至与玉京宗反目成仇。”   “被‘六大’忌惮不要紧,但至少在百年之内,得抱住玉虚宗和玉京宗两条大腿之一。玉虚宗渐成敌人,肯定抱不上。这一来,玉京宗的大腿就万万得抱紧了。”   “至于光明道,腿再粗,到底在大荒毫无根基,对很多事有心无力。我之所以挑光明道当后备大腿,不也是瞧中这点吗。”   孔天策、管慈、荆虎,加上刚突破的许老祖,这次能出四大渡厄就足矣。再多,就该玉京宗提防东极和天行宗了。   所以,宗长空留下的最重要的那个人情,他没动。   谈追和徐若素带着一缕忧虑,深深藏在眉宇间,低道:“儿子,当真拒绝?”   “他们付出愈大,得到的一定愈多,接受即等于被他们敞开了渗透。”谈未然知道,父母不是不清楚这个,只是没有渡厄强者,的的确确成为了东极的致命伤。   稍一沉吟,他对父母泄露少许口风:“爹,娘,你们放心,少则半个月,快则一个月,必见胜负。”   这时,谈未然眼睛掠出一缕精芒:“该我了!”   踏足一跺,轰然冲入战场。人未到,霸世剑魄先至,一名与王勤战得不分上下的破虚中期内甲能量残存无几,被这瞬间到来的一剑斩中,伤口瞬间喷溅大量鲜血。   王勤寻觅战机,毫不犹豫一击轰杀对方。   这一突然变故,令联盟一方错愕,一名神照初期昂头一看,顿时大惊,冲口而出:“谈未然!”   谈未然环顾一扫,目光锁定一人:“原来是你!可惜,你竟成了敌人,我就送你一程。”   那神照初期面色狂飙,闪电要退,可面对霸世剑魄,又哪里来得及。剑气加身,噗嗤……内甲被斩得炸裂开来,哔啵一声身首异处。   临死之前只有一个念头:“原来,谈未然强大到我连一剑也接不下了。”   周越,曾参加狩猎竞赛,今鳌头榜第八百余位。   陨落!   什么?谈未然!   他人在这里?几时回来的东极战场?   联盟一方的一票强者个个脸色铁青,这么说,抽调了一批强者去追击绞杀谈未然,又他奶奶的扑空了!   幸好,有一位没去。有这位在,杀死谈未然当易如反掌。   一道恐怖无比的气息骤然升空到来,轻易在方圆数百里的战场之中锁定谈未然。   “来了!”   有感知的瞬间,谈未然施出流光瞬息术,恢复到十来息前的极盛状态。   “儿子,快回来!”   “未然,小心!”   谈追和徐若素察觉来人气息,顿觉毛骨悚然,一身汗毛都炸直立,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几乎失去理智。尤其徐若素一瞬间仿佛炸毛的母猫,完全忘了来人是完全不可战胜的对象,她都已经扑了出去,只是被邱烈给拦下来。   来人三个起落,便已出现在谈未然身前,毫无花俏的一拳凝聚着石破天惊的十成精魄。   太快了!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根本躲不了!   这一刹那,几乎所有目睹到这一幕的人都停止呼吸了,心脏都冲到喉咙了。   东极最后的依仗就是谈世子,如果他死,东极就不用抵抗下去了。   眼看谈未然将被一拳打爆,霞光闪耀,放出绚烂无比的光华。   来人表现得极度错愕:“八阶金身?”   八阶的百玄金身,竟还剩下薄薄一层霞光。   一击没有直接打中谈未然,但隔着霞光震来的剧烈冲击,仍让谈未然脸色一青一红喷出一口鲜血,如倒飞三十里,像流星坠落轰塌一座山头。   但同一时间,他也吐出一道青芒!如此近距离,正中对方胸口。   八阶主杀秘术!   漂亮得犹如艺术品的青莲绽放,将内敛凌厉威能展露得淋漓尽致,几乎将此人的八阶金身打穿。   倒飞之时,谈未然心想:“此人太快,九劫雷音怕是效果不大,得用霸世剑!” 第984章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来人摸了摸心口,竟有少许悸动,连心跳都比平时快了。   杀死一名神照境,很难吗?   哪怕他是新晋的渡厄境,也是手到拿来的小事。   来人之前的设想大概是“找到谈未然,杀死谈未然,结束战争,人情还掉,回家喽”。事实是,他的八阶金身险些被打爆,他差一点受伤。   他一点也不关心谈未然怎么修炼的,怎么熬得出八阶金身,怎么练成八阶秘术。他只知道,这个年龄与他相差十多倍的青年,可以威胁到他!   这小子必须死!   来人心潮起伏的几息之间,杀意扩散,方圆百丈的人感觉难以呼吸。他踏足而起,一起一落便到了三十里外,翻手一抹一把宝刀在手,凌空劈下。   一刹那可见一道由雷霆凝聚而成的战争巨矛,正隐隐在其刀尖形成。   大地中掩埋了谈未然的碎石和泥沙小山,轰隆一声剧震崩裂开来,一道平实内敛的光线一闪,给方圆数十里内的人们眼睛中留下一个深刻的光明印象。   就在那一瞬,风云席卷,滚滚如浪潮。   方圆百里的所有光明犹如被剑魄中的神秘力量吸附,百里天地内竟在大白天里显然变得暗淡。   一剑破空!   没有呼啸声,也不曾惊天动地,只是内敛,将所有的气息与力量似乎都悉数浓缩到了一道光线之中。   它锋锐无双,它无坚不摧!   没人知道,这一剑精魄之中还融入了从“光之冕”抽取的蕴藏法则的力量。   不能不承认,渡厄强者,终究是几万年的不败神话。   来人能成渡厄境,一定身经百战,当其正视谈未然的威胁,就收起了心中的轻视。面对这看似平凡的一击,他丝毫不敢大意,轰出自己最快的一击!   从来快到无人能敌,令人眼睛都跟不上的霸世剑魄,竟被这人极快的临战变招一击,极其仓促之下随手轰出精魄。   当碰撞的一刹,来人立即色变,内心呐喊要糟!   此乃抽取了“光之冕”融入之后的一剑,其中蕴藏的法则力量,令得霸世剑魄增幅极大,绝对不亚于九成之威!   这一道霸世剑魄,破其掌中防御精魄,犹如切豆腐一般易如反掌。倘若不是这人穿戴的内甲及时浮现,怕是手掌都要先被削掉。   剑气当胸斩中来人,结结实实!   内甲浮现,被一剑劈得火花四溅。   来人的思绪这一刻都要凝固了,这一剑竟含有一缕法则之力,简直太见鬼了!   八阶金身,八阶秘术,还有法则之力,多少破虚强者都没有,都做不到,更不要说三者集合于一人之身。这是什么青年修士,鳌头榜上的全都是这种“青年修士”吗?   于是,战场的敌我所有人都亲眼目睹到最骇人的一幕:这位渡厄强者被一剑劈得倒飞数里,脸上泛出不正常的红色!   “此人有九阶内甲,杀不了。可惜了!”谈未然看也不看,想也不想,凝神静气,抬手又是一剑!   这次没有再抽取光之冕,霸世剑魄瞬间横跨数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名渡厄强者轰落大地。   这名渡厄强者五内如焚,既是羞愤欲绝,又是惊骇万分,情绪复杂一飞冲天,试图再战谈未然。可就这一会,邱烈与另一名破虚后期气息全开冲出来接应谈未然。   是圈套!   不愧是身经百战的渡厄强者,瞬间就猜到了,脸色变幻,望着邱烈二人,又望向凛然不惧的谈未然,终于冷哼一声,缓缓后撤:“下次,下次你不会再如此好命!”   此人没猜错,邱烈二人坐镇另一路的暮血战场,是这两天刚调过来。倘若此人没有九阶内甲,则就一定被围攻。   这场惊世大战,看得敌我双方所有人早已傻眼,这时渡厄强者被击退,更是让成千上万的战兵和修士们震惊到张口结舌。一时间,所有人的思绪凝固,原本轰轰烈烈的战场竟然安静下来,只有些许喊杀声从更远的所在飘传些许。   “世子太了不起了,万岁!世子万岁!”   “万胜!”   “世子万胜!东极万胜!”   顷刻之后,城池中,战场里,骤然炸开锅,无数东极战兵和修士喜极而泣,欣喜若狂地发出震天呐喊声,嘶吼声,人人都在尽情地释放喜悦和兴奋!   彻底收敛气息,旁人以为是神照境的管慈心情十分复杂,自己咀嚼半晌,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明白。最终化为低低一叹:“后生可畏啊!”   人们欢庆沸腾时,谈未然忽然接连有感,先后取出两页飞信纸。   一页是孔天策出关。   另一页则是荆虎三日后抵达东极。   谈未然抿嘴浅浅一笑,来得真巧,居然一前一后都赶在这个时间。不过,来得正是时候!   ……   数日后,飞信纸浮现一行文字,旋即燃烧成灰烬。   曹金鹏几人一阵失神,握拳的力量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指甲都刺入肉中。旁人留意到,不禁心头咯噔一下,心说看来是坏消息。   没理由呀,东极主战场能有什么坏消息,难不成以今次联盟的绝对实力,还能被东极逆转过来?逆转这事,发生一次是奇迹,发生两次,要么是实力,要么就是己方蠢!   “是谈未然。”既然曹金鹏不吭声,别人吞了吞口水道来:“……谈未然击退木大尊!”   “谈未然有八阶金身,练成八阶秘术,一对一击退木大尊!”   众人变得安静,杂声消失了,张了张嘴巴,忽然发现发不出哪怕一个音节,一种奇异的情绪填充在众人心口。   别人不一定品尝得出,但在场的每个人都十分清楚,那是心慌!   就像明心宗,之所以此次不惜倾巢出动,就是对谈未然的成长感到心慌了,连二百年也等不下去。是真的不敢等了,到时候,说不定谈未然一个人就能收拾了明心宗!   曹金鹏环顾一周,努力沉声道:“不管各位怎么想,我曹某,我明心宗,不灭天行宗,不除谈未然,则誓不回还!”   坏消息使人心慌沮丧,好消息则提振士气。   最新的好消息,就是秘密请来的另一名渡厄强者崔可秀到了。   如此一来,算上最近被谈未然击退木大尊消息刺激到,决定亲自出动的丽水宗大尊,“反东极联盟”即将拥有四大渡厄的恐怖阵容。   联盟一方的人都清楚,要除东极,天行宗就必须剪除。   于在有四大渡厄坐镇的前提下,不数日,崔可秀抵达天行宗之外,开始加入对九阶结界的强攻。   崔可秀藏得深,别人寻找不易。以至于到几个月前,才寻到他,一听说是来灭天行宗,杀谈未然,还有一大票盟友,崔可秀立刻心动了。   他早想过了,打不过宗长空,我还杀不了你的徒子徒孙吗!   要他一个人来对付天行宗,他未必有那个勇气,一天没完全确认宗长空飞升,他就一天不鼓不起这个胆量。可既然有许多盟友,崔可秀的勇气一下就十足了。   亲自来剿灭天行宗,完全是其个人意愿。倘若说得再明明白白一点,他就是为了向宗长空复仇!   “杀杀杀,我要杀光天行宗上下,大的小的老的,哈哈哈,想想就痛快。”   “对了,还有那个谈未然!”   崔可秀一边轰击结界,一边心想。他来到这一带后听人讨论过一个话题“谈未然是不是下一个宗长空”,对此,他非常不爽,极度不爽,不管是不是谈未然,谁要做下一个宗长空,谁就得死!   这时,两道气息从远方狂飙到来。   曹金鹏等人还以为是支援来了,一名休息的修士急忙上前去迎接,接近到一定距离后,瞬间一声尖锐大喊:“谈未然?”   “什么谈未然?”   众人这一回头,只见那迎接的修士像是一朵礼花,砰地一下炸了。   漫天血色,美得残酷!   来人不多,仅仅两人,气息喷薄全开,有一道渡厄气息。曹金鹏等人脸色悉数变成茫然与意外:“渡厄境!谈未然?真是他!”   “哈哈哈哈,谈未然,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   “大家与我一道,先杀谈未然!”   连崔可秀都转面杀意盎然向谈未然,短短不到一两息之间,没有人察觉,天行宗顽强的结界微微波荡,几条身影无声无息出现。   当曹金鹏等人扑向谈未然,这刚出来的几人转瞬即至,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杀!”   仅仅一个照面,两名破虚强者一个金身崩溃倒飞。另一个则瞬间连人带金身还有内甲,一并被一拳生生打爆,爆得漫天都是血肉。   一个是新晋渡厄强者,许存真!   另一个是曾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孔天策。现在一副英挺中年模样,骨子里的强悍被表面的文人风度给遮掩起来,十足别具一番沧桑魅力。   孔天策从不废话,御气腾空,矛头指向敌人中最强的崔可秀:“他是我的!”一个起落便一拳与崔可秀对轰。   “真魂!?”崔可秀的脸色就活生生像是被人往嘴里塞了一坨屎,天下那么大,凝练真魂的超级强者也就那些人,怎么偏偏他就那么容易遇上呢。   他咆哮:“我草你奶奶个熊,是哪个王八蛋跟我说天行宗没渡厄境!是谁告诉我,帮手很多,灭天行宗易如反……”   可惜,话还没骂完整,就被孔天策硬是逼着带出世界,去天外真空决战。   谈未然一剑劈飞曹金鹏,朗声震天:“一个也别放走了,否则便是我们输。”   不能惊了主战场的“蛇”!   曹金鹏还没落地,便被一道极速到带出恐怖风啸声的身影轰中,奇怪地刹那失神。七成镜花手!   紧接着,极其飘忽一剑刺出,裹带着无穷无尽的风正中曹金鹏。六成剑魄!   “江山风剑?!”谈未然吃惊。   江山风剑也是真魂级,他早期练过,后来所学太多,于是就放下了。没想到被燕独舞练了,也不知是第二还是第三精魄,看样子,还练出水准了。   明空一剑霸世,展露真正霸气,宛如一方天地的主人,笼罩住一方空间,将一人打得防御崩溃。转眼,烈西风就跟上形成配合,这名破虚中期竟然另有保命秘术,可惜,被飘忽不定的燕独舞一剑刺穿心脏。   曹金鹏面如死灰,绝望到摇摇欲坠:“原来,原来你们有渡厄强者!你们是在引蛇出洞!哈哈……哈哈,我们全都上当了,我们明心宗,他们暮血留夏……想不到最后,大家联手要灭你们,结果却是……却是成全了你们!”   “换个角度看,这次开战,你们东极与天行宗恐怕求之不得。这是我们无中生有地给你们创造了最佳扩张借口……居然是我们,成就了未来的东极霸业!哈哈哈……”他的哈哈笑声极度干涩,笑着笑着悲从心起,泪花都出来了。   有两大渡厄强者,另有谈未然等人,这哪还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胜算!   这时,谈未然一道青莲吐息术,杀了一名想逃的破虚强者,重新面对过来。   曹金鹏一抹眼泪,忽然冷静道:“你不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撺掇,挑唆各大势力对付你们吗?我可以告诉你。这事,玉虚宗占七成。剩下三成,得算在玉京宗头上!”   谈未然叹了口气:“到了这个地步,还帮玉虚宗离间我们与玉京宗的关系。果然靳红雪一死,你们明心宗的脑子就少了一半。”靳红雪是意外死于十来年前的某次对黄泉道的遭遇战。   “还是我来告诉你,会发生什么事吧。”   谈未然浅浅淡淡道:“既然你们失败,玉虚宗一定斩灭明心宗,斩断苍天道伸过来的手。而最后,他们会提着明心宗上下的首级来天行宗道歉,表示诚信,顺便了解东极和天行宗的扩张意愿有多强,对玉京宗有多少不满!”   “至于你们明心宗,从头到尾就是玉虚宗的棋子!”   曹金鹏听得呆若木鸡,喃喃自语,渐露疯狂与痛苦:“难道,我们真的被玉虚宗摆弄了?”   谈未然摇摇头,霸世一剑刺死精神崩溃,毫无防备,也不想防备的曹金鹏。   “敌人说的话都敢信,你不死谁死。” 第985章 惊世大对决!   其实,谈未然说的大多数属实。   明心宗死定了!   明心宗逆潮流发起内战,给人以口实。实实在在犯众怒,不大惩都说不过去。   明心宗是苍天道伸来的手,代表对大荒的窥觑与野心,玉虚宗要不趁这个让苍天道无话可说的时机斩断,那就不是玉虚宗了。   一个荆虎,一个许存真,单单两大渡厄强者,就追杀得其余强者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哪里顾得上曹金鹏是死是活。   两大渡厄都属新晋,实话实说,不一定强到不可战胜。然则,在场强者当中显然没有那个档次的,更不要说牧人邪那个层次的猛人。   敌人三大破虚后期,孔天策一来亮相就先杀一个,一个与荆虎缠斗,被打伤。而另一个嘛,则被许存真联手明空干掉——荆虎拉不下脸联手对敌,许存真可没这个矜持。   强攻天行宗的十余人悉数是破虚强者,先杀几人,剩余的敌人不多。有两大渡厄强者兜着,连唐昕云柳乘风尹蕊儿都按捺不住冲出结界加入战斗。   顾小茶都跃跃欲试,要不是许道宁给拽住,没准就跟着冲出来了。   谈未然索性罢手,把敌人留给大家练手。他在一旁盯着局势,以便及时救援,思绪发散:“不知不觉,大家都变强了,宗门也变强了。”   封子霜的最后一搏成功了,突破入神照境。这一来,滞留灵游境的长辈们仅余下三位。   有縢永清、云中翼、林子妤、傅冲、还有许道宁、燕独舞(她辈分高,必须算做长辈),以及有陈文德、辛烈、宋慎行等人,单单长辈之中便有了十位神照。   唐昕云、柳乘风、蕊儿……哦,对了,还有谈未然。第二代之中,则有四名神照,估计要不了多久,周大鹏也要突破,到时便是五个。   平时还不觉得,真要这么一数一算才发现,天行宗是个强大宗派了。   哪怕许存真没突破,天行宗有十来位神照境,加上两大破虚,也绝对是跨界级宗派中属于强大的那一部分。   有渡厄强者(最次也得是渡厄战力),是地区级势力的基础。   不过,别的地区级宗派数一数,怎都有十来名破虚强者,一二百名神照修士,单单内门弟子就至少不低于数千。可以说,要规模有规模,要底蕴有底蕴。   天行宗虽有许存真,可似乎还欠缺了规模与底蕴。   可实打实地说,几千弟子又如何?一二百神照修士又怎样?全加起来能出得了一个谈未然或燕独舞,就算历代祖师爷积德了。   天行宗有谈未然,有燕独舞,这就顶得过所谓的规模与底蕴了。   半个时辰后,唐昕云几人联手杀死最后一名破虚强者,战斗结束。   联盟一方十二名破虚强者全灭,无一逃走。   几名来历不明的神秘破虚强者,谈未然曾考虑要不要抓活的拷问一番。还是许存真老辣,一句话点出关键:“有些事问出来反而不美!不如难得糊涂一次。”   “否则,要是其中有人是厚泽宗书山宗派来的呢?”   谈未然霍然明白,不错,宗门与东极来到这个层次,敌人可能成为盟友,盟友也可能成为敌人,面对的会复杂十倍,而大多数无关仇恨。   叙话一会,孔天策提着崔可秀的血淋淋脑袋回来,脸上泛着红润:“此人胆小如鼠,杀他比杀两人都麻烦。总算,没输给过去的自己。”   宗长空碰上三次都没杀掉的家伙,居然最后还是栽了。   谈未然笑了,朗声道:“大家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启程。”   “是时候结束这场战争了!”   ……   孔天策等三大渡厄现身,击杀崔可秀等人,消息还没传出,就先被预防性封死了,连一丝风声都没漏出。   其实东极处境很糟,被两线压着打,节节败退。   没有渡厄强者,连撤退都变得愈发艰难。   一次撤退途中,两大渡厄强者率众截杀,在邱烈等多名强者联手防御下,渡厄强者将矛头指向战兵。   谈追罕见的被激怒,与东极军三万战兵并肩抵抗到最后,直至被重创。最终,三万战兵被屠杀得全军覆没,几无一人生还,全死在渡厄强者手中。   此战令这一带各大势力悉数极度震惊。   就形势与战绩来看,“反东极联盟”占尽优势,令人毫不怀疑他们必胜。但事实上,联盟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留夏暮血的一次次战场大胜,是用人命硬生生堆出来的。   木大尊被谈未然击退,成了挥之不去的阴影,笼罩在联盟头上。   为了刷回“大势”,留夏暮血对着大型防御器具疯狂强攻,单单为了刷出这些天的胜利,就堆上了不低于五万多战兵的伤亡——算上这个数字,开战近半年来,留夏暮血战兵伤亡总数超过二十二万。   但,木大尊一事影响力太轰动,哪是轻易消除得掉的。   有木大尊这块垫脚石,谈未然向所有潜在敌人,完美地展示了个人武力,展示他有绝对的实力和未来来报复!   对这一带各大势力的震慑,极其巨大,极度震撼。   事后,几个宗派和世家旗帜鲜明的公然倒向东极,其中包括宁国,撤人的,撤兵的。更有甚者,向东极称臣,主动派出强者加入东极一方。   “反东极联盟”的最高峰时,这一带大小势力全都明里暗里加入了。上次谈未然“三连破”威慑,令不少势力动摇,这次联盟就真的开始分崩离析,已有七八个世界的势力或中立,或倒戈向东极。   难堪的是,木大尊对战兵出手,一是恼羞成怒,二是联盟撺掇的。事后,木大尊多少后悔自己脑子发热,也暗恨联盟坑他。   更难堪的是,另一位大尊对战兵事件不满,连丽水宗那位大尊都险些半途回去了。   让联盟觉得幸运的是,丽水宗张大尊犹豫之后,认为节操底线没有消灭天行宗重要。于是,还是捏着鼻子,带着不爽来到东极战场。   新晋的木大尊,是某神秘人与其背后势力请来。   另一位赵大尊,是留夏暮血动用所有人脉与人情,还有无数宝物,七拐八弯才请得动。   崔可秀,则是明心宗找到,再由神秘人背后势力说动。所以,来得最晚。   现在来的丽水宗张大尊,是自发凑上来,于联盟而言,纯属意外之喜。   面对一位渡厄强者都没有的东极,没人觉得坐拥四大渡厄,有三人都集结于战场的联盟会败。   张大尊的到来,被“反东极联盟”视之为一个战争转折点。   东极必灭,联盟必胜。   谁也不知道玉京宗什么时候腾出手,谁也不知道大荒各大势力几时跳出来干涉。正所谓夜长梦多,联盟一天也不想耽误,既然三大渡厄集齐,拥有压倒性的绝对实力,就是时候来一次大决战了。   用绝对实力碾碎东极!   从修士到战兵,悉数休整了几天,从身体状态到士气状态都纷纷尽量调动起来,再拉上战场。持续进攻一天两天,让整个留夏战场进入高潮阶段。   轰隆,轰隆隆!   数以万计的留夏四阶战兵漫山遍野地出现,向战场冲击,与仅有不到数千的东极五阶战兵混战。硝烟弥漫,喊声杀声震天,几乎可以将苍天的盖子都冲开。   数十名神照修士,在十来名破虚强者的率领下,轮流冲击着东极军设在结界之外的阵前大营。   八阶弩炮发出震撼的怒吼,一次又一次轰击。尽管每轰出一炮,就要耗费巨大,这时候的东极用起来却毫不吝啬,效果也丝毫不差,如果打中防御差一点的神照强者,完全一炮可以将之轰杀。   左天金刁玲珑等人,率领着师一道,还有苗庸、程冲等人迎战敌人。至于师一道等人内心是否有些不乐意为东极而战?其实这时候压根不重要,活下来再谈别的。   有滕飞虎等兵家与黑楼派来的人,有李舟龙等朋友请来或派来的强者,还有王勤谷赤月等人,李扶风等青年强者。个个蓄势待发,等待着轮流出击!   获得来自盟友,以及青年强者的援手后,东极修士阵容十分强大。   联盟多个势力退出与倒戈(还有三个被灭),上到破虚境下到灵游境,大批修士离去。又有多个势力被谈未然的个人武力震慑,根本没有如约出兵出修士。以至于联盟主战场的修士力量大减,要不是把之前追杀谈未然的几大破虚中后期(都很强,还有一位堪比渡厄力量)召回,实力都不如东极强盛了。   但是,联盟还有三大渡厄!   战场酣战不休,厮杀得轰轰烈烈。   联军大营之中,连同留夏皇帝,镜湖宗宗主等几个势力首脑在内,纷纷向三人行礼:“今次有劳三位大尊!”   木大尊冷哼一声,赵大尊瞥其一眼,张大尊神色倨傲,三大渡厄强者纷纷踏足冲天向战场,向结界!   留夏皇帝,镜湖宗宗主等势力首脑精神大振,纷纷流露凝重之色,一个个对麾下的修士或战将交代后续:“待三位大尊打破结界,便是总攻之时!”   “我要尔等不惜代价,攻入结界,诛杀谈追父子,扑灭东极!”   留夏皇帝,镜湖宗宗主等势力首脑呼吸急促起来,这一场令所有人压力巨大的战争,终于来到大决战了。   一战灭东极,就在今日!   结界之中,谈未然抿抿嘴,凝望三道彗星般的虹光:“他们来了,一共三位渡厄强者!”   孔天策目光如电:“丽水宗张诺然最强的,他是我的!”   荆虎有点为难,他不可能为了还人情,就把自己置身于可能致命的危险之中。幸好,这时许存真挺身而出:“我刚突破,实力不成,不如我与荆老弟联手。至于最后一个,呵呵,不妨交给年轻人试试看。”   谈未然嘿然一笑:“剩下那个木大尊,是我们的!”   话音未落,他目光扫向李扶风,还有几天前抵达的风吹雪,陆星云…… 第986章 围剿渡厄之战!   谈未然等一帮人打算干的事,对三位渡厄强者自身来说,的确有些敏感。   也不知孔天策是本性洒脱,是有胸襟,还是自身强大使然,对此根本不在意,唯一反应居然是颌首赞许一帮青年修士的斗志与勇气。   荆虎不是心胸狭隘,只是不免为之侧目:“你们行不行?”   谈未然是自家晚辈,许存真没那么敏感,但多少也带着一丝忧虑,慎重给出最后一个忠告:“大家千万不可勉强!”   谈未然缓缓扫视众人,有李扶风、风吹雪、陆星云、还有燕独舞、烈西风、宋墨!   他没吭声,也没多嘴再劝说和强调什么。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这事赢了得经验,输了得丢命,大家加入之前就心中有数了,没什么可以勉强的。   没人是为名利而战,大家所为的是心目中的武道,是一名武修士应有的追求。   没有别的理由,他们想打,想挑战强者,要挑战自己的极限,仅此而已。   他们有害怕,恐惧。但是,这阻止不了他们挑战一切的决心。   怕个鸟蛋!   谈未然收敛一切杂念,跺足在地,如鲲鹏扶摇而上,穿梭结界:“我打头阵,你们跟上。”   “记住,遇险即退!”   一声震荡在结界之中,城池中的无数修士和战兵,见世子杀向外面,顿时士气大振。而这时,木大尊等三大渡厄来袭,意识到世子又一次剑指渡厄强者,许多人士气在这一刻冲高爆表,爆发出排山倒海的呐喊:“世子威武!必胜!”   声浪轰然,倘若城池有顶,几可将顶盖都给掀开。   三大渡厄境的一击,令人绝不怀疑有移山填海的威力。轰击中九阶结界,恐怖的威能震荡反馈,当场就光辉暗淡,结界竟有摇摇欲坠之相!   三大渡厄轻蔑不已,什么结界难破,那是对破虚强者而言。真到他们出手,还不是手到拿来,得,先破结界,再灭东极。   便在这一霎,一道明亮的光骤然一闪。   并无带出一丝一毫的风声,却给人以极其锋利之感。最为特别的,是这一道剑光所过,不但风云席卷,更仿佛将光明一并吸附。   七成剑魄!   我以光明破万物,无物不破。   这一剑来势极快,三大渡厄全都凭着修为看得清清楚楚,木大尊却仍没躲过,被一剑扫中当胸,斩得金身霞光激荡,闷哼倒飞!   “谈……未……然!”接二连三碰上谈未然,木大尊没有当场暴跳如雷,就是他个人修养极好了。饶是如此,内心暴怒之下,说出的话就犹如惊雷,蕴藏着无穷无尽的雷火,足以焚毁一切。   赵张两大渡厄心中一凛,这一剑太快,换了自己也躲不过去。对木大尊的鄙视,不由得收起少许,看来未必是木大尊太弱。   这个谈未然是新生代最顶尖的神照天才之一,不,也许是新生代神照第一人,必有其过人之处!   赵张两人对视一眼:“先杀此子!东极可灭!”   要亲自出手吗?赵大尊稍一犹豫,丽水宗张大尊毫不迟疑地,一掌准备轰向谈未然。恐怖的遮天一掌还没轰出,张大尊便觉一道气息登峰造极的浑厚气息降临:“是谁!”   金身霞光璀璨,张大尊闷哼一声,一掌横扫而回,三十余里外的一座山脉直接崩塌。可近在百丈的一名中年文士却若无其事,步履翩翩然,一掌抬起落下:“我要杀你,即是天要灭你!”   一掌囊括苍穹天地,浩瀚无垠,大白天里,无数星辰竟在掌中闪烁。一眼望去,这一幕给人感觉极其震撼!   张大尊大惊失色:“极道天杀拳!”   “你是孔天策?!”   东极哪里来的渡厄强者?   怎么会有孔天策?不是传言他刺探别的域界重伤未愈吗。   荆虎与许存真双双出了结界,这时与赵大尊激战。   这一切疑问刚在脑子里出现,便被击中,仿佛轰隆一声震荡,瞬时整个空间都似乎被撕裂,不,是被打成碎片了。毫不怀疑,如果有人渡厄境以下在这一掌之中,说不定会被空间碎片绞成肉泥。   身在其中的滋味也绝对难受极了,作为三大渡厄中的张大尊还撑得住,这时厉啸:“孔天策,别人怕你,我张诺然可不怕你!”   孔天策一笑:“来战就是!”   与孔天策激战不到几息,交手数十下。张大尊愈打愈心惊,只觉孔天策比起传言之中,竟是丝毫不弱,哪儿像是重伤未愈了。   孔天策也许逊色于陆升龙,可他张诺然,比陆升龙就差多了。   不行!得走!   张大尊判断局势不妙,毫不犹豫施出神通术逃窜。   孔天策镇定自如,破空追向天外真空。   看到这突然之极的一幕幕,留夏皇帝、镜湖宗宗主等人面无血色,只觉脑子嗡的一下几乎炸开锅了,炸得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东极突现三大渡厄,所谓的优势荡然无存,还怎么打?   原来,东极不是没有渡厄强者!   他们“反东极联盟”的优势,压根不存在。   有反应快,才思敏捷的,更是迅速意识到另一件可怕的事:“崔大尊他们……会不会已经……”   “是圈套!”   也不知是谁嘶声尖叫!   也许有人猜到什么,也许没猜到,不管如何,放在此时此刻并无意义。   除了留夏与暮血,明心宗与丽水宗的人,已有某些人在心中盘算着另一种可能,另一个选择了。   不知道,这个时候倒戈……还来不来得及呢。   这个时候,也不知是不是留夏皇帝感到什么,还是一时福至心灵冲口暴喝,鼓舞各路势力的士气:“只要木大尊杀了谈未然,我们就一定能赢下来!”   联盟许多人望去,镜湖宗宗主等人放声狂笑,充满嘲笑:“那是什么?哈哈哈,是李扶风?哈哈,他们莫不是觉得一群人围攻就能招架得住木大尊吧?可怜,可笑,更加无知。”   “年龄未满百岁的神照修士也敢围攻渡厄强者,简直自寻死路!”   谈未然情况并不妙,他挑上木大尊之举,扎扎实实激怒了木大尊。这他娘的,是被一个神照修士当成软柿子捏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惹到一个发狠的渡厄强者绝对是不智之举,可谈未然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这边李扶风等六人已陆续跟上,飞快激射来到,两人一组散开来。李扶风率先双掌分合,隔着二十余里轰出一道绚烂之极的浩大佛光。眨眼激荡到来,给木大尊的金身制造出霞光涟漪。   落后一些的风吹雪一剑挥洒,令木大尊骤觉天地寂静,霜寒降临,无孔不入侵蚀金身。   木大尊八阶金身泛出一波波涟漪,倘若仔细看,便可发现是炸出来的。   这下木大尊扫视一眼,意识到六名青年修士的目标竟然是自己,一愣之后终于反应过来,气极而笑:“好,好,好!你们这些人还真当我是软柿子了。”   一语未落,木大尊陡觉谈未然于感知中消失,凝出拳魄反手一击:“早知你有一门穿梭神通术了!”   饶是仓促出手,仍是了得,穿梭过来的谈未然五脏六腑翻腾不止,酝酿的精气竟然被一招打得溃散,连青莲吐息术也用不出来。   嗖的一声,一道尖锐无比的破空声响彻,快得犹如闪电的一道身影用出极度可怕的身法,隔空拍出一掌。七成镜花手!   一刹那,天地倒转,左右移位,谈未然奇迹般消失来到另一个方位。木大尊微微恍惚,目光一凝,冷笑着一巴掌,整个一片天地崩碎于无形:“区区幻象,也想瞒得过我?”   几乎同时,烈西风一刀劈出风云色变,犹如大漠黄沙。木大尊不再用金身硬接,反手一拳将刀魄正面轰散大半。   两人,两招,终于给谈未然争取得喘息之机,精气凝聚,青莲吐息术结结实实轰中木大尊后心。   摧枯拉朽,八阶金身瞬间崩溃。   木大尊不怒反笑:“威能果然非同小可!”就在其张嘴的同时,一道青光同样结结实实打中谈未然。   一朵青莲晶莹剔透!   也是八阶秘术!也是青莲吐息术!   这是谈未然第一次尝到自己青莲吐息术的厉害,一击,百玄金身被打掉一大半霞光。   哪里学的?这不是我自己天人交感领悟的吗。谈未然陷入迷惘前,想起了前世的一名姓林的渡厄强者,那人不是多强,却令不少渡厄强者忌惮,他明白了。   这是复制!   被自己的秘术打中,倒飞撞毁一片树林,谈未然见到宋墨与烈西风一组,突袭的拳魄被木大尊一把掐灭大半,心说不好,殊途剑一甩剑光飞掠。   七成霸世剑斩得木大尊倒飞十余里,看到其九阶内甲泛漾的光芒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明亮,能量并不是多充足。   谈未然眼睛一亮,流光瞬息术!   便是这片刻之间,风吹雪与李扶风各自一剑,饶是木大尊一抓将风吹雪剑魄破掉大半,却见冰寒无声无息深入内甲之中,连其眉毛之上都隐隐有那么一息结出冰霜。   木大尊气息一震便消弭掉了。   可李扶风那不沾烟火气息的一剑,就太过妖异了,身法诡异地接近,一剑刺中木大尊。竟没入内甲缝隙之中,一剑拔出,崩裂几片内甲碎屑。   木大尊心头竟有一丝发毛,这是什么鬼剑法,连九阶内甲都差点被刺穿了。他终于意识到,不管这些青年修士修为如何,防御如何,单单只论攻击力,绝对毋庸置疑。   李扶风、风吹雪、陆星云、还有燕独舞,除了风吹雪,谁不是鳌头榜前五十。就算不在鳌头榜上的宋墨与烈西风,也不逊于另几人。   最可怕的是,统统都身怀最少七成精魄。   陆星云、风吹雪、李扶风、三人则是八成精魄!   木大尊一晃再晃极快出现拦下李扶风二人,于刀尖凝聚出雷霆战矛,杀意扩散犹如实质,冷笑着十成刀魄落下。   李扶风在前,顶住大部分威能,风吹雪在后,则受到余波冲击。李扶风身上一道璀璨的防御光罩一触即溃,其身上品质顶尖的八阶内甲光芒灰暗,甚至出现破损。两人犹如被打落反间,轰隆撞穿山峰,又在地上骨碌翻滚,骨折肉绽,立刻重伤不起!   谈未然往嘴里塞了一枚木系精元果,一刹那,原地消失。   几乎同一时间,再次出现在木大尊身后,毫不疼惜可以瞬间恢复精气的精元果。   连续两次青莲吐息术击中木大尊后心! 第987章 不败神话的崩塌   精元果,是谈未然压箱底的个人珍藏。   这次他毫不犹豫就拿出来用了,可见杀心之坚定。   木大尊一击正轰得李扶风和风吹雪重伤不起,浑然没提防到金身崩溃的谈未然还敢再次近身,堪称“自投罗网”。   噗噗两声轻轻。打中木大尊的九阶内甲,骤然光芒暗淡。最后一击绽放的青莲花瓣,甚至在内甲上刮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异声。   谈未然露出笑脸,内甲破了!   内甲几乎被破,木大尊真真切切感受到致命危险,一丝心慌一丝恐惧,与愤怒混合,仿佛将他成为一个爆发的火山。   “小畜生!”   一声怒骂,木大尊又惊又怒。尽管仓促回击,仍然是堪称石破天惊的一拳,竟隐隐将空间都轰出一个若隐若现的破碎口出来。   饶是谈未然退得极快,仍被一击打个正中,凝练出最强的三成日蚀精魄,努力吞噬消弭这一击之威。结果,还是被暴怒一击轰得金身霞光崩溃大半,五脏六腑隐隐震颤,要不是谈未然练就八阶金身,这一击就能将他内脏崩碎。   “渡厄强者真的太可怕了!”谈未然内心惊叹。   “不败神话”也许有一些是吹捧出来的,但更多是实力,是用了几万年积累出来的盖世威名。   众所周知,境界愈高,越境界的难度就愈大。   神照境几乎不可能是渡厄境的对手,实在境界差距太大了。   倘若李扶风等人都达到了神照境极限,杀木大尊未必多难。可当下除了宋墨与烈西风,李扶风等四人统统是神照中期,修为技艺,都还远远不曾达到他们在神照境的巅峰。   所以说,裴东来真他大爷的太了不起了!   到底是裴东来太强大,还是他杀掉的那个渡厄强者太弱?这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了。   风吹雪二人伤而不死!邱烈急忙将两人救走。   “等等!”面无血色的风吹雪喊了一句,凝聚心神,刹那竟有一缕神魂波动,施出某种神通术。冥冥中似有一丝丝奇异的玄奥气息凝出,灌注在丝丝剑魄之中,然后呕血挥剑。   冰雪夜归,八成剑魄。   所覆盖的空间都变成了冰天雪地,风云席卷,昏天暗地。最可怕的是,强而有力的暴风雪疯狂肆虐,悉数指向木大尊!   “土鸡瓦狗尔!”木大尊轻蔑不已,他承认,这一大帮青年修士的确个个十分出色,倘若平心而论,比他年轻时还要杰出不少。但归根结底,境界差距太大,根本不能构成真正威胁。   真正唯一能威胁到他的,只有谈未然。   当他怀着轻蔑的心情分别将宋墨与烈西风击退,同时对上风吹雪的剑魄,瞬间就察觉不对。剑魄仍是八成,可其中多了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不好!这是……法则!”   八成精魄很强大,然则神照境打出的,就有少许威胁而并不致命。可如果这剑魄之中,还糅入了某种法则之力,那就绝对称得上可怕,绝对有威胁!   一转眼,一层薄薄的冰霜覆盖木大尊之身,仿佛触碰到什么,于骤然间碰撞出一层无形护身光罩,冰雪剑魄将之冻结崩碎。   木大尊惊出一身冷汗,这是一枚九阶防御玉佩,是上次与谈未然一战后,他找接口向留夏强行索取的物资之一。嘴上说是备战谈未然,其实多少有点勒索的意思,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一招建功,风吹雪这才带着属于他自己的骄傲安心退出战斗。   没人察觉,李扶风同时若有所思,看着战斗陷入沉默。   木大尊震掉渗入身体的冰雪之力,环顾一眼不能说他被吓到,但他内心实在不想再大喇喇陷入这个不利于自己的局面。又逼退了陆星云与燕独舞,毫不犹豫踏足腾空。   留夏皇帝,镜湖宗宗主等联盟一方无数人这一刻脸色煞白,这是逃了?   下一息,众人就知不是了。   木大尊一拳轰向天空,也不知一抹取出什么,往身上内甲一拍,竟顷刻之间又恢复不少光泽。他哈哈长声大笑:“小畜生们,敢不敢来与我一战!”   谈未然化为一道惊虹飞空:“别让他去天外真空!那里不利于我等!”   陆星云等人经此提醒,立刻意识到,天外真空没有灵气。以他们的七八成精魄在真空环境没有天地灵气响应增幅威能,与渡厄境的七八成精魄之威能对比,绝对是天壤之别。   可就算看透了,又哪里追得上。   剑魄!拳魄!刀魄!接二连三地横空出世,斩向空中的木大尊,可拦截效果不大。   不同于越一两个境界的交手,这次与木大尊的境界差距太大了,大到连燕独舞飙出生平最极速,也连灰尘都吃不到。   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木大尊轰出一个空间裂缝,遁入天外真空。   谈未然几人刚一苦笑,就统统目瞪口呆地亲眼见到,刚裂空离去的木大尊带着无比的惊慌,被一只巨大的气势登峰造极的“大手”硬生生连续两巴掌拍中:“滚回去!”   像拍苍蝇一般,把木大尊从天外真空打回大千世界。从风云滚滚的空中漩涡里,还隐隐可见孔天策的身影。   谈未然几人惊喜交集,还等什么,上!   陆星云眼里精芒一闪,看了谈未然一眼,身上秘术和神魂气息同时飘散一丝。鬼魅般一动便在虚空之中几次跳跃,诡异无比地一剑刺中木大尊后心!   唯一让所有人目睹的,便是这妖异无比的一剑,刺入恢复了防御的九阶内甲,就犹如刺入豆腐一般轻松自如。   如此妖异一剑,看得不知多少人心里发毛。   可惜,渡厄强者的强大,果真不是寻常人所能想象。这一剑刺入一寸,就被木大尊的肌肉给生生逼住,再也刺不进去。   几乎同时,惊怒交集的木大尊语气又尖又厉:“你找死!”一掌拳魄拍得陆星云防御光罩崩溃,当场呕血,如流星般重重坠落大地。   眼看他追着欲置陆星云于死地,燕独舞飘散一丝神魂,激发神通术融入拳魄之中。顷刻之间,丝丝奇异气息扩散,木大尊眼前仿佛一花,犹如来到另一个空寂世界,陆星云和其他人统统都消失不见了。   真实?虚幻?   木大尊足足迟疑了一两息才反应过来,:“该死的幻境,给我破!你也给我死来!”   暴怒一招打破燕独舞的七成镜花手幻境,木大尊毫不犹豫用出另一门不算强,却足够快的刀魄。左手一刀扫出星辰般的光带,六成刀魄在燕独舞躲掉之前,便将她劈得呕血,倒飞二十里。   就在几息之前,重伤的李扶风咬咬牙,跺足轰然激射向不远的战斗。其实他也会神通术,那是底牌,没想过今日此战用出来。   但没人知道,原来风吹雪也会神通术,可风吹雪毫不犹豫就用了。陆星云也会,也用了,还有燕独舞……   此时此刻,再保留这张底牌,就是侮辱自己!李扶风对自己说着,传音给谈未然:“送我近他之身!”   “好!”谈未然看也不看,问也不问,抓住李扶风,一个翻腾双双出现在木大尊身后。   李扶风凝神静气,施出自己领悟的神通术,十分冒险的一击打中木大尊。   几乎同时,被暴躁的木大尊反手一击轰来,谈未然担心李扶风未必撑得住,挺身而出。瞬间,剩余不多的金身摧枯拉朽崩溃,“赤霄内甲”浮现顶住这一击,险些被打出裂痕。   饶是如此,谈未然还是狂喷一口鲜血,肋骨都断了两三根,和李扶风双双坠落大地,轰隆在大地上犁出两道痕迹。   “我已封住他的精气,大家有最多不到五息……”李扶风重伤,骨头断了不下十多根,呕出大口大口鲜血,强撑着喊出最后一句便不省人事。   五息!谈未然凝神静气,缓缓吞吐一口气,展现出气吞山河般的气势,心意一动:“小奴,助我!”   小奴自有一股磅礴而纯粹的先天灵力涌来,与谈未然丹田奔腾而出的真气合二为一,虽是小奴的力量,可极是契合,如臂使指,目光锁定盯着木大尊。   一时间,在谈未然的心神之中,世上所有的人都消失了,所有的声音都忘了。   只剩下他,剩下木大尊。   连两人之间的距离,都清清楚楚。   他和木大尊之间,仅有一剑的余地,势必是最强一剑。   奇妙的是,这一刹那,谈未然想到的不是九劫雷音,而是霸世剑!   木大尊遁入天外真空失败,又被一票青年修士围攻,令他敏锐嗅到危险逼近,渐渐心浮气躁起来,这时被接二连三突袭,更是被点燃的炸药包,轰的一下理智和情绪都快炸锅了,甚至怒火攻心到有点语无伦次:“混蛋,小畜生,我杀,我杀了你们,哈哈哈!”   说时迟那时快,面对一个暴怒抓狂的渡厄强者,绝对是个灾难。宋墨与烈西风两人被轰中的当时就昏死了过去,半空中爆出大团血色雾气,骨折肉绽,飞出三十余里。   联盟一方的人欣喜若狂来杀两人,哪料邱烈蓄势待发,赶来击退,及时将重伤昏迷的两人给救回去。   形势急转直下,七大顶尖神照强者,竟有五人重伤,另外的谈未然伤势不重,可也不轻。   此时此刻,唯一安然无恙的是燕独舞。   还能站起来继续战斗的,竟也只余下谈未然和燕独舞两人。   连续大破青年修士,木大尊怒火稍缓,心情大好,狂笑不已:“哈哈哈,渡厄境的强大,又岂是你们这些小辈所能明白的,哈哈。”   “你们不过是一群狂妄自大的小辈,今日,我便取了你们的性命,让你们知晓,渡厄境不是你们所能挑战……”   一道光骤闪。   方圆数百里的光明像是被一种神奇力量所汲取掉,骤变得黑暗,这种黑暗不到十分之一息,只让人有一种眼前一黑的感觉。甚至于令人觉得,那其实是幻觉,而不是真的发生了。   可很多修士都知道,整个世界都黑暗了那么一刹那。   让这一霎黑暗降临的,是谈未然挥洒而出的一剑。   这一道剑光,比以前更明亮,比以前更锋锐,比以前更快!   它是八成霸世剑魄!   木大尊看见了,也反应过来了,但依然躲闪不掉,这威能更上一层楼的恐怖无双剑法。   倘若把时间放慢,可以清晰发现,木大尊的内甲是如何崩溃,被一道光明劈得炸裂,摧枯拉朽地劈开防御。   木大尊的胸膛上出现一道不深也绝对不欠的伤痕,嗤嗤地喷射着鲜血。   疼痛撕裂心口,撕裂着木大尊的感官,他有点茫然地摸摸一尺有余的伤口,满手鲜血,还有淡淡的腥臭。这提醒他,他受伤了,而且不轻。   重伤躺着的陆星云这时候忽然动了,用秘术融入剑法,使出神通术。   一瞬间几次跳跃,几次闪烁,带着妖异气息,鬼魅般出现,平凡的不含一丝烟火气息的一剑悄无声息地没入木大尊后脑勺!没入极深!   痛楚加大了十倍刺激着木大尊的感觉,他的眼神之中,映射出深深的费解,还有一丝迷惘。   他堂堂一个渡厄强者,为什么会败,为什么会死在一群青年修士手下?他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木大尊陨落!   这是几万年来,第一位死于神照修士之手的渡厄强者! 第988章 东极霸业!   木大尊是几万年来,第一位死于神照修士之手的渡厄强者!   不论他本来姓名是什么,都必将以一种其本人绝不乐意的另类方式名留青史!   渡厄境的不败神话,正是终结于这一天这一战,这一群七人之手!   堪称举世无双!   当几十年,几百年后有人研究历史,一定会意识到,这毫无疑问是一整代人的又一个崛起。不,不是崛起,更像是这一代的天之骄子们冒失地闯入属于破虚境,乃至渡厄境的领域,开始“抢班夺权”,试图后来居上,齐驱并驾。   多年后再回首,这必然是一次具备多重意义的标志性事件。   但在此时,没人在乎未来怎么描述这一战。   亲眼见到木大尊被杀,喷溅鲜血,呈自由落体姿势坠落大地,成千上万的修士们全都天旋地转,傻眼了,呆滞了……欣喜了,也恐慌了。   “败了,木大尊竟然败了……”   “木大尊怎么可能死,怎么可能……”   进而一两息沉寂后,整个战场双方的人们神情扭曲着,变了形状,像着了魔一样癫狂嘶喊着,狂叫着,发出各种无意义的噪音。甚至许多人连自己喊什么都不知道,只不顾一切地在无数情绪催发下,发泄充斥身体里神魂中的恐惧、惊喜、震怖、欢欣!   东极的所有人,这时填满整个身心的是彻头彻尾的狂喜。   陆东篱、程冲等无数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又看向谈未然,说什么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陆东篱程冲等人敢发誓,当年他们被谈未然邀请加入东极的那会,真的把脑子打碎八百遍,也没想过谈未然的成就竟达如斯地步。   沙隆等黑楼的人看着这一幕,只觉前所未有的口干舌燥。   坦白说,黑楼最初看中谈未然,有一部分是因谈追的东极基业,不乏支持东极,渗透东极,渐渐一步步拉拢为黑楼所用的意思。可由始至终就没想到,谈未然的成长速度,快到连黑楼都得一次次重新适应,根本来不及渗透东极。   而如今,谈未然甚至做到率众击杀木大尊……   李青城、滕飞虎等兵家的人悉数天旋地转。   黑楼是投资,兵家就是合作,是提前布局。可怎都没想到,当年一笔小得不起眼的合作,到了如今,到了这一刻,毫无疑问已经成为他们兵家在大荒最浓重,最成功的一次合作!   莫春雷和几人于一名实力强悍得接近渡厄的破虚后期激战中,余光扫见这一幕,内心极度震惊之余,也陡然明了他此行来大荒的考察任务成败。当他将这一战,将东极的情况传于光明道,结果将是毋庸置疑的。   没有人会拒绝在这样一个谈未然,这样一个东极身上下注。   这一刻,无数人都呼吸急促,都激动得难以自己。   韩家、牛家,是最早投入谈追麾下的世家,如今随着东极雄起,早已水涨船高。即便如此,来到这时,依然产生了一种“加入东极实在是赚得太大了”的感慨。   还有王勤、谷赤月、李云、唐宓等人,这一刻都无疑为来到大荒,而感到不后悔。   还有年复一年被谈追用理念说服归降的邱冷,有怀着相似理念而主动投入东极的左天金等人,有倪周,有韩惊飞,有凌宝儿,有周玉等人……另外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与势力,都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庆幸自己选择正确,成为了东极一份子!   东极发展壮大到今时今日,早已关系着里里外外无数人,无数群体与势力的利益!   谈未然率众击杀木大尊,令整个东极上上下下犹如被打了一针兴奋剂,所有人在最短时间里亢奋到极点,自信心饱满到巅峰,发出呐喊声:“世子威武!东极万胜!”   “威武!万胜!”   一个两个,无数个呐喊声汇聚一起,轰轰烈烈,爆发出排山倒海的,足以冲击到心灵的呼啸。   与此同时,被这一幕彻底惊呆了的,还有许多与东极若即若离或不大齐心,还有摇摆不定的,譬如想沟通又高高在上的妙音谈的人,要往来又一心占便宜的邕宁徐的人,还有常天宗众人,高家众人等等,无不受到前所未有的猛烈冲击。   瞧不起东极?   不满意给东极效力?   想归顺东极,又摇摆不定?   现在不是瞧不瞧得起,不是满不满意的问题,而是东极今后需不需要他们,还有多少时间让他们选择!   对东极来说,是狂喜,是士气高涨爆表。   对联盟,就是沉寂,是彻头彻尾的恐慌。   有人完全不敢相信,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有人震惊到浑浑噩噩,犹如行尸走肉;有人极度震惊,根本无法理解这一幕是如何发生的;还有人对此恐惧、惊怖、绝望!   渡厄强者的不败神话,不是一天两天奠定,而是经过数万年,一点一滴积累出来的盖世威名!一代又一代流传,可谓在世人心目中根深蒂固之极!   一名渡厄强者,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死了。还是被七个青年修士围攻而死!   这无异于天塌了,地陷了。   无论用什么语言来描述所有人的震惊,乃至于惊慌失措,都绝对不过分。   毫无疑问,谈未然刻意叫上小伙伴们一起挑战木大尊的某些目的,是成功了。   哪怕留夏皇帝,镜湖宗宗主等不少人从极度震惊中苏醒过来,冲着修士们战将们一阵阵咆哮怒喝,试图把所有人震喝得回过精神与士气,可又哪能如此容易。   死掉的可是木大尊!   联盟的人内心充满了惶恐,惊慌失措,像死了爹娘一样痛不欲生,绝对是十级地震级别的。   这意味联盟的三大渡厄,少了一个,胜利变得渺茫。   东极的三大渡厄,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就算约好的也没那么整齐。这表示,围攻天行宗的崔可秀等另一路人,恐怕凶多吉少。   掐指一算,岂不是说,联盟一方就剩下两大渡厄了!   东极有三大渡厄,看似优势不大,可谈未然这七个人,是能围杀渡厄强者的绝世大变态,与拥有四大渡厄,又有多少区别呢!   战力和实力,不可能用简单的算术得出来,胜负也不是掰着指头通过这种简单对比就得出。但这一战打到这里,随着木大尊的轰然倒下,凡有一点眼力的都不难看出,局势已经严重不利于联盟了。   对于联盟修士的士气,是史无前例的致命重挫。   东极有师一道等人划水偷鸡,人心不齐的联盟一方只会更多类似现象。此时此刻,联盟修士人心惶惶,不少修士表面打得激烈,实则暗暗无心恋战,收敛着实力打,从攻击杀人变成保全实力。   联盟败象已露,谁不想保存势力?又有多少人愿意死心塌地为之效死!除了留夏,明心宗等死心塌地要对付东极的势力,联盟不少势力甚至在暗中盘算着,如何倒戈保全自身,如何全身而退,甚至如何牟利等等。   归根结底,联盟是由多个陈腐旧势力组成,自私自利才是常态,没有立刻分崩离析,便已是这些势力十分有决心有远见的表现了(也是一时间骑虎难下)。   当联盟修士和战兵双双“软”了下去,士气狂掉,心慌意乱无心再战。谈追出人意料地并没有趁虚而入,他和徐若素,陆东篱等许多人都在等待着另两场大战的结果。   谈追、留夏皇帝等少数人都看得清,木大尊这一死,意义太多太多,一言难尽。最起码,谈未然等人凭此一战力挽狂澜,把东极从最低谷撑出来,打得联盟初露败象,打到其人心惶惶,恐慌不已。   可以说,从东极战争爆发,直到木大尊一死,东极才具备与联盟不相上下的实力,至少也可以维持均势,两败俱伤。   然而,糟就糟在两败俱伤。联盟有修士的一定优势,兵力上的巨大优势,依然可以维持住局势。敌我势不两立,拼着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残酷消耗战,哪怕来个三年,都可以把东极拼得残废。   说白了,联盟绝对愿意自废双手双脚,也要同时废掉东极的双手双脚。   东极没底蕴,实实在在耗不起。   谈未然七人击杀木大尊,奠定了不败之势,距离胜利,却还有一步之遥。   那一步,就将在另两场对决中诞生!   张大尊被孔天策逼到天外真空,生死未卜。   赵大尊被荆虎与许存真夹击,情况不大有利。   三人激战得山崩地裂,连混战在一块儿的战兵都被余波震荡,转眼毫无防备的战兵就灰飞烟灭了一大片,令得战场出现一个巨大缺口,怕是一击就没了几千战兵。   旋即,荆虎与许存真双双试图逼走赵大尊,出人意表的是,赵大尊居然配合着转移到另一个无人区域。   赵大尊很强,打起来比荆虎还强了一线。许存真是新入渡厄,实力远在水准以下,即便二打一,也没多少优势,根本不是一时半会能分出胜负的。   丽水宗张诺然是老资格渡厄强者,联盟对其有信心。   七人重伤的重伤,昏迷的昏迷,就算谈未然都往嘴里塞了回气和治疗的丹药,休憩了半个时辰,恢复少许。见孔天策迟迟不归,心下一横,强忍着重伤要去天外真空。   他有造化天晶,有无想玉剑,倘若孔天策一人搞不定,他可以支援一招!   当邱烈带着谈未然,在敌我双方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撕裂空间,去到天外真空。   联盟一方大惊失色,东极耍阴招,找帮手,简直赖皮。   不顾局势不利,毫不犹豫让几名破虚后期尽量抽离战斗,同样破空去增援。   几大破虚后期,刚撕裂空间,便有一只遮天大手从中伸出,结结实实拍中一人大脸。毫无提防的,连内甲带人被凌空一击拍得骨折肉绽,飞出五十里都有多。   紧接着,成千上万双目光注视中,染着不多血迹的孔天策一跃到来,后面是谈未然与邱烈跟回来。   孔天策手中提着一颗鲜血淋漓的脑袋,他仿佛知道所有人想知道什么,把手一扬,令许多人看得清楚真切。   “张……张大尊……”   “……真是张大尊!”   留夏皇帝、镜湖宗宗主等许多人一刹那面如死灰。   大势已去!   几个势力的人垂首,互相瞧一眼,木然不已:“联盟完了……”   是的,所有人都知,“反东极联盟”完了。 第989章 问鼎大荒   当孔天策提着张诺然血淋淋首级出现,联盟一方的士气和战斗意志就立即分崩离析,烟消云散了。   而率先溃败的,是数以千计的联盟修士们。   木大尊死了!   张大尊也死了!   唯一的赵大尊,恐怕难以幸免。   这时不撤,难道还等东极三大渡厄凑齐了,腾出手来吗。   破虚强者们成为第一批撤退的群体。   不是没有一些愿为留夏暮血,明心宗丽水宗等势力效死的破虚强者,可架不住不愿为灭东极而牺牲的人和势力更多。打打顺风仗不在话下,要这些人在这种危在旦夕的境况下还死战到底,那就纯属做梦。   不可能所有人都一条心,连东极,不也有师一道之流吗。   “反东极联盟”是个什么人都收,什么势力都要的大杂烩,之前压着东极打,当然没问题。可这会儿,优势荡然无存,反而东极优势巨大,众多修士不分崩离析才奇怪。   破虚强者们的撤退迅速带来了连锁效应,给联盟军带来了一场大规模溃败,不,确切的说,是崩溃!   从数十名破虚强者的撤退,到数百名神照修士们心慌惶恐的溃败,再到数以千计的灵游修士们于肝胆俱裂中不要命的狼奔豕突……接二连三的溃败,让压力一层层堆叠,直到崩溃,最终构成了无序而混乱的大崩溃景象。   修士漫山遍野,足下像是踩着风火轮狂飙。同时,也遍布空中,像风,像闪电一样化虹光逃遁。   剩下正在进攻的联盟战兵,一时间不知所措。   留夏皇帝等人在面如死灰,身心绝望之余,还算有点节操,没忘了奋战的战兵,没有将这些战兵遗弃。然则,这一仗打到这个地步,做得再多,也于事无补了。   没有修士,战兵的头顶天空就没有保护。   只可惜,由于之前联盟聚集三大渡厄境于战场,又有木大尊屠戮战兵。东极缺乏渡厄力量保障,后援兵力根本上不来,导致现在兵力严重不足,对于这个千载难逢的敌人大崩溃,纵然想追击想到发狂,怎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最后,只得看着十来万联盟军退去。   幸好有邱烈左天金等人率领大批修士扳回一城,轮流与一支超过三万人的联盟军正面硬抗,将这支战兵给堵截下来,迫使对方在完全突围不了,又被抛弃的情况下,最终投降。   赵大尊想逃,怎奈何有许存真与荆虎缠着不放,孔天策又加入战斗。经过劝说,无意死战的赵大尊最终放弃战斗。   严格来说,这一战,联盟的损失不大。   但三大渡厄,二死一失手的结果,完全是灾难性,比全军覆没还要惨淡,足以令留夏皇帝等人联奏一曲悲歌。   联盟的三大渡厄没了。   反而东极坐拥三大渡厄。   不经意间,一战之后强弱易位,轮到联盟龟缩,东极兵力源源不断开来第一线战场,发起猛烈攻击。态势逆转,陡然给战争平添一丝喜剧色彩。   联盟人心惶惶,多个势力恨不得立刻抽身而去,哪里会真心诚意继续战斗。下场自然被打得节节败退,曾吞下的东极领土又一一吐了出来。   所有人都一清二楚,“反东极联盟”已然穷途末路。   明里暗里,大家都在谋划着出路,与东极势不两立的,不愿归顺只想撑一天算一天的,多少有些眼光和决断毅然归顺东极的……联盟分崩离析就在眼前!   而同时,东极实力令各个势力胆寒不已,骨头软成了面条,恨不得立刻跪舔东极。   这个描述一点也不夸张,暮血以前极盛时,最多可调动二十多名破虚强者。留夏以前有骆士义,连暮血也不敢惹,扩张方向一变再变。   只需要知晓一件事:这一带五十个世界,加起来仅有三位渡厄,嗯,骆士义死了,就剩下两位。管慈是一个,还有一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散修,于世俗中没甚么存在感。   弄清这一点,自然明白“反东极联盟”之前的声势和实力有多么恐怖。也就明白,为何所有人都不看好东极,也认为联盟有可能在一两年内速战速决的解决掉东极了——要知道,那时候丽水宗还没加入联盟,崔可秀也还没到,仅两大渡厄就带来了如此声势。   曾经“反东极联盟”有多恐怖,现在的东极就比之更可怕,更强大。   东极可是有三大渡厄!   还有一个强得令人发指的谈世子!   这份威慑力绝对无可比拟。   与东极毗邻的宁国,第一时间便派出使者,向东极俯首称臣。   同样属于小国的项国彻底打消加入联盟的打算,不甘落后地也迅速向东极表示,愿意归顺。   东极一战而胜,可谓定鼎天下,展现出必然气吞山河的雄厚实力与霸图。   所有人都看得出,东极吞并这其余四十多个世界,成就一方霸业,仅剩下时间问题。   摆在各大势力面前的是两条路,一是归顺,一是顽抗!   当然不是每个势力都像宁国项国有自知之明,且识时务。可是,此乃大势所趋,早点归顺还机会大把,真敢于螳臂挡车,迟早必被碾杀。   ……   当东极战争的最新消息传开,像涟漪一般荡漾扩散,所到之处引发的震撼完全属于十二级地震级别的。   东极坐拥三大渡厄,联盟战死两大渡厄。   整个九曲海没多少人愿意东极成就霸业,旧势力与既得利益者,对雄心勃勃的势力,都清楚这将是对自身极其巨大的冲击。   可能有人问,既然不愿,为什么不阻止东极?但谁说没有。   今次联盟中某些神秘强者未必不是九曲海某些势力派来的。再隐秘的某些兴风作浪,也不是没有,有徐若素坐镇摆平,只是没公开罢了。   对东极战争的急骤变化,“六大”各有看法,难以揣测。   但毫无疑问,玉京宗恐怕不会有多高兴。   谈未然和父母一起合计一番后,都觉得一个规模维持十多个世界的东极,才是当下玉京宗最需要的。   此战之后,东极(天行宗)和玉京宗的关系不可能再如从前融洽,必然生间隙。   谈未然嘴上没说,可私下隐隐觉得,这也许就是玉虚宗想要的结果。   据他所知的情况,东极战争不论胜负,玉虚宗都毫无损失,反而都可达成落子九曲海,撬动局势的目的。   玉京宗不希望九曲海局势失控,也不愿东极扩张太快,可战后,东极一定会大幅度扩张。如此一来,关系出现裂痕,简直就是必然。   东极败,这一带各大势力维持乱像,没人可以一枝独秀,没有谁具备影响九曲海的实力。玉虚宗布局成功!   东极胜,与玉京宗必生间隙,长此以往,必然反目,玉京宗未来依然无法轻易拿到九曲海。玉虚宗依然布局得手!   谈未然也不知,这是不是玉虚宗的九曲海战略。如果是,那就真的堪称举重若轻,真正大气磅礴。   无论外界怎么看,怎么热闹非凡,如何轰动。   东极此战既胜,霸业已成,九曲海已有东极一席之地。   即便再不情愿,所有有心人与明眼人都看得出,有强势崛起的盟友天行宗配合,一个可以影响,未来可能主宰九曲海的强横霸主,诞生了!   其实,要说轰动,东极战争怎都比不上另一件事来得轰动。   那就是“谈未然七人联手击杀渡厄强者”!   东极的影响力和谈未然七人的影响力,完全是两个层次。要说震撼,怎都比不上这事来得震撼人心,当消息飞快扩散,整个大荒都轰动沸腾了。   凭着数十年持之以恒的登上鳌头榜,谈未然七人的名气积累不但深入人心,更是相当深厚。以七人名气,杀的又是渡厄强者,扎扎实实给大荒带来了重量级的震撼!   简直就是轰动天下,举世震惊!   消息所到之地,将所有第一次听到的人冲击得无不震惊呆滞。   不是亲自体会,很难说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震惊,对同龄人又是什么样的刺激。   至少有人可以肯定,绝对刺激到许多人。   甘青棣卓倚天等人是什么反应,“六大”针对这有什么动作,谈未然暂时还不清楚。但他刚收到消息,裴东来接二连三袭杀镜湖宗等反东极势力后,恰恰消息传出的这几天,就忽然往与东极相反的方向消失了。   “裴东来这次莫非是冲着帮我来的?”谈未然很清楚,裴东来好战,但不好斗,不大可能是来找他挑战。   倒是卓倚天,十分好胜。要说这几人里,反而最可能跑来挑战他。   东极步步紧逼,收复领土。   联盟节节败退,人心尽失,连镜湖宗都满身伤痛地打算退出联盟了。但留夏暮血,明心宗等都早与东极势不两立,怎都不肯放弃,令得战争还在持续。   但这时候,外界对留夏暮血逆潮流而动,发起地区内战的不满声音终于传来,也渐渐有势力恼怒表示留夏暮血还不收手,就别怪他们不客气云云……   这时东极战争进入到第十个月,玉京宗终于派出包沉前来,希望调停战争,以免九幽天趁虚而入,并保证东极利益。   事实上,黄泉道表面对这边不理不会,暗中抽调兵力与物资的事,做得哪怕再隐秘,毕竟是在大荒,多少是有一点风声传出来。   黄泉道的打算,恐怕就是等东极战争打得再火爆一点,寻觅一个时机,就是他们黄泉道出动横扫千军的时候了。   谈追考虑再三,提出一些要求后,他答应了。   从眼神就看得出,包沉十分意外,不怕玉京宗影响力渗透了?   无论如何,谈追肯谈,停战才有可能成功,这是好开端。   接下来,包沉穿梭于留夏暮血各大势力,不断碰面许多人,试图调停。   直到战争进入到第十三个月,玉京宗于艰难中抽出穆玉香到来,东极在两线战场双双攻入留夏与暮血本土。留夏最终出卖暮血,接受东极条款,承认战败。   东极的条款严苛,但付出的,是不对留夏赶尽杀绝。   留夏的命运,是割地三个世界,赔款不计其数。   按照条款,还需派人派战兵在对暮血的作战中,完全听东极指挥,直到东极吞下暮血。   玉京宗也曾希望东极放暮血一马,但谈追一口咬定,拿下暮血是基础条件——撇去其他因素不说,放眼这一带各大势力,只有暮血有一股“老子就是不过了,也要把你给毁了”的执拗狠劲。   还有另一个原因:吞下暮血,被围堵的东极,即打开了通向浮屠岛与明镜台的通道。   没人会撒手放掉落入手里的利益,谈追之所以放过留夏等势力,有着数不清说不完的诸多理由,难以尽数道来,总之,是为了确保东极可以拿到更大更长远的利益。   因为东极目前的极限,就是再吞下十个世界。再多,就会把自己给噎死。   不但会噎死,还一定会惹来许多势力的忌惮与暗算,乃至玉京宗玉虚宗翻脸都有可能。   与其强吃夹生饭,不如答应玉京宗,至少缓和一下关系。   至于其余的三十余个世界,之中的宁国项国等七八个世界都已归顺,就是暂时不纳入东极统辖罢了。再剩下的,今后再徐徐图之。   反正说一千道一万,这些陈腐势力,经过东极战争,哪怕再联合起来,也已不可能再与东极抗衡了。   与其一口吞了,惹来太多里里外外的敌人,还不如逐步蚕食,慢慢消化。   谈未然最清楚,黄泉战争还有得打,东极有的时间蚕食消化。   放眼大荒,掌握五十世界的世俗势力(不含宗派)其实少之又少,加起来也不到一掌之数。   东极一旦吞并且消化掉五十世界,将一跃蜕变成为大荒最大世俗势力之一!   可想而知,会面对什么,“六大”等势力又会有什么反应。   玉京宗的不乐意与忌惮,丝毫不出奇。   然而,普天之下唯有谈未然明白,东极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在诸侯并起时代到来之前,吞下剩下的三十个世界。除了这一点,很多东西都可以让步。   因为,谁也没有重活过一次的谈未然看得清楚:不管玉虚宗玉京宗等“六大”是什么打算,有多少布局与战略。只要东极吞并五十世界,就再也无人能阻止东极成为争霸大战中,最有力的顶级玩家之一!   东极倘若以如此开局,进入诸侯并起时代,到争霸时代,就会迅速诞生一个至少二三百世界级别,堪比青龙王与孔雀王的顶级王侯! 第990章 独占鳌头   如果说东极三大渡厄击杀和击败联盟三大渡厄,是东极战争的最大拐点,令得世人认为必灭的东极上演了一出十分精彩,极其轰动的逆转大戏。   那么,留夏承认战败,割地赔款,则是另一个重要节点。   是水到渠成,可谁都不能否认,东极这才算真正赢下战争,才可以将停留在纸面上的好处拿到手。   毕竟,战争一天没结束,就一天还有变数。   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说不定玉虚宗要插手呢,万一厚泽宗要跳出来呢。也许某些势力说服留夏等势力与东极死磕,试图将东极长期拖入战争泥潭呢。   留夏承认战败,极大消除了变数,令战争进入属于东极的轨道。   留夏皇帝站出来为挑起战争而公开道歉,并退位。   留夏皇帝年龄不太大,曾经雄心勃勃,一心想率领留夏重振声威。有雄心,有才干,可惜就是让他施展的空间小了点,又挑错了对手。最终,只徒留一身落寞。   继留夏之后,镜湖宗承认战败。   签订条款,赔款赔物是不用说。未来某一段时间内,镜湖宗在不少与世俗有一定交界的势力范围,譬如收徒、矿产等领域接受东极的制约与监督,还必须服从于东极的征召。   镜湖宗是这一带最大宗派,之所以被说服加入“反东极联盟”,并不是一时糊涂脑残,而是因天行宗的崛起。傻子都看得出,天行宗在东极领土上拥有宗派的最高优先权利,别的宗派是争不过的,只能沦落到去争老二。   可镜湖宗怎也料不到,怎么看都不会输,都必胜的局面,最后竟落得惨败收场,连老本都差点输掉。   不过,于镜湖宗未必是坏事。按东极展现的实力与未来,早融入总胜过迟融入,迟融入总好过被碾压成渣,扫进历史垃圾堆。   丽水宗连张诺然都一并栽了跟斗,以至元气大伤,从地区一霸一跤摔得地位不保。   也许有别的原因,也许没有。玉京宗表示,希望天行宗念在“团结一心,抗击九幽”的大局,放丽水宗一马。总之,赔款就行。   对此,谈未然爽利同意了。   给大荒多留一份元气,是应该的。   此次东极战争中,唯二没法以承认战败收场的,便只有两家,一是暮血,一是明心宗。   经此一战,谈追清清楚楚,这一带各个势力再没有心气和狠劲跟东极斗下去。唯有暮血跟东极在石田荒界纠缠大干了几十年,一股执拗劲可见一斑,所以,留夏可以活,镜湖宗可以降,丽水宗哭放,唯独暮血得亡!   暮血一死,这一带就再也没有哪家势力有心气跟东极大战三百回合,顽抗到底了。   留夏镜湖宗等战败势力,不约而同出卖暮血,背后捅了刀子。   联盟瓦解,被盟友出卖,还有东极的骤然强大,这一切令得暮血连那股“老子就是不过了,也要你不好受”的狠劲都正在丧失。   存亡之际,曾经心气高,有凝聚力的暮血内部都出现了分歧,乃至有些人(势力)不愿与暮血陪葬,暗中蠢蠢欲动,潜流涌动。   进攻一个这样处于内忧外患,随时火山喷发的暮血,于东极而言,是有史以来打得最轻松的一场战争。   须知,为减少自身损失,消耗潜在敌人(主要是前者),东极可是要求战败的联盟派出一批修士和战兵,参与对暮血之战,自己投入不大,伤亡更少。   这次战争名为“东极战争下半场”,实质上是“暮血灭国之战”。   谈追和谈未然都得感谢“反东极联盟”的开战,这成了东极最好的扩张理由,成为堵住外界和“六大”的嘴的完美借口!   半年后,拼死顽抗的暮血终于丢了一个世界。   仅仅再过四个月,又被东极攻下一个世界。   这时,玉虚宗派人造访天行宗。   玉虚宗派人来不奇怪。因为十个月前,留夏战败时,明空就带着明心宗俘虏和首级前往玉虚宗,说是请玉虚宗主持公道,实际就是要玉虚宗给出解释。   奇怪的是,玉虚宗派来的是牧人邪。   同时带来的还有满满一个寂空界石的首级,至少数百颗血淋淋的脑袋。   牧人邪说得云淡风轻:“我玉虚宗的承诺是有效的,明心宗做错事,就必然受到相应惩戒。所以,请谈宗主放心,今后世上再没有明心宗了,我亲自铲平了明心宗,倘若不是为此,我本可以再早几个月到来。”   “我玉虚宗曾担保,明心宗与天行宗二百年内互不侵犯,谁违背,谁死。这,便是我玉虚宗的信誉!”   明心宗完了!   谈未然对着堆积成山的首级失神,他曾对曹金鹏说的显然成真了。明心宗的使命结束,对玉虚宗的用处也没了。这支苍天道的手,不趁这个有理有据的时候斩断,更待何时。   曾经的明心宗对天行宗来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庞然大物,只可仰望,根本无从抗衡。而此时此刻,明心宗数百上千个门人的脑袋,全陈列于眼前。   从谈未然到唐昕云,再到许道宁傅冲陈文德等人,没有一个不心情复杂,但也爽极了,痛快极了。   昔日的灭门之仇一朝了断,怎么能不大快人心。   连着几天,天行宗所有人全都含着不自觉的快意笑容,痛快得走路都自动带风。   高兴之余,谈未然暗生戒备:“不过,玉虚宗真的很可怕啊。”   “按这次的事来看,玉虚宗显然早有蓄谋,可以说做事举重若轻,大气磅礴,又慷慨大方,还……还有信誉。”谈未然连续列了几条,自己都苦笑摇摇头:“这样的势力魅力十足,要不是迫不得已,真不愿走到其对立面!”   聂悲最近一年来在中土和不留海一带时隐时现,弄得玉虚宗应对黄泉道之余暗暗紧张,不敢随意派人外出,牵制了玉虚宗。按说,是腾不出牧人邪这种渡厄力量到来的。   除非,牧人邪还肩负着某些使命或目的。   想到这,谈未然思绪起伏,忽然一缕念头涌出,冷不丁一激灵:“黄泉武域!玉虚宗开始怀疑我了?”   “当年狩猎之中,牧人邪就有过一次试探。现在又来,这说明……”谈未然抚额凝重:“说明玉虚宗可能已查过别人,排除别人,将我视之为嫌疑最大的几人之一?!”   怀疑归怀疑,只要天行宗不是蠢到拿出黄泉武域,或公然用出九幽天烙印强烈的技艺(其实随着战争,九幽天功法技艺难免流出扩散,用得出九幽天技艺的人也开始出现,并持续增多),玉虚宗就一定拿不出证据。   可是,关系永恒武域,哪里需要什么证据。   倘若确认了,玉虚宗不见得在乎天行宗背后是不是有玉京宗。   这种事,只要造成了既定事实,以玉虚宗的地位和实力,谁会出头?谁敢?   谈未然沉思几天,将其中许多关窍考虑通透,抿嘴暗忖:“等玉虚宗一一排查下来,最终一定会把最大嫌疑锁定在我身上。到时候,玉虚宗一定想方设法把矛头对准我,倘若到时候我还不具备渡厄力量,就真真连宗门都没法出去了。”   “我还有多少时间,十年二十年,五十年?”谈未然也不知。   但他清楚,自己必须在最短时间里变得更强,十分强。   以前认为,玉虚宗可能会是敌人。现在好了,不用多想,已经可以判断,玉虚宗绝对是敌人!   这个世界上最清楚玉虚宗未来势力多么一手遮天的是谈未然,最不愿与之为敌的也是谈未然。可他一次又一次的经历,身边的人和事,甚至所走路线,都纷纷一再将他推到往玉虚宗的对立面,都快成死结了,想缓都没得缓。   果真世事无常。不过,做人做事,岂能尽如人意。   不就是玉虚宗的敌人吗,又不是当不起,反正老爹老娘一天不放弃争霸,就一天注定要成死敌,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可惜,他和青帝终究不是朋友啊。   ……   也许谈未然多疑了。   牧人邪没有对他试探什么,反而表现出对别人的兴趣,以请教与切磋为名,分别与许存真、邱烈等人交手。   交手并不激烈,表面牧人邪稍胜一分。许存真私下对众人表示,他肯定不是对手,唯一可能的胜算,是天机扭曲术!   但牧人邪肯定也会秘术与神通。   逗留东极期间,牧人邪还来来去去转悠观察人与事。   明眼人一看就知,这是在亲自衡量判断天行宗(东极)的实力和潜力。   不能不说,东极(天行宗)走到今时今日,也是一股令“六大”必须认真对待的势力了!   哪怕东极这一波扩张最多拥有二十个世界,然而这一带剩下的三十个世界,压根就是砧板上的肉,只看东极什么想吃,什么下刀子。   单单从地盘来说,东极已不比海潮李家,妙音谈家少多少。哪怕综合实力还远远不如,东极依然在战后一跃蜕变,成为当之无愧的地区一霸,未来最可能主宰这一地区的势力!   如此一个正在全速崛起的新兴势力,玉虚宗怎么可能不认真,“六大”怎可能不去正视。   可以想见,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恐怕要不了多久,“六大”都将陆续派人来,尽可能准确的衡量东极(天行宗)的实力与潜力。   不管牧人邪来意如何,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多心了,谈未然都干脆在心中把玉虚宗打上“敌人”标签!   牧人邪走后不久,谈未然也送走了又一批离开的朋友。   陆星云、姚锦绣、古大侠等人是第一批离开的,于留夏宣布战败,便飘然而去了。陆星云有暗中身份使然,不便与天行宗(东极)深交。   李扶风、法至阳、任随等大多数人,还有李舟龙、傅永宁等派来请来的人,都于战后半年,见局势稳定了才离去。   剩下的风吹雪秋小白等少数人,要不是纯交情使然,要不就是决定留在东极了。   于东极而言,倒是意外收获一批青年修士。   实话实说,现在的东极不再是曾经籍籍无名,得靠谈未然来卖脸卖名声来吸引人,自身扎扎实实就具备第一流吸引力。   送走了最后一批朋友,谈未然打算回宗门潜心修炼。   东极对暮血的进攻不说势如破竹,起码是进展顺利,战况基本在掌握之中。   暮血曾经的顽强,正在一点一点瓦解。严格说,底层战兵与修士是顽强的,谈追倪周曹珮等人都十分赞许,毕竟暮血几十年前还是一个崛起中的强国,斗志不是一夜之间就会消失的。   可惜,暮血上层斗志大多消弭,皇族、宗派、世家、地方豪强,军方等等从一开始的分歧,想投降的,想顽抗的,想逃走的,想“引狼入室”的,无数声音搅合得一塌糊涂。再到后来形成激烈的内讧,差点没大规模动武干起来。   现在的暮血连破虚境都派不出几个(宗派世家有,可不服从调动),唯一有优势的战兵,也成了过去式。   至此,大局已定,有没有谈未然都不影响战局。   于是,谈未然终于安心返回天行宗,闭关潜修。   此时的陆星云、李扶风、风吹雪,分别位列鳌头榜第十一到第十三位。   谈未然位列鳌头榜榜首,同龄人之中唯一进入前十的! 第991章 二十年!   东极战争的下半场,即是对暮血之战一直在持续。   声势并不大,带给外界的影响也小,堪称波澜不惊。主要是东极打起来有条理有节奏,鲜少有中上规模的会战决战,一派温吞水的模样。实际上说白了,东极就是用硬实力推着碾平过去的。   经过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几十年,暮血和东极的实力已然完全颠倒易位了。   如果崔思雎活过来,一定会对现在的暮血痛心疾首。   暮血曾想造声势,希望外界干涉,甚至“六大”干涉。但事实上,外界对此不以为然,暮血敢逆潮流,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挑起内战,真要做成了既定事实,当然没什么好说的。可既然失败,那就要被拉清单,承担后果。   所以,现在暮血就是一个榜样!   哪怕东极变着花样变着体位玩暮血,外界也对此漠不关心,一句话:暮血是罪有应得,该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至于暮血奢望的“六大”插手,就完全属于发梦了。   不管“六大”对此满意或不满意,都鞭长莫及。   战后,这一带论影响力之最当属东极,“六大”就算一起来排队都轮不到。   “六大”想不想插手另说,可的确实实在在的有心无力!   暮血得不到援助,得不到外界的关心和支持,甚至包括留夏镜湖宗等前盟友在内,个个都想暮血死。暮血死了才好,一了百了,挑起内战的罪责就归暮血了。   进入第六个年头,暮血内忧外患严重激化,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举国投降!   谈追承诺只追究暮血的少数罪魁祸首,即是皇族主要成员。剩余的崔氏成员则得到了赦免,允许留在东极,也准许离开——这不是谈追慈悲心发作,而是惯例,只要对方投降,且承诺不再为敌,通常不会赶尽杀绝。   李扶风和高天歌就是亡国皇族的后裔。   至此,东极拥有整整二十个大千世界,成为当之无愧的地区一霸!   即是这时,黄泉道忽然大动干戈,暗中抽调人马无数,突然乘坐十余条战舰,经由天外真空,大举进犯东极。   天行宗倾巢出动,协助东极,将来犯之敌拦截。   于真空之中发生了一系列的对峙,摩擦,乃至冲突,再有孔天策一对一单挑,连续击败韦亿霜等两大渡厄。   当摩擦与冲突一再扩大,出现小规模的乱战,黄泉道试图大举进攻,连渡厄强者也跃跃欲试时,一道若隐若现的气息突然出现,令黄泉道几名渡厄强者都有被锁定之感。   气息似有似无,完全捉摸不透,是谁的!   宗长空!   黄泉道的韦亿霜等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人,无不心中一激灵。宗长空于东极战争中没有出现,然后,所有人都知,宗长空真的去了上天界。   没人知道,这是不是宗长空的气息。   也没人知晓,宗长空是不是下界了。   没人敢赌!   黄泉道此次突然大举进犯,其实不一定真打算干点什么,否则,怎会集合了韦亿霜易千军等至少五大渡厄了!   试探出宗长空似乎真的下界了,这就值了!   东极(天行宗)与黄泉道在天外真空对峙了两个多月,历经多次小规模的乱战,连留夏等势力都心不甘情不愿地,在东极一再督促下派人来增援时,黄泉道才终于后撤。   此事之后,黄泉道忌惮宗长空神,暂时熄了进攻与收割(财富)东武荒界一带的想法,反正也跑不了。   “宗长空可能回来了”的风声不胫而走。   “六大”满腹不爽,但又无可奈何,管理不了,约束不得。得,还是装作视而不见,井水不犯河水吧。   反正瑶台境就算下界,也呆不了几年。   然,宗长空是真下界了吗?   想弄清此事真假,问谈未然吧,他一定是最清楚的!   玉虚宗玉京宗没法问,暗中想确认这一点,奈何什么都没得到,不了了之。   孔天策不一样,他是少数能当面问谈未然的人之一,并且,他问了:“宗前辈是不是真下界了!”   谈未然却笑了笑:“请随我来。”   谈未然亲自带路,孔天策本以为要去后山,不成想,却来到……孔天策神色一动,浮现一缕意外:“小秘境?”   你再聪明,这次也想不到吧。谈未然嘿然一笑:“孔大尊,请!”   孔天策在小秘境中足足呆了七天,才衣衫褴褛的从里面出来,看样子是被人暴揍了一顿似的。出来的时候,孔天策保持着一种思考状态,也不知是想到什么,总之对狼狈形象丝毫不在意,不,是毫不察觉。   宗长空是下界了?还是没下界?   谈未然对此守口如瓶,孔天策显然也没开口说过什么。不乏关系不错的人想问,可天行宗上下绝口不谈,其实除了谈未然许存真等人,陈文德等人都一无所知,更说不出什么一二三来,弄得外人一阵茫然。   外界不是看不出,天行宗故意混淆此事,是要延长宗长空的个人威慑力的对外“保质期”。可猜到归猜到,谁敢不买账,黄泉道都与东极(天行宗)对峙两个多月,不也没敢赌吗。   其实外界对宗长空的关注,多是“六大”之类,真正的大众关注度还不如谈未然呢。   尤其接下来一两年后,新一期鳌头榜出来后,外界对谈未然的关注度便更上一层楼,像是火山喷发了似的。   一切只因在新一期鳌头榜中,谈未然仍然牢牢钉在神照榜单第一位。   这意味,谈未然对榜首来了个史无前例的三连霸!   算是卓倚天之后第二个做到的,但实际上,这才是第一个榜首三连坐。   陆星云、李扶风、风吹雪、分别位居于第十一到第十三位,连霸两期。于新的一期中,李扶风后退三位,陆星云被卓倚天取代,风吹雪则掉了八位。   燕独舞则连续三期,分别列在第二十一位,第三十一位,第四十一位。   杀渡厄后,烈西风上榜一次,第二十二位。宋墨新一期则排名第三十位,最高第二十位,连续三期下来有所跌落。虽说两人实力惊人,可外界对这两位的关注力度不大,原因十分简单:年龄。   杀渡厄,成就的是大家。   七个名震天下的名字,令世人如雷贯耳,必将名留青史!   许多人期待谈未然来个四连霸,连唐昕云私下都兴奋不已。可惜三年后的结果,让许多人都大失所望。   谈未然掉到第三位!   不过,考虑鳌头榜是凭实力和战绩来排位,倒也并不稀奇。总不能抱着杀渡厄的红利吃一辈子吧,鳌头榜愿意,谈未然还不干呢。   小秘境里,轰!   一个谈未然瞬间一分为二,两个竟都无比真实,同时轰出五指天碑。仿佛飞来的五指大山,轰然压下,将一片嶙峋怪石碾成平地,隐隐有清晰可见的粗大五指。   谈未然微微一呆,闭上眼睛无微不至地感知每一丝的心灵感受和身体感受,将之牢牢记下来。他睁眼满意一笑:“还不赖,一旦跟上修为,一定会焕发光彩!”   “就是有点可惜,无双无对破绽鲜明,容易被针对,只能当做压箱底的王牌!”   没错,无双无对,终于晋入五阶了!   稍稍休息一会,放松了身心,谈未然又一次投入修炼,十分豪奢地将一枚八阶练气丹丢入口中,便盘坐练气!   以神照修为,要吸收与消化八阶练气丹是一件很吃力的事。这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否则很容易造成暗伤,更需要足够强悍的身体,否则暗伤就可能是永久的。   倘若有外人见到谈未然练气,一定会目瞪口呆觉得看瞎眼。   一般人没个炼体有成的强横身体,真不敢这么玩。身体吃不消,经脉受不了,这算是其一。其二是太浪费,神照境用七阶练气丹最好,用八阶就得浪费大半药。还有个第三,就是一个字:穷!   连七阶练气丹都没有,更不要说八阶。   前几年风吹雪受邀前来,见他这么练气,着实把风吹雪给眼红惨了,仰天大叹一声“苍天何其不公”!   当然,这是好友间的互相捉弄,笑笑就可以。   但这么练是等于平时几十人几百人才用得到的资源,全往一个人身上堆,追求最极端的练气速度。   极度浪费资源,效果也极其令人眼红。   行天宗用不起,可天行宗用得起。   资源算什么?能把谈未然、燕独舞等人培养出来,投入再多都是次要的。   再说了,这个时候你不用,难道还等着灭亡,被敌人抢走去用?   谈未然顺势提出建议,提议宗门拿出一批资源和物资,用来结交和投资某些天才,特别是散修和小门小户出身的。同样的建议,也给了爹娘——结果徐若素在回信取笑儿子,说东极早就这么干了。   大家都同意,谈未然于是给好友风吹雪争取了第一批物资。   “师叔,今日有东极来信,上面说妙音谈又派人来接触。这次来的人把情况说明白了不少,妙音谈内部形成两大派系,一个是宗族派,一个是家族派……”   宗族是谈氏,包括分支!   家族就是谈家,执掌权力的当今嫡系一脉!   谈未然一听就明白,这涉及族权斗争:“原来如此。难怪妙音谈派人来了多次,态度变来变去,一点进展都没谈下来。”   “算了,外面的事有外面的人处理,我考虑那么多做什么,还是修炼!”   练气!练技艺!   谈未然潜心练了一年又一年,在小秘境里面修炼,还有读书。心累了,精神疲乏了,便去到外面的世界与人接触交流,和大师姐三师兄四师兄,还有小师妹等许多人说笑,放松身心。   在外边修炼一段时间,有邱烈宋墨等人不时来当陪练,效果不错。读书可以启发思路和想法,等有了一定积累,又进入小秘境闭关潜修。   时光如梭,不知不觉就又一个十年过去。 第992章 青莲洞天   “老幺,接招!”   “师叔,还有我!”   柳乘风挥洒剑气凝着森然杀气,犹如浪潮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绝,根本叫人喘息不过来。稍不提防就被压制,一被压制,就极难全身而退。   这就是一往无前剑的可怕,落入柳乘风这种真心喜爱剑道的剑客手中,完全是如虎添翼。   另一旁蕊儿笑吟吟,却忽然一晃加入战斗。   巨灵神掌、聚魂刀、霸世剑,在蕊儿手底下,拳刀剑时隐时现,变化多端之余并不诡变,反而尽显一种大气堂皇。所使出的每一招给人感觉就是“我不玩花招就可以正面击败你,碾压你”!   女子之中,说大气磅礴,姚锦绣当数一数二,堪称女中豪杰。而蕊儿的大气磅礴,在女子中不逊于二十年前的姚锦绣,少了一份刚烈,多了一份华丽。与男子比,则有些像甘青棣,不过少了一份属于玉虚宗的霸气,多了一份婉转。   可惜,两人攻击的对象是谈未然。   随手一掌,一剑,临战变化快得令人目不暇接,激荡出的太阳黑洞更深邃,吞噬着两人的攻击。   对剑气精魄等的能量类攻击,是最有效的。   五成精魄?不在话下。   “拿出更厉害的,打倒老幺!”另外一边的观战台上,唐昕云等人看得清清楚楚,放声大喊。   直到六成精魄,终于撼动日蚀精魄不少,一半威能轰中谈未然的金身。   七成精魄,才算真正打爆日蚀,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两成的防御衰减效果。   这是试招,试到这里就行了。   蕊儿和柳乘风停手,惊叹:“厉害!老幺(师叔),你这个先天精魄实在太厉害,才四成精魄,就连六成精魄都防得住一半。”   “我觉得,关键还是快!”顾小茶喜爱暴力战法,大家都看到她激动得脸蛋都红彤彤的:“用于近战,不管给谁,都能越一两个境界对抗。师兄……我想学!”说着就眼巴巴看着谈未然。   谈未然失笑,直言道:“先天真意全是个人感悟与积累,多半教不了,也学不了。不过,你要学,我就教,成不成看自己。”   新凝练的四成日蚀精魄,让谈未然相当满意。   他一身所有招法技艺之中,要说最难练的,一定是日蚀精魄和蹉跎手。两门都是自创,难免一路走得磕磕碰碰。   蹉跎手还好一点,当年曾观“世界异相”对时间有相当感悟,又读七霄宗包括百年孤独拳在内的秘籍,多有借鉴与启发。于六成瓶颈停滞几十年,总算凝练七成拳魄,进入大成阶段。   日蚀精魄则慢多了,抬头顾盼,无路可走,彷徨无助,还没得借鉴。必须完完全全靠自己来创造和突破,以至最近才凝练到四成精魄!   其余技艺当中,九劫雷音停滞九成,多年来毫无寸进。   当一名青年修士的最强技艺常年停滞不前,即是修士公认的黄金修炼时期完完全全过去了。   五指天碑,如今四成精魄。   小盾拳练得不多,倒是意外凝练了二成拳魄。   由于当年对霸世剑的领悟直指真魂,练起来则犹如逆水行舟,成功凝练出九成剑魄。   也许他与水行有一点犯冲,冰封千里来到五阶就再也练不上去,看样子是荒废了。   好在众星拱月还算得心应手,成功来到四阶。   从东极战争到现在,一共二十来年。   谈未然潜心修炼的时间,可就远远不止二十余年,另外还得算上小秘境四十八年。   从二十年前感受到玉虚宗的潜在巨大威胁,对上那个庞然大物信心不多的他,毫不犹豫就将自己剩下的小秘境时间全用上。至今积累达到一百零六年,直追年龄,消耗得几乎一点不剩。   外界的二十来年,对谈未然则是潜修了大概七十年。   真正要说谈未然最大的喜悦与收获,绝不是技艺上幅度不大的进步,而是两年前他的修为终于冲上神照巅峰,距离破虚境仅存一步之遥!   没人知道,这一步之遥什么时候到来,也许下一刻,也许几十年。   耗费巨大,可谈未然觉得值了。   他愈强,对外威慑力就愈大,宗门和东极就愈安全。   毕竟,现在不比从前,敌人太强,黄泉道三生道不消说,还有正在走向对立面,随时可能成为大敌的玉虚宗!   谈未然默默想着心事:“纪绯月去年来访时暗示,朱颜处境还行,但出不来,要想她能出来,我需要变得更强影响力更大。纪绯月的话有多少信得过先不说,总之,要把”“过想出来也没那么容易,还得视乎我的状况而定。”以前是不是该去想起一事心中一动:“对了,算算我的年龄,差不多也该是青莲洞天快要开启的时间了。”   青莲洞天,可以理解为另一个百里洞府,据说里面的宝物更多更庞大更珍稀。   最大不同是,青莲洞天将于一年多后首次开启。   只有神照境以下才可以进入。   宝物什么的有的是,另外不能不提到,前世的裴东来就是青莲洞天击败了甘青棣,成为青帝身上抹不掉的污点之一。   对谈未然来说,上述一切统统都是次要的,他对青莲洞天的最大记忆是寂灭篇。   第一册太上寂灭篇,正是在青莲洞天获得!   谈未然现在十分迫切的想知道,青莲洞天里面,到底还有没有如今在他神魂里的那一册太上寂灭篇了!   “是时候出发了。”   “青莲洞天前世那次开启,我是没赶上,好东西被人捞光了。这次可得多带一些人,把大师姐他们带去。对了,这次很多神照天才都参加了,搅入的大小势力不少,得另有防备才行。”   谈未然吐息,突然想起郁朱颜,心中霍然做下决定。   不管突不突破破虚境,都该去探望郁朱颜了,设法把她给带出来,哪怕抢也得抢人出来。总之,不能让她继续在那个只有神没有人的鬼地方发霉。   ……   半年后,谈未然率领一行人隐秘离开陌上荒界,来到流花荒界。   人不多,就燕独舞、唐昕云、周大鹏,顾小茶,还有蕊儿。另外还有邱烈,以及刚突破到破虚中期的明空。   柳乘风则来不了。   牵绊他的事,是二次召回隐脉。   召回不难,难的是查证与接应,查证还有没有隐脉弟子活着,以及确认身份,还得去新的地点接应。毕竟行天宗覆灭了,北海荒界落入三生道手里了。   许道宁陈文德等人最近几年主要忙碌的就是这事。   剩下的隐脉弟子一共是十九人,真正召得回的,有没有一半都难说。根据推断,普遍大概是灵游境,最强的估计就是神照境。所以说,真的不多,也不强。   大家在乎的是,应该让那十九位硕果仅存的隐脉弟子解脱掉沉重包袱了,否则,于心何忍。另外,既然还活着,又肯回归的,对宗门的忠诚和归属感就多半不成问题。   谈未然只记得,大概就是自己一百一十岁的那一年,青莲洞天自然开启,引发轰动。   总之,等吧。   等待的同时,外面的世界还在运行,战争还在继续。   这些年,外界战争打得惨烈。反而天行宗与东极,在当年逼退黄泉道之后,黄泉道也不知是忌惮宗长空还是另有考虑,暂时没有对东武荒界一带开战,带来了二十年的短暂安宁。   这几年黄泉道囤积物资等种种迹象表明,最后的安宁马上要被打破了。   日复一日的等待中,外界除了令人麻木的战争,就是混乱不堪的局势。要说还有什么有趣的亮点,鳌头榜多半得算。   从去年的最新一期出炉,就惹来天下大哗。   甘青棣勇夺神照第一!   因为,甘青棣等六人联袂击杀黄泉道一名渡厄强者!   参与者分别是甘青棣、柳子然、宋幽若、古太极、褚红巾,段舞风!   六人中有甘青棣、诸红巾、段舞风三大神照后期。   要知道,截止这一期出来时,这一代人诞生九位神照后期。可想而知,这个阵容多么可怕。   有玉虚宗暗中推动,那一战虽不是第一次,所引发的震撼,却绝对不在谈未然七人之下,还隐隐盖过去。   九大神照后期分别是,谈未然、段舞风、宁缺、云瑶、甘青棣、褚红巾、夜春秋,以及李扶风和杜雄飞。   第一个谈未然不消说,黑白天河的神奇经历,燃烧了部分寿命,带来的是跨越式的修为进步!   云瑶是当年小不周山演武最杰出几人之一,后来被玉虚宗看中,给了其出身宗派补偿,将这个弟子给巧取豪夺了。云瑶在练气上实在天赋异禀,可个人战力显然就差了一大截,不然这次围杀渡厄,也就不是宋幽若和柳子然,而应该是她。   段舞风是真武殿传人,同样练气顶尖,战力逊色不少。关键是,他年龄和李扶风一个档次,大了谈未然十多岁。   要说起来,杜雄飞李扶风都是差不多年龄,属于李扶风那一批人之中最强的几个。   宁缺年龄据说和燕独舞差不多,小于李扶风,又大于谈未然,不多不少恰恰中间。   褚红巾是这一代最顶尖的散修之一,尽管散修正在奋起直追,但短期内超越宗派子弟或世家子弟,还是奢望(除了裴东来)。成为前十名神照后期,于他绝对是个巨大意外。连他自己都承认了,修为突飞猛进是因为得到一次可遇不可求的奇遇!   这会儿,连裴东来都还是神照中期呢。   上一期鳌头榜后的一年来,听说陆星云突破了,还有高天歌。显然,愈来愈多的同龄人正在奋起追赶前面的人。   也不知是不是谈未然带来的连锁影响,还是对同龄人造成的刺激。   谈未然还依稀记得,青莲洞天开启几年,也才大概十名神照后期。   瞧现在的形势,再过几年,再多出十名神照后期也不出奇。别人不清楚,燕独舞就感觉濒临突破了,三五年内必入后期。   外界风云变幻,谈未然一行人等安安心心隐居,一边潜心修炼,一边等待。   五个月后的某一天,一个数千里大小的巨大湖泊之中,传来某种强烈的空间震颤,像是要将大千世界给撑大,撑到崩碎。   在湖边修炼的谈未然一行人猛然有感,纷纷抬头,向着感知到的方向望去,又望向谈未然。这是大家在等的吗?   谈未然咧嘴道:“还等什么,走!”   青莲洞天开启了。 第993章 重回洞天   青莲洞天开启的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开启产生的空间震荡,带来的一缕缕波动,像涟漪荡漾四面八方。这种震荡只要不是太微弱太隐蔽,灵游修士在范围内多半可以感知到。   青莲洞天之所以开启几年后,才迎来各家各派的人马大潮,那是湖泊够大。大到震荡扩散到岸边,已不剩多少,覆盖范围小。   可那么大的湖泊,有不小利益,也许没有神照境,灵游境多少还是有那么七八位。当感知到一丝丝奇异空间扩张式的震荡,这七八名灵游修士有胆大机灵的,便已寻觅着方向寻找起来,谨慎的也没迟疑多久。   可再怎么快,也快不过谈未然一行人。   半个时辰,便来到地头。   一个微型小岛的数百丈开外,飘散着奇怪的大雾,正在逐渐扩散覆盖更大面积。谈未然等人来得最早,这时候都清晰感知到一个入口,还有一丝丝奇异波动。   “我来试一试!”谈未然说。   众人不反对,他的防御最强,又有无想玉剑呢。   其实谈未然清楚,入口就是入口,不像别的洞府或空间墓地,没有大家忧虑的陷阱,或别的机关圈套等等。   唯一的限制,就是神照境以上,御气境以下无法进入。   唐昕云数了还不到三十息,谈未然就重现,招手道:“里面没事,可以进来。”   唐昕云与燕独舞率先跟上进入,隐约感知到被扫描了一下,眼前一花,俨然来到一个空旷大殿。   后面紧接着进来的尹蕊儿和顾小茶愕然出言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空空如也?”   “邱尊者和明老祖没来,我先出去交代一下。”谈未然一跃从身后一大片光幕之中出去,又急又快对明空和邱烈说明个大概。   此地消息会慢慢扩散,几年内会引来玉虚宗等大势力。   洞天里面的宝物数量质量都胜过百里洞府,险恶程度更几层楼。个别人也就罢了,他们一行人不少,万一被人盯上就麻烦。他们守株待兔来得早,短期内有明空和邱烈就行。   据谈未然所知,一入洞天,就不知多久能出来,少的几天,多的几年都有。   这次的青莲洞天盛会,连三生道黄泉道都派了人来。真要等各大势力的人都来凑热闹,就说不定得有渡厄强者,才能全身而退。   迅速交代说明一番,谈未然重新进入洞天。   剩下明空与邱烈相觑苦笑,合辙咱们是来当保镖了。   几个时辰过去,两人忽然有感:“有人来了!”   没错,这里的消息会泄露出去。明空与邱烈心想,迅速藏匿起来。   谈未然重入洞天,把自己了解的洞天大概情况,飞快对唐昕云五人道来。五人听完,立刻眼神古怪盯着谈未然,唐昕云几人有经验,心想这也不是老幺第一次有说不通的怪异表现了,对此心中了然,也不开口问。   蕊儿和顾小茶就没忍住,用看天神下凡的眼神扫过来:“师叔(师兄),你怎么知道这里面的情况?”   作为一个漂泊异域,还闯过极光天宫的人,借口随便想都有。不过,现在多半有人感知到正在寻觅到来,不是解释的时候,谈未然三言两语就用“以后再解释”给搪塞过去。   “我第一个来,如果没问题,你们就跟上。总之,按我的交代来,你们自己也小心点。”   不厌其烦的对大家交代又交代,直到五人全都点头保证,谈未然眼神落在大殿一面巨大光幕,大步流星进入。   第一个进入,是担心有危险是他前世不知道的。   进入光幕,周围气息骤变,眼前一花出现蔚蓝天空。往四面环顾,可以看到广阔的天地中,不计其数的大小石山高高低低悬浮空中。见得这一幕,谈未然终于放下心头忧虑:“和前世听说的神照境进入景象与步骤几乎一模一样,看来没事!”   洞天里面分四种不同场面,对应御气境,抱真境、灵游境、神照境四种不同境界,他前世没进过神照境这边,可听别人的描述都耳熟能详了。   踏足一跃,刚一离开石山,就觉身子陡然一沉,犹如空气重逾万斤。他暗暗点头:“听说没经验的人单单在第一关就栽了好些人,现在一体会,果然有些吃力。”   渐觉每向上一些,身子就沉重几分。来到一千丈高空,身子重了一倍,像是有什么力量试图疯狂将他压下去。   来到两千丈,更是身子猛然再沉多一倍。毫不夸张地说,寻常神照初期来到这个高度,大概就吃不消了,可谈未然毫无压力,凝目一扫,远处一条赤红身影如离弦之箭射来,气势汹汹刚接近谈未然,便被谈未然轻描淡写的一爪生擒。   仔细一看,擒下的是一只羽毛火红,带着强烈火性的大鸟。谈未然撇嘴,拧掉大鸟脑袋:“原来是赤火鸟,我还以为是什么。”   此鸟生于火山之中,要说厉害,那是不消说。可究竟才刚入七品,碰上谈未然,那就纯属找死。   为了省力,谈未然飞跃一块块悬浮石山,每登上一千丈,身子就沉重一倍。当来到四千丈高度,则出现一只妖禽和一头妖兽联手攻击他,三两下便被他解决了。   他留意到,这次的妖禽妖兽显然修为是七品中期的模样。   当来到六千丈高度,沉重达到一开始的六倍,出现的是三头妖兽妖禽,全是七品后期修为。最后还是谈未然的剑下亡魂,只是再没有之前来得轻松了。   到了八千丈,沉重得连谈未然都感到吃力,这次出现的是四头妖禽妖兽,不是七品巅峰,而是刚入八品。   “老幺遇到麻烦了。”   唐昕云五人还在大殿里,两侧的光幕上,出现谈未然激战四大妖禽妖兽的景象。见到谈未然先施出霸世剑魄,连斩两头妖兽,奈何,一头妖兽有天赋神通,竟抵挡下来,强悍两剑只造成一死一伤结果。   先发制敌是对的,当三大妖兽扑来,怎都躲不了,结果中了妖兽天赋神通。   旋即,谈未然一指流光瞬息术恢复状态,成为这一战的转折点。   有谈未然亲自示范,五人看得清清楚楚,一时间心领神会。 第994章 闯关   唐昕云道:“老幺的表现大家看到了,他的提醒大家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大意。在能保命的前提下一定要尽全力闯三关,倘若自觉过不了,就千万及时要放弃。”   唐昕云絮絮叨叨交代一会,这时光幕显示,谈未然飞跃来到最巅峰。出人意表,并没有五只八品中期的妖兽杀出来,而是谈未然冲破穹顶消失了。   五人定了定神,依次进入后,放眼扫视,完全不见彼此。   可遭遇就不一样,燕独舞、唐昕云、尹蕊儿来到二千丈,压力才倍增,到了二千五百丈才遇上第一只七品初期妖禽。   周大鹏和顾小茶则是三千丈,才压力添多一倍,到三千三百来丈才遭遇第一只妖兽。   燕独舞三人是神照中期。   周大鹏二人是神照初期。   这里的闯关,是按修为来的。   据谈未然了解,青莲洞天的布置不是冲着杀人,凡是有自知之明,基本不危及性命。   可事实是,入洞天的人们伤亡率一直居高不下,一是贪心,实力不行非要闯关,多半死无葬身。另一个嘛,则通常发生在离开洞天之后……   再就是闯关后,来到的“神照荒原”。   要是御气境,进入的就是“御气荒原”。   名字不重要,闯关成功都会来到“荒原”,这里有数不清的各种宝物,也有着数量庞大的妖兽妖禽。这次,可就不分小境界了,“御气荒原”肯定有五品妖兽,“神照荒原”则一定有八品妖兽!   凶险程度,绝对超过想象。   如果换了别人,单独进入“荒原”,必然凶多吉少。   谈未然耐心等待,陆续迎来闯关成功的大师姐五人。   一问,燕独舞果然连破四关,冲破穹顶。   顾小茶娇小玲珑,战法暴力。五指天碑六成精魄,爆发力还在周大鹏之上,成功过关不奇怪。   别看蕊儿在宗门是大家宠爱的姑娘,在外边她声名鹊起,是法至阳那一代中有名有号的佼佼者之一,刚入中期不久,战力就已在唐昕云之上。   唐昕云实力一流,所学也算全面,只是临战发挥不出所有。   周大鹏就不用说,他修炼得太扎实了,打法走的是步步紧逼毫无破绽的路线,扎实难缠。就算实力强过一个档次的遇上他,也得栽跟斗。   天行宗弟子少而精的特点,在五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过三小关对五人不太难,第四关难度不小,不过,谈未然既然来,就自然有安排有准备。所以,五人过关虽有一些磕碰和受伤,可终究还是过来了。   闯关的意义在于,过几关,才可以拿走几样东西,少则一件,多则三件!   多拿哪怕一件,也会被洞天给传送出去。   另外,青莲洞天还十分神奇,每人只可以进来一次!   一旦出去,就再也进不来了。   谈未然认为大概因此,青莲洞天才没被大宗派大世家掌控,并搜刮一空。而是成为一个相对意义上的“大众景点”,在一定前提下,谁都可以进来闯一闯,赌一赌实力与运气。   虽然前世“神照荒原”的经验听人说到烂熟于心,谈未然还是很小心带领,并保护大家探索。   他们是第一批进入洞天,没有人与之争抢,大可尽情从看中的若干宝物中筛选出最需要,也最适合自己的。甚至找到一枚“五色铁根果”,实为意外之喜。   第一批进入也有坏处,那就是里面的妖兽太多。尽管一行人小心行事,仍然几次遇险,连八品巅峰的强大妖兽都遇上过,要不是谈未然扛得住,怕是结果不妙。   用了大概三个月,搜寻到荒原里最好的天材地宝,谈未然一行六人心满意足继续深入洞天。   ……   青莲洞天有“三大四小”,即是三大关,每关又有四小关。   每大关,可得到一到三件物品,天材地宝,功法秘籍,丹药装备统统都有。   第二大关其实比第一关难一些,可架不住谈未然对此耳熟能详,这一关又不是试个人修为实力,他凭自己前世的了解,帮助大师姐五人成功闯过。   过了这一关,就来到一个类似“神照荒原”的广袤环境。一行六人又花费不少时间,一边与妖兽对抗一边搜寻到功法秘籍,斩获之大,让大家都觉得满意,可谈未然不满意,坚持要继续寻觅。   直到某一天找到一枚蕴藏神通传承的交感果,让大家全兴奋起来。   第二大关有秘术传承,还有极罕有的神通传承,是谈未然听说的小道消息。有人就是因此,一跃进入同龄顶尖行列。   接下来六人跟打了鸡血似的寻找,秘术传承找到了几个,神通传承却再没遇上。   意识到浪费太多时间在第二关,六人终于满怀遗憾地前往第三大关。   只可惜,谈未然的经验在这里就没用了。   第三关是试心关!   这一关谈未然最不担心的是周大鹏和燕独舞,最担心的是顾小茶和蕊儿。不想人生一帆风顺的蕊儿居然闯过了,连小师妹顾小茶这个小师妹也过了第三小关。   唯一没过关的,居然是大师姐!   没过关,就出局!   唐昕云被传送出去的时候,在外边湖上大雾之中险些撞到一个修士,对方对她的出现和存在有点吃惊,但并不太意外。   寻到明空与邱烈,一问才知,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在里面竟已过了两年多,遇上别的修士并不奇怪。   据明空二人留意,陆陆续续有一百多名修士零零星星来过,尽管来过的人都藏藏掖掖,可现在洞天的消息还是在某一个层面悄然扩散,估计最多两年就可能被“六大”获知。   唐昕云把一行人在里面的情况大概描述一番,道:“未然让我们看准时机,抢在大势力之前知会风吹雪,陆星云、李舟龙他们,一定要让他们抢在‘六大’之前进入洞天。”   “至于乘风王铁安素儿他们则不急,实力不足,进去也可能送命,不如与风吹雪他们一道进入。”   这一番交代,谈未然跟每个人都说过,谁被淘汰出去,谁就得把话带到。   青莲洞天的消息,正在渐渐扩散,引来愈来愈多的人们的探索。   谈未然猜得到,可对此毫不在意。   于第三关来来去去的筛选和寻找,每人又收获三件宝物,令大家喜不胜收。   另一个教人高兴的事,是燕独舞终于突破,进入神照后期!   没等燕独舞熟悉后期,谈未然就迫不及待催促大家出发。 第995章 虚空观我台   大家对此表示纳闷:“急什么,就算有什么好东西,也跑不掉嘛。”   “现在别问,我也不清楚有什么。”谈未然真不清楚。   前世一直有传言说,青莲洞天里最最宝贵的东西,被甘青棣夜春秋裴东来这帮人给拿到。据说,那东西数量有限,得连续三大关都过,留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拿到那东西。   是真?是假?   他不知,既然抢在第一批进来,他愿尽全力试一把,也要求大家都尽全力!   一行人穿过第三关这个妖兽横行的广袤之地,便觉出一丝丝空间力量覆盖,穿梭来到另一个宛如真空的地方。   像真空,连大千世界都似乎有无数,还微微发光。但仔细一看,又全都不存在,只有星星点点的光与暗交织,目光所触及,无一不奇异地扭曲得断断续续,连空间与时间似乎都扭曲得支离破碎。   但是,当你真真凝神感知,用神魂去感应,却又发现一切都不存在。   于感知之中,唯有眼前一座神秘玄奥的观星台,似乎半真实半虚无的存在。   “这是……”谈未然凝目一顿,感觉似曾相识。   挖掘脑子里的记忆,冥思苦想,怎都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即便不识,凭这“观星台”自身的神秘玄奥,也知绝对不是凡俗之物。   “我来……”谈未然刚一开口,就被周大鹏拦下,打断话头。   “老幺,这次让我来试。”   眼前“观星台”太神秘,周大鹏不敢让老幺试,自己试出问题,好过老幺。他的态度十分之坚决,谈未然完全说服不了,只得让四师兄先试。   周大鹏定了定神,突然抬脚走上半实半虚的阶梯,踩上去竟不觉有问题。   顾小茶突然惊呼:“你们看四师兄!”   换了一个角度,清晰可见周大鹏眼中和脸上的沮丧,渐渐从沮丧变成更低落的颓丧,阴暗气息散发出来,阴郁得让人产生自杀的念头。   “不好!”谈未然紧张起来,莫非是坑人的幻境?急忙攻击“观星台”,想将周大鹏救出来,他一击打上去,竟然全数落空。   燕独舞、顾小茶、尹蕊儿急忙纷纷攻击,没有一击打中,全穿透过去,连周大鹏都打不到了。像是“观星台”根本不存在,连周大鹏也进入一种虚无状态了!   这时,浓得化不开的阴郁消散,周大鹏走上一个台阶,却诡异地有一个充满阴郁的“周大鹏”留在原地,上了台阶的周大鹏表情与眼神忽然变成了嫉妒!   登上又一个台阶,浮现深深的自责……   嫉妒、自责都阻止不了周大鹏,他坚决地向上,每登上一个台阶就停顿片刻,或长或短。   大家隐约感到什么,屏住气息静观其变。   谈未然觉这一幕幕似存于某个描述中,一道灵光骤闪心中,失声道:“观我台!对,就是虚空观我台!”   燕独舞几人吃惊看过来,谈未然已陷入深层回忆,魏天生笔记里的相关描述与眼前完全一致,都是留下无数个“自己”,冲破无数个“自己”。   笔记里提到,虚空观我台最玄奥,最神奇之处,就是一个人攀登观我台之路,“可以破除种种本我迷障”。   最终,“照出自我”!   谈未然脸色变幻,将所知对几人道来,燕独舞几人眼睛放光。谈未然心中暗忖前世种种:“我就觉得,这帮猛人明明过了修士黄金时期,怎么还是进步飞快。看来,前世甘青棣那帮天之骄子就是来到这里,登上过虚空观我台。”   不一定是全部,至少是主因之一。   周大鹏用三个多时辰,一步步登上虚空观我台最高平台,所有迷茫所有杂质都褪去,浮现出坚毅不拔。台阶上屹立着一个个“周大鹏”突然崩碎,烟消云散。   他似乎恢复清明,于高处环顾一眼,纵身一跃神奇地出现在大家身边。   他表情奇怪,又带着十分复杂的满足感,对大家说:“我没事,大家都一定要上去试一试。没法描述,太神奇了。”   顾小茶燕独舞尹蕊儿几人都觉得,周大鹏有点怪……   要说,也不是怪,是跟平常有点不大一样,好像少了点什么,又多了点什么。   谈未然知道是什么,周大鹏身上多出来的那种东西,是属于“赤血鲲鹏”的味道!   谈未然微微一笑,看样子,四师兄找到了他自己。   接下来燕独舞率先登上。   嫉妒的“燕独舞”!   愤怒的“燕独舞”!   怯懦的“燕独舞”!   不管是嫉妒,还是颓丧,还是失落,都不长久,很短暂。真正耗了长时间的,是悲伤的,还有绝望的“燕独舞”。   一看就让人想起苏宜之死,还有燕独舞被抓住那一次……看来对她造成的伤害,真的非常巨大。   燕独舞走到最高平台,她的眼神之中,面孔之上出现的是,骄傲!   宛如天鹅的骄傲!   台阶上无数个“燕独舞”崩碎成虚无,唯独剩下那个永远自信十足,有着公主般骄傲的燕独舞!   谈未然默问自己,如果当年逼迫她改变性子,她还会有现在的成就吗?   燕独舞用时五个多时辰。   她一跃出现,对谈未然说:“你一定要试一试!”   接下来是尹蕊儿。   蕊儿登台阶显然吃力多了,每一步都像是深入泥潭,想抬个腿都十分艰难,要僵持一段时间。少数台阶时显得轻松一些,但大多数蕊儿都让人觉得摇摇欲坠,随时要掉出来。   她最后依然登上最高平台,带着一种温暖,仿佛回到家的温暖感觉。无数个“尹蕊儿”崩碎,她环顾一眼,一跃回来,对谈未然说:   “师叔,我知道我太一帆风顺了,今后要更多磨练,更多阅历!”   蕊儿用时一天零五个时辰!   再接下来,是顾小茶。   顾小茶坚持登上台阶,在其中一小半台阶的用时都快过蕊儿许多,也轻松不少。就在大家替她高兴的时候,走过大半台阶的她“身体”崩溃,顷刻之间,连同无数个“顾小茶”一起崩毁为虚无。   她没有走完全程!   大家吃了一惊,顾小茶平时开朗而快乐,没想到内心竟有一个完全过不去的“自己”。   顾小茶很难过,觉得错过一段机缘。其实,走完和没走完,是看过了所有名叫“自己”的风景,和只看了大半,区别没那么大。   能登上虚空观我台,就是一段可遇不可求的机缘。   要说错过,唐昕云才是错过。   “师叔,该你了。”   蕊儿一句话让大家注意力转移过来。   “是呀,该我了。”谈未然凝住心神,方才一步走上,眼前景象骤变! 第996章 两大心魔   谈未然浅浅一笑,一步走上虚空观我台,眼前景物骤变!   “谈未然去滚蛋,没爹没娘没人管……噢呜呜呜!”   “谈未然小王八蛋,又哭又笑又捣蛋……哦呜呜呜!”   六七八个大小孩子对着一个幼小而粉嫩的谈未然大声嘲笑,说着说着,就渐渐唱起来。幼小的谈未然又气又恼,张开双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乱打乱挠,抡出一通王八拳。   “哎呀,还敢打人……”这一帮大小孩子正觉得无聊呢,哪里客气,一拥而上互相厮打起来。   在圈子外边,还有个一个年龄相仿的粉嫩小丫头,焦急的想要冲过来帮少爷,可总被人给拦着。   最后打得鼻青脸肿,幼小的谈未然也不知从哪里顺手拿来一块石头,咣一下砸在最讨厌的人头上,鲜血咕噜咕噜的冒,当场就把小屁孩们吓尿大喊:“打死人了……”   被一石头抡破脑袋的是谈家嫡系子弟,负责管事是女主,把幼小的谈未然训斥得跟狗似的,没爹没娘什么的都被拿出来说,刻薄刁钻,像刀剑一样刺得小谈未然当时的内心充满怨恨……   似有一种神秘力量,让谈未然感同身受,感到那股怨恨:“孩童时的小事,现在看来,反添多了几分怀念……”   抬腿登上又一个台阶,眼前再变。   这是出现在行天宗,年龄十来岁的谈未然被其他同门欺凌,没奈何,见性峰一脉人少,就是好欺负。   “行天宗都没了。”谈未然一笑而过,抬步再上。   这次出现的是一片密林,谈未然大概十四五岁,还有几名年龄相似的同门,深夜点燃篝火……   谈未然笑不出了,面容微微抽搐,沉默下来。这一幕他太熟了,熟到曾经无数午夜梦回,都梦到过那个噩梦般的夜晚,直到他的丹田恢复,这才成为过去式。   前世的那一夜,他的丹田被人打破。   谈未然又重历了那一夜,那一幕,还有那种刻骨铭心的痛!   悲痛,难受,愤怒在心中翻腾,谈未然喃喃自语:“观我台这是要挑开我人生中的每一个疮疤呀!”   说着,便已再登上一个又一个台阶。   这次出现的前世许道宁失踪,谈未然可以感受到当时的惊慌失措,还有彷徨无助。   还有前世行天宗覆灭,唐昕云柳乘风战死的“昨日重现”,绝望和恐惧在那一刻真正一度击倒了谈未然。   有被周大鹏带着逃亡的自暴自弃,没希望没未来,犹如行尸走肉的重现……   有为了锻炼自己,一步步丈量一个大千世界的经历。那是一个绝对的壮举,但那也是彻头彻尾的痛苦之旅,痛苦到刻骨铭心。   还有今生与郁朱颜在其家乡河边时,那忽如其来的怦然心动……   有前世与古大侠,管若夏一道去刺杀诸侯,希望救人时的悲壮。   有前世自觉渐渐配不上冷葵,也难以走在一块后,暗暗克制情感的煎熬,以及割裂灵魂般的痛苦。   许许多多在谈未然前世今生的两次人生当中,都是不可磨灭的片段。有着最强烈,最饱满的情绪,开心与痛苦,幸福与悲伤,希望与绝望,宽容与怨恨……这些足以挑动人的神经,挑动情绪,让愤怒,让难受,让绝望全都重新激烈出现。   如果意志不够坚强,总有某个属于你自己的情绪挑动你,让你被痛苦折磨,被绝望击垮,被自大欺骗,被骄傲蒙蔽!   只要一种,一次,就会迷失,就可以击溃你。   顾小茶就是遇上了她完全过不去的某个“自己”,某段经历!   谈未然两辈子的经历与情绪,有过最谷底的痛苦与绝望,也有杀渡厄劫三生道的巅峰得意与光芒万丈。有人经得住痛苦,却承载不了成功,有人成功而不盲目,却受不了痛苦,这些足以击倒世间九成九的人们。   可谈未然恰恰就属于九成九以外的那一部分。   这些“昨日重现”会令他情绪汹涌激烈,但却难以真正驱策他,蒙蔽他,欺骗他。   燕独舞几人已看呆了:“……好快!”   蕊儿留意一下时间,吃惊不已:“这都快到顶了,师叔用了还不到两个时辰呀。”   这时候,谈未然带着一缕笑意,混着愤怒迈上一阶,眼前骤变。   这次出现的他联手杀渡厄后,他“七连杀”后,他杀酆横天后,他狩猎竞赛后,他誉满天下后。每次来到一个巅峰,夜深人静独处时候,他都清清楚楚一件事……   “咦,师叔不动了,你们看他表情……”蕊儿吃惊,她还以为师叔是铁打的人呢,可现在偏偏在师叔脸上出现了绝不该,也不可能出现的情感。   恐惧!   不自信!   脸庞和眼神,都充满了恐惧与自我怀疑!   蕊儿喃喃自语:“师叔,他连渡厄强者都杀过,还有什么可怕?”   有!   “我作弊了!”   “如果真正的我,可以参与击杀渡厄吗?”   “也不能这样说,如果我前世没有身轮残破,也不一定差太多吧?”   哪怕全大荒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是作弊的,可许多事瞒得过别人,却永远瞒不过自己。   没有多一倍的精血,自己能有现在那么强吗?   多活了一辈子,多了一世的积累,就算比肩甘青棣等人,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如果没有一世积累,如果没有多一倍精血,自己真有资格比肩甘青棣这些天之骄子吗?   一个对武道真正有执着有决心的人,内心深处不可能对作弊这种事安之若素!   这就是不知不觉深植于谈未然内心的一根刺,一只叫“自我怀疑”的心魔!   当它悄然到来,谈未然瞬间就毫无准备的被击中。   自我怀疑,可以否定一切,可以让一切坚固的事物变得摇摇欲坠。   武道成就?它会告诉谈未然,这是开挂得来的。   东极称霸?它会说,多活一辈子,就算一头猪也可以做得到。   天行宗崛起?它会说,那是宗长空的威慑力,与你谈未然一文钱的干系都没有。   当这一类怀疑不知不觉侵入身心和思想,他立刻被逼到绝境。   他几乎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虚空观我台之外的几人惊讶意识到,谈未然在这个台阶已经停留超过一个时辰,同时,汗如雨下。   于自我怀疑的绝境之中挣扎良久,勉强憋出一个叫嘴硬的反击。   谁说我不如甘青棣那些人!   “自己根骨不如,天赋更不如,人家出身大宗派,有用不玩的资源,有最顶级的功法技艺,还有数不清的强者指点。我,怎么比得过人家,我哪一点比得过人家。”   谁敢说小门小户和散修就一定不如大宗派弟子!   宗长空呢!裴东来呢!风吹雪呢!   “是没人敢这么说,可那是宗长空,那是裴东来,那是风吹雪,我,我只是我,我只是谈未然!哪怕身轮完好的谈未然,也比不了甘青棣那些人。”   那我怎么把霸世剑与九劫雷音怎么练到九阶的,天机扭曲术与青莲吐息术不是我自己领悟的,难道是甘青棣帮我领悟的?可笑!   绝地反击渐入佳境,与“自我怀疑”激烈交锋,渐渐掌握主动。   “就算我领悟天机扭曲术与青莲吐息术,一样不可能是甘青棣夜春秋等人对手,各方面差得太大了。想想我前世最强仅仅灵游境……”   拿如果来说吗,那么如果我身轮不破,谁可以断言我不如甘青棣甚多,一定笑不到最后?   “可我前世身轮就是残破了!”   那我现在就是比肩甘青棣了!   “这是耍赖,甘青棣这几人灵游是大荒最……”   我只知,酆横天死于我之手,鬼无常亦然,还有玄黄域界的虚无妄,太玄域界的秦升。另外,还有木大尊,有明心宗的曹金鹏等许许多多的人,都死在我手中。   如果我怀疑自己一无是处,那酆横天木大尊等许多人岂不是一文不值!   “总之,我多活一世,多一倍精血,就是作弊,否则我不应感到不安,否则不会有我这个心魔!”   这时,蕊儿等人看到谈未然微笑,反击凌厉之极!   我没有耍赖,没有含混过去,也不曾不了了之,而是认认真真把这当成一回事。   既然我对此无法安之若素,认为自己有作弊的嫌疑,恰恰才证明,我还是我,是对武道执着追求的那个我!   否定我,即是否定了“你”!   “不自信”和“自我怀疑”根本在逻辑上就没有存在基础!   谈未然耳边仿佛响起轰然崩塌,以及凄厉哀嚎,名叫“不自信”与“自我怀疑”的心魔挣扎着烟消云散,最终归于虚无。   谈未然擦拭一把冷汗,如果不是走这一遭虚空观我台,他真的完全察觉不到,原来自己内心深处还有这种不安,对自己日积月累的怀疑和不自信!   修为越高,越不自信,越怀疑自己!   如果不是被虚空观我台诱导出来,而是继续暗中潜伏着积累,只怕当被引爆那一天,就算不废掉,也得遭遇惨烈重挫!想想都心有余悸。   谈未然平心静气下来,抬步再登一阶,周大鹏几人全如释重负。   这一步落下,他眼前景物一变,所见所闻令得他的脸色和眼神全变了,充满极度恐惧。   周大鹏几人只看一眼,就觉毛骨悚然。 第997章 细思极恐   恐惧!   这次是真真正正的极度恐惧,仿佛渗入到灵魂之中!   之前的一步一阶,是引爆了内心不为人知的“不自信”与“自我怀疑”,这很可怕,几乎摧毁谈未然的心理,把他一度逼上绝境。谈未然以为最可怕的过去了,当他走上这一阶,就立刻知道,他错了。   “前世是谁杀了我!”   “我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到底是什么力量令我死而复生,甚至逆转时空,让我于重活今生?”   早在谈未然重回今生的那一刻,这三个疑问就放在内心最深处,深深埋起来。而现在苏醒了,引爆了!   像是一个藏得最深的疮疤,平时从不去触碰,也从不尝试主动揭开,当它不存在,觉得放着久了就可以忘了。但其实谈未然从始至终都十分清楚知道,他绝对不可能忘记。   不提不碰,是不敢细想,不愿怀疑一切,不表示他完全没有想过。   三个问题,细思极恐!   自己经历的前世与今生,究竟哪一个是真实,哪一个是虚幻?   如果前世是虚幻?怎么解释甘青棣裴东来夜春秋,怎么解释他对青莲洞天的开启时间等事的了解!   若说今生虚幻?师父,大师姐,三师兄,四师兄,还有燕独舞他们不可能统统是虚假的,谈未然第一个不相信,也绝对不这么认为。   倘若两世果真有一个虚幻,是不存在的,那他现在处于什么状态,真的死了吗,昏迷中,还是在漫长而真实的幻境之中。   是哪一位,可以大能到构造出如此庞大,而真实的“幻境”。   是谁给了他现在这些“记忆”!   这想一想,就让谈未然毛骨悚然,感到极度恐惧!   如此想下去,那就是彻头彻尾在否定自我,否定真实啊。   倘若上述都不是,那就更恐怖!   究竟多么强大的人,才拥有逆转时空的大能本事!   倘若前世今生是真实的,那么,逆转的就是无数个域界,无数个修士的时空。   谁可以做到?   如此大能辛辛苦苦逆转时空,又是为了什么?   他谈未然,难道真是某位大能的棋子?   现在是不是有一双眼睛,正在某个地方盯着他。或者这双眼睛一直都在盯着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他……   是为了黄泉战争?   还是大能在布局上天界的道门斗争?   哪怕对三个疑问稍微一想,都可以让人感到惊悚万分。   细思极恐!   许多细微末节的东西不经意进入一个人心底,悄然留痕积累,等到察觉,面对的时候,就已来不及了。   虚空观我台最神奇在于,能诱导出内心的无数个自己,无数个过去,是哪怕无数上天界修士都愿付出所有来亲自走一遭,只是终究可遇不可求的超级宝物。   但要说面对本我,照出自我,又谈何容易。   谈未然内心三大问题一出,最可怕的就是彻头彻尾的否定自我,否定真实,连所有的人与事都否定了。   连自身的存在,都可能是虚幻的,那还有什么本我,照什么自我!   有三大疑问在,谁敢说这个世界,这个域界是真实的?   也许自己仅仅是某位道尊大能挥挥手施展的幻境中的一只蝼蚁呢?   也许自己其实已经死了……   谈未然立于接近最高的阶梯上,气息开始渐渐减弱。   衰减幅度不大,足足一个多时辰,细心的蕊儿才发现,迟疑道:“师叔的气息好像……好像正在衰弱?”   谈未然人于半真实半虚无中,气息不太清晰。周大鹏几人用心感知,互相交换目光,印证自己的感知:“老幺气息确实在衰减!”   一开始,众人还以为是正常的衰减。   但三大问题被虚空观我台诱出,犹如火山喷发,根本不可阻挡地侵蚀谈未然身心。走观我台时遇上“否定自身”与“否定真实”这种事,换了谁来,都是进去就再也出不来的死路。   谈未然对此毫无抵抗,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完全找不到理由来解释三大疑问,哪怕一个看起来稍微合理一丁点的都没有。   好在三大疑问带来的,还有别的可能,才留下一线生机。   不然的话,一个人要是连自身的存在都否定了,又哪里还活得下去。   谈未然气息持续衰减几个时辰下来,不但气息,连精神到身体,都从磅礴饱满衰减到孱弱不堪,乃至渐变得奄奄一息。面无一丝血色,眼神中的生机一点点消散,给人以一种正在迅速枯萎死去的强烈感觉。   众人终于慌神了,知道谈未然情况不妙,纷纷想尽一切办法,试图将他弄下来。只是虚空观我台乃上天界都可遇不可求的超级宝物,又岂是他们破坏得了的。   大家惊吓得面无血色,惊慌失措,蕊儿语气哽咽:“师叔他如此出色,如此强大,怎么会……如此!”   他们都不明白,谈未然恐惧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能眼睁睁看着谈未然渐渐眼神涣散,生机消散,皮肤失去光泽,给人以冰凉且灰败之感,来到濒临死亡的状态。倘若不是还有一息尚存,说他死了都有人信。   就在谈未然生命状态进入一息尚存的一刹那,他心神之中猛然一震,紧接着仿佛出现了一场无声的爆炸,将心神之中看不见的许多东西炸出来。   一块残破的记忆碎片被捕捉,是前世自己被杀掉的场景。   还有凶手离去的身影……   “怎么我记不得这一幕了。”谈未然忽然呆滞,像疯了一样将一块块记忆碎片统统找出来。   将记忆碎片拼凑起来,形成一幅幅场景。有的记得,也有少许完全没印象的……   这一刹那,谈未然在自己的记忆中,把前世自己临死前的所有镜像,“看”得清清楚楚。几乎同时,也仿佛有一种力量,令得他突破了记忆中的某种约束,让他顷刻间回忆得明明白白:   前世,谈未然正在某个秘密巢穴之中修炼。   四师兄死了,找他翻旧账的,还有四师兄的仇家,都统统一夜之间冒出来。而他知道,能重新修炼来之不易,他一直很小心,很珍重自己的生命,于是,有多个巢穴,这是其中一个,也是最隐秘的一个。   连续几个巢穴被人挖到,再追杀,他来到这个最秘密的巢穴中躲了几年,几乎不露面。果然,没有人可以找到他,他还打算着挨个杀回去,当然,去之前最好再一次尝试冲刺神照境。   但是,意外发生了。   某天,一个蒙面修士悄然出现。   最秘密的老窝,也被仇人找到了?他惊呆了,但他身经百战,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就要出手。   蒙面修士的气息很奇特,像是对他了如指掌,完全没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一击杀了他。   谈未然之前完全没有记忆的,是接下来的一部分:   当时承受一击的他,没有立刻咽气。   他看见蒙面人摘下面巾,露出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面孔,仿佛是照着他的脸复制出来的。只不过对方显得沧桑一些,年长一些。   直觉告诉他,对方就是自己!   这种感觉极度奇异,根本没法描述,总之就在看见对方的一刹那,他就知道了,也毫无缘由的知道!   这个杀了他的自己十分平静,对咽气的他用了一招神通术,说了一句话:   “我等你。”   谈未然内心天崩地裂,惊涛骇浪:“前世杀死我的,是另一个我?!”   “怎么可能!!!”   “另一个我是哪里冒出来的???”   这也太神奇,太离奇,太荒诞了!   他震惊到完全不能自已!   如果说,前世死时,并不理智,也没时间思考和感受,可能判断错误。   现在谈未然回忆,就感受得清清楚楚。不仅仅直觉告诉他,也是一种极度奇异感觉告诉他,还有他对每个细节的观察都可以确认,对方就是自己。   对方进入巢穴,用的是云篆穿空术!   杀他,用的是青莲吐息术!   凶手的个人气息与自己一模一样!   精气与自己犹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神魂与自己毫无区别!   只有最后对他用的那门神通术,倒是不曾见过。   他以前从没留意到这些细节,奇怪的完全意识不到,就像被人给蒙蔽,遮掩住了。但现在,找回了曾经的记忆片段,一下子就注意到细节。   有关那句话和那张脸的记忆,像是被一种力量给封住。直到此时此刻才终于解封,找回那一部分关键记忆!   “另一个我是哪里来的?”   “我为什么杀我自己?”   “我杀死我自己后说的‘我等你’,究竟有什么涵义?”   “还有,是不是另一个我用那这一记我不认得的神通术,把我自己送回今生?”   记忆一朝解封,立即产生无数新的疑问与猜测。   之前“否定真实”,“否定自身存在”,几乎把谈未然活活困死的三大疑问,在“另一个自己杀死前世的自己”这个惊人无比的发现面前,不攻自破。   “不管是谁,是什么力量,让我回到今生。至少可以断言,一切都绝对不是虚幻。”   “我思考,我存在;我就是我,今生就是今生;我对修炼的努力,我对武道的追求;这一切绝不用虚幻来表述,也决计不是谁能抹杀;否认的!”   一旦找到“否定自身存在”的破绽,谈未然内心如钢似铁,就再不留破绽。   于是,周大鹏等人惊喜注意到,他的生机与生命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貌,红光满面,精神焕发地大步登上新的台阶。   众人大放松,蕊儿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终于过了这关,太险了!   剩下不到十个台阶,再没有一阶难得住谈未然,轻轻松松登上最高。   环目四顾,无数个“我”映射在虚空之中,真真数也数不过来。   谁是自我?   谈未然咧嘴信心饱满,我就在这里,再一眼望去,无数个“我”在虚空里组成一个“我”。他若有所思的一笑,念头从未这般通达过舒爽过,转过身子一跃,飘然回到真实。   便觉心中微妙一动,一种奇异感觉泛漾上心头,立刻明白:“我要突破了!”   “啊!”刚簇拥过来的周大鹏蕊儿等人全呆愣住,紧接着反应过来,像炮仗一样全炸了。   “这也太快了!”   “是呀,是呀,虽说师叔你来这个冬天前就达到神照巅峰了,可这还是太突然了。”   “师兄,我记得你上次进入后期,才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呢。”   “快吗?”谈未然摇头:“加上小秘境时间,我修炼七十多年了。”   说着,看燕独舞一眼。如说大家是被惊到,燕独舞就是吃惊又不太意外,流露强烈的斗志与不服输精神!放眼天下,至今还敢与他竞争的肯定还是有的。但要说,在屡败屡战的情况下,还有勇气和自信继续竞争的,也唯有燕独舞!   虚空观我台还在,这大概是青莲洞天的某种奖励。据谈未然了解,进入虚空观我台的人数肯定十分有限,不过,以甘青棣夜春秋等人的实力,想必还是可以登上的。   这批人未来进入破虚境,渡厄境都如此之快,仿佛没多少瓶颈,恐怕也有进入虚空观我台,照出自我,心境大增的原因。   来这一遭,心灵上的两大隐患被解除,这次青莲洞天之行实在来得太对,太走运了。 第998章 寂灭因果   青莲洞天有六大修炼宝地。   六个宝地里面充满一种比灵气更强大,更浑厚,更精纯的东西,使人修炼效果事半功倍。   然而最吸引人的是,相传六个环境中蕴藏着不同法则,倘若有人身处其中,参悟法则的几率急骤大增。   可惜,前世谈未然来青莲洞天是开启多年后,不但虚空观我台早不知去向,宝物都基本被人拿走,连数不清的妖兽都被杀得七零八落。而六个修炼宝地,则被大势力门人把持。   谈未然没进入过,不知效果怎样。   相传有不止一人在六大宝地里面参悟法则时候,一个不小心领悟了神通术或秘术。   还有传言说,裴东来是在这里面感悟到毁灭法则,将之融入剑法。   谁知道呢。   谈未然希望大家潜心修炼一番,如果有谁真可以领悟法则,就再好不过。   反而他自己不急于这一时半会,与几人暂时分道扬镳,独自一人在妖兽横行的环境中转悠起来,仿佛寻找着什么。   于某一天,谈未然察觉两三道气息,小心藏匿,远远见到三名人类修士被妖兽追得御气狂飙。这个时候他就猜到:“有人深入到这一步,就说明青莲洞天的存在差不多被大势力察觉了。”   “倘若某天有一个修士单枪匹马杀到这里,那多半是大势力派的人到了。”   “所以,我得抓紧了。”   加快搜索,十来天后,终于找到一个高耸入云的山峰。山峰难得的是又高又细,远远一看,像是一根旗杆。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那山峰之巅竟有一只八阶的三头金雕。   一见三头金雕,谈未然就基本确认:“没错,就是这里。”   凡是正常人都不乐意招惹三头金雕,这种妖禽变态之处,就在于有三种天赋秘术,寻常修士对上不死就得谢天谢地。   谈未然会的多,防御强,中了秘术也撑得住。最后与之缠斗半天,才斩了这三头金雕。   登上最高,谈未然凝神感知,渐渐绽放笑容:“这儿果然有一个阳系灵穴!”   “对不起了,连永孝。这个灵穴,这辈子我拿下了。”   前世本是另一人发现这处灵穴,欣喜若狂想开启窍穴,结果对付不了的三头金雕,纠结得死去活来。那人也算聪明,最后找到连永孝做了某种交换,也算皆大欢喜。   当年反围猎,也算和连永孝一起并肩战斗过。不过,抢了其机缘,谈未然并不惭愧,更不后悔,连永孝将来是青帝的人,不抢才是脑袋坏掉。   当年狩猎的奖励,玉京宗交给天行宗处理。宗门挠头良久,由于谈未然生死未卜,把其中的灵穴交给燕独舞使用。   这个阳系灵穴,也不知是怎么形成的,位置很特别。总之,对谈未然真的太可遇不可求了。   谈未然踏踏实实准备妥当,方才耗费时间和心力,用心将阳系窍穴给一鼓作气地开启。   此前的金窍开启,可一直没派上用场。   这个阳系窍穴就不一样了,谈未然在第一时间悄然离开。来到安全环境,耗费一滴精血融入“光之冕”,将之成功炼化,放入阳窍中蕴养。   当所有一系列的炼化完成,始终全神贯注,小心翼翼的谈未然如释重负,几乎泪流满面:“终于啊,终于开启阳窍,有地方蕴养‘光之冕’了!”   太不容易了!   “光之冕”不是可以无限度抽取的,经过谈未然多次抽取,所剩下虽然还有不少。嗯,可若然用出的霸世剑魄愈强大,每次抽取得就愈多。简单说,他愈强大,“光之冕”可以抽取的次数就愈少。   再不蕴养,早晚有耗光的一天。   “接下来,也该去那个地方了……”   享受一番喜悦之后,谈未然慢慢沉静下来,眼底流淌出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忐忑,还有某种期待。   “我的前世,到底是虚幻的,还是真实经历的。”   “寂灭篇究竟还在不在那个地方?”   “也该去那个地方了,去了,也许就可以揭晓某些答案……”   ……   一个多月后。   通过一系列考验,包括对别人最难,对谈未然则易如反掌的一个迷宫,来到另一个十分广袤的空间里,这里有六大修炼宝地。   没发现周大鹏四人,想来是进入修炼宝地了。   也没发现别人,别人大概还没来到这个进度,估计也不久了——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初期进入洞天的修士很少有强者,直到消息扩散后,到来的修士才愈来愈强。   倘若有别人在,一定可以看出,谈未然这一路跟老马识途似的,径直来到空间最边缘。   在最边缘,一种力量相当温吞水式的撕碎大地,将空间一片片撕碎,花草树木鸟兽在这种力量面前,像小绵羊一样可怜地而软弱。撕碎之后,留下一幕幕一片片的虚无。   没人敢来这里,也没人敢挑战这种连渡厄境都做不到的强大力量。   谈未然前世能成功,一是运气,二是毅力,三是真的走投无路了,被迫赌命!   前世的他在这里足足等待了五年,才等来一个舍命一博的冒险机会。   也许老天知道他上辈子耽误了太多时间,今生的他,来了两个多月,就等来了他所期待的:“等一等,好像是,入口出现了!”   “入口”像是一块黑色镜面,就在黑暗虚空之中,如果没有长期的观察对比,根本不可能察觉。   谈未然定了定神,没急着进入,对自己说:“要小心,不要急。”   先打出几件宝剑,当场就被空间力量绞断,如果有人在,一定看得头皮发麻。谈未然对此不奇怪,只是暗暗庆幸:“这入口,才有不到一炷香时间是安全的,别的时候,都密布凌乱不堪的空间力量。上辈子我懵懵懂懂就往里冲,没栽在这里,绝对是鸿运当头。”   默默等待,当又一把宝剑投掷而去,没有断裂,也没有碎掉,而是平静没入那一块黑暗中,谈未然就知道:“就是现在!”   内心竟涌出一丝惧怕!   如果死在这里,就太可笑了……   他不是前世那个走投无路,必须赌一把的散修了。他是宗主,是世子,他力压无数天之骄子,与甘青棣等变态并肩,他拥有无数,不再一无所有。这样的他,还有勇气拼命吗?   有!   得拼!   谈未然像一道光芒投入空间力量无处不在的一片黑暗之中,他无悲无喜,顷刻间,眼前骤变出一片明亮。   “我回来了!”   入目的是他曾熟悉的一切,谈未然失神,喃喃自语。   这个隐藏在虚空之中,藏在空间力量背后的小小洞府,估计是某位修士曾经潜修的临时居所。茶几、矮石凳、茶壶、茶杯、还有书桌,书架等等……   书桌案头上,一章纸镇压着一本书。   太上寂灭篇!   谈未然重重地呼一口气,又将之长长吐出,大步流星走过去。心脏有些莫名的急速跃动起来,捉住有点颤抖的右手,定了定神,伸手向太上寂灭篇拿去。   刚碰到太上寂灭篇,就骤变成虚影,拿了个空。   压着寂灭篇的纸镇忽然掉下,落在书桌上。   再拿几次,他的手仍然每次都穿过那本彻底虚影化,不复存在的太上寂灭篇。   “这里的寂灭篇果然消失,不存在了。”这和谈未然的某种猜想相似。   就在这时,神魂突然一震,无数紫金文字飘摇着涌出,一部分在神魂之中凝结成一本金册,另一部分则涌到体之外凝结成为另一本金册。   体外的寂灭金册飘飞,接触到书桌上的寂灭篇虚影。一刹那,整团虚影崩解成星星点点,却没消散,而是离奇的被寂灭金册汲取。   一边汲取,一边从金册本体之中,竟然分离出第三本金册。   看上去第三本金册一直都存在,只是隐藏起来,藏在第一本金册之中。现在受到这团虚影的某种激发,才显露出来。   谈未然意念一动,两本寂灭金册化紫金文字投入身体里,回到神魂中,第二册也分解为紫金文字。这时候,三本太上寂灭篇互相融入融合,凝聚成三部合一的寂灭金册!   “想不到,苦苦寻找而不得的第三册,竟然就在我身上……”谈未然苦笑。   轰隆!意念一震,寂灭金册一页一页展开,释放出一个个曾遗失的记忆片段。   蒙面修士摘下面巾,露出一模一样的容貌……   直到另一个自己的那句“我等你”!   寂灭金册释出的,正是前世临死前的一部分记忆!   “纵然没有虚空观我台之行,我也会在这里找回这一部分记忆!”谈未然蓦然想通。   “另一个我,为什么杀我,又封住一部分记忆?”   “到底是不是另一个我把我送回今生?如此神奇手段,是怎么做到的?另一个我有多强,是什么境界?”   “另一个我究竟是要对我表达什么,有什么目的?”   前世今生的谜解开了,又多出了无数大写的疑问充斥心中。哪怕对此有一些猜测,但更多还是毫无头绪。   想不通,就无谓钻牛角尖。   以后再来慢慢寻找答案与真相,也许将来自然而然可以一一迎刃而解也说不定。   至于现在嘛……突破要紧。   谈未然眼神锐利:“破虚境,我来了……” 第999章 绝代天骄   周大鹏等人恋恋不舍的被挪移出了修炼宝地。   一年潜修大大受益,几人都有不同程度上的精进,可惜时间太短。   一行人循着出去的路,离开青莲洞天,见到大雾中数量不少的修士,很是吃了一惊。   寻到明空与邱烈,令人意外的是,与之一道的还有孔天策与许存真。   算一算,从洞天开启,至今已有四年多。   洞天的事刚一开始还很隐秘,到了今时今日,“六大”都知道了。可明空邱烈来得极早,“六大”在内的各大势力派人来探查和确认,他们可是看在眼里。   几年下来,难免有人闯到六大宝地,消息一带出去。稍聪明一点的人都可以拿着探索洞天的这段经历,随便卖给任何一个组织和势力。   这可是一个没什么危险,又胜过洞府的洞天呢!各大势力砰然心动是必然。   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反应。   于是,果断让大家汇合前来,抢在各大势力前面进入洞天,从而尽量拿到更多宝物。   有柳乘风、王铁等天行宗的人。嗯,另外被柳乘风捎带来一个越青霞,进入洞天前才告诉那姑娘的。   有宋墨、程冲等东极的心腹力量。烈西风虽不算,不过,也喊上了。   还有风吹雪、陆星云、李舟龙等朋友,以及盟友!   招呼不到的朋友和盟友,也尽量一一通知。   来的人太多,倘若没有强者坐镇,随时可能被一网打尽。   这就是许存真和孔天策在这里的原因。   没有多久,这边各大势力派的人陆续到了,“六大”的甘青棣等人也紧接着就到来。   甘青棣、宁缺,卓倚天,还有陆放天、纪绯月、褚红巾、阮小岐和孔庭等许多人……前前后后纷纷进入洞天。   裴东来也来了,晚是晚了点。可架不住他攻击力天下无双,过关飞快。   玉京宗大概远了,没派常飞扬等青年弟子来。   厚泽宗派来的人不是夜春秋。   其实不少青年修士要么没赶上,要么没派来。就算来,也不一定是同一个时段到来。   即便如此,有甘青棣裴东来卓倚天,以及已进入洞天的李扶风,风吹雪等许多成名的青年修士,这已经隐隐形成规模不小,阵容豪华的盛会了。   强如甘青棣等人,一关一关硬闯下来自然不在话下,可也耗时不少。   尤其藏着宝物的几个地方,全都妖兽横行。谈未然都惹不起,宁可绕着走呢,何况别人。   青莲洞天对所有人是公平的,它对每个人都是白纸一张,大家都要小心探索。   可想而知,当许多人断断续续闯过第三关,不知不觉时间流逝……   甘青棣在第三关耗了几个月,挑到三件合心的物品。再一路杀死妖兽,躲避妖兽,沿途遇上不少修士,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还有的与他结伴一道。来到某个妖兽渐少的出口,他目光一扫,微微一怔:“卓倚天?”   卓倚天正和几名同伴说说笑笑,忽然有感,扭头看着赤手空拳的甘青棣,战意轰地燃烧起来:“原来是玉虚宗的甘兄,别来无恙啊……”   甘青棣微微一笑,没理会言辞中的挑衅。   真要打,也不是这里,更不是现在!   “没意思……”卓倚天不奇怪,多少有点失望,克制住战意。   卓倚天与甘青棣两帮人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不疾不徐接近大山。从他们身边的伙伴就可以看得出,影响力之大,还有“六大”阵营正在泾渭分明。   以两人眼力都可以看清,大山上有六座大殿!   大殿前的广场中,赫然停留着不少人。不同大殿前有不同的人,有的是神照境,有的是灵游境,连抱真境和御气境都有。   甘卓二人第一时间就锁定神照境云集的两座大殿,几十名修士都是经过一路闯关,可谓大浪淘沙来到这里。实力大都不凡,都不乏认识熟悉的人,像是陆放天,像是褚红巾。但这两人不约而同在人群之中,发现了另一个人:“宁缺!”   一袭黑衣劲装的宁缺有感回望,目光一碰,面上白玉般的光芒一闪:“都来了。”   “甘青棣!卓倚天!他们也来了。”   也不知是谁人一指一喊,顿时引来多人目光关注。   六大修炼宝地,两个属于御气境,抱真境的。   两个是给灵游境的,两个是给神照境的。   大殿一侧的铜碑上,把进入大殿的修炼效率事半功倍,以及蕴藏法则,提升参悟法则几率等神奇功效描述得十分清楚。   一座每次最多进入十二人,限时一年。   另一座每次只许一人独享,为期三年。   凡是来到这一步的人,没有一个不眼热,没有一个不想进入。可这里有一个条件,需要在此前三关都冲破穹顶的人,才自带进入第二个大殿的资格。   甘青棣卓倚天等人到来之前,也不是没人硬闯。结果人一下子就被一道光给裹住消失了,估计是被传送出去了。   洞天主人大概喜欢做事留一线,铜碑上也说明,凡是来到这里,都可以尝试挑战,成功即获得进入第二大殿的资格。至于失败嘛,那连进入第一大殿潜修一年的资格都失去。   不是没人跃跃欲试,不过,这个时候?得了吧。   一票羡慕得眼热的修士瞟了瞟第二大殿这边的甘青棣、卓倚天、宁缺等人,心中直接骂娘:爷要是挑得过这几个,还轮得到他们在鳌头榜上耀武扬威?   弄清规则,连甘、卓、宁等人都不由瞟了一眼彼此,暗道棘手。   新来的修士问道:“怎么没人进去?”   有人没好气答道:“里面有人了!”   卓倚天来兴趣了:“哦,宁兄,里面的人是谁?”   宁缺一笑:“没人知道是谁,里面那位似乎来得比大家都早。”   “来得早,那就不一定多强。”卓倚天略微失望。   “未必。”甘青棣忽然道:“能来此,则必有过人之处,又怎是泛泛之辈。卓兄真想打,总会有得打!”   卓倚天嘿然一笑,摩挲着掌中宝剑,目光扫过甘、宁两人:“只希望,甘兄,宁兄最后莫要令我失望……”   甘青棣朗声一笑,宁缺微微昂头,都没回应。   一旁人等是看得心潮起伏,只觉三大变态汇聚一堂的场面与暗战着实精彩极了。   褚红巾,陆放天少数人就郁闷了,要是没甘宁卓三人,他们怎都有机会进入一人独享。可这三人来了,就连几年前曾参与杀渡厄的褚红巾都觉得机会渺茫。   规则如此,进入独享一个宝地,必然是在场中同境界最强。   而别人,就是“其他人”……   没有人觉得自己是“其他人”。   没人敢说自己最强!   大家的鳌头榜排名不断交替,就是真实写照。   要说最强,兴许有一个人勉强当得起。至少那个人连霸了鳌头榜前三,是唯一进入前十后就没再下来的人……   褚红巾陆放天等人哑然一笑,心想是不是最强还不好说,况且人又不在这。想想,就把念头丢到后脑勺了。   谁是下一个独享宝地的人?   三人之争?事实告诉他们,统统都错了。   大殿中的人还没出来,两个多月后,裴东来抵达,令不少有意“独享”的人全都脸皮一黑,多添一份阴霾。   裴东来一贯独来独往,没兴趣与别人搭伙,眼神在甘青棣几人的面上多定了一息。弄清规则,便到一旁修炼等待。   甘、宁、卓三人一见裴东来,内心不约而同的咯噔一下,又多一个劲敌!   岂止一个?   紧接着,陆星云、风吹雪,柳乘风等人前前后后到来,把许多人给看傻眼。   旁人都不知,风吹雪几人有周大鹏等人的内部消息,先去了虚空观我台,才来的这里。   没多久,又有纪绯月、段舞风、还有李舟龙、李扶风都来了。   连陆放天褚红巾都呆了,这阵容也太可怕了,不少人兴奋得都快嗷嗷喊出声来。   进可夺取同龄第一,退可把持同龄前十的甘、宁、卓、裴、陆、李(扶风)六大强者碰头!   有好戏看了!   可惜夜春秋不在,只恨谈未然没来。不然,就太刺激了。   闯关抵达的修士愈来愈多,从御气境到神照境,大大小小渐渐超过二三百人,无一不是同龄人中佼佼者。   “独享”之争,立即成为焦点!   所有人都看得出,甘、宁、卓三大强者不论出于竞争之心,还是出于武道之心,他们谁都不愿输给彼此。   但大家也都知,六大强者必有一战,终究五人尝到失败滋味。   只有一人可以独享胜利!   世人常常都说甘青棣裴东来这些人如何怎样,每个人都有一票支持者,总是相持不下,争论不出胜负。大荒又那么大,甘青棣等人又各有各的活跃范围,平时就是刻意想碰到一起都难。   而现在,王见王!   给六大强者直接碰撞的机会来了,一切答案都将揭晓。   气氛感染了每一个人,紧张刺激而又令人期待,还隐隐剑拔弩张。   当所有人都为之激动得颤抖时,被人暂时遗忘的第二大殿于某天忽然开启大门。一名青衣青年从里面不疾不徐走来,用令众多天之骄子完全始料不及的方式,突然出现。 第1000章 寂灭天子(终)   青衣青年出现得十分突然,像一首突然响起的插曲。打断了所有人高涨的情绪和紧张氛围!   陆放天、褚红巾、释手血、高天歌、还有铁鹰扬黎小钗等人呆了呆,看着大殿台阶上的那个人,荒唐地揉了揉眼,心中只剩下一个荒谬的念头:   “是他?!”   “怎么是他!”   甘青棣皱眉,宁缺好奇,卓倚天昂首挺胸,陆星云面无表情,李扶风含笑,裴东来嘴角微微一抽。   “原来,他也来了。”   整个场面陡然安静了两三息,紧接着,许多声音从震惊无措的人们口中高高低低的出现,形成嗡嗡嗡的一片喧嚣。   “谈未然!他怎么会从大殿里面走出来?”   “大家还在外边争争吵吵,可谁知道,还没争出个花样来呢,居然被人家给捷足先登了!”   “连他也来了,这这这就是第七个,人差不多全齐了,七大强者。哇,刺激太大了。”   这一代当中能常年进可夺取同龄第一,退可雄踞同龄前十的,算上没来的夜春秋,也暂时就是这八人。而此时此刻,八人竟有七人都赶到一块儿了,堪称百年难得一遇。   议论纷纷,窃窃私语,嗡嗡嗡地在场中挥之不去。   谈未然立于大殿前台阶上,这时候微微皱着眉头环顾一眼,眼神从甘青棣,裴东来,卓倚天等人面上扫过,也看到陆星云、李扶风、陆放天等许多人。   不少人这一刹那都产生一种被谈未然居高临下俯视的奇怪感觉,包括甘青棣裴东来宁缺在内都感受到了,只是他们绝对不喜欢这种感受。   然后,谈未然颌首致意,浑然没有一丝一毫向甘青棣等人挑衅的模样,也没有应观众要求来一次刺激精彩的大碰撞的打算。   他就这么施施然走下台阶,眼看就要离去。   许多人面面相觑,这跟大家心目中的剧本不大一样呀。戏台子都搭好了,人也差不多凑齐了,气氛也有了,他这个七大主角之一可不能就这么走了。不然,岂不是太辜负大家的期待。   “等等!”   卓倚天缓缓走出人群,战意满溢:“谈兄,既然刚巧大家都在这里,又何必急着走。就算要走,也不妨切磋切磋再走嘛。”   果然没法低调!谈未然顿足。自己突兀地从“独享大殿”中走出来,表现出捷足先登的势头,还想若无其事蒙混过去,自己愿意,别人也不愿。   你谈未然在首个进入“独享大殿”的人,你在里面看到什么,得到什么?   谈未然对此心知肚明,回首努嘴向甘青棣等人:“还有他们呢!不必执着于跟我切磋吧。”   “没事。一个一个来!”卓倚天笑容满面,所有人都感受到他的气势正在飞快积蓄,缓缓一眼扫视裴东来等人:“咱们这些人难得遇上一回,既然碰上了……不跟我卓某人打一场,谁也别想离开。”   裴东来指头轻弹,又尖又细的灵剑在手,看着谈未然,又看卓倚天甘青棣等人,没说话,却胜过千言万语。   甘青棣微微吐息,语气十分有力:“好!”向身边的人挥挥手。这些人一愣就明白过来,急忙像潮水一样退到二十丈外。   宁缺面上一缕白玉般的光芒一闪而逝:“切磋一下也好!”   李扶风语气淡淡,气势雄浑道:“想怎么玩?我奉陪。”   陆星云嘿然一笑,身边的其他修士纷纷退到二三十丈外,将他一个人突显出来,他没退,也没进,屹立原地。   所有人都望向谈未然,要战吗?   怎么可能没兴趣,只要是武修士,就不可能不想与这群人较量。这里有甘青棣,有裴东来,有卓倚天这些光芒万丈的绝世天骄,与这些人跻身同一个舞台一较高下,更曾经是谈未然前世今生的最大理想之一。   但此时此刻,他的确不想打,哪怕一丁点也不想。   于是,谈未然回过神,认认真真环顾群雄一眼,极其正式地说:“不!我没兴趣!”   说完,转身就走。轰隆!周围数以百计的修士们一下炸锅了,气氛热烈之极。   卓倚天视之旁人如不存在,也对谈未然断然拒绝的话听而不闻,双瞳凝视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声如金石:“当年狩猎,就极想与你打一场。没能碰上,我遗憾至今。上次本想挑战你,行到半路听说你们七个杀了渡厄强者,我知道不是对手,索性回家潜修。”   “这些年我的进步不小,只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一句又一句心里话说出来,卓倚天胸膛中的战意喷薄而出,气势攀登最高,几乎犹如剑气直冲云霄,一声暴喝以为提醒:“接我一招八荒镇魔!”   毫不犹豫轰出天崩地裂的最强一拳。   八成拳魄,令群雄感到窒息。   方圆数百丈波澜壮阔,无边无际的浪潮与灵气席卷到来,凝聚在其一拳之中,几乎可以将这一方数百丈天空大地禁锢起来碾爆成粉末!   谈未然步伐一顿,眼眉泛出一缕无可奈何,再低调,再退让,还是避不了这一战。   面对卓倚天惊天动地的一击,谈未然转身回头,殊途剑弹出掌心。气势攀登,给人感觉犹如吞食日月,殊途剑激荡振鸣,仿佛有灵性般一下子活过来。   一缕光线横空!   锋不可挡,无坚不摧!   眨眼之间,迸发出撕裂一切的呼啸声,地面骤然裂开一条细长沟堑。狂风吹刮四面八方,顿时一阵阵飞沙走石,乃至于气劲滚滚如浪潮,逼得其余人悉数退到方圆三百丈开外。   卓倚天微微闷哼,向后连退三丈,显然稍稍吃亏。他不怒反喜:“好剑,好剑法,好剑魄!好样的,我有进步,你也没闲着。”   “再来!你有你的霸世剑,我有我的千秋功业剑!”   “哈哈哈,谈未然,接下我这一剑就当你赢!”   卓倚天整个人的身心都仿佛燃烧起来,带着一种令人无法直视的热忱与光芒。翻手拔剑,将所有战意灌注,剑魄随之挥洒,瞬息之间令得整个空间覆上一层天幕。   宛如千秋功业凝聚而成的丰碑,带着无与伦比的凝重与肃穆!时间!功绩!众生!足以震压任何人!   谈未然忽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这时,卓倚天忽然发现了一道光,并不那么璀璨,也并不那么妖娆,平实得令人匪夷所思,却连他的千秋功业剑也掩不住它的光彩。   这道光已然内敛到一种极致的境界。   最不可思议的是,当它出现,方圆数百里的光明都消失了,让整个洞天都出现了一刹那黑暗。   极暗!极夜!   犹如黑夜降临,光明与黑暗变得如梦似幻。   千秋功业被破,卓倚天双瞳依然映射着那一道平实到极致的“光”,被劈飞出三十余里。战得酣畅淋漓,败得干脆利落!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思绪凌乱,张口结舌完全大脑一片空白。当几息过去,众人缓过来,才恍然明白这一剑究竟有多么玄奥,多么恐怖!   卓倚天,竟然一招就败!   十成剑魄!   群雄一时间心旌摇曳,思绪乱如麻,唯独剩下一片片粗重的吸气声。让十成精魄带来的震撼,在心中史无前例的震荡着,不可思议着,并艰难地消化着。   希望可以顺顺利利地如愿离开!谈未然心中默默期待,转身就要走。仅仅走出不到三步,就有一个如玉般的声音回旋出现:“多年前就听荆绝师弟说过谈兄,十分久仰大名。我等天各一方,今日难得一遇,宁某怎都不愿错过!”   “请赐教!”   旁人还没来得及,甘青棣几人还在寻思,宁缺便已踏足一动,飘然化身一道电光直取那个背影:“接我一拳!”   截天拳!   其名截天,一拳劈出,隐隐将这一方天地之中的某种“道”给截取掉,化为己用。并不轰轰烈烈惊天动地,却分外让人觉得高深玄奥,并极度危险。   一剑在手,谈未然竟施展不出霸世剑,遍寻不着光明,仿佛被某种力量给禁锢,给夺走了。   宁缺隐隐带上一丝自得,心想我截去光明,你的霸世剑就算用出来,失去天地相应,威能也必然骤然减无数。   只是,他却错了。   风暴之中飘荡谈未然低沉有力的话语:“你截去光明,我还有雷电!”   雷电?九劫雷音?宁缺不是小瞧,可九劫雷音稍逊一筹是铁一般的事实。   他真的错了,哪怕九劫雷音比不上截天拳这一类“六大”核心传承技艺,由此时此刻的谈未然用出来,终究不太一样。   从殊途剑剑尖凝聚爆发的一缕缕紫色雷光,像是无处不在的雷电汪洋,瞬息之间就爆发澎湃,以绝对不可阻挡的方式,直接淹没了宁缺。   “你也不是我的对手。”谈未然仿佛重回人间,不再飘忽,淡淡地说。   顷刻间,烟消云散,那令人恐惧的毛骨悚然的雷电悉数消散,仿佛之前毁天灭地的一幕幕犹如幻觉。   数百丈扇面区域的一切生灵化为齑粉,唯剩宁缺一人屹立大地,带着淡淡的焦黑痕迹,口中溢出夹杂电光的鲜血,昂着头看着谈未然,双瞳衍生出极度震惊之色:   “破虚境!?”   锵!裴东来敏感之极,几乎在宁缺败下的一刹那,就察觉到什么,宝剑瞬间就从金府出现在掌心!   甘青棣面无表情,用力攥住五指,力量之大以至青筋鼓胀!   陆星云深深吸一口气,也压不住内心的澎湃与激烈,还有兴奋!   李扶风不发一言,死死盯着谈未然,眼神充满极度惊愕!   陆放天、纪绯月、褚红巾、阮小岐、孔庭、李舟龙、段舞风、柳乘风、宋墨等许许多多的顶尖强者,在这一片刻悉数陷入极度震惊中,一片死寂。   群雄鸦雀无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像是连呼吸都忘了。但与此同时,每个人几乎濒临疯狂,脑海里都在不约而同地对自己发出最歇斯底里的狂吼:   “破虚境!”   是自己看错了吗,是自己瞎眼了吗,感知出错了吗。   谈未然竟然冲上破虚境了!   还有十成剑魄!   须知,这一代人至今仅有大概三十人进入神照后期,其中最杰出的甘青棣等人也才进入神照后期不到二十年。可谈未然已经单独一人跑到破虚境那个境界去了,至少领先同龄人三十年!   谈未然心知,他最不愿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没错,谈未然现在是破虚境。   进入第二大殿的修炼宝地潜心修炼,虽经历一些波折和挣扎,还是成功进入破虚境了。   当然,也一如既往的散功了。   倘若在外界,估计怎都需要七八年来恢复。但这里面,是千真万确的修炼宝地,比灵气更雄厚更精纯的某种东西,令他修炼效率提高了四五倍。   他用了半年突破,用剩下两年多一点的时间,就迅速把境界给练回来。   他日日夜夜想练的九劫雷音,依然止步于九成。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某次感悟法则时,将霸世剑推到十成剑魄。   他是破虚境!   这一代人的第一个!   上次成为第一个神照境,领先别人不多,就几年时间。可这次不一样,大大地不同,由于黑白天河的经历,他对这些同龄人领先了至少三四十年,差不多整整一个小境界。   神照境,领先于甘青棣等人,是天赋好,外加运气好。   到了破虚境,还领先甘青棣等人,幅度达到一个小境界,那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不少人和势力会十分迫切的希望他死!   所有人都知道,第一永远是风头最盛的。   抢风头,是会死人的。裴东来始终压过甘青棣一头,于是,他终究难免一死。   谈未然太清楚了,倘若他暴露现在的破虚境修为,厚泽宗可能对他起杀心,玉虚宗则一定起杀心!   所以,他真的一点儿也不愿打这一场,至少不是现在。   然而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不是想不想愿不愿的问题。   修为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怎都没可能隐瞒。   谈未然没有纠结于此,迅速坦然面对。暴露就暴露,起杀心就起杀心!   玉虚宗和厚泽宗是很强,可自己也不是吃素的。   我是天行宗宗主,我是东极世子!   天行宗有许老祖,有明老祖,有燕独舞,有三师兄柳乘风,还有四师兄周大鹏……另外还有不久前进入破虚境的烈西风,有炼器大师赵斗等等。   天行宗很强,正在成长得愈来愈强大!   而东极,坐拥二十个世界,有孔天策坐镇,有王勤宋墨谷赤月,有邱冷左天金,有渐渐归心的师一道等至少四十多名破虚强者。   另外,与兵家有合作,与黑楼有盟约,与李家有来往,属玉京宗阵营。对内,随时可以搭上乾坤道做后台,对外,则有光明道当备胎。数十年内必掌握五十个世界,成为大荒顶级王侯势力!   东极很强,正在飞速扩张成九曲海霸主!   而我,我自己是同龄人的第一个神照境,第一个破虚境,二十多年前就击退过渡厄强者,还与人联手杀了渡厄强者!   成就破虚境,我就具备了对抗一般破虚巅峰的实力。加上“光之冕”,足以对一般渡厄强者产生威胁。   其实我真的很强!   如果以前,谈未然对自己内心深藏的不自信。那么,登过虚空观我台了,破掉内心恐惧与心魔了,照出自我了,还有什么不自信的。   裴东来甘青棣等人的天赋,的的确确比自己强。但是论实力,至少此时此刻的自己一定比他们强!   就算比未来,自己有自信一直强大下去。否则,岂不是辜负了多活一辈子,多一倍精血的自己!   自己,东极,天行宗!   三分力量合在一起,就是当之无愧的三千大荒最顶尖势力,有资格与“六大”对话,有实力与“六大”对敌。   总之,走出青莲洞天的那一刻起,玉虚宗即是死敌!   大荒争霸才刚开始呢,鹿死谁手尚是未知数,自己有实力笑到最后!   既然有这个底气,暴露了修为又怎样,这个同龄第一的荣耀我拿定了!   这个风头我也出定了!   这时,谈未然不疾不徐转身:“还有没有谁要切磋!”缓缓一眼扫过,眼神所及,群雄多被眼神与修为威慑,不由自主就后退少许。更还有人承受不住他的眼神,几乎忍不住要转面躲避。   两剑太可怕了。   一剑十成剑魄,一剑破虚修为!修为与技艺,双双都领先于同龄人一大截,连卓倚天和宁缺都接不下来,被两剑击飞。怎么打!   不知多少人内心涌出一股强烈的无力感,一名同龄人强悍到如此境地,教人怎么追逐,怎么赶超!   有人避开了谈未然的眼神,但裴东来甘青棣等人没有一个避开,也没有一个退让。反而不约而同地涌出极强烈的战意,仿佛一把火在许多人心中燃烧,几乎要烫伤自己!   就连陆星云,便是李扶风,还有柳乘风宋墨等人全都盯着谈未然,战意昂扬,犹如实质!   甘青棣如松柏屹立,双拳紧攥,胸膛里的战意被勾起,并喷薄出来。以至于他衣裳无风自动,身边三丈之内竟有劲风烈烈,宛如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裴东来灰扑扑的眼眸中,涌出罕见的兴奋,亢奋到几乎颤抖,纵是一言不发,亦将对这一战的渴求表露得淋漓尽致。   谈未然环顾四面,豪情壮志填满胸膛,变得无比炽烈。他一指向甘青棣,一指向裴东来,再指卓倚天与宁缺:“你们一对一谁也不是我的对手,没有胜算的。不如……”   然后,谈未然抿了抿嘴,浅浅淡淡地说:   “不如你们一起上吧!”   (全书终)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