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元夕。岁梦】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全本校对】《魔装》 作者:撞破南墙   内容简介:   强者路乃是不归途,自古以来,踏者千万,留名者却万中无一。   唯有大毅力者方能在步步惊险凶恶的环境中不断攀爬寻找着巅峰。   这个世间只有不断追求更强的勇士,绝无永远不败的强者。   而苏唐不仅是一个勇士,还是一个拥有魔装的幸运者。 ===============   正文      第一章 初见      痛……头好痛……苏唐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呻吟声,他的脑海中蓦然出现了一幅画面,一个男人端坐在那里,安闲的吃着东西,他面前的长桌上摆满了食物,烛台上有十几根银白色的蜡烛,散发出摇曳不定的光芒。   男人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型油画,那是……最后的晚餐?   我怎么会知道那幅画的名字?还有,我是谁?苏唐?!   苏唐感到头痛欲裂,就在这时,一阵阵尖锐的声响闯入他的耳朵,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急速运动、并激烈碰撞着。   苏唐猛地睁开双眼,看到的是洁净无瑕的天空,那种清澈光泽的蓝,让人心旷神怡,甚至有放声欢呼的冲动。   “少爷,您醒过来了?!”随着说话声,一个满脸大胡子、邋遢不堪的人影遮住了天空。   太近了,已经明显侵入自己的安全距离,苏唐的右手猛地抬起,他准备用右手的两根手指去攻击对方的双眼,紧握的左拳,也将要砸向对方的胸口,下一刻,苏唐又愣住了,我到底在做什么?!   一幅幅记忆中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苏唐的脑海,让他有些失神,良久,他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少爷,你怎么了?”那大胡子压根不知道自己差一点变成瞎子,紧张的问道。   苏唐笑了,原来……我叫苏唐,我是小林堡的主人。   偶然听到几个侍女闲聊,在她们的认知里,苏唐苏大少爷是个纨绔子弟,而是还是最没出息的那种,只知到处沾花惹草,无一是处,所以,她们的态度有些不太恭敬,尤其是在背地里。但身为男人,总归是有些血气之勇的,苏唐心中恼火,决定到大山里狩猎,最好能干掉一头猛兽,让那些不长眼的小丫头们看一看他苏少爷的能耐!   苏唐并不傻,第一次进山,当然要保障自己的安全,所以他花重金聘请了一个叫虎妞的女猎人,那虎妞虽然年纪还不到二十,又是女子,但长年在深山中打转,练出一身好本领,名闻乡里。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进山两天,好不容易发现一只云灵豹,一个怪老头突然出现,不由分说,按倒虎妞就要非礼,他本来是不敢妄动的,但虎妞的呼叫哀求声实在刺耳,他实在忍不住上前喝止,结果那怪老头一个耳光抽在他脸上,他飞出老远人事不知了。   想到这里,苏唐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左脸,果然,象馒头一样肿起老高,嘴里还留有淡淡的甜腥气,那是血的味道。   “钱彪,发生了什么事?”苏唐低声问道,他想起来了,那邋遢的汉子就是他的心腹仆人。   “少爷,刚才有一个汉子路过,和那老畜生打起来了!”钱彪用微微发颤的声音回道。   好像是为了验证钱彪的话,一道尖锐的啸声飞射而来,正击中十余米开外的一棵小树,小树被拦腰切断,缓缓栽倒在草地中,与此同时,那边的激斗声戛然而止。   “哈哈哈……白恨水,我的断剑滋味怎么样?哈哈哈……”如夜枭般难听的狂笑声传了过来。   “糟了,少爷,那老畜生打赢了!”钱彪的脸色变得苍白。   苏唐爬起身,从坡后探出头,向下张望,下方有一条溪水,虎妞就倒在溪边的草丛中,身上的鹿皮袄已被撕烂,露出两点羞处,双眼无神,呆呆的看着天空,胸脯不见起伏,应该是死了,而云灵豹的尸体就在不远处。   等等……我的眼力怎么会变得这么好?!苏唐猛然意识到不合理的地方。   “咳咳……”下方传来的咳嗽声让苏唐回过神来,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面朝下仆倒在溪水中,另一个身材瘦削的老人则是仰面朝天的躺着,一柄长枪穿透他的身体,把他死死钉在那里,而且他的四肢都呈现奇特的扭曲,似乎是被废掉了,动弹不得,残破的身体只能随着溪水流动起起伏伏。   这显然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苏唐的目光出现定格,他看到一柄掉在溪水边的断剑在散发着华光,好像自己与断剑之间存在着某种纽带联系,心中也莫名生出一种无法控制的冲动,得到它!一定要得到它!!!   “咳……两个小娃娃,快点把这该死的破枪给老子拔出来!”那身材瘦削的老者叫道:“还傻愣着做什么?信不信老子宰了你们?!”   钱彪吓得打了个寒战,急忙跳起身向溪水冲去。   “钱彪!”苏唐喝道:“别乱走。”   “啊……少爷?”钱彪一愣,转过身不解的看向苏唐。   “跟我来。”苏唐道。   不管怎么说,虎妞是他请来的,当然要为虎妞报仇;他挨了一记很重的耳光,连脖子都差点被打断,到现在还有撕裂般的痛感;最后,他要得到那柄断剑。   如果三个原因只占其一,他也许会犹豫,占了两个,他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做掉那个老畜生,现在占了三个,更无需顾忌什么了。   “你们要去哪里?”见苏唐和钱彪往坡后走,那老者又急又怒:“回来!给老子回来!”   苏唐懒得理睬,带着钱彪走到溪水下游,度过溪水,又走了回去,绕了一个大圈。   “混蛋!你们死定了!你们死定了!知不知道老子是什么人?老子是常山县铁家的长老!”   “两个土包小畜生!敢把老子扔在这不管,咳咳……”   “这附近没什么人家,老子想起来了,你们肯定是小林堡的人!哈哈……等老子脱困回到铁家,一定把小林堡杀个鸡犬不留,鸡犬不留!!”那老者的声嘶力竭的吼叫着,虽然身受重伤,但以他高深的修为,只要能得到援手,便绝对死不了,所以内心格外惶急。   “少爷,他是铁家的长老啊!”钱彪压低声音说道,他的身体抖得厉害。   “管他什么铁家铜家。”苏唐露出一抹冷笑,探头看了看不远处云灵豹的尸体,回身道:“去,把那云灵豹的尸体拖过来。”   “少爷……”去拖云灵豹,肯定要接近溪水,钱彪很害怕。   “快去!”苏唐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喝道。   钱彪无可奈何的应了一声,随后俯下身,匍匐着向云灵豹的尸体摸去,而那老者还在骂个不停,应该是听到了他们发出的动静,知道他们没走远。   距离云灵豹的尸体还有七、八米,钱彪猛地跳起身,冲过去抓住云灵豹的尾巴,接着转身就往回跑,云灵豹虽然是人见人怕的猛兽,但那只云灵豹还没有成年,体重只有一百多斤,对钱彪这样的大汉来说不成问题。   “混账!!”老者发出怒吼声,那柄静静躺在溪水边的断剑突然飞了起来,摇摇晃晃追向钱彪。   钱彪毫无所觉,依然踉踉跄跄的奔跑着,不过那老者的伤势极重,飞行的断剑失了准头,在钱彪的颈侧擦过,只留下一条淡淡的血痕。   钱彪却一跳三尺高,尖叫一声,扔下手中豹尾,连滚带爬的向回跑去。   看到这个场面,苏唐摇摇头,同时活动了几下身体,他在估算自己的行动速度能否避开相同的攻击,虽然这个身体缺乏锻炼,但营养状况良好,发育得也很不错,应该没什么问题。   苏唐愣了愣,为什么要说……这个身体?明明是我自己的……   “少爷,好险啊……”跑回来的钱彪一屁股坐在地上,牙齿不停相互撞击着,看得出来,他已怕到极点。   苏唐快步向外走去,钱彪大惊,勉强从地上跳起来要拉住苏唐,但苏唐已经走出十几步开外,想追上前,可再想想刚才的遭遇,钱彪倒吸一口冷气,又缩了回去。   苏唐的脚步越来越慢,他的眼睛盯着溪水中的老者,眼角余光则在观察那柄断剑,随时准备应变,距离那柄断剑还有三、四米远时,他突然弯腰抱起一块石头,向前投去,嗵地一声,石头正好把断剑压在底下。   苏唐抓起云灵豹的尾巴,倒退着向后走,那老者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断剑又被石块压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唐消失在林中。   “火石呢?”苏唐道。   “在这里,少爷,要火石做什么?”钱彪不解的问道。   “去拔些干草回来,生堆火,有些饿了,我们烤几块豹肉吃。”苏唐的表情略微有些古怪:“等着吧,看他还能蹦跶多长时间。”   篝火很快升起来了,苏唐用虎妞的猎刀把一截树枝削尖,又从云灵豹的后腿上割下两块肉,架在篝火上烤,就在这时,沉寂了半天的老者重新开始说话了。   “那汉子,你是小林堡的仆人吧?做仆人有什么前途?你真想一辈子给人做牛做马?!”   “凭什么那小混蛋就能做主人?你是力气比他小还是脑瓜比他笨?”   “天意?命运?哈哈哈……我们修行者就是要逆天行事、与天争命!小子,如果你敢宰了那小混蛋,把老夫送回铁家,老夫发誓,一定收你为弟子,就算最没出息,也能做得一地之镇守,总要比做个仆人好上千倍万倍!”   那老者改变了策略,开始挑拨苏唐与钱彪间的关系,可谓句句诛心,钱彪脸色阴晴不定,突然跳起身大叫道:“老家伙,别胡说八道,我钱彪对宗少爷忠心耿耿、天日可昭!”   苏唐对钱彪露出嘉许的笑意,不过,当他低下头继续烤豹肉时,目光却变得森然,因为钱彪距离他太近,也因为他的感官莫名变得极其敏锐,所以能清楚的听到钱彪的心跳变得很快,跳动的频率也变得不太稳定,证明钱彪十有八九动了心。   五堡为一村,五村为一镇,一地之镇守,对他宗少爷而言都是遥不可及的,更别提对一个最底层的仆人了,苏唐能理解,但不能原谅!      第二章 灭迹      “少爷,我再去找些柴火。”钱彪道。   “去吧。”苏唐点了点头。   钱彪转身向林中走去,片刻,他手持一根木棍,蹑手蹑脚的出现在苏唐后方,钱彪的瞳孔有些收缩,额头崩起一条条青筋,持着木棍的双手也满是冷汗。   并不是因为苏唐有多厉害,小林堡的人都知道苏少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如果不是拥有一个好家世,就等于一个废物,钱彪的紧张,是因为这一棍子打出去,将彻底推翻根深蒂固的伦理常识、彻底推翻以往十几年的立命之本,他是小林堡的仆人,必须要对苏家忠心,所以,尽管钱彪已准备行动,但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苏唐一无所觉,依然在烤着豹肉。   钱彪本能的屏住呼吸,木棍在他手中微微颤抖着,干还是不干?不干……自己的生活不会出现什么变化,只得一辈子给人当牛做马了,而且,那可是常山县铁家的长老啊!万一事泄,小林堡肯定会面临灭顶之灾,他也跑不掉。干……能拜入铁家门下,老人家已经说了,就算最没出息,也能混成一地之镇守,他会成为方圆百里首屈一指的大人物,光宗耀祖啊!   钱彪与苏唐之间的距离在逐渐缩少,他呆了片刻,猛地一咬牙,记得老爷以前说过一句话,无毒不丈夫!那就干吧!   钱彪使出浑身的力气,嘶吼一声,轮起木棍便向苏唐的后脑砸去。   苏唐的身体突然倒向一侧,让过了钱彪的木棍,随着就地一滚,右腿贴着地皮扫出,正踢在钱彪的小腿上。   钱彪的棍子落空,身体已有些失去平衡,又被扫中小腿,身不由己一头向前栽倒,正扑在篝火中。   苏唐翻身跳起,手中穿着豹肉的尖棍奋力下刺,竟然刺穿了钱彪的脖颈,并把钱彪死死钉在了篝火中。   钱彪发出非人的呜咽声,四肢疯狂舞动着,但他的努力只能让自己脖颈间的创口出现更大的撕裂,鲜血流得更多,苏唐一手紧握尖棍,另一只手按在钱彪的后脑处,双膝则压在钱彪的后背上,不管钱彪如何挣扎,他的双手和双膝都如铁石般坚韧,巍然不动。   “干得好!哈哈哈……”老者再次发出夜枭般的笑声,他看不到此处的情景,只能听到一些动静,以为钱彪动了心,且已经得了手:“那汉子,你放心,老夫可以立下毒誓,一定收你为关门弟子!哈哈哈哈……”   短短一分钟,钱彪终于不动了,苏唐松了口气,慢慢站起来,略有些迷茫的视线扫过树梢,投入到蔚蓝色的天空中。钱彪固然是咎由自取,但一条生命在他手下消失,总该有些不忍才对,可他却感受到一种快意、一种舒畅。   这种感觉,似乎久违了。   片刻,苏唐拔出尖棍,缓步向外走去。   看到苏唐的身影,那老者的笑容骤然变得僵硬,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居然能活下来!   苏唐远远的坐在草地上,慢慢撕咬着已经烤熟的豹肉,虽然始终没有向这边看,但老者就是知道,对方在等自己死!   一股绝望浮上心头,那老者沙哑的咳了几下,他这一生横行无忌、风光无比,如果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去,他真不甘心。   可是,四肢骨骼全都断裂了,激战中留下了十几处伤口始终浸泡在水里,不得愈合,也不知道流出了多少鲜血,精疲力尽,什么都做不了。   “咳咳……小家伙,老夫向你赔罪了……”那老者开口道:“这样耗下去,对我们两个都没有什么好处,老夫铁沧澜发誓,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能把我带上岸,铁家的金山银海任你拿,只要老夫有、只要铁家有,绝没有二话!怎么样?”   苏唐面无表情的咀嚼着烤肉,好似什么都没听到。   “你姓苏吧?小林堡的苏项是你什么人?”那老者本想套些近乎,见苏唐还是没反应,只得转过话头:“苏少爷,何必呢?你放心好了,我们修行者最怕的是有心结,只要你能帮我一次,我绝不会做任何恩将仇报的事……”   那老者一直说个不停,表情越来越诚恳,可苏唐始终象一块石头一样,许久,那老者到底是说不下去了,突然发出悲呼声:“好恨啊……我好恨啊……”呼声刚落,他的身体剧烈的抽搐了几下,脑袋慢慢沉到了水里。   苏唐露出笑意,喃喃自语道:“这演技也真够烂的……”   差不多过了七、八分钟,那老者的头猛地从水里探出来,一边咳嗽一边吐着水,接着又发出低沉的吼声,而充满冰冷杀意的双眼则死死盯着苏唐的侧影,本想装死把苏唐引过来,就算活不下去,至少也要把那小混蛋宰掉,可苏唐压根不理会他,让他束手无策。   吼声断断续续,足足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停歇,这是一个漫长而又痛苦的过程,那老者的伤势很重,几乎断绝了生机,可他的体力又够好,一时不得速死,当然,他也不甘心。   当那老者又一次变得一动不动后,苏唐的视线慢慢转了过来:“这次倒是蛮真实的,进步很快么……再练几年,足以问鼎奥斯卡了。”   又过了好一会,太阳已经西斜,苏唐慢慢站起来,走进溪水,来到那老者身前,仔细翻找起来。那老者已死,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当然要打扫战场、收缴战利品。   苏唐找到一个做工很精细的布囊,里面有一张被水浸得模糊不清的地图,只能隐隐看到大概的轮廓和几个标记,布囊里还有几枚金币、银币,苏唐只取出了钱币,把其他东西都放回到那老者身上。   切断引发关联的一切线索,是最简单的犯罪常识,至于那柄断剑,他必须硬着头皮带走,因为他的本能在告诉他,有特别特别重要的事物在等着他去参悟。   苏唐又走到另一边,刚把那白衣人的身体翻过来,一个淡黄色的面具掉在水中,看到面具的第一眼,苏唐的心便猛地一跳,一种比那柄断剑更强烈的纽带感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令他几乎窒息。   这种感觉到底意味着什么?苏唐呆立良久,算了,先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再说。   苏唐在林中挖了个坑,缺乏合适的工具,他只能用那柄钉死老者的大铁枪,幸好林中的土壤潮湿而又松软,让他省了不少力气。   把那老者、白衣人和钱彪的尸体扔到坑中,蒙上几层土,又把虎妞的尸体抱了过来,本想为虎妞另立一墓的,可他目前的精力不允许他这么做,只能凑合了。   大铁枪被放在虎妞身边,用双手把坑边的泥土推回去,尽可能用脚踩平,又从其他地方把草叶连根移过来,以后只需要下一场雨,一切痕迹都将被掩盖住。   这里是渺无人烟的原始森林,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几具尸体也不大可能被别人发现,问题在于,某种冥冥中的东西在逼着他这样忙碌,好像得了强迫症一样。   职业素养?!   一切搞定,苏唐甚至没有力气去水里洗个澡了,勉强升起一堆篝火,便歪倒在一边,他知道这样很危险,但眼皮真的睁不开了。   转眼一夜过去,清晨,苏唐张开惺忪的双眼,在他恢复神智的一瞬间,便立即从地上跃起,先打量四周,搞清楚自身所处的环境,随后倒吸一口冷气,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有没有创伤,接着慢慢解开自己的裤子、衣服,在原始森林中睡觉可不是闹着玩的,晚间到处流窜的野兽很可怕,喜欢温暖的蛇、蝎等各种毒虫同样恐怖。   万幸,他所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连被蚊虫叮咬的痕迹都找不到,苏唐重新升起一堆篝火,把衣服和裤子挂在一边烤,随后跳入溪水里,好好洗一下,再吃点东西、养养精神。一个人单身走出原始森林,对原来这具身体来说,绝对是不可能完成的,可对现在的苏唐而言,压根不成问题。   虽然他的大脑还有些迷糊,或者说是迷惑,但他清楚的知道,他经历过一次无法形容的涅槃!      第三章 回家      在森林中跋涉了四天,终于在黄昏时分,看到了小林堡,还有天空中慢慢飘散的炊烟,苏唐长松一口气,同时为自己准确无比的方向感小小自傲了一下,随后冲下山坡,向小林堡奔去。   在奔跑的过程中,苏唐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折腾了几天,他的衣服本已破得不成样子,现在,干脆变得衣不蔽体了。苏唐还想在经过的岩石上不轻不重刮撞几下,但身上太脏了,他担心伤口会感染,而且新伤与旧伤有一定的区别,想用这点去骗谁,很容易被细心人看出破绽。   片刻,苏唐距离小林堡外的农田越来越近了,有些农夫已经注意到了苏唐,直起身向这边张望着。   苏唐深吸一口气,随后声嘶力竭的叫道:“有狼……好多狼……救命!救救我……”   苏唐一边奔逃一边不停呼喊着,距离农田还有几十米时,他再支撑不住了,一头栽倒在地。   很快,农夫们三三两两冲出稻田,向苏唐栽倒的地方围了上来。   “天……这不是苏少爷么?咋搞成这样子了……”   “你们没听到吗?碰上狼群了!”   “狼群?苏少爷跑到黑森林里去了?”   “嘿嘿……这次钱彪要倒霉了,不拦着苏少爷胡闹,又没有保护好苏少爷,等他回来,朱儿姑娘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来,大家帮把手,得赶紧把苏少爷送到堡里去,朱儿姑娘和可儿姑娘这几天都要急疯了。”一个雄浑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唐感觉到几双手把他抬起来,放在一个宽厚的背上,不用睁眼睛就知道,背着他的人肯定是小林堡的赵铁匠,别人的肌肉不会有这般结实。   时间不长,苏唐听到了吱吱呀呀的声音,陈旧的内堡大门被推开了,随着赵铁匠的呼喝:“苏少爷回来了!苏少爷回来了!”整个内堡都乱了起来。   苏唐听到的声音非常杂乱,但他发现自己从没如此清醒过,一颗心犹如一面纤毫毕现的明镜,对每一缕声音都能做出迅速而又准确的判断。   有的人声音中充满了强挤出来的关切,有的人隐藏着讥讽与幸灾乐祸,有的人显得很无奈,而有的人真的在为他苏少爷的回归而欢喜欣慰。   自他前几天从昏迷中醒转后,对外界的所有变化,总是感觉即熟悉又陌生,现在也一样。   苏唐可以依据声音叫出每一个人的名字,但对那些人,他有了全新的定义与评价。   以前表现得很忠厚的,未必真的忠厚,以前总让他厌烦的,却展示出了可信赖的、让他感觉到温暖的另一面。   原来自己是稀里糊涂活了十几年!苏唐在心中发出一声叹息。   突然,一个颤抖的声音传了过来:“少爷怎么了?赵叔,少爷怎么了啊?!”   苏唐心中一热,他知道那是谁。   “可儿姑娘,苏少爷刚刚从黑森林里跑出来,只是受到了一些惊吓,没什么大碍。”赵铁匠粗声粗气的回道。   这时,又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声调很高,而且她一开口,周围一下就变得安静了。   “少爷怎么了?钱彪呢?钱彪在哪?给姑奶奶滚出来!!”   “朱儿姑娘,苏少爷没什么大碍的。”赵铁匠只得又重复了一遍:“俺没看到钱彪,估计还在林子里呢,也可能和少爷跑散了。”   “你一个打铁的知道什么?!”那朱儿姑娘怒道:“吴婆,快,去把孙郎中请过来!”其实朱儿姑娘平时对待乡邻还是很好的,但眼见苏唐人事不知,心中惊怒交加,顾不上许多了。   “朱儿姑娘,我早晨遇到过孙郎中,他应该到村上去了,今天是许村头小老婆生产的日子。”   “村上又不是没有郎中,他找孙郎中做什么?!”   “许村头的小老婆胎位不正,怕挺不过去,所以把周围几个堡的郎中都叫到村上了。”一个消息灵通人士回道。   “凭什么?他小老婆是人,我们少爷就不是人?!”朱儿姑娘更怒了,喝道:“备车,我去找许大麻子讲讲理!”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悄声点吧。”吴婆急声道:“说句不中听的,别说你,也别说少爷,就算老爷在世的时候,遇到许村头也得客客气气的啊。”   “我不管,叫你们备车就去备车,出了事,姑奶奶我一个人扛着!”朱儿姑娘喝道。   苏唐知道这样下去可能要坏,以他了解的朱儿的性格,十有八九真的会跑到许村头的家里去论理。   “水……水……”苏唐发出呻吟声。   朱儿姑娘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来:“快,快把少爷背到里面,吴婆,你去帮少爷熬点稀粥,少爷整整瘦了一圈,可能几天都没好好吃过东西了……”说到最后,朱儿姑娘的语调变得有些哽塞,不过她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至于原因,苏唐是非常清楚的,心中忍不住再次发出一声叹息。   被放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接着便有一只汤匙递到唇边,匙里有温水,苏唐没有抗拒,连着喝了几口,发出舒服的哼哼声,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他要用身体语言为朱儿姑娘形成一些心理暗示,自己已经没事了,犯不上去得罪村头。   果然,朱儿姑娘再不提备车的事,把其他人轰出去,只留下可儿,两个人开始给苏唐脱衣服。   苏唐已昏迷不醒,没办法配合,不过他的衣服破烂到了极点,朱儿和可儿没费多大力气,便把苏唐剥得一丝不挂了。   苏唐身上只是脏了一些,但没有伤口,朱儿这才长松一口气,可儿到外面端回一桶温水,把毛巾浸湿,细心擦拭着苏唐的身体。   “可儿,我们姐妹俩的命怎么这么苦……”坐在一边的朱儿幽幽说道,她的眼眶越来越湿润,在别人面前她必须克制,但在这相对封闭的空间里,她无需遮掩什么:“再有半年,少爷就要当堡主了,可他还是不立事,就知道胡闹,以后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我们……”说着说着,朱儿说不下去,泪水慢慢盈出了眼眶。   “朱儿姐,别乱想了。”可儿低声道:“少爷不是回来了么?能回来就好。”   “呸!我倒盼着他回不来,死在那林子里才好!”朱儿恨声道:“这样啊,我也解脱了,大不了在房里找根绳子吊死,去见夫人,就说我无能,照顾不好少爷,辜负了她,不管她怎么怪我,我都……”   “朱儿姐,不要咒少爷,不要……”听到朱儿说出这么狠的话,可儿吓得脸色苍白。   朱儿呆了呆,突然哇地哭出了声:“我哪里想咒他……呜呜……是他自己不争气……呜……”   可儿受到了感染,再想想几天来担惊受怕的日子,泪水也跟着扑簌簌掉下来,她一边抱住朱儿,一边哽塞着:“朱儿姐……不哭……少爷回来了,我们该欢喜才对,不哭……”   女人真麻烦啊……苏唐的眼皮眨动了一下,哭倒是没错,但总得先把我收拾妥当吧?如此赤身露体的晾着,成何体统!   不过,朱儿说的那些话,让苏唐感觉到很内疚。   苏唐的父亲叫苏项,应诏出征,不幸战死沙场,苏唐的母亲闻此噩耗,当即一病不起,身边没有什么亲戚,得力的管家又出远门行商,临终前只得把朱儿和可儿两个陪着苏唐一起长大的侍女叫到床边。   朱儿和可儿手足无措,她们没想到夫人会把这么重大的担子放在她们肩上,就在那一天,朱儿和可儿发下毒誓,哪怕千刀万剐、粉身碎骨,也要照顾好少爷。   用好听的话说,苏唐很心善,用难听的话说,苏唐总是傻乎乎的,根本镇不住在小林堡生活的人。朱儿的年纪比苏唐大一岁,比可儿大三岁,似乎是因为夫人临终前依然死死抓住她的手,让她受到了巨大刺激,所以她在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了,禀性变得越来越尖利、刁钻,朱儿清楚马善有人骑、人善有人欺,苏唐可以做一个没心没肺的大少爷,她不行。   接下来的几年,朱儿每日东奔西走,总揽堡内一应实务,为傻乎乎的苏唐撑起了一片安静的天空。   在小林堡那些农夫眼中,朱儿姑娘的地位和老常管家是相等的,没有老常管家的辛苦跑商,苏家早支撑不下去了,可如果没有朱儿姑娘,老常管家赚再多的钱也没用,都会被骗光、偷光,或者是被苏唐败光。      第四章 炼化      朱儿和可儿的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了,总算把注意力转回到苏唐身上,而苏唐一直在装昏迷,本就有些百无聊赖,加上可儿的动作很温柔、体贴,使得他在不知不觉间堕入了梦乡。   在梦中,他看到了一幅幅诡异的画面。   由合金制成的坚固而厚重的大门被推开了,一条人影缓步走了进来。   门内与门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房间内,一个三十左右的壮年人端坐在长桌前,默默的享用着餐点,他的神态很恬淡,烛台上有十几根银白色的蜡烛,散发出摇曳不定的光芒,让这里的气氛充满温馨。   而在房间外,到处是支离破碎的尸体,鲜血在尸体间缓缓流淌着,显然他们死去没多久。   那壮年人无动于衷的继续品尝食物,刚刚走进来的不速之客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动作,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对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壮年人突然笑了,抓起餐巾擦了擦嘴,随后用一种很慵懒的姿势靠在椅背上:“知道么?进化出自我意识并不完全是好事,你可以象人类一样自我思考,可也继承了人类的一些缺陷,譬如,你滋生出了喜怒哀乐的情绪,再譬如,你拥有了好奇心。”   不速之客依然没有说话,一动不动的站着。   “你没有立即作出机械的杀戮动作,证明我的判断没有错,你愿意听我说这些废话,是因为你在享受胜利的喜悦,想知道我这个失败者会说些什么,是啊……你已经学会享受了……”那壮年人微笑道:“但,你低估了我们的决心。”   就在这时,一道道激射的电弧极其突兀的从地下钻了出来,沿着地板四处乱窜。   “电子信号全面失灵,你已不可能把自我意识以脉冲的方式传输回基地了,然后,周围几十公里范围内的一切,都会被撕裂成基本粒子,包括你,也包括我。”那壮年人眼中露出戏谑的神色。   不速之客的身体动了一下,眼中突然散射出红芒,就在这时,地板裂开了,一道白色的半圆形光幕从地下升了起来,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膨胀开,前一秒钟,光幕只是刚好把整个房间吞噬掉,而下一秒,光幕已冲上数千米高的高空,把一片片飘荡的云朵绞得粉碎。   膨胀开的光幕蕴含着无可比拟的毁灭性力量,要把整个世界撕开,大地在剧烈起伏着,周围几十公里范围内的空气如海浪一般疯狂激荡。   这个世界似乎再承受不住了,光幕却又突然开始向内核坍塌,眨眼间便凝缩成一道黝黑色的漩涡,当最后一道震荡的光线被吸入漩涡后,漩涡迅速溶解,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唐只觉眼前一花,发现自己来到一望无际的星空中,接着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灵炼法门,共八十一篇,可开八十一灵窍,待得功行圆满,就算诸天神魔,也要让汝几分。”   “老祖,灵炼之术可得长生否?”一道如洪钟般的声音响起,震得苏唐头晕目眩。   “灵窍不陨则身不灭,长生易尔,汝可愿学?”   “愿学愿学,多谢老祖栽培!”   苏唐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眼睛不由有些发直,那里有一棵巨大无比的古树,距离这么远,他又努力仰起头,居然看不到古树的顶冠,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树叶,随便摘下一片,都足以给苏唐当被子。   在古树前方,一个老者盘坐在虚空中,他的体型倒是和苏唐差不多。   如果把古树比成山岳,那老者就象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但奇怪的是,洪钟般的声音是古树发出来的,而且听口吻,对那老者极为恭敬。   就在这时,那老者的双手摆动,一道道奇异的金色符文凭空出现,接连轰击在古树巨大的枝干上,震得无数枝叶簌簌发抖。   过了片刻,古树突然发出大笑声:“灵炼法门忒也简单,不过百余息,吾已连开两个灵窍,老祖,不用多久,吾即可功行圆满了!”   “功行圆满?谈何容易……呵呵,日久自知。”那老者叹了口气,随后脸色变得肃然:“汝需谨记,灵炼之术夺天地之造化,侵万物之灵机,这大道……必不容你!魔有劫火,神亦有黄昏,灵窍开后,汝将有一场劫难,熬得过,脱胎成圣指日可待,熬不过,万事俱休!”   “老祖莫要唬人。”古树笑道:“此处一团混沌,不在三界,不干五行,天不收地不管,又哪来的劫难?”   那老者刚想说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掐指算了算,神色变得愣怔,良久露出苦笑,叹道:“天意啊,天意……”说完,那老者的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向星河之中射去。   “老祖?”古树没想到那老者毫无征兆的走了,急忙放声高呼,可就在下一刻,一道耀眼的光幕从远方涌来,古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在光幕中破碎、化作飞灰。   画面再次出现变化,苏唐看到了自己,他的身体在空中飞跌,速度被放得很慢很慢,蓦然,光幕再次冲开时空障壁,涌入这个世界,但持续的时间很短,还不到千分之一秒,而光幕中蕴含的能量也已消耗殆尽,没能引发外界的效应变化,只是把数以万亿计的基本粒子送了进来。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涌动的基本粒子都在向苏唐的身体汇集,这种过程太过迅捷,不管是飞跌中的苏唐、面带狞笑的老者,焉或是正奋力挣扎的虎妞,还有被吓得目瞪口呆的钱彪,都没有任何察觉。   呼……苏唐猛地从床上坐起身,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因为他有一种错乱的感应。   苏唐能体会到那壮年人欣然赴死的决烈,能体会到那不速之客发自最深处的钢铁般的冰冷,也能体会到那棵古树濒临死亡的绝望与不甘。   而且,那些情愫非常非常强烈,如同亲身经历一般。   彷佛,他就是他们,他们也是他!   房间里静悄悄的,桌上燃着几根蜡烛,服侍他的可儿,趴在床沿发出低低的鼾声,可能是劳累的缘故,她睡得很沉,苏唐的起身并没有惊扰到她。   苏唐呆了片刻,伸手出慢慢从床内侧的被褥下取出白天趁乱藏匿的断剑,在看到断剑的瞬间,他的脑海中突然响起冰冷的声音:“发现残缺的灵器,是否炼化?”   苏唐被吓了一跳,断剑差一点脱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说话的是一种人工智能,现在已经成了他的一部分。   苏唐不理解自己怎么知道这些,但他就是知道。   犹豫了一会,苏唐尝试着在自己的脑海中给出回答:“可以炼化。”   陡然,那种头痛欲裂的滋味又回来了,而且他还清晰的感受到,身体的气力飞速流失着,与此同时,他手中的断剑象受到锻烤一般,发出柔和的亮光。   苏唐的气力越来越衰弱,眼前冒出片片金星,呼吸声也变得粗重了,就像一条要渴死的鱼,嘴巴张得大大的,胸膛在剧烈起伏,最后,他到底坚持不下去了,慢慢软倒在床榻上。   一直到天蒙蒙亮,苏唐才恢复清醒,他第一个感觉是自己的脑海似乎变得无穷宽广。   断剑呢?‘赃物’不能让别人看到!苏唐想坐起来,刚刚动了动,又颓然软倒,他这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每一寸骨骼都又酸又麻,根本使不出力气来。   发生了什么事?苏唐眯起眼睛,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道奇异的符文,符文飞速掠动着,最后凝成一座恢弘的大阵,绝大多数符文都呈灰暗色,只有边缘的两道符文散发出光芒,其中一道符文的光芒很柔和,而另一道符文只有光圈,里面好像是空的。   当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前一道符文上时,脑中出现了一个信息。   残缺的灵魄。   苏唐似有所悟,他勉强伸出手,从被褥下把那面具拿了出来。   “发现残缺的灵器,是否炼化?”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以炼化。”苏唐下意识的做出回答,接着便反应过来,炼化灵器是需要体力的,第一次炼化,把他折腾的精疲力尽,哪里还能承受第二次?   然而,程序一旦启动便无法终止,苏唐只感到阵阵天旋地转,一口气没上来,双眼翻白,随后真的昏迷不醒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唐总算恢复了神智,睁开双眼,正看到可儿呆呆坐在床边,他被吓了一跳,在他的意识里,自己只是昏迷了一段时间,但可儿已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原本充满活力的大眼睛又红又肿,眼中满是悲戚与绝望,脸颊整整瘦了一圈,头发散乱,就像一个小乞婆。   看到苏唐睁开眼,可儿呆住了,良久,她用力揉了几下眼睛,死死闭上,又猛地睁开,认定不是自己的错觉,可儿陡然发出尖叫声,接着站起来踉踉跄跄向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叫着:“朱儿姐,少爷醒了!朱儿姐……”   很快,一条人影冲进房间,她的动作过于急切,以至于连门帘都被扯掉了,正是身材高挑的朱儿,和苏唐对视片刻,朱儿的嘴角慢慢下咧,倒退出房间,接着外面传来悲喜交加的哭声。   搞毛啊?!苏唐开口想喊,却什么也喊不出来,连嘴都张不开,他想转过头,脖颈异常僵硬,根本动不了,不过,他的眼角顺着扯开的门帘看到外面院子里摆放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好像是一口棺材。      第五章 恢复      “郎中说绝对不要让你吃硬东西,少爷,我知道你不喜欢喝粥,但得等你身体好起来的呀,到时候你想吃什么都行。”可儿一边说一边把汤匙递到苏唐嘴边。   苏唐的嘴唇已经能微微动弹了,但牙关还是不受控制,一汤匙的稀粥只有少部分流入苏唐口中,大部分都顺着腮边淌下去。   苏唐很纠结,他才知道,自己竟然整整昏迷了六天,而且各种生命特征也应该变得非常微弱,所以朱儿已为他准备好了棺材。   事实上苏唐干了一件极其危险的事,在身体非常虚弱的时候强行炼化灵器,幸好已经开启了灵窍,否则早一命呜呼了。   可儿用毛巾擦去苏唐腮边的粥渍,苏唐没办法吃东西,这让她很着急,皱眉想了一会,突然灵机一动,她先是含了小半口粥,接着凑到苏唐嘴边,双唇吻合在一起后,她用舌尖努力顶开苏唐的牙关,把稀粥一点一点灌进去。   见自己的尝试很有效,可儿眼中露出喜色,又含了一口稀粥。   这种喂食的方式太亲昵了,不过,或许是因为还处在懵懂青涩的年纪,可儿并没觉得有什么。   其实就算明白,可儿也不会在意。   有一种东西叫做意识形态,可儿周围的环境,还有经受的明面、乃至潜在的教育等等因素,让她产生了一种认知,并深信不疑,那就是她的一切都属于少爷,包括身体、包括心、包括灵魂。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苏唐为人心善,可儿被卖到小林堡时才六岁,刚到陌生之地,面对一群陌生人,她心中的恐惧是可想而知的,而苏唐那时候八岁,只把她当成小妹妹,总带着她一起玩耍。   等再大几岁,可儿慢慢懂事了,听姐妹们聊起别的地方侍女们的悲惨遭遇,忍气吞声、挨打受骂都是家常便饭,再想想苏唐对她的好,她深有所悟,早便把苏唐当成了她的命中真主。   苏唐没心情去享受香艳的喂食,身体一动不能动的感觉太糟糕了,他一直在努力,试图尽快恢复控制权。   很快,一碗粥都喂完了,可儿松了口气,这时朱儿出现在门口,向着可儿悄悄招了招手,她和可儿一样蓬头垢面,眼见少爷人事不知、危在旦夕,她们哪里有心情打扮自己?   一碗粥下肚,苏唐觉得舒服了不少,把意识投射到脑海中,他发现脑海中的符文大阵发生了变化,只有两道符文散发出亮光,其他符文都消失不见了。   前一道他已经见过了,第二道符文应该是那面具所炼化的。   残缺的灵魄:0级。   苏唐立即发现了不同点,0级?前一个灵魄是没有的,什么意思?莫非灵魄可以升级?可是……用什么办法升级呢?   外面传来了低低的交谈声,朱儿和可儿已经尽力压低音量了,但苏唐的感官异常敏锐,听得清清楚楚。   “可儿,千万不要和少爷提黑森林,懂吗?还有钱彪,千万不要!”朱儿道:“郎中说了,少爷是受了大惊吓才病倒的,万一想起来森林里的事,怕又要闹病。”   “朱儿姐,我又不傻,没事提那个混帐货干嘛?”可儿道,对那个不拦阻苏唐胡闹、又没有尽到职责的钱彪,可儿和朱儿都恨得牙根直痒痒,没回来算他便宜,如果敢回来,肯定要痛打一顿,然后赶出小林堡!   “那就好。”朱儿道,随后又说了几句话,快步离开了,苏唐昏迷不醒的几天,她压根没心思管理堡内杂务,而且仆人们都知道苏唐可能是熬不过这一关了,小林堡要换主人,所谓树倒猢狲散,人性中不堪的一面也就呈现出来了,搞得到处乌烟瘴气,所以,她必须让小林堡尽快恢复正常运转。   ……   苏唐恢复的速度出人意料的快,第二天便能下地行走了,可儿欣喜之余又有些担心,坚决不允许苏唐走出她的视野。   花园中,苏唐慢慢的走着,其实他本来就没病,用另一个世界的用辞,是因为能量损耗太过剧烈,导致身体机能以及运转出现了短路现象,有可儿的悉心照料,有食物的进补,加上灵魄的滋润,用不了几天,他就能完全复原。   但可儿不放心,始终亦步亦趋的跟在苏唐身后。   一个年纪在三十左右的妇人拎着食盒走过来,可儿急忙道:“少爷,该吃饭了,是在花园里吃还是回去?”   “就在这吧,这里的空气好。”苏唐道,他目光一扫,看到凉亭中放着一张木质躺椅,便缓步走了过去。   可儿接过食盒,跟到凉亭中,虽然不理解空气的涵义,但少爷说的话总归是要听的。   苏唐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闭上双眼。   “少爷,你怎么这样呀!”可儿娇嗔的叫道,相同的戏码在中午已经上演过一次了,苏唐拒绝自己动手,一定要可儿喂,而且还得是用嘴喂,否则苏唐就会咬紧牙关。   当然,如果苏唐不能动,不管怎么样侍候,可儿都是心甘情愿的,但苏唐刚才一直在和她说话,转眼又‘病倒’不能自理,这不是故意捉弄人么?   苏唐没理会可儿,只是吧嗒了几下嘴,那意思很明显,我有些饿了,快点。   可儿把食盒重重放在桌上,随后双手叉腰,大眼睛瞪了起来,小胸脯也在努力向前挺,她想鼓足气势,很厉害很厉害的说上几句,证明她可儿不是那么容易被捉弄的,但很快又自己气馁了,无可奈何的打开食盒,拿出里面的粥碗,含上一小口,凑到苏唐身边。   喝下可儿的粥,苏唐嘿嘿一笑,用手在可儿的头上揉了揉,随后接过粥碗。   “哼!”见苏唐的笑容很得意,可儿用鼻音做出回应。   吃粥的同时,苏唐的眼睛一直没有闲着,时而观赏着花园的景色,时而在可儿身上打转,在他保持清醒的时候,不管看到什么,都有一种即熟悉又新鲜的复杂感觉。   熟悉是因为看得太多太多,新鲜是因为他总能找到以前错过的、或者被忽略的东西。   就说身边的可儿,每到冬天,她的工作内容便会多出一项,叫做暖床。   这世界的房屋几乎不存在什么防寒措施,而且建造房屋的材料大多是木质的,所以冬天的夜晚会很冷,苏唐临睡前,可儿要脱光衣服,钻到苏唐的被窝里躺一段时间,还有,在夜里也不得消停,至少要起来三、四次,检查壁炉和火盆。   脑海中回想起可儿撅着小屁股钻进钻出的场面,苏唐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了,竟然始终没有做出某些实质行动,成熟得也太晚了吧?真真是不可理解……   喝完了粥,苏唐心满意足的再次靠在躺椅上,闭上双眼。   在黑森林里,他涅槃重生了,而且拥有了很多记忆,恍若几世为人,但不是所有的记忆都让他喜欢。   比如说,他讨厌机械般的冰冷与残忍,也不想承受那种长年累月在生与死边缘挣扎的压力,与之相比,象他现在这样安闲幸福的日子才是自然生命应该享受的状态。   不过,那古树的记忆让他很感兴趣,古树已经存在了上万年,它的追求、理想明显要比前两者更为高级,那是极致的进化,那是永生的境界!   如果,一边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一边悄悄进化、修炼,岂不美哉……   只是另一个世界有句话,理想很美满,现实很骨感,真的能这样走下去么?   苏唐的呼吸变得缓慢而深长,除了拥有无尽的脑域外,他还得到了一段心法,叫内息总决,是配合灵炼法门的。   内息总决很简单,把一根鹅毛放在鼻前,保持呼吸而鹅毛不动,那就是内息的频率,苏唐上午做过实验,只保持了两分钟,便感到窒息,再坚持不下去了。   真正的内息不是保持几分钟、几个小时,而是一直如此,干脆取代正常的自然呼吸。   这时,远处传来朱儿的叫声,似乎显得有些气急败坏,苏唐睁开眼,对可儿笑了笑:“你朱儿姐又在发飙了。”   “他们本来就该骂,这些天也闹得太不像话了。”可儿道。   “走,我们过去看看。”苏唐站了起来,他才是小林堡的主人,总不能把所有的担子都放在朱儿身上,以前是不懂,现在该尝试着管一管了。   “哦。”可儿应了一声,跟上苏唐的步伐。   苏唐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那张躺椅,躺椅的把手下,出现了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痕,那是他刚才全力扭动造成的,脑域中那两颗闪耀的灵魄,使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比以前大得多,过两天应该找堡里的赵铁匠掰掰手腕……      第六章 智商      西偏院是内堡的厨房,院中站着七、八个汉子和妇人,朱儿正高声呵斥着他们,可儿叫过来一个看热闹的孩子,问了几句,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苏唐恢复意识,惊喜交加的朱儿特意令人跑到县里,买了一块温记的秘制鹿脯,温记的秘制鹿脯非常有名,是用黑森林中的雪鹿为原料,配以多种名贵药材熏熬制成,对身体有大补的作用,而且味道极佳,深得县里那些大老爷们喜爱,当然了,价格也贵得离谱,如果不是苏唐大病初愈,朱儿才不舍得去买那种奢侈物呢。   可是,秘制鹿脯刚刚被放进后厨的地窖,转眼就消失不见了,一个家丁在院外的杂草堆里找到了几块喷发着香气的骨头,和秘制鹿脯的味道一样,明显是被人偷吃了。   朱儿气得火冒三丈,苏唐病倒的时候,那些偷吃偷拿的,她可以装糊涂,既往不咎,可现在苏唐已经恢复了健康,内堡的运转也趋向正常,还有人敢做这种事,她绝对不能容忍!   了解到原因的可儿也被气坏了,在苏唐身边不停的嘟囔着。   苏唐皱了皱眉,三、四个手持木棍的家丁站在四周,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些嫌疑人,看情况朱儿是要追查到底了。   他倒是能明白朱儿的想法,一方面固然要发泄怒火,一方面也是想利用此事重整内堡的生活秩序,来一场杀鸡儆猴。   只不过,刚才的可儿是装厉害,而现在的朱儿却是瞎厉害,就算她骂上一天,也未必能找出偷吃的人,而且,动静闹得这么大,最后如果不了了之,会对朱儿造成不太好的影响,表面上仆人们会对朱儿诚惶诚恐,可背地里都不会拿朱儿当回事,就像当时偶然听到侍女们在谈论他苏唐,各个都显得很不屑。   为什么?   因为他傻,因为他笨,因为他心太软、好糊弄。   不是所有的善意都能得到相应的回报,否则,世界会变得非常简单、美好。   苏唐缓步向前走去,高声喝骂的朱儿这时才发现苏唐,急忙迎上来,声音也变得和缓了:“少爷,你怎么来了?”朱儿眼中隐隐带着无可奈何的神色,因为她能预感到苏唐会说什么:哎呀,不就是一块鹿脯么?何必生这么大气呢,算了吧、算了吧……   以前堡内有人犯错,苏唐不知道还好,知道了总会出来说情,让她高高举起的板子落不到实处。   苏唐,视线从那几个汉子、妇人身上扫过,看到苏唐出现,虽然他们的表情还显得很诚惶诚恐,但眼中多少露出些喜色,依照惯性,少爷说几句话,他们就会没事了,就算朱儿的气焰再嚣张,也不敢去伤苏少爷的颜面。   “你们呢,先陪我做个小游戏,如果能让我高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听到了么?”   “听到了。”   “听到了,少爷。”   那几个汉子和妇人再不掩饰自己的喜色了,果然是这样,而站在周围的家丁则露出苦笑,纷纷看向朱儿,朱儿微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说话。   “你们闭上眼睛,仔细体味风儿在你们身边吹过的感觉……”苏唐柔声道:“感觉到了吗?好,慢慢张开眼睛,看着我,和我一样把自己的双手举起来,对……就这样……风中传来了一股清香,很好闻,让你们很舒服……你们会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   几个汉子和妇人虽然不知道苏唐在搞什么,但不管是心怀鬼胎的焉或是无辜的,都非常认真的按照苏唐的话去做,把苏唐哄高兴,他们就摆脱了一个大麻烦,不过是小游戏罢了,怎么都能坚持一下的。   苏唐的口气很柔和,足足经过了五分钟左右的语言引导,发现几个汉子和妇人眼神都变得有些恍惚了,便开始了下一步:“一朵朵象棉花一样的云彩在围着你们的右手打转……云彩很调皮、很温暖……你们会感觉越来越舒服了,还有些困……眼睛慢慢的睁不开了……好的,现在,吃过鹿脯的人和我一样,把右手慢慢放下来……”苏唐在用辞上很注意,避开了所有带有刺激性的语言,如果他刚才说偷吃过鹿脯的人,那么极有可能引起警觉,导致前功尽弃。   苏唐把手放下来了,还有两个汉子也跟着苏唐做出同样的动作,只是他们并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眼神迷离,眼皮慢慢耷拉下来。   朱儿一直在傍边默默的看着,她心中很委屈,但,不管苏唐的决定是对是错,她都得无条件的执行。试图强行改变什么,先不说结果怎么样,首先就辜负了苏夫人临终前的嘱托,也辜负了苏唐对她的好。   最后,苏唐突然把话题转到了吃过鹿脯的人,朱儿一愣,旋即抬起头,她发现两个汉子学着苏唐把手放了下来。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刚才喝骂了半天,这些家伙没一个认账的,都百般抵赖,少爷只是和他们玩了个莫名其妙的游戏,然后就承认了?   事实上,苏唐的语言引导对朱儿、可儿还有看热闹的人没什么影响,闭眼、再睁眼、举起双手,苏唐要求那几个汉子和妇人做出的动作都属于语言开关,有其潜在的意义,而看热闹的人没有接受开关,他们的潜意识自然不会顺从引导。   所以,被隔离在外的朱儿无法理解那两个汉子为什么会主动认罪。   “是他们偷吃的。”苏唐对朱儿一笑:“朱儿,交给你了。”说完,他转身向院外走去。   朱儿呆呆的看着苏唐的背影,好半天才反应过去,气势陡然暴涨,喝道:“把他们给我绑起来!”   等待多时的家丁们如狼似虎般扑上去,把那两个汉子踢倒在地,他们扑倒时才如梦初醒,一边挣扎一边发出惊叫声。   “朱儿小姐,这是干什么……”   “怎么了?别别……我什么都没做啊……”   那边,苏唐已经带着可儿走出了院子,可儿满眼都是小星星,喃喃的说道:“少爷,你好厉害哦……”   “才知道?”苏唐伸出手捏了捏可儿的小脸蛋。   “可是……少爷,你怎么知道是他们呢?”可儿问道。   “他们没通过我的考验啊。”苏唐道:“只能怪他们的智商太低了,估计连八十都不到。”   “智商?”可儿从没听过这个词。   “就是聪明了。”苏唐只能给出这种忽略的解释,认真解释太麻烦。   “少爷,我的智商是多少呀?”可儿开始好奇了。   “你的智商?”苏唐认真看了看可儿,他的笑容有些邪恶,严格的说,可儿是小美人胚子,眼睛大大,睫毛长长,皮肤白白,发育得也很不错,唯有一点不太符合苏唐的审美观,可儿的嘴唇太小了,甚至可以用一点朱唇来形容,苏唐会笑得如此古怪,是因为他想到了某些画面:“得测试过才知道啊。”   “测试?好呀!”可儿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苏唐伸出一根手指,笑嘻嘻的说道:“用嘴含住,然后往里吸。”   可儿哪里能了解苏唐的邪恶思想?很听话的含住苏唐的手指,使劲吸着。   苏唐强忍着笑,装出一副失望的样子,慢慢把自己的手指拔出来,摇头道:“你的智商啊……还不到五十呢。”   “怎么会?”可儿更失望,急忙抓住苏唐的手,叫道:“少爷,我刚才没有用力气,不算数的,不算数的,再测试一下!”   这一次,可儿用上了全身的力气,脸颊都憋得通红,苏唐心里笑得不行,如果换上别的,感觉一定会很销魂……恩恩,应该让可儿及早训练的,要做一个快乐幸福的小地主,不是么?   “不行啊。”苏唐再次摇了摇头:“这次连三十都不到了。”   “啊?”可儿张开嘴,小时候夫人就夸她聪明伶俐,朱儿姐也说她机灵,智商怎么会不到三十?还比不上那两个坏蛋呢,可儿有些伤心。   一层雾气蒙上了可儿的眼眸,苏唐终于展颜笑开了:“哈哈,逗你玩呢,可儿,你的智商都超过二百了,比我还高呢。”   “真的吗?”可儿立即转悲为喜,这样还差不多。   就在这时,朱儿快步从院中追了出来,到底是跟了苏唐十几年,而且经常跑内跑外,见识也比可儿强得多,她发现少爷病后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少爷,你刚才是怎么让他们自己认罪的?他们现在又反悔了。”朱儿叫道。   “我知道我知道!”可儿道:“是他们智商太低,所以没通过少爷的考验。”   “智商?那是什么?”朱儿一愣。   “就是聪明啦!”可儿喜笑颜开:“朱儿姐,你知道我智商是多少吗?”   “多少?”   “我二百多呢!不信你问少爷!”可儿摇头晃脑的说道,显得很得意。   “我怎么会不信?可儿最聪明了。”朱儿笑道,她的口气有些敷衍的味道,随后又把目光转回到苏唐身上,现在小林堡要处理的杂务太多,她没有时间陪可儿闲聊,也对什么智商不感兴趣:“少爷,他们不停的叫屈,该怎么办?”   “很好办。”苏唐淡淡的说道:“告诉他们,剖腹明志吧,如果是我冤枉了他们,我可以赔命,如果他们肚子里有鹿脯,那他们就活该了。”潜意识不可能作伪,既然他们跟着放下了右手,肯定是他们偷吃了,苏唐有绝对把握。   “啊……”朱儿大吃一惊,愣愣的看着苏唐,如此轻描淡写的让人剖腹,这还是少爷么?!当然,朱儿也知道不可能动真的,只要把苏唐的话带过去,那两个人自己就会崩溃,问题在于,苏唐的态度给她一种陌生的感觉。      第七章 距离      接下来的几天,苏唐在精神头好的时候修炼内息,累了就调戏调戏小可儿,或者在堡内堡外转一转,小日子过得非常悠闲。   只是,堡内诸人看向苏唐的眼神,多多少少出现了一些变化,因为那天的事情早已传开了。朱儿喝令把两个偷吃秘制鹿脯的人绑在木桩上,又让人找来杀猪刀,准备给他们剖腹,当场把两个家伙吓得屁滚尿流,老老实实把偷食的经过交代出来,还有其他一些小偷小摸的勾当,也一并交代了。   小林堡地处荒远,相比较而言,人们的生活环境是相对安静、太平的,因为偷吃了东西就要把人剖腹,如此凶狠……这还是以前那个心善的少爷么?   有人发愁,有人胆怯,自然也有人欢喜,尤其是以朱儿马首是瞻的家丁们,他们背地里没少发感慨,说少爷终于长大了,有了几分老爷当年的风范。   小林堡的家丁一共有十一个,为首的叫尚彬,当年跟着苏唐的父亲苏项上过战场,瞎了一只眼之后,又被苏项留在小林堡养老,尚彬孔武有力、为人大方,在堡中很有威望,正是因为他、还有常管家的支持,朱儿才掌握了大权,否则,谁会甘心听一个弱女子的?   尚彬愿意服从朱儿的吩咐,一方面是因为苏唐有些不争气、不务正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夫人临终前定下了,朱儿和可儿都将成为少爷的房里人,迟早会当家,听朱儿的合乎规矩。   有意思的是,以前的苏唐很讨厌尚彬,因为尚彬经常劝说苏唐,要努力修炼武诀,而苏唐讨厌舞刀弄枪,开始还能勉强敷衍,最后被劝烦了,干脆把尚彬轰了出去,不允许尚彬再跨入内堡半步。   以一种全新的视角审视过去,苏唐发现以前做过太多糊涂事,尚彬就是其中一例,他怎么会喜欢一无是处的钱彪,而排斥任劳任怨的尚彬?!   从可儿那里探听过,尚彬被赶出内堡后,每日里以酒浇愁,幸好朱儿知道好歹,发给尚彬的例钱不减反增,要不然,因生活所迫,尚彬可能早离开小林堡了。   苏唐很清楚,如果尚彬一直在内堡行走,秩序绝不会变得这样乱,所以,应该想办法和尚彬修复关系。   这一日,苏唐带着可儿来到内堡的习武场,他有自己的计划,如果直接去找尚彬,有些突兀了,容易让人猜疑,先和其余的家丁们套套近乎,然后偶然间提起尚彬,肯定有人为尚彬叫屈,接着他大有感触,带家丁去找尚彬,这样就合情合理了。   家丁们正在休息,其中一个讲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来的故事,苏唐想凑趣,随便挑选一段,讲了和某种蟠桃有关的传说,当然,内容改动了不少,开始的时候效果还可以,不过当他讲到主角在蟠桃园中把几个女孩制服,又跳到树上大吃之时,家丁们一起发出哄笑声。   “怎么了?”苏唐感觉莫名其妙。   “少爷真能说笑,哪有这样的傻瓜?”一个五十左右的老家丁笑着的回道:“把几个女娃制住,然后去吃什么桃子……哈哈哈……”   “要是我啊,肯定挑两个女娃扛回家,嘿嘿……”另一个家丁挤眉弄眼的说道。   “是啊是啊。”其他人纷纷点头,显然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   “你们别瞎起哄,少爷还没讲完呢!”可儿不满的叫道。   苏唐被闹得一点兴致都没有了,他突然发现,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根本不是什么面对面、爱不爱的,而是这种意识形态上的差距。   “你们懂个屁!”刚才讲故事的家丁用讥讽的目光看着同伴:“少爷刚才说的是宗师级别的强者,你们以为人家会和你们一样,看到女人就挪不开腿?”   苏唐默然,他从小在这里长大,几乎没去过外面,最远也就到过县城,十足十的土包子,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并不多,而‘宗师’两个字,一下子勾起了苏唐的记忆。   很久以前,他的父亲苏项提到宗师时,脸上总充满了敬畏,那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群体,他们可以影响世界的走向,决定无数人的生死,一场场搅动整个大陆的狂风骇浪总是由他们的掀起的,最后也是在他们的意志下终结。   苏唐突然产生了怀疑,他想在小林堡里安居乐业,好吃好喝混一辈子,远离争端,但,可能么?   父亲苏项便死在了战场上,权益与义务总是并存的,身为堡主,坐享众多农户奉养的同时,也要执行一个义务,那就是兵役。   一旦公国对外发生战争,苏唐必须上前线,如果拒绝,或者因其他缘故没能赶到,苏唐的堡主资格便会被公国剥夺,而且他没有别的兄弟,小林堡只能归属他人。   想达成自己的理想,除非外面再也不打仗了!   真的到了外面,一个堡主又算个屁?!   片刻,苏唐嘴角露出苦笑,以前他生活得很安静,是因为不满十八岁,没到服兵役的最低年限,公国的规则也是有弹性的,不会太苛刻,但这种安静还能维持多久呢?   “好多天没看到尚瞎子了,他是不是跟着常管家一起跑商去了?”苏唐问道。   家丁们面面相觑,刚才讲故事的家丁试探着回道:“少爷,是您把他赶出去了啊,不允许他再踏入内堡,您还说……如果再看到他,就让他真的变成一个瞎子呢……”   “我就是说几句气话,尚瞎子还当真了?”苏唐厚着脸皮说道:“那他……最近怎么样?”   听到苏唐话里有和解的意思,家丁们变得兴奋起来,那老家丁回道:“少爷,尚头的为人您还不知道?您不由分说把他赶出去,他哪里有心情做别的,整天除了喝酒,就是睡觉,人都快废了。”   “是啊是啊,尚头往日的精气神都没了,看着就让人心酸。”其他家丁附和着。   “我的错,全是我的错。”苏唐慢慢站起身,看向那老家丁:“你带路,陪我去看看尚瞎子。”   “好嘞。”那老家丁显得很高兴,苏唐已经有了认错的态度,也就代表着尚头要回来了。   带着可儿和那老家丁刚刚走出内堡的大门,迎面遇到了一群人,为首的和苏唐的年纪差不多,但穿着打扮要讲究多了,身后那些人都是家丁,前呼后拥,给人一种群星拱月的感觉。   “苏老弟,真是好巧啊。”为首的年轻人笑道。   “柳明升?”苏唐皱了皱眉:“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做什么?”那年轻人摇头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老弟,难道你忘了欠我黒风堡多少钱了?其实……我们交情这么好,真不想来催你的,但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啊,要不然我在我家老头子那边没办法交代,呵呵……我可不像你,独苗一个,愿意怎样就怎样,我家里哥哥弟弟一大帮,真要出了差错,以后就得靠边站了,我想你能明白我的苦衷……”   “柳明升,你又来做什么?”门内传来愤怒的喝声,接着朱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你到底有完没完?!”   朱儿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有意无意的把苏唐挡在了身后。   “小丫头,我在和你家少爷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插嘴?滚一边去!”那年轻人喝道。   “这里是小林堡,不是你的黒风堡,用不着你指手画脚!”朱儿的气势不减反升:“应该滚的人是你,出去,我们小林堡不欢迎你!”   似乎是没想到一个侍女也敢和自己针尖对麦芒,那年轻人愣了一片刻,脸色慢慢变得阴沉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苏唐,看来我们应该一起到县里的裁决司说说理了。”   “去就去,你吓唬谁?”朱儿冷笑道:“不过你不行,你没资格和我们少爷打官司,还是回去把家里的长辈请出来吧。对了,记得债约上写的是今年秋收后还清,柳明升,我知道你这个人向来没啥教养,可没想到你蠢到这种地步,秋收你懂么?用不用姑奶奶给你讲讲秋收是什么意思?”   那年轻人被朱儿一顿抢白,气得咬牙切齿,但偏偏没办法反驳,因为债约上确实写着秋收后还账,他现在跑上门来要钱,压根不占理。   “还差几个月,现在就急吼吼的跑过来要钱,柳明升,你穷疯了是吧?”朱儿乘胜追击:“没钱了你倒是说啊?姑奶奶可以赏你几个小钱花,可你想跑到这里装大爷?那没门!”   “苏唐,你就看着这没规矩的贱人放肆?!”那年轻人实在忍不住了,大声喝道。   “都是你自找的。”苏唐淡淡说道:“听我一句话,你走吧。”   苏唐的回答很出人意料,以往朱儿和外来者发生了纠纷,不论谁对谁错,苏唐都会出面赔礼道歉,而这次苏唐的话里夹杂着幸灾乐祸的味道。   “好!很好!”那年轻人长吸一口气,这里是小林堡,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因为县里的判决肯定会偏向苏唐,换个角度,如果苏唐跑到黒风堡闹事,他也一样一告一个准:“等秋收后再还不清欠账,就别怪我们柳家不客气了!等小林堡换了主人……呵呵……”   “你们柳家什么时候客气过?”朱儿讥讽道:“谁不知道你们柳家的心思?给你家长辈带一句话,吃东西呢总归有点当老爷的吃相,别太贪了,象一条几年没吃过食的土狗一样,徒惹人笑话!”   朱儿最后几句话很过分,压根没有给自己留后路,万一苏家败落,她的下场可想而知,不过,也从侧面证明了朱儿的决心,堡在人在,堡亡人亡,大不了是一根绳子的事,她不需要别的未来。      第八章 一拳      朱儿回头看向苏唐,她的神色显得很兴奋,以前遇到这种事,少爷总会呵斥她,然后向人陪好话,而今天苏唐的表现,无疑是在给她撑腰,不过,她还得安慰苏唐几句:“少爷,别担心,那姓柳的家伙没别的本事,只知道吓唬人,没什么大不了的,等常叔回来就好了。”   苏唐一笑,缓缓低下头,朱儿哪里会知道,从刚才短暂的不友好的交流中,苏唐已经了解到了很多东西。   那柳明升临走时眼中流露出的恶毒、愤恨、还有讥讽等等,都可以用三个字来概括,走着瞧!   柳明升必有所持,他似乎早已料定,小林堡没办法还上欠债,也就是说,常管家那边有可能发生变数。   还有一个重要的消息,柳家早就存了谋夺小林堡产权的意图,此事与柳明升无关,都是柳家长辈操持的,柳明升在家里听到了一些风声,觉得小林堡要完蛋了,带着家丁们来抖抖威风,以满足某些快感。虽然遭受迎头痛喝,但柳明升还是有理智的,没有把内幕抖落出来,只留下一些听起来像是气话、狠话的信息。   只不过对苏唐来说,这已经足够做出判断了。   所以柳明升临走的时候会露出讥讽之色,他在嘲笑小林堡的人死到临头尚不自知。   “少爷,你们要去哪?”朱儿问道。   “朱儿姐,我们要去看尚叔叔。”可儿接道,她可不敢象苏唐一样,管尚彬叫尚瞎子。   “真的?”朱儿更高兴了:“好呀,我也陪你们一起去。”   尚彬住的地方离得不远,就在内堡边上的磨坊里,因为多年没有修整,磨坊显得有些破败,味道也不太好闻。   朱儿叫了几声,房内无人作答,倒是那家丁轻车熟路,直接奔着后院走去,苏唐几人跟进后院,一眼看到一个魁梧的大汉躺在草垛上,鼾声如雷,睡得正香。   那老家丁叹口气,低声道:“这磨坊哪里是住人的地方啊……什么都没有,现在还算好的,冬天那时候才难熬呢……”   那老家丁是看出了苏唐有懊悔的意思,才敢这么说,而朱儿和可儿一言不发,在一边偷看着苏唐的神色。   苏唐露出苦笑,用下颌向尚彬点了点,示意老家丁过去把人叫醒。   “尚头,醒醒,少爷来看你了,尚头!”那老家丁走过去推了尚彬几把。   尚彬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看到那家丁,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大大咧咧的说道:“走开走开,别烦我……”   “尚头,是少爷,少爷来看你了!”   尚彬愣了愣,猛地翻身坐起,看到门口的苏唐、朱儿和可儿,他露出了惊喜交加的神色,随后四下看了看,想给苏唐找个地方坐,但屋里只有一推干草,还有一块废弃的磨盘,尚彬的神色变得有些讪讪,为难的搓了搓手,干笑道:“少爷,您怎么来了?”   苏唐只感觉鼻子一酸,他没想到尚彬会这般落魄,心中的愧疚之意更沉重了。   “尚叔,我当时不过是说了几句气话啊……”苏唐轻声道:“如果我老爸还在,看到这样……非扒了我的皮不可!好了,不说这些了,尚叔,有什么东西没有?收拾收拾,跟我们回内堡吧。”   尚彬在发怔,变化来得太突然,换成别的人,有可能推诿几句,找足了面子再说,但苏唐已经把战死沙场的苏项抬出来了,由不得尚彬拒绝,况且尚彬为人一向爽快,喜欢直来直去,不喜欢扭捏作态,如果稍微知道些退让妥协的技巧,当日也不会被苏唐赶出内堡。“尚叔?”见尚彬愣着不动,苏唐又道。   “嗯。”尚彬用鼻音做出回应,他的眼圈也有些发红,本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万没想到苏唐突然出现,而且也做出了变相的道歉,对他而言,已经足够了,不过,苏唐的变化有些怪异,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尚彬不由看向朱儿,而朱儿则对他使了个眼色。   尚彬也没什么物事,两件衣服,一个搭袋,还有一个包袱,墙边堆放的几个酒坛自然是用不上带走了,很快,一行人便离开了磨坊。   朱儿悄悄拉了拉尚彬的衣袖,两个人故意落在后面,严格的说,朱儿的表达能力是相当不错的,她把近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给尚彬讲了一遍,尚彬听得脸色阵青阵白,最后更是连连跺足。   虽然尚彬出于自尊心的缘故,被赶出内堡后轻易不离开磨坊,但总归能遇到几个到磨坊存取谷物的仆人,他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自然有原因。   苏唐病危,小林堡前途堪忧,连家丁们都各怀心事,更不要说那些仆人了,尚彬知道消息,肯定要回到内堡,到那时候他们想偷偷摸摸捎带出点什么东西,就是千难万难的了,而且尚瞎子是上过战场的主,真把他惹火了,他绝对敢当场杀人!   所以,每一个遇到尚彬的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   谈话间,苏唐等人已回到了内堡,吩咐朱儿把尚彬安排到原来的地方,苏唐便带着可儿回了自己的院子,家丁们见尚彬回来了,都想过来贺喜,不过见尚彬脸色不善,一直在和朱儿低声谈着什么,他们不敢造次,只打个招呼就退下了。   聊到最后,朱儿聊起了内堡最近的情况,尚彬气呼呼的反问朱儿,为什么不让人去找他?   朱儿黯然,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说白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始终都在变化着,尚彬刚被赶走时,朱儿隔三差五就去看尚彬,一方面是想对苏唐的荒唐举动作出补偿,一方面也在担心尚彬愤然离开小林堡,另谋出路,而尚彬郁郁不欢、终日酗酒,让朱儿心内有些不喜,看望尚彬的间隔自然慢慢加长了。最后苏唐病危,朱儿感觉天都要塌了,日夜以泪洗面,又哪里能想得起尚彬这个人?   ……   第二天清晨,苏唐带着可儿早早赶到习武场,又让人去叫尚彬,特意去把尚彬带回来,不止是为了弥补以前的荒诞,也是因为他真的想学习尚彬当日所说的武诀了。   听说少爷要修行武诀,尚彬欣喜若狂,只草草擦了把脸,便大步流星赶到了习武场上。   “少爷,三子刚才说……您要修行武诀?”尚彬开门见山的问道。   “嗯。”苏唐点头应道。   “少爷真的长大了啊……”尚彬长叹道,此刻他真的想哭,老天开眼啊……少爷总算是迷途知返、做些正事了,紧接着,尚彬话题一转:“不过……也知道少爷现在的力气怎么样,这样吧,少爷,来,全力打我一拳。”这是很多为人师者的通病,先尽可能的打击学生的自信心,把学生贬得一钱不值,以激起进取之心。   “全力?打你一拳?”苏唐有些吃惊。   “少爷,没事的。”尚彬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尽管打。”   “那我真打了啊……”苏唐道,拥有了两道灵魄,他能明显感到自己的精神、体力都得变得异常充沛,还一直想去和堡里的赵铁匠较较劲,现在机会自己送上门了,尚彬可要比那赵铁匠强得多。   “少爷,用全力。”尚彬憨憨一笑。   苏唐缓缓弯下腰,举起右拳,就在他精神开始集中、准备挥拳的瞬间,一股从灵魂深处喷涌而出的本能,笼罩住了他的身心,眼帘的遮挡下,苏唐的眼神已变得森冷而暴戾,接着一拳轰出。   在苏唐想象中的世界里,前方的尚彬已变成了一截碍眼的朽木,而他的拳头,则是一道震撼天地、无坚不摧的怒雷!   这一拳,他誓要把前方的朽木轰成渣,也坚信自己可以做到。   事实上,如果尚彬的实力再强一些、眼力再高一些,肯定会为这一拳而震骇,因为苏唐的拳锋中裹挟着的,是那些真正的大人物们才有可能释放出的堪称淋漓尽致的拳意。   任你千条花俏、万般变化,吾只一拳!   可惜,尚彬不过是个侍从,根本看不出苏唐拥有着什么样的天赋。   噗……苏唐的拳头连同半个手腕,都陷入到尚彬腹中,而尚彬在遭受拳击的同时弯下腰,独眼瞪了溜圆,几乎要掉出来了,额头、脖颈青筋直蹦,整个人化作一尊雕像。   苏唐收回拳头,表情已恢复了正常,他甩了甩手,心满意足的长出一口气,他越来越喜欢这种释放力量的欢畅感了,随后他才发现尚彬有些不对,试探着问道:“尚叔,你……”   尚彬双手在腹前虚捧,好似要捂住什么,却又努力控制自己,好半晌,他的额头冒出一层层的虚汗:“少爷……我……方便……去方便一下……”说完,他不等苏唐同意,转过身踉跄着向角门走去。   可儿看得莫名其妙:“少爷,尚叔怎么了呀?”   “我也不知道,难道刚才打狠了?”苏唐狐疑的说道:“可儿,你去跟着看看。”   可儿很听话的跟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她才轻手轻脚的走回来,凑到苏唐耳边,悄声道:“少爷啊,你真是把尚叔打惨了……我刚才看到他跪在那用手捶地呢,我看着都感觉好痛……”   “不会吧……”苏唐挠了挠头,没有点本事,尚彬怎么敢要求自己全力出拳呢?不应该啊!      第九章 天赋      等尚彬转回来时,腰不弯了、气不喘了,龙行虎步,已恢复了正常,不过神色还是有些古怪,他看了苏唐一眼,道:“少爷,您的力气还算勉勉强强……”   “勉勉强强?”苏唐笑道:“刚才我只是使了五成力,这样吧,再让我打一拳!”   “不用了、不用了。”尚彬慌忙摆手:“少爷,您的力气已经足够大了,但……光有力气是没用的,记得师父说过,茫茫众生,都有自己的灵根和灵脉,只不过有的强有的弱,有的厚重有的浅薄,每个人也各有不同,所以有了资质之分,这才是真正的力气。想让自己的灵根和灵脉变得更强大,必须修行各种武诀……”   尚彬摇头晃脑的说着,而苏唐的脸色变得很郑重,这次他第一次接触武诀,至于尚彬的实力是强是弱、焉或所说的是对是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汇集信息,以后再慢慢做判断。   见苏唐听得认真,尚彬越讲兴致越高,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苏唐突然问道:“尚叔,你的武诀叫什么名字?属于几品?”因为尚彬刚才说,绝大多数武诀都分为上中下共九品,武诀之上还有斗诀,但以尚彬只是听说过。   “这个……”尚彬一愣,干笑道:“我不知道,师父当时没说,几品么……呵呵……也不太清楚。”   “哦。”苏唐了然,但这并不能打消他学习武诀的热情,管它几品呢,学到手再说,总得找些有意义、有价值的事情做。   “三子,去把菜墩放在石凳上。”尚彬道。   叫三子的家丁抱着菜墩跑到习武场边上,把菜墩摆好,躲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等着看热闹。   “少爷,您试试这把飞刀。”尚彬从搭袋中掏出一捆飞刀,抽出其中一柄递给苏唐。   苏唐接过飞刀,很随意的把飞刀扔了出去,飞刀在空中旋转着射向菜墩,苏唐的准头倒是不错,可惜命中目标时,刀柄在前、刀锋在后,结果飞刀被弹出老远,落在地上。   尚彬也抽出一柄飞刀,微一扬手,飞刀化作一道白光,夺地一声,牢牢钉在菜墩中央。   尚彬面带得色:“少爷,象您那样把飞刀甩出去,那是玩耍,真正的飞刀,是要运用武诀,通过手腕和指尖,把飞刀打出去,是打!不是甩!”   说完,尚彬把动作放慢,重复了几次投射飞刀的动作。   苏唐点点头,沉思片刻,学着尚彬的动作射出一柄柄飞刀。   虽然苏唐已经意识到尚彬的本事属于雕虫小技,在堡里唬唬那些家丁可以,到外面根本不够看,但他的兴趣还是很浓,因为他喜欢远程……   我能打你,你别碰我,打得过我打,打不过我走。   尚彬在一边观察着,他突然发现,苏唐的悟性非常好,他只是做了几次示范动作,又纠正了一次,之后就用不上他了,苏唐的动作越来越标准,射到菜墩上的飞刀也是越来越稳。   少爷的天赋真是让人惊叹啊……尚彬暗自叹息着,可惜了,如果从小时候就开始修行武诀,少爷的成就说不定会超过老爷呢!   半个多小时后,苏唐拍了拍手,笑道:“这算学会了吧?很简单啊……”   “少爷,你这才是刚刚入门。”尚彬不满了:“武诀有很多变化的技巧,刀也不是只能用一柄,有招式的……”说着说着,尚彬抓起六、七飞刀,又屏吸片刻,突然怒吼一声,把飞刀全部射了出去。   闪烁的寒芒凝成一道若隐若现的光柱,正击中菜墩,一只只微微颤抖的刀柄呈现出整齐的圆形。   “这就是七星耀月。”尚彬道,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显然对他来说,打出这一招并不轻松。   “哦……”苏唐的神色又开始变得专注而认真了。   以前的苏唐是不学无术的,和现在的刻苦练习相比,属于两个极端,看到苏唐迷途知返,尚彬感到很欣慰,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情也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到了中午,苏唐就在习武场草草吃过饭,又开始不停的练习,没有一刻间断,眼见日头西落,尚彬开始担心了。   “少爷,该休息休息了。”   “我不累。”   等了好半天,尚彬又一次劝道:“少爷,这样对身体不太好,修行是要量力而行的……”   尚彬没办法,向可儿使了个眼色,可儿明白尚彬的意思,转身跑出习武场,回来时在院门口叫道:“少爷,朱儿姐叫你回去吃饭。”   “让她把食盒拿过来。”苏唐头也不回的说道。   尚彬和可儿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苏项还在,发了话,他们自然敢用强迫的手段,可现在苏唐就是一堡之主,他们怎么也不敢以下犯上。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着,苏唐象个机器人一样,不断重复相同的枯燥动作,从清晨到现在,估计已经近万次了,事实上他如此专注,不是因为想完全掌握飞刀的技巧,而是因为他感应到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正在身体里觉醒。   一刀出手,他总能清晰的判断出风速、空气阻力对飞刀的影响,看到菜墩因飞刀的撞击而造成的常人根本无法察觉的位移,甚至能算出再投射几刀,菜墩会从石凳上掉下去。   “少爷,天已经晚了,这样下去身体会扛不住的……”尚彬再一次忍不住了,后边的可儿还有朱儿也频频点头,朱儿早得到了家丁的禀报,放心不下,吃饭晚饭就过来了,一直等在这里。   “我真不累,累了自然就回去睡觉了。”苏唐回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尚彬又开始尝试说服苏唐,但这一次他用上了哀求的口吻:“少爷,这样不行啊……真不行啊……”   “啰嗦!”苏唐不耐烦了。   场中那些被招来的家丁都累垮了,他们轮换着给苏唐当助手,菜墩掉到地上,重新摆回来,菜墩快被飞刀射烂了,再换一个,这些不算什么,最累的是拔飞刀,开始还好,但苏唐飞刀的力道越来越狠,家丁们得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能把飞刀从菜墩上拔下来,手上磨出了一只只大血泡,面对钉满飞刀的菜墩,家丁们真的想哭。   有的实在撑不下去,顾不得会挨尚彬的喝骂,直接躺在习武场的地上睡着了。幸亏的是,此刻的尚彬根本没有心思去管他们。   苏唐浑然不知疲累,始终沉浸在刻苦的练习中,至于想劝他休息的尚彬,已经彻底放弃了,在一边呆呆的看着。   一直到天色放亮,苏唐才长松一口气,把手中的飞刀扔到了地上,看到这个动作,仅剩的几个还在咬牙苦撑的家丁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们知道,苦难结束了。   就在这时,上方有一片略显枯黄的树叶脱离树枝,飘飘摇摇落了下来,苏唐顿了顿,突然弯下腰,又捡起一柄飞刀,随后以一种非常自然的动作,把飞刀扔了出去。   整整一日一夜,他都在重复尚彬教给自己的投射技巧,但这一次,他又恢复了最开始的率性、随意,似乎二十多个小时的苦练都白费了。   白光闪过,飘摇的落叶在瞬间便被飞刀蕴含的力道震得支离破碎,夺地一声,飞刀落在菜墩当中,刀柄在剧烈的颤动着。   尚彬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这一手他也可以做到,问题在于,他练了多久?而苏唐又练了多久?!   “走了走了。”苏唐笑眯眯的捏了捏可儿的鼻子:“在这里睡觉,也不怕得病?”脱离修行状态,苏唐又变成了那个知暖知热的心善小少爷。   朱儿和可儿都扛不住,又不愿走,只得另人搬来两张躺椅,想暂且休息一会,结果都睡死了。   两个人同时睁开眼睛,这是侍女的命,也是她们的命,就算再疲惫,她们也不会睡得忽略苏唐的声音。   “呀,天亮了!”朱儿急匆匆站起身,她有很多事要忙,走出几步,才想起昨天的事,蓦然停下了,回身看向苏唐:“少爷……”   “别管我。”苏唐懒洋洋的挥了挥手:“又累又困,我得回去补个觉了。”   听到苏唐承认自己累了,尚彬等人总算长松一口气,如果苏唐还要继续练,他们非得发疯不可。   苏唐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尚彬看向朱儿,朱儿也在看着尚彬,苏唐变得如此勤奋刻苦,他们本应该很高兴才对,可是,他们真的高兴不起来。      第十章 贵客      苏唐睡到中午,被一阵嘈杂声惊醒,不由皱了皱眉,朱儿知道他在休息,肯定会注意约束仆人不要惊扰到他,难道外面又发生了什么事?   可儿不在屋子里,苏唐随便套了件外衫,大步走了出去。   内堡的前院中,多出了七、八个陌生人,在那些人后方,有一个身材在两米以上的大汉,赤膊拖着一架车,车子的装潢很普通,但又宽又长,通常这样的车至少也要用三、四匹马才能拉走。   尚彬的身材已经够魁梧了,不过和那大汉相比,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比人矮了一个头,身体也小了好几圈。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车子旁卧着一只银色的巨虎,虽然那巨虎显得很乖巧,但已经让整个内堡变得阵阵鸡飞狗跳、马嘶牛叫了,显然是嗅到了那巨虎的气息。   “姑娘,我们刚刚从黑森林里出来,想在你这堡里休息几天,可以吗?”一个穿着黑色衣衫的老者笑眯眯的问道。   “不行!”朱儿用力摇着头,事实上她也被那银色的巨虎吓坏了,声音在微微颤抖着,但,她还是鼓起勇气拒绝了,让这群人进内堡,万一可怕的老虎发了疯,伤到少爷怎么办?   “我们不是白吃白住。”穿着黑色衣衫的老者掏出一只小巧的兽皮袋,从里面倒出几枚金币,让朱儿亲眼看到,又把金币放回到袋里,接着随手一扔,把兽皮袋扔到朱儿脚前。   有那么一瞬间,朱儿想妥协了,因为小林堡真的很缺钱,那可是黄灿灿的金币啊!不过,少爷安危必须是第一位的,朱儿咬了咬牙,尽可能把口气放和缓,她隐隐感觉到,对方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老人家,你们继续往南走,到常山县就好了,那里有很多旅店呢,我们这里……我们这里有些不方便……”   那黑衣老者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色,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一个软硬不吃的小丫头,走?不可能,上头已经下令在这里休息了,强行闯进去?更不行,先不说大人对他欺凌弱小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单单是同僚的嘲笑,就让他受不了了。   黑衣老者顿了片刻,反手从怀中取出一块散发着华光的牌子,牌子中央刻画着奇特的图案:“姑娘,认得么?”   那老者身后站着的穿灰衫的中年人见此情景,不由笑道:“老兄,在这穷山僻壤的地方,谁会认得号牌啊?”   朱儿确实不认得,不过,在一边全神戒备的尚彬露出了震骇之色,不等朱儿再次拒绝,他已经抢在前面说道:“朱儿姑娘,快……快带人去把东院收拾收拾,让几位客人住下来。”   朱儿非常吃惊,眼波一转,正巧看到了在角门处看热闹的苏唐,而苏唐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朱儿按照尚彬说得去做。   苏唐一直在观察那车子,前院的土地都是用黄土杵实的,看上去不起眼,但非常坚硬,而那车子竟然在黄土上留下了深深的车辙印,代表那车子非常沉重;车帘上挂满了蒲公英的种子,他还找到了鸟屎印,被车厢边缘的锐角强行扯下来的荆棘、树枝,车厢壁上还有密密麻麻的划痕。   那老者没有说谎,他们确实是从黑森林里走出来的,但,拖着这样一架车,在险峻无路的森林中行走,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坐在车子里的那位,身份肯定异常尊崇。   他没兴趣去讨好谁,当然,更没有必要去得罪。   悄悄回到自己的正院,时间不长,尚彬也匆匆过来了,他擅自决定把陌生人留下来,自是要给苏唐一个交代。   “少爷,我……”   “我已经知道了。”苏唐摆摆手,问道:“你认得那块牌子?”   “认得,当年和老爷在战场上……”尚彬解释起来,在军中,一个姓段的将军也携带着相同的牌子,因为牌子如夜明珠般自发光华,而且上面的图案非常奇特,不是山水人物,更不是花鸟鱼虫,画中的东西应该从没在普通人的世界里出现过,否则总该多少留下点风声,所以尚彬记得非常清楚。   苏唐默然良久,尚彬说的可是一个堂堂的将军,现在呢,将军级别的强者居然给人做随从?   谁能有这样的资格?!   “尚叔,他们说没说过,会在这里住几天?”苏唐问道。   “说是两天。”   “你告诉朱儿,这两天大家都小心些,不要大声说笑,不要四处乱走,免得打扰客人。”苏唐道。   尚彬的神色有些异样,他赶到这里一方面是要给出个交代,另一方面也是想提醒苏唐小心,苏唐嘱咐的正是他要说的。   少爷真的长大了啊……尚彬在心中再次发出感叹。   实际上,苏唐和尚彬的担忧是多余的,那些客人们非常低调,院门紧关,根本无人出入,吃晚饭的时候,苏唐没敢让可儿去,派了一个厨房的女仆,到东院请客人用餐,又是那穿黑色衣衫的老者出面,很和善的婉拒了,人家自己带了吃的东西。   第二天清晨,精神、体力完全恢复的苏唐本想到习武场锻炼锻炼,顾虑那些陌生人的存在,便找了个理由支开可儿,独自溜出内堡,向黑森林的方向慢跑。   身体的改变越来越明显了,竟然练了一天一夜的飞刀,而且每一刀他都是尽可能的付出全力,不留余劲,竟然始终没感到疲惫,连他自己也觉得难以想象。   不过,他也发现了一个又一个无法解释的问题,自己似乎已经开启了两个灵窍,想开启第三个,该怎么做?如果现在有更好的灵器,能不能继续炼化?还有灵魄怎么升级等等。   苏唐一边奔跑一边思索着,在田里耕作的农夫们比苏唐起得更早,眼见大病初愈的苏少爷又不知死活往森林里钻,有些农夫心中大急,一边追一边喊,试图把苏唐叫住,但苏唐想着要紧事,没理睬身后的叫声,脚步也加快了,转眼便接近密林,三转两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苏唐没有往深处跑,找了个比较干净的地方,感觉周身气血已经活络开了,深呼吸几口,在小土包上坐下,开始修炼内息总决。   运转了三十余息,苏唐突然睁开双眼,面带疑惑,侧耳细听,刚才他恍惚听到了脚步声。      第十一章 威胁      哗啦……头顶的树枝似乎被什么东西摇动了,苏唐急忙抬起头,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正落在苏唐眼前,那是一个秃顶老者,身穿淡青色长衫,笑呵呵的上下打量着苏唐:“小娃娃,你在做什么?”   苏唐陡然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了,虽然那老者的笑容很和气,但在他的感应中,对方就像是一头无比凶厉的猛兽。   “我……”苏唐身形不敢乱动,大脑飞速运转着:“我在修行武诀……”   “哦?是什么武诀呀?几品?谁教你的?”那老者的笑容更加和气了。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是家里尚叔教我的。”罗成吃力的回道,这时,他听到四周都传来脚步声,接着一条又一条人影出现了。   “哈哈,真巧啊,原来是苏少爷,哈哈哈……”随着张狂的笑声,柳明升的声音出现在不远处,一边拨开枝叶一边大摇大摆走过来。   “小声点,已经距离小林堡很近了。”秃顶老者不悦的说道。   柳明升的大笑声戛然而止,随后凑到那秃顶老者身边,低声道:“费老,您有所不知,这小子就是小林堡的苏唐苏大少爷啊!”   “哦?”那秃顶老者的笑容逐渐消失,脸色变得凝重了,突然沉声道:“小娃娃,昨天是不是有一些人住到你们小林堡去了?”   苏唐立即反应过来,这些人是冲着小林堡的客人来的,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说还是不说呢……   见苏唐闭口不言,一个脸色阴沉的汉子不耐烦了,伸手抓住苏唐的脖领,把苏唐拎了起来:“费老在问你话,你聋了么?!”   苏唐露出了惊惧之色,奋力挣扎着,不过他真正的内心却如万年冰川般平静,一个又一个想法在脑海中飞速掠过。   从利害角度分析,应该坦白告诉他们,反正也与自己无关,但是,这种层面的冲突也将决定整个小林堡的安危,他们赢了会放过自己、放过小林堡么?如果小林堡的客人们赢了呢?   变化的不止是苏唐的身体,还有他的头脑,他的思绪变得异常敏捷,念头一个接着一个。   那汉子见苏唐还不开口,把苏唐顶在树干上,随手拔出腰间长剑,直向苏唐脖颈刺来。   苏唐脑域中的两道灵魄陡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这是人的本能,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所有力量都会疯狂释放出来,不过,灵魄又迅速黯淡下去,因为苏唐已在瞬间做出判断,对方的长剑不会刺伤自己。   扑地一声,长剑贴着苏唐的脖颈擦过去,深深刺入到树干中。   “小子,再不说话老子就宰……”那汉子恶狠狠的说道。   苏唐一直是呆呆的,在那汉子开口威胁的时候,他用眼角向下瞥了瞥,这才‘发现’脖颈边多了一柄长剑,苏唐猛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   那汉子话没说完,被苏唐突然做出的剧烈反应吓了一跳,而且苏唐的脖颈因扭动,在剑锋上蹭了一下,被刮开一个口子,鲜血流了出来。   那汉子手忙脚乱的按住苏唐,并把自己的长剑拔了出来,好不容易找到了小林堡的人,也算找到了突破口,如果苏唐发生意外,费老绝对饶不了他。   “滚开,毛手毛脚的!”那秃顶老者喝道。   那汉子灰溜溜的退到一边,而苏唐的身体贴着树干,蜷成一团:“不要杀我啊……”他还在哀叫着,瞳孔放大,心脏跳数加快,身体如筛糠般簌簌发抖,脸色苍白,嘴唇发青,他所有的体征都完美的符合人在恐惧时的表现。   “小娃娃,不要害怕,老夫不会伤你的。”那秃顶老者柔声道,说完似乎是担心得不到苏唐的信任,反手便给了那阴沉汉子一记耳光。   苏唐停下了叫声,不过他眼中依然充满惊恐,身体也在继续抖动着。   “小娃娃,我问你,昨天是不是有一群人进了小林堡?”那秃顶老者走到苏唐身前。   “有!有有有……”苏唐忙不迭的点着头。   “你都看到了什么?”   “他们有八……八九个人,还有一架车……还……还有一只好大好大的老虎……”苏唐结结巴巴的回道。   “他们住在小林堡了?”那秃顶老者眼中露出寒光。   “嗯嗯……”   “说没说住几天?”   “明……明后天就走……”   “他们是你的客人,有没有好好招待过他们?”   “他们……他们不来的……可能……可能嫌我们的饭菜……不……不好吃……”   “哦……那他们总要喝水的吧?”   “东院……东院有水井……”   那秃顶老者呵呵笑了:“小娃娃,帮我做一件事,我会报答你的!”说完,那老者招了招手,从一个汉子递过来的钱袋里掏出一把银币,随后抓起苏唐的手,把银币放在苏唐的掌心里。   “只要你答应,这些都是你的。”那秃顶老者拍了拍满登登的钱袋,对苏唐说道。   泥马啊,真小气!苏唐在心中暗骂着,人家只住两天给的是金币,虽然钱袋瘪了不少,但金币和银币的兑换比率的一比十,相比较之下,他还真没把这些银币放在眼里。   “如果你不答应……”那秃顶老者话锋一转,脸色阴沉下来。   戏肉终于来了,苏唐心中提高警觉,他一直等着这一刻。   那秃顶老者抬手拍向苏唐的嘴,苏唐已清晰的看到那老者手指间夹着一颗直径在半厘米左右的黑丸,他没有躲闪,因为毫无用处,但在黑丸射进嘴里的瞬间,他借助嘴唇的掩护,挑起舌尖,正好把黑丸压在下门牙后。   那秃顶老者一手掐动苏唐的咽喉,一手捏住苏唐的鼻子,另一个汉子端着水囊过来,把里面的水不停的往苏唐嘴里灌,苏唐开始还在挣扎,但胳膊到底拧不过大腿,被连着灌下十几口水,当那秃顶老者松手后,苏唐象一滩烂泥般倒到地上,不停的咳着。      第十二章 选择      “小娃娃,你的日子可不多了,三天后,你的肠子就会变成一滩烂肉。”那秃顶老者笑眯眯的说道:“如果你不想死……倒也容易,乖乖按老夫说的做,做得好,老夫自会给你解药。”   苏唐已被折腾得面如土色,他呆呆的看着那秃顶老者。   “呵呵……小娃娃,想不想要上品武诀?”那秃顶老者在苏唐身前蹲了下去:“老夫向来说到做到,只要你听话,等老夫走的时候,会给你留几篇武诀,至于你能不能参透,就看你自己了。”   听到武诀,苏唐吃力的说道:“您老……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把这里的药粉倒在小林堡的水井里。”那秃顶老者掏出一个小铁盒,递到苏唐面前。   苏唐的眼睛不停转动着,似乎在权衡利害,终于,他猛地一咬牙,接过了那秃顶老者掌心中的铁盒。   “哈哈哈……”那秃顶老者发出欣慰的笑声,随后在苏唐的肩膀上拍了拍:“小娃娃,你先等一会。”   那秃顶老者站起身,做了个手势,带着众人走到距离苏唐十几米远的地方,低声谈论着什么。   他们以为苏唐听不到,可实际上每一个字苏唐都听得非常清楚,那秃顶老者在问柳明升一些有关苏唐的问题,柳明升从心底里瞧不起苏唐,当然不会有好话,什么胆怯啊、懦弱啊、愚笨啊等等,而柳明升的评价和苏唐刚才的表现很相符。   片刻,那秃顶老者带着众人走了回来,问道:“小娃娃,你们小林堡有旗杆吧?”   “有……”苏唐低声应道。   “把药粉放在水井里后,注意盯着点,等他们喝了井水,看到有人软倒,马上找一块白布,在旗杆上升起来,明白?”   “明白了……”苏唐点了点头。   那秃顶老者沉吟片刻,又问道:“小娃娃,那些人进小林堡时,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您老是说……”苏唐苦着脸问道。   “算了,这样吧,不管你看到什么,都原原本本的和我说一遍。”   苏唐老老实实的说了起来,银白的巨虎、大汉、还有那驾车等等,不过,快说到客人们拿出牌子时,苏唐眼珠一转,便把这段隐瞒了,只重要突出客人们的豪爽、大方,那袋金币反复提了好几次。   那秃顶老者是人精,早明白了苏唐在想什么,也不以为意,等苏唐讲完,他才笑呵呵的说道:“小娃娃,你还欠了黒风堡不少钱么?老夫给你做主,一笔勾销了。”   苏唐精神陡振:“您老……说话算数?”   “当然。”   柳明升看起来有些不情愿,张口想说什么,却又把自己的话咽了回去,显然他很惧怕那个秃顶老者。   “好了,小娃娃,收拾一下,然后回去吧。”那秃顶老者道:“自己机灵点,别被人抓到马脚。”对苏唐这种废柴少爷,他没有任何警惕,一颗小小的毒丸已经足够了,再能折腾也蹦不出他的掌心,与之相比,他更担心苏唐在下毒的时候被人抓个现行。   苏唐摇晃着站起来,接着突然一歪,差点栽倒,幸好那秃顶老者伸手扶了一下,看到苏唐如此不堪,周围那些汉子、包括柳明升眼中的不屑之色更浓重了。   苏唐迈开腿,踉踉跄跄的向山下奔去,那秃顶老者低咳一声:“好了,你们自己找地方休息,先养精蓄锐。”   “费老,那废物能成事么?”柳明升撇嘴道。   “总得试试,成了,免得我们多费手脚,不成……”那秃顶老者道:“等到晚上再说”   “费老,万一那小子被抓住了,肯定会把我们供出来。”一个汉子道:“他们跑了怎么办?”   “跑?能跑到哪里去?”那秃顶老者冷笑道。   “要我说啊,何必搞这么麻烦。”那面色阴沉的汉子道:“费老,我们直接杀过去好了!”   “蠢材,我是为你们着想,除了打打杀杀你还知道什么?”那秃顶老者喝道:“你以为人家是小猫小狗,等着你去砍?上个月,我们折损了六个人,这一次,我不想再看到伤亡了。”   苏唐在用笨拙的动作奔跑着,一个不小心,被树枝绊倒,重重摔倒在草丛中,与此同时,他把压在舌尖下的黑丸吐到手心里,爬起来继续向前跑。   那些人只能隐约看到苏唐的背影,如果他们有机会直视苏唐的双眼,肯定会被吓一跳。   苏唐眼中满是狰狞,他原来是想对这种事两不相帮、避而远之的,但那些人的举动可算彻底把他惹毛了。   又是威胁、又是毒药,把老子当成玩偶么?至于什么武诀,谁信你谁是傻瓜!   那些家伙都不象好人,如果他们赢了,小林堡包括他苏唐的安危,很难得到保障,加上柳明升的缘故,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赌注压在那帮家伙身上。   那么只剩一条路了,必须坚定不移的站在客人们的立场上,但是,胜算怎么样?或者说……该用什么办法增加胜算呢?   跑到半路,正好遇到了朱儿、可儿还有小林堡所有的家丁,听到农夫来报,苏唐又一次接近黑森林,朱儿差点当场晕厥过去,立即让尚彬召集家丁,准备进入森林寻找苏唐。   看到苏唐没事,而且还自己知道回来,长松口气之余,朱儿感到异常委屈,眼泪汪汪的对苏唐说道:“少爷,病刚刚才好,怎么又开始瞎跑?这是存心……”朱儿本想说存心不让人活了,但看看周围的家丁,朱儿只能选择闭口,就算苏唐闹得再过分,众目睽睽之下,也得给苏唐留几分颜面。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苏唐笑道:“以后再不去那破林子了,我发誓!”苏唐说的是心里话,他发现了,黑森林和他犯冲,去一次就倒一次霉。      第十三章 窥探      哄劝好朱儿,回到小林堡,苏唐只老实了不到半个小时,又坐不住了,拐弯抹角向内堡东院摸去,不过这一次,他身后多了个盯梢的,正是可儿,朱儿再三交代,绝不能让苏唐走出他们的视野。   来到东院附近,苏唐找了棵大槐树,爬了上去,拨开枝叶,向东院张望,院中没有人,似乎他们都在休息,不过在后院的竹林里,有一个女孩似乎在玩荡秋千,苏唐仔细观察片刻,确认没有看错,那女孩的年纪在十五、六左右,和可儿的年纪相当,应该是个侍女。   苏唐爬了来,顺着墙根向后院走去,可儿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约莫位置差不多,苏唐左右看了看,纵身一跳,双手扒住墙沿,以他现在的体能,翻这么一道墙是绝对不能问题的,不过,他双臂用力,身体不但没有升起来,反倒沉了下去。   “你干什么?松手?!”苏唐压低声音喝道。   “我不!”可儿很坚定的拒绝了,嘟起的小嘴昭显着她的倔强,而她的双臂正死死缠在苏唐的大腿上。   “你这丫头……裤子都快被你拽掉了,松手!”苏唐有些羞恼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裤子在一点点下沉,再耗个二、三十秒,就要出笑话了。   “我不!”可儿依然坚定着。   “好好好,你先松手,我下来,我下来还不行?”苏唐道。   “我不!”可儿气呼呼的回道:“少爷又要骗人!”   “你……”苏唐只能服软,松开了双手,可儿倒是机灵,感觉到苏唐下来了,急忙退到一边,否则非得被苏唐一屁股坐在脸上不可,等苏唐站定,她又凑近用手抓住苏唐的衣袖。   “你到底想做什么?!”苏唐用非常严厉的目光看着可儿。   “少爷呀……”可儿不但没有害怕,反而用语重心长的口吻回道:“尚叔说过几次了,千万不要招惹到那些客人,我是为你好呢!”   看着可儿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苏唐差点被逗笑了,也不忍心继续吓唬她,眼珠一转,那就故技重施好了。   “行,听你的。”苏唐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走,陪我到那边转转。”   苏唐在前走,可儿拽着苏唐的衣袖,寸步不离,大概走了几分钟,苏唐打了个哈欠,在花丛边的石凳上坐下了:“有些热啊……可儿,你到我房里去把我的青竹扇拿来,对了,顺便给我带一壶茶水。”苏唐的脸色很自然,还深深嗅了口弥散在空气中的花香,似乎很喜欢这里的景致。   可儿斜着瞥了瞥苏唐,随后给了苏唐一记大大的白眼,用鼻音回道:“哼哼……”   “傻站着做什么?没听到我的话?”苏唐再次打了个哈欠,他总是习惯用各种各样的动作给对方造成心理暗示,那意思很明显,我有些困了,不会瞎胡闹的……   “少爷,用不用我再给你带一件外衫过来?”可儿阴阳怪气的说道。小丫头可是记仇的,早晨苏唐就是说有点冷,让她去找件外衫,结果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才知道,苏唐居然又跑到森林里去了,害得她被朱儿姐狠狠骂了一顿。   苏唐面色平静,没有羞恼,也没有愧疚,好似压根没听到可儿的话,片刻,他一本正经的对可儿说道:“可儿,你说……尚叔为什么会害怕有人打扰到那些客人?”   “因为他们是大贵人呀!”可儿耐心的讲解着:“尚叔还说,如果把人惹恼了,随便吹口气,我们小林堡都会遭殃!”   “是大贵人啊……”苏唐喃喃的说道,接着眼睛突然一亮:“如果能和他们成为朋友,对我的前途是不是大有好处?”   “这……”可儿怔住了。   “尚叔认得他们手里的令牌,那可是将军才能拥有的啊……能让一个将军做随从,他们的主人一定非常非常厉害!”苏唐越说越兴奋:“如果他们的主人喜欢我,愿意栽培我,随便一句话,我就能当上县……不,能当上城主,肯定的!”   “城……城主……”可儿开始结巴了,那可是好大好大的老爷啊!   “到那时候,我把你们都接到大城去,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哈哈……”苏唐用力一拍大腿,好似梦想马上就能实现:“没错,我现在就应该去找他们!”   苏唐刚刚站起身,可儿再次挡在苏唐面前,虽然她的大脑有些混乱,但本职工作是不会遗忘的。   这时,两个在东院外巡查的内堡家丁走了过来,见苏唐和可儿缩在花丛边说话,没有在意,只是远远问了个安,便走了过去。   可儿想起了什么,看向那两个家丁的背影,张口欲呼,尚彬下过死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东院,少爷要犯浑,她一个人不一定能拦得住,只能寻求家丁的帮助了。   “可儿,难道你想毁掉我的大好前途么?!”苏唐压低声音说道,他的嘴唇微微发颤,眼中充满了悲伤,情真意切到了极点。   可儿如遭雷击,这个罪名她是万万承担不起的,只要能为少爷好,她愿意做任何事,所以现在宁愿惹少爷生气,她也要死死拽住少爷不放,但,事关少爷的前途,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做判断了。   如果换成朱儿和尚彬,怎么都不会相信苏唐的鬼话,但未经世故的可儿不行。   见那两个家丁已经走过墙角,苏唐松了口气,甩手道:“放开!”   甩开可儿,只走出两步,可儿又一次抓住苏唐的衣袖,用哀求的语气说道:“少爷……可是……可是万一惹恼了他们怎么办?”   “如果有人来找你,想和你做朋友,你会不会生气?”   可儿摇了摇头,有人想和她做朋友,这是好事,当然不会生气了。   “所以嘛,他们为什么要生气?”   “那……少爷,我也要去!”      第十四章 大事      把可儿扛上墙,苏唐翻过墙头,再把可儿抱下来,主仆两人鬼鬼祟祟摸进竹林,走不多远,前方看到了秋千,还有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   这里是苏唐长大的地方,不过在母亲故去后,苏唐在老常管家的劝说下,搬到了正院,以昭示他唯一继承人的地位。   苏唐一边走一边观察着,那女孩的年纪不大,估计要比可儿小一、两岁,长裙的布料很普通,也许是因为年纪太小,或者是身份的限制,她脸上没有涂抹脂粉,要知道这里脂粉的价钱是非常昂贵的,朱儿和可儿只有在重大节日的时候,才会舍得用脂粉打扮一下自己,平常都素面朝天。   而且那女孩没有任何首饰,一身上下,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苏唐估计,那女孩应该是个地位低下的侍女。   “小妹妹,一个人玩呢?”苏唐笑眯眯的走了过去。   那女孩恍若不觉,依然默默的看着前方。   难道是聋子?苏唐探头看向那女孩,陡然,他的心脏好似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般,剧烈跳动起来。   那女孩的相貌太纯净了,纯净得完全没有人间的烟火气,眼若秋水、眉如远黛,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双唇,还有她的肌肤,都那么完美,毫无瑕疵,就像真人版的瓷娃娃。   不过,苏唐立即稳定心神,暗自腹诽着,果然是大富大贵的人家,连养个侍女都是这样的超极品,和她相比,朱儿和可儿都显得逊色很多。   “小妹妹,你长得真好看,呵呵……”苏唐干笑两声,视线一转,落在那女孩的一双赤足上,做主人的这么小气?连一双鞋子都舍不得给买么?   那女孩终于有了反应,抬手瞟了苏唐一眼。   “能听到我说话么?”苏唐问道。   那女孩皱了皱眉,似乎对苏唐的质疑有些不悦。   不是聋子就好,苏唐伸手抓住秋千的皮索,笑道:“我陪你玩吧。”说完,开始慢慢推动秋千。   那女孩没有应允,但也没有拒绝,默默的坐在那,身体随着秋千飘来荡去。   “小妹妹,你叫什么?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苏唐轻声问道,在他的认知里,这个世界的人心理年龄大都很晚熟,因为每天接触的信息量太少太狭窄,可儿就是一个例子,这女孩看起来比可儿还小,套近乎应该是很容易的事。   苏唐希望知道这些客人的来历,然后综合所有获取的信息,尽可能得出一个估值,身份尊贵与否和实力是两码事,必须看到验证,如果一点胜算都没有,他只能带着堡内的人逃走了。   那女孩没有回答,苏唐接连问了六、七个问题,试图和那女孩建立交流,但那女孩只当苏唐根本不存在。   苏唐有些不耐烦了,停下秋千,绕到侧面,观察着那女孩的双眼,片刻,他又叹了口气。   那女孩的眼瞳中没有任何情绪,缺乏情绪波动,他就没办法分析,不会是个弱智吧?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小妹妹,能不能向你们主人禀报一下,就说我有十分火急、人命关天的大事要拜见他?”苏唐放弃了,本以为那小丫头最容易套话,没想到白白浪费了时间。   听到这句话,那女孩的神色终于不再那么淡漠了,似乎有些吃惊,歪过头上下看了看苏唐,随后站起身离开秋千,缓步向前走去。   这样一个纯净无比的女孩,赤足走在绿茵茵的草地上,本应是一幅很美的风景,但苏唐没有心情欣赏,他苦笑道:“喂……我是在这里等你啊,还是和你一起去拜见你家主人?”   那女孩依然没理会苏烟,盈盈走远,一直呆在傍边的可儿低声道:“少爷,她怎么不理你呀?”   “这个……”苏唐点了点脑袋,可还没等他说下去,可儿已经恍然大悟:“哦,智商太低呀……”   等了许久,昨天出面和朱儿交涉的黒衫老者出现了,离老远便笑吟吟的说道:“苏少爷吧,我们……我家主人有请。”   走进熟悉的东院,苏唐没心情缅怀童年的时光,直接踏入正房,房间里只有一个中年人,没精打采的坐在那里。   苏唐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别人,那中年人他见过,也是随从之一,看样子……那大贵人似乎懒得和他见面。   “苏少爷,到底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那老者笑道。   苏唐犹豫了一下,现在不是要求得到尊重的时候,还是先说了吧。   接下来,苏唐把早晨发生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其中稍微做了些更改,把一些没出息的画面改成大义凛然,最后是对方强行给他苏唐灌下毒药,又用小林堡的人做威胁,他才暂且低头。   苏唐没有放过黒风堡的柳明升,顺便提了几句,但没有多说。   老者听得倒是很认真,而那中年人却表现得昏昏欲睡,苏唐的脸色在跟着情节走,时而愤怒,时而唉声叹气,但心里想得是另外一码事。   凶徒们都要打上门来了,那中年人还睡得着?!不外三种原因,一种是并不相信自己的话,一种是妄自尊大,以为没人敢惹他们,第三种则是他们拥有极强的实力,压根没有把这种威胁放在心上。   “我说的句句是真,如有半点谎言……”说到最后,苏唐不得不发誓,他必须争取对方的重视,没有重视就没有合作。   “我知道。”那老者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话锋一转:“苏少爷,他们给你灌下了毒药?把舌头伸出来看老夫看一看。”   “毒药在这。”苏唐伸出手:“他们把毒药塞进我嘴里的时候,我把药丸藏在舌尖下了,盒子里是他们让我放到水井里的药粉。”   那老者接过铁盒,又接过药丸,放在舌尖下嗅了嗅,轻轻把药丸掰开,随后皱眉道:“苏少爷,幸亏你机灵,这毒是没有解药的,就算老夫能治好你,也会落下病根,以后再不能吃大鱼大肉了,只能靠吃稀粥度日。”   “他们这么狠毒?!”苏唐登时大怒,他是真的愤怒,也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第十五章 布置      那老者又打开铁盒,用指尖挑起一点药粉,仔细观察着,片刻,他把铁盒还给苏唐,轻声道:“苏少爷,就按照他们说得去做吧,不过,你自己要小心些。”   “什么?”苏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老是说……让我把药粉放在水井里?”   “这个就不要放了。”那老者道:“我们倒不会有事,只是怕坏了你们小林堡的水质。”   这个结果苏唐是无法接受的,你们不把生死当回事,老子可不想这么早挂掉,再说了,小林堡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稍有不慎,便会牵累到大家。   愣了片刻,苏唐干笑道:“您老……怎么称呼?”   “我叫薛久。”那老者道:“因为少了根手指,所以朋友都戏称我薛九,如果苏少爷不见外,叫我九叔好了。”   “九叔。”苏唐从善如流,他斟酌了一下语句,缓缓说道:“现在他们在明,我们在暗,是不是应该预先做些布置,以防万一?”   这次轮到薛九发愣了,顿了顿,他反问道:“苏少爷,你想怎么样布置?”   苏唐叹了口气,对方可以满不在乎,他做不到,既然已经上了船,那就得想方设法让船儿平稳的走下去,所以,他要献计献策了。   “这很简单啊,九叔,就像两个人生死斗,当然要善于利用周围的环境,尽可能把所有能用的都用上,打赢了才是英雄,输了屁都不如!”   薛九环顾四周,脸带疑惑,他没发现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   “九叔,往上看,看到那根大梁了么?很结实的。”苏唐道:“我们可以把厨房的大锅拆下来,放在大梁上,倒入沸油,然后用一根铁链拴着,到时候只要有人轻轻一拉,沸油就会浇下来。”   苏唐走到门口,一边指点着一边道:“既然用计,那就要用连环计!只靠沸油是不够的,他们看到同伴被沸油浇中,肯定会惊慌失措向两侧躲闪,我们就在这里、还有这里挖出几个陷坑,坑中竖起削尖的竹棍,再洒上半尺厚的石灰,保管让他们讨不了好!”   “发现这里有陷坑,剩下的人会更加惊慌,他们会本能的寻找依托。”苏唐用手拍着墙:“这就是他们的依托,只有背靠上坚厚的墙壁,他们才能重新获得安全感,先用木条定出架子,然后糊上纸,刷上白漆,他们是看不出破绽的。九叔,让你的人藏在里面,然后突然破墙而出,肯定能一举成功!”   “我估算一下,从现在开始一直干到明天清晨,应该能布置妥当。也许……到时候会有漏网之鱼,那就看九叔的了。”   薛九听得眼睛都发直了,那打瞌睡的中年人不知何时睁开眼睛,用饶有兴趣的目光看着苏唐。而站在墙边的可儿也在发呆,又是油锅,又是石灰……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坏啊!   这不能怪苏唐,一个一米多高的人和一个百米高的超级巨人,所能看到的风景,乃至对整个世界的认识,肯定截然不同。   苏唐能在短短时间里想到这些,已经不错了,如果来犯者是十几个普通人,肯定让他们有来无回,但如果来犯的是一个百米高的超级巨人,苏唐的种种布置就都成了儿戏。   虽然听尚彬讲述过这个世界大概的信息,但苏唐只知道修行武诀的是武士,修行更高级的斗诀,就会升为斗士,再往上是能改变世界格局的宗师,不过,武士、斗士们的战力到底有多强,苏唐无从了解。   苏唐讲得差不多了,见薛九一直没反应,只得提醒道:“九叔?”   “啊……”薛九如梦初醒,用古怪的目光看着苏唐,干咳一声:“苏少爷,这个……真不用那么麻烦的,你只要把旗升起来,把他们引到这里就好。”   “什么?”苏唐的心情有些焦躁,感情这么半天都白说了?没错,装叉不是罪,但你一心装叉,让别人承担危险,那就不应该了!就算你们很厉害,有足够的信心,稍微布置一下,打打便宜不好么?一定要硬来?!   “苏少爷,我说几句吧。”那中年人笑吟吟的说道:“我这位薛兄很厉害的,方圆千里,能入得他眼的,还真没几个,所以,你放心好了。”   苏唐看看薛九,又看看那中年人,心中满是无奈,还方圆千里……你们就不怕闪到舌头?!   “不过……苏少爷,你最好先把堡里的仆人和家丁疏散一下,贼人是冲我们来的,如果让你们遭受损伤,那就让我们过意不去了。”   说了半天,就这句话是人话!苏唐再次叹了口气,在战略上可以轻视敌人,但在战术上一定要重视敌人,任何敌人,可他说了半天,人家根本听不进去,他又有什么办法?!   “那我……什么时候把旗子升上去?”苏唐问道。   “什么时候都可以。”薛九笑道。   苏唐发现,自己和眼前这个装起叉来没完没了的薛九是不会有共同语言了,苦笑一下,回身向可儿使了个眼色,向房门外走去。   苏唐刚刚离开,内室的门帘被挑开了,刚才那个纯净得象瓷娃娃一样的女孩走了出来,用轻柔的声音说道:“他很好玩呢。”   薛九脸色一肃,很恭敬的弯了弯腰:“倒是个古灵精怪的孩子,这一次,我们也算欠了他一个人情啊。”   “这算什么人情?”那中年人笑道:“也值得你替他要好处?再说……我们给的好处,他受得起么?”   “周进,你去盯着他,不要让他有什么闪失。”那女孩淡淡说道。   那中年人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这是让他暗地里保护那个苏少爷,他急忙道:“明白了。”   女孩反身又走进内室,那中年人露出苦笑,随后向薛九竖起了大拇指,他真心佩服这位老兄,一直以来都对上面的心态把握得很到位,让他去保护苏唐,十有八九是在表达内心的不悦,认为他的言辞有些刻薄,早知道这样,他也可以帮着说好话的!      第十六章 不对等的战斗      黄昏时分,苏唐终于咬着牙,把一块白布缓缓升上了旗杆,听天由命啊,虽然他不喜欢这种无法把握的感觉,但没有别的办法。   朱儿和可儿,已经被尚彬他们带到了村里,整个内堡只留下了七、八个杂仆,其实用薛九的话说,苏唐也可以离开的,不过,他拒绝了,因为他想亲眼看一看强者之间的战斗。   时间不长,那秃顶老者带着一群汉子杀气腾腾闯入了小林堡,他们一看就不像好人,又携带着明晃晃的武器,各家吓得纷纷关门闭户。   片刻,他们来到内堡前,径直大摇大摆闯了进去。   “不对啊,有些太安静了。”那长着阴沉脸的汉子低声道。   “怕什么?”另一个汉子嘿嘿笑道:“这方圆百里的修行者都加起来,也不是费老的对手啊。”   如果苏唐在这里,情绪肯定变得非常振奋,上午人家薛九说的是千里之内没什么人能入得他的眼,那费老却只是百里之才,就算双方都有吹嘘的成分,孰高孰低已经很明显了。   秃顶老者露出自得的微笑,旁若无人的向前走着,逼着苏唐去下毒,只是为了尽可能省些力气,能兵不血刃自然最好,一定要打一场,他们也不惧以命搏命。   苏唐的身影出现了,他显得很紧张,离得老远接连做出几个跟我来的手势,转身鬼鬼祟祟沿着小道向前溜去。   “看样子那小子干成了?”   “走,我们跟上去。”   三拐两拐,秃顶老者带着汉子们走进一座大院,正好看到苏唐走进房门,随后便一个趔趄,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接着苏唐稳住身形,弯腰从地上抱起一条腿,非常吃力的把那软倒在地的人拽到一边。   秃顶老者和自己的手下们对视了一眼,他们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实际上苏唐推拽的是个用干草扎成的假人,只不过外面穿着衣服而已。   按照薛九的想法,什么都不需要做,把人引进来就可以,但对苏唐而言,什么都不做,是对他智商的一种侮辱,不管有用还是没用,他就是想搞些小花样,这属于天性。   秃顶老者再无怀疑,大步流星走到房门前,跨了进去。   一个年纪在六十左右的黒衫老者正端坐在侧首偏座上闭目养神,还有一个十四、五岁长得极美极纯净的女孩,坐在居中的红木桌上,漠然的看向这边,而苏唐靠着后窗,依然不停的做着跟我来的手势,不过刚才的紧张都消失了,换上的是讥诮之色。   那秃顶老者全明白了,神情肃然,他的视线从那黒衫老者身上扫过,落在女孩身上,眉头突然一皱,眼神显得有些恍惚,似乎在努力回想着什么。   随后涌进来的汉子们就没办法象秃顶老者一样冷静了,看到地上的草人,又看到一脸欠揍表情的苏唐,汉子们立即炸开了。   “小兔崽子,敢出卖我们?!”   “混蛋!!”   还有人在冲着那黒衫老者吼叫:“识相点快把魔芝兰交出来,大爷还能给你们一个痛快!”   那黒衫老者慢慢睁开双眼,他眼中满是狐疑,本以为是老对头准备捡便宜,现在见了面才知道绝对不是那么回事,这些家伙各个都是不入流的角色,举止张狂、放肆,毫无纪律性和组织性,根本就是一群由破落武士组成的下三滥的匪寇。   就在这时,那秃顶老者的脸孔逐渐变得扭曲了,他伸出颤抖的手,遥遥指向那女孩,用一种近乎撕心裂肺的语调嚎叫着:“你……你是圣座……”   那女孩不悦的皱起眉,随后抬起手遥遥向前拍出。   秃顶老者的上半身连同脑袋毫无征兆的在瞬间化作飞溅的血雾,后窗边,苏唐已经用手悄悄顶开窗户,随时准备跳出去,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变得呆若木鸡。   苏唐总能清楚的观察到常人无法看清的画面,在他的视线里,那秃顶老者的身体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的影响,不停的扭曲着,就像一只变形的注满水的气球,最后不堪其负,身体上下同时迸裂出千百道创口,血肉就那么硬生生挤出来、喷出来。   那些汉子们同样呆住了,在他们心目中,无比强大的费老居然象苍蝇一般,被人轻轻拍死,让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片刻,他们爆发出嚎叫声,争先恐后向房门逃去。   一个二米多高的巨汉出现在院门,踏入院门时,他的额头正撞在了院门上方的石砖,撞得沙石飞溅。   那中年人也出现了,他笑呵呵的说道:“你这是第几次在这里碰头了?说实话……你是我见过的最不长记性的人。”   “都杀了吧。”那女孩缓缓说道。   那中年人和巨汉脸色变得肃然,随后如饿虎般向那些逃窜的汉子扑来。   “大尊,是不是应该留两个活口?”薛九急忙道。   “没必要。”那女孩摇了摇头:“他找这些不中用的家伙过来,只是想告诉我,通天城的事情让他很生气,希望我在一些方面做出让步,否则,他不介意成为我的敌人。”   “可是……”薛九还想说什么。   “一个小小的警告罢了,如果我们认真了,只会让他小瞧。”那女孩轻声道:“而且,你认为能查到他头上去?”   此刻,苏唐早离开了后窗,老老实实站在一边,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自那女孩挥出一掌、秒杀了那个费老后,他很清楚自己要秉持什么样的态度,心中还感到阵阵后怕,幸亏在竹林中他没有做任何逾越或者失礼的动作,否则估计也和那费老一样了。   “大尊,我们来找魔芝兰,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莫非……”薛九欲言又止。   “你是说内奸?”那女孩的神色依然很淡漠:“算了,我不想闹得人心惶惶,或许……让我们大张旗鼓的调查内奸,这也在他算计之中。”   对苏唐来说,两者的交谈如同天书一样,什么都没听懂,这时,那女孩的视线已经慢慢转到了他身上。      第十七章 借刀计      外面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其实那不是战斗,而是一面倒的屠杀,中年人和巨汉先后走进房间,只听砰地一声,那巨汉的头重重撞在了门框上。   那女孩笑了,薛九和周进也在笑,还摇着头,似乎对那巨汉万般无奈,苏唐本来也想笑,但他不敢。   其他随从出现了,开始收拾凌乱的战场,那只银色的老虎慢条斯理走进来,趴在居中的红木桌下,讨好似的用头蹭着那女孩的双脚。   “苏少爷,九叔说,我们欠你一个人情。”那女孩柔声道。   “不敢当、不敢当,应该的。”苏唐陪笑道,他现在是全明白了,怪不得薛九的态度那么轻描淡写,根本不以为意,就算他没有通风报信,人家也不会有事,单单是那巨汉刚才表现出的战斗力,就足以把匪徒们反复虐杀几十次了。   “可我不想欠别人的。”那女孩摊开手掌,掌心中多出了两个小瓷瓶,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在散发着紫色的光华,如夜明珠一般:“这就是用魔芝兰新鲜的花蕊制成的药液,对达到了斗士级的修行者大有好处,但魔芝兰太过罕见了,生根发芽至少要三、五十年,花朵终于绽放,却又在短短几分钟后凋谢,所以,这种药液在外面是有价无市的。”   苏唐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给我上课呢?好吧……我认真听就是。   “魔芝兰对我没什么用处,但我有个弟弟,这是我为他准备的生日礼物。”那女孩道:“不过,一瓶就够了,另外一瓶就送给你吧,当有一天,你成为了斗士,会用得上的。”说完,那女孩把其中一个小瓷瓶扔了过来。   苏唐很吃惊,急忙接住瓷瓶,沉默片刻,吃力的说道:“大尊,这……太厚重了,在下……”   “你不满意?!”那女孩的声音转冷,薛九等人也在用不悦的目光看着苏唐。   苏唐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拥有极强的自控能力,本不应如此失态,原因无他,他心中充满惊惧,还有出离的愤怒!   没错,严格的说老子是没起到什么作用,但老子站在你们这一边,并且竭尽微薄之力想帮你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为什么要害我?!   苏唐能感觉到几个收拾屋子的随从都在死死的盯着他手中的瓷瓶,显然,那女孩没有夸大,魔芝兰绝对是有价无市的,不要说外面,这房间里已经有人在眼红了!   成为斗士之后会用得上?别开玩笑了!苏唐敢保证,这几位客人刚刚离开小林堡,便会有其他人强行闯进来,甚至可能就是那几个随从之一。   把魔芝兰交出去也没有用,因为还会有第二个势力、第三个势力出现,他的生活将变得永无宁日,或者说,也活不了几天了。   拒绝?不给人面子,他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变成一滩肉泥,和那费老一样;收下?对他而言,魔芝兰不是什么珍贵的药液,而是死亡之约。   苏唐心中又气又恨,陡然恶向胆边生,想用这种办法害老子?没门!   “那就多谢大尊了。”苏唐展颜笑了起来,随后好奇的晃了晃手中的瓷瓶,打开瓶盖,一仰脖,把紫色的药液都倒进口中。   “喂……”   “不要……”   有两个随从控制不住自己,发出惊叫声,就连薛九和周进也瞪大眼睛,只有成为斗士,配合运转斗诀,魔芝兰的药效才能释放出来,象苏唐这么喝,毫无作用,只是白白糟蹋了珍贵无比的药液。   “啧啧……”苏唐很满足的吧嗒了两下嘴,他笑得很憨:“味道好极了……”   那女孩静静的看着苏唐,苏唐一脸的美滋滋,还摇头晃脑着,那女孩突然笑了:“呵……”   刚才那女孩也笑过,但笑得很淡漠,一闪即逝,而这一次似乎是发自内心,嘴角扬起,如秋水般的双瞳变得弯弯,接着一种温暖的、极具感染性的笑意在她脸上绽放。   “九叔,看到了?他可不是只有一点小聪明呢……”那女孩笑吟吟的说道。   看到那如春一般灿烂的笑容,苏唐有种目眩神迷的感觉,但很快清醒过来,没生气?在夸奖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薛九和周进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苦笑,他们有些后知后觉了,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只是一个试探和考验,不过,白白浪费一瓶魔芝兰,这代价是不是太奢侈了?   “苏少爷,你说,鸡窝里能不能飞出金凤凰?”那女孩依旧笑吟吟的。   事实上涅槃重生后的苏唐,思维能力和速度都是远超常人的,但在此刻,他真的没办法跟上那女孩的节奏,刚刚还在思考对方为什么不怒反喜,眨眼又转到了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上。   “这个……能吧。”苏唐不太确定。   “我说不能。”那女孩摇头道。   “为什么不能?”   “鸡窝里有什么?”那女孩淡淡说道:“为了一条小虫子争吵打闹,能开阔你的眼界?为多下了一个蛋而沾沾自喜,能磨练你的意志?终日庸庸碌碌,又怎么可能变成翱翔九天的百鸟之王?所以啊……鸡窝里是飞不出金凤凰的。”   苏唐默然,他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郑重,那女孩说的道理他都懂,但不明白对自己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反过来说,一只凤凰掉进了鸡窝,如果不知道自强不息,倒是有可能真的变成一只鸡。”那女孩微笑道:“小林堡就是一个鸡窝,你有没有想过,到别的地方走一走?”   “去哪里?跟你走?”苏唐问道。   “不。”那女孩摇头道:“我去的地方……呵呵,没有个几十年的修行,你是去不了的,刚才说了,我们欠你一个人情,所以想给你一个机会。”   苏唐再次默然。   “明天早晨,我们会离开小林堡,你自己想一想吧。”那女孩道:“好,你可以走了。”   苏唐默默的向外走去,他确实需要好好想想,走到门口,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对,他们……好像少了一个人。”   “是谁?”薛九问道。   “黒风堡的柳明升。”苏唐道。   “周进,你跑一趟吧。”那女孩吩咐道,随后莞尔一笑:“这么巧妙的借刀之计,我们当然看不出来了。”   “咳……”苏唐有些尴尬:“他们真的是一伙的!”   “我知道。”那女孩应道。      第十八章 决定      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苏唐突然感到阵阵天旋地转,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想挣扎着走到外面向人寻求帮助,而随后脑域中突然爆发出的璀璨光华让他醒觉,急忙坐在软榻上,静下心,开始深呼吸。   苏唐已经拥有了两颗灵魄,由断剑凝炼的灵魄没有变化,而那颗由面具凝炼出的灵魄越来越大,越来越耀眼,在脑域中缓缓升起,犹如一轮明月。   苏唐还能接受到数据,用时差不多两分钟,那颗灵魄升成了一级。   从一级到二级,用时七、八分钟;从二级到三级,用时约二十分钟;从三级到四级,用了一个小时左右;从四级到五级,则用了接近两个小时。   苏唐感觉到灵魄不再继续变化了,他又运转了几十次内息,才慢慢睁开双眼。   炼化出灵魄后,他每天都会坚持修炼内息,但龙魄始终没出现过变化,为什么在短短的时间里,那颗灵魄一连升了五级?难道……是魔芝兰的作用?这么说,他没有浪费?   苏唐一边思索一边站起身,坐在椅子上,轻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就在这时,尚彬、朱儿和可儿先后走了进来。   尚彬他们早已经回来了,见苏唐在修行,他们没有打扰苏唐,刚才听到茶杯发出的撞击声,才敢走进来。   “少爷,他们……他们教你武诀了?”尚彬声音微微颤抖,脸上充满了喜色,他很清楚自己那两下子,教给苏唐的武诀也不入流,如果能得到那贵人的指点,绝对是天大的福气。   苏唐一笑,虽然没有教武诀,但给了自己一瓶珍贵无比的魔芝兰,也算是一种恩惠了。   “嗯……”苏唐含糊不清的应道。   尚彬和朱儿不由相视而笑,贵人拿出来的,肯定是上品武诀,别的不说,苏唐的堡主之位应该是能坐得稳了。   吃过晚饭,苏唐寻了个理由,早早便上床休息了,他翻过来转过去怎么也睡不着,走还是不走?   苏唐越想越觉得那位大尊的话极有道理,小林堡就是鸡窝,一直在这里生活、成长,不会有大出息。他修行了好些日子,一直不见成果,今天被逼着喝下一瓶魔芝兰,那颗灵魄一连升了五级,虽然还不清楚五级灵魄会带来多大提升,但效果明明白白摆在那。   外面的世界应该非常精彩,除了魔芝兰之外,肯定还有很多很多可以对自己提供帮助的东西。   还有,他不清楚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开启第三个灵窍,如果选择留下,就算开启了其他灵窍也没什么用处,因为找不到可以炼化的灵器。   但是,以他现在的实力,能应付外面的风雨么?   一夜无眠,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尚彬突然敲响了房门,在外急声道:“少爷,出事了!出大事了!”   “进来。”苏唐翻身坐起,紧张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黒风堡完蛋了……”尚彬一边踏进房门一边叫道。   在尚彬的讲述中,苏唐明白了黒风堡发生了什么!入夜后,黒风堡遭受突然袭击,袭击者只是一个人,二话不说,先杀了挡在堡门前的家丁,随后又向内杀。也是凑巧,因为要迎接客人,黒风堡的堡主柳金龙,还有柳明起、柳明升等众兄弟都在堡中,而且柳金龙经营有方,黒风堡财力雄厚,光是家丁就养了六十多号,听闻有敌来犯,柳家的男人带着家丁们奋起抵抗,最后全部被杀绝。   来报信的是一个老汉,他是黒风堡的人,有个姑娘嫁到了小林堡,见柳家惨遭灭顶之灾,他被吓得魂飞魄散,再不敢留在黒风堡,连夜收拾东西,投奔女婿来了。   据老汉说,那杀人魔王并没有赶尽杀绝,只杀了男丁,柳家的女人和小孩子,都没有受到伤害,老汉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去看了一眼,发现柳家已血流成河。   听到这些,苏唐的身体变得僵硬了,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寒气从他心底里升出来,慢慢弥漫着,让他动弹不得。   他倒是能理解柳家的男人们为什么会被杀绝,他们有时间抄起武器冲出来抵抗,但绝对没时间逃走,因为双方的力量差距太过悬殊,屠杀在瞬间爆发,也在瞬间结束。   咬住柳明升,借刀杀人,这确实是苏唐干的,但他以为,那个周进会找到柳明升,或略施薄惩,或当场杀掉,然后警告柳家几句,也就完事了。   苏唐万万没想到,周进竟然不管青红皂白大开杀戒,柳家人丁旺盛,加上养的家丁,全部被杀?为什么?难道是觉得问话太麻烦,还是……   想了一夜也无法做出选择的难题,就在这一刻,思路变得异常清晰。   必须离开小林堡,到外面去!   从小到大所受到的教导、培养,也在此刻被全部推翻,公国是有律法的,所有公民、包括各阶贵族都要严格遵守,父亲为人忠厚,从没有对堡内的农夫们使用过暴力,母亲也经常教他与人为善。   这些在一场屠杀面前变成异常荒诞,今天,这位大尊因为自己的挑拨,让人毁了整个柳家,明天,也许会有其他贵人因为别的事,毁掉他苏唐的小林堡。   律法?如果这位大尊所拥有的势力远远凌驾在公国之上,律法又有什么用处?!   留在小林堡,等到某一天大祸从天而降时,再后悔就晚了,这个机会无论如何也要抓住,苏唐下定了决心。   “少爷?”见苏唐一直在发怔,尚彬以为苏唐被吓到了,急忙叫道。   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对尚彬说道:“尚叔,你去把朱儿和可儿叫过来,我有要紧的话告诉她们!”   “现在?”尚彬道,现在天还没亮呢。   “现在,再晚就来不及了。”苏唐道。      第十九章 常山      天亮了,小林堡的贵客们准备离开了,巨汉拖着车架,缓缓向堡门行来,苏唐早已准备妥当,正等在门边,他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家不可能派谁过来请他,放在外面,那些随从们的身份各个都比他尊贵得多。   看到苏唐,薛九露出笑意,对着车架说了几句,走到苏唐身边时,那巨汉停下了脚步。   车帘被挑开了,那女孩露出头,上下看了苏唐一眼,微笑道:“准备好了?”   “承蒙大尊厚爱,在下……”苏唐还想文绉绉的拽几句。   “我只是感觉你很好玩,厚爱么……谈不上。”女孩随后对薛九道:“九叔,给他吧。”   又一次看到极具感染性而又极美的笑容,苏唐蓦然彻悟,眼前这位大尊,一样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因为高高在上的地位,她也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情绪。   坐在秋千上时,她表现得那么冷淡,不是刻意为之,而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对卑微生命的漠视,就如同那周进跑到黒风堡大开杀戒一样。   现在,她对自己感兴趣了,想提点自己了,所以,在她眼中,苏唐才变成了一个人,所以,她才会流露出正常的情绪。   之前,他只是蝼蚁!   不过,在这类高高在上的群体中,她肯定是倾向于善良的,自己偷偷溜进东院去套近乎,她没有因受到惊扰而恼怒,朱儿拒绝他们入住时,薛九也是好言好语的商量,没有做出威胁性的动作。   总得来说,他应该没有跟错人,而且那种笑容很温暖,苏唐相信自己的直觉。   薛九从马褡裢里掏出一张黑色的长弓,递给苏唐,苏唐毕恭毕敬的接过长弓,眼角在看着那女孩,他在猜测,这是想让自己修行弓箭?   “九叔看到了不少被射烂的菜墩,你在练习飞刀?”那女孩道。   “是的。”   “那只是小孩子的把戏,上不得台面的。”那女孩道:“既然你喜欢飞刀,也应该会喜欢箭术吧。”   “这张长弓是我以前一个老友的遗物,他的资质本来很好,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薛九叹了口气,随后又道:“这是他的武诀和斗诀,你自己慢慢参悟,有不明白的尽快问我。”说完,薛九又从怀中掏出两本发黄的小册子,递给苏唐。   尚彬也在一边,开始听人说飞刀只是小孩子的把戏,他羞愧得无以复加,接着看到苏唐得了一张长弓,还有武诀和斗诀,又变得格外兴奋。   朱儿和可儿都不太关心苏唐得到了什么,只呆呆的看着苏唐不语,早晨苏唐说要跟着客人离开,她们都彻底懵了。   尚彬是举双手赞成的,他认为男人志在四方,就应该出去闯荡;朱儿的心情很复杂,不让苏唐走,担心耽误苏唐的前途,让苏唐走,又担心在外面遇到危险;可儿倒是纯粹得多,用哭声来表达自己的心情;苏唐劝了好久,费尽口舌,才让她们暂时平静下来。   “多谢九叔。”苏唐极认真的道谢。   “不用谢我,这张弓的名字叫夜哭,也算小有名声,只要不辜负了它就好。”薛九道。   苏唐背起长弓,回头看着朱儿和可儿,还有尚彬,片刻展颜一笑:“记住我的话了吧?”   朱儿和可儿都在拼命点头,尚彬眼中也含上了热泪,苏唐很干脆的转身跳上马儿,跟在了队尾。   苏唐不喜欢悲悲切切的气氛,徒惹满怀伤感,还不如干脆一些。   车队一路向东,苏唐很有眼力价,每逢车队停下时,他总是跑前跑后,等忙完了又要修行武诀,经常到后半夜才有时间休息。   车队里所有人,包括那个女孩,都大大低估了苏唐,苏唐在某些时候的表现让他们感觉很笨拙,是因为双方的资源、眼界、经验等等方面都是严重不对等的。   事实上,苏唐要比他们所认为的聪明得多!   比如,薛九在离开小林堡时说了一句,有什么不懂的尽快问他,苏唐马上判断出,自己不会跟着车队走太久,大尊应该在附近某个地方给他做出安排,然后就会离开,而最有可能的就是常山县。   当然,苏唐的能力需要时间来证明,他也需要时间成长。   十余天后,果然符合苏唐的分析,车队缓缓走近了常山县的县城,常山县南边临近公国的边境线,北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森林,地处要冲,还拥有几个在公国内也算名声显赫的修行者家族,人口众多,占地也极大。   进城门时,苏唐见薛九象其他人一样,规规矩矩纳了钱,而看守城门的士兵们也没把薛九当回事,只是有些好奇的看着拉车的巨汉,心中不由暗笑,来到常山县,他可算是个土包子了,不过县里人的见识好像不比他这个土包子强多少。   他对‘上头’的评价也多出了一条,不是那种喜欢作威作福、生怕自己丢面子的人。   沿着主街一路向前,就要接近城中心了,车队才拐到一边,走进一座院落,奇怪的是,院落里似乎没人,还得周进翻过去,从里面把门打开。   苏唐一直在观察着,院门的门栓已经生锈了,小径上到处是枯黄或者发黑的落叶,铺了一层又一层,一脚踩下去软软的,院中杂草丛生,经过了几座房屋,窗台上粘着厚厚的灰尘,这地方至少有两三年没有人住、没有人打扫了。   苏唐摇了摇头,常山县的地价不知道要比小林堡高出多少倍,这个院落接近城市中心,又这么大,空着太浪费了,不过想想人家连魔芝兰都不在乎,还有什么值得他惊讶的呢?   那女孩下了车,环顾左右,片刻,她发出轻叹声:“也许……以后再没有机会回来了,苏少爷,这个地方就归你了。”   “这……”苏唐试图推托,但想起那女孩的脾气,又闭上了嘴。   “九叔,去把龙旗叫过来吧。”那女孩道。   “是,大尊。”薛九应道。   苏唐眼珠转了转,他一直很好奇,‘大尊’这个称呼代表着什么,可惜,他找不到合适的方式去问。      第二十章 导游      差不多过了十几分钟,一个年纪在四十左右的中年人跟着薛九急匆匆走了进来,看到那女孩,他双膝跪倒,毕恭毕敬的说道:“拜见大尊。”   “龙旗,两个月了,你还是不想改变主意么?”那女孩皱着眉头问道。   “大尊,我已经四十多了,没有了年轻时那种争锋斗胜之心,而且我的资质不堪造就,大尊您也知道。”那中年人苦笑道:“现在,我只想找个知暖知热的老婆,养几个孩子,安安稳稳度过我的下半生。”   “你只有四十多?听你的口气,倒像个六、七十的老头子。”那女孩的笑容有些无奈:“你有大智慧,就这样走有些可惜了,不过,人各有志,我不勉强你。”   “多谢大尊。”那中年人的神态一下子放松了。   “他是苏唐,就由他来接替你吧。”女孩道,随时指了指苏唐。   那中年人看了苏唐一眼,道:“大尊,您会在这里住几天吧?我马上找人来收拾收拾院子。”   “我一会就走。”那女孩道:“本来不想进城的,但有些舍不得,想最后再看一眼,蓬山……太远了。”   那中年人愣了愣,随后再次跪倒在地,接连磕了几个头,颤声道:“龙旗受大尊厚恩,本应舍生忘死,追随在大尊身边,只可惜龙旗资质浅薄,无法……”   “你我相识一场,不要说这些。”那女孩显得有些伤感:“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龙旗,带着苏唐四处走走,让他先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   “是,大尊。”那中年人站起身,向苏唐勉强笑了一下,转身向外走去。   苏唐急忙跟在那中年人身后,怎么有一种诀别的味道?似乎那女孩离开后,便再也不会回来了。   “龙旗,自己保重。”中年人走到门口时,那女孩淡淡说道。   中年人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他想回头,但回到一半又慢慢转了回去。   苏唐很清楚的看到那中年人眼中含着泪花,他故意放慢脚步,装作观赏院中的风景,远远落在后面。   当苏唐磨磨蹭蹭走到院门口时,那中年人已经恢复了常态,含笑等着他。   “龙大哥,小弟愚钝,还望龙大哥多多指点。”苏唐急忙道。   龙旗忍俊不禁的笑了:“看起来你不像是能得到大尊信重的人。”   “为什么?”苏唐一愣,他可是表达出了十足的善意,对方却反过来讥讽自己,这似乎有些过分了。   “大尊生性随和,喜欢自然,如果你在大尊面前总是那样说话,肯定会挨骂,再不改,甚至会挨揍,你信不信?”   “呵……”苏唐干笑一声。   那女孩的实力深不可测,而且头脑聪慧敏锐,大智慧?能得到那女孩的高度评价,眼前的龙旗绝对不是简单角色。   所以,苏唐一直在仔细观察着对方,那中年人相貌清俊,眼睛很亮,鼻直口阔,不过络腮胡子和头发都呈斑白,给人一种未老先衰的感觉。   走出院门,龙旗回头看了一眼,轻叹道:“蛮不错的地方,可惜了……”   苏唐以为龙旗在说院中荒凉破败的景象,点头道:“是啊,龙大哥,您得帮我找些人来收拾收拾,要不然真没办法住人。”   “怎么?”龙旗一愣:“大尊……把这院子赠给你了?”   “是啊。”   “我还以为大尊会把这里毁了呢。”龙旗神色微变,上下认真打量了苏唐几眼。   “为什么要毁掉?”苏唐不解的问道。   “有时候,除掉牵绊,忘记过去,才能让自己走得更远。”龙旗轻声道:“收拾院子是小事,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跟我来吧,苏唐,你以前都做过些什么?我是指你的经历,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可以不说。”   “我以前在小林堡……”苏唐的语气多少有些纠结,他有什么能说得出口的经历呢?   “小林堡?好像听说过。”龙旗道:“离开小林堡之后呢?”   “离开小林堡就到这了。”   “哦……哦??”苏唐猛然停下了脚步,两个‘哦’音调也截然不同:“那你在小林堡……”   “自从我懂事之后,一直在努力修行。”苏唐厚着脸皮说道,这不是谎言,因为有一个前缀,懂事之后,我一个月前才懂事,怎么样?   “原来如此。”龙旗恍然大悟:“大尊一向喜欢挖掘人才,呵呵……这常山县又要多出一个斗士了。”   “我不是斗士……”尽管苏唐拥有非常坚韧的意志,但还是产生了一种羞愧感:“也不是武士。”   龙旗的表情变得极其古怪,呆了片刻,转过身看向苏唐,这是他第三次打量苏唐了,半晌露出微笑:“原来你和我一样,只能靠着一张嘴混饭吃啊……”   苏唐的视线从龙旗身上扫过,龙旗的穿着很考究,胸前挂着一块亮红色的玉坠,腰间还有黄金双鱼配,估摸能有三两多重,这也叫混饭?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龙旗的脸色变得肃然,不等苏唐回答,又续道:“你知道自己将成为什么样的人吗?”   “还请龙大哥指点。”苏唐也变得一本正经。   “计划得改一改了,你跟我来。”   两个人沿着长街漫步向前走,龙旗问苏唐以前有没有来过常山县,苏唐摇头,龙旗便一边走一边介绍起来,他很认真,就像一个尽职的导游。   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龙旗拐进街边的一间铁匠铺,虽然天色还早,但铺里只有一个在火炉前干活的铁匠,不见客人,生意看起来很不好。   龙旗很自然的拽过一张椅子,施施然坐下了:“说了半天,嗓子都快冒烟了,小矬子,有没有茶水?”   那铁匠扭头扫了龙旗一样,面色冰冷,回身继续干自己的活,压根没理会龙旗。   “算了,我自己找。”龙旗耸了耸肩,起身向内室走去。   苏唐在观察着那个铁匠,他的体态极其特殊,只看一眼就能牢牢印在脑海里,不可能忘记。首先,那铁匠很矮,只有一米三左右,但身体却又粗又壮,活像一个木墩,一双手大得离谱,一根根手指犹如大号香肠般厚重。      第二十一章 试探      龙旗端着茶壶和水杯走了出来,连喝了几大口,坐回到椅子上,晃动身躯,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给你们介绍一下,他叫童飞,不过这家伙又笨又倔,这辈子是肯定飞不起来了。”   苏唐笑了笑,看向那个叫童飞的铁匠,对方依然在专注的干着手中的活,不理会龙旗的挑衅。   “不要小瞧他,他的本事很不错呢,在我们妙道阁,他绝对排名前三之内。”   “妙道阁?”苏唐不解的问道。   “常山县有妙道阁,开元县有四海楼,连大名鼎鼎的通天城也有邪虎台,其实本质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名称不同罢了。”龙旗道。   “那我们妙道阁……通常都做些什么?”苏唐问道。   “还能做什么?”龙旗很严肃的说道:“助人为乐做好事。”   你吗啊……苏唐一脑门子黑线,是不是还有五讲四美三热爱?!   “咳……”龙旗干咳一声,又笑道:“说白了,就是八个字,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苏唐有些明白了,又有些不明白:“龙大哥,能不能具体一些?”   “童飞在九岁的时候就一举成名了。”龙旗转移了话题:“他有些不幸,因为他老娘水性杨花、很不正经,在外面勾搭了不少奸夫,这些倒是没什么,但有一天,他老娘经受不住一个奸夫的蛊惑,夜里一起把他老爸活活勒死了。”   “他看到了惨剧发生,默默隐忍,总算等来了机会,他老娘和奸夫喝得大醉,亲热一番后睡得象死猪一样,他翻出早已准备好的锤子,偷偷摸了过去。”龙旗突然顿了顿:“小矬子,我想起来了,两件事的时间……间隔差不多四个月,你肯定没闲着,不是在偷偷练习自己的力气,就是在修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来的武诀,没错吧?咦……你九岁就认识字了?呵呵,你老爸对你的期望很高啊,以你小时候的家境,居然舍得拿出钱来让你去识字。”   那叫童飞的铁匠还是面无表情,而苏唐微微皱起眉,虽然不了解对方,但他能意识到,这绝对是那铁匠内心最大的创痛,龙旗太残忍了,不止无情的揭开伤疤,还用这种事情做调侃。   “彻底的释放啊……他一口气砸了几百锤、上千锤,知道肉酱吗?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不过听到动静的邻居、还有闻讯赶来的士兵,不是当场晕厥,就是跑到狂吐不止。”龙旗道:“后来,他隐姓埋名来到了常山县,从一个铁匠学徒开始做起,直到现在,哈哈……我敢打赌,他选择这个行当,就是因为砸出了瘾头,你看他的表情,多么严肃、多么认真,沉浸其中而无法自拔啊。”   那叫童飞的铁匠停下了动作,若有所思的看着旺盛的炉火。   “来,苏唐,坐在这,你也累了吧,喝口水。”龙旗向旁边指了指:“今天呢,你们先认识一下,以后打交道的时间多得是,慢慢了解吧。”   苏唐缓步走过去,坐在龙旗身旁。   那叫童飞的铁匠突然再次举起铁锤,向前方的铁毡恶狠狠砸了下去,他的力道极猛,苏唐能看到锤柄都变得有些弯曲了。   哐……一道刺耳的轰响猛地炸开来,龙旗被吓了一跳,手中的杯子翻到,茶水洒了一声,他用手捂住耳朵,面带痛苦之色,喝道:“小矬子,你干什么?!”   苏唐的表现要比龙旗强很多,尽管他的双耳同样被震得发出轰鸣声,但他端着茶杯的手如铁铸的一般,一动不动。   那叫童飞的铁匠猛然转身,死死盯着苏唐,苏唐已进入戒备状态,不过神色很平淡,静静的回视着对方。   片刻,童飞的视线落在苏唐端杯的手上,笑了笑,慢慢转回身,若无其事的放下铁锤,闷声闷气的说道:“他比你强。”   龙旗还在抱怨着,听到这句话,他的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这么说,过关了?”随后他又看向苏唐,道:“好了,我们走吧。”   一直到龙旗和苏唐离开,童飞再没看过他们第二眼,站在街道上,龙旗沉默片刻,轻声道:“不愧是大尊,这份识人之能远非我等能比,呵呵……说实话,我没想到你能获得他的认可。”   “这很重要?”   “当然。”龙旗淡淡答道。   “他到底是做什么的?真的是铁匠?”苏唐问道,那童飞死死盯着他时,眼中喷涌出的煞气极其浓厚,幸亏是现在,如果是原来的苏唐,早就被吓瘫了。   “你问的是白天还是晚上?”龙旗道。   “白天呢?”   “锤铁。”   “晚上呢?”苏唐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锤人。”龙旗道:“不过有时候白天他也锤人,这种事情说不得准的。”   “他是……杀手?”苏唐越来越觉得这妙道阁极有可能是一个具有黑社会性质的组织。   “杀手?你想得太简单了。”龙旗笑道,随后停下脚步,皱眉道:“刚才只顾着为你过关高兴了,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他凭什么说你比我强?强在哪里?”龙旗道:“不行,我得回去问问他!”说完龙旗转身向回走。   苏唐哭笑不得,随便一句话,值得这样较真么?   走了几步,龙旗又转了回来,道:“算了,以后再找他也不晚,还是正事要紧。”   苏唐松了口气,龙旗一边走一边道:“刚才我故意把童飞以前的事情说出来,有没有觉得我有些过分?”   “是有些过分了。”苏唐很坦诚的回道。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龙旗的意料,他诧异的看了苏唐一眼,微叹道:“我必须这么做,因为我不能辜负大尊的嘱托,也因为我必须要让他完全信任你。”   “这和信任有什么关系?”   “以后你会明白的。”   “如果他就是不信任我呢?”   “那样迟早会出大麻烦。”龙旗道。   苏唐不再问了,默默跟着龙旗身边,时间不长,龙旗推开一间黑色的院门,踏进一座小院,他很熟悉这里,没有走正堂,接着穿过角门,向后院走去。   苏唐扫视四周,这处虽然有些偏远,但占地足够大,院子的主人在常山县应该很有地位。跟着龙旗走进后院,苏唐突然听到前方传来阵阵悦耳的铃声,他不由笑了,本以为会见到一个和童飞一样充满煞气的角色,看到景色后才知道自己错了,此间主人绝对是一位雅士。   屋檐下,还有偌大的竹林中,挂着一排又一排风铃,风儿吹过,无数风铃便会随风摇摆,发出动人的天籁声。   竹林前有凉亭,凉亭中除了石桌石椅外,还有一张躺椅,石桌上摆着一个不大的酒坛,酒坛被打开了,阵阵醇厚的酒香伴着风铃声扑面而来。   躺椅上有一个人,听到脚步声侧头向这边看来,随后露出温和的笑意。   “我介绍一下,这是苏唐,以后我的事情就都交给他了。”龙旗道,随后很自然的坐在石椅上:“他叫萧不悔,这个……这家伙很神秘,他是哪里人,以前做过些什么,还有和我认识后,又瞒着我做过些什么,我一概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经常失踪,不过,总能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所以呢,我可以原谅他。”   萧不悔笑着向苏唐点了点头,苏唐也点头示意,随后走到竹林前,好奇的摆弄着一个风铃,风铃的材质非常奇怪,很轻,象木头,又很硬,象石头,摸上去很光滑,被精心打磨过,苏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到底是用什么材质做的。   “我一直认为,到现在也这样认为,这家伙绝对是常山县最该死的人。”龙旗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神色,缓缓说道:“苏唐,小心些,我第一次来这里,也很喜欢这些风铃,不过等我走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剁下去,希望你不会和我一样。”   “怎么?”苏唐不解的看向萧不悔。   “这家伙有个极其恶心的癖好,每杀一个人,做一个风铃。”龙旗看着苏唐的脸色:“没错,所有的风铃都是用人骨做成的!”   龙旗话音未落,萧不悔也转过头,看向苏唐。   苏唐的视野中,周围的景致陡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悦耳的铃声化作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哭,温暖的阳光瞬间消失,化作一片浓浓的黑暗,让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在铁匠铺里,听到突如其来的巨响,苏唐只是本能的进入戒备状态,而现在,他清楚的感应到了死亡的危险,脑域中两颗灵魄同时大放光芒,无尽的杀意从他灵魂深处喷涌而出。   但只是短短一刹那,阳光又出现了,铃声也恢复了原状,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他的错觉。   “原来是用人骨做的啊。”苏唐轻声说道:“不过,声音倒是很好听。”说完,他还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风铃。   见苏唐的神色始终没有变化,龙旗有些失望,也有些不理解,萧不悔在这时笑道:“你真的准备退出去了?”      第二十二章 情人      “是啊”龙旗漫声应道。   “现在退出,你当时就不应该进来。”萧不悔缓缓说道。   “如果不进来,我怎么能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   “也罢,祝你好运。”萧不悔坐起身,端起酒杯。   “多谢。”龙旗笑道:“以后在街上遇到了,可别装作不认得我。”   萧不悔的视线落在了苏唐身上:“过来一起喝一杯吧,这是血蝉酒,在常山县买不到的。”   “好啊。”苏唐迈步走了过去。   “这就过关了?”龙旗有些诧异。   “还要怎么样?”萧不悔笑了笑:“他比你强,能让人放心。”   龙旗愣了愣,神色变得有些气急败坏,这可以理解,老领导要卸任了,好心带着新任来熟悉环境,结果大家的评价都是新任比原任强,换了谁都会恼羞成怒。   “他为什么比我强?”龙旗绷着脸问道。   “我和你不是一类人。”萧不悔轻声道:“而他是。”   “呵呵,有意思!”龙旗气极反笑:“那你说说,你们是哪类人?!”   “我们是吃肉的。”萧不悔道。   “我……你这家伙!!”龙旗大怒,人家是吃肉、是狼,那自己应该吃什么,不难猜出来。   “我可什么都没说。”萧不悔摊了摊手。   “我算知道什么叫人走茶凉了。”龙旗道:“不过,你要知道,我现在还没走呢!”   “和那没关系,我只是习惯说实话罢了。”看起来萧不悔并不害怕龙旗的威胁,笑眯眯的说道:“你也明白,这一行干的时间长了,会拥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直觉,我能感觉得到,他的身体里藏着凶兽,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绝对不能给他机会,让他把身体里的凶兽释放出来,或者,和他成为朋友,或者,现在就杀了他。”   龙旗突然沉默了,用狐疑的目光盯着苏唐,苏唐感觉很尴尬,这是在说我呢?还什么身体里藏着凶兽……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感觉到的?纯粹是胡说八道。   “你别被他骗了。”萧不悔笑着对苏唐说道。   “怎么?”苏唐一愣。   “这位龙旗大人惯会装疯卖傻,就连常山县的铁、白、程、穆四大家族,也一样被他玩得团团转,不过么,骗人只能骗得了一时,却骗不了一世,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识破了他的真面目,他快混不下去了,所以现在来了个急流勇退。”萧不悔露出促狭的笑意:“他对你的评价应该比我的更高,否则不会当面问我这么多,我猜啊……他可能是觉得你隐瞒了一些东西,想借我的势套你的话。”   苏唐愕然看向龙旗,而龙旗紧绷的脸开始放松,随后展颜一笑,苏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听那女孩给龙旗如此高的评价,他开始是很慎重的,不过在接触中,发现龙旗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高深莫测,竟然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恼火,态度也就逐渐有些轻慢了,比如龙旗问是不是有些过分的时候,苏唐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如果心中还有顾忌,苏唐不会这样直接。   现在才明白,原来都是假象!   “苏唐,你说你以前从来没离开小林堡?”龙旗问道。   “是啊。”苏唐点头道,他心中很是郁闷,大意了!他知道怎么伪装自己,但这绝不是特权,至少,龙旗也做得非常出色,永远不要认为只有自己是聪明的,别人都是傻瓜,这个教训一定要记住。   “童飞的音啸吓不倒你,在萧不悔的魔语中能立即恢复清醒,我倒是好奇了,小林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能让你缔炼出这样的胆魄?呵呵……以后有机会一定去看一看。”   苏唐不语。   “就这样吧。”龙旗站起身:“还有不少事呢。”   “我就不送了。”萧不悔很懒散的挥了挥手。   龙旗和苏唐缓步离开小院,沿着街道走了几分钟,龙旗开口问道:“苏唐,你觉得童飞和萧不悔怎么样?”   “他们……”苏唐顿了顿:“一个比一个怪。”   “何止是怪,他们根本就是妖孽。”龙旗笑了笑:“我们现在要去见的人,是他们之中最妖孽,最可怕的。”   “比萧不悔还厉害?”   在苏唐看来,用人骨制成无数风铃,挂在自己的家里,看那沉醉的神色,似乎每天都会欣赏铃声,这是最凶残的恶魔才能干出来的事,还有人能比萧不悔更凶残?!   “这个人……”龙旗迟疑了良久,才缓缓说道:“我品不透。”   苏唐没有说话,两个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慢慢向前走。   不一会,龙旗拐入一条小巷,此处有些偏远了,两侧的民居也越来越窄小、破旧,但人气要旺盛得多,有打闹追逐的孩子,有端着木盆坐在门前洗衣服的,有洗菜淘米的,有聚在一起聊着家长里短的,看到龙旗和苏唐经过,他们好奇的打量着,因为龙旗的穿着打扮很讲究,一看就是贵人老爷。   龙旗在一间红砖碧瓦的小院前停住了,用手在院门上敲了几下,等了片刻,见里面动静,左右张望着,旋即看到远处有一群年龄各异的女人们坐在一起,正聊着什么,气氛很热烈,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闻香!”龙旗高声叫道。   “来了、来了!”一个身材高挑、相貌甜美的女孩子从人堆里站出,欢天喜地的奔这边跑来,跑到近前,一把挎住龙旗的胳膊,显得和龙旗非常亲昵。   远处隐隐传来妇人们的谈笑声:“这小妮子,情郎哥来了,就不管我们了。”   苏唐不由咧了咧嘴,本以为是来找那个比萧不悔更厉害的角色,没想到是来会情人,白紧张半天了。   进得屋子,还没等落座,龙旗便苦笑道:“没必要这么亲热吧?”   “你以为我想?”那叫闻香的女孩放开了龙旗的胳膊,还很娇媚的白了龙旗一眼。   “何必呢?难道你真在意她们对你的看法?”龙旗道。   “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闻香的视线从苏唐身上扫过:“你从没有带着外人找过我,怎么?真的要退了?”      第二十三章 神秘凶手      “嗯。”龙旗点点头:“介绍一下,她姓闻,叫闻香,这是苏唐,以后会接替我。”   “我那么劝你,你也听不进去?”闻香道:“何必呢?难道你真在意她的看法?”   闻香明显在学龙旗说话,龙旗笑了笑,回道:“我欠她的。”   “怪不得别人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闻香微叹口气:“你觉得我没有必要继续住在这里,我也觉得你没有必要为了她牺牲太多。”   “这不是牺牲,而是……”   “我不和你争这些。”闻香转向苏唐,露出甜甜的笑意:“坐吧。”   “不要被她的外表所迷惑。”龙旗道:“这里的人给他们三个起了外号,一传十十传百也就叫开了,童飞叫凶锤,萧不悔叫盗骨人,而她……”   “不用你啰嗦!”闻香凑近苏唐,一只白皙滑润的手还放在苏唐的肩膀上,因为距离太近,苏唐可以清晰的嗅到她吐息中蕴含的兰香:“我们以后自然……”   “他是大尊亲自点的人。”龙旗轻声说道。   “哪位大尊?”闻香的表情一僵,甜美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能是哪位大尊?”龙旗淡淡的反问道。   闻香慢慢挺直身体,嘴角重新露出笑容:“苏先生,两位慢慢聊,我去给两位沏些茶水。”   苏唐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龙旗,见童飞和萧不悔时,龙旗可没提过大尊,现在又是为什么?   “只能这样。”龙旗道:“否则我担心你镇不住她。”   苏唐差点跌倒,他真的是无法了解龙旗了,如果为他苏唐好,总可以在离开的时候悄悄告诉他吧?这屋子小得可怜,闻香就在屏风那一边,肯定能听得清清楚楚,大尊的名头还有意义么?人家说不定还会怀疑此事的真伪,岂不是更镇不住了?!   “她的外号叫魔蛆,蛆虫的蛆,取跗骨之蛆的意思。”龙旗道。   闻香噘着嘴走回来,重重把茶杯和茶壶放在桌上,气呼呼的看着龙旗。   “她成名在三年前,那是她第一次杀人……”   “我没有杀过人!”闻香辩道。   “等我说完你再说!”龙旗正色道。   闻香闭上嘴,用幽怨的目光看着龙旗。   龙旗却象什么都看不到一样,续道:“她杀一个人,差不多杀了三百多天,那件事轰动了整个常山县,是真正的轰动!一个叫田烽扬的武士,隔三差五就会莫名其妙的失踪,然后出现了一个垃圾堆里,全身遍体鳞伤,一次两次不算什么,次数多了,吸引到了不少人的注意,连铁家、白家、程家和穆家也被惊动了。”   “有很多人询问过田烽扬,但他自己也说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自己会莫名其妙晕倒,等清醒时,便来到一间阴森、黑暗的屋子里,然后出现一个人,拿着小刀开始切割他的身体。”   “铁家、白家、程家和穆家都是修行者家族吧?他们会在意一个武士的生死?”苏唐问道,他想起来了,在黑森林里杀死的那个铁沧澜,就是铁家的长老。   “他们当然不会在意。”龙旗笑了笑:“问题是,四大家族的人给田烽扬验伤,发现他很多伤都是致命的,甚至有一次,他的脑盖骨缺了一小块,从外面能看到里面的膜……呵呵,就这样他都没死,而且不知道凶手给田烽扬涂的是什么药,只要过一天,最多两天,他的伤势就会完全愈合!你知不知道这种医术对修行者来说意味着什么?!”   苏唐呆了片刻:“那个田烽扬就没想过办法逃走?”   “你以为他傻么?”龙旗道:“他尝试过很多次很多次了,从脏水沟爬出城,躲在马车下,装成一个乞丐,还闯进妙道阁,要求我派人护送他出城,但每一次,他都会被抓回来,出现在垃圾堆里。”   “事情越来越轰动,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后来不管白天黑夜,田烽扬身边都会围着很多人,但……他依然有规律的失踪着。”龙旗道:“最后,白家出动了一个长老监视田烽扬,他们并没有恶意,也不关心田烽扬的死活,只是想找到那个凶手,抢在别人之前拉拢关系,结果,田烽扬就在他眼皮底下消失了。”   “这一次,四大家族都有些坐不住了,他们一共出动了三百多个武士,还有十数位长老,把那垃圾堆围得水泄不通,因为这个传奇已经损伤到了他们修行者家族的颜面。一直到天亮,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四大家族的人松了口气,以为传奇故事就此破灭了,结果有人发现垃圾堆在蠕动,接着遍身是伤、只剩一口气的田烽扬从垃圾堆中爬了出来。”   苏唐听得目瞪口呆,如此离奇的事情,真是眼前这相貌甜美的女孩做出来的?不要说她,就算是那大尊,也做不到吧?   如果是把四大家族的武士们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苏唐相信还有可能,但想瞒过几百双眼睛,把人偷偷藏进去,那就千难万难了。   “我一直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龙旗问道,他的视线转到了闻香身上。   “什么呀?你们在说什么呀?”闻香瞪大眼睛,一脸的莫名其妙:“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我问了三年,她始终不告诉我。”龙旗冲着苏唐无奈的笑了笑:“我只求你一件事,如果她以后向你坦白了,一定要转告我。”   “龙大哥,那个时候,妙道阁在做什么?”苏唐突然问道,事情如此轰动,妙道阁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咳……”龙旗的脸色当即变得尴尬了:“这个……有机会你去问萧不悔吧,不过我要告诉你,从那之后,童飞和萧不悔都有些怕她。”   “你们是怎么找到她的?”苏唐问道,他明白了,三年前闻香还不是妙道阁的人,其中肯定有寻找的过程,四大家族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妙道阁的潜在实力如此强悍么?   “功夫不负有心人。”提起这件事,龙旗脸色露出笑容,显然是他的得意之作:“在那田烽扬出事之前的两年,曾经在那个垃圾堆旁奸杀了一个女孩,刚才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瘸子和我们擦肩而过?他就是那女孩的父亲,住处距离此地不足百米。”   苏唐一下子全明白了,那田烽扬为什么会遭受这种恶毒到了极点的折腾,凶手又为什么不惜冒险坚持把田烽扬扔到特定的垃圾堆里,龙旗用什么办法才能找到神秘的凶手,一条线贯穿了所有的问题。   “那个田烽扬最后怎么样了?”苏唐问道。   “死了,他在酒馆喝得烂醉,突然破口大骂,说什么那种被开膛破肚、剜筋切肉的痛苦不是人可以承受的,又说就算真的有地狱,也要比这个世界舒服千倍万倍,然后回家他就自杀了。”   苏唐缓缓吁出一口气,说实话,那田烽扬的意志也算格外坚韧了,居然能坚持那么久,当然,凶手的意志更加坚韧,一定要用那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去折磨田烽扬。   “闻香,你不想对苏唐说点什么?”龙旗道。   “讨厌呢……才是第一次见面,人家怎么好意思。”闻香有些害羞的把头扭到一边,低声道:“苏先生,以后常过来坐坐哟。”   苏唐干笑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就这样吧,我们走。”龙旗站起身。      第二十四章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走在街上,苏唐久久无语,童飞变态,萧不悔更变态,那闻香更更变态,以后就要和这几个变态为伍了……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前途是那么的悲凄惨淡。   “在想什么?”龙旗轻声道。   “以后……我要和他们共事了?”苏唐露出苦笑。   “不是共事,既然他们已经选择了,那他们就是你的属下,必须服从你的命令。”龙旗道。   “他们会听我的?”苏唐有些不敢相信。   “这是规则。”龙旗道。   “可我怎么感觉……你在把他们当朋友呢?”   “我的个人习惯罢了。”龙旗笑道:“以后时间长了,你也会养成自己的习惯。”   “他们没有拒绝过你的命令?”   “如果是命令的话,从来没有。”   苏唐不说话了,自己这算不算一步登天了呢?记得在黑森林里,仆人钱彪因为一个虚无的镇守之位就背叛了他,而现在,镇守又算个屁啊!   “你有你的责任,他们有他们的责任,每个人都尽到自己的职责,自然不会有麻烦。”龙旗道。   “我的责任是什么?”苏唐问道。   “他们是你的爪牙。”龙旗道:“连虎狼都知道爱惜自己的爪牙,所以你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我保护他们?!”苏唐不由放大了声音。这玩笑开得太过火了,他能保护谁?!   “很奇怪么?这是我一直在做的。”龙旗笑了笑:“他们几个都承认了你,我总算没辜负大尊,走,我们该回去了。”   走了一圈,见了三个人,前后花费的时间还不到两个小时,可当龙旗和苏唐回到那座大院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如果不是地面上还留着深深的车辙印,苏唐几乎要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气氛变得沉寂了,两个人都在默默想着心事,苏唐有些惆怅,本以为能过上一段狐假虎威的日子,结果那位大尊说走就走。   看得出来,龙旗的身份非常重要,妙道堂在常山县拥有很强的实力,而他什么都没有,除了龙旗和那三个变态角色之外,一个人都不认识,真的能安稳的接替龙旗么?所谓帮人帮到底,如果在常山县挨欺负了,应该到哪里呼叫火力支援,总得留下句话啊!   “你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龙旗道。   “我以前只是一个长在乡村的野小子,是大尊把我带到了常山县……如果我能在常山县立稳脚跟,以后有机会总该……”苏唐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这就象一个人,在原野中行走,看到前面有个蜂巢,蜂巢中有一只小蜜蜂,可能是因为那小蜜蜂很勤奋,或者是其他原因,引起了那个人注意,他把蜂王捏死,接着把自己看中的小蜜蜂放在了王座上,但,这只是他的随性之举罢了。”龙旗轻声道:“然后他会继续向前走,去登更高的山,去渡更宽的河,去看更美的风景,也许这一生一世,他都不会想起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原野中帮助过的那只小蜜蜂,他遇到过太多的危险,见过太多的精彩,你真以为,他会期盼一只小蜜蜂所作出的回报么?”   苏唐先是默然,随后嘿然,他想起了大尊无意中说过的一句话,我要去的地方没有几十年的修行,你是去不了的。   似乎……他苏唐真的是一只无足轻重的小蜜蜂,人家根本不稀罕你那种卑微而又可怜的回报。   不过,重生后的苏唐,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来自灵魂深处的骄傲。   他静静看着垂落天际的夕阳,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一生一世也不会想起么?呵呵……我会出现的,而且要让你永远也无法忘记!   “大尊……到底是什么人?”苏唐缓缓问道。   “你不知道?”龙旗显得有些诧异:“大尊可能懒得和你说,但九祖总该告诉你吧?”   “九祖?你是说薛九?”   “你竟然……直呼他的名字?”   “没有啊,我叫他九叔。”   “你……你凭什么叫他九叔?”龙旗瞪大眼睛。   “他们都这么叫啊。”苏唐的眼睛也瞪得很大:“大尊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自然可以,你……”龙旗露出苦笑:“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了,既然九祖没有明白告诉你,应该有他的潜意,我不能告诉你,不过,只要你在妙道阁呆的时间足够长,自然可以慢慢了解答案。”   “我们妙道阁平常都做些什么?我的上司是谁?”   “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龙旗道:“你的上司是妙道阁的大先生,但大先生很多年没有管过事了,都是我在管。”   “那妙道阁的上司又是谁?”   “我们没有上司。”龙旗沉吟了一下:“这么给你解释吧,见过海里的章鱼么?”   “见过。”   “你不是说从来没有离开过小林堡么?”龙旗突然转移了话题。   “我……听说过的。”苏唐心中有些恼火,这家伙也太阴险了,真是防不胜防!   “比如说,有一只章鱼,它伸展出很多触角,平时通过触角来捕抓食物、汲取养分,我们就是其中的一根。”龙旗笑了笑,道:“如果你能爬得更高些,会发现那章鱼其实也是一根触角,然后看到一只更大的章鱼。”   “这样讲……我们还不是有上司么?”   “没有,谁来接管妙道阁,以前是大先生说了算,现在是我说了算。”龙旗道:“但我们有立场,这是至关重要的,如果你把好不容易捕抓到的食物和养分送给别的章鱼,那你就死定了。”   苏唐听得哭笑不得,他有些明白了,这种从上而下的链条也是有组织的,但组织结构非常松散,不是那种上下属的管理与被管理关系,几句话就能说明,可龙旗居然绕了这么大一个圈。   “好好,就按你说的,我们要站在谁的立场上?”苏唐问道。   “薛家,京东薛家。”龙旗道。   苏唐蓦然动容,尽管没离开过小林堡,但京东薛家之名,早就把他耳朵磨出茧子了,父亲提到过,整个公国的宗师有半数以上出自薛门,还听说,就算公国的国主,遇到薛家大宗,也得乖乖站着说话。   苏唐想到了薛九,问道:“薛九是薛家的人?”   龙旗的表情几乎要哭了:“苏唐,如果你想活得长一些,能不能管一管你的嘴?!薛九不是你我能叫的。”   “你就告诉我是不是吧。”苏唐道。   “是!”龙旗苦笑道。      第二十五章 她想要的修行      “对了,童飞、萧不悔和闻香的实力究竟怎么样?他们是高阶武士?斗士?”苏唐换了个话题,他知道,武士和斗士都分等阶,等修行到最后,斗诀大成,成为宗师,那就没有等阶之分了,宗师已经到了巅峰。   “他们的实力如何,修炼的是什么武诀、焉或斗诀,拥有什么样的灵器,这些都是他们的命门。”龙旗道:“除了他们自己,绝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只能自己去分析。”   苏唐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薛九在京东薛家的地位肯定极高,否则龙旗不会如此大惊小怪,也就是说,薛九百分之百是一位宗师,可他又是那位大尊的随从,难道……宗师之上,还有更强大的存在。   “这里暂时没办法住人。”龙旗道:“今天到我那边休息吧,等明天我给你找些人,把院子收拾出来。”   “不了,我想在这里静一静。”苏唐道。   “随你。”龙旗笑了笑。   “龙大哥,多谢了。”苏唐道。   “不用和我客气。”龙旗笑道:“说实话,以后有很多地方要仰仗你,现在自然要多费些力气讨好了。”   “怎么?”苏唐一愣。   “人走茶凉啊。”龙旗缓缓说道:“在这常山县里厮混,就算再小心,也会得罪一些人,我是妙道阁的人,他们不敢妄动,可如果我离开了妙道阁,那就不好说了,呵呵……苏大人,以后您可得护着点我。”   “龙大哥,你这是什么话?!”苏唐正色道:“既然你知道有危险,为什么要走?闻香说的那个女人……真值得你这样冒险?”   “别听她胡说八道。”龙旗道:“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不是全部。”   “那到底是为什么?”苏唐继续追问着。   龙旗沉默不语,过了良久才缓缓说道:“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缺乏进取心,如果换成平常时还好,可……我实在是没有信心带着他们走下去,因为我害怕愧对他们的信任。”   “哦?”苏唐更糊涂了。   “如果你一直住在常山县,住了几十年,你也可能感觉到的。”龙旗道:“比如说童飞、萧不悔和闻香,把他们放回到二十年前,绝对是罕见的天才,他们修行的速度太快了!可现在呢,常山县不止有他们,铁、白、程、穆四个家族也出了一些少年俊杰,甚至能和他们旗鼓相当。”   “很多人只看到了兴盛,认为这是大好事。”龙旗续道:“但你自己想一想,这种天才十几年出现一个,已经可以惊艳一方了,现在却是一个接一个出现,这昭示着什么?”   苏唐皱起眉头。   “不懂?那么你再想一想,过去所有的英才辈出的年代,都是什么时候?”   “大乱?”苏唐一惊。   “呵呵……妖孽丛生、大乱将至啊……”龙旗叹道。   “龙大哥,你这有点太……”苏唐感觉有些扯淡了,只因为常山县人才接连涌现,就认为会出大事么?   “萧不悔说过,他在行当里做得久了,就会生出一种直觉。”龙旗淡淡说道:“我也一样,知道得太多,总会嗅到一些别人嗅不到的气息。而且,大尊此次东进蓬山……就有可能是这场大乱的源头。”   “为什么?”   “太多人不想让她去蓬山,也有太多人希望她及时赶到蓬山。”   “龙大哥,你能不能说得明白些?蓬山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唐再无法控制自己掌握信息的欲望,用上了哀求的语气,如果不尽快对这个世界作出充分了解,他进入妙道阁是毫无意义的。   龙旗看着苏唐,片刻,他叹了口气,随便找块石砖坐下:“苏唐,不是我故意不告诉你,这……该怎么说呢?我是为你好,修行者应该给自己找一个目标,但目标要适当,如果太高、太远,只会让你丧失勇气。一个人快饿死了,我站在距离他一百米远的地方,拿着一只鸡腿,他会鼓起全部力气冲过这一百米,可如果我站在一千里之外,拿着鸡腿摇晃,他还会冲刺么?不,他只会绝望。”   苏唐看着龙旗,他有些明白,还有些不明白。   “还是脚踏实地想眼前的事吧,大尊那边……根本不需要你我操心。”   “她这次去蓬山会很危险?”苏唐还是坚持问个究竟,也许,龙旗说得对,那大尊只是把他当成了比较入眼的小蜜蜂,提点他也只是率性而为的小事、小恩典,但,他无法释怀,毕竟他肩上还背着人家赐予的长弓,毕竟他很快就要进入妙道阁,成为常山县的大人物!就算一点忙都帮不上,至少也要问上几句的,这样能心安一些。   龙旗点了点头。   “大尊经过的那些公国,会不会派兵保护她?”   龙旗噗嗤一声笑了:“没用的。”   “那她……一定要去?就没有迂回的办法?”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才是真正的修行者的意志表达,而在苏唐看来,这种倔强很愚蠢,让他选择,他肯定想方设法避免与猛虎发生直接冲突。   不过,如果后面有狼群追赶,生死悬于一发,实在是没有其他出路了,苏唐便会走向另一个极端。   “为什么要找迂回的办法?一路闯过去,击败一切对手,摧毁所有的艰难险阻,这正是她想要的修行啊……”龙旗笑着摇了摇头:“她踏上蓬山之日,也将是她百尺杆头更进一步的大成之时!只不过……这里距离蓬山怕是有几万里,不知道她要走上多久,也不知道一路会死多少人……”   苏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龙旗在苏唐的肩膀上拍了下,随后站起身:“你早点找个地方休息吧,明天还有要紧事呢。”      第二十六章 无形的箭      龙旗离开后,苏唐一直呆呆的坐在石砖上,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仔细琢磨了,这一坐就是两个多小时,直到月上中天,他才慢慢站起身。   在院子中漫无目标的走着,随意找了个房间,走了进去,房门应该有很久很久没有开启过,受到震动,一片片灰尘扑簌簌落下来。   里面的摆设很简单,一个梳妆台,一张床,还有一套桌椅,看起来好像是女孩子的闺房,苏唐凑到梳妆台的镜子前,镜子上同样蒙着厚厚的灰尘,只能影影绰绰看到自己的影像,用手指抹了抹镜子,指尖已变得一团黑,转身看那张床,床上更脏,根本没办法住人。   算了,那就不睡了,苏唐向房间外走去,从树上折下一截树枝,寻个石桌,好一阵忙,才算让石桌变得干净了。   苏唐盘膝坐在石桌上,摘下自己背后的长弓,他早就想把长弓炼化了,但那时候不行,炼化后长弓会消失不见,人家刚刚把东西赠与你,如果问起的话,要怎么解释?弄丢了……肯定不行,薛九当时说得很明白,是朋友的遗物,你敢给弄丢?   所以,苏唐一直忍耐,而且害怕那古怪的程序自动强制执行,他都不敢把自己的意识投入脑域,已经好几天没有修炼过内息了。   果不其然,苏唐刚刚开始运转脑域,一个信息便出现了,发现灵器,无法炼化。   苏唐有些吃惊,这是怎么回事?   接着又出现了一个信息:是否融合灵魄?   苏唐迟疑良久,选择了是,随后把自己的意识投入到断剑的灵魄中,那颗灵魄立即释放出耀眼的华光。但和以前不一样,以前苏唐遇到危急,进入警戒状态时,灵魄所散发出的光华只是能照亮他的脑域,现在光华竟然从他的身体中透出来,把周围的院子照得一片通亮,而且足足持续了五、六分钟的时间,光华才逐渐黯淡下去。   灵魄消失了,苏唐有一种虚弱感,似乎连手都抬不起来,因为他的力量大都来自灵魄的滋润,少了一颗,当然会很不舒服。   这哪里是融合灵魄?根本就是毁掉!苏唐露出苦笑,随后他发现了脑域中的异常,身体外的光芒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在脑域里,留下了无数点光斑,光斑慢慢向中央汇集,并沿着某种看不到的路径流动着。   更关键的是,剩下的那一颗灵魄已经变成了六级!   苏唐又惊又喜,接着把注意力转移到长弓上,信息出现了:发现灵器,是否炼化。   他明白了,现在只开启两个灵窍,所以只能容纳两颗灵魄,当其中一颗灵魄消失后,才能炼化新的灵器。   苏唐选择了是,他的意识很快沉浸在一种定境中。   天蒙蒙亮了,苏唐终于睁开双眼,脑域中的灵魄又变成了两颗。   残缺的灵魄:六级。   灵魄:夜哭,一级。   苏唐接收到的信息依然很简单,那张长弓化作了灵魄,是灵魄,不是残缺的,这代表什么?品质么?而且,那颗灵魄有名字,苏唐不清楚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意识起到了引导作用,所以那人工智能反馈的信息中便给那颗灵魄起了名字。   两颗灵魄散发出的光泽和他记忆中的有些不同,黯淡了一些,但形质变得晶莹透明,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苏唐跳下石桌,来回走了几圈,突然产生了灵感,尝试着运转薛九教给他的武诀,谁知到武诀刚刚开始运转,脑域中的夜哭便开始剧烈震荡起来。   完全是出自本能,苏唐继续运转武诀,双手慢慢拉开,摆出了弯弓搭箭的姿势,他刚刚开始动作时,一道道雾气般的东西从他身体里飘荡出来,等到双手拉成满月,一张若隐若现的长弓已出现在他手中。   苏唐一箭射出,一道看不到的劲气向前方激射而去,劲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声,犹如厉鬼在哭嚎。   轰……一棵直径在十厘米左右的小树被劲气拦腰截断,随后又是轰的一声,劲气轰散一道房门,射进房间里。   只眨眼间,苏唐耳中接连听到五、六道轰响声,他不由呆若木鸡,等他清醒过来时,快步冲向那房间,看到和那房间里和房门相对的墙壁上已多了出一个大洞。   他又跑出房间,冲入后院,沿着劲气飞射的方向寻找。   这一箭,先后击穿了一棵小树,一道房门,四道墙壁,落在一个小凉亭的石柱上,留下了六、七厘米深的凹坑!   估测一下,劲气足足飞行了三十余米,这还是在有障碍物阻挡的情况,如果换成空地又能射多远?   苏唐欣喜若狂,重生之后,他几乎每天都在苦苦修炼,但没有人指导,全靠自己慢慢摸索,又看不到强而有力的效应,所以他缺乏自信。   现在总算是拨开云雾见青天了,按照薛九的话,一个高阶武士,箭诀大成,拥有夜哭这样的利器,才能勉强射出这样一箭罢了。   苏唐重新把意识投入到脑域中,他发现,射出一箭后夜哭散发出的光泽明显黯淡了,不过,另一颗灵魄是不是也有某种特长?   但苏唐不知道那面具的用途,更别说武诀了,他只能尝试着运转内息,并且把所有的意识都凝注在那颗灵魄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颗灵魄开始震荡起来,和夜哭被催动的情景一样,苏唐伸出双手紧张的等待着。   等了半天,周围一点变化都没有,苏唐有些失望。   事实上,异象已经发生了,只不过苏唐看不到而已。   无数个星光般的颗粒从苏唐的肌肤里渗透出来,凝聚在苏唐的脸上,组成一张金色的面具,面具后还连着黑色的斗篷,由上而下,慢慢覆盖着苏唐的身体。   当斗篷覆盖到肩膀时,苏唐才惊觉,随后好奇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点点覆盖。   这是什么材质?肯定不是丝绸,也不是布匹,更不是兽皮,用手摸了摸,很滑润,而且还给他一种极厚重极厚重的感觉,似乎批上的是一层装甲。      第二十七章 假面      苏唐想不明白,用手挠了挠头,却发现自己根本摸不到头发,当他放下手时,指尖和脸擦了一下,发出金属的脆响。   苏唐一愣,再用手拍自己的脸,啪啪作响,手感极其坚硬,而他的脸却毫无感觉,摸了一圈,才明白自己的脸完全被一种莫名的金属覆盖在里面。   苏唐转身向那闺房冲去,冲到梳妆台前,用手抹去镜面上灰尘,他看到了一张古怪的面具,面具连成一体,没有空隙,但他的视觉、嗅觉、听觉乃至呼吸,都没有任何影响,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凑巧摸到了,他根本不会感觉自己脸上多了个面具。   苏唐又把注意力转移到斗篷上,随后从梳妆台的抽屉里翻出了一柄小刀,试探着在斗篷上划动着、戳刺着。   斗篷坚韧无比,苏唐费了好半天,用上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在斗篷上刺出了一个窟窿,不过,斗篷被刺穿的同时,苏唐感觉脑域传来一丝痛楚,似乎被针刺了一下,他立即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傻事……   咧了咧嘴,把小刀扔到一边,苏唐露出笑容,笑容越来越盛,最后变成了放声大笑。   如果周围有人,苏唐一定会克制自己,而现在,没必要掩饰自己的内心。   他的欣喜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因为他的路、他的方向在此时此刻变得清晰无比,而那一箭也给了他足够的自信。   把意识投入脑域,收起面具,苏唐也顾不上脏了,慢慢坐在床头,他需要时间来消化掌握的新信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苏唐醒觉,起身简单收拾一下,向房外走去。   龙旗已带着一群奴仆装束的人走进院子,正吩咐着让他们清扫院子,看到苏唐走出来,他愣了一下:“昨晚到什么地方鬼混去了?怎么搞这样脏?”   苏唐只是笑了一笑,没作答。   “你到外面打些水来。”龙旗对一个中年妇人说道,随后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后院就有水井,只不过被石头封住了,你带着几个人去把井口打开。”   那中年妇人很恭敬的应了一声,带着几个汉子向后院走去。   “有吃的么?”苏唐道,可能是激发了灵魄的缘故,他现在肚子饿得难受,甚至有发抖的迹象。   “饿了?”龙旗转身又叫过一个人,让对方到街口去买点早点,随后对苏唐道:“今天先收拾出一个院子,再带你去买点家私,嗯……还得去东市挑几个丫头。”   “丫头就算了。”苏唐道:“我身上没几个钱,养活不起她们。”   “你啊……猴子当了大王,却还是把自己当猴子,压根没有大王的矜持。”龙旗笑着摇了摇头:“堂堂妙道阁掌座,连几个丫头都养不了?传出去得让人笑死。”   “我只是喜欢清静。”苏唐道,他多少了解龙旗的秉性了,比较喜欢挖苦人,但内在的态度是善意的。   “哈……如果喜欢清静就能清静下来,这个位置也轮不到你坐了。”龙旗道:“再说,这么大的院子,总得要几个奴仆的。”   “怎么来这么早?”苏唐换了个话题。   “妙道阁昨夜出了点事。”龙旗道:“不过对你来说,是好事。”   “什么事?”   “温平大先生昨夜病重,看他的样子,最多还能撑两个月。”龙旗道:“你够幸运的,才当上掌坐,就要成为大先生了。”   “我怎么感觉你有些幸灾乐祸?”苏唐笑道。   “幸灾乐祸倒谈不上,只是以前有些旧怨。”龙旗道,随后上下看了苏唐一眼:“你有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我?”苏唐愣住了,龙旗不是没办法修行么?他还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变化?   “昨天你显得谨小慎微,态度谦卑,还刻意表现出对我的尊敬,呵呵……我知道你很努力,但在我看来,稍微有些偏假,有雕琢的痕迹。”龙旗道:“今天就好多了,很自然,而且眉宇间神采飞扬,似乎……你想通了什么,或者做成了什么。”   “我昨晚一直在院子里,根本没出去过……”苏唐苦笑道。   “不用急着辩解,越急就越假,嘿嘿……而且我只是随口说说,也不要你一定回答,你可以不搭理我的。”龙旗道:“好了,你的早餐来了。”   这里的早餐非常单调,街上也没那么多铺子,因为绝大多数人都会在家里吃饭,那仆人只买回来几张大炊饼,咬起来干巴巴的,上面撒着可怜的几粒芝麻,不过苏唐饿坏了,顾不上挑剔什么。   眼见苏唐狼吞虎咽的吃着炊饼,龙旗愕然:“你昨晚到底做什么了?就算夜御十女也不至于饿成这样吧?”   苏唐差点噎着,他懒得理会龙旗,把身体扭到另一边,继续吃。   这时,去后院的中年妇人端着木盆走了过来,苏唐这时才想起来忘记个人卫生了,便把炊饼叼在嘴里,开始洗沾满灰尘的双手。   这让自喻上等人的龙旗直咧嘴:“你没说谎,看样子你真是个野小子……”   如果是昨天,苏唐肯定会露出不好意思的憨笑,或者显得得腼腆,其实他不是故意骗龙旗,仅仅是利用身体语言传达一些信息,我知道我错了,我很乖,我不会记恨的等等,但今天他已明白,龙旗就是那样的性格,而且这家伙眼力奇准、感觉敏锐,未必骗得过,与其装相被人识破,还不如干脆不搭理他。   苏唐很快把炊饼吃完,满足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龙大哥,今天要做些什么?”   “今天会很精彩的。”龙旗道:“先带你亮个相,我们的新掌座也应该粉墨登场了,然后到阁里转一转,认识些人,晚上童飞、萧不悔和闻香都会来,有事情做。”      第二十八章 得胜台      龙旗先是拖着苏唐去衣店买了身衣服,当然,一路上还有买衣服的时候,龙旗毫不吝于展示自己的毒舌功力,批评苏唐在穿着打扮上的低劣品味,苏唐已经适应了,他说任他说,吾自清风拂山岗……   随后又去市场买家私,龙旗嫌烦,因为杂七杂八要买的东西太多,锅碗瓢盆、床、被单等等,最后他索性让人回家去把自己的三个侍女找来,让她们负责采购,随后又拉着苏唐去了东市。   东市是人口市场,顾名思义,这里是买卖奴隶的,因为苏唐融合了其他世界的记忆,所以对眼前的景象多少有些反感,显得兴致寥寥,龙旗自作主张,给苏唐挑了两个年纪在十六、七左右的少女。   侍女的名字要由老爷来起,龙旗极具恶趣味的建议一个叫小闻,一个叫小香,他还说,以后苏唐有可能被闻香刁难,憋了一肚子气,回家找两个侍女发泄,正合适。   苏唐义正词严的拒绝了,杀一个人居然用了三百多天,闻香内心世界有多么变态、多么扭曲,是可想而知的,变态本身已经很可怕了,变态的女人尤其可怕,苏唐可不想因为这种事激怒她。   眼见天色已近中午,苏唐道:“还要去哪儿?”   “吃点东西,喝点酒,顺便给你介绍一些朋友。”龙旗道:“不过你要注意些,在那个地方,千万不要说错话。”   “什么地方?”   “得胜台。”龙旗回道,随后给苏唐仔细解释起来。   得胜台是一间酒楼,历史悠久,差不多有几百年了,不过,以前的主人都是谁,现在的主人又是谁,连龙旗都不清楚,整个常山县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们,经常去得胜台吃饭喝酒、消磨时光,已经形成了一种传统。   那里有常山县最好的美酒佳肴,最好的娇艳美姬,不过,对客人非常挑剔,满打满算,常山县有资格成为得胜台主顾的,不会超过五十人。与实力无关,县城里喜欢独来独往的流浪武士并不少,甚至还有斗士,但他们不能进入得胜台,除非,接到了某个主顾的邀请。   换句话说,得胜台的每一个主顾,都代表了一种势力,至少也是其所在势力的核心成员。   所以,龙旗要带着苏唐去得胜台,那里是了解各家族各势力的意向、乃至动向的最佳场所。   十几分钟后,龙旗和苏唐走到了得胜台的主楼前,主楼很雄伟,足有九层,这个世界可没有钢筋水泥,能把楼盖得如此高大,绝对是了不起的大工程。   守在门口的是两个穿着纱裙的女童,见龙旗走过来,她们翘起脚,毕恭毕敬的把门帘拉了上去。   进得正厅,苏唐看到里面的装饰极尽奢华,到处雕龙刻凤、金光闪闪,不过客人却少得可怜,只有两桌。   龙旗回头看了苏唐一眼,让他失望的是,苏唐流露出了一种不以为意的神色,似乎这里的装饰对他来说很平常。   靠窗那一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举起手,笑着向龙旗招了招,龙旗轻声道:“你先等我一下。”说完,他向靠窗那桌走去。   苏唐点了点头,很随意的向四下张望着,不过在他转身看向另一侧时,差点撞到了一个从身后走来的人。   这一瞬间,苏唐如堕冰窟,两种分别走向相反极端的念头都在拼命控制他的身体,试图做出相应的动作,一种是要转身逃跑,什么都不要了,一种是扑上去拼了,就算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他差点撞到的人,竟然是在黑森林中亲手杀死的铁沧澜!!!   虽然内心在剧烈挣扎、惊惧交加,但苏唐的脸色却很平静,这得益于他汲取的记忆。   连狗都知道咬人的时候不能叫,叫了就咬不到人,你怎么可能输给狗?他似乎这样教训过一个孩子,不过,他实在想不起那孩子是谁,只隐约记得当时内心的情感,他希望那孩子能变得和自己一样强、一样机警。   “小子,你瞎了眼?!”那老者不悦的喝道。   “对不起。”苏唐很谦卑的道了歉,随后避到一边。   那老者恶狠狠的瞪了苏唐一眼,继续向前走,一个穿着青衫的中年人跟在后面,他倒是很礼貌,冲着苏唐笑了笑。   “铁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龙旗听到了这边的争持,发现是苏唐被人训斥,他有些火了。   “龙先生,不好意思,铁兄这些天心情有些不好,多多见谅……”那青衫中年人急忙跨前一步,打起了圆场,随后看向苏唐:“龙先生,这位是……”   “他是我们妙道阁新任掌座、苏唐。”龙旗阴着脸说道。   “原来是苏先生,久仰久仰……”那青衫中年人笑道。   那老者则是哼了一声,迈步向楼上走去,就在这时,和龙旗搭茬的人漫声接道:“除了脾气之外,我发现铁长老这几年没什么长进。”   那老者一顿:“白真羽,你还没资格来管我的闲事。”   “两位、两位,都消消气,何必呢?”那青衫中年人有些急了:“就算不给我穆某面子,也总得想想这得胜台的规矩吧?”   “九月九,龙抬头,快要到日子了,我不急这两天。”和龙旗搭茬的人笑了笑。   那老者再次哼了一声,沿着楼梯向楼上走去。   “刚才怎么回事?”龙旗轻声问道。   怎么回事?苏唐也在莫名其妙,那家伙怎么活了?而且……看到自己居然会无动于衷,只是骂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苏唐摇了摇头:“他是……”   “铁沧海吧?或者是铁沧澜?我也认不清,反正他们兄弟俩都是那种非常讨人厌的家伙。”龙旗道。   “双胞胎?”苏唐长松一口气。   “你怎么了?”龙旗这才发现苏唐额头布满了细小的汗珠。   “没事……”苏唐苦笑道,他在后怕,刚才如果真的失去自控能力,不管是转身逃跑,还是发起攻击,都会坏事。      第二十九章 密谋      楼上,铁沧海和那青衫中年人坐到了雅间里,得胜台主楼的格局有些古怪,每一层的面积都不小,但只有四个房间,分处在东南西北四个方面,留出大片的空地,还有不少女姬排在正中央的楼梯前,时刻等人客人召唤。不过,这也是常山县的大人物们喜欢到得胜台谈事情的原因,外人几乎没有办法偷听到什么,总有些人是没办法在家中邀请的,敌友未明,邀请了人家也不敢来,谁知道打得什么主意?所以,这得胜台成了最佳选择,此处从不会发生打斗,至少自身安全能得到充分保障。   “铁兄,不是我说你,你有些失态了,莫名其妙得罪了龙旗,殊为不智啊……”青衫中年人缓缓说道。   在这密闭的空间里,铁沧海无需在意自己的面子问题,他沉默片刻,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看到那小子第一眼,就从心底里往外喷火,我甚至想当场宰了他!”   “哦?”青衫中年人很惊讶:“铁兄,你以前见过他?”   “没有吧……”铁沧海不太确定,皱眉想了片刻,又道:“没有。”   “这就奇怪了。”青衫中年人摸着自己的下巴,沉吟起来。   “算了,算了,不说这件事了。”铁沧海拿起酒壶,把空杯满上。   “铁兄,我知道因为二兄的事情,这些天你很心烦,不过……我还是得啰嗦几句。”青衫中年人道:“明天我摆一桌,把龙旗还有那小子请过来,有什么心结当面说开好了,没听到龙旗刚才的话么?那小子就是妙道阁的新任掌座,如果他记仇,以后遇到事情针对你们铁家……会出麻烦的。”   “别提他!”铁沧海皱眉道:“一想起那小子,我这心……就难受得很!”   “你们兄弟俩这脾气……”青衫中年人苦笑着摇摇头:“因为不听人言,你们吃过的亏还少么?”   “凭他龙旗?”铁沧海冷哼一声。   “呵呵……恨龙旗的人多了,可这些年过去,谁敢动他?”青衫中年人突然压低声音:“铁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啊……”那青衫中年人伸出手向上指了指。   “你知道?”铁沧海显得有些惊讶,也压低了声音。   “是薛义!”   “薛……狂徒薛义?!”铁沧海大骇:“真的假的?!”   “我亲眼看到的!”那青衫中年人道:“五、六年前的事情了,薛义和龙旗在城边的一个小酒馆里喝得烂醉如泥,看他们的关系……啧啧,可是非常亲密呢!”   铁沧海作声不得,他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狂言是那么的滑稽,有薛义在,别说他,就算是铁家家主,也绝对不敢得罪龙旗。   “不过么……”那青衫中年人话锋一转:“铁兄,如果你真想教训教训那小子,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铁沧海精神陡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陌生小子就是让他心烦意乱、怒火喷发,憋得他胸膛都要炸开了,现在知道朋友有办法,当然要问个清楚。   “赵家那位赵博城你知道吧?”   “那个老蠢驴?”   “没错,就是他。”那青衫中年人笑道:“龙旗去年就放出风声,说自己要退了,赵博城想给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找条路,一天到晚想方设法讨好温大先生,据说啊,他那家产几乎要抛出去一半了,而且温大先生也答应了他,等龙旗离开妙道阁,可以让他的儿子来任掌座,结果花落别家……呵呵,我估计此次温大先生突然病倒,也是因为此事。”   “果然是蠢到家了。”铁沧海不屑的说道:“龙旗能坐稳掌座,是因为他有凶锤、有盗骨人、有魔蛆,还有影子,尤其是那魔蛆……一个黄毛小儿,就想去妙道阁指手画脚?哈哈,他也不怕魔蛆生生撕了他……”说到最后,铁沧海突然呆住了。   “想到了?”那青衫中年人微笑道。   “你是说我们借机拉拢凶锤、盗骨人和魔蛆?让他们去对付那小子?”   “你知道凶锤是谁么?还是你认得盗骨人?你能找到魔蛆?”那青衫中年人连续问了三个问题,问得铁沧海哑口无言。早些年前,曾经有别的家族派人暗中跟踪过龙旗,但所有跟踪者全部死于非命,因为龙旗身边拥有一个形影不离的守护者,绰号叫影子,而且事后还会引来龙旗的报复。久而久之,大家都放弃了,除非下定决心要和妙道阁分出生死,否则,没必要做这类无意义的事情。   “那你的意思是……”   “连温大先生都气得病倒,估计那赵博城已经接近疯狂了,他脑中肯定想过种种可怕的东西,只是没有勇气去实施罢了。”那青衫中年人说道:“这个时候,只需要有人在他背后轻轻的推一把,轻轻的,嘿嘿……”   铁沧海的眼神亮了起来。   “要适度,不能留下任何把柄,最好是到了事后,赵博城也不会怀疑我们。”那青衫中年人微笑道:“然后呢,我们安静的看热闹就好了,管他成与不成,反正不关我们的事。”   “妙计!妙计啊!”铁沧海大笑:“都说那龙旗是鬼才,我看啊,老弟你也不比龙旗差!”   那青衫中年人自得的一笑,端起酒杯。   楼下,苏唐无从知晓楼上发生了什么,龙旗把那桌客人为他一一做了介绍,能明显感觉到,那些人的态度很友好,尤其是那白真羽。   根据龙旗的介绍,白真羽虽然年纪不大,但辈分极高,与白家现任家主白真世是兄弟,只不过兄弟俩差了四十多岁……   在龙旗的刻意推动下,消息慢慢传开了,首先服侍的女姬们知道了苏唐的身份,白真羽一帮人又在傍边助兴,有聪明些的女姬把消息报给了账房,很快,得胜台的三位平日里深居浅出的管事先后出现,为苏唐道喜,进门的客人见这里热闹,自然要问上几句,了解到原因,也凑过来贺喜。   得胜台的主顾们就那么多,不管相互之间关系好坏、有无仇怨,都算是熟人,又有龙旗在一边帮衬,气氛倒是不错。   幸好这里对客人的身份太过挑剔,如果象其他酒楼一样顾客盈门,苏唐今天休想走得出去。      第三十章 妙道阁      傍晚,常山县城逐渐被黑暗所笼罩,苏唐今天喝了不少酒,胸中燥热,索性扯开衣衫露出胸膛,享受着入夜的凉风。   “觉得怎么样?”龙旗轻声道。   “好像每一个人都在刻意和我结交。”苏唐笑了笑:“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啊。”   “他们当然要和你结交。”龙旗道:“我们就是一柄无形的刀,刀出鞘……便会伤人见血,能在得胜台出入的,绝大多数都是修行者,总会惹上各种各样的麻烦,自己又不便出面,这个时候,他们就要求到你头上了。”   “哦。”   “或者,是你接到了和他们有关的委托,有的你可以直接拒绝,有的你可以事先和他们通通气,再不然,想办法让任务失败。”龙旗道:“然后,他们会对你感激涕零的。”   “我怎么觉得有一种损公肥私的味道?”   “你就是妙道阁,妙道阁就是你,不存在什么公私之分。”龙旗笑着摇头。   “既然我们是无形的刀,为什么不躲起来,反而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是谁?”苏唐问道,这点他始终想不明白,不是应该越隐秘越好么?!   “你终于问到了关键地方。”龙旗轻叹一口气:“这也是我在常山县呆了很久很久,才想通的道理。”   “什么道理?”   “你喜不喜欢毒蛇?”龙旗突然换了个话题。   “不喜欢。”   “是啊,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可以说,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喜欢。”龙旗笑道:“我们躲在暗处,做无形的刀,接到委托,就会坚定不移的完成任务,这和毒蛇有区别么?他们只会畏惧我们、憎恨我们,一旦找到机会,便会毫不犹豫的把我们踩死,如果我们这条毒蛇长得足够大、威胁足够严重,他们会不惜一切毁掉我们藏身的整个竹林,甚至宁愿和我们同归于尽。”   苏唐默默思索着龙旗的话。   “我们妙道阁的委托完成率很低,还不到百分之七十,那又怎么样?我们好好的活着,快快乐乐的活着。”龙旗道:“别的不说,当年纵横整个大陆的诛神殿,委托完成率是百分之一百,可现在他们还在么?呵呵……他们想让谁死谁就得死,然后,三大天门联手,彻底把诛神殿扫平。”   “不懂妥协的艺术,通常都会落得这种下场。”最后,龙旗下了结论。   “三大天门?”   “蓬山就是三大天门之一。”龙旗道:“所以,我们必须从阴影中走出来,和他们交朋友,你看……我就在你面前,有什么事情我们完全可以商量,这世上很多仇恨和误解都是因为无法沟通造成的,我从来不接和他们相关的委托,听到风声,还会给他们提个醒,到哪里去找我这样的朋友呢?当然,如果有人一定要和妙道阁过不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其实就一句话,永远不要犯了众怒。”龙旗续道:“这很容易,常山县从来不是铁板一块,我们有足够的周旋余地。”   “是不是还有其他人?”苏唐突然问道。   “什么其他人?”龙旗不明白。   “童飞和萧不悔的个人风格太明显,只有闻香……我不太了解。”苏唐道:“但你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闻香吧?她能忙得过来?”   “这句话虽然问得很外行,但已经可以证明了,你很聪明,至少真的会用脑子。”龙旗笑了:“妙道阁有四个供奉,除了他们三个之外,还有一个人,绰号叫影子,可严格的说,他不是妙道阁的人,而是我的家仆,我离开之后,他也会跟着我走。”   “哦。”   “那闻香……我一直品不透。”龙旗皱起眉:“而且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如果有一天她闯祸了,肯定是天大的祸事!唉……看你自己的运道吧。”   谈话间,两个人已走到妙道阁,苏唐是第一次来,不由顿住脚,仔细观察着,那是一栋极不起眼的小楼,只有两层,还显得有些破旧,不过,里面灯火通明,和周围漆黑一片的街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制造出这种光亮,每晚估计要用掉几千根蜡烛,在苏唐看来,太过浪费了。   进得大厅,苏唐发现里面的布置有些象另一个世界的候车厅,正中摆着一排排木椅,差不多有几百张,上面坐着不少人,有单独的,也有三五成群的,他们大都携带着武器,从气质上看大都是武士。   见龙旗走进来,所有的武士都站起身,向龙旗躬身问好。   龙旗笑着点头示意,径直穿过大厅,走进后院。   后院还有一座小楼,面积要比前面的小得多,龙旗推开门走进去,里面虽然也点着灯火,但空无一人。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苏唐心中有些莫名的兴奋,马上就要接触妙道阁的秘密了!   龙旗在居中的圆桌旁坐下,招手让苏唐也坐过去,等了片刻,厅门又一次被推开了,三个全身上下都蒙在黑色斗篷中的人先后走进来,最前面的人一边走一边掀开斗篷,露出了甜美的姿容,真是闻香。   苏唐一愣,向后看去,后面两个人应该是萧不悔和童飞了,但童飞的个子……怎么会和萧不悔一般高?   等到童飞也掀开斗篷时,苏唐释然了,原来童飞举着一个圆形的木锤顶着斗篷,想象一下满脸煞气的童飞,一本正经举着木锤走路的样子,苏唐有些想笑。   三个人分别落座,闻香一双大眼睛始终在好奇的打量着苏唐,好像以前没有见过,萧不悔则是一如既往的慵懒,看他那样子,恨不得马上躺下去,童飞的坐姿最端正,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   没有人说话,就在苏唐感觉有些奇怪的时候,一个人笑呵呵的从角门走了进来。   “他叫莫小白,苏唐,你可以绝对信任他。”龙旗缓缓说道:“小白,这两天摘了几个牌子?”   “见过苏先生。”叫莫小白的人恭恭敬敬的说道,随后看向龙旗:“龙大哥,这几天生意不太好,只摘了一个牌子。”      第三十一章 点醒      苏唐看了龙旗一眼,管自己叫先生,把龙旗叫大哥,显然这莫小白已知道龙旗要退出了,所以改了称呼。   “说说看。”龙旗道。   “委托人叫乌大伟,是开元县人,他要高价收集一百颗玄冰珠。”   “高价是多少?”龙旗问道。   “三十枚金币一颗。”   “他疯了吧?”龙旗皱眉道:“市面上的玄冰珠最多值三、四枚金币,为什么要高价委托我们?”   “两个多月前,有人把常山县所有的玄冰珠全部扫空了。”莫小白道:“我让人去开元县的四海楼,查了下那乌大伟的底子,他确实是开元县人,祖辈经商,家资丰厚,膝下只有两女,无子,长女已经嫁人,次女二十二岁,始终未嫁,乌大伟是想招一个上门女婿。”   “玄冰珠只有修行一些特殊的斗诀才用得上,他家里有修行者?”   “四海楼查过,没有,但他和开元县朱家的人走得很近,朱家和我们常山县的穆家是联姻。”   “那他买这么多玄冰珠干什么?”龙旗问道。   “不知道。”莫小白回道:“我问过他,他语焉不详,好像有难言之隐,而且按规矩,我也没办法细问。”   “这时候黑森林里的冰蛤还在夏眠,没办法捕抓,只能去一次冰窟了。”童飞用又干又硬的声音说道。   苏唐的视线不由落在闻香身上,而闻香则白了苏唐一眼,娇嗔的说道:“看我做什么?我才不去冰窟呢!”听闻香的语气,似乎在抱怨苏唐想塞给她一件苦差事。   苏唐有些无奈,好吧,表错情了,因为龙旗说过,有省事省力、报酬丰厚的委托,要首先交给闻香,这是一种潜规则,闻香的实力最强,萧不悔和童飞都得让着点她。   “冰窟很危险?”苏唐问道。   “对他们三个来说,没什么危险。”龙旗笑道:“不过,冰窟隐藏在蜉蝣潭下面,现在又是夏末,那地方怕不是有上百万吸血蜉蝣到处飞来飞去,而且冰窟内非常寒冷,滴水成冰,如果是闻香去,她那满头青丝估计是剩不下多少了。”   苏唐恍然大悟,进入蜉蝣潭,身上必然沾满了水,再进入冰窟,就算闻香有办法保护自己的身体不受寒气侵害,但那头长发是无论如何也护不住的,稍有触动,冻硬了的头发肯定会断裂,而且闻香也厌恶那些小虫子,所以不想去。   苏唐又看向萧不悔,萧不悔苦笑着摇摇头:“还是让童飞去吧,我怕冷……”   “好,我去。”童飞很痛快的答应了。   “等一下。”龙旗突然开了口,一脸凝重的看向苏唐:“苏唐,想成为合格的掌座,首先你要学会思考,思考每一个委托里包涵的危险、益处、以及有无陷阱等等,找出所有不太合乎常理的地方,细细推敲,然后再做决定。”   苏唐虽然喝了不少酒,但头脑是很清醒的,刚才没想太多,是因为他误认这属于一种规范流程,得到龙旗的提醒,苏唐马上意识到,他还没有完全进入角色,接受不接受委托,以后将由他来做主。   苏唐的神色变得认真了,而莫小白急忙把一叠资料放在苏唐眼前,苏唐慢慢翻看着。   资料里的东西非常详尽,有玄冰珠的功用价格,最近几年的价位起伏,有乌大伟本人的经历,交往的友朋,就连乌大伟的大女婿的体貌特征,从事什么职业等等都写得一清二楚。   苏唐一边看一边思索,而龙旗等人都在静静的等待着。   良久,苏唐终于把资料放下了,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收购的价格太高了一点?”   闻香、萧不悔还有童飞脸色平静,眼中多多少少有些失望,他们知道价格确实有些过高,但这有什么?人家愿意高价收是好事。   而苏唐的下面几句话,却让闻香等人浑身一震,甚至有一种一语点醒梦中人的感觉。   “如果是我给你们委托,一颗玄冰珠十五枚金币,你们会不会接?”   莫小白吃力的说道:“当然会接,这已经高出市价四、五倍了。”   “十五枚金币就能谈妥,他却开出了三十枚……这是担心我们拒绝他的委托啊!他祖辈经商,怎么样讨价还价应该是他的本能,就算有天大的难处,就算要尽可能的争取时间,他也会努力把价格压到最低的。”苏唐道:“莫小白,当时他和你都谈了些什么?”   “苏先生,当时没谈几句,他给的价格把我吓了一跳,我担心他反悔,直接收牌了。”莫小白道。   龙旗的双眼炯炯有神,他隐隐感觉里面有反常,所以才提醒苏唐,但到底反常在什么地方,需要注意什么,他一时也说不出来,而苏唐替换思维、逆向推理的方式,让他眼前一亮。   “也就是说,你被吓得忘了和他还价?”苏唐道。   “苏先生,已经三十枚金币了,还要怎么还价?”莫小白苦笑道。   苏唐再次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龙大哥,你说有没有这几种可能?他想找出童飞他们?或者是……在蜉蝣潭那边布下陷阱?”   “你是说通过头发?”龙旗的反应极快,按照常理,妙道阁肯定会把这种收益极其丰厚的委托交给自己人,只要接受了委托,那个人肯定在城门附近撒下网,从黑森林里回来的武士,头发残缺不全的,便有可能是进入冰窟的人,从而找到童飞他们。   “嗯。”苏唐顿了顿,又道:“其实,想得到验证是很简单的,让莫小白跑一趟就可以了。”   “怎么做?”龙旗问道。   “让莫小白去找乌大伟,就说这个时候森林中的冰蛤都在夏眠,没办法捕抓,进入冰窟又很危险,价格有些偏低了,如果把价格提到三十五枚金币,我们马上接受他的委托。”苏唐缓缓说道:“要是提到四十枚,那边可能起疑心,猜出我们在试探,多了五枚么……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他们会认为,我们有人生出贪念,想再咬上一口,又不敢咬得太狠,担心那乌大伟收回委托,所以只加了五枚金币。”      第三十二章 定计      “如果乌大伟同意了呢?”莫小白问道。   “那证明里面肯定有鬼。”苏唐道。   “如果他拒绝呢?”莫小白又问。   “如果拒绝,有两种可能。”苏唐道:“一种是猜出我们在试探,所以矜持一下,打消我们的疑心,另外一种……是我想得太多了,他因为压力太大,有些丧失理智了,才开出这么高的价格。”   闻香、萧不悔和童飞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苏唐的表现完全超过了他们的预料。   “想得太多总比什么都不想好。”龙旗微笑着说道。   “明天我到蜉蝣潭附近转一转,查看一下情况。”萧不悔道。   “不用,他在暗,我们在明,反而会暴露你的身份。”苏唐道。   “没错。”龙旗点头赞同苏唐的话,随后沉吟片刻:“应该让别人去执行这个委托……小白,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实力要足够,至少不会被吸血蜉蝣咬死,也不会被寒气冻僵,如果他死在里面……那就出笑话了。”   莫小白想了片刻,眼睛一亮:“龙大哥,您看贵明怎么样?他是低阶斗士,应该没问题的。”   “贵明?”龙旗回想着:“嗯……我对他有点印象。”   “贵明这个人秉性狂傲,喜欢特立独行,很少看到他和其他人交往,我和他提过几次,希望他能加入我们妙道阁,但都被他拒绝了,不过他的态度很好,只是用一些原因推托,也算是给我们留了面子……”   “他的态度能不好么?”萧不悔冷笑道:“我们随时可以砸了他的饭碗。”   “让他接这个委托,然后我们盯着他就可以了,他出了事,我们按图索骥,追查凶手;如果他没事……我们把收益如此丰厚的委托交给他,他会很感激很感激的,到时候如果苏先生或者是龙大哥亲自上门,和他谈一谈,说不定他就松口了,同意加入我们妙道阁。”   苏唐看了莫小白一眼,出了事,贵明就是一个替死鬼,没出事,便想办法让贵明真正成为妙道阁的打手,那莫小白真是好算计,看来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人啊。   “这孩子,我记得原来心地挺好的……”萧不悔叹道:“怎么跟了龙旗这几年,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吃人不吐骨头的阴险啊……你卖了他,他心里还在感激你啊!”   “您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莫小白苦笑道。   “就这样定了,莫小白,明天你去找贵明,把委托交给他。”龙旗道:“你们也小心些,如果苏先生猜得没有错……肯定有谁盯上我们妙道阁了。”   “知道了。”童飞应道。   “还有,要预先做好准备。”苏唐道:“如果那贵明真的出了事,莫小白,我们妙道阁的人一定要表现得伤心、很悲愤、很激动,这样才能取信于人。”   萧不悔呆了片刻,对童飞说道:“你有没有一种冷飕飕的感觉?一个龙旗,一个苏先生,还有莫小白,他们三人简直是……”   “实际上你心里很高兴吧?”闻香露出甜笑:“至少,我们不会莫名其妙吃别人的亏,不是么?”   “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做一些预防计划,第一步,我们应该……”苏唐低声说道,包括龙旗在内,几个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他们的眼神越来越亮,笑容也越来越浓……   接下来的日子,苏唐总是天不亮就来到妙道阁,一坐就是一天,到半夜才离开,他需要熟悉妙道阁的运转流程。   其实苏唐的事情并不多,很多的具体的事情都有专人负责,比如说玄冰珠的事,便是由龙旗亲自操刀,当然,计划完全是由苏唐制定的。   通常情况下,只有遇到别人无法做决定,必须动用大量资源、甚至需要出动几位供奉的委托,才会直接交到苏唐手中。   在常山县,妙道阁拥有垄断地位,所有的委托都必须交给妙道阁承接,但实际上,一些不起眼的委托妙道阁是不在意的,而委托的内容非常复杂,各种各样都有,总的来说分为三种,第一种都是正经生意,护送货物,在一定时间内保护某个人等等;第二种则搬不上台面了,都是必须隐秘完成的委托,第三种委托很杂乱,收购紧俏奇缺物品,寻找失踪人口等,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凡是不归第一种第二种的,全在此类。   因为各类任务动用的资源不一样,所以妙道阁分为三个大堂,而莫小凡属于一种总经理助理的角色,负责协调各堂,并准确传达苏唐的命令。   苏唐总算明白为什么天天都有大批武士在大厅里枯坐了,因为各不相同的生活经历,或自愿或不自愿的到处行走,便成了流浪武士,他们不愿依附其他家族、其他势力,因为那样只能成为牺牲的炮灰。   摆在他们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聚众山林、成为匪寇,一条是来到妙道阁,靠完成委托赚钱。   前者太危险,一旦惹怒了某个大家族,便会万劫难复,后者虽然赚得少,但胜在自由自在,认为这个委托太危险、太艰苦,完全可以不接,妙道阁绝不会勉强谁,接了委托后不幸被害,那只能怪自己没见识。   妙道阁会从每一笔委托中抽取一定的佣金,这种权利是靠流血换来的!   比如说一个商队想运送一批贵重货物去某地,就是不愿意和妙道阁打交道,自己找了一些流浪武士,妙道阁会一直保持沉默。不过,一旦商队上路了,妙道阁的武装力量必将倾巢出动,这笔货无论如何也要劫下,而且还要做到赶尽杀绝、鸡犬不留的地步,商队的人要死,那些私自接受委托的武士更要死。   久而久之,人们接受了既定事实,有时候明明有私家武士保护,也要到妙道阁走一趟,递交委托,以免造成误会,当然,委托金额通常都很低,只是意思意思罢了。   各地都有和妙道阁类似的组织,但名字不一样,而且实力不同,有的很强,有的还在夹缝里求生,有的生意蒸蒸日上,有的没心情接受委托,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新冒出来的同行身上,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肯定会爆发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第三十三章 巧遇      苏唐放下手中的案卷,慢慢站起身,也许是因为某种天赋,或者其他什么,看了整整四天,他居然真的象龙旗说得那样,嗅出了某种味道。   联合!   各地象妙道阁之类的组织,彼此间的联系正在逐渐变得频繁,态度也日趋友好。   想秘密运送什么货物,事先打声招呼,那边自然会派人关照一下;想追杀某个人,或者想调查谁,很快就能得到大量的情报;就像莫小白派人去开元县调查那个乌大伟一样,转眼什么都清楚了,如果是妙道阁自己去查,查个十天半月,也未必查得如此详尽。   苏唐很清楚的看到了一种趋势,各地间的联系会越来越紧密,也许是几年,也许是几十年、上百年,一个超级巨无霸式的联盟必将应运而生。   很快,苏唐又笑了,一个小小县城里的小小掌座,想这种事情未免太过滑稽了……   推开门,苏唐缓步走了出去,哪天见到龙旗,再跟他聊聊吧,说不定他也有类似的判断。   穿过前厅时,里面的流浪武士们看到苏唐,纷纷站起身,态度一个比一个恭敬,对他们而言,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苏唐,不给委托还是轻的,找个危险的委托,故意隐瞒情报,然后交到他们手中,那时候他们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苏唐很随和,还与几个脸熟的武士谈笑几句,才继续往外走。   苏唐本想随便溜达一会,散散心,可没走出多远,一侧突然传来惊喜交加的声音:“少爷??”   苏唐顺着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冲自己傻笑着,他愣了愣:“你是……保平?”   “哈,少爷,您还记得我啊!”那年轻人大笑着走过来,伸出手想拍罗成的肩膀,随后反应过来有些不妥,尴尬的把手放下了。   “你怎么在这?”苏唐笑道,面前的年轻人叫赵保平,正是堡里赵铁匠的儿子。   “少爷,我还想问您呢,您怎么来常山县了?”赵保平叫道。   “我……就是随便走走。”苏唐道。   “少爷,不是我说您,早就应该出来长长见识了!在那地方呆一辈子,能有什么出息?”赵保平道,接着回身看了看:“少爷,来,我给你引见几位朋友。”说完他拉着苏唐的胳膊向酒馆内走去。   苏唐现在没什么事,又是看到儿时便在一起厮混的赵保平,不能太扫了面子,免得回堡时,赵铁匠那里不好看,便跟着赵保平走进了酒馆。   “花诺,顾喜正,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家少爷,苏唐。”赵保平指手画脚的叫道,显得非常高兴。   花诺和顾喜正的年纪都在二十岁左右,脸庞黝黑,似乎常年在外奔走,见赵保平拉来一个陌生人,又听到是赵保平家里的少爷,他们有些茫然,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你们叫我苏唐吧。”苏唐道。   “那怎么行呢?少爷!”赵保平瞪起眼睛,在他的认知了,等级尊卑是要严格区分的,何况当初是苏老爷接纳了他们父子,等于是他们家的大恩人,不管到什么时候,他都不会忘。   “又不是在堡里,还是随便一点好。”苏唐笑道。   “那就叫苏少吧。”那个叫花诺的脑子比较灵光,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毕竟也算是尊称,赵保平犹豫一下,勉强接受了,随后殷勤的给苏唐倒上一杯酒,花诺和顾喜正也在一旁帮腔,看得出来,他们和赵保平的关系很亲密。   苏唐这几天始终躲在妙道阁,躲酒也是部分原因,别人不说,单单是白家的白真羽,就找过他几次了,按照龙旗的意思,他应该出去多走走,但苏唐感觉那纯粹是浪费时间,索性一直呆在妙道阁的密室里翻阅资料。   苏唐咧了咧嘴,最后还是端起酒,和赵保平等人碰了一杯。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人走进酒馆,赵保平和花诺、顾喜正急忙迎上去,一边陪着笑,一边恭恭敬敬的把那中年人引到桌旁。   苏唐抬头看了来人一眼,没有说话,成为妙道阁的掌座,又清楚自己得到了几位供奉的认可,苏唐的气质已经隐隐开始变化了。   有一种东西叫做底气,陪女朋友逛商场,兜里有一百块钱和兜里有一百万的人,看货品的眼神、气色自然大不相同。   那中年人在观察苏唐,随后笑道:“赵老弟,不给介绍一下?”   “关哥,这是我家里的少爷,苏唐。”赵保平急忙道:“少爷,关哥是常山县白家的管事,这几年多亏关哥照顾,要不然我们找落魄街头了。”   苏唐笑着点了点头。   “哎,说那些没用的做什么?”中年人笑道。   “关哥,事情怎么样了?”花诺紧张的问道。   “已经办妥了。”中年人脸色一肃,郑重说道:“我和你们说啊,千万不要怠慢了人家,本来人家根本瞧不上你们这点货,我可是费了半天口舌,好说歹说,看在我这张薄面上,人家才勉强答应的。”   “关哥,要不是有你,我们……”赵保平长松一口气,眼圈有些泛红,显然很感动。   “呵呵……这样,你们回去之后就准备,明天早上出发。”中年人道。   “明天早上?”花诺一愣:“不是说妙道阁挂牌摘牌至少需要三天时间吗?我们还没去挂牌呢……”   中年人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叫道:“你们不过是拉了七、八车藏青果,也想去妙道阁发委托?疯了吧?!”   “关哥,你刚才不是说办妥了么……”花诺怯怯的说道。   “我……我是说给你们找到了人!他们会护着你们去开元县的!”   “跑私货啊?!”赵保平等人脸色大变,都有些发青了。   “我呸!”中年人又气又急:“你们把妙道阁当成什么地方了?几车藏青果也叫私货?”其实他说得没错,妙道阁只接受一定规格之上的委托,如果西家丢了一只鸡,东家想找人痛揍自己的情敌一顿,各种琐事都找上门,妙道阁就成笑话了。      第三十四章 佣金      “那我们该怎么办?”花诺有些急了。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已经帮你们找好人了。”中年人道:“是乔大刁二他们的龙虎团,放心,他们的本事大得多,会把你们送到开元县的,不过……赵老弟,以前你来回跑过不少次了,也没听说过你雇请护卫啊?把钱省下来做什么不好?”   “关哥,你是不知道。”赵保平苦笑道:“平顶山附近出了一伙匪徒,我们害怕啊。”   “匪徒?我怎么没听说过?”中年人愕然道。   “就是这几天的事。”赵保平道:“我们昨天已经出城了,听说前面不太平,才跑回来的。”   “就算有匪徒,你们拉的是藏青果,他们能看上眼?自己小心些,说不定就能混过去。”   “关哥,谁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赵保平道。   就在这时,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走进酒馆,四下张望着,中年人急忙站起来,笑道:“刁二兄弟,这边,这边来……”   那叫刁二的汉子笑了笑,向这边走来,中年人给双方做介绍,赵保平等人则手忙脚乱的给对方倒酒,谁知那刁二用手一挡,把酒杯推开了:“这酒么,什么时候喝都行,先把事情唠明白。”   “也好也好。”中年人连连点头。   “你是货主?”刁二的视线落在了苏唐身上,在他看来,赵保平几个人很不入流,明显就是做伙计的,唯有苏唐,身上带着一种发号施令的派头。   “我,是我。”赵保平再次站起身。   刁二有些奇怪,又看了苏唐一眼,才把视线转移到赵保平身上:“去开元县?”   “是的。”   “佣金是多少?”刁二开门见山的问道。   赵保平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   刁二接连发出啧啧声,看他的表情,似乎有些肉痛。   “赵老弟,你这是……想要我们兄弟的命啊!”刁二道。   “刁哥,我……您是嫌少?可我们……”   “不是嫌少。”刁二叹了口气:“这样吧,我能看得出来,几位兄弟都不容易,你们是倾家荡产攒下这批货的吧?”赵保平等人穿着都很普通,和他估测的货值已经不相符。   “是啊是啊。”赵保平等人忙不迭的点着头。   “给我这个数就可以了。”刁二伸出一根手指:“明人不说暗话,你想多给,我们也不敢要,超过这个数,是要到妙道阁挂牌的,未必能轮到我们兄弟接,如果赵老弟有心,到开元后招待我们兄弟一顿就行了。”   听到佣金一下子砍掉一半,赵保平等人大喜过望,纷纷赞颂刁二豪爽大气,生意谈成,那刁二也很高兴,主动举起酒杯,对那中年人说道:“关哥,多谢您照顾我们兄弟生意,没别的,等我们兄弟回来,咱们再好好聚一聚,到时候关哥可一定要赏光啊。”   “刁二,这就是你见外了。”那中年人笑眯眯的说道。   气氛变得很喜庆,但苏唐却有些皮笑肉不笑,自己主动减少佣金,这就是传说中的挖墙脚吧?他算是知道什么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了,但是,在他苏唐眼皮底下挖墙脚……   “赵老弟,按规矩,佣金得先付一半,另一半到地方再付,我们也得准备一下。”刁二道。   “刁哥这般大气,还什么预付不预付的!”赵保平豪气冲天的说道:“佣金我们一次给齐了!”   “好!”刁二大喜,伸手指向赵保平:“你们这几个兄弟我刁二交定了!以后有事尽管来找我。”   赵保平从兜里掏出一枚金币,啪地一声,用力拍在酒桌上,眼角却看向苏唐,很得意,似乎在说,少爷,没想到吧?我赵保平能在常山县混得这么好?!   每个人都有衣锦还乡的梦想,赵保平暂时没办法回家,不过,能在以前的少爷面前显耀一下,他已经很满足了。   刁二用眼角扫了扫那枚金币,继续喝着杯中的酒,没有急着伸手去拿,似乎在等什么,可等了半天,也没见赵保平做出后续动作,他终于露出狐疑之色,伸出手拿起那枚金币。左看看右看看,脸色慢慢沉了下去,阴森森的说道:“赵老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保平等人对视了一眼,他们也知道佣金有些少,但货物本身就不值几个钱,商量好久,拿出两枚金币已经是他们最大的极限了。   花诺怯怯的说道:“刁哥,刚才不是说妥了么……我们都是小本买卖,最多能凑出两枚金币……刁哥为人仗义,一下子给我们抹去一半……”   “我抹你吗了个比!”刁二顿时大怒,甩手把那枚金币砸到花诺脸上:“你们在拿老子寻开心么?七、八个兄弟陪你们去开元县,来回一趟得小半个月,给这么点?你们他吗的把老子当什么?啊?!”   见刁二突然翻脸,赵保平和花诺吓得手足无措,顾喜正则扑到桌子下面去找被砸飞的金币,那中年人陪笑道:“刁兄弟,别生气、别生气……”   “关哥!亏得我叫您一声关哥!!您也和这几个小兔崽子一起消遣老子是吧?!”刁二脸色已变得发绿了。   “没有的事!”那中年人叫道,回头气冲冲问向赵保平:“你不是说差不多有八、九枚金币么?”   “关哥,我是说那几车藏青果最多值八、九枚金币啊。”赵保平满脸都是愁苦。   “你……你你……”那中年人脸色更愁苦,原来是他听错了,能怪谁呢?   此刻,苏唐笑得要比刚才真诚得多,人啊……果然现实,刚才称兄道弟,好得都快要穿同一条裤子了,转眼又变成仇寇,有意思!   不过,这种笑容落在刁二眼中,显得分外刺心,他陡然转移目标,手指都快点到苏唐的额头了:“你他吗还敢笑?!信不信老子……”   就在这时,一张蒲扇大的手从侧面扫来,正落在刁二的脸颊上,把刁二抽飞出几米远,撞上了另一张酒桌。      第三十五章 危机      刁二的反应倒是极快,就地一滚,反手拔出长剑,接着跳起身,等他看到对方时,却又变得呆若木鸡:“大哥,你……”   来人是一个年纪在四十左右的光头大汉,他恶狠狠的瞪了刁二一眼,随后转向苏唐,恭敬的弯了弯腰:“我这个兄弟野惯了,做事一向没分寸,苏先生,求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说到最后,那大汉已经是在哀求苏唐了。   光头大汉就是乔老大,久在常山县厮混,太了解这里的格局了,得罪了妙道阁的掌座,后果堪忧,只要稍微透出点风声,其他流浪武士们自然会排斥他们、孤立他们,去别的县发展也没用,妙道阁和临近的几个县经常互通音信,如果知道他们是得罪了妙道阁掌座才被迫离开常山县的,一样会想法设法为难他们,除非是往更远的地方走,或者干脆离开公国。   赵保平等人都愣住了,乔老大腰间挂着两柄重剑,还穿着精致的皮甲,身高背阔、膀大腰圆,满脸横肉,杀气腾腾,一看就是惯于厮斗的勇士,这样一个大汉如此低三下四的和苏唐说话,让他们无法理解。   “乔老大?”苏唐也认出了来人,在妙道阁有相关的资料。   “不敢不敢……”乔老大连声说道:“苏先生叫我本名就好,我叫乔本初。”   “坐吧。”苏唐向空出来的椅子颌首示意。   乔老大犹豫了一下,缓缓坐在椅子上,此刻他的内心万分纠结,好不容易在常山县混出点名堂,只能这样放弃逃之夭夭了?   “把金币给我。”苏唐向顾喜正伸出手。   顾喜正一愣,急忙把金币放在苏唐掌心里。   苏唐把金币放在乔老大面前,随后用手点了点赵保平等人,笑道:“他们都是我朋友,有几车藏青果想送到开元县,不过最近路上好像闹出了匪患,他们不敢走,乔老大,你看……能不能帮帮忙,把他们送到开元去?”   乔老大傻傻的看着苏唐,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请苏先生放心,我担保他们连一根汗毛都不会少,否则唯我是问!”   “那就拜托乔老大了。”苏唐道,他倒是想自己拿些钱,替赵保平付佣金,才一枚金币属实太少了,但这样会伤害到赵保平的自尊,不如等乔老大等人回来后,让莫小白给他们留几个委托,也算还了这个人情。   “苏先生,您太客气了。”乔老大干笑道。   “就这样吧,什么时候走,你们自己商量。”苏唐站起身:“我还有些事,就不陪你们聊了。”   “苏先生,那……这……”乔老大嗫嚅着,本以为至少要来次大出血,才能破财免灾,求得谅解,没想到苏唐这就要走,似乎完全没把此事放在心上,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哦……”苏唐误解了,笑道:“等你们回来之后,去找莫小白,就说是我让你们找他的。”   乔老大听懂了苏唐的话外音,顿时露出狂喜之色,而刁二的表情很复杂,又象哭又象笑。   “保平,你跟我出来一下。”苏唐道。   “哎。”犹在梦中的赵保平急忙站起身,一路小跑追向苏唐。   “保平,如果有人问你,我是从哪里来的,对谁都不要讲,明白么?”苏唐道,他是在为自己留后路,万一真的象龙旗说得那样,世道大乱,他总得有个避祸的地方。而且,翻阅足够多的资料后,他已经不再奢望做个乖孩子了,因为干这行肯定会结仇,他绝不想牵连到小林堡那些无辜的人。   “明白。”赵保平道。   “知道你来历的人很多么?”苏唐又问道。   “不多,我以前都是在镇里,前几个月才来常山县。”赵保平道,随后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少爷,花诺和顾喜正都知道……”   “你也告诉他们一声,以后多加小心,不要泄露我和你的来历。”苏唐道。   “嗯,少爷您放心吧。”赵保平有一肚子的问题,但他什么都不敢问。   “你回去吧。”   赵保平转身向回走,苏唐又续道:“以后有事到鹏来居找我。”   “哎。”赵保平应道。   答应归答应,但赵保平压根不知道鹏来居在哪,他坐回自己的椅子,想了一下,问向那中年人:“关哥,鹏来居在哪?”   乔老大等人也听到了‘鹏来居’三个字,都是一脸肃然,那中年人露出苦笑,答非所问的回道:“赵老弟,你是不是故意看哥哥我的笑话?”   “关哥,没有啊!”赵保平叫起了屈。   “你认得这种贵人,不去找,反而让老哥跑腿……你不是成心的么?”   “我真不知道少爷也在常山县!”赵保平道:“关哥,你这样照顾我,我怎么会骗你?再说,我和少爷也有几年未见了。”   “你家少爷是什么地方的人?”乔老大好奇的问道。   “少爷是……开元县的。”赵保平道。   一边的花诺和顾喜正心里有些奇怪,不过,他们的本钱虽然小,但毕竟是做买卖的,心思活泛,知道里面有问题。都闷头不说话。   苏唐漫步在街中,很随意的走着、看着,他并没有意识道,此时此刻,有三个人站在不同的地方,从不同的角度用不同的视线盯着他。   坐在茶楼临窗位置上的是铁家的长老铁沧海,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幸灾乐祸的笑意。   在茶楼斜对角,从窗户的缝隙里小心翼翼向外张望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看起来很紧张、很不安,口中不停叫道:“来了、来了……都布置好没有?你去,告诉他们一声,千万不要下重手,打断他一条腿、让他知道知道我们赵家的厉害就行了。”   长街的尽头,一个摇着羽扇的年轻人默默等待着,他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狰狞与仇恨,龙旗退出,本应该由他来做妙道阁的掌座,谁想那个从没听说过的苏唐突然冒出来,霸占了他的位置,今天,他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第三十六章 暗杀      一对少男少女走进了苏唐的视野,他们穿着很破烂,可以用衣不蔽体来形容,脸色枯黄,走起路来踉踉跄跄的。   “哥,我好饿啊……”那少女哀哀的叫着。   “阿妹,忍着点,一会哥就去给你找吃的。”那少男低声安慰着。   “我走不动了,哥……真走不动了……”   “我……”那少男看到苏唐,眼睛一亮,牵着那少女摇晃着走来,到了近前,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那少女也跟着跪下了。   “大哥,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已经有三天没吃东西了……”那少男叫道。   “我好饿啊……”少女的哀声更悲戚了。   看着这对兄妹俩可怜的样子,苏唐轻叹口气,他感觉有些不舒服,是因为同情么?苏唐从衣兜里掏出十几枚银币,可就在那少男伸手去接的时候,苏唐突然愣住了,那少男的手指节异常粗大,象一根根胡萝卜,掌心里满是茧子,这应该是修行某种特殊的武诀造成的。   苏唐立即提高警觉,就在这时,他隐隐听到上方传来尖锐的风声,猛地抬起头,正看到一处屋脊上,有一个人半跪着,手中持着一张长弓,弓弦剧烈的震颤着,一道乌光已射至半途。   苏唐本能的向后退去,试图避开那道箭影,那少男突然扑身而起,伸出粗大的手掌,死死抓住了苏唐的双手,虽然他的个头很矮,脸色也不好看,一付营养不良的样子,但双手似乎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让苏唐再动弹不得。   噗……箭影落在苏唐肩下,并深深刺入苏唐的身体中,这一箭本应洞穿苏唐的脖颈,幸好他及时警觉,并做出反应,避开了要害。   在难以形容的剧痛侵袭下,苏唐只感觉眼前阵阵发黑,就在这瞬间,那少女已从袖中抽出一柄匕首,刺向苏唐的身体。   噗……苏唐再遭重创,匕首正刺在他胸腹之间,这一刀绝对是致命的,而且那少女还极其恶毒的转动手腕,让匕首在苏唐的身体里旋转着、切割着。   苏唐一动不动,恍若时间已经静止了,那少男少女眼中露出欣喜之色,成功了,屋脊上箭手也微笑着放下手中的长弓,苏唐身后,一个肩上扛着一柄长剑的年轻武士摇了摇头,什么嘛,太弱了,根本就不需要他出手,好没趣味……   长街尽头,摇着扇子的年轻人放声大笑,笑得格外欢畅,而那偷窥的老人则双眼翻白,嘴唇剧烈颤抖着:“这……这……”第三个‘这’没说出口,他的身体已经软软栽倒,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而且他看到的也不是身受重创的苏唐,而是一场席卷整个常山县的腥风血雨。   茶楼上的铁沧海露出惊讶之色,喃喃的说道:“赵博城疯了不成……”眼前的场面同样超出了他的预料,但很快他又笑了:“这样也好……”   铁沧海微笑着品了一口茶,死了也好,一了百了,反正和铁家是没关系的,下一刻,铁沧海突然察觉到什么,猛然站起身,再顾不上掩饰自己的行踪,瞪大眼睛向下看去。   苏唐的身体不停摇晃着,似乎马上就会栽倒,他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那少女的一刀,还有恶毒的绞动,彻底断绝了他的生机,苏唐知道,他快要死了。   袭击来得太过突然,他根本来不及激发灵魄,便接连遭受重创,如果能再早一点点警觉,如果能重视那种不适感,或许就能做出反击了……   苏唐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陷入到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可就在彻底丧失意识的刹那间,他已重新重新张开双眼,抬起头,用机械的、毫无情绪转变的目光看向天空。   铁沧海的瞳孔蓦然收缩,他感应到了一种百战余生的煞气,一种漠视一切的最极端的冰冷,还有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傲慢,恍若一尊用讥讽的目光,俯视天下苍生的神魔。   除了缺少犹如实质般的气息压力外,苏唐和他所见过的那几个真正的强者极其相似。   苏唐终于动了,他的双手向回收去,那少男死死抓住不松手,结果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迎向苏唐,接着,苏唐的左膝如重炮般向前砸出,那种雷霆万钧、摧枯拉朽的气势,让人感觉他不是在挥动膝盖,而是抛出了一座山岳。   膝盖重重撞在那少男的小腹上,那少男的脸孔骤然扭曲成一团,身体拔地而起,斜刺里飞上八、九米的半空,就像被放飞的风筝,随后他又如死猪般砸落在地面上。   那少女大惊,用力握住匕首柄,想使劲往里捅,但苏唐的双手已恢复了自由,左手下探,抓住那少女细弱的手腕,右手握拳,一拳便砸在那少女的脸上。   嗵……那少女脸上溅起一团血雾,她的鼻子、嘴唇被苏唐的拳头砸得稀烂,露出了血肉模糊的上颚,还有七零八落的牙齿,剧烈的痛楚,让她发出刺耳的惨号声,身体也扑倒在地。   屋脊上的箭手急忙重新抄起长弓,不过,当他从腰后的箭壶里拔出一支箭,搭在箭弦上时,看到苏唐双手虚张,似乎拉开了一张看不到的弓,已瞄准了他。   下一刻,刺耳的尖啸声划破长空,那箭手的身体毫无征兆的分成了两截,上半身飞起老高,还喷出一团团血花,看起来象一只异形火箭,而下半身颓然栽倒。   看到这一幕的铁沧海震骇莫名,苏唐手中那模模糊糊、极难看清的长弓是怎么来的?为什么能释放出如此可怕的劲气?!   “混账!!”苏唐身后那年轻武士见到同伴接连惨死,出离的愤怒了,跄地一声,剑光已出鞘,向苏唐后背卷去。   不管苏唐刚才表现出了多么可怕的战斗力,他都一点不担心,因为他修行的是飘摇诀,飘摇诀极擅游斗、缠斗,对付一个马上就要倒下的敌人,他有足够的自信,只要稍微耗上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可惜,他没想过,如果一开始就没有运转武诀的机会,又将怎么样。      第三十七章 恶战      在剑光亮起的瞬间,苏唐的身形向后方飞撞,他的另一个意识或者说另外几个意识同时做出判断,他已经来不及转身了,激发面具也没有用,因为面具的效用是缓慢释放的,他撑不了那么久,而且敌人剑风凌厉,脚步移动迅捷,证明对方的风格是以灵动见长的。   他剩下的生命,已经短得可以用秒来计算,是几秒,还是几十秒,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绝不能给敌人尽情施展长处的机会,必须一击成功。   唯一的利器,就是他自己的身体!   噗……剑光一闪而逝,剑锋从苏唐的后背刺入,从前胸透出,鲜血如涌泉般喷撒出来,把那年轻武士的右臂染得一片通红。   那年轻武士有片刻愣怔,这是在干什么?!而且,喷出的鲜血还带着苏唐的体温,热热的、黏黏的,这种感觉让他头皮发麻。此刻他依然没意识到,剑招的连贯性、身法的变化等等,都被苏唐用自己的身体锁死。   苏唐去势未尽,头向后甩出,后脑正撞在那年轻武士的脸上,从发起反击到现在,苏唐释放的全是最简单、最直接而又最让人难以防范的攻击,因为他要尽可能的争取每一秒钟。   那年轻武士一声哀嚎,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他被撞得眼冒金星,意识也受到震荡,不由自主的松开长剑,保护自己受创的地方,这是生命的本能。   苏唐依然没有转身,左肘向后挥出,正撞在那年轻武士肋下。   那年轻武士的哀嚎声戛然而止,眼睛瞪了老大,他的肋部明显塌陷进去一大块。   苏唐到这个时候才转过身,他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在迅速衰退,视野也开始变得模糊了,但,在所有的敌人倒下之前,他绝不会放弃。   苏唐伸出左手扣住那年轻武士的下颌,向上一拎,接着伸出右手,正好接住从空中掉落的剑鞘。   事实上从苏唐发起反击到现在,只过了极短极短的时间,剑鞘就是一个证明。   那年轻武士把长剑扛在肩上,决定出手后,抬手把剑鞘甩入空中,然后扑向苏唐,等到他落败时,剑鞘刚刚从空中落下,其中苏唐转身的动作还占用了大部分的时间。   苏唐不知道剑鞘是什么材质制作的,只感觉很坚韧,这就足够了,他举起手,把剑鞘狠狠刺入那年轻武士口中。   那年轻武士拼命舞动双手,似乎想抓住什么,但又什么都抓不住。   苏唐松开手,剑鞘在那年轻武士口外只余下不足一尺,在苏唐松手的同时,那年轻武士便一头栽倒在地,身体不停搐动着,搐动的姿势很怪异,身体僵直,只有双手双脚不停甩来甩去,就像一条穿在铁钎上的鱼。   呜……先前被击倒的少女发出隐隐约约的呻吟声,她的脸被苏唐一拳砸烂了,但伤势还不到立即毙命的程度。   苏唐再一次转过身,缓缓向那少女走去,探手抓住那少女的头发,猛地把那少女拎了起来,随后反手拔下自己胸腹间的匕首,横在那少女咽喉前,用力一划,那少女咽喉处立即出现了一条深可见骨的创口,呻吟声也随之中断了。而从苏唐胸腹间流出的血,溅落在那少女的衣襟上,和那少女的鲜血混合在一起,只眨眼间,那少女的衣服就彻底变成了一件血衣。   铁沧海感觉遍体生寒,他是巅峰斗士,只差一步便能成为宗师了,与人战斗的经验也非常丰富,但究其一生,从没见过苏唐这样的对手,把自己的意志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坚决的、毫不犹豫的释放出来,对敌人残忍,对自己同样残忍!   假设自己拥有和苏唐相同的实力,身被数创,能不能比苏唐做得更好?绝无可能!铁沧海有这个自知之明。   铁沧海的指尖微微颤抖着,对他来说,武士之间的战斗是漏洞百出的,比如苏唐射出的那道劲气,他可以轻松避开,但是,他在害怕……至于怕的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铁沧海有一种模模糊糊的预感,如果今后苏唐入魔,必是恶魔,如果成神,亦是凶神!   不行,此子绝不能留!铁沧海脸色肃然,如临大敌,手掌压在窗台上,就要纵身跳下。   如果此刻还有别的强者在,看到铁沧海这种模样,肯定会耻笑一番,傻子都能看得出来现在的苏唐就要死了,用得着如此紧张么?   终于,苏唐单膝跪倒在地,但另一只膝盖无论如何也不想跪下去,用双手死死撑着地面,身体不由自主向前倾倒,撑起来,再倾倒,再撑起来。   刚才苏唐释放出的那道劲气到底是怎么回事?铁沧海猛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从没听过这种神奇莫测的武诀,莫非……是三大天门的亲传弟子?铁沧海脸色有些发青,身体又慢慢坐了下去。   长街尽头的年轻人看到惨烈无比的厮杀场面,再笑不出了,差点吓得转身逃走,此刻见苏唐显得力不能支,他又鼓起勇气,猛地把羽扇扔掉,拔出腰间长剑,大步向苏唐这边走来。   “混账!混账!!!你他吗想吓唬谁?来啊……起来啊,和我大战三百合!哈哈哈……”他一边挥舞着长剑一边吼叫着。   街上行人们本来就被远处的血腥厮杀吓坏了,突然间身后又出来一个,当即乱成一团。   此时此刻,苏唐依然不想倒下,他不甘心!只是,他向前倾倒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而撑起来的动作却显得一次比一次艰难,身体也抖得厉害。   “来啊!来啊……”那年轻人距离苏唐越来越近了。   茶楼上,铁沧海依然在死死盯着苏唐,眼中除了刚才的畏,又多出了几分敬,他突然彻悟了,为什么自己整整十年无法寸进,因为他没有这种不屈的斗志!   “那狗贼,不要走!!”远处传来怒吼声,双手各持一柄重剑的乔老大大步奔来,他们在酒馆内喝酒,突然见到行人四散奔跑,出来看个究竟,正看到一身是血的苏唐。   “少爷……王八蛋,老子和你拼了!!”赵保平举着一块砖头跟在乔老大身后。   “赵梁栋,你疯了?!”那中年人惊骇的叫道。   那挥舞着长剑的年轻人如梦初醒,呆立片刻,突然丢掉长剑转身就跑,以他的智商也明白,被当街叫破名字,他的麻烦大了!      第三十八章 警示      常山县南门附近,一处贩卖小饰品的摊前,一群孩子正在和一个相貌甜美的女孩玩着游戏。   “猜猜看,在哪只手里?”闻香笑眯眯的伸出两个拳头。   “左边左边。”   “就是左边,我们看到了!”   “香姐,这一次我们赢了,不许耍赖哦!”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叫着笑着。   闻香摊开左手,里面空空如也,再摊开右手,里面有三、四块软糖。   “怎么会这样呢……”   “我明明看到在左手的呀!”孩子们当即迷茫了。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闻香笑得象只狐狸一样。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枯瘦的老者从闻香身边经过,好像说了一句话,闻香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她把软糖发出那些孩子,思索片刻,转身向一间店铺走去,从店铺的账房手里借了一支笔,又要了半张纸,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道谢后,转身走了出来。   闻香离开南门,过了二十多分钟,一个肩上扛着大布袋的中年武士从城外走来,他的脸色有些疲惫,他的头发很古怪,象被狗啃过一样,有的地方长有的地方短,还有一些地方的头发好像脱落了,露出头皮。   现在是夏天,天气有些热,但那中年武士周围弥漫着一种寒气,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都会感觉到凉飕飕的,很舒服,所以总会好奇的打量他几眼。   那中年武士刚刚走进城门,一个茶楼的伙计便陪着笑迎上来:“请问,您是贵大哥吧?”   “是我。”那中年武士一愣:“有事?”   “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您。”伙计递过来一张纸条。   那中年武士把纸条打开,赫然看到上面写着四个字:小心暗算。   那中年武士皱起眉头:“是谁让你把这个交给我的?”   “是一个孩子。”伙计答道。   “孩子?多大?他在哪里?”   “早走了。”伙计苦笑道:“估计那孩子和我一样,都是跑腿的,才六、七岁……”   “你有没有问过他,是谁把纸条交给他的?”   “问过,他说是个老头。”   那中年武士不说话了,他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不过,对方显得如此谨慎,递张纸条连续换了几个人,里面的提醒应该不是子虚乌有的。   就在这时,几个人向城门这边走来,其中一个老远叫道:“贵大哥,这是做什么去了?”   那中年武士抬起头,他认得对方,也是一个流浪武士,彼此关系还算比较熟稔,如果换成平时,他就直言相告了,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现在却多了个心眼,含含糊糊的回道:“随便到黑森林转了一圈,挖了点药材。”   那中年武士周围十余米内,都有寒气流动,那些人也感觉到了,相互对视一眼。   ……   妙道阁的卧室里,苏唐被安放在软榻上,他的脸色异常苍白,呼吸微弱,几乎不见胸膛起伏,几处创口已经不流血了,或者说,也没多少血可流了。   闻香伸出指尖,摸上苏唐的脖颈,片刻,突然道:“你不会是为了得到一个验证,就故意让他受这么重的伤吧?”   “怎么可能?”龙旗愕然。   “我问过了,那几个杀手可能一路跟着苏先生,也就是说,他们在妙道阁附近徘徊不是一天两天了。”闻香缓缓说道:“你一点都没有察觉?”   “这事情确实怪我,妙道阁已经太平了很久,防备也就有些松懈了。”龙旗叹了口气:“别忘了,苏唐是大尊亲手点的人,我怎么会这般荒唐?而且……我没必要验证什么,很多时候,糊涂就是福,再说等苏唐上了手,我就会完全脱离妙道阁,你的底细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他就要不行了。”闻香道:“你出去吧。”   “好。”龙旗道:“我已经准备好了药材,几乎把几个铺子都搬空了,用不用让他们送进来?”   闻香的神色有些复杂,摇头道:“暂时用不着,我再说一次,他真的快不行了。”   龙旗不再说话了,转身退了出去,关上门,他的眼神充满疑惑,之所以干脆把药铺搬空,是不想让闻香误会他觊觎独门配方,谁料闻香并不需要,这就古怪了,难道闻香想敷衍了事?等着苏唐死?不像……她大可以说苏唐已经没救了,以苏唐当前的状态,大家都不会怀疑什么。   萧不悔和童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然无语,苏唐刚刚进入妙道阁,如果说他们对苏唐有多深的感情,那就太假了,他们为苏唐感到惋惜,但更多的是怒火。妙道阁的掌座在光天化日之下遭受袭击,要是不做些什么,那妙道阁距离分崩离析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对这种挑衅,他们必须以最强硬的姿态做出反击!   “闻香怎么说?”萧不悔轻声问道。   “她会尽力的。”龙旗道。   “如果苏先生熬不过这道关,你回来么?”   “走都走了,还回来做什么?”龙旗摇了摇头。   “这样啊……”萧不悔顿了一下,笑道:“等这件事过去了,大家抽个时间聚一聚,好好喝一顿。”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想喝酒?”龙旗皱眉道。   “他是说,我们应该吃一顿散伙饭。”童飞硬邦邦的接道:“大先生已经让了你一次,不会再让你第二次,与其等大先生找个傻瓜把妙道阁搞得乱七八糟,不如我们先走,也免得受那鸟气。”   “谁敢给你们气受?!”龙旗道,他的视线落在萧不悔身上:“不悔,要不然……”   “别打我的主意。”萧不悔截道:“我最不喜欢做这种劳心费神的事了,对了,你问过闻香没有?”   “闻香她……”龙旗突然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竟然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额前冒出细小的冷汗,双眼发直。   “怎么了?!”萧不悔急忙道。   “没……没什么。”龙旗露出很勉强的笑容。   “没什么?”萧不悔认真的看着龙旗:“认识你这些年,从没见过你被吓成这样,天要塌了?”      第三十九章 大先生      密室中的苏唐慢慢张开双眼,开始时候的感觉很疑惑,我还没死?这是什么地方?下一刻,脑域中发生的变化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汲取了不同的意识,以前遇到事情,做出某种判断,他能隐约知道这种判断来自于其中的哪一个,也知道那些意识就游离在他的脑域中。   而现在,他找不到其他意识痕迹了,似乎从来就未曾存在过。   “你醒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你的身体要比我想的强壮得多,才过了半天,就能恢复清醒,真让人想不到。”   苏唐慢慢转动脖颈,一个高挑的身影进入了他的眼帘,那是闻香,不过,闻香的气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的肌肤很黯淡,完全失去了青春的光泽,眼中充满倦意,额前的头发好像被打湿了,粘在额头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他记得昨天晚上见过闻香,和此刻相比,闻香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是你救了我?”苏唐笑道,但话说得太急,他感到一阵胸闷,忍不住咳了几声。一股股新鲜的、充满活力的暖流在他四肢百骸中运转着,这绝不是灵魄的力量,只有一种解释,闻香用她独特的方法救了自己。   “是呀。”闻香笑嘻嘻的说道:“说吧,想怎么样谢我?救命之恩,通常都是要以身相许的哦。”   “拜托了,下次在勾引我之前……咳咳……你能不能先打扮一下?”苏唐道。   “你这个没良心的!还不是为了救你的小命?!”   就在这时,龙旗推开门走了进来,又惊又喜的说道:“醒了?”   “龙大哥……”苏唐还想说什么,但刚才已经说得太多了,身体状况不允许,发出吃力的咳声。   “别说话,你先安心养伤,鹏来居那边已经派人过去了,你不用担心。”龙旗急忙道:“袭击你的事,背后的主使者我们已经查清了,但我们不会动他,呵呵……我猜啊,你肯定想亲手报仇。”   苏唐笑了,随后慢慢闭上眼睛。   龙旗向闻香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向房门走去。   ……   接下来的日子,苏唐一直在养伤,闻香的医术,可以用神乎其神来形容,那么严重的伤势,不到两天便恢复了大半,不过,苏唐的身体还是很虚弱,走路尚需要人搀扶。   这一天,苏唐斜倚在床榻上翻阅资料,一个侍女推门进入密室时,苏唐的眼角瞥到莫小白在外面来回踱步,脸上带着犹豫之色,似乎是有什么事情难以下决定。   “让他进来。”苏唐放下资料,对侍女说道。   很快,莫小白苦笑着走进房间,先躬了个腰:“见过苏先生。”   “贵明那边怎么样了?”苏唐问道。   “大前天晚上贵明死在旅馆里。”莫小白道。   “怎么会这样?不是做好布置了么?”苏唐一愣:“你们抓到凶手了?”   莫小白苦笑摇头:“苏先生,您遇刺之后,几位供奉都回阁了,外面的人手大都也调回来了,不过……好像是大供奉给贵明留了警示,那天晚上旅馆里打得很激烈,贵明最后虽然不敌身亡,但他也留下了五个人,其中四个我们从来没见过,好像不是常山县的人,最后那个,我们还在查他的背景。”   苏唐默然,龙旗的应对是合情合理的,妙道阁掌座突然遭受袭击,谁都不知道这是独立事件,还是一套连环计划中的第一步,所以必须收缩所有力量,换成自己,也只能这般做,那贵明自然顾不上了。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苏唐道。   “不是。”莫小白摇了摇头,随后压低声音:“大先生来了,几位供奉也在,他们谈得……好像有些不太愉快。”   “都谈了什么?”   “不知道,苏先生,我可没资格进去。”莫小白道。   “走吧,带我去看看。”苏唐道。   莫小白搀扶着苏唐走出密室,穿过外厅,逐渐接近了后院,苏唐的感官异常敏锐,可以清楚的听到从楼内传出的声音:“龙旗,你已经离开了妙道阁,按理说……我不需要征求你的意见,但看到你这些年的功劳上,我才这般劝你!”   说话的人语气冰冷,压抑着怒火,确实象莫小白说得那样,气氛不太愉快。   苏唐推开门,看到在龙旗对面,坐着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他有一对极长的寿星眉,垂到脸腮旁,额头布满皱纹,眼睛虽然有些小,但很有神。   发现有人未经允许便闯进来,那老者露出不悦之色,等他看清苏唐后,愣了愣,随后展颜一笑:“苏先生?怪不得龙旗会破格举荐你,果然是少年俊杰,响水街一战,可算是名动四方啊,呵呵呵……”   那老者并没有夸大,这几天来,在常山县生活的人们还有流浪武士,整天都在谈论着响水街发生的事情,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知道妙道阁绝不会善罢甘休,必有后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苏唐的反击太过惨烈,整场战斗爆发得快,结束得更快,而且其中一个被击毙的刺客小有名气,平日总吹嘘自己斗士以下从无对手,那意思在所有的武士中,他应该排第一,结果碰上苏唐,却连一秒钟都没撑过去。   更关键的地方在于,苏唐绝对不是斗士,在重伤的情况下,以一敌四,瞬间结束战斗,这消息刚刚传出去时,有很多流浪武士根本就不相信。   “见过温大先生。”苏唐道。   “你现在有伤在身,不要多礼。”那老者向旁一点:“坐,坐下说。”   不过,在那老者的侧首边,已经没有空座了,龙旗坐了一张,其次坐了四个穿着斗篷的人,他们便是妙道阁的四位供奉,很明显,他是要龙旗把座位让出来。   龙旗没有说话,站起身默默走到一边,他真的不在乎自己是坐还是站,也不眷恋妙道阁的位置,如果不是苏唐重伤不起,他根本不可能回到妙道阁操持这些。   “谢大先生。”苏唐笑了笑,慢慢走到座位前,在莫小白的搀扶下落座。      第四十章 过分的要求      苏唐扫了一眼,那老者只带了一个随从,和苏唐这边相比,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苏唐判断,有两种可能,一种自持身份,妙道阁毕竟是温平温大先生一手创立的,他才是真正的主人,回自己的家,当然用不着摆谱;另一种是手下缺乏人才,至少和闻香等人没办法相比,带带着一群下九流的角色前呼后拥更丢人,还不如轻车简从。   “刚才在谈什么?看把您老气的……”苏唐笑道,随后回头看了龙旗一眼,龙旗耸了耸肩。   “我和他认识了十几年,了解他的脾气,知道他倔强,怎么会因为这点事情生气呢?”那老者见苏唐显得很恭敬,脸上终于露出笑模样:“不过……我这次来,确实是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   “您说。”苏唐道。   “是这样……”那老者顿了顿:“你的事情都查清楚了,全是那赵博城的错,也不知道听信了谁的挑拨,他雇请几个流浪武士,图谋不轨,幸亏苏先生武技超群,一举击败一众宵小。”   苏唐没想到会谈这件事,他的笑容不变,静静的听着。   “唉……说起来我和那赵博城认识多年,亦算是老友了,真没想到会做出这等事,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那老者叹道:“赵博城在事发当日,中风昏迷不醒,第二天就死了,呵呵……他倒是走得干脆,否则,我绝饶不了他!”   “主谋事败身死,那些宵小也早一一伏诛,我想……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闹得太大,对我妙道阁没什么好处。”那老者道:“赵博城膝下只有一子,叫赵梁栋,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抄没赵家的所有财产,然后把赵梁栋赶出常山县,也就够了,给赵家留点血脉。”   苏唐听明白了,大先生这是要保那赵梁栋,龙旗、闻香始终沉默着,他们在等,也可以说,他们很好奇苏唐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人与人相识后,随着时光的流逝,接触次数的增加,本应该越来越熟悉才对,但他们却是越来越看不懂苏唐了。贵明被杀,证明苏唐的判断是准确的,但一个人拥有什么样的阅历才能做到这般明察秋毫?还有苏唐在响水街射出的那一箭,为苏唐疗伤的闻香出于好奇,找遍苏唐全身也没找到任何武器,这彻底颠覆了常识!   “苏先生,你的意思是……”那老者见苏唐好半天一言不发,有些耐不住了。   莫小白弯腰给苏唐沏了一杯茶,以此来提醒苏唐这时候不能走神,苏唐笑了笑,进入妙道阁之后,虽然一直没机会见过这位温大先生,但龙旗与大先生之间的恩怨纠葛,苏唐早已经从莫小白那里了解了。   没错,妙道阁是温平温大先生一手缔造的,也过了一段风光日子,后来一个在流浪武士中极有威望的人,建了一座聚贤楼,开始从温大先生嘴里抢食。   那个人叫唐万里,因为有着良好而广泛的人脉,一开始便拉走了大部分流浪武士,温平温大先生不甘坐以待毙,可惜手段差了不少,接连失利。   就在这个时候,温大先生认识了一位贵人,他向贵人求助,贵人却不愿因这种琐事浪费时间,不过,给温平推荐了一个人,正是龙旗。和龙旗接触过几次后,温大先生极为推崇龙旗的才能,任龙旗为掌座。   妙道阁的处境越来越不好,温大先生索性把全盘大权都交给龙旗,自己带着一家老小去投奔开元县的朋友,但在路上发生了悲剧,唐万里亲自带队追杀,最后,温大先生仅以身免,狼狈逃进开元县。   与此同时,龙旗发动绝地反击,打入聚贤楼,唐万里的左膀右臂,还有十几个过命交情的兄弟,全部战死,温大先生的家人伤亡惨重,对妙道阁的实力没有什么影响,而唐万里的核心队伍却差不多被打残了,此消彼长,双方的冲突随之转入均势期。   又耗了两年,以唐万里被杀、妙道阁全胜告终,温大先生也离开开元,回到妙道阁。   冲突期间,新老交替的速度总是非常快的,回到妙道阁的温大先生发现,原来的老人已经十去八九,绝大部分都是龙旗亲手提拔上来的新人,而且龙旗在常山的声望已凌驾在他之上,温大先生只得承认既定事实,退居幕后。   开始的时候,温大先生倒是能定下神来游山玩水、修心养性,可时间久了,逐渐变得不甘寂寞,想重归妙道阁执掌大局。   龙旗的性子本来很随和,但他无法容忍一个人代表着妙道阁的立场,去说一些糊涂话、做一些糊涂事。这就象一个画家,正呕心沥血的勾勒着自己的作品,如果有谁比他更高明,指点指点他,他会欣然接受,可一个根本不懂艺术为何物的人在一边指手画脚,甚至随便乱涂,他当然会拒绝。   矛盾和摩擦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一次酒宴中,温大先生有些醉了,居然当众指责龙旗忘恩负义,明知道唐万里会袭击他的家人,却故意隐瞒消息,以温家人的鲜血换取一次大捷。龙旗勃然大怒,因为这是对他人格的污蔑,随后他也痛斥温大先生在危难之际,抛弃所有兄弟袍泽,带着家人去避难,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两个人皆甩袖而走,裂痕再不可调和。   站在各自的立场上看,似乎都没有错,但在苏唐眼里,温大先生就是一个失败者,适者生存这个自然法则的淘汰品,从他带着家里逃出常山县那一刻起,便完全输了。   所以,进入妙道阁以来,他始终没去探望过温大先生,没必要。   “苏先生?!”温大先生提高了声音,见苏唐把他晾在那,他明显有些不悦了。   苏唐一笑,没理会温大先生,回身看向闻香等人:“大夏天的穿这么厚重的斗篷,你们热不热?都脱了吧,大先生又不是外人。”   听到苏唐的话,龙旗身体微微颤抖一下,一抹不忍、悲哀之色从他眼中一掠而过,萧不悔一把扯掉斗篷,一脸玩味的看着苏唐,童飞和一个枯瘦的老者也露出本来面目,唯有闻香不动,她在看着龙旗。   龙旗象个雕塑般站在那里,没有做出任何暗示,闻香轻叹一声,终于解开了自己的斗篷。   苏唐用指尖轻轻转动着茶杯,脸上挂着懒散而又恬淡的笑容,在场每一个人的情绪变化,都在他的观察中,龙旗、闻香和萧不悔,应该猜到了可能发生什么,当然,只是可能,其实连苏唐自己都不知道接着会发生什么,他在等大先生给出答案。如果大先生有深藏不露的另一面,他会选择暂且忍耐,以后徐徐图之,如果大先生又一次证明了他不过是一个昏朽的老匹夫,苏唐便会为所欲为了。      第四十一章 死人      温大先生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视线缓缓在闻香等人身上来回扫动着,四大供奉的真实面貌一直是龙旗的秘密,他以前就想方设法探听过,但毫无结果。现在终于见到了,代表着他一样拥有了机会,四大供奉会跟从龙旗,自然也有可能跟从自己,只要他付出得比龙旗更多一些,实在无法拉拢,还有其他办法,要知道常山县里恨这四大供奉的人太多了!   看着温大先生,苏唐又一次笑了,随后把茶杯放到桌子上,淡淡的说道:“龙大哥,你在逗我玩吧?”   龙旗一直在注意保护闻香他们,就算他苏唐再糊涂、再年轻,萧规曹随总归是懂的,让闻香等人除去伪装,唯一的作用就是让火并的氛围更浓厚些、更坚决些,温大先生竟然察觉不到此举的杀气,不以为惊、反以为喜,那么,他真的可以下决定了。   “我?我怎么了?”龙旗没想到苏唐把矛头指向他,愕然问道。   “你前几天和我说过,大先生已经病危,估计也就是两、三个月的事了。”苏唐笑眯眯的说道:“可我看大先生的精神很好啊,老当益壮,别说两、三个月,就是再活上二、三十年也没问题。”   “我不是修行者,当然看不出他在装病。”龙旗道。   “龙旗,老夫自认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然在背地里如此诅咒老夫?!”温大先生怒道。   “别生气别生气,身体要紧。”苏唐急忙打起圆场,随后笑道:“说实话,大先生,如果让我等两、三个月……肯定没问题,眨眨眼就到了,我可以等,但,如果要我等上二三十年……那就是您太过分了!”   “什么?我过分?”温大先生一时没明白。   “混账!”温大先生身后的随从向苏唐发出呵斥声。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苏唐轻声说道:“我现在可是连一刻钟都不想等了。”   温大先生露出惊骇之色,他终于弄清了苏唐的潜意,不过,他难以相信。和龙旗争执那么久,两人的关系甚至变得如仇寇一般,但他始终没想过要下手除掉龙旗。一方面是因为那贵人的缘故,另一方面则因为前车之鉴。唐万里的聚贤楼会输得那么惨,就是因为老兄弟差不多被一网打尽,而新上来的人面和心不和,相互间矛盾重重、勾心斗角,而龙旗见缝插针,拉拢一批、挑拨一批、袭杀一批,逐渐掌握了主动。   常山县觊觎妙道楼的势力不在少数,所以温大先生很清楚,应该保持克制,可以争吵,可以互相仇视,但绝对不能动手,覆巢之下无完卵!   谁知道,有人全然不按规矩出牌,这是龙旗退出后,大先生第一次来妙道阁,苏唐苏先生便肆无忌惮的流露出了杀机。   “你敢犯上?!”温大先生的随从已把右手搭在了剑柄上。   “不要摆弄你的玩具,否则你会后悔的。”萧不悔笑眯眯的说道。   童飞看了看萧不悔,又皱了皱眉,脚尖一挑,便把地上的圆锤挑飞,随后轻轻接在手中。   闻香从腰后摸出一双不知用何种材料制成的手套,戴在她那如春葱般纤细的手掌上。   只有那枯瘦老者在看着龙旗,他是龙旗的家仆,当然会把龙旗的决定放在第一位。   厅中的气温似乎一下子降低到冰点,莫小白脸色发青,远远躲在一边,本以为苏唐过来,会帮着龙旗,给大先生施加压力,没想这压力施加得有些过头了……   温大先生的随从额角已冒出一排排冷汗,四大供奉的实力都让人无法揣测,他不认为自己是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对手。   温大先生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苏唐上任才几天?就赢得了几位供奉的信赖?!不可能的!   “等一下。”龙旗突然道:“苏先生,大先生为了这妙道阁……已是家破人亡,给他一个善终吧,就当是……可怜可怜他。”   温大先生双手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什么时候他温平需要别人可怜了?!   苏唐沉默片刻,龙旗突然叫他苏先生,让他有些不适应。   “龙大哥,如果前几天我死了,又有谁来可怜我?”苏唐笑道。   “苏先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温大先生愤然起身,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妙道阁是我一手缔造的,我才是妙道阁真正的主人!你想反叛?!”   “太荒谬了。”苏唐懒洋洋的回道:“绝大多数灵器都是铁匠、皮匠制成的,可你看看天底下有名的灵器,又有几个在铁匠、皮匠手里?”   温大先生一时语塞。   “我有一个朋友,在黑森林里找到了魔芝兰,结果一群匪寇一路跟着她,欲图不轨;我继承了一份家业,有几个小人在暗地里作祟,一心想谋夺。”苏唐用讥讽的口气说道:“活到眉毛胡子都白了,连这种小道理都不知道么?不是你缔造的、你传承的、你找到的,就会永远属于你,何况……你抛掉为你拼生拼死的兄弟,带着家人偷偷逃走,那时候你已经放弃了。”   温大先生脸色铁青,虽然苏唐的用辞并不激烈,但流露出的态度极其坚决,今日事绝无善了。   “我有伤在身,就不在这里碍手碍脚了。”苏唐站起来,缓缓向外走,莫小白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搀扶住苏唐,而且他的身形有意无意的遮挡住了苏唐,如果温大先生和那随从暴起发难,他会用自己的身体为苏唐争取时间,也为几位供奉出手争取时间。   “苏唐,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吧?”温大先生冷笑道:“我……”   苏唐回身看了温大先生一眼,淡淡说道:“死人。”   温大先生眼中精芒闪动,那只拍在桌子上的手刚要有所动作,另一只纤细的手突然出现,压在他的手背上,温大先生只感觉自己的手背上恍若压上了一座山岳,再动弹不得,接着便听到一个娇柔的、充满惋惜的声音:“大先生,何必呢,何苦呢……”      第四十二章 主使者      苏唐在莫小白的搀扶下走到院中,龙旗也跟了出来,大厅内已传来刺耳的碰撞声、怒吼声、还有惨叫声,显然,战斗已经爆发。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造成什么后果?”龙旗缓缓问道。   “后果?”   “忠诚,是规则中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有家族的武士,要忠于自己的家族,有团队的武士,要忠于自己的团队,妙道阁的人,当然要忠于妙道阁!大先生毕竟是妙道阁的大先生,连他都敢杀,你的心没有任何约束,这样的人又怎么受到别人的欢迎?”龙旗道:“你将被排斥在外!所有的人都会对你提高警惕,他们不会再信任你,更不会再与你合作。”   苏唐笑了笑。   “我知道你瞧不起他们,但是,如果你始终无法融进这个群体,你的路将步履维艰。”   “瞧不起他们?我有么?”   “在得胜台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龙旗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他们在聊天中不是炫耀自己的力量,就是谈论各种各样的女人,你拒绝参与进去,几次转头去看天色,证明你很不耐烦、很想离开,可是,你真以为仅凭妙道阁自己的力量就能应对一切了?不!你需要他们的帮助!”   “我知道温平志大才疏,屡屡给妙道阁制造麻烦,如果能除掉他,我早就动手了。”龙旗续道:“为什么把他留到今天?温平活着,他们会同情我,为我抱屈,甚至会建议我干脆干掉温平,自己做大先生,可如果我真的动手了,他们肯定疏远我,认为我做事没有底线,那么妙道阁也绝不会有今天的声势!”   “龙大哥,谁说是我杀了大先生的?”苏唐笑道。   龙旗当即愣住了。   “赵博城先是指使人刺杀我,然后赵梁栋又派人潜入妙道阁,杀害了大先生。”苏唐道:“这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啊……”   龙旗的表情变得格外复杂,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看着前方的角门发呆。   就在这时,轰地一声,后楼的墙壁不知道被谁震裂了,从裂缝中看进去,正看到童飞跃身而起,手中的圆锤狠狠砸在温大先生的后脑上,打斗声随后全部停歇了,气氛变得格外安静。   “龙大哥,早点去休息吧,明天应该会很忙。”苏唐道:“小白,不用送我了,你把这里布置一下。”说完,苏唐甩开莫小白的手,独自慢慢向角门走去。   当闻香等人从楼中走出来时,只看到了苏唐的背影,闻香皱眉道:“他走了?”   “人倒是杀了,但总该想些善后的办法吧?”萧不悔也有点不满,任何一个势力想发展壮大,必须得到周边环境的认可,用另一个世界的话说,拥有一定的合法性,以前的妙道阁当然是合法的,但他们已经杀死了妙道阁合法的主人,能不能继续得到周边环境的认可,尚不可知,某些对妙道阁充满敌意的人或势力,不会放过这种落井下石的机会。   “苏先生说,是赵梁栋的人刺杀了大先生。”龙旗道。   闻香、萧不悔等人相顾愕然,如果是蓄谋已久的叛乱,苏唐能想出这种办法很平常,可刚才完全是见机起意的,他们明白,温大先生试图包庇那赵梁栋,这才彻底激怒了苏唐,一切都在仓皇间发生,转眼就想到嫁祸他人,够阴险!   “闻香,你们去抓那赵梁栋吧。”龙旗轻声道:“绝不能让他落在别人手里。”   “会有人相信么?”闻香问道。   “赵博城为人怯懦,以他自己,绝对不敢派人刺杀苏先生,背后必有蹊跷。”龙旗道:“大先生的死,给了我们增加砝码的理由和机会,等到揪出赵家背后的人,自然就有人信了。”   ……   温大先生的死讯迅速在常山县传开,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暗地里发愁,苏唐遇刺,已经让常山县的气氛变得格外紧张了,现在温大先生也遭受刺杀,不管妙道阁做出怎样疯狂的反应都不算意外。   第二天清晨,妙道阁的武士封锁了阁前整条街道,不许进也不许出,而且暂时不再接受其他方的委托,但那些常年在妙道阁厮混的流浪武士们并没有闲着,他们都被妙道阁雇佣了,三五成群到处游走,让整个常山县充满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第三天正午,莫小白拿着一叠资料走进密室,恭敬的对苏唐说道:“苏先生,都在这里了。”   温大先生已死,苏唐本应升为大先生,名正言顺的掌管妙道阁的一切,不过,苏唐要求妙道阁的人继续管他叫先生,改得太急太快肯定会引起别人的疑心。   “那赵梁栋会不会隐瞒什么?”苏唐一边接过资料一边问道。   “不可能。”莫小白道:“我们问的问题,不管有用没用,他都会扯上一大堆,生怕交代得不够仔细,呵呵……他已经快被吓疯了。”   苏唐翻了几页,视线落在一长串的人名上,随着脑域变得纯净清明,他的记忆以及分析整理能力也得到了大幅提高,只几分钟,便找到了有意思的地方。   “你发现什么了吗?”苏唐问道。   “可能是程家。”莫小白点头道,随后走到桌前,把资料重新翻到前面,指点着说道:“先生您看,在您被刺杀的三天前,程家的程思远在得胜台请客,他只请了两个人,一个铁家的铁沧海,一个就是赵博城,赵梁栋交代,他记得他父亲赵博城走的时候还是兴高采烈的,回来的时候就变得郁郁不乐了,还抱怨温大先生无能,总被底下人踩着。”   “还有么?”苏唐道。   “先生,你再看这里。”莫小白把资料翻了一页:“在您被刺杀的前一天,赵梁栋到城外散心,偶遇程牧笛,程牧笛就是程思远的长子。赵梁栋回忆说,当时程牧笛问他为什么愁眉苦脸的,他就把自己的烦心事说了,程牧笛一直开导他,说忍得一时忿、终身无恼闷,说男人有时候就是要装乌龟的,既然斗不过,就不要去惹麻烦等等,还有些话赵梁栋实在想不起来了,反正他回家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胸膛都快要憋炸了。”      第四十三章 安静的生活      “他和付晓春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苏唐问道,付晓春就是当日苏唐用剑鞘刺死的武士。   “差不多有半年了。”莫小白回道。   苏唐沉吟片刻:“龙大哥知道这些吗?”   “他已经有两天没来妙道阁了。”莫小白道。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他能感觉得到,杀死温大先生之后,龙旗似乎开始疏远他了。身为妙道阁的人,毫不留情的杀死温大先生,这是没有底线的行为,很有可能引起其他势力的警觉与排斥,现在回想,没有底线,这又何尝不是龙旗自己的想法。   “知不知道他在忙什么?”苏唐低声问道。   “好像……正准备成婚呢。”   “成婚?”苏唐有些惊喜。   “嗯。”   苏唐拿起资料,慢慢站起身,这是一个修复关系的契机。自从认识龙旗之后,龙旗一直在努力指点他,苏唐明白,龙旗是想把这些年的经验、领悟等等都一股脑的教给自己,免得以后他走错路,也免得给妙道阁带来灾难。   可以说,龙旗对他有大恩。   不过,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苏唐也不可能完全按照龙旗的指点去做,他喜欢快刀斩乱麻,龙旗却前瞻后顾;他喜欢对敌人使用雷霆手段,龙旗却总劝他要学会妥协;他藐视规则,之所以装得谦卑、低调,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张狂,而龙旗把规则当成信条,从不越雷池半步。   虽然他和龙旗的性格南辕北辙,但还有一句话,叫做求同存异。   借着龙旗要成婚的事,和他聊聊,修复关系,也顺便问问程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审讯得到的资料上看,应该和程家脱不开关系,可他刚刚来到常山县,和程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会处心积虑的对付他苏唐?如果真的决定了要和程家斗,应该注意些什么,如何入手等等,问题太多了。   也是巧合,苏唐刚刚走到龙旗家的大宅门口,两个仆人拽开了门,穿着极为整洁、脸上胡子也剃得干干净净的龙旗缓步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走了个对头碰。   “龙大哥,今天显得真年轻啊……这是要去看嫂子?”苏唐笑道。   “我……嗯嗯……我去陪她们逛街。”龙旗老脸一红,随后又皱起眉:“又一个人到处乱跑?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莫小白让人跟着我了,我怕他们惊扰到你的街坊,让他们留在街口了。”苏唐道。   “以后还得自己小心点,这世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龙旗道:“找我有事?”   “你成婚前,我总得先见见嫂子啊,万一在婚礼上叫错人,那可就糟了,嫂子说不定以为你以前有多少风流韵事呢。”   “也好,是该认识一下的。”龙旗点头道。   苏唐缓步跟在龙旗身后,他准备先聊些闲话再说正事,如果开门见山,未免会给龙旗一种不好的感觉,有事相求了才上门,没事情了便把人抛在脑后。   只是才走了一会,一个穿着粉色长裙的女子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迎面走来,看到龙旗和苏唐,她站在那里,脸上露出略有些害羞的微笑。   那女子的相貌不算太出众,身材有些柔弱,皮肤过于苍白了,给人一种营养不良的感觉,而且苏唐还看到那女子的长裙上居然打着补丁。   “阿月,你怎么来了?”龙旗笑了,笑容极为灿烂。   “是嫂子?”看到龙旗的笑容,苏唐一愣,以龙旗在常山县的身份,找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那女人显得有些普通了。   “嗯。”龙旗压低声音应道。   “囡囡等不及了。”那女子柔声道。   “呵呵……”苏唐道:“孩子都这么大了?”   “别胡说,那是她前夫的孩子。”龙旗道。   就在这时,那小女孩已挣开了妈妈的手,欢快的向龙旗这边跑来。   龙旗的笑容变得很温柔,快跑几步,迎向那小女孩,口中叫着:“囡囡,小心些别摔了,慢点慢点……”待那小女孩跑到近前,他弯下腰,把那小女孩抱了起来。   “龙叔叔,给!”那小女孩手中拿着两串竹签,每一串竹签上都穿着杏仁大小的藏青果,象另一个世界的糖葫芦一样,只不过糖葫芦需要浇上糖浆,而藏青果是用浓糖水文火煮过的。   龙旗接过一串藏青果,笑道:“囡囡最好了……”   那小女孩的视线落在苏唐身上,犹豫了一下,又叫道:“叔叔,给……”   那小女孩的眼神有些闪烁,胳膊半伸半缩,明摆着舍不得这一串藏青果,只是和苏唐客气客气,和刚才对龙旗的亲热态度相比,待遇太过悬殊了。   如果换了别人,肯定不会吃小孩子的东西,但苏唐起了坏心思,他笑眯眯的凑过去,咬住最下面的藏青果,脖子轻轻一扭,嘴巴一带,签子上六、七个藏青果全部消失,只剩下一根空空的竹签。   那小女孩惊呆了,看看手里的竹签,又看看苏唐嚼动的嘴,再看看竹签,然后再看苏唐,她非常委屈,鼻翼在扇动着,眼睛里泛起了水光。   “你这家伙!”龙旗是又气又笑,急忙把自己手里的藏青果塞在那小女孩手中,哄劝道:“囡囡乖,叔叔不吃了,囡囡吃……”   那小女孩噘着嘴,接过龙旗递给她的竹签,使出浑身力气,狠狠的白了苏唐一眼,随后把头转到另一边。   “苏先生,你……”龙旗道。   “龙大哥,不要叫我先生好不好?感觉……有些刺心,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苏唐吧。”   “呵呵……行啊,苏唐,我知道你找我肯定有事,但今天不行,今天我已经答应囡囡了,要好好陪她玩一天。”龙旗一边说着一边捏了捏那小女孩的鼻尖:“是不是啊囡囡?”   “嗯!”那小女孩用力点着头,随后在龙旗的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明天吧,明天晚上我去找你。”龙旗道,随着向对面那女子走去。   龙旗已经这样说了,苏唐没办法再跟过去,只得无奈的看着龙旗的背影。   远处,龙旗把那小女孩放在地上,牵着她走,那女子则故意落在后面,小女孩似乎感觉到妈妈有些放不开,拉着龙旗走回来,一手牵一个。   那小女孩很快乐,在中间跳啊、笑啊、叫啊,离老远都能听到,苏唐心中突然一热,这就是龙旗真正想要的生活吧……      第四十四章 红夫人      苏唐回到妙道阁,让莫小白把和程家有关的资料全部整理出来,程家在常山县拥有很高的地位,实力雄厚,他可不认为简简单单就能把程家推倒,不掌握足够多的信息,任何决定都是儿戏。   莫小白很机灵,一听苏唐要程家的资料,便隐隐明白了苏唐的意图,把资料放在案头,转身要退出去时,他脸上带着忧色,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苏唐慢慢翻阅着,他要摸清程家与铁家、白家、穆家的关系,还有程家各个成员的性格、能力、癖好等等,信息量非常庞大。   傍晚,莫小白又一次推开房门,匆匆说道:“先生,程家那边有动静了!”   “什么动静?”苏唐抬起头。   “上京的红夫人到常山县游玩,今天下午进驻程家,程家家主决定在后天设宴,广发邀贴,我们也接到两张请帖。”   “红夫人?”苏唐一愣,他从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红夫人是上京夏家的人,夏家在很多年前曾和薛家齐名,被称为京东薛、京西夏,不过夏家近些年运道衰竭,一代不如一代,现任家主夏锦昌苦苦修行几十年,也没能升为宗师,好像祖辈的血脉传承已经中断了。上京的人经常取笑夏家,说夏家在京门惨变之后,被人鸠占鹊巢,现在夏家的人,根本不是原来老祖宗的后裔。”莫小白道:“虽然夏家在上京几乎沦为笑柄,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我们常山县来说,绝对怠慢不得,先生,这里是那位红夫人的资料。”   “这么快找到资料了?”   “先生,您是不知道她有多出名。”莫小白笑道。   “拿过来我看看。”苏唐道。   苏唐翻看了几页,不由笑出了声,莫小白说得不错,那位红夫人属实太出名了,而且出的不是好名,性格乖僻、我行我素,做过很多被人戳脊梁骨的事。   资料里记载,红夫人原名夏红冰,在少女时代倒是一位大家闺秀,性格温柔婉约,善解人意,相貌也极美,不过修行的资质非常差,夏家在她身上耗费了天文数字的资源,但效果让人瞠目结舌,她只是一位中阶武士。   因一次机缘巧合,夏红冰遇到了齐家的三少爷,这位三少爷是个妙人,聪明绝顶,见识渊博,谈吐不凡,人缘极佳,在上京城里走动的公子哥们个个眼高于顶,但都把齐家的三少爷引为知己。不过,齐家的三少爷也有自己的软肋,比夏红冰更惨,他根本没办法修行。   齐家三少爷的风度,让夏红冰怦然心动,也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也许是真的被迷住了,仅仅一面,夏红冰便立下了非君不嫁的誓言,可惜齐家三少爷已经有未婚妻了,而且近日就要成婚。   夏红冰回去后跪倒在家主面前哭求,但夏锦昌看不上齐家,齐家只是个小家族,门不当户不对,而且齐家三少爷根本没办法修行,就是个废物,夏锦昌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孙女明珠暗投。   不过,夏红冰已铁了心,甚至数次自杀,与此同时,齐家三少爷的未婚妻在街头与几个流浪武士发生冲突,不幸被杀,夏家家主夏锦昌心疼自己的孙女,见夏红冰心意已决,又听到齐家三少爷的未婚妻被害,最后的障碍也已扫清,只得勉强答应。   齐家的人自然欣喜若狂,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进入上升通道的极好机会,齐家三少爷悲痛了一段时间,最终架不住父母兄弟轮流苦劝,也就默默接受了家族的安排。   成婚之日,齐家三少爷开始还正常,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翻了脸,状如疯虎,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了夏红冰两记响亮的耳光,原来,是夏红冰指使那几个流浪武士杀害了他的未婚妻。   婚礼进行不下去了,之后,齐家三少爷离家出走,不知所踪,而当场晕厥的夏红冰被抬回家,随后就变成了一个人尽可夫的淫娃,性格走向极端,有时候甚至一次招来几个壮汉,大被同乐,加上婚礼上的丑闻,夏红冰已成了整个上京城无耻荒淫的代表。   而夏红冰最变态的地方在于,她见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秀恩爱,或用美色勾引,或用金钱收买,或用暴力威胁,也不知道拆散了多少对夫妻、恋人。   看完资料,苏唐不得不打消念头,象这种情绪不稳定、不正常的女人是无从捉摸的,只要她在常山县,就没办法动程家,否则会给妙道阁带来巨祸。   莫小白一直等在傍边,见苏唐看完了,又道:“先生,从赵家搜出的东西怎么处理?”   “什么东西?”苏唐问道。   “一共有三件灵器,还有十几本武诀,那赵梁栋不过是个低阶武士,搞不懂攒这么多武诀做什么……赵博城还真把中兴家族的希望寄托在那白痴身上了?”莫小白道:“剩下的就是一些金银首饰了,估计先生不会感兴趣,对了,赵家的家产也转给我们妙道阁了,赵梁栋已经画了押。”   “以前是怎么处理的?”   “大都是拍卖掉。”莫小白道:“大先生……哦不,温平还有几位供奉,都有自己的灵器和武诀,要那些没用处。”   “拿来让我看看。”苏唐道。   “好的,先生。”   时间不长,莫小白走了回来,把两柄长剑还有一套淡青色的软甲放在桌子,接着又拿出十几本大小不一的册子。   苏唐先拿起一柄长剑,他已经和其他意识彻底融合了,所以脑中再不会给出是否炼化的提示,如果他想炼化,只需生出念头,程序便会启动。   而且,他能清楚的感应到灵器的品质,两柄剑都不太好,和夜哭相比,差得很远,当然,如果他已经开启了第三个灵窍,肯定要炼化一件,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剑拿走吧,软甲给我留下。”苏唐道,软甲给他的感觉倒是不错,先预备着,什么时候开启第三个灵窍,可以马上炼化。      第四十五章 龙旗之死      “好的。”莫小白应道,他的视线转到了墙上,那里挂着一柄剑,剑锋看不到,剑鞘上还残留着黑色的血迹。   苏唐注意到莫小白的视线,笑着摇了摇头:“这柄剑不卖,一直挂着吧,可以提醒我自己。”   “呵呵,我知道,这就是励志吧……”莫小白也笑了。   那柄剑确实很特殊,因为剑锋是从苏唐的身体里拔出来的!   苏唐又拿起武诀,他的见识已今非昔比,只大概浏览一遍,就能知道这武诀属于几品,对自己有没有用处。   实际上武诀大都是个人的修行经验,普通人与武士的区别在于,普通人的灵脉是死的,没有灵气流动,武士的灵脉是活的,而武诀讲的就是灵气在灵脉中流动的方式。   灵器与武诀缺一不可,只有灵器没有武诀,不知道该如何运用,还得自己从头慢慢摸索;只有武诀没有灵器,武诀的内涵再通彻、再有效也是白搭,除非能找到相应的灵器。   每一件灵器都有不同的特征,用另一个世界的话说,有自己的属性。一个武士得到了灵器,经过长时间的锻炼、磨合,运转灵气的方式日趋成熟,这个时候留下的武诀就是无价宝,如果他舍得把灵器和武诀都传给另外一个少年,只要资质不是太差,那么他走了十年的路,弟子用两、三年就可以走完。   但如果灵器和武诀分散了,价值肯定大打折扣。   这也是一些大家族实力越来越强大,逐渐成为寡头的原因,他们的核心子弟刚刚成为武士,便拥有了超级灵器,摆在面前的是一条笔直的金光大道。而且灵器需要武士的滋养,武士拥有的灵气越雄厚,受到滋养的灵器自然越强大,本就是超级灵器,又经过家族中长辈们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滋养,灵器所拥有的威力是难以想象的。   最好的灵器,最成熟的武诀,这就是大家族的基石。   苏唐翻看了一遍,兴致寥寥,便都扔还给莫小白,没什么用,能卖多少就卖多少吧。   ……   转眼,入夜了,在密室软榻上修炼的苏唐突然被一阵嘈杂声惊醒,他睁开眼,侧耳细听,怎么回事?失火了不成?   这时,外面传来了惊慌的呼声:“先生,不好了……先生被害了……”真是莫小白,他的声音里充满惊惶。   紧接着,外门被撞开了,随后莫小白跌跌撞撞冲进来,又撞开内室的门,叫道:“先生,快啊……先生被害了……”   “怎么回事?”苏唐喝道。   “先生……”莫小白脸色苍白,身体在微微颤抖着,他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语病:“是龙先生,龙先生被害了!”   “你疯了?开这种玩笑?!”苏唐大怒,他今天见过龙旗,都好好的,而且龙旗身边有影子保护,不可能出现问题。   和自己不一样,他刚刚进入常山县,人地两生,又成为妙道阁的掌座,肯定有不服气的、看他不顺眼的。而龙旗在常山县混迹近二十年,声威极重,就连铁、白、程、穆四个修行者家族,也都尽力避免和龙旗发生不愉快的事情,龙旗怎么可能遇害?   “先生,我怎么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莫小白已经快哭出声了:“萧供奉已经在场了,闻供奉和童供奉正在往那边赶,先生……先生……”   苏唐已跳起来,大步向外冲去,他的心如堕冰窟。到了常山县,开拓了眼界,懂的越来越来多了,但发现,他不明白的并急于想弄明白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苏唐很清楚,想维持当前的局面,他绝对离不开龙旗的指点,龙旗如果真的出了事,妙道阁等于塌了半边天。   龙旗真的死了,但没有死在自己的大宅里,而是死在未婚妻的家中。   死人不止一个,龙旗枯坐在靠椅上,眼中还残存着临死前的愤怒与绝望,他的左胸有一个血淋淋的大洞,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滴落到靠椅下,聚成一滩小小的血池。   那小女孩死在床头,她的身体蜷缩着,灵动的眼眸已变得僵硬、呆滞,两只小手紧握成拳,脸孔有些扭曲,似乎,她曾经感受到难以忍受的痛苦。   那小女孩的妈妈匍匐在地上,她的右手搭在床沿处,尽管她已经死了,但她的指尖依然笔直的指向前方,好像要努力抓住什么,那里有她的女儿。   影子也死了,不过,他死在院中,但院子的景象并不太混乱,证明战斗结束得很快,握在手中的匕首很干净、很明亮,没有血迹,也就是说,他没能击杀击伤任何一个敌人。   闻香、萧不悔、童飞都到了,他们脸上铁青,眼神游离不定,不管对谁来说,这都是一个异常沉重的打击。   苏唐呆呆看着龙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不能不信,这些天里,和龙旗接触的画面一幅幅在他脑海中飞快的掠动着。   龙旗一直在不遗余力的引导他,把自己的经验心得倾囊相授,他欠龙旗的太多太多了。   “在这常山县里厮混,就算再小心,也会得罪一些人,我是妙道阁的人,他们不敢妄动,可如果我离开了妙道阁,那就不好说了,呵呵……苏先生,以后您可得护着我。”   龙旗当日的笑谈犹在耳边,转眼已物是人非,看着龙旗,苏唐突然感觉心中一痛,浓浓的愧疚象山岳般压在他胸口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凶手近期去过摩云岭。”闻香突然从地上捏起什么,用冰冷的声音说道:“只有摩云岭才有这样红色的蒲公英。”   “凶手里有女人。”童飞晃了晃找到的碎布条,用下颌指向匍匐在地上的女人:“有一种特别的香气,不是她们的。”   “好霸道的剑。”萧不悔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字一句的说道:“一击毙命,根本没有闪躲的机会,我猜……应该是他。”   “是谁?”童飞和闻香异口同声的问道。      第四十六章 真凶      “你们把大供奉抬进来。”萧不悔回头道,因为影子跟随龙旗最早,所以在几位供奉里排名最前。   几个妙道阁的武士把影子的尸体抬进房间,放在了地上,萧不悔俯下身,轻轻解开影子的衣服,影子的前胸几乎被敌人施放的凶猛攻击轰烂了,留下海碗大小的血洞,血洞边缘还有一道道极深的创痕,隐约组成了一个七角星的图案。   “这是剑伤。”童飞道,闻香等人都是杀人专家,有些东西看多了,自然能无师自通。   “一共有七柄剑,同时刺进去,又同时拔出来。”闻香的脸色非常难看:“七柄剑啊……我们什么时候惹到一位宗师了?!”   只有宗师才能同时驾驭三个或三个以上的灵器,敌人能驾驭七柄剑,就算在宗师里也是佼佼者了。   “不可能。”萧不悔摇了摇头:“如果是宗师,随便拿出一柄剑,就可以杀掉影子了,七剑齐出,证明他动用了全力!”   “那你说是谁?”童飞道。   “一些人拥有非常特殊的天赋,我见过一个人,他成为高阶武士的时候,就可以同时驾驭七柄长剑了。”   “顾七绝?七绝剑?!”闻香猛然想了起来:“他在常山县?”   “我不知道。”萧不悔道:“反正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上京。”   苏唐的视线慢慢从龙旗的尸体上移开,现在是决定生死存亡的时候,他没有时间悲伤:“你们说,会不会是铁、白、程、穆几个家族下的手?”   “不大可能。”萧不悔道:“如果是他们,那么早应该动手了,不会拖到今天,而且这些年常山县很安静,大家都在休养生息,也希望太平的时光能保持更长一些,就算意外闹出些事端,大家都很克制,尽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为什么是今天?!”苏唐一边说一边沉吟着:“想来想去,不外两种可能,一种是忍无可忍了,妙道阁给了他们太大的压力,所以决定来个鱼死网破,和妙道阁拼了,不过……这些天我们一直在被动挨打,先是我遇到刺杀,现在又是龙大哥……至少在最近,我们绝对没有主动树敌,这种可能性很小。另外一种,他原本是非常憎恨妙道阁的,但本身实力有限,真的闹翻了对他没什么好处,只能暂且忍耐,可今天,他得到了强援,明白常山县的平衡已被打破,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把自己的想法变成现实。”   “先生,您是说……红夫人?”莫小白如梦初醒,大声叫道:“我想起来了,我的人听程家的仆人说,红夫人原本是在摩云岭探寻遗址,接到程家人的邀请,才匆匆离开摩云岭,赶到了常山县。”   “你确定?”苏唐问道。   “肯定没错。”莫小白道:“我的人说,现在程家神气极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和红夫人的关系,到处宣扬呢。”   “红夫人在常山县?”萧不悔愕然问道,他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是啊。”莫小白点头道。   萧不悔露出迟疑之色:“程家是什么身份?红夫人是什么身份?会千里迢迢赶到常山县,给他程家助阵?如果真的这样,那红夫人大概一天都闲不住了,依附夏家的小家族多得是,能把她的腿跑断,而且……她也不像是个愿意扶贫助弱的人。”   “这个怎么解释?”童飞又一次晃了晃手中的布条:“这种气味很特殊,我们常山县没有这种熏香,虽然我嗅不出来到底是哪种,但我知道肯定非常昂贵。”   “也许是凶手故意留下的。”萧不悔道。   “故意?为什么?”   “红夫人不可能只带了一件衣服,随便挑一件,扯下布条扔到现场,把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红夫人身上,如果我们太激动,触犯了红夫人,自可借红夫人的手除掉我们,如果我们有自知之明,放弃调查,对他也有好处,至少可以安心了。”   “闻香,你说凶手是从摩云岭过来的?”苏唐问道。   “嗯。”闻香应了一声:“不会错的。”   “这确实是摩云岭才有的红色蒲公英。”萧不悔道:“但蒲公英一样可以作假,在红夫人的车架上仔细找找,肯定能找到类似的东西,然后把找到的放在这里,就能让我们误会了。”   “影子呢?”苏唐淡淡说道:“剑伤总不能作假吧?”   萧不悔语塞了,别的痕迹他都能找到相应的理由,唯有剑伤,不容他辩驳。作为斗士能同时驾驭六、七把灵器的,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良久,萧不悔露出苦笑,他醒悟到,是因为不想和红夫人发生直接冲突,所以他才故意往别的地方想,这证明他怕了。   “妙道阁……怕是要散了……”萧不悔喃喃的说道,如果不了了之,他过不去自己心中的坎,朋友十几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龙旗白死;替龙旗报仇,又明显是鸡蛋碰石头,有去无回。   “其实很容易弄清楚,派人去打听一下,红夫人的随从里有没有顾七绝这个人,一切都明白了。”闻香道。   “我这就让人过去。”莫小白急忙道。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和龙大哥安静的呆一会。”苏唐轻声道。   闻香等人对视一眼,先后退了出去,苏唐拉过一张椅子,坐在龙旗对面,默默的看着龙旗。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中的蜡烛已经燃尽,烛火跳动几下,悄悄熄灭了,屋中陷入一片黑暗,苏唐慢慢站起身,走到龙旗身前,用掌心盖上了龙旗的双眼,轻叹一声:“龙大哥,大尊说得没错,你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可你……算漏了一点,没有足够的力量,又哪里来的安宁与快乐?!”   苏唐走到屋外,莫小白正在院中焦急的踱着步,显然等急了,闻香等人都没有走,大难临头,他们都有自己的心思。   “把他们合葬了吧。”苏唐轻声道。      第四十七章 修行      消息一个接一个传进妙道阁,红夫人的随从中确实有个绰号叫顾七绝的人,是红夫人的贴身侍从,很得红夫人的信赖;而且,红夫人在晚上出去过,很久才回来,更关键的是,回来后红夫人的状态有些疯疯癫癫,时不时的放声狂笑,程家的一些仆人被吓坏了。   这让人不得其解,红夫人到常山县来,是为了帮助程家,但没有亲自赤膊上阵的道理,她未免太看得起程家了。   可不管怎么说,妙道阁已危在旦夕!程家费尽苦心请来红夫人,目的绝不仅仅是一个龙旗,接下来必有其他行动。   是树倒猢狲散,大家各奔前程,还是集中力量,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复仇,这要由苏唐来做决定。   回到妙道阁,苏唐便把自己关在密室里,只是叫了一次莫小白,让莫小白找一些资料,除此之外再没有动静,谁都不知道他在密室里做什么。   闻香、萧不悔、童飞等人坐在后楼中,相顾无言,妙道阁在,他们的安全能得到保障,妙道阁垮掉,他们的处境就有些危险了,别的不说,控制了莫小白,便不难找出他们藏身之所,可是,难道现在就把莫小白干掉,杀人灭口么?而且妙道阁见过他们的人,并不止一个莫小白,单单是今天,龙旗突然遇害,让他们乱了方寸,现场已经有很多武士认得他们了。   他们三个人的表情都很惆怅,也都在思考自己的未来。   直到天色大亮,一脸疲惫的苏唐才从密室里走出来,莫小白给大家买来了早点,只是大家都没心情吃东西,味同嚼蜡。   “我要给龙大哥报仇。”苏唐淡淡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几个人的表情当即变得很精彩,你看我,我看你,半晌,萧不悔悠悠说道:“我也想报仇,但红夫人在程家……”   “我要杀的,就是她。”苏唐截道。   “谁?”萧不悔一愣,随后骇然:“苏先生,你是说……红夫人?”   “嗯。”苏唐点了点头。   闻香等人都傻了,他们一直把程家当成敌人,只因为有红夫人坐镇,惧于夏家的威势,才不敢有所作为,而苏唐倒是干脆,上来便把目标锁定了红夫人。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话虽然没错,但总要分不同的情况,道理不是死的,和夏家作对的后果不堪设想。   “真的想杀红夫人……就算有顾七绝保护,我们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萧不悔苦笑道:“但……苏先生,你想过没有,我们今后只能到处逃亡了,夏家必倾全族之力为那红夫人报仇!”   “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你以为我们还能继续留在常山县么?”苏唐反问道。   “那不一样……”萧不悔用干涩的声音说道,杀了红夫人,只能流浪天涯,自己离开,只是换个地方重新生活,概念当然不一样。   “为什么要杀红夫人?”闻香突然问道。   “萧供奉,你去过上京吧?”苏唐没有回答,视线转到了萧不悔身上。   “我在上京呆过几年。”萧不悔道。   “齐家三少爷叫什么名字?”   “齐家三少爷?”萧不悔皱眉苦思片刻:“好像叫……齐文龙。”   “把‘文’字去掉呢?”   “齐龙。”萧不悔翻了翻白眼,这纯粹是白痴问题。   “把两个字反过来呢?”苏唐又问道。   “龙齐……”萧不悔突然呆住了,半晌喃喃的说道:“这……这只是巧合吧……”   “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可惜,没有机会问龙大哥了,也没有时间去调查。”苏唐道:“其实……龙大哥是不是齐家的三少爷,并不重要,红夫人晚上离开过程家,还带着顾七绝,龙大哥的死绝对和她脱不开关系,这就足够了!你们会不会帮我?如果不愿意,还是早早离开常山县吧,会牵连到你的。”   “你可以不顾一切的为龙先生报仇,那么……如果死的是我们当中的一个,你也一定会坚持吧……”闻香的双瞳中隐隐流露出凄楚之色,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苏唐默然,他不愿意回答这类假设性的问题,毫无意义。   “我帮你。”闻香轻声道。   “闻供奉,你和龙旗认识不过几年,至于苏先生,才刚刚这么几天……连你们都愿意……好吧好吧,算我一个。”萧不悔一边苦笑一边摇着头,他有一种被绑架了的感觉。   童飞静静坐在那里,脸上流露出挣扎的神色,他的话一向不多,但这不代表他傻。不管参与还是不参与,他所承受的风险都远远超过其他人,如果说苏唐、闻香等人会在夏家的追杀中,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他连那个‘一’都没有,是十死无生!   童飞很清楚自己最大的优点和劣势在哪里,他的身材。在行动中接近目标,只要他能掩饰自己的杀机,目标通常都会忽略他的存在,因为他的个子实在太矮了,人们通常都不会在意那些自己俯视才能看到的角色。可一旦身份暴露,最大的优点也就变成了劣势,苏唐、闻香等人可以通过化妆混迹在人群中,他不行,再怎么化妆,也会被人一眼认出来。   “好。”童飞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童供奉不用参与行动,你只需要提前帮我做一件事,然后立即离开常山县吧。”苏唐道。   童飞有些诧异,侧头看了苏唐一眼。   “你有计划了?”闻香道。   “嗯。”   “我们算是把自己的命交给你了,现在,能不能坦诚一些?”闻香轻声道:“告诉我们,你真正为了什么?”   “两个原因吧。”苏唐笑了笑:“龙大哥对我有恩,这个……说出来你们也不会懂的,其次是,我想起了龙大哥说过的一些事,那个人决定一路闯过去,她要击败所有对手,摧毁所有的艰难险阻,因为那是她的修行,所以她绝不会退缩。”   “修行?”闻香愕然:“你莫非……把这当成你的修行?!”      第四十八章 赴宴      这是苏唐第一次主持并参与妙道阁的行动,也亲眼见识到了妙道阁的实力,这是靠翻阅资料所无法体会的。   苏唐需要一个合法的、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身份,妙道阁第一堂的负责人丁典同时给苏唐找来五个人,苏唐选中了通顺车马行的东家南宫镇业,南宫镇业被设计得非常英俊、潇洒,放在人群中,绝对会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之所以要用‘设计’两个字,是因为南宫镇业这个人本就是虚构的,通顺车马行其实是妙道阁的产业,剥下那人脸上精巧的面具,只要身形差不多,谁戴上面具谁就成了南宫镇业。   苏唐对这精巧的面具很感兴趣,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原来竟是萧不悔的杰作。   有了身份,苏唐的计划开始实行了!   一辆马车从通顺车马行驶出,苏唐和闻香端坐在马车中,身体在微微晃动着,两个人开始一直无话,走到半路,闻香到底忍不住了,苦笑道:“真没想到,我会陪着你一起发疯。”闻香也精心打扮过,把眉毛剃掉,画上两道剑眉,又涂上脂粉,尽可能让自己的脸颊显得消瘦一些,鼻梁上点一些微小的麻子,嘴边还多出了一个美人痣,整个人已变得和原来截然不同,尤其是气质,以前是甜美,现在却显得很妖媚。   “这不是发疯,如果要带着你们袭击夏家,才是真的发疯呢。”苏唐笑了笑:“我不会做自取死路的事,萧供奉不是也说么,我们有机会的。”   “你真觉得这东西会有用?”闻香道,她晃着手中的书,表情愈发愁苦了。   “顾七绝这个人贪财好色,你这么漂亮,加上手里还有摩云岭的秘藏图,不愁他不上钩。”苏唐道。   “还秘藏图呢……”闻香的鼻子眉毛都快到皱到一起了:“能骗得了谁啊?!摩云岭那地方可没有什么秘藏,只有累累白骨。”   “我们也不指望他立即相信,只要他产生好奇心就好。”苏唐道:“你……好像对摩云岭很熟?”   “去过几次。”闻香无精打采的说道:“开始也是冲着狗屁秘藏去的,后来就放弃了,苏先生,你以前从没听说过摩云岭?”   “我应该听说过么?”苏唐反问道。   “你……真的很古怪,该知道的什么都不知道。”闻香叹道:“摩云岭是距离现在年代最近的战场遗址,每年都有很多很多武士到摩云岭历险。”   “战场遗址?”   “嗯,听说过诛神殿吧?诛神殿的总殿就在摩云岭,三大天门联手进攻诛神殿,整整攻了半个多月,才算摧毁总殿,据说那一役至少有六、七万修行者丧生,漫山遍野都是尸体、鲜血、还有无主的灵器。”闻香道:“而且,最后诛神殿见局势危急,再无法挽救,索性启动大阵,整个摩云岭的主峰都坍塌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活活埋在下面,那些去历险的武士,只要舍得时间和精力,再加上足够的运气,大都会有一些收获。”   “这么说,我们的计划可信度更高了。”苏唐笑道。   “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搞来的破地图!”闻香撇了撇嘴。   “地图是莫小白挑的,一直保存在密室里,应该不会假,要不然也没有保存的价值。”苏唐道:“如果因为假图被人看出破绽,那真是……”说到最后,苏唐突然愣住了,他想起在黑森林中,从那铁沧澜身上找到的地图,两份地图勾画得极为相似。   “可……我们是去参加宴会啊,让我拿着本书……象什么?”闻香道。   “书名叫摩云岭游记,里面有摩云岭秘藏地图,不是正好应景么?而且……只是游记的第一部,那顾七绝应该想得到其余几部,再顺便把你吃掉。”苏唐道:“带着书怎么了?证明你是个勤奋好学的好姑娘啊!”   “去死吧你!”闻香咬牙切齿的说道,说完才反应过来,有种打情骂俏的味道,她和苏唐还没熟到这种地步。   闻香的脸微微有些发红,急忙转移了话题:“苏先生,你倒是真够信任我的,让我去对付顾七绝……”   “萧供奉说了,他和童飞联手,也未必能敌得过那顾七绝,而且他们没办法吸引顾七绝的注意,我只能靠你了。”苏唐轻声道:“毕竟我们在暗,他在明,我并不要求你杀掉他,只需牵制他一会儿就够了。”   就在说话间,车子已经到了得胜台,苏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跳下车,把手伸给闻香,闻香犹豫了一下,把小手放在苏唐的掌心里。   今天程家包下了整个得胜台,但客人还是太多了,所以摆得是流水宴,不是菜肴如流水,而是人如流水,妙道阁接到的两份请帖都属于第一席,而南宫镇业的请帖属于第二席,不但进场的时间晚,第一席的客人都走了才能轮到他们,而且宴会现场也很乱,得胜台的侍者们没时间去收拾。   在偏厅等了良久,第一席的客人才散去,走进正堂,苏唐的视线极快的从上首扫过,最上面的主座处只有一个穿着大红裙的女人,侧首摆着两席,分坐着四个人,看起来象陪坐,其中除了铁沧海之外,他都不认识。   铁沧海只是长老,这种情况应该由家主亲自到场的,苏唐略一思索,旋即明白了,虽然铁家和程家一直走得很近,但也仅仅是关系好,彼此间有一定的信任而已,谈不上谁要听谁的,而现在常山县的格局就要发动大变动了,程家狐假虎威,摆出一副常山之主的架势,铁家家主当然不满意,但又不敢明着反对,便托故不来,让铁沧海替他出席。   这里面应该有文章可做……苏唐沉吟着,当他在侍者的引领下落座时,视线再一次扫向上首。   绝对不是受到资料的影响,那红夫人看上去就象个荡妇,别人都规规矩矩坐着,只有她躺在一张软榻上,神态慵懒。      第四十九章 秘藏的诱惑      而且那女人穿的红裙很怪异,有些象另一个世界的旗袍,只是开得叉多了一些,差不多有六、七个,每次举手投足,裙摆都会散开,露出光洁的大腿,甚至能看到薄纱亵底,其实露大腿倒不算什么,这个世界不存在风化问题,但总是半遮半露着,明显是在勾引人。   苏唐收回视线,轻轻落座,随后对闻香微笑道:“来,坐这里。”   在闻香坐在身边后,苏唐伸出手轻轻揽住闻香的腰,他可不是为了占闻香的便宜,而是为了吸引红夫人的注意,资料里说得很清楚,红夫人有一种怪癖,就是看不得情侣或者夫妻在她面前亲热,只要被她撞上,她总会想方设法让那男人把女人抛弃,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丑闻传播开,闹得上京城几乎无人不知,看到红夫人出现,情侣和夫妻不是躲得远远的,好似相互间并不认识,就是落荒而逃。   而红夫人竟然喜欢上了这种游戏,但在上京城是玩不了了,害怕她的,都会尽可能躲开她,如避蛇蝎;没把她当回事,毫无顾忌秀恩爱的,肯定是她惹不起的人,没有玩具了,所以红夫人开始到别的地方游玩。   和苏唐同席的还有五、六个人,他们都在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这‘小两口’,程家嘴上说大摆筵席,实际上只是走个过场,请你来了,代表人心里记得你这个人,给你个面子,随便喝点酒也就完事了,居然还带着家眷来?   闻香脸色愈发红润了,她轻咬嘴唇,含羞带怯,装得像模像样。   苏唐和闻香在那边亲密的咬耳朵、说着悄悄话,红夫人这边却在盯着面前的酒杯出神,在红夫人身后,一个穿着劲装的中年人还有几个侍女,都在死死的看着红夫人的背影。   “小七,为什么不想办法拦着我?”红夫人幽幽说道:“你已经发现了,不是么?”   “小的不敢。”那中年人用沙哑的声音应道。   “不敢?你就不担心我家里找你麻烦?”   那中年人沉默了,他担心,但毫无办法。   “算了,把酒倒掉吧。”红夫人笑了笑:“本以为我再不会怕什么了,可……”   几个侍女如蒙大赦,扑过来把酒杯抓起,动作又快又急,好像在抢东西,或者是担心红夫人又改变主意,接着,抢过酒杯的侍女转身向外跑去。   上首的动静引起了铁沧海等人的注意,他们都往上面瞄了一眼。   随后,程家家主站起来开始讲话了,讲的都是一些场面话,先介绍红夫人的身份,再讲程家的抱负等等,大多数人都在毕恭毕敬的听着,红夫人却是昏昏欲睡,她打了个哈欠,眼波一转,正好看到着脸贴脸在一起说悄悄话的苏唐和闻香。   红花需要绿叶来衬托,第二席的客人大都是财力雄厚的商贾之流,富二代是没资格出息的,平均年龄绝对在四十以上,所以,年轻英俊的南宫镇业格外显眼。   “那后生是谁?”红夫人问道。   那中年人走了出去,一直走到程家家主身边,程家家主正说得来劲,那中年人已不客气的在程家家主肩膀上拍了一下。   程家家主很不悦,猛地转头,看到那中年人,立即陪出笑脸:“顾老弟,怎么了?”   那中年人低声说了几句,程家家主的视线转到了苏唐身上。   正沉浸在甜蜜世界中的苏唐立即惊觉,急忙正襟危坐,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似乎非常紧张。   闻香很会演,而苏唐更会演,因为他拥有着这个世界的人无法想象的经验和技巧。   人家已经看过来了,如果继续我行我素,刻意的痕迹太重,反而会引起怀疑,这是一种低级错误。   苏唐的技巧就在于,他会使用自我催眠,暂时忘记目的,把自己想象成南宫镇业,任何不应该属于南宫镇业的东西,他绝对不会流露出来。   “这小家伙挺有意思的。”红夫人笑了。   这时中年人已经回来了,听到红夫人的话,他和侍女们对视一眼,眼中露出喜色,整整两天了,红夫人不吃东西,也不睡觉,经常冒出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时而自怨自艾,时而又笑得格外痴狂,简直快变成疯子了,让他们又惊又怕。   现在听到红夫人对那个年轻后生有了兴趣,应该是一件大好事,也许放松一下,红夫人就能恢复常态了。   “夫人,小的去把那后生叫过来侍候您吧。”中年人低声道。   “你去叫?你去叫有什么意思。”红夫人笑着摇摇头,她不是很喜欢用强迫的手段,用自己的魅力吸引过来才有成就感:“小七,替我挨桌敬杯酒。”   “是,夫人。”中年人应了一声。   在座的商贾们都知道这是夏家的人,一个个表现得诚惶诚恐,苏唐和闻香也不例外,等到那中年人走过去时,苏唐已不那么紧张了,他故态萌生,又贴到闻香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闻香闹个满脸通红,娇嗔的抓起桌子上的游记,在苏唐的脑袋上拍了一下。   那中年人一直在留心苏唐,听到后面的动静,转头看了一眼,正看到一张发黄的纸从书中飘了出来。   在苏唐后侧方的席位上,坐着一个胖子,他倒是很有爱,弯腰拾起那张纸,要还给闻香,那中年人突然跨前一步,拦住了胖子的手,他的眼神飞快的在纸上扫过,明显是地图,画着不少标号,在边缘处还写着几个小字:摩云岭。   那中年人侧转身,看到了那本放在桌面上的书,摩云岭游记。他没有说话,只是颌首示意,让胖子把纸还给主人,随后又到下一桌去敬酒了。   苏唐在心中长松了一口气,顾七绝好像是动心了,可以理解,对秘藏这类东西,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大不了白跑一趟罢了,因为将信将疑而错过,万一秘藏是真的,必将抱憾终身。      第五十章 准备      红夫人一直在笑吟吟的看着苏唐,苏唐终于注意到了,视线慢慢转过来,红夫人保养得很好,虽然已年近四十,但看起来象二十八、九的女人,拥有一种独特的成熟风韵。   在视线相碰撞的瞬间,苏唐立即慌张的侧过头,用力咽下一口唾液,从红夫人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苏唐的喉头哏动了一下。   片刻,苏唐偷偷把视线转回到红夫人身上,接着再一次快速移开,把想看又不敢看、不看又心痒难忍的心理活动表达得淋漓尽致。   红夫人笑得更欢畅了,这证明虽然青春已逝,但她依然拥有着难以拒绝的魅力。   “夫人,把那小子带过来?”中年人又一次提出建议。   红夫人顿了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叹道:“算了,过几天再说吧,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去……”   以红夫人的地位,自然不会在意程家家主尴尬与否,起身带着随从径自离开,程家家主被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草草讲了几句,第二席的客人们也就告辞了。   回到马车里,闻香轻笑道:“在宴席上应该有机会的,你怎么没动手?”   “我又没疯!”苏唐道:“顾七绝就在红夫人身边,还有铁、白、程、穆几家的人,不可能成功的。”   “你没疯?嘻嘻,大家竟然愿意帮你刺杀红夫人……我看啊,我们都疯了,而且疯得还不轻。”闻香摇着头,随后又问道:“你一定要自己来?为什么不让萧不悔动手?”   “我有原则,谁主张谁实行。”苏唐淡淡说道,是他力主要为龙旗报仇,然后让萧不悔动手,这是拿萧不悔的生命粉饰自己的人品。   闻香听到这句话,愣了愣,随后深深的看了苏唐一眼:“你真的有把握?”   “来之前确实没多大把握。”苏唐道:“现在么……有些信心了,我看得出来,红夫人的性格很随便,不是那种小心谨慎、城府极深的人,我有机会靠近她的。”   “你这种小白脸当然有机会靠近她,我担心的是,你没机会离开。”闻香笑道。   “这就是我的事情了,你还是多想想自己怎么对付顾七绝吧。”苏唐道。   一提起顾七绝,闻香又变得愁眉苦脸了,她不愿意直面如此强悍的敌人,可惜,除了她之外,其他人根本不是顾七绝的对手。   时间在飞快的流逝着,一天后,程家那边传来消息,红夫人明日要去金钟观游玩,而程家又给苏唐送了张请帖,请苏唐到程家做客,说是有大事商量。   程家一心要改变常山县的格局,尽管有红夫人坐镇,但不会轻易拿另外三家开刀,那会逼得他们联合起来一致对抗程家。   妙道阁的情况很特殊,温大先生和龙旗先后遇害,苏唐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而且入主妙道阁刚刚几天,这对程家来说是天赐良机,程家不想再等了。   同样,苏唐也不想再等了,黎明时分,苏唐、闻香、萧不悔、童飞还有莫小白都聚在妙道阁的后楼中,开始做最后的布置。   “这是恒远钱庄的金票。”苏唐把一叠金票放在桌子上:“莫小白找了些生面孔去开的金票,金票面额都是一百二百的,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也没办法追查,算下来……我们这几个人每人可以分八千。”   闻香等人神色如常,倒是莫小白显得有些激动了,他没想到自己也有份,而且还这么多。   “可惜了,妙道阁的地产没办法变卖,否则肯定会引起程家的警觉,我们都走了,也不知道最后会便宜谁。”苏唐道:“小白,把金票分了吧。”   “是,先生。”莫小白抓过金票,一张张分起来。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聚在一起了吧,从此各奔天涯……呵呵……”萧不悔叹道:“小白啊,从来没拿过这么多金票吧?想好去什么地方了吗?”   “最好不要问。”苏唐道:“我们分头走,这样其中一个人出了事,牵连不到别人。”   “也是。”萧不悔点了点头。   金票分差不多了,闻香突然道:“分好了?”   “嗯。”莫小白有些紧张,莫非是不满意?觉得他这种小人物拿得太多?   “总算骗到手了。”闻香笑吟吟的抓起金票,起身摇摆着向外走去:“各位,再会吧,我得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萧不悔和童飞都有些愕然,莫小白更是傻了,因为闻香负责的是最重要的一环,不牵制住顾七绝,苏唐根本不可能成功。   苏唐静静的闻香的背影,一语不发。   走到门口,闻香又转过身,用好奇的语气问道:“怎么不拦着我?”   “腿长在你身上,你要走,谁拦得住?”苏唐苦笑道。   “本来是真想跑的,可看到你这样……又有些不忍心了。”闻香嘻嘻笑着,缓步走了回来,坐在椅子上,接着笑容慢慢收敛,直视着苏唐,一字一句的说道:“记住,你欠了我两次。”   “我不会忘的。”苏唐道,之前是闻香救了他的命,加上这次,他确实欠了闻香的情。   “我就说么……闻供奉不是临阵脱逃的人。”萧不悔笑了笑。   “你说得倒是轻巧。”闻香板起脸:“这没良心的把最危险的事交给我去做,换成你,你愿意?”   “如果真的有那么危险,你一开始就会拒绝的。”萧不悔道。   “什么意思?”闻香皱眉道。   “他是说,你并不怕顾七绝。”童飞突然插话了:“他以前和我说过,如果我们四个当中会出现一位宗师,那肯定是你。”   “你们懂什么……”闻香喃喃的说道,她眼神中闪过一缕凄色。   苏唐转移了话题:“小白,你都准备好了么?我们进入金钟观之后,你立即动手!”   “先生,您放心吧,我已经备下了十几桶火油,最多半刻钟,妙道阁就会变成一堆灰烬,什么都剩不下。”莫小白道:“而且我把藏在别处的资料和名册都收上来了,绝对不会让程家占到便宜。”   “好……”苏唐长吁出一口气:“我对不起龙大哥啊……”   厅中的气氛变得一片惆怅,闻香还差一些,萧不悔和童飞为妙道阁打拼了十几年,知道妙道阁很快就会变成尘埃,然后被遗忘,他们的心情当然不好受。      第五十一章 卖书      金钟观,顾名思义,以一口上万斤的金色巨钟闻名,据说,这口巨钟一旦被敲响,有缘人站在钟前,便能看到自己的前世来生。   金钟已经有几年没响过了,不过,红夫人的身份摆在那,金钟观绝对不会拒绝红夫人的要求,甚至由观主赤膊上阵,亲自为红夫人推动木槌。   当……当……在震耳而又悠扬的钟声飞上半空时,苏唐和闻香已走进金钟观,遥遥看着红夫人的背影。   他们的装扮和前天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闻香手中拎着鸟笼,里面有一只金丝雀,金丝雀好像受伤了,在笼中跳动的姿势显得有些笨重。   苏唐很奇怪,他们是来杀人的,拎着鸟笼做什么?他问过闻香,可闻香就是不告诉他。   噗嗤……一脸肃容站在那里的红夫人突然笑了:“看来我是个无缘之人啊,小七,你看他的样子……呵呵……哈哈哈……”   金钟超过万斤,敲动金钟的大木槌也差不多达到千斤了,而且每一次敲动,反震的力道都非常大,想保持大木槌的平衡并不容易,赤裸上身的观主脚步有些踉跄,双臂也在抖动着,他的修行似乎已荒废很久了。   “夫人,您说什么?”顾七绝大声问道,钟声犹在耳中回荡,他没听清红夫人的话。   红夫人也没听清顾七绝在说什么,转过身,正看到了远处的苏唐,苏唐被吓了一跳,急忙避开视线。   “我和这金钟无缘,和他倒是有缘呢……”红夫人轻叹一声。   钟声已停,这一次顾七绝听清了,顺着红夫人的视线看去,笑道:“夫人,我去把他请过来?”   “也好,这一天天的,好无趣呢……”红夫人媚眼生波,随后转过身,摇曳着向观内走去。   苏唐痴痴的看着红夫人的背影,直到红夫人消失在角门口,他才恋恋不舍的转过头,这一幕都被顾七绝看在眼里,心中暗笑不已,接着见苏唐似乎要走,他急忙快步走过去,扬声道:“小哥请留步。”   苏唐一愣,转过身,不太确定的说道:“您是在……叫我?”   “没错,小哥,我家夫人有请。”顾七绝笑道。   “真的?”苏唐欣喜若狂,一把甩开闻香的手,大步向观中走去。   “镇业,你去哪里?”闻香迈步要追。   “姑娘,你不能进去。”顾七绝伸手拦住了闻香。   “他能进去,我为什么不能进去?!”闻香都快急哭了:“镇业,别走啊!”   “你先回家吧。”苏唐头也不回的叫道。   “姑娘莫急,我家夫人只是想和小哥商量一笔买卖,马上就出来了。”顾七绝道。   闻香瞪了顾七绝一眼,气呼呼的转过身,向观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嘟囔着:“臭男人都不可信……臭男人……”   “等一下……”顾七绝又叫道。   “叫我做什么?你又不让我进!”闻香没好气的说道。   “姑娘,那天我看到你拿着一本书,摩云岭游记?”   “啊,怎么了?我看书也碍到你了?!”闻香的口气很冲。   “我最喜欢看游记之类的书,不知道姑娘……”   “我的书从来不外借!”闻香断然拒绝。   虽然闻香的态度一直很不友好,但顾七绝是不以为意的,在他眼中,闻香只是一个正在耍脾气的小女孩,不但不讨厌,反而有一种天真浪漫的感觉。   “不,我愿意出高价买,希望姑娘能成全在下。”   “高价哦……”闻香的眼睛亮了亮,用试探的口吻说道:“你能出……多少?”   顾七绝上下打量了闻香几眼,他猜测这女孩家境一般,不是很富裕,所以才会紧抓着那南宫镇业不放:“这样吧,我给你十枚金币。”   “十枚金币?”闻香噘起嘴:“太少了,一共六本呢,你才给十枚金币?这是我爷爷的爷爷的……”   “是一本十枚金币,六本吗?那加一起就是六十枚金币了。”顾七绝笑道。   闻香张大嘴,傻傻的看着顾七绝,半晌说不出话来,顾七绝道:“姑娘?”   “你……你没有开玩笑?”   “这种事怎么会开玩笑呢。”   闻香突然向后连退了几步,露出警觉之色:“你不是有什么歹意吧?!”   顾七绝哭笑不得,愈发觉得这女孩傻得可爱,有没有歹意能问出来么?   “姑娘,我可以先把钱给你,再说了,这大白天的……呵呵……”顾七绝干笑着。   闻香依然充满警惕,又向后退了一步。   “这常山县谁不知道你家镇业小哥,我怎么敢呢?姑娘你放心好了,我只是想买书。”顾七绝解释着,不过,他有些不耐烦了。   “先把钱给我。”闻香伸出手。   顾七绝数出足够的金币,递给闻香,闻香终于露出笑颜,接着又变得有些紧张了:“现在跟我来吧,爷爷不在家,如果让他知道我卖了他的宝贝,非得打死我不可!”   其实按照常理,作为贴身侍卫,他绝对不应该让红夫人离开自己的视线,哪怕是红夫人正在做一些比较私密的事,他也要保证自己能听到声音。但转念一想,这女孩傻头傻脑的,根本不清楚卖掉的是什么,而女孩的长辈应该明白,如果他们听到有人觊觎那些书,立即逃走,或者把书藏起来,就要多费一番手脚了。   反正红夫人有可能和那南宫镇业暧昧一番,只要快去快回就好,而且还有其他武士负责保护红夫人呢,再说了,以红夫人的家世身份,谁吃了豹子胆,敢惹上红夫人?!   “姑娘,请。”顾七绝决定先把书搞到手。   跟着闻香穿街过巷,最后来到一处小院前,闻香回头嘘了一声,鬼鬼祟祟的叫道:“爷爷……爷爷……”   后面的顾七绝差点笑出声。   里面没有回应,闻香露出欣喜之色,招手道:“快,快点进来……”   顾七绝跟着闻香进了院子,闻香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找书。”      第五十二章 生死决      “好。”顾七绝应道。   闻香随手把鸟笼放在草丛边,只是还没等她直起腰,一条尺余长的花斑蛇突然从草丛中窜出,闻香当即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一下子便跳到顾七绝身边,双手搂住顾七绝的脖颈,双脚蜷缩,整个身体都挂在顾七绝胸前,她的叫声足以洞金裂石:“蛇啊……有蛇啊……救命……”   于此同时,在金钟观内漫步着观看四周风景的红夫人也叫了一声,身体向一边倾倒,走在侧面的苏唐急忙伸手抱住了红夫人。   “哎呀……好痛……”红夫人一手揽住苏唐的脖颈,随后抬起腿,她的大红裙本就是开叉的,现在又把脚抬得那么高,裙摆一直滑落到她的腿根处,白皙的美腿一览无余。   红夫人的双腿修长,线条极美,苏唐整个人蓦然痴了。   “好痛……”红夫人干脆把脚架到苏唐的肩膀上,娇声道:“南宫公子,还不快帮我揉一揉……”   顾七绝露出微笑,很自然的抱住闻香,其实从草丛里窜出的花斑蛇根本没把闻香当成目标,把脑袋伸到笼中,一口咬住了那只受伤的金丝雀,但闻香没看到,她的身体发着抖,还在叫着:“救命啊……”   “姑娘莫怕,有我……”顾七绝话没说完,表情突然僵硬了,而闻香的身体如一阵清风般飘起,远远落在屋前。   顾七绝慢慢低下头,他的胸前留着一道黑色的掌印,能清晰的感觉到,一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从掌印渗透进他的身体,那种气息拥有极其可怕的腐蚀力量,他的肌肉、骨骼乃至灵脉,只要和那种气息接触,便立即变得枯萎。   闻香静静的站在那里,双手垂在身体两侧,用讥诮的目光看着顾七绝。   “贱人敢尔……”顾七绝陡然发出一声怒吼,下一刻,他的衣服突然炸开了,一股股耀眼的光华从他背后射出。   顾七绝释放的是一柄柄只有一尺长的小剑,剑光破空,发出刺耳的尖啸声。   惊怒交加的顾七绝,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如闪电般飞射的七绝剑已锁死了闻香上下左右所有避让的空间。   只是,闻香似乎没有避让的意图,依然静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剑光距离闻香不足两米了,突然开始向中央凝缩,七剑合一,轰向闻香的胸膛。当日影子就是死在这一击之下,匕首被合一的剑光轰成碎片,身体也被洞穿。   闻香伸出手,抓向剑光。   血花在下一刻绽放,被剑光强行撕扯下来的肌肉和血滴甩向四面八方,有一些甚至甩到了闻香的脸上,只是瞬间,闻香的右手已变得残缺不全,不少地方都露出了森森白骨,而且,闻香的身体承受不住巨力,不停向后退却着。   这种伤痛绝不亚于世上任何一种酷刑,闻香的脸色虽然能保持平静,但脖颈间和额头都蹦起了青筋,显然,她很痛,已痛到极点。   砰……闻香的身体撞在墙壁,被迫停了下来,而七绝剑也刺入闻香的胸口,不过,力道终于告竭,只刺入寸许深。   顾七绝看到了令他惊骇欲绝的一幕,闻香那只死死抓着七绝剑的右手,正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缓缓愈合着。   “开!”顾七绝再次发出爆喝。   刚刚静下来的剑光重新开始震荡,要挣脱闻香的掌控,就在这时,闻香伸出左手,扣住七绝剑。   闻香的左手竟然变得漆黑如墨,枯瘦而又狰狞,那绝不是人类的手,而是幽魂恶鬼伸出的利爪。   一缕缕灰色的如粉尘样的东西在七柄小剑上流动着,耀眼的剑光迅速变得黯淡了,当闻香慢慢把七绝剑从自己的身体里拔出去时,七绝剑已成了一块块普通的凡铁,毫无生机的跌落到地面上。   顾七绝呆住了,他能感应到,和七绝剑之间的联系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斩断,七绝剑已经死了,彻底死了。   短短的时间,闻香受重创的右手已恢复了大半,两只手对比格外鲜明,右手白皙如玉,左手则漆黑似夜。   “生死决!你修炼的是生死决!!”顾七绝骇极而呼,他终于明白,腐蚀着自己身体的是什么了,是死气,无解的死气:“你是诛神殿的余孽……”   当年三大天门联手进攻诛神殿,就是为了毁掉生死决,因为生死决太可怕了!生诀可以让修行者拥有无限的复原能力,死诀可以破尽天下灵器。当然,死诀要足够强横,如果刚才闻香用左手去拦截七绝剑,必然遭受重创,而且死诀是没办法快速恢复的,只能靠长时间的修行慢慢弥补伤势,如果伤势过重,那么她再无法修炼生死决了。   “没必要说得那么难听。”闻香面无表情的说道,她看着自己散发着凶厉之气的左手:“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顾七绝倒退了一步,如果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必将得到三大天门的重赏,甚至可能成为三大天门的弟子,可是,他还有机会活着离开这里么?   “放弃吧,你没机会的。”闻香淡淡说道,接着身形突然如炮弹般射出,一拳砸向顾七绝的胸口。   顾七绝想闪避,但死气已经蔓延至他全身,他的肌肉、血管、骨骼乃至灵脉都在枯萎,身体象生了锈的机械般僵硬,动作比平时要慢上无数倍,根本避不开。   砰……顾七绝的身体飞出去四、五米远,无力的跌落在地。   闻香抓起顾七绝,反身把顾七绝扔到屋中,随后又从墙角处拖出一口大缸,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地板上,接着一一捡起七绝剑,象扔垃圾一样抛进房间。   最后闻香拿出火折子,点燃,整个房间立即燃起熊熊烈火。   萧不悔没猜错,闻香并不惧怕顾七绝,她担忧的,是被真正的强者发现残留的死气。   “该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我管不了了。”闻香幽幽说道,随后转身向院外离去,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第五十三章 逃      苏唐手忙脚乱的把红夫人推倒在石凳上,他那猴急的样子,惹得红夫人连连发出娇笑声,而在苏唐看不到的角度,红夫人悄悄做了个手势。   隐隐护在四周的几个武士见状,都转过身向外走去,这种事他们已经司空见惯了。   “小冤家,慢点、慢点……温柔些么,别这样粗鲁……”红夫人腻声说着,她的手伸到苏唐身下:“嘻嘻……好大的本钱呢。”   此刻,红夫人仰面躺在石凳上,双腿缠在苏唐腰间,而苏唐紧紧压着红夫人,嘴巴在红夫人的脸颊、红唇处胡乱吻着,双手则抓住红夫人胸前的高耸,揉捏不停。   “呵……”红夫人似乎是感觉很舒畅,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苏唐的嘴唇又吻上红夫人的耳垂,接着他的动作突然停下了,一双眼睛在散发着森冷的气息,观察了一圈,红夫人的侍卫们都离开了。   “小冤家,来么……”红夫人那夹在苏唐腰间的双腿愈发用力了,她在催促苏唐。   苏唐左手突然捂住红夫人的嘴,右手下伸,从靴中拽出一柄匕首,扑地一声,正从红夫人的肋下刺了进去。   红夫人的身体骤然变得僵硬了,两条腿用力踢动几下,双手在苏唐背后拼命撕扯着。   苏唐贴在红夫人耳边,轻声说道:“龙旗让我替他问好。”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红夫人停顿片刻,竟放弃了挣扎,眼中露出笑意,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苏唐心中生出一丝疑惑,他说这句话,是想让红夫人明白,自己为什么行刺,也是所有报仇雪恨者不可避免的心态,但,红夫人流露出的表情,不像是一个将死之人。   苏唐的左手微微有些放松,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如果红夫人有异动,他可以立即把手捂紧,不会让外面的护卫察觉。   “你要报仇……咳咳……我也想报仇……”红夫人用低如蚊呐的声音说道,她的气息已变得短促了:“可惜啊……我一直查不到他……”   “你说的是谁?”苏唐听不懂。   “那个陷害我……让我二十多年……生不如死的人……呵呵……”红夫人的眼神有些涣散了:“那个骗了阿齐……让阿齐心如死灰,抛下一切……离家出走的人……”   “什么?”苏唐是彻彻底底愣住了:“龙旗不是你杀的?!”   “当然……是我,因为他……本来就该死……如果他当初能……相信我,和我一起……去查,也不会……也不会……我早就想……死了……怕难看……怕痛……多亏你……”红夫人的身体在逐渐发软,最后象叹息般长吐出一口气:“这无聊的……人生啊……”   苏唐猛地直起身,红夫人最后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此刻是没时间思考了,当务之急是逃出去。   事实上刺杀随便惯了、毫无警惕性的红夫人并不难,难的是摆脱那些护卫,逃出生天。   苏唐缓步向外走去,走出角门,沿着花间甬道继续向前。   几个护卫都站在角门外,看到苏唐的身影,他们有些吃惊。   “这么快就完事了?”   “这小子原来是个银枪蜡烛头啊,不经事的。”   “嘿嘿……估计夫人要跳脚骂人了。”   “那我们是不是等一会再进去?”   “夫人的脾气你还不知道?现在进去她骂几句也就没事了,如果不让她把火发出来,到时候她会骂得更狠,说不定还……”   “好吧好吧,我们进去。”   苏唐听到了后面的说话声,他倒是希望那些护卫再等一会,但事与愿违。而且,他只能慢条斯理的往前走,后面只是夏家的护卫,前面还有金钟观的人和程家的武士,只要他稍微露出慌张之色,或者脚步过急过快,必然引起别人的疑心。   这条花间甬道全长不过一百余米,往日眨眨眼就走完了,但此刻却变得格外漫长。   幸好苏唐的自控能力很强,内心焦急无比,脸上却不动声色。   轰……角门突然被人撞开了,接着传来一声怒吼声:“拦住那小贼,他害了夫人,拦住他!!”   听到怒吼声,人群当即炸开了,红夫人遇刺?这对常山县、尤其是程家人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焉知盛怒中的夏家会不会怪罪到他们身上?!   “拦住他!!快、快……”   “箭手上墙,莫要让他逃了!”   已经被发现,继续装相没有意义了,苏唐的身形陡然加快,沿着花间甬道飞快的向前奔去。   金钟观正门两侧的墙头上,出现了二十多个箭手,纷纷张开长弓,瞄向苏唐这边,大概有七、八个武士守住正门,其他人都挥舞着武器,向苏唐这边包抄过来。   嗖嗖嗖……箭手们同时射出箭矢,幸亏他们都是程家的人,号令统一,准确度也高,而且距离在六十余米开外,全神贯注的苏唐可以及时作出反应,如果是你一箭我一箭的射,肯定会让苏唐很头痛。   苏唐就地一滚,滚进花丛,那团箭矢射了个空,参差不齐的插在甬道上。   “不要放箭,抓活的!抓活的!!”后方迈步追来的护卫吓出一身冷汗,连声大吼。抓到活的凶手,多多少少能转移一些注意,红夫人死了、凶手也死了,那么谁来承受家族的怒火?!   “不要放箭!”程家的武士们如梦初醒,反正凶手是不可能逃掉的,后有追兵、前有阻截,那南宫镇业已插翅难飞了。   苏唐已改变方向,直奔着金钟观的人冲去,手腕一甩,打出一道道寒芒,分射金钟观诸人。   飞刀是苏唐练得最熟的,威力惊人,上一次遇刺之后,特意让童飞帮他打造了二十多柄小刀,现在都派上用场了。      第五十四章 远走高飞      金钟观诸人一时手忙脚乱,苏唐的身形陡然转向,绕过他们。   “他走不了了!”紧紧追赶的几个护卫露出狞笑,程家的武士已包抄过来,他们前后围堵,肯定能把凶手困在钟台上。   苏唐虽然在全力奔跑,但速度和那几个护卫差了不少,只要他稍稍慢上个一两秒钟,就会被人当场擒住。   看热闹的人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因为苏唐已跑进了死胡同。   苏唐指尖捻住两口飞刀,全力射出,接着身体就地一滚,正好滚到那口巨钟下。   当当……两口飞刀发出破空的尖啸声,先后射在吊着巨钟的铁索上,已被人悄悄锯断了大半的铁索承受不住这种撞击,砰然断裂,巨钟落了下去。   轰……无数沙石伴着火星溅起老高,巨钟已深深陷入石板中,正好把苏唐罩在里面。   红夫人的护卫和程家的武士们终于合围了,不过,他们只能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快,把这金钟推开!”一个护卫吼道。   众人急忙把巨钟团团围住,也是忙中出错,他们竟然从四面八方一起使劲,其中一个护卫听到对面有吆喝声,心中疑惑,急忙跳上钟顶,看到这一幕,差点没把鼻子气歪,叫道:“你们傻么?滚开,都给我滚开!”   程家的武士们唯唯诺诺的退到一边,那护卫跳下去,和同伴一起奋力推着巨钟,但是,巨钟太过沉重了,而且巨钟的下围陷入地面几寸深,他们根本推不动。   “撬棍,快去找撬棍!”又一个护卫叫道。   巨钟内,一块石板突然掉了下去,露出一个洞口,口中叼着一根火把的童飞出现了,苏唐没有说话,径自钻进洞口。   童飞示意苏唐先走,而他小心翼翼的把几个碗一样的东西倒扣着埋进土里,盖上浮土,又抹去痕迹。   苏唐沿着地道向前爬行着,地道很潮湿,甚至还有泥水,因为这是童飞连夜挖出来,没时间整修,也没必要。   闻香、萧不悔和童飞除了会杀人外,还各自精通一些偏门,萧不悔手工活非常好,经常制作出令人惊叹的小道具,苏唐现在戴着的面具就是他作的;闻香擅长制药配药,她学习这些本是为了给自己打掩护,免得别人因为她能救死扶伤,察觉到她在修行生死决,谁知学着学着就学透了。童飞会打造铁器,妙道阁下面,还有铁匠铺下面的地道,都是他挖的,为了以防万一,不过,那些是用不上了。   童飞一边爬一边把地道两边的瓶瓶罐罐敲碎,他的动作格外小心,里面装的都是火油,而他嘴里还叼着火把,一个不小心就会完蛋。   苏唐钻出地道,用最快的速度把身上脏兮兮的衣服脱下去,换上早已准备的劲装,又摘下脸上的面具,接着,童飞也钻了出来,抓起地上的脏衣服,还有苏唐扔掉的面具,全部塞到火炉中,随后把自己的衣服也塞进去。   不到三分钟,苏唐和童飞都准备妥当了,他们快步走到后院,正栏杆前拴着四匹马。   “萧供奉呢?”苏唐问道。   “早就走了。”童飞把两匹马的缰绳递给苏唐。   “那我就放心了。”苏唐道。   “苏先生,自己保重。”童飞眼中出现了一丝柔和的神色。   “你也保重。”苏唐笑了笑。   两个人再没说话,走出后门,分头扬长而去。   因为此处距离金钟观很近,苏唐没有急着上马,慢悠悠的向前走去,路过金钟观时,见里面闹哄哄的,他还好奇的向里面看了几眼,甚至叫过来一个有些眼熟的程家武士,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程家武士认得苏唐,知道苏唐是妙道阁的掌座,而且很快就要成为大先生了,便添油加醋的把惊变的经过告诉苏唐,苏唐大惊失色,给了那程家武士一些赏钱,匆匆离开了。   那程家武士笑得眉眼挤成一条缝,还是人家苏先生出手豪爽,红夫人遇刺是大事,而大事么,往往都是由那些大人物们去操心的,所以他能理解苏唐的失态。   出了城门,苏唐快马加鞭,向远方疾驰,按照他的分析,程家最终怀疑上妙道阁,并做出反应时,至少也要两个小时之后,安全与否,就看他能在这两个小时之内跑出多远。   每隔一个小时左右,苏唐就会换乘马匹,从日上竿头跑到日落西山,从日落西山又跑到月明星稀,最后不得不停下来,他的身体倒是没事,但马儿承受不住了,这还是莫小白特意准备的良驹,换了普通的马早就累垮了。   吃点干粮,随便找个避风的地方睡上一觉,第二天天蒙蒙亮,苏唐又开始向远方疾驰。   第四天,苏唐改变了作息习惯,白天找个偏僻的地方休息,只在晚上赶路。   如此奔波了半个月,这一天天亮时,苏唐远远看到前方有一座城市,仔细算一下,他差不多跑出几千里开外了,夏家的能量不可能这么大,也就是说,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而且,为了避免留下信息,他一直不住店,昼伏夜行,看到灯火便远远避开,体力消耗极大不说,一身上下脏乱不堪,都快要臭了。   苏唐拨转马头,向那城市走去,距离近了,他看到城门上有三个大字:红叶城。   苏唐从没听说过红叶城,这也意味着,他跑得足够远了。   进了城,寻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也比较大气的旅店,不过在进店时,贴在路边的一则启事吸引了苏唐的注意,某处招收流浪武士,不要求年龄、性别、等阶,每月保底饷金是十枚金币。   苏唐就是干这行的,了解很多内幕,超高的待遇让他也不禁咂舌,在常山县可从没见过这般大的手笔,他隐隐有种预感,贴出告示的佣兵团实力肯定极强、底蕴也够深厚。      第五十五章 小三      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自己是不是应该去看看?苏唐一边想着一边走进旅店,要了间房,又吩咐伙计给他准备好热水,美美的洗上一个澡。   小睡片刻后,苏唐离开旅店,揭下告示,找了件衣店,他身上的劲装已经破损了,既然准备去‘应聘’,当然要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得体一些。   苏唐买了黑色的武士服,女要俏、一身孝,男要俏,一身皂,换上黑色武士服的苏唐显得极为精神,而且他的眼神要比以前复杂了一些,也深了一些。   为了给龙旗报仇,他甘冒大不韪,刺杀红夫人,算是一种心境上的修炼,可以说,大多数人遇到相同的情况,都会选择放弃的。   苏唐找了间剃头铺,把自己的头发修整一番,到街上叫住一个孩子,用一枚银币的代价,问清了路,向着告示里所说的醉月楼走去。   二十分钟后,苏唐站在醉月楼楼下,这是一间很气派的酒楼,不过,似乎是因为时间尚早,酒楼中几乎没有客人。   苏唐有些狐疑,每月保底饷金十枚金币,绝对不是小数目,在他想象中,应该有无数流浪武士拥堵在这里才对。   干咳一声,苏唐在门口叫道:“请问,习掌柜在么?”   柜台后一个矮胖的中年人抬起头:“小哥,找我有什么事?”   “我来应征。”苏唐拿出了告示。   “应征?太好了!”那矮胖的中年人大喜,急忙走出柜台,招手道:“小哥,请随我来。”   那矮胖的中年人引着苏唐一直走上五楼,在一间包房前停下了,敲了敲门,大声道:“大当家的,有人来应征了。”   “真的吗?”里面有个女声叫道。   “嘘……安静点!”又一个女声道:“咳……有请。”   那矮胖的中年人推开门,苏唐缓步走了进去,房间居中有一张圆桌,三个女孩环桌而坐,边上有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仆人,正笑眯眯的看着苏唐。   “壮士,请,请坐。”坐在上首的女孩热情的招呼道。   苏唐左右看了看,视线最后落在那上首的女孩身上,她很漂亮,但穿着打扮却让人大跌眼镜,明明在室内,她戴着一个极不合时宜的大斗笠,左眼还有眼罩,肩后背着一柄吓煞人的大刀,刀锋足有一尺宽,看起来就像是门扇一样。   苏唐恭恭敬敬的坐下去,把告示放在桌上:“我是……”   “壮士从什么地方来?”坐在上首的女孩问道。   “我是蓬山人。”苏唐道:“十多岁的时候离开家乡,周游天地……”   “怪不得仪表堂堂,原来是蓬山高足。”坐在上首的女孩好像很喜欢打断别人的话:“请问壮士尊姓大名?”   这样说话真他么的别扭,苏唐在心中暗道,但表情依然平静:“免贵,我姓苏……”苏唐突然顿了顿,随后一笑:“我叫苏唐。”他本要说个假名,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绝不会一辈子躲着夏家,距离这么远还要用假名,显得太怂包了,做一次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大丈夫又有何妨?!   “苏壮士今年贵庚?”   “二十了。”太过年轻容易让人轻视,所以苏唐故意往大了说。   “哦。”那三个女孩相互传递着眼神。   “有苏壮士加入,我们的人数刚好够了。”上首的女孩用力在桌上一拍:“我宣布,红粉小队今天正式成立。”   什么……苏唐呆住了,四人以上为小队,十人以上为团,百人以上为盟,来之前他还以为会加入一个以盟为单位的流浪武士群体,没想到只是一个小队,而且还刚刚诞生……似乎他不来的话,小队都没办法成立。   “大姐,我们……”苏唐左手侧的女孩道。   “叫我大当家的!”上首的女孩道。   “哦……大当家的,我们现在有个男人哎,叫红粉小队不好吧?”那女孩道。   “那你说叫什么?”上首的女孩问道。   “龙凤小队怎么样?”   “胡闹!”上首的女孩不高兴了:“我和他到底谁是大当家?他怎么能排到我前面?!”   “那……叫凤龙小队?不太好听呀……有点绕嘴。”   “苏壮士长得也蛮漂亮的,要不……我们就叫四支花好了。”坐在苏唐右首的女孩抿嘴笑道。   花你个头啊!苏唐产生了拂袖而走的冲动,只是,那笑眯眯的老仆人在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不敢乱说话。   坐在上首的女孩皱眉苦思了好半天,突然道:“名字以后再说,我们四个先结拜吧。”   “好呀好呀。”另外两个女孩都露出欢欣鼓舞的神色。   苏唐却是一脑门子黑线,他是来找棵大树乘凉的,怎么搞来搞去变成结拜了?哪跟哪啊这是?!   “我姓习,叫习小茹,以后呢,我就是习老大。”坐在上首的女孩大大咧咧的说道:“她姓周,叫周倩,以后就是周二,我们两个都比你大,你姓苏,以后就是苏三了,她叫路飞霞,年纪最小,以后就叫路四。”   苏三……似乎是一个青楼女的名字吧?苏唐干笑几声,慢慢站起身:“习大当家,我好像是走错……”   “钟叔,这家伙看起来也想跑,你给我看住他!”习老大突然翻脸,恶狠狠的说道。   “放心吧,小姐,哦不……是大当家的。”那老仆笑呵呵的说道,接着伸手一招,墙角小桌上的茶壶无风自动,接着慢慢飘起来,飞向那老仆,接着那老仆接过茶壶,给苏唐倒了一杯茶,貌似很恭敬的说道:“三当家的,请喝茶。”   苏唐倒吸了一口冷气,身形慢慢坐下了。   “好,既然都没事了,我来说说我们第一个委托。”习老大道:“大正之剑出现了,落在一群歹人手里,我们的任务就是把那些强人全部干翻,把大正之剑抢过来!小三,你跟不跟我们走?!”   苏唐一时没反应过来,在他印象里,小三应该代表着另外一种事物,无论如何和他都沾不到边。   “小三?!”习老大眉头一挑,喝道。   “叫……叫我?!”      第五十六章 魔头      “废话,这里就你叫小三!”习大当家喝道。   苏唐露出苦笑,他感觉自己好像参与到一场游戏里来了。   “你去不去?”   “我……”   苏唐刚说了一个字,那老仆突然笑道:“三当家的,俗话说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既然来了,那就安心留在这吧。”说完,他还偷偷向苏唐使了个眼色。   “钟叔,我这里怎么变成贼船?!”习大当家不满的叫道。   “我就是打个比方,呵呵……”那老仆干笑道。   “小三,你倒是说话啊!我们要去做任务了,你去不去?”周二当家也有些急了。   “去。”苏唐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那老仆实力高深莫测,如果当场回绝,有可能惹来祸事,还是先把今天混过去再说吧,就不信能一直看着老子,想跑总会有机会的,接着,苏唐进入自己的角色:“不过……大当家的,到底是什么委托?我们要去哪里?有详细的资料吧?我们大家应该斟酌斟酌,不能胡乱动手。”   “还要什么资料,有我呢。”习大当家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啪啪响,有两团东西颤得厉害……   苏唐的视线落在那老仆身上,她们听不懂话你总该明白吧?就眼睁睁看着她们瞎胡闹?   那老仆注意到了苏唐的视线,微微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声音:“大当家的,阮小姐来了。”   “哈哈,阮玲儿来了,嘘……你们不要说话,死丫头冷嘲热讽我这么多天,也该我出口恶气了!”习大当家说完,匆匆起身,向门外快步走去,接着,门被死死关上了。   时间不长,外面传来了说话声:“小茹姐,这都几天了?怎么也要给我们一句话啊!”   “我不是在忙着招人么,唉……这一天天的忙得要死,哪有心情啊。”习大当家道。   “嘻嘻嘻……你又在说大话了,你们还能招来人?”   “死丫头,怎么说话呢?”习大当家道:“以我习小茹的绝代风华,只需招招手,这天下豪杰还不得争着抢着……”   “拉倒吧,小茹姐,还争着抢着呢……我从楼下走上来,怎么一个人都没看到呀?”   “已经招到人了,我们小队今天正式成立,其他人也没什么用,都被我赶走了。”习大当家大言不惭的说道。   “不会吧?还真有不怕死的?”那女声愕然。   屋中的苏唐咧了咧嘴,他不是不怕,而是不明真相。   “呵呵呵……怎么样?没话说了吧?!”   “小茹姐,你不要拿你们家的武士充数哦,我哥可是会发火的,而且也不会给你们发牌子。”   “他敢?!”习大当家当时就怒了,叫道:“人数已经够了,他要是再故意刁难,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你们家?!”   “呦呦……小茹姐你生气的样子好好看呢,人家的心都要……”   “你给我死一边去!”习大当家又低声道:“有外人呢,别闹……”   “外人?你真的招到人了?”   “当然。”习大当家得意洋洋的叫道:“小三,出来见客了。”   尼玛……苏唐心中恼忿,偏偏又作声不得,起身走过来,拽开房门。   “死丫头,看到了没有?!”习大当家仰起头,显得很傲慢。   站在习大当家身边的,是一个穿着淡绿色长裙的女孩,她上下打量着苏唐,眼中充满同情之色:“挺俊气的小哥,可惜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习大当家叫道。   “外地人吧?没听说过红叶城三大混世魔头?”那女孩问道。   苏唐点头,他现在很后悔,没打听清楚就冒冒失失过来应征了,那个老仆还在一边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只能暂时忍耐了。   “你才是混世魔头!”习大当家叫道。   叫阮玲儿的女孩笑嘻嘻的把习大当家拽到一边,她好像是想把习大当家请到什么地方去,但习大当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任务上,说话有些心不在焉,聊了一会,那阮玲儿知道没办法说动习大当家,便告辞了,不过在临走的时候,颇有深意的看了苏唐一眼。   临时小队的第一次任务随后启动,当几个人都走在大街上时,苏唐又一次感觉到了异样。   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习大当家,从后面看,背在身后的大刀和她的身材对比很不协调,人有些纤细,刀过于宽厚,看起来就像一个人在背着一截粗壮的树干。   周倩二当家和路飞霞四当家走在两侧,周倩腰间挂着一圈银色的小环,那应该是一种功用不明的灵器。路飞霞赤手空拳,她比苏唐小几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心理年龄,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明显还没长大,这也算是四当家么?   再后面是面无表情的苏唐,苏唐身后,则是那个老仆。   在醉月楼里,那阮玲儿曾说起什么红叶城三大混世魔头,听着感觉没什么,只有身临其境,才能知道魔头的真正含义。   前方驰来的马车和骑士,远远看到习大当家,立即停在路边,后方驰来的马车放慢速度,有些干脆拐入别的街道,绝没有谁敢超越,那柄大刀是一块无法忽视的招牌,哪怕在几百米开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街道上的行人们也在躲避,有的藏进两边的店铺里,有的转身向回走,有的躲入小巷中,还有的慌不择路,直接翻过墙头,最有意思的,是一个带着七、八个随从的公子哥,他正追在一个挎着花篮的女孩身边搭讪,突然发现习大当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接着爬起来转身就逃,那些随从也一哄而散,那女孩开始被搞得莫名其妙,等看到习大当家,当即花容失色,不过,她没有逃,只是低头下怯怯的站在那里。   看着转瞬间变得安静的街道,苏唐不由产生了感慨。   这是一种境界,也是一种寂寞,天下莫敌啊……      第五十七章 明火执仗      “小哥见谅。”那老仆突然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小姐这几年心情不太好,经常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不过……家里人都宠着她,由她胡闹,小哥暂时忍耐几天吧,等小姐玩腻了,心思转到别的地方,你就可以走了,放心,到时候习府必有重谢。”   苏唐吁了口气,和正常人交流要轻松得多,人家短短几句话,讲明白了很多东西。只不过,玩腻了这个词有待商榷……   走了半个多小时,踏上一条极为宽敞的大街,习大当家举起手指向一道府门,喝道:“就是这!”   那府门前站着四个手持木棍、身穿劲装的壮汉,看到习大当家,他们举起木棍便冲上来,其中一个人还叫着:“哪里来的狂徒,敢在我家府门前指手画脚,看你们是活腻了!”   习大当家的动作倒是极为利索,劈手抓住一个大汉砸下的木棍,又飞起一脚踢中那壮汉的胸膛,下一刻,她手中的木棍幻化出铺天盖地的棍影,另外三个大汉刚刚扑到,瞬间都被棍影击中,一个个哀叫着飞跌出去。   “冲啊!!”习大当家的身形笔直射出去,竟然在那府门上硬生生撞出一个大洞。   周倩和路飞霞显得格外兴奋,分别从地上捡起木棍,也跟着冲进那个大洞。   “弟兄们,有敌来犯,小心啊……”一个大汉吼道。   苏唐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知道目标是大正之剑,但,现在还是白天!光天化日之下就要明抢么?这仅仅是胡闹?!习小茹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势力啊……   而随之发生的一幕,让苏唐再一次变得目瞪口呆,那几个壮汉貌似被打得很惨,可当三个女孩冲进府宅后,他们却象没事人一样爬起来,毕恭毕敬的向那老仆弯腰施礼:“见过钟老。”   那老仆点点头,迈步向府门走去。   府宅内喊杀声冲天,一条条人影从各个角落中冲出来,一边奔跑一边奋力挥舞着木棍。   “来得好!”习大当家大吼一声,毫不畏惧的带着周倩和路飞霞冲入人群,与那由上百人组成的洪流打成一团。   苏唐默默的看着,良久,他低声问道:“自己人?”   “咳……”那老仆干咳一声,脸色有些尴尬。   “那我是上去呢还是……”苏唐没办法做决定了,他毕竟是三当家,应该上去助一臂之力的,但人家明显在玩游戏,他真心不想参与。   “这些还不够小姐自己玩的。”那老仆低声道:“我们还是看着吧。”   三个女孩如虎入羊群,粘着便躺、碰着就飞,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上百个人已全部被击倒,场中哀声一片。   习大当家舞了个棍花,吼道:“你们就没有更能打的了么?!”   场中静了一下,战败者们又发出嘈杂的哀叫声。   “饶命啊……饶命……”   “大当家,放过我们吧,我们再不敢了……”   “谁敢与我大战三百合?!”习大当家又吼道,她已进入了某种状态,接着抛掉木棍,伸手去抓自己背后的刀柄。   那老仆脸色大变,也不见他作势,眨眼间身形已射出几十米开外,急声叫道:“小姐!小姐……”   所有的哀叫声戛然而止,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汉子们都露出惊骇之色,目光都落在那柄巨刀上。   习大当家的手僵住了,接着慢慢垂到身侧,又大声喝道:“大正之剑在哪?说,可饶你们不死!”   一只只手同时指向一处独立的苍黑色小屋,包括那些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也做出相同的动作,对苏唐而言,这场面实在是太过戏剧性了。   习大当家大步走进那座苍黑色小屋,片刻,她手中拎着一柄剑走了出来,对那些战败者说道:“灵器本该能者居之,告诉你家主人,大正之剑我拿走了,如果他不服,来醉月楼找我,我随时奉陪。”   “大当家威武……”   “只有大当家才配用这柄大正之剑啊……”   场中响起了一阵叫好声,而习大当家得意洋洋的往回走,走到苏唐附近时,突然愣了愣:“小三,你没有灵器?”   “没有。”苏唐摇了摇头。   “这个给你了。”习大当家抬手把剑扔了过来。   苏唐刚刚接住大正之剑,却如遭重击,身形踉踉跄跄向后退去,连退了七、八步,才勉强站稳,脸上出现一片潮红之色。   苏唐做梦都没想到,小小一柄剑,竟然有数百斤重,而且,剑是被扔过来的,他接剑的动作又有些草率,结果被撞得胸中阵阵气血翻腾,他使出全力,也不过是勉强让自己没有当众出丑罢了。   “你可是我们小队的男人耶,怎么可以这样差劲?!”习大当家皱眉道。   苏唐无话可说,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走眼了,本以为这习大当家不过是仗着家族势力到处惹是生非的刁蛮女人,谁知道人家的力量远胜于他。   习大当家想了想,劈手从周倩手中抢下棍子,指向一个壮汉,喝道:“说,你们把培灵丹藏在哪了?!”   “培……培灵丹?!”那壮汉呆住了,‘剧本’里没有这一说啊。   “还不快去找!”习大当家喝道:“拿不出培灵丹,今天我就把这里夷为平地!”   “是是……”那壮汉慌了,爬起身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片刻,那壮汉呼哧带喘的跑回来,陪着笑把一个古香古色的精致小盒子递过来,习大当家接过小盒子,象扔垃圾一样把盒子扔给苏唐。   “走,我们回醉月楼庆功去!”习大当家兴高采烈的叫道。   这时,那老仆悄悄凑到苏唐身边:“小哥,这柄剑……”   “老人家,我走的时候会还给你的。”苏唐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这柄大正之剑绝对不简单,品阶应该远在他的夜哭之上,想把人的传家宝拐走,没多大可能,还不如识趣一些。   “呵呵……”那老仆笑了,苏唐很聪明,也很机灵,他喜欢和这样的年轻人打交道。      第五十八章 结拜      醉月楼内的庆功宴已接近尾声,三个女孩一个比一个能喝,苏唐本不想喝太多的,但架不住三人轮流软硬兼施的劝酒,同样喝了不少,头脑都有些不太清醒了。   习大当家已解掉那柄巨刀,推开窗户,大大咧咧的坐在窗沿上,看着下方穿梭的人流:“好无聊哦……你们有什么玩的吗?”   酒足饭饱,然后去找点乐子,这符合情绪惯性,男女都一样。   “大当家的,我们不是要结拜么?”周倩笑眯眯的说道。   “对啊!”习大当家眼睛一亮,弯腰拎起一坛尚未开封的醉月酿:“我们到上面去,老二,你带上几个大碗。”说完,习大当家纵身跃起,指尖搭上楼顶的飞檐,接着身体一扭,已翻到了楼顶上。   周倩拿起几个海碗,也跟着纵了出去,接着是苏唐和路飞霞,虽然都喝了不少,身体摇摇晃晃的,但动作非常利索,苏唐算是最差劲的,很明显,习小茹这三个女孩修行的基本功很扎实。   习大当家把酒坛放在屋脊上,周倩依次放下海碗,幸好这醉月楼够大,屋脊也够宽,差不多有两尺,否则不要说摆放东西了,连站都没地方站,以他们几个人的醉态,一个失足就有可能滚下去。   “小三,把酒倒上。”习大当家说道。   “大当家的,结拜不是应该喝血酒吗?”周倩道。   “对对对……”习大当家连连点头:“小三,你的飞刀给我一把。”   苏唐掏出飞刀,递了过去,习大当家接过飞刀,撸起自己的袖子,笔划了几下,突然道:“小三,还是你来吧。”她似乎有些不忍对自己下手。   如果是平常时,苏唐肯定想办法推脱,那老仆说不定在角落里盯着呢,上去给习小茹一刀?简直是自找麻烦!但他此刻晕晕沉沉的,听到习小茹的话,根本没多想,过去抓住习小茹的胳膊,抬手就是一刀。   “哎呀……”周倩叫了起来:“小三,你是要把大当家的手砍下来啊?!”也不怪周倩吃惊,苏唐下手确实狠了一些。   “没事没事。”习大当家虽然疼得呲牙咧嘴,但还在替苏唐说话:“多流些血是应该的,代表我们心诚啊,真没事……”   接着,习大当家拍开酒坛上的封泥,把手腕放在坛口上,鲜血呈一条线状滴落到酒水中。修行者的体质要比普通人强得多,没有任何治疗措施,还不到两分钟,血液就停止流淌了。   “老二,轮到你了。”习大当家摇摇头,对周倩说道:“小三,动手。”   “啊?”周倩被吓了一跳,急忙道:“大当家的,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自己来我怕你心不诚!”习大当家怒道,她身为老大,都以身作则了,想耍小聪明?那绝对不行:“小三,听我的,动手!”   苏唐过去抓住周倩的手腕,毫不客气,挥手又是一刀。   “呀呀呀……”周倩痛得连声惊叫,咬牙切齿的瞪着苏唐,还没等结拜完事呢,已经结仇了……   第三个轮到苏唐了,刀光闪过,一条又深又长的伤口出现了。   “小三,够仗义!”习大当家伸出大拇指,苏唐的伤口要比她的更深、更长,其实这和两个人手腕的粗细有关,如果习大当家的伤口和苏唐一样,肯定会伤到骨头的。   “哼……”周倩哼了一声,苏唐对自己同样狠辣,她的心里舒服了不少。   因为剧痛,苏唐的神智有些清醒了,我这是在做什么……   第四个轮到了路飞霞,她有些害怕,干脆紧紧闭上眼,把胳膊伸出苏唐。   路飞霞的运气算是最好的,她害怕的小模样惹人怜爱,加上苏唐恢复了一些神智,下手轻得多。   血酒准备好了,苏唐抱起酒坛,挨个海碗倒满,习大当家单膝跪倒,神色变得很郑重,朗声说道:“我们姐妹今日……”   “大当家的,你怎么总把小三忘了啊?他是个男人!”周倩道。   习大当家歪头想了想,又道:“我们兄弟今日……”   “我是女孩子呀……”路飞霞有些不满意了。   “别婆婆妈妈的!”习大当家不耐烦了:“姐妹脂粉气太重,不豪气,不热血,我们以后就是兄弟了。”   “好啊,兄弟就兄弟。”周倩满不在乎的说道。   “行啊。”苏唐也赞成。   “哦……”路飞霞噘起嘴,但形势比人强,三比一,她只能接受。   “我,习小茹……”习大当家道:“你们愣着做什么?跪下跪下,跟我学……”   “我,周倩……”周倩也单膝跪下,举起海碗。   “我,苏唐……”   “我,路飞霞……”   “我们今日结为兄弟,一生必患难与共!”习大当家的神色愈发肃然:“什么叫兄弟?不问是非、不管对错,就算惹下滔天大祸,也要助他、帮他、带他、护他,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周倩、苏唐等都学了一遍,每个连喝下三大海碗,习大当家挺身而起,把海碗重重摔在屋脊上,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几个人本就喝多了,又不停歇的灌下三碗酒,醉意已无法控制了,周倩的嘴角在流口气,自己却茫然不知,苏唐眼神发直,而路飞霞的脑袋不停晃来晃去,看起来,数习小茹的酒量最好。   “大……大当家的……我们小队……还没名字呢……”周倩结结巴巴的说道。   “大当家的这几个字有些绕口,不爽利,以后就叫我大哥吧。”习大当家给自己改了尊号,随后又道:“我习小茹只怕这天,只敬这地,红叶城的人都说我是魔头……哈哈哈,那我们就叫天地魔头吧。”   “这名字……这名字好……够威风。”周倩喜笑颜开的说道。   “小三,你觉得呢?”   苏唐双眼微闭,似乎已经睡着了,听到习小茹的话,突然张开眼,喝道:“霸气!”   路飞霞还在不停的晃着头,被苏唐的喝声吓了一跳,身体静止片刻,又开始晃起来。   “以后我就是大魔头,你是二魔头,你是三魔头。”最后习小茹指向路飞霞:“你就是老魔头。”   “凭什么呀?!”路飞霞又不满了:“人家才不老呢!”   “因为你年纪最小,是老疙瘩啊!”习小茹道。      第五十九章 梦乡      “小三啊,我们几个都做过不少轰轰烈烈的大事。”习小茹的视线落在了苏唐身上:“不是吹牛,我们在这里跺跺脚,整个红叶城都要晃上几晃。”说完,习小茹用力在屋脊上跺了几下,醉醺醺的她竟然运起武诀,跺得轰轰作响,一片片碧瓦还有楼顶边缘弹出去的飞檐,都在微微震颤着,屋脊上更是出现了一条条裂缝。   如果苏唐保持着清醒,肯定会注意到这些细节,并且对习小茹的真正力量重新做出评测,可惜,他什么都没看到,双眼半睁半闭,已困得不行了。   “晃了耶……真的晃了耶……”路飞霞喃喃的说道。   “你……总该做些什么,才能配得起魔头这个称号啊!”习小茹道:“说你呢,小三!”   “我……让我做什么?”苏唐吃力的问道。   “让小三……去把阮玲儿他们家砸了吧……好烦她哥哥呢……”周倩建议道。   “那怪物我都不敢太招惹,小三去……只能是被砸。”习小茹还是很理智的:“绝对不行。”   “让他……砸这醉月楼好不好?”周倩又提出新的建议,看得出来,她只是单纯的为了做坏事而做坏事,并不在乎能否得到什么。   “你放屁!这是我家的产业!”习小茹叫道。   就在这时,对面那间酒楼中,一扇窗户被推开了,里面探出一个婀娜的人影,向这个方向张望着,可能是刚才听到了跺脚的震动声。一眼发现习小茹,那女孩眼中露出厌恶之色,又缩了回去。   “哈,又是那小泪包。”习小茹笑出声,她换了个角度,直勾勾的看着对面酒楼的窗户,还查着什么:“一、二、三、四、五……小泪包的几个朋友都在啊,小三,你看到了没有?”   “哦……”其实苏唐什么都没看到,他的头一点一点的,如果不是习小茹一直在跟他说话,兴许早躺下睡着了。   “你去……去那边……”习小茹的舌头终于有些大了:“摸那几个女人的屁股,回来……回来大哥我重重有赏……”   “摸……女人屁股?”苏唐的眼睛立即睁大了,显然对这个话题极感兴趣,不过,在他脑海中出现的,是可儿在他被窝里钻进钻出的场面,他有些想家了。   “小三会挨打的……嘿嘿……”周倩傻笑起来。   “谁敢?谁……敢动我兄弟?!”习小茹怒道:“小三,你不用……怕,她们敢打你,你就……你就提大哥我的名号……”   “哦……”苏唐又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你倒是去啊!”习小茹的性子很急,见苏唐不动地方,她耐不住了:“怕什么?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呵呵呵……”苏唐摇摇晃晃站起来,在他视野里,习小茹三个人都变成了可儿,而且还是没穿衣服的可儿。   啪……苏唐一掌拍在路飞霞的屁股上,还用力捏了捏,而路飞霞压根没反应,在那里依旧晃个不停,接着,苏唐又摸了摸周倩的屁股,周倩抬手虚打了一下:“讨厌呢……”   “想和我藏猫猫……”苏唐盯住最后一个‘可儿’,摇摇晃晃走过去,发出怪笑声,随后探手摸上了习小茹的屁股。   “干嘛……”习小茹的思维能力明显出现了故障,回头看了一眼,才明白苏唐在做什么,她脸上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神色,用指尖一下一下戳着苏唐的胸膛:“你傻啊?你傻了啊?不是让你摸我,是让你去摸她……”话没说完,习小茹突然僵住了。   “你敢摸老娘的屁股?!”习小茹瞪大眼睛。   “摸完了。”苏唐双手一摊,一付爱咋咋地的态度,极为光棍。   “混蛋!”习小茹用力一推,苏唐能站着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无法保持平衡,倒退几步,跌坐在屋脊上。   “你敢打我?”苏唐恍恍惚惚中隐约记得有人嘱咐过他要提什么名号:“知道我……知道我大哥是谁么?”   “老娘管你大哥是谁,干他!”习小茹怒吼一声,纵身便骑到苏唐身上。   周倩和路飞霞绝对是好斗分子,本来已经醉得不能再醉了,猛然听到‘干他’两个字,身体都是一震,精神抖擞的睁大眼,旋即看到习小茹正骑在一个人身上,还用手胡乱厮打着,她们立即扑了过去。   那老仆的身影出现了,只是还没等他出手阻拦,已被习小茹强横武诀震裂的屋脊,再承受不住四个人的滚打,轰地一声陷了进去。   嗵嗵嗵……习小茹、苏唐等人的身形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下面传来碰撞声、咒骂声、哀叫声、还有剧烈的咳嗽声,那老仆身形一闪,出现在洞口边,凝目向下观望,片刻,发出低低的叹息:“这几个孩子啊……”   醉月楼掌柜的身影也出现了,洞内传来的声响逐渐变小,最后一片安静,涌起的酒意占了上风,几个人都昏睡过去了。   “钟老,我这就让人来收拾一下。”掌柜低声道。   “不用,别管她们。”那老仆摇头道。   “不管?”掌柜仔细向下看了看,咂舌道:“这么睡过去,她们会很遭罪的。”下面房间的地板上,堆满了砖瓦碎片,还有断裂的房梁,躺在瓦砾中睡觉,肯定极不舒服。   “得让她们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然后才能养成节制力,否则,以后谁都管不了她们了。”那老仆道:“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呢。”   “明白了。”掌柜露出苦笑,您当然不会有事了,等明天小姐睡醒,知道自己在瓦砾中躺了一夜,十有八九会大发脾气,而做为醉月楼的掌柜,自然要成为出气筒了。   “这后生倒是有些古怪呢……看不透啊……”那老仆喃喃的说道。   已进入梦乡的苏唐笑得很舒畅,因为他在梦里回到了自己的家,又过上了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此刻,他正在逗可儿玩呢。      第六十章 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天亮了,沉睡中的苏唐突然听到身边有人在叫:“哎呦……哎呦……”他立即提高警觉,接着便感觉到有人抬起他的脚,恨恨的甩到一边。   “我们怎么在这个地方睡着了?”是周倩的声音。   “咦?上面有个大洞耶,难道我们昨天结拜的时候,被雷劈了?”迷迷糊糊的路飞霞也开口了。   “被雷劈?你这小脑袋想什么呢?!”习小茹叫道:“昨天我们都喝多了,然后……”   苏唐有些紧张,醉酒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现在恢复清醒了,一切都历历在目,他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以后,绝对绝对不能再喝多了。   “我记得好像谁摸我的屁股……”习小茹喃喃的说道。   苏唐背后渗出冷汗,他现在知道了,习小茹的战斗力超强,十有八九是巅峰期的斗士,距离宗师只有一步之遥,如果让她想起被他苏唐非礼的画面,后果不堪设想。   “大当家的,你是在做梦吧,红叶城谁敢惹你啊?”周倩笑道。   “做梦啊……”习小茹释然了:“他奶奶的!我说呢……”   “他们怎么不管我们啊,就让我们睡这?”路飞霞抱怨道。   “呵……钟叔肯定是故意的。”习小茹撇了撇嘴,接着用脚尖在苏唐肋下一挑:“起来了起来了,大家收拾一下,吃点东西,今天还有正事呢。”   苏唐先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接着露出吃惊的神色,挺身坐起:“这是在哪?”   “当然是醉月楼了,你以为是哪?”习小茹皱眉道:“快去洗个澡,看看你身上,都脏死了。”   “大当家的,你身上更脏。”周倩做了个鬼脸。   苏唐忙了半天,总算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换上醉月楼伙计准备好的衣服,走进已经摆好餐点的包间,等了片刻,习小茹她们始终不见踪影,问过侍女才知道,她们还在洗。   苏唐不好自己先吃,便走回昨天分给他的房间,大正之剑和那盒培灵丹都摆在桌上,只是一夜,桌面上已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压痕,可想而知这大正之剑有多么沉重了。   苏唐看了看大正之剑,随后把视线转到精致的小盒子上,拿起来轻轻打开。   培灵丹的体积略微比黄豆大一些,一排十个,一共十排,足足一百颗培灵丹,镶在盒底的小孔中,一缕渗人心肺的清香弥漫出来,让苏唐精神为之一振。   在妙道阁的时候,他看过培灵丹的资料,价格不是很贵,但也不便宜,差不多在二十五枚金币到三十五枚金币之间。   也就是说,习小茹昨天随随便便就扔给了他三千枚金币,差不多顶得上他半个身家了。   培灵丹对武士极有好处,打个比方,就象另一个世界的运动员需要大量补充维生素一样,但普通武士是吃不起的,只有大家族的核心子弟才有资格把培灵丹当成必备品。   习小茹出手够豪爽,也够败家的……   看起来,习小茹的身世背景要比他想象中的深厚得多!   苏唐又看向大正之剑,平心而论,他希望能真的得到这柄剑,但理智在告诉他,绝不能生出贪念。   找个机会,偷偷把大正之剑炼化,然后就推说剑被人偷走了,这固然有一定的可行性,可习小茹的家族能放过自己么?   那老仆对价值三千枚金币的培灵丹不屑一顾,却郑重其事的提到了大正之剑,说明这柄剑对习小茹的家族极其重要!   人心不足蛇吞象,算了吧,话说回来,能得到一百颗培灵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就在这时,一个侍女在门外道:“苏公子,小姐请您去包间用早点。”   “知道了。”苏唐应了一声,拿起盒子向外走去。   进了包间,习小茹等人已经开始吃上了,她们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便装,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水灵,看到苏唐,习小茹伸手向对面的椅子指了指,她嘴里塞满了东西,无暇说话。   苏唐慢慢坐下,把盒子放在桌前:“大当家的,这……”   “叫……叫大哥!”习小茹费力的叫道。   管一个水灵灵的女孩叫大哥,苏唐感觉很怪异,但情势比人强:“大哥,这培灵丹应该怎么吃?”他只是了解培灵丹的价值,具体服用方法就一无所知了,毕竟他以前从没见过。   习小茹用力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大大咧咧的说道:“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这话听起来很耳熟啊……苏唐露出迟疑之色,信你的就是猪!他倒想一口气全吃完,能行么?   “放心,吃完了大哥这还有。”习小茹道,她明显误会了。   苏唐很认真的看了习小茹一眼,天上不会掉馅饼,如果换成别人,苏唐未必敢收,他会害怕里面有圈套、有阴谋,要不然怎么会平白无故给他培灵丹?   对习小茹就用不着有这样的戒心了,她的心思很单纯,因为苏唐成了小队的成员,也因为苏唐差点被大正之剑砸翻,她觉得苏唐的身体太差劲,应该补一补,仅此而已。   当然,在习小茹看来,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对苏唐来说,习小茹给他的帮助是实实在在的,他无法轻忽。   “干嘛?!”习小茹感觉苏唐的目光很怪异。   “没事。”苏唐一笑,低下头。   用过早餐,习小茹打发路飞霞去申请牌子,有了牌子,天地魔头小队的成立才能得到广泛的承认,而苏唐寻个借口离开包间,找到了那老仆。   “老人家,这培灵丹应该怎么服用?”苏唐毕恭毕敬的问道。   “如果你的身体一般,七天服用一颗,如果你的身体很好,三天服用一颗。”那老仆微笑着说道:“当然了,如果你的身体比蛮荒神象还要强壮,一次都吃光也行,不过,服用培灵丹之后,最好静坐半个小时,这样才能吸收药效。”   “谢谢您。”苏唐道,老人就是比那黄毛丫头靠谱,短短几句话,就把服用方法解释得明明白白。      第六十一章 军师      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一颗培灵丹,咽下去,苏唐立即坐在床头,开始闭目调息,片刻,他便感受到一团团热气在胸腹间滚动起来,并沿着身体的灵脉,在四肢百骸间游走。   他的脑域也出现了变化,两颗灵魄自转的速度明显增快了,亮度也有所加强。   差不多十分钟,苏唐慢慢睁开眼,药效很不错,但,似乎还不够。   那老仆解释得很明白,每七天服用一颗到每三天服用一颗,只是绝大多数人的限度,特殊的人,可以酌情提高药量。   苏唐再一次打开盒子,拿起一颗培灵丹,咽下。   如此反复,最后苏唐共服用了五颗培灵丹,终于感觉快到极限了,在身体里翻滚的热气已经变成了一道道洪流,奔腾着、呼啸着,他的骨节也在不停发出脆响声。   苏唐长吸一口气,进入定境。   修行一途,苏唐虽然没有老师引导,但他拥有常人无法比拟的优势,那棵参天巨树,传承给了他无数经验。   比如说,苏唐知道,入静也是分层次的。第一层叫自我,也是浅度入静,除了自身之外,全部忘记、全部抛弃,似乎天地都不存在了。   第二层叫无我,属于深度入静,不但忘记世界,也忘记自己,一切归于混沌。   第三层叫真我,属于绝对入静,世界存在,他也存在,世界是他,他也是世界,无分彼此。   至于再往上还有没有,苏唐就不知道了,因为那棵参天巨树,只达到了第三层入静。   苏唐现在进入的,就是深度入静,忘记一切,不问、不管、不听、不看,随其自然。   等到苏唐又一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日上高杆,快中午了,他活动活动身体,慢慢站起身,脚尖点上地面,有一种极其轻灵的感觉,似乎自己可以随风飘起。   一缕缕灵气在他身体周围流动着,随后又静静消失在空气中,灵气能否外放,是衡量武士与斗士的唯一标准,很多斗士,便可以依靠独特的斗诀,驭动灵器长距离战斗,苏唐在黑森林中杀掉的那个铁沧澜,就是一名斗士。   当然,真正的斗士不会象苏唐这样,无法控制外放的灵气,以至于让灵气静静消失。   苏唐走到窗前,推开窗,启动夜哭弓,双臂缓缓拉开。   一股劲流激射而出,发出刺耳的尖啸声,消失在数百米高的空中。   苏唐笑了,刚开始炼化夜哭后,他只能射出一、两箭,夜哭的灵魄就变得黯淡无光了,现在射出的劲流不但变得更强、更快,而且夜哭的灵魄依然散发着璀璨的金光,估计一口气射上十几箭都不成问题。   培灵丹果然是好东西啊!   苏唐走到桌前,拿起了大正之剑,依然很吃力,他尝试着用右手挺起剑,遥遥指向前方,剑尖在微微颤抖着。   苏唐坐在椅子上,慢慢拔出大正之剑,突然,他好像看到大正之剑上有一丛丛如蛛网状的脉络,愣了一下,定睛看去,又什么看不到了,只有光滑如水的剑锋。   苏唐微眯双眼,回忆着刚才的状态,不停调整自己,差不多过了一分钟,他重新看到了如蛛网状的脉络,而且,在大正之剑和他的手臂之间,有灵气在往来流动着。   苏唐有一种感觉,那些蛛网状的脉络,就是大正之剑的血管,不过,血管以前似乎被什么东西截断了,就像一条被切成两截的长虫。   不管这大正之剑拥有多么辉煌的过去,此刻,它只是一件死物。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习小茹走了进来:“小三,你在做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啊。”苏唐把大正之剑插入剑鞘中,放在桌子上。   “我们刚才明明听到了。”周倩也跟了进来。   “不是我,是外面有人在放响箭吧。”苏唐随后便转移了话题:“大哥,怎么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啊?”   “还不是那个姓阮的王八蛋!”习小茹立即变得咬牙切齿了。   “他怎么了?”苏唐问道。   “不给我们发牌子!”   “我们的人数不是已经够了么?”苏唐有些奇怪。   “他说你是没有登记的武士,不算数,得去他那考核一下。”习小茹道。   “那我……现在就过去?”   “别去!”周倩道:“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他为什么要刁难你们?”苏唐道。   周倩和路飞霞都看向习小茹,不说话,脸色复杂,而习小茹恨恨的说道:“你们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大哥,也不能全怪他……”周倩嗫嚅着说道。   “那难道怪我?”习小茹当场爆发了。   “不是不是……”周倩急忙摇头。   “哼哼!没牌子就没牌子!”习小茹道:“我们自己给自己下委托,总该可以了吧?好,我们今天的委托就是……把阮家花园里那些七彩鲤全部干掉,走,出发!!”   “等一下。”苏唐急忙道,虽然他很想回报习小茹,但不能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游戏中。   “怎么?你怕了?!”习小茹皱眉道。   “有大哥你,我怕什么?”苏唐笑道:“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是不是想逼着那姓阮的向我们低头?”   “对啊对啊!”习小茹连连点头。   苏唐明白,习小茹的对头所掌握的势力,应该和妙道阁的性质是一样的,这就容易多了,毕竟属于他的本行,业务运转的规律规则,他都很精通。   “我有办法,不过……可能会做一些天怒人怨的事,我担心……”   “做天怒人怨的事?你当真?”习小茹问道。   “有这么严重?”周倩也好奇了。   “嗯。”苏唐点了点头:“可能要得罪很多很多人,也可能会打上很多很多场……”   “哈哈哈……”习小茹大笑,用力在苏唐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我最喜欢做这种事了,说吧,让我们怎么做?!”   “我得先了解一些东西。”苏唐道,他现在摇身一变,已变成了习小茹的狗头军师。      第六十二章 路霸      红叶城往东三十余里,有一座八盘山,八盘山往后是双头岭,双头岭中间是万丈深渊,一条铁索桥横跨双头岭,是这里唯一的路,过了双头岭,就是大名鼎鼎的云水泽了。   这世界上充满了灵气,但灵气不是平均分布的,有的地方浓厚,有的地方稀薄,而灵气浓厚的地方如果没有被大门派、大家族占据,便会成为名符其实的恶地。   人可以在灵气的滋润下变得越来越强壮,很多动物和植物也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之间彼此相克相生,逐渐成长,其中幸运的几个就会变成周围环境的主宰。   据说,它们中特别强大的,实力远远凌驾在人类的宗师之上。   苏唐想去的蓬山,他家乡附近的黑森林,还有这云水泽,都属于灵气特别浓厚的地方,只不过蓬山早早就被人类占领了,而黑森林和云水泽依然是野兽的乐园。   习小茹大马金刀的坐在铁索桥的这一边,铁索桥好像刚刚被整修过,还散发着淡淡的油漆味,一块块木板也是新换上去的。   “小三,这样能行么?”习小茹有些不太确定,堂堂红叶城魔头,也感觉苏唐玩得有些大了,与之相比,以前在红叶城中横行霸道做过的那些事情,简直是小孩子的把戏。   “放心吧。”苏唐露出一抹坏笑。   就在这时,一支由十几个流浪武士组成的小团队从另一端踏上了铁索桥,远远看到习小茹的声音,他们显得格外吃惊,脚步也顿住了,似乎不敢过来。   但是,云水泽在这边,他们总归要去云水泽做任务的,犹豫了半天,还是低眉顺眼的凑了过来。   那领头的中年武士远远陪出笑脸:“见过大当家。”   “嗯……”习小茹很傲慢的点了点头。   “大当家您这是……”   “听说铁索桥被人砍断了,所以我带着几个兄弟过来,费了好大力气才算把铁索修好,唉……真不容易呢。”   那领头的中年武士看了看铁索,他才不信习小茹的鬼话,这一条条铁索粗如儿臂,而且还是由重铁所铸,想破坏铁索没那么容易,再说了,吃饱了撑的么?把桥毁掉又有什么好处?   不过,怀疑归怀疑,他不敢乱说话,笑道:“这是一桩大功德啊,还得是大当家的,换了别人可没您这种心胸和魄力,小的代表兄弟们在这里向您道谢了。”   “好说好说……”习小茹笑眯眯的说道。   那领头的中年武士回头使了个眼色,随后又道:“那……大当家的,我们就先……过去了?”   “慢着。”习小茹突然道。   “大当家的还有事?”   “我和我的兄弟们费尽千辛万苦才把桥修好,你说个‘谢’字就想混过去?”习小茹皱起眉头。   “明白、明白。”那领头的中年武士点头哈腰的说道,随后把手伸到怀里。   “你们这些人……我也不多收,一千枚金币吧。”习小茹道。   “什么?多少?!”那领头的中年武士目瞪口呆的叫道。   “一千。”习小茹伸出一根手指。   那领头的中年武士说不出话来,他们这十几个人,一个月辛辛苦苦、冒着各种各样的危险,也不过能赚得五、六百枚金币,如果有人不幸受伤,或者死亡,赚得钱还要大幅缩水,加上每个人修行的花费,几乎剩不下什么,过桥得交一千枚金币,简直是要他们的命。   “大当家的,能不能……再少一些?”那领头的中年武士苦笑着说道。   “不能少,已经很便宜了。”习小茹皱眉道:“没钱你们就回去吧,别让我为难。”   那领头的中年武士想说什么,但又不敢说,灰溜溜的走了回去,和他的兄弟们聚在桥的那一边,窃窃私语着什么。   一支又一支流浪武士团队赶到,无一例外都碰了钉子,谁能舍得拿这笔钱?要知道完成任务的奖励也不过几百金币罢了,还不如不去。   一个小时后,桥的另一端已聚满了受阻的流浪武士,黑压压的差不多有三、四百人,他们在商量解决问题的办法,但都一筹莫展。   “小三,你说他们会不会干脆冲过来?!”周倩很兴奋的问道。   “嘿嘿……我等着呢!”习小茹在摩拳擦掌,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大场面啊!   “不会的。”苏唐摇了摇头,现在的习小茹不过是个路霸而已,并没威胁到那些流浪武士的人身安全,所以绝对不可能失控。   “小三,如果他们回红叶城去把姓阮的请过来呢?”路飞霞道:“这铁索桥没有断过啊,一查就查出来了。”   “那又怎么样?他们敢说桥没断过,大哥,你就当场把桥给砍断!”苏唐道:“告诉他们,我们来的时候,桥就是这样子的。”   “没问题。”习小茹点头道。   “可……他们要是把桥修好了呢?”   “那就再砍断,看看是他们修桥容易还是我们断桥容易。”苏唐道:“放心吧,按我说的做,姓阮的坚持不了几天,肯定会向我们低头的,这些流浪武士知道和我们讲道理没用,只能回去给那姓阮的施加压力,让他来和我们谈。”   “小三,我发现了,你好坏哦!”习小茹道。   “一般一般。”苏唐一笑。   这时,一个年纪在二十左右的年轻武士缓步走了过来,得益于敏锐的感官,苏唐总能在第一时间对一个陌生人做出初步判断,那年轻武士的步伐很沉稳,有一种内在的气度。   “大当家的,我只有一个人,是不是能少交一些?”那年轻人不卑不亢的问道。   “不行。”习小茹断然拒绝:“一个人也是一千。”   那年轻人露出苦笑,慢慢转过身,向回走去。   “慢着。”苏唐道。   那年轻人一愣,转头看向苏唐。   苏唐贴在习小茹耳边,低声道;“大哥,十几个人的我们要一千,一个人也要一千,有些不太公平,而且,我看那小子很有涵养,家世好像有些不简单。”   “那又怎么样?”习小茹狐疑的问道,论起家世,整个红叶城,没有谁能和她相比,所以,她真没把那年轻人的来历放在心上,不管是谁,想过桥都得交钱。   “你看看桥那边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的人,是不是有一种泯然众人的感觉?”苏唐道。   习小茹向桥那边扫了一眼,点了点头。   “他们都是没什么大出息的,只有成群结队才敢去云水泽冒险,而那小子孤身一人,胆气、实力应该都是上上之选。”苏唐道:“真正的强者,只会从这样的人当中诞生,大哥,我们应该结个善缘,反正也不差他一个人。”   “怎么结善缘?”   “先夸他几句,收他一百金币,然后给他打个半折,五十就行,如果他交钱交得很痛快,证明他的任务难度很大,收益也高,不在乎五十枚金币,那么可以干脆免了他的钱,就说今天刚开张的第一笔生意,给他特殊照顾。”   “这样啊……”习小茹想了想:“这位公子,看你英俊潇洒、气度非凡……”话没说完,习小茹说不下去了,侧过头没好气的瞪了苏唐一眼,头一次这样夸奖别人,而且还是一个男人,她感觉头皮发麻。   那年轻人愣住了,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这样吧,一个人应该收一百金币,我给你打个对折,五十枚金币。”习小茹道。   那年轻人松了口气,五十枚金币他是能承受得起的,他很快取出一张金票,递给习小茹。   “算了,今天我刚开张,你又是我第一笔生意,免了吧。”习小茹摇摇手:“你可以过去了。”   “多谢大当家的。”那年轻人弯腰向习小茹施了一礼,随后又看了苏唐一眼,他心里有数,肯定是苏唐说了什么,习大小姐才会对他格外照顾。   跟在那年轻人后面的几个人都哭笑不得,开张?生意?占着桥头强行搜刮钱财,这算哪一门的生意?不过,他们也知道,堂堂习大小姐,绝对不可能缺钱花,应该是要找谁的麻烦,他们这些流浪武士只是被牵累到了。   听到单人过桥很便宜,很快又有第二个武士走上前,苏唐再次贴在习小茹耳边:“今天都打个对折好了,一律五十。”   很快,有十几个武士交了钱、过了桥,而笑嘻嘻的习小茹并不了解苏唐的真正用意。   有实力的流浪武士,大都会接那种高风险、高回报的任务,如果一定要把他们拦住,怨气就大了,交点钱过去,谁会因五十枚金币而一直耿耿于怀呢?   苏唐是为习小茹好,所以才把这些人剔除出去,至于那些还在桥对面交头接耳的人,苏唐不在乎,相信习家也不会在乎。而且,他们实力虽然不强,但吵闹着给那姓阮的施加压力,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舍得钱的都过去了,舍不得钱的见太阳已经西斜,过去也没什么意义了,陆陆续续掉过头,转回红叶城。   转眼人都走空了,这时,桥对岸又出现了一支队伍,人数不多,有七、八个,快步向桥头走来。      第六十三章 云水泽      “想过桥?交钱。”习小茹懒洋洋的说道。   “没问题,是一千枚金币吧?”带头的是一个年纪在三十左右的壮年人,能问出这句话,代表和那些返程的流浪者进行过接触,他很快掏出一叠金票,递给习小茹:“请大当家的点一下。”   习小茹有些奇怪,这半天来没有一个团队愿意付钱过钱,一千金币可不是小数目,不过,她懒得查点,反手把金票交给苏唐。   苏唐接过金票,查了一遍,数目不差,正好一千,便点了点头。   “过去吧。”习小茹道。   “多谢大当家。”那壮年人很恭敬的说道,接着便带着身后的武士快步穿过铁索桥。   又等了一段时间,再看不到人影,习小茹道:“小三,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了?”   “我们不能回去。”苏唐摇头道。   “啊?为什么?”   “大哥,你想啊,那些流浪武士没办法过桥,他们会做什么?”苏唐道:“他们肯定要派人留在城门附近,甚至可能混入醉月楼,一旦发现我们回来了,他们就会连夜出发!”   “这……”习小茹眨眨眼睛:“有道理。”   “明天,我敢保证,就算我们等上一整天,也再看不到一个人影。”苏唐道:“只不过把时间稍微调整一下罢了,可以省下一千枚金币啊!上面有规则,下面肯定有对策啊……”   “小三啊……”习小茹歪头看向苏唐:“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鬼心思这么多呢……”   苏唐心中苦笑,傻丫头,我可是在帮你!他干咳一声,又道:“还有,刚才那些人,你们没怀疑什么吗?”   “他们怎么了?”   “他们知道我们会收取一千金币的过桥费,那么也应该知道,如果化整为零,我们每个人只收取五十枚金币。”苏唐道:“稍微变通一下,就可以省下至少一半的钱,他们为什么还要一起过来?”   “为什么?”习小茹瞪大眼睛问道。   “一个是,他们赶时间,而且不愿冒被我们识破、并发生冲突的风险。”苏唐道:“还有一个是,他们进入云水泽,收益应该在一万枚金币以上,没有十倍的收益,他们不可能这样痛快的把钱交出来。”   “哦……”习小茹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   “红叶城有价格这么高的委托么?”苏唐问道,在他印象里,常山县妙道阁所处理的委托,价格超过一千金币的非常稀少,就算红叶城要比常山县繁华得多,也不大可能出现大宗万枚金币的委托。   “小三,你是说天价委托?”周倩接道:“我有印象,就那么几个,而且和云水泽没多大关系啊。”   “大哥,想不想偷偷跟进去,看看他们到底做什么?”苏唐蛊惑道。   他现在是在抱习小茹的大腿,但抱大腿不可能抱一辈子,等习小茹玩腻了,他也许将从一个普通的流浪武士做起,所以,他很想多了解一些和云水泽有关的信息。   这种信息不是通过交流或者交友就能得到的,比如说,一个武士对某片区域了如指掌,肯定希望其他熟悉本区域的武士全部死掉,那么他就可以垄断区域内的所有委托,绝对不会和别人搞什么信息共享。   想熟悉云水泽,最好的办法就是亲自进去看看,而且还要拽着大腿一起去,这样他的安全才有保障。   “好啊!”习小茹的眼睛亮了起来。   “不过……”苏唐露出犹豫之色,当然,他是故意做给习小茹看的。   “怎么?哎呀你这个人,有话倒是快点说啊!”   “钟叔不在,我担心在云水泽里遇到危险。”苏唐道:“而且我也是临时起意,根本没有准备。”   “钟叔会找到我们的,你不用担心。”习小茹道:“准备……你想准备什么?”   “比如说,水,食物,还有火种。”   “没关系,云水泽里到处都是水,吃的……我们可以抓鱼啊。”周倩见要去冒险了,乐得喜笑颜开:“我身上有火折子,用几十次是没问题的。”   苏唐苦笑,几个以为天下无难事的小丫头,又哪里知道危险?!   “而且,我们还有一千多金票呢,实在缺什么了,我们可以向别人买啊,买也不行,就抢他奶奶的。”习小茹道:“哈哈……没想到赚钱这么简单啊,小三,今天一共赚了多少?”   “一千六百五。”苏唐道。   “哎呀呀……那么我们呆十天,就能赚一万六,一个月就是五万哦!”习小茹在显耀自己的计算能力。   事实上,绝对没办法赚到五万,苏唐只是用这个办法逼迫那姓阮的露面,并且向习小茹低头,真要堵上一个月,红叶城的流浪武士们早翻天了,不敢和习家斗,但惹不起,总躲得起,大不了离开红叶城好了。   苏唐暗中觉得很有意思,赚了一千六,就高兴成这样么?昨天随随便便给他的那盒培灵丹,至少值三千金币呢。当然,那属于崽卖爷田不心疼,今天的钱,毕竟是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   “真的要去云水泽啊?那还等什么?快走呀!”路飞霞叫道。   “好吧。”苏唐点了点头,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既然习小茹敢说钟老会找到她们,应该有某种他不了解的联系方式。   “等一下。”习小茹道,随后她拿起放在石头后的大正之剑,快步走到一棵大树旁,挥剑削掉一大块树皮,夹接着又写下一行大字。   擅自过桥者杀无赦,最后还加上一个‘习’字。   “再拖一会,我们就追不上他们了!”路飞霞催促道。   对她们三个人来说,能去云水泽冒险,是一件值得期待的大事,她们的足迹遍布红叶城的大街小巷,但从无冒险的经历,因为钟叔不允许。今天是特殊,钟叔恰好有急事,要回习家一趟,她们才有机会跑到双头岭,做了回路霸。   “没关系。”苏唐道:“我记得他们靴子的尺寸还有底纹,不会跟丢的。”   “你还有这本事?”习小茹奇道。   “嗯。”苏唐道:“我本事多着呢,以后你就慢慢知道了。”苏唐在下眼药,可别两三天就玩腻了,把老子丢在一边不管,抱大腿么,当然是抱的时间越长越好。   不过,苏唐感觉习小茹不是那种人,他还记得结拜时习小茹说过的话,什么叫兄弟?不问是非、不管对错,就算惹下滔天大祸,也要助他、帮他、带他、护他。   誓言何等的蛮横?!不问是非、不管对错,那意思无论什么理由,动我兄弟就是不行。   “目标,云水泽,出发!”习小茹伸手指向双头岭后方:“我们天地魔头小队来了!”说完,她把大正之剑插入剑鞘中,反身就要扔给苏唐。   苏唐一惊,半蹲马步,全神贯注准备接剑,他可不想再出丑了。   习小茹却噗嗤一声笑了:“这剑对你来说太重了,我帮你拿着好了。”   “不用,还是我自己拿着吧。”苏唐正色摇了摇头。   “小样……”习小茹皱起眉:“你害怕我把剑要回来?不给你了?你啊……小三,你还是不了解你大哥,我从来不会把送出去的东西往回要!不信你问她们两个。”   “是啊是啊,小三,你太看不起大哥了。”周倩道。   “我想锻炼一下。”苏唐轻声说道。   习小茹一愣,旋即明白了什么,点点头,把剑慢慢递给苏唐,等苏唐接过大正之剑后,她在苏唐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小三,好样的!”   她想起了自己的过去,类似的修行,她也经历过,从拖着巨刀、步履维艰的往前蹭,到把巨刀当成石锁不停的举起放下,最后到现在的举重若轻,她苦修了十多年。   看着习小茹的背影,苏唐眼中闪过一缕感动,看得出来,习小茹是真的把大正之剑送给他了,可惜,这剑终究不会属于他。   从双头岭赶往云水泽,只有一条路,也是凑巧,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几个人就遇到了一支刚刚走出云水泽的流浪武士团队,人数在二十人左右,他们还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突然看到习小茹,神色有几分畏惧,还有几分讨好之色。   而被习小茹堵在桥那边的武士,临走时根本没打招呼,脸色很不好看,他们对习小茹的恶霸行径由衷的气愤,但敢怒而不敢言。   苏唐立即拦住那些人,他要购买对方剩下的一切生活必须品,什么都要。   流浪武士们被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已经接近双头岭了,很快就能回城,那些东西已经没有用了,再加上是习大小姐的人要买,傻子才会拒绝。   接近云水泽的边缘时,又碰上七、八个流浪武士,苏唐再次买了一大堆东西,除了数百斤重的大正之剑外,他肩后还多出了两个大包裹,走得极为吃力。   习小茹有些看不过去,又一次提出帮苏唐带着大正之剑,这一次苏唐没拒绝,修行固然重要,但必须量力而行,这样下去他自己就把自己累垮了。      第六十四章 谋杀      人的天性中有一种东西叫做喜新厌旧,比如说,很多流浪武士都希望能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拥有自己的家,还有很多生活在平静中的人,却幻想着浪迹天涯。   说白了,就是对原来的生活腻了、烦了,想寻找全新的体验。   习小茹、周倩还有路飞霞,决定进入云水泽时,一个个欢呼雀跃、神色很振奋,可真正走进去时,才知道冒险没她们想象中那么好玩。   这一夜乌云满天,无星也无月,苏唐没办法辨认痕迹了,决定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砍下几棵小树,插入地下,形成一个四角,从包袱中找到麻布,围上几圈,上方也盖上一块麻布,一个临时的小屋就建好了,只是面积有些小,出入也不太方便,只能从上面跳出去。   休息片刻,苏唐找出吃的东西分给习小茹等人,只是习小茹她们过惯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日子,吃不惯粗劣的东西,只咬了几口,便要扔掉,苏唐急忙把食物一一抢了回来,心中暗笑,如果只是几天就能回城,那还好说,真要是呆上十天半月的,有她们哀求的时候。   虽然环境有些艰苦,但习小茹等人都是乐天派。修行一途殊为不易,她们是大家族的子弟,不过,这只意味着她们拥有海量的可以调配的资源,想大步前行,她们也要付出自己的努力与汗水,些许小磨难,根本吓不倒她们。   聊了一会,大家都有些倦意,纷纷倒头睡下了,只有苏唐没睡,肯定要有个人负责值夜,以防万一。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倩突然坐起身,悄悄掀开上面的麻布,纵身跳了出去,帐内伸手不见五指,想来她并没注意到苏唐。   片刻,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嘹亮的水声,此处还在云水泽边缘,虫兽并不多,夜色非常安静,所以那水声清晰无比。   路飞霞是很警醒的,迷迷糊糊张开眼睛,喃喃的问道:“下雨了?”   “好像是……下了吧。”苏唐觉得有些尴尬。   路飞霞翻了个身,重新进入梦乡,时间不长,周倩又跳回帐中,释放之后,她的精神状态有些愉悦,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很快又睡着了。   “你怎么还不睡?”习小茹突然低声问道。   “我得看着点啊。”苏唐道:“大家都睡了,万一有什么怪兽突然闯进来,该怎么办?”   习小茹不说话了,苏唐忽有所觉,问道:“你也想去下雨?”   习小茹沉默片刻,旋即噗嗤一声笑了,接着咬着牙道:“小三,你看回城后我怎么收拾你!”   “大哥,我只是好心好意问一句,怎么就得罪你了?”苏唐苦笑道。   习小茹哼了一声,掀开麻布跳出去,很快,外面又传来水声,而且比刚才更嘹亮、更持久,显然是憋得狠了。   “又下雨了?”路飞霞迷糊着问道,她似乎对这种声音特别敏感。   “嗯,比刚才下得大了。”苏唐道。   第二天清晨,大家简单收拾一下,苏唐找到那些人留下的痕迹,继续向前走。   习小茹她们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女孩,所表现出的坚韧超出了苏唐的预料,在这荒原中能遇到各种各样恼人的事,譬如说一脚踩进烂泥里,蚊虫的骚扰等等,但她们的情绪始终很乐观,一直在说说笑笑的。   第三天中午,苏唐等人正坐在一座山坡下休息,突然隐隐听到山坡背后传来吼声,很久没看到过人影了,习小茹等人当即精神一振,蹑手蹑脚的向山坡上走去。   有些事情是无师自通的,她们都很小心,趴在草丛中,只探出半个头,向下面张望着。苏唐本来还想嘱咐习小茹几句,免得因一时冒失暴露自己,见她们表现得很好,也就闭上了嘴。   山坡下,一个年轻人和十几个武士对峙着,双方中间,有一只火红色的兔子,兔子已经被杀死了,看起来好像是因猎物归属问题而爆发了争执。   苏唐认得那年轻人,他是第一个过桥的,当时习小茹没有收他的过桥费。   “那些家伙是什么地方的武士?”周倩压低声音说道。   “不是红叶城的。”路飞霞道。   “废话!”如果不是要隐藏自己,周倩肯定会蹦起来敲路飞霞的头。   “好像是八面城的。”习小茹道:“其他地方的武士不大可能到这边来。”   “他们身上都带着徽章,上面刻的……好像是狗头吧?”   “你能看这么远?”习小茹很惊讶。   “嗯。”苏唐点了点头。   “哪里会有狗头徽章?不是自己在骂自己么……”周倩奇道。   “应该是狼头,小三没见过世面,所以不认得。”习小茹做出自己的分析。   “是那徽章的图案刻得太差劲好不好?”苏唐有些抱屈。   “你不会用脑子想一想?怎么可能会有狗头徽章?”习小茹道。   就在这时,下方的争执声越来越大了。   “火兔是我杀死的,我只把火兔的牙带走,别的都留给你们,这还不行?”那年轻人冷冷的说道:“你们狼图的人不要欺人太甚!”   “你放屁!我们兄弟追这火兔追了十几里远,你说是你的?!”   “小子,知道我们是狼图的,还敢和我们争?胆子不小么!”   “识相的快点滚,饶你这一次,再他吗磨叽,老子今天就在这给你立块墓碑了!”   情况不妙,苏唐皱起眉,虽然那些武士看起来只是想把年轻人吓走,不想让争执演变成冲突,但实际上他们已生出了杀机。两个箭手正悄悄向两侧迂回,几个壮汉一边骂着一边向前走出几步,这是在缩短双方之间的距离,同时掩护同伴的动作,一旦年轻人害怕了,转身要走,把后背留给他们,他们就可能立即行动。   “想欺负我们红叶城的人?好大胆子!”路飞霞猛地站起。   “上!”习小茹也看不下去了。   习小茹三人并肩冲下山坡,苏唐却傻在那里,刚才见她们能保持小心谨慎,才高看她们一眼,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错了。   “大……大当家的?”那年轻人异常吃惊,他万万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看到习小茹等人。   “呵呵,小子,我说那么嚣张呢,原来有帮手啊?”一个大汉冷笑道。   “是他嚣张还是你们嚣张?!”周倩喝道,红叶城三魔头,向来都不是怕事的主。   “不要冲动,大家不要冲动,何必为了区区一只火兔伤了红叶城与八面城的和气呢?”一个中年武士缓步走出来,他笑得很温和:“我们说火兔是我们的,你们又说是你们的,哎……这样吧,我们就按规矩,来一场赌斗。”   “怎么赌?怎么斗?”习小茹眉头一挑,这里她身份最高,自然由她做主了。   那中年武士一挥手,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壮汉便站了出来:“他叫常青,在拳劲上修行了十多年,在我们八面城都叫他铁拳,你们随便挑出一个人,只要能接住他一拳,就算我们输了,我们转头就走,绝对没有二话。”说完,他的视线落在习小茹身上。   “比拳劲?和我比拳劲?!”路飞霞轻蔑的笑了,随后跨前一步:“来吧。”   习小茹也在笑,她对路飞霞有足够的信心,就算换成自己,也未必能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打赢路飞霞。   苏唐露出狐疑之色,因为刚才路飞霞主动站出来后,那中年武士眼中闪过一缕失望之色,而那年轻人皱眉思索着什么,显然也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那叫常青的壮汉露出狞笑,随后大步走向路飞霞,路飞霞毫无畏惧的回视着对方。   “小丫头,准备好吧……接拳!”那叫常青的壮汉怒吼一声,硕大的拳头带起沉重的破空声,直砸向路飞霞的胸膛。   路飞霞也挥动拳头,迎了上去,就在这时,那年轻人露出惊慌之色,突然吼道:“小心!!”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已如闪电般向这边射来。   路飞霞一愣,旋即发现那常青的指骨间闪动着寒光,那是一根根尖锥状的突起,两拳撞击的那一刻,恐怕她的手会当场废掉。   路飞霞的战斗经验还算丰富,反应也够迅捷,急忙缩手,身形也向后退了一步。   腕骨粗细的绿蛇非常突兀的从常青的腰间钻出来,咬向路飞霞的大腿,而常青另一只手中多出一柄匕首,寒光一闪,射向路飞霞的脖颈。   这根本不是赌斗,而是谋杀!   但,第一个完成杀伤的,却不是赌斗的人,也不是那些蓄势待发的武士,而是苏唐。   一道震人心魄的尖啸声突然出现,接着那些武士左侧的箭手,脑袋猛地化作一团炸开的血雾。不过,他们共有两个箭手,另一个箭手已完成了攻击动作。   与此同时,那年轻人已用肩膀把路飞霞撞飞,他手持双剑,一道剑光准确无比的斩落那条绿蛇,另一道剑光卷向飞射来的箭矢,可惜,那支箭矢只是被震偏了,正射入他的肩膀。      第六十五章 天煞刀      那年轻人虽然受伤,但动作丝毫不乱,双手的剑光同时向前卷动,正刺入那常青的胸膛,血花迸射,溅到他的脸上,也溅到了路飞霞的身上。   路飞霞幸免于难,只是被那柄匕首擦伤了脸颊,留下一道长长血痕,只是她整个人都呆住了,尽管以往搞过不少恶作剧,可恶作剧终归是一种儿戏,她何曾见过这种血淋淋的场面?!   对面剩下的箭手立即把目标转向苏唐,这也是人的本能,他站得远远的,除了苏唐以外,没人能在第一时间伤到他。   苏唐也第二次拉开夜哭,两者的节奏几乎一模一样,同时瞄准对方,不过,那箭手很困惑,因为苏唐手中只有一团模模糊糊的气状物,没有长弓,也没有箭矢。   但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那箭手松开指尖,箭矢激射而出,直射向苏唐的咽喉。   下一刻,在空中飞行的箭矢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道震得支离破碎,接着那箭手的胸膛多出一个大洞,在他身体中竟然能看到远方的树林,随后他便软软栽倒。   “混蛋!!!”习小茹震怒了,明明是赌斗,对方却突下杀手,太卑鄙了!   那年轻人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愈伤愈勇,杀了那常青后,不退反进,笔直撞入人群中。   习小茹猛地向前踏了一步,右手抓住巨刀的刀柄,在她的手和刀柄接触的瞬间,两抹黑光在她瞳孔中显现,一股无形的、沉重的气息以习小茹身体为中心,向四下弥漫开。   一群鸟儿正好从半空中飞过,突然发出惊惶的鸣叫声,象看到厉鬼一般,拼命扇动双翅窜向高空。   苏唐的感觉最敏锐,立即回头,正看到习小茹的双瞳,以他的心志,也不由激灵打了个寒战,习小茹眼中满是黑色,深邃而又诡异,根本看不到白眼仁,她的身形也在慢慢下蹲,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她的身体内酝酿,然后便会彻底爆发出来。   “大当家啊,不要……”那年轻人转过头,发出惊骇的吼声。在战斗中回头,无异于找死,幸好,狼图的流浪武士们也被那种气息所慑,都呆住了,否则他肯定会在围攻中丧命。   其实他常年混迹在云水泽,什么样残酷的场面都见识过,战斗经验也异常丰富,不会犯这类低级错误。现在回头只是因为,如果让习小茹彻底爆发出来,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这里的人全部都要死,包括周倩、包括路飞霞!   “小茹姐,不要!不要啊……”周倩也发出尖叫声,情急之下,她不可能记得习小茹的‘尊号’,直接用了原来的称呼。   “小茹姐……”路飞霞也清醒过来,用颤抖的声音叫道。   习小茹似乎听到了朋友们的呼唤,她的动作僵硬了一下,脸孔扭曲而狰狞,右手抓紧又放开,再抓紧再放开,身体抖动得厉害。   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她的右手完全收了回来,垂在身侧,额头满是冷汗。   这个时候,狼图的流浪武士们终于注意到了习小茹背着的巨刀,他们发出一阵阵惊骇欲绝的嚎叫声。   “是天煞刀……是天煞刀!!”   “她是红叶城习家的人!”   “快跑啊……”   前一刻,狼图的流浪武士们还想把这几个全部干掉,现在却已彻底炸窝了,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惹了绝对惹不起的人。   他们再无斗志,转身向后逃窜,问题是,这边有人不想放他们走,苏唐面带冷笑,夜哭每一次发出尖啸声,都会有一个武士炸成血雾,那个年轻人舞起如流水般的剑花,片刻间,又有三、四个武士倒在他剑下。   剩下的武士们见逃不掉,情急生智,纷纷跪倒在地,不停哀叫起来。   “习大小姐,我们再不敢了,饶了我们吧……”   “我们错了,我们错了,呜呜……”   在那些武士中,竟然还有两个面貌姣好的女武士,哭得是梨花带雨,惹人心疼。   “小茹姐,你没事吧?”周倩已凑到习小茹身前,眼中含着泪,替习小茹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我没事。”习小茹勉强笑了一下,随后扬声道:“算了,让他们走。”   苏唐和那年轻人同时住手,两个人的眼神都有些怪异,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又同时笑了笑。   “今天就放过你们,还不快滚?!”周倩喝道。   狼图的武士们爬起身,争先恐后的向林中逃去。   刚才的战斗,起决定作用的是习小茹,她释放出的煞气把那些武士吓得魂飞魄散,再无斗志了,而一直在打、一直在杀的,是他们两个,周倩和路飞霞,根本没出手。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那年轻人走向苏唐。   “叫我苏唐好了。”苏唐一笑:“你呢?”   “我叫方以哲。”那年轻人伸出手。   流浪武士之间流行一种握手礼,但不是向下伸,而是向上伸,手掌与肩膀平行。   苏唐也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向习小茹这边走来:“大哥,你怎么样了?”   习小茹摇摇头,她现在不太想说话。   方以哲听到‘大哥’两个字,神色变得有些微妙。   “大哥,你们先在这坐一会,我和方兄弟有些话要聊。”苏唐道。   “你们两个有什么可聊的?”周倩奇道。   “方兄弟,你忘了?上次我们在……”苏唐对着方以哲说道,只是他不知道后面该说什么,偷偷向方以哲使了个眼色。   “毒水潭?杀双头鳄那次?”方以哲做恍然大悟状。   “你终于想起来了。”苏唐笑道。   “呵呵……那次幸亏有你,否则我要吃大亏的,太谢谢了。”方以哲叹道。   “兄弟之间客气什么?”苏唐道,他一边说一边向远处走。   “对了,苏兄弟……”方以哲跟在苏唐身侧,话音越来越低。   “小三和那家伙认识?”周倩不解的问道,而路飞霞一直在呆呆的看着苏唐和方以哲的背影,没有接话。   “唉,你傻了?”周倩拽了拽路飞霞。   “啊……”路飞霞如梦初醒,急忙把视线转移到别处。      第六十六章 斩草除根      狼图的只剩下七个了,他们一边匆匆忙忙往前走,一边低声谈论着什么,这一次他们很倒霉,惹上了绝对惹不起的人,回去不太好交代,而且,真的只能忍下这口气么?弟兄们都白死了?当然,他们没资格拿主意,回去之后看老大怎么说吧。   刚刚走进一座山口,一道尖锐无比、震人心魄的破空声从上方激射而下。   一箭出手,苏唐摇了摇头,夜哭弓不太适合偷袭,而且发出的尖啸声只能在精神层面上对普通武士造成影响,一旦遇到高手,就没什么用了。   不过,哪里有十全十美的灵器呢?薛九会把夜哭弓收藏那么久,应该有独特的价值,只是他苏唐还没发现罢了。他现在只修炼了薛九交给他的武诀,运转夜空弓的斗诀还没办法修炼,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以后了。   “小心!”一个大汉及时发现了破空而至的劲气,猛地踏前一步,举起大盾。   轰……那大汉手中的盾明显凹了进去,双脚被震得离开地面,飞出两、三米开外,一屁股坐倒在地。   这时,方以哲从树后窜出来,舞动双剑,向那些武士扑去。   “他们要赶尽杀绝,弟兄们,和他们拼了!”   “拼了,冲啊!”   狼图的武士们当即红眼了,他们有足够的野外生存经验,以狼图的风格,这属于家常便饭了,所以,他们并没有一股脑的扑上去围攻方以哲,而是分出三个人,分三路扑向苏唐的藏身地。   方以哲双剑又快又狠,身法也很轻灵,不是短时间就能困住围杀的,那样的话他们只会一个接一个的被藏在暗处的箭手射死。   苏唐再次拉开夜哭弓,瞄准其中一个武士,一箭射出。   那几个武士早已有了堤防,听到尖啸声,也不管苏唐到底是在射谁,同时做出规避动作。   只是,他们太小瞧苏唐了,苏唐是个菜鸟初哥倒不假,但他会思考、会摸索,会挖掘自己的潜力,更换自己的战斗模式与习惯,他要努力做到最好。   刚才偷袭无功,他已经在琢磨如何改进了,被瞄准的武士刚刚改变方向,苏唐的第二箭便已出手,两道尖啸声相互交融,谁也听不出苏唐已射出第二箭。   那武士的身形还在空中飞射,脚尖尚没有落在地上,头部突然绽放出血光,苏唐这一箭计算得虽然稍微偏差,但力道是足够了,那武士的后脑勺已整个被掀开,僵硬的身体向前扑倒。   剩下的两个武士吓得心惊胆战,趴在草丛中,一时不敢动弹,他们不动,苏唐也不动,静静的等待着。   十几息的时间,其中一个武士忍不住了,猛地跳出来,向前急冲,他学乖了,绝不保持一个方向,身形忽左忽右、忽跳忽滚,速度也有慢有快,试图干扰苏唐瞄准。   苏唐笑了,这样才有点意思,总是射不会动的靶子,难免会感到无聊。   苏唐张开夜哭弓,不停微调着方向,但始终没有把握一击必杀,所以也一直没出手。   很快,那武士距离苏唐已不足五十米了,苏唐突然发现在那武士前方不远处,有一棵几人合抱粗的大树,他轻吁出一口气,夜哭弓瞄准了那棵大树。   就在那武士要从大树附近穿过时,苏唐射出一箭,如果没有受到干扰的话,这一箭会擦着树干射过去。从心理的角度分析,听到破空声,对方应该立即进行闪避,而那棵大树无疑是最合适的掩体。   果然,那武士露出惊慌之色,身形陡然改变方向,奔着树后躲去。   噗……那武士的上半身成功躲进去了,下半身却被无形的劲气撕裂、轰飞,而且他一时不得速死,在树后连连发出凄厉的惨号声。   还剩最后一个,苏唐拨开枝叶,向那边看过去,正发现在那武士藏身的巨石后,露出一片后背上的皮甲,尽管距离在一百余米左右,可对苏唐来说,已经足够了。   “你也太不小心了……”苏唐轻声说道,随后再次拉开夜哭弓,瞄向那暴露在外的皮甲。   无形的劲气激射而出,那片皮甲被轰得支离破碎,接着那边传出一声惨叫,然后再无声息。   苏唐差点笑出声,在那片皮甲被轰碎的瞬间,他看到了迸射出的火星,难道……那家伙的身体是用石头做的?太过搞笑了。   苏唐跳下树,缓步向那边走去,走到第一个被射杀的武士身边,一手拎起尸体,一手拎着那武士的长剑,转身走向那块巨石。   距离还有三、四米时,苏唐抬手先把尸体扔了过去,略微等了等,又纵身而起,跃过那块巨石。   “啊……”巨石后传出怒吼声,那武士一手死死按住尸体,一手握着匕首,拼命在尸体上捅着刺着,他的动作很迅捷,转眼便刺了五、六刀,紧接着他意识到有些不对,猛然抬头,可惜还是慢了一点,一道明亮的剑光正贯入他的额头。   苏唐大步向方以哲那边走去,方以哲那边也差不多了,一个手持大盾和战斧的武士已倒在血泊中,另一个持长枪的武士已扔掉武器,双手捂着咽喉,慢慢栽倒,剩下两个女武士已没有勇气战斗了,堆坐在地,相互拥抱着,口中发出哀叫声:“不要杀我……求求你……我们什么都可以给你……”   方以哲皱了皱眉,把双剑插入剑鞘声。   “不忍心了。”苏唐笑呵呵的说道,走过一个武士的尸体时,脚尖一挑,把那武士的战斧挑了起来,轻轻抓在手中。   “她们不和我打。”方以哲有些无奈:“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我喜欢有原则的人。”苏唐举起战斧,斜刺里劈了下去,正劈在一个女武士的脖颈间,这一斧几乎把整个脖颈砍断,鲜血喷起老高,接着苏唐又补了一句:“虽然你的原则有待商榷。”   剩下的女武士尖叫着推开同伴,连滚带爬的试图远离苏唐,其实她还是有一定战斗力的,至少能应付个一两招,但心志被夺,她彻底忘了如何反抗,只剩下逃跑的念头。   苏唐一脚踩在那女武士的后腰上,斧光落下,劈中那女武士的后脑。   那女武士的身形软软的挣扎了几下,随后再不动了。   “你以前应该完成过不少任务?在你们那个地方,肯定很有名。”方以哲轻声说道。苏唐的心狠手辣,让他也感到很吃惊。   “为什么这么说?”苏唐笑着抛掉那柄战斧。   “因为你绝对不是生手。”方以哲道:“不过,你肯定第一次进云水泽?”   “你怎么猜到的?”苏唐问道。   “还用猜么?”方以哲摇了摇头:“那可是鬼面蛛,你居然敢伸手……”   方以哲说的是两个人在追赶狼图武士的过程中,发生的一段小插曲,他们在密林中穿行,前面出现了一张蛛网,走在前面的苏唐伸手去拨蛛网,他不想让蛛网缠在自己身上,方以哲一眼看到蛛网当中的鬼面蛛,立即拔剑,剑光擦着苏唐的身体刺过去,把鬼面蛛挑飞。   习小茹让狼图的武士离开,苏唐和方以哲心中都是不以为然的,他们都看出对方的想法,托故避到旁边商量了一下,然后一拍即合,一起去追。   狼图在八面城极有声势,并不好惹,就算不敢找习家的麻烦,但别人就不好说了,当然要斩草除根。   这个时候,苏唐和方以哲仅仅是觉得对方很顺眼,认为可以进行合作。   而发生了那段小插曲之后,方以哲的心态发生了很大变化,他突然拔剑,但凡苏唐心中有一丝警惕,也会立即作出反应,甚至可能向他发起反击,可苏唐当时僵住了,身体一动不动。   方以哲认为自己得到了信任,因为苏唐根本没防备他,如果他真的想做些什么,那一剑足够杀掉苏唐了。   事实上,苏唐是靠着常人无法相比的敏锐感应判断出,方以哲的剑光不会伤到自己,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为了避免发生误会,才保持不动。   这也算是阴差阳错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乃至信任度都被拉近了不少。   “我们回去吧,她们该等急了。”苏唐道。   “等一会,我翻翻他们身上。”方以哲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随后补充道:“你跟着大当家的,可能不在意这些,但我……”   “明白、明白。”苏唐点头道。   苏唐和方以哲这一去一回,差不多用去了两个多小时,去的时候刚刚过正午,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习小茹等人果然等得不耐烦了,看到他们的身影,周倩便抱怨道:“你们跑哪里去了啊?干嘛这么久?!”   习小茹看过来的视线有些怪异,她心思简单,但简单不是傻,前面刚把狼图的武士赶走,随后苏唐和方以哲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不过,她懒得计较什么:“小三,找个地方休息吧,哎……对了,你能不能找块干净点的地方啊?”   “大哥,这云水泽里哪有干净的地方?凑合一下算了。”苏唐道。   “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离这里也不远。”方以哲突然道。   “真的?”习小茹眼睛一亮:“前面带路。”      第六十七章 服不服      一个多小时后,众人来到一座山涧中,方以哲没说谎,这里不但干净,而且风景极好,一道清澈的溪水缓缓流淌着,没有大海那般深不可测,也没有瀑布那吞没一切的豪气,但胜在清浅而婉转。   溪水边满是大大小小的光滑的鹅卵石,铺在洁净的细沙上,象遗落的珍宝。   习小茹乐坏了,纵身跳进溪水中,一边往上跑一边叫着:“哎呀呀……太舒服了,这才是住人的地方呢!”   周倩也跟着习小茹跳入溪水:“这水好清哦……看那,大哥看那,上面有潭水呢!”   按理说,路飞霞也应该跟着她们一起玩,但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苏唐注意到,她时不时的偷偷看向方以哲,然后立即把视线转移开,半晌,她终于忍不住了,说道:“方大哥,你的伤……”   方以哲没想到路飞霞会突然和自己说话,又叫他方大哥,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急忙笑道:“苏兄弟早就帮我把箭头拔出去了,没事的。”说完,他还特意活动了几下胳膊,用事实做证明。   路飞霞还想说话,周倩大声叫道:“老四,快来啊,快来啊……”   路飞霞只得转过身,向溪水的上游走去。   “你们两个快点滚,滚得远远的。”习小茹站在潭水中叫道:“我们要在这里洗个澡。”   “好呀好呀,几天没洗,身上都要臭了。”周倩叫道。   “大哥,你说过我们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家一起洗吧。”苏唐道。遇到陌生人,他总会习惯装腼腆、充老实,昭示自己的人畜无害,但时间长了,相互也熟悉了,一些本相就会慢慢流露出来,谁都不可能装一辈子。   “洗你个头!”习小茹大怒,弯腰抓起一块鹅卵石便投了过来。   虽然习小茹没有真的想用石头去砸苏唐,但声势太吓人了,石头裹挟着刺耳的劲风,直砸进一棵大树的树干中,比起苏唐的夜哭弓也不遑多让。   “可是……我也得洗一洗啊……”苏唐道。   “滚!”习小茹言简意赅的吼道。   “苏兄弟,我们去下面吧,下面也有一个清潭。”方以哲笑道。   “也好。”苏唐向下游走去,走了几步,他突然想起什么不放心的事了,转头叫道:“大哥,你……你们不要乱下雨啊!”   “你个混蛋!回来!你要有种你就回来!!”习小茹气得满脸通红,迈步走上岸,看样子是想追过来。   周倩也怒了,就连路飞霞,也暂时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苏唐身上,气呼呼的瞪着苏唐。如果没有方以哲在,她们倒不会这样生气,毕竟苏唐属于经历者,听都听过了还有什么可在乎的?而方以哲还算外人,让外人知道下雨的事情,太丢人了。   “快跑。”苏唐叫道,说完头也不回的冲向下游。   方以哲被搞得摸不清头脑,只得跟着苏唐一起跑。   天快黑了,大家也都洗完澡了,三个女孩子的心情都变得格外愉悦,还哼起了歌。   苏唐开始准备食物了,习小茹看了一眼,又皱起眉,突然对潭水另一边的方以哲叫道,她的口吻很亲切:“小方啊,这里有没有鱼?或者……找些别的吃的,野果也行啊,小三带的那些东西都太难吃了!对了,你那兔子能不能吃?”   方以哲正在收拾那只火兔,闻言抬起头,想了想:“这是成年火兔,不好吃的,如果是幼兔还能勉强下口,嗯……这样吧,我到周围转一转,看能不能抓到些什么。”   “好啊好啊。”习小茹连连点头,随后瞪了一眼,在身边拍了拍,示意苏唐过来坐下。   苏唐没有警惕心,因为这丫头压根不知道记仇,过去的事就都过去了,绝不会旧事重提。   “大哥,怎么了?”苏唐坐到一边问着。   “小三啊,你看人家小方多能干?你得多学着点,懂么?”习小茹语重心长的说道。   “大哥,我也没偷懒啊。”苏唐极委屈:“哪一天晚上不是我在值夜,只有到了早晨才能睡那么一会。”   “值夜有什么了不起的。”习小茹撇嘴道:“而且我不是说过么?你困了可以把我们叫醒替换你啊?!”   “大哥,别开玩笑了,你们一个个睡得象死猪一样,我能叫醒哪个?好不容易把你叫醒,你还打人……”苏唐更委屈了。   “你才是死猪呢!”习小茹抬手在苏唐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其实她也就是嘴硬罢了,苏唐白天要到处寻找痕迹追踪,晚上还要值夜,这几天真的累坏了,眼中已满是血丝,她知道苏唐有多累。   又聊了一会别的闲话,方以哲背着一只小山羊回来了,似乎也看出了别人少有野外生活的经验,没叫人帮忙,独自剥下山羊的皮,又开始准备木架和篝火。   苏唐发现路飞霞一直在偷看方以哲,那神态,似乎芳心已经萌动了……   苏唐心中偷笑,干咳一声:“我有四句真言,可网尽天下男女情事,老四,你想不想听?”   “啊?”路飞霞被吓了一跳。   “四句真言?网尽天下男女情事?就你?!”习小茹嗤笑道,她才不信呢。   “说白了,就是给人一种全新的体验。”苏唐没理会习小茹,对路飞霞说道:“比如说,男孩子追女孩子,要记住两点,若她涉世未深,你就带她阅尽人间繁华,若她心已沧桑,你就带她去坐秋千木马。”   “哈哈哈……”习小茹笑得直打跌:“小三啊,我看你一辈子是找不到老婆了,坐秋千坐木马有什么可稀奇的。”   “那女孩子追男孩子呢?”路飞霞却没笑,问得很认真。   “还是两句话,若他情窦初开,你就宽衣解带,若他已阅人无数,你就炉边灶台。”苏唐道。   “就知道你没好话!”习小茹又气又笑,一把揪住苏唐的衣领,把苏唐推倒,接着她竟然一屁股坐在苏唐身上,用拳头胡乱打着:“我叫你宽衣解带……我叫你宽衣解带!老二老四,你们也别闲着,都过来,干他……”   周倩本就爱闹,立即扑过来按住苏唐双腿,还用手在苏唐的腿上掐着,不过,路飞霞却没动。   在以往的岁月里,习小茹和周倩把绝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修行上,某有闲暇的时光又到处胡闹,和那些情窦已开的女孩子属于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什么宽衣解带、什么男女情事,她们懂,但不是真的懂,又野惯了,觉得这样没什么,只是自家兄弟打闹罢了。   连打了十几拳,习小茹晃动着自己的拳头,喝道:“服不服?”“大哥,你先起来,先起来吧……我服了,心服口服!”苏唐露出焦急之色:“你再不起来,有的地方就要不服了……”他真心不想出丑,但这丫头的力气太大了,他怎么使劲也挣不开。   “还嘴硬?谁敢不服?!”习小茹威风凛凛的叫道。   叫声刚落,习小茹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下撞了撞,正撞在极其敏感的地方,冥冥中似乎在回应她的话,我敢不服!   习小茹愣了片刻,如触电般跳起身,指着苏唐:“你……你你……”   女人是需要开窍的,而开窍似乎总离不开‘撞’的方式,路飞霞在生死关头,被方以哲那舍身一撞,撞出了初开的情怀,现在的习小茹也差不多。      第六十八章 诡异的声音      羊肉的膻味很大,也不知道方以哲洒了什么调料,居然把膻味都遮盖住了,苏唐用小刀切下一小块羊肉尝了尝,味道很不错,他冲着方以哲一笑,以示称赞,接着卸下一整块后腿,凑到习小茹身边,献宝一样把羊肉递了过去:“大哥,味道不错呢,你尝一尝。”   苏唐试图缓解刚才发生的尴尬事情,如果真把这丫头惹毛了,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习小茹接过羊肉,板着脸毫不客气的说道:“坐这么近干什么?”   好吧……苏唐直起身,回到篝火旁,又割下一块羊肉,灰溜溜走得远远的,坐在一块石头上。   “坐那么远干什么?!”习小茹又皱眉道,刚才她只是下意识的把苏唐赶走,因为苏唐紧挨着她,让她心跳得厉害,很不舒服,不过,现在苏唐坐在远远的角落,似乎有一种和她生了分的感觉,让她更不舒服。   苏唐刚咬了一口羊肉,正咀嚼着,听到习小茹这句话,他站起来不是,继续坐着也不是,哭笑不得。   方以哲还在认真的填着篝火,只是眉眼间满是笑意,明显在勉强憋着。   “大哥,小三怎么惹到你了?”周倩好奇的低声问道,她看出来了,习小茹就是故意的。   “没你事,一边去。”习小茹不耐烦的说道。   周倩伸了伸舌头,用同情的目光瞄了苏唐一眼。   “大当家的,你们怎么也跑到云水泽来了?”方以哲缓缓问道,他在故意打岔。   “我们在跟踪一些武士。”周倩道。   “什么样的武士?”   “你问小三,他知道。”周倩指向苏唐。   “他们有些特别,好像不是红叶城的。”苏唐道,因为红叶城的流浪武士,看到习小茹时,多多少少会露出一些畏惧或者恭敬之色,而那些人的神色却很从容,愿意痛痛快快的交过桥费,只是避免节外生枝,他们要尽快进入云水泽。   “他们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拿着什么武器?相貌呢?”方以哲连续问了几个问题。   换了别人,最多能讲个大概,而苏唐的记忆能力非常惊人,好几天了,他依然记得每一个人的外貌特征,甚至连哪个人什么地方有伤疤、哪个人什么地方有痦子,都能讲得清清楚楚。   方以哲皱眉想了半天,点头道:“他们不是红叶城的人,我从来没见过,苏兄弟,你确定没有追错方向?”   “没有。”苏唐道。   “如果方向没错的话……他们只能去那两个地方了……”方以哲一边思索一边喃喃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路飞霞问道,与其说她在好奇,还不说她在找机会和方以哲交谈。   “你们第一次进云水泽,还不知道,这里所有的野兽都是有自己区域的。”方以哲耐心的解释道:“比如说双头鳄,大都集中在泥沼一带,比如说食人藤,只有云水泽深处高山峻岭上才有,再比如说想抓恶水狼,那只能去恶水河了。云水泽里面并没有路,到处都是四通八达的,既然他们有目标,肯定会走一条直线,所以,很容易就能猜出来。”   “恶水狼?名字比较熟呀……”路飞霞歪头回想着。   “恶水狼是云水泽独有的狼群,它们和普通的狼不一样,习惯生活在水中,体型要比普通的狼小,尾巴却长出几倍。”方以哲道:“就是靠着那条长尾巴,恶水狼在水中游动的速度极快。”   “对了,大哥家的黑狼卫,穿得皮甲是不是……”   “没错,黑狼卫的皮甲都是由恶水狼的狼皮制成的。”方以哲道:“恶水狼的狼皮极为坚韧,刀剑难伤,苏兄弟的箭术虽然犀利,但要是碰上黑狼卫,就没多大用处了,呵呵……”   “小三,过来。”周倩勾了勾手指。   “干嘛?”苏唐狐疑着走过去。   周倩一把抓住苏唐的胳膊,另一只手在苏唐身上胡乱摸索着,半天惊讶的问道:“咦?你到底把弓藏到哪了?”   事实上这个问题大家都很好奇,尤其是方以哲,但他一直没开口问过,这属于个人的隐秘,别说才刚刚认识,就算是多年的好朋友,也不能乱问,因为很可能会影响到苏唐个人的安危。周倩却没想那么多,她倒是真的把苏唐当成兄弟了,觉得兄弟间不应该有什么顾忌和秘密。   “我没有弓。”苏唐道:“我修行的是家传武诀。”   “没有弓?”周倩吃了一惊,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的习小茹也瞪大眼,她从没听说过还有这种武诀。   “小三是蓬山的人么,有什么好稀奇的。”路飞霞道。   “我可不是蓬山的。”苏唐苦笑道:“只是家距离蓬山比较近罢了。”   “小方,恶水狼的数量很稀少?”习小茹转移了话题。   “不少,应该有个几千匹吧。”方以哲道:“整条恶水河,都被它们霸占着呢。”   “既然很多,为什么黑狼甲还那么贵?”习小茹问道。   “大当家的,想猎杀恶水狼可不是件容易事。”方以哲道:“恶水狼的战斗力很强悍,去的人少了,只能成为它们的食物,去的人多了,让它们感受到威胁,它们会立即藏入恶水河的河底,恶水河大段流域都有百余米深,不适合我们战斗,下河去捕抓……那简直是疯了。”   习小茹明白了,大家又聊了一会,习小茹邀请方以哲加入,至少也能给大家带个路,再不济也能找到一些合适的宿营地,看看周围的风景,再想想前几天的经历,习小茹没办法继续信任苏唐了……   方以哲欣然应诺,白天习小茹等人仗义出手,帮了他一次,他当然要有回报,而且他对苏唐的印象非常好,觉得应该结交这个朋友。   第二天,大家草草吃过东西,在方以哲的带领下,继续向前进发。方以哲十五岁时便进入云水泽,独自闯荡了五、六年,对云水泽的环境非常熟悉,有他引路,大家明显感觉轻松多了,因为总能避开险恶的环境,在相对舒适的路径上行走。   第三天,方以哲猜测的两个地方都搜寻过了,没有人踪,苏唐发现了痕迹,那些武士竟然还在往云水泽的深处走。   “再往前走就进入内泽了。”方以哲显得有些犹豫。   “内泽怎么了?”习小茹不解的问道。   “大当家的,你应该能感应到,这里的灵气已经非常浓郁了。”   “没错。”习小茹道:“如果能在这里安心修行,进境一定要比红叶城快不少。”   话虽这么说,但修行不止和外在环境的灵气有关,还会受到方方面面的影响,在红叶城,习小茹可以调动无数资源,遇到难关,能得到长辈的指点,更重要的是,红叶城非常安全,在这里进入定境,谁来守护?   “内泽的灵气比这里还要浓郁得多。”方以哲苦笑道:“听说里面有很多很多可怕的东西,别说我们,就算是宗师也未必能保得住自己的安危。”   “那些人怎么敢进去?”周倩问道。   “不知道……”方以哲摇了摇头。   大家面面相觑,尽管这冒险的日子还没过够瘾,但起码的理智还是有的,连宗师都不敢乱走,他们凭什么?   苏唐心中打起了退堂鼓,就在这时,一个隐隐约约、悲悲切切的声音出现在他脑海中:“妈妈……救救我……”   苏唐一愣,环顾左右,习小茹等人神色如常,没有变化,难道他尝试了幻觉?   苏唐等了片刻,那声音再没出现,他松了口气,刚想开口,脑域又产生了震荡:“妈妈……救救我……我好怕……”   苏唐呆了片刻,再次环顾左右,还是没发现什么,他皱起眉头,干咳一声道:“咳……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啊。”   “你听到什么了?”习小茹反问道。   苏唐倒吸一口凉气,他突然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急声道:“这地方有些古怪,我们快走!”说完也不等习小茹等人回应,他便转身快步向回走去。   “妈妈……你不要我了吗……你不要我了吗……救救我……”那声音再次影响到了苏唐的脑域。   苏唐的脚步一下子僵住了,习小茹问道:“你到底听到什么了?”   “那个声音说……”苏唐吃力的说道:“妈妈,救救我……”   习小茹等人当即笑翻了,如果是她们几个说的倒没什么,可苏唐明明是男人,这话听起来异常滑稽。周倩笑眯眯的拍着苏唐的肩膀:“哇……小三有宝宝了哦,嘻嘻……让我摸摸……”   苏唐突然粗暴的把周倩的手打到一边,影响他脑域的声音已经变得颤抖了:“好痛……我好痛啊……妈妈快来救我……”   一股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滔天怒火涌上心头,彻底左右了苏唐的神智,他一定要赶过去,他一定要把一些东西撕成碎片!   “小三?!”习小茹急忙叫道。   但苏唐头也不回,径直向内泽冲去。      第六十九章 魔息      “小三是怎么了?”周倩叫道。   “他可能是发现什么了,但……再往前就进内泽了!大当家的,快去把他拦住!”方以哲急道。   “不急,我们跟着他。”习小茹抬头看看天色:“一个小时,如果一个小时什么都没看到,他还是到处乱走,我们就把他带回来,实在不行,干脆把他打晕算了。”   习小茹提出的是个折中的办法,只走一个小时,云水泽这么大,应该没什么问题的,方以哲无奈点了点头。   几个人跟在后面,远远看到苏唐笔直冲向一道山壁,那山壁足有百余米高,上下垂直,光滑如镜,没有什么特别的。   “小三在做什么?”周倩越来越费解了,看苏唐的架势,似乎要往山壁上撞。   话音未落,只见苏唐的声音在草丛中晃了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习小茹等人大奇,快步冲到山壁下,拨开齐头高的乱草丛,突然发现山壁根处有一条裂缝,裂缝不宽,只勉强够一个人弯着腰钻进去。   “小三怎么知道这里有条裂缝?!”习小茹瞪大眼睛。   “走,进去看看。”方以哲也无法控制内心的好奇了,难道……苏唐真的听到什么声音了?   钻了五、六十米远,前方陡然一亮,钻出缝隙,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岩石距离地面差不多有八、九米高,周围是一片封闭式的山谷,群峰环绕,中间是平坦的草原,而苏唐就站在岩石边,向下看着,他的肩膀微微颤抖,胸膛起伏得厉害,似乎异常激动。   习小茹冲到岩石边,向下看去,陡然看到一棵极为显眼的树,那树从根算起,差不多有十余米高,偌大一棵树,却只长了十几片树叶,不过,树叶极大,离远看去,就像一栋栋挂在树干上的小房子,粗壮的树枝好像很难承受树叶的重量,被压得弯弯的。   习小茹目瞪口呆,再控制不住内心的怵动,尖叫道:“命运之树?!”   命运之树只存在于远古的传奇中,据说是所有生命乃至整个世界的源头,现在的三大天门中的自然宗,依然把命运之树当成宗门至高无上的图腾,可惜,图腾只是图腾,他们也很久没有见过命运之树了。   习小茹虽然心思比较简单,但也立即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如果她的眼睛没有花,如果那真的是命运之树,整个世界都要为之震动!   在命运之树周围,有一群人,正是那些交了一千金币过桥费的武士,他们从各个角度向命运之树靠拢,但命运之树看起来很厌烦他们,一丛丛根须从泥土中钻出来,疯狂舞动着,试图阻止那些武士的脚步。   虽然命运之树的根须很坚韧,但毕竟是生命,有生命就会有创伤,而那些武士们各个实力不俗,他们不停挥动刀剑,向前突击,被震裂、被劈断的根须越来越多,他们却没有什么损伤,再耗上一会,命运之树将再无力阻止他们。   更可怕的,是一个悬空而坐的老者,他的右手向前虚伸,也不见他作势,五道如蛟龙般灵动的剑光在空中往来穿梭,每一次冲击,都能把数以百计的根须震得粉碎。   尽管苏唐已丧失了神智,但他的潜意识也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对手,宗师!   习小茹的尖叫声引起了那些武士的注意,一个年轻人回过头看了看习小茹,喝道:“杀了他们!”   一个中年武士靠近,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那年轻人又道:“管她是谁,都杀了!”   能发现命运之树,这是天大的福气,也隐藏着天大的灾难,一旦消息走漏,别说是他们,就算那几个大家族,也会在自然宗的震怒之下化为齑粉。   两个武士立即脱离战团,转身向苏唐等人所站的岩石冲来。   “妈妈……救我……”此时此刻,苏唐脑域中的哀叫声变得格外清晰,他怒发欲狂,立即张开夜哭弓,瞄向一个武士。   尖锐的破空声显得格外漫长,因为苏唐一连射出四箭,那武士开始神色还很轻松,听到破空声,脸色陡然一变,接着挥动手中圆月弯刀。   轰轰轰轰……苏唐射出的劲气全部被那柄圆月弯刀震散,但持刀的武士并不轻松,连退几步,用惊诧的目光看向苏唐。   “你们走!快走!”习小茹喝道,第一眼看到命运之树时,她便知道今天的事绝无善了,换成习家发现命运之树,同样会把所有了解内情的人全部除掉,就算她是嫡长女,也一样会被瞒住,因为女儿总归是要嫁出去的。   “小三怎么办?”周倩叫道,她已经认可习小茹的决定了,并不是贪生怕死,对面有一位宗师,习小茹必须拔刀,也只能拔刀,他们留下来都是累赘。   苏唐还在向那武士射出箭矢,习小茹在这时表现出她极端暴力的一面,一把抓住苏唐脑后的头发,向下一按,膝盖猛地撞了上去,正撞在苏唐的胸腹间。   因剧烈的痛楚,苏唐已无法呼吸,张大嘴,双眼外凸,不过,他的神智终于恢复了一丝清醒。   习小茹反手把苏唐扔到周倩怀里,接着摘下大正之剑,拍在苏唐胸口:“带着他走,快!”   大正之剑极为沉重,加上习小茹信手一拍的力量,苏唐被震得双眼翻白,几欲晕厥。   下一刻,习小茹的指尖终于搭上了巨刀的刀柄,随着苍黑色的刀锋被一点点拔出,她的双瞳在逐渐扩散,最后她的双眼变得极深、极黑,深得无底,黑得妖异。   两个冲过来的武士同时停下脚步,他们发现,一股可怕的气息正从上方那女孩身上弥散开来。   就连那悬坐在半空中的老者也转过头,无暇顾及命运之树了,盯着习小茹看了片刻,惊道:“好强的魔息……”   习小茹嘴角慢慢露出一丝微笑,笑得很不友好,象在轻蔑着什么,又象在得意着什么,接着身形跃起在半空,飞扑而下。      第七十章 配合      那手持圆月弯刀的武士冷哼一声,高手以命相搏,这般凌空下击纯粹是取死之道,他有把握,只要能封住这一刀,这女娃跃在半空,已失了根基,身形必然不稳,他自可轻易发起反击。就算不想和对方硬碰硬,他也可以暂时避到一边,在女娃将落未落时,从后方或者侧面发起攻击,从而掌握主动。   只不过气势有些吓人罢了,原来是个傻瓜!   手持圆月弯刀的武士向侧面退了一步,却突然发现,那柄巨刀已飞临自己头顶,怎么会……这样快?!他刚刚才看到对方跃出岩石,刹那间便已经逼近,似乎他的时间还有记忆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一小段,能看到开始,也隐隐看到了结局,但就是想不起过程。   但此刻已来不及多想了,他怒吼一声,斗诀全力运转,圆月弯月发出耀眼的光芒,旋即便迎上那柄巨刀。   锵……圆月弯刀竟然象纸糊一般断开了,耀眼的光芒也在同时被震散,那武士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头顶开始洞穿了他整个身体,接着意识便开始模糊不清了。   嗵……习小茹落在地上,左手撑在地面上,身形又如豹子一般窜起,苍黑的刀锋遥遥指向第二个武士。   那武士见自己的同伴眨眼间便被击倒,倒吸一口凉气,但他知道,这个时候稍微露出怯意,肯定必死无疑,那女孩的身法快如奔雷,刀势凶猛无比,跑是跑不了的,狭路相逢勇者胜,拼上一切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那武士猛地踏前一步,枪尖一挑,舞出千百道枪影,笔直迎上习小茹。   他已经非常重视习小茹的速度了,但到了真正交手的时候才认识到,他的重视依然远远不够。   习小茹释放魔息后,她的身法极为特殊,刚刚施力跃起时,速度并不是最快的,她身体里似乎蕴藏着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可以让她在飞射途中不断的加速,飞射的距离越远,速度便越快。   这就是习家的星陨诀!但,星陨诀属于双面刃,用得好,可以杀敌,用得不好,便会伤已。   仅仅是八、九米的高度,习小茹落在地面上时,已无法保持身形,还得用手撑住地面,才能重新跃起,这已经昭示出了星陨诀潜藏的危险。   那武士长枪刚刚舞动,斗诀也刚刚运转,千百道枪影已被凭空截断,那武士正看着手中的断枪发愣,刀光再闪,他的人头已高高飞起。   习小茹的身形继续向前,她的视线冷冷的锁在半空悬坐的老者身上,那才是她真正的对手,其他人不过是一群爬虫而已。   那老者皱了皱眉,见习小茹已经射到空中,向自己扑击而来,一往无前的刀势,还有隐隐凝成实质的煞气,让他也不得不重视。   那老者手腕一翻,一道剑光从命运之树的根须的缠绕中穿了出来,向习小茹激射而去。   习小茹长刀一展,毫不畏惧的迎上了那道剑光。   轰……半空中陡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响声,那些武士们已无心继续和命运之树的根须纠缠了,纷纷脱离战场,看向上方。   那老者的出手显得轻松写意,他们都没想到,仅仅是一次撞击,便能发出这般惊人的轰响声。   习小茹的脸色有些发白,但身形依然继续向那老者射去,而那道剑光则被轰入半空中,第一次交锋,应该算习小茹胜了。   那老者一愣,旋即大怒:“混账!!”接着抬手点向习小茹,又有两道剑光飞离命运之树的根须,先后射向习小茹。   轰……第二道剑光也被习小茹轰飞,不过,习小茹的身形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她的星陨诀到底被破掉了。   星陨诀的奥义就是不断加速,并积攒可怕的动能,一旦与敌人发生碰撞,便通过刀势把所有的动能全部释放出去,可是,如果敌人的实力远胜过她,并把她的刀势弹回来,就要由她自身来承受动能的伤害了。   第三道剑光又至,习小茹突然翻转刀锋,挡在自己身前。   轰……习小茹的身形炮弹一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击在地面上,溅起一片沙石。   第二次交锋,习小茹以绝对的劣势落败。   那老者招回被习小茹轰飞的两柄飞剑,和另外的飞剑相比,这两柄飞剑的光泽明显变得黯淡了,那老者气得眉头胡须一阵抖动,显然心疼到极点,旋即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杀了她,给我杀了她!!”   那些武士们如梦初醒,向砸落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习小茹冲去。   只是他们刚刚迈步,习小茹突然挺身跳了起来,一张嘴,接连吐出两口鲜血,随后她慢慢抬起头,嘴角又一次露出笑意,不过,她的嘴角还残留着鲜血,让她的笑容看起来分外狰狞。   下一刻,习小茹纵身而起,再次向那老者扑击而去。   “贱人!”那老者勃然大怒,他的身形飘离命运之树,迎向习小茹:“老夫就先宰了你!”   这时,苏唐的身影出现在岩石上,他被习小茹打得很惨,无力反抗,只能被方以哲等人拖着走,不过,在习小茹拔出天煞刀的瞬间,他突然感觉大正之剑出现了莫名的震动,而剑内蕴藏的灵气也源源不断的融入自己身体中,让他快速恢复过来。   苏唐的神智已经清醒了,正因为清醒,他必须回来,麻烦是他找的,路也是他领的,不管习小茹死活,自己逃走,他做不出这种事。   苏唐纵身从岩石上跳了下去,只是他的动作要比习小茹笨重得多,手中又拎着大正之剑,落下后差点跪倒在地,大正之剑也掉在地面上。   苏唐没有贸然做什么,刚才连连拉动夜哭弓,却没能对敌人造成伤害,他已经知道那些武士的实力很强。   苏唐特意绕开那些武士,向命运之树跑去,“妈妈……”那声音又出现在他的脑域中,苏唐不知道自己应该不应该愤怒,毕竟是那声音把他引进了困境,但现在抱怨什么已经没用了,他尝试着在脑域中说道:“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能的,很清楚呢,妈妈,我……”   “听我说,这些根须都是你的?”   “是的呀。”   “简直是胡闹,现在按照我说的做!”苏唐转身向一个手持两柄战斧的武士冲去。   那武士立即察觉苏唐的动向,冷笑着向苏唐迎来,习小茹已经打出了自己的威风,他们不敢去招惹,而苏唐看起来弱多了,连剑都有些拿不稳,非常狼狈。   “就是现在!用你的根须缠住他!”苏唐在脑域中吼道。   无数根须一丛丛钻出地面,向那手持双斧的武士冲去,那武士一惊,立即挥动双斧,奋力劈砍着根须。达到斗士阶段,都能做到灵气外放,加上如风车般舞动的双斧,身前身后缠绕过去的根须不是被震开,就是被劈断。   不过,他也有防不到的地方,就是他的双脚双腿,足有三、四十条根须缠上他的双腿,并逐渐向上蔓延,对这些根须,那武士就无能为力了,总不能用斧子去砍自己。   “妈妈……我好痛……”那声音哀叫着,它是一种生命,受到损伤当然会痛。   “给我忍着!”苏唐在脑域中粗暴的吼道。   很快,苏唐已逼近那武士,猛然举起大正之剑,劈头盖脑斩下。   那武士双臂、脖颈都被根须缠满了,无法移动,只能嘶吼着勉强举起双斧,架住大正之剑。   如果是习小茹握着大正之剑,会把一切阻碍全部斩断,包括双斧、包括根须、包括那武士的身体,苏唐就不行了,他全力一剑,只是把那武士砸得摇晃了几下。   那武士继续嘶吼着,准备发动反击,但根须越缠越紧,连他的双臂都被固定成了一个弧度,根本动弹不得。   苏唐退后一步,挺剑刺向那武士的心窝,砍的不行就用刺的,看你还怎么招架?!   那武士憋屈到了极点,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剑透入胸口。   其他武士都在向这边包抄过来,而苏唐身形向后一闪,便消失在密密麻麻的根须中。   那些武士不甘心,一边劈砍阻路的根须,一边寻找着苏唐的踪迹。   在命运之树周围四、五十米范围内,舞动的根须怕不是有十几万条,想在这里找到一个人几乎不可能,而且,苏唐的移动和视野是不受任何影响的,他能清楚看到每一个武士的动向。   还有,命运之树一直在利用根须阻止那些武士靠近,它的意图简单到了极点,别靠近就好,压根不知道应该怎么利用根须去杀死杀伤敌人,而刚才和苏唐成功的配合,让它瞬间明白了很多。   “看到那个拿着大刀的家伙了么?对,缠住他!”苏唐在脑域中叫道。   那武士很警醒,在根须破土而出的瞬间,立即高高跃起,但根须的速度更快,笔直追上去,缠住那武士的脚踝,接着便把他硬生生拽了回来,而苏唐随后出现,在那武士身体上连刺了两剑。      第七十一章 恶毒的转变      “妈妈好厉害……”那声音叫道。   苏唐无暇理会,继续一个接一个猎杀着目标,那些人大部分都是斗士,如果在平原上公平的决斗,苏唐任何一个人都打不过,但在这里他是如鱼得水的,而那些人却是步履维艰。   “你傻么?就那么让他们砍?放倒,把你的根须都放倒,做出你已经没有力气的样子,对对,等他踩上来,你立即把他缠住!”   “身上缠再多也没用,勒住他的脖颈,用最大的力气……”   “捅他的屁股啊!蠢货,我没让你捅他的屁股蛋,直接爆了他的菊花啊!”   “妈妈,什么是菊花?”   剩下的武士都被搞得狼狈不堪,在苏唐等人没到之前,他们已经和命运之树纠缠一段时间了,也习惯了命运之树本能的反抗方式,谁知眨眼之间,命运之树的风格就变了。   舞动的根须慢慢软倒,让出了一条路,甚至能看到命运之树散发着光晕的主干,那武士大喜,以为命运之树的力量已经耗尽,迈步向前冲,结果那些伏倒的根须瞬间都活了,他被团团围住。   根须突然从地下钻出,缠绕他们的双脚双腿,这并不是太可怕,可当几十条根须凝成一股,从双脚之间冒出,呼啸着上刺时,就算及时躲开,后怕感也让他们遍体生寒,万一被刺中……   如果命运之树是一个人,那么他们的对手肯定换人了,会诈死、抽眼睛、刺鼻孔、穿耳朵、勒脖子、捅菊花,尽找人的脆弱部位下手,让他们防不胜防,再加上有苏唐趁火打劫,局势彻底被扭转了。   当他们感觉到不对劲,试图远离命运之树时,已经只剩两个人了,跑出老远,回过头,正看到一个同伴被吊在半空,几股根须已经从那个人耳洞中刺进去,还有更多的根须试图往里挤,脖颈被勒得死死的,让他脸孔憋得通红,双眼早被刺得流出了鲜血,在他下方,还有几股粗壮的根须你一下我一下的刺着,幸亏那个人穿着全身的软甲,能勉强护住屁股,也怪命运之树刚受启蒙,不懂变通,如果顺着裤脚钻进去,估计早得手了。   命运之树怎么会变得如此阴毒无耻?!仅剩的两个武士面面相觑,那年轻人一直在参加战斗,看到的惨烈场面更多,早吓得簌簌发抖了。   习小茹与那老者间的战斗犹在继续,短短的时间里,习小茹已被击倒击飞了十几次,但,她拥有极其强悍的战斗本能,总是能在最危险的关头,借助天煞刀的力量,护住自己的要害,让那老者徒呼奈何。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老虎自然也不怕牛犊,不过,如果那牛犊被打倒十几次,依然能活蹦乱跳的发起冲锋,那就该轮到老虎头疼了。   那老者就是这样,他并没有留手,但用尽全力,也没办法迅速解决习小茹,低头再看,那些武士都死得差不多了,而苏唐就站在无数根须中,面带嘲笑看着这边,他气不打一处来,又一次把习小茹击飞后,突然转向,三柄飞剑呈品字形向苏唐电射而至。   苏唐大吃一惊,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所以压根没想过要参与习小茹那边的战斗,谁知那老者突然把目标转向自己!   命运之树的反应很快,立即用无数条根须挡在苏唐前面,但是,和宗师驭动的剑光相比,根须还是太脆弱了。   一片片的根须被绞碎,接着,剑光射中苏唐,并带着苏唐飞出二十余米远,正把苏唐钉在命运之树上。   “妈妈……”那声音发出尖叫声。   苏唐缓缓低下头,看着犹在颤抖的剑锋,而那老者则发出了冷笑,这种蝼蚁样的小辈,居然敢扰他行事,纯粹是找死。   只是,那老者并不清楚苏唐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算要死,要进地狱,他也会拖着仇人一起下去!   苏唐咧了咧嘴,果然……笑得还是太早了啊,不过,为什么他的生命力不见衰弱,反而越来越旺盛呢?   这时,习小茹又一次跃起在半空,天煞刀悄无声息的扫向那老者,那老者刚想驭动剑光,苏唐突然伸出双手,死死抓住两柄飞剑的剑柄,命运之树似乎感应到了苏唐的想法,所有的根须都在向树干收缩,把剩下的那柄飞剑,还有苏唐的身体,死死缠在当中。   “哈哈……哈……”苏唐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你不是宗师么?你不是能同时驭动五柄飞剑么?老子先破了你三柄飞剑,看你还怎么玩?!   那老者已经感觉到不对,但习小茹的来势太快,他只能暂时用两道剑光迎上了天煞刀。   轰……两柄飞剑旋转着飞入高空,那老者脸色发白,而习小茹却象没事人一样,立即发起第二次扑击。   那老者向后方快速飘退,只靠两柄飞剑,他是没办法和天煞刀硬碰硬的。   命运之树的主干上出现了无数道裂痕,一滴滴的金色的液体从裂痕中流出来,向苏唐的身体凝集,但苏唐没有察觉,他只知道受创之后,生命力一直在暴涨,他想大喊,想大叫,他有无限的精力想发泄。   苏唐的脑域出现了剧烈的震动,接着,第三个光晕出现了,只是里面空无一物。   “那是……生命之源?!”那老者发现了命运之树散发出的光华。   习小茹的回答很干净,很简洁,纵身又是一刀。   “我们先不要打!”那老者吼道:“那是生命之源,生命之源啊!!!”   习小茹又一次纵身跃起。   “你他吗听不到么?!”那老者已气急败坏了:“我们平分总可以了吧?平分啊!”   习小茹落在地上,冷冷的举起天煞刀,向那老者飞射而去。   “好好,我只要两滴,剩下的都给你!”那老者叫道:“别打了,生命之源很快就会消失的!”   习小茹再一次纵起,释放魔息的她,什么都不在乎,只想看到鲜血,看到敌人死。      第七十二章 死亡与新生      命运之树最上面的枝叶开始枯萎了,而且还在向下蔓延,以这种速度,用不了几分钟,命运之树就会变成一棵朽木。   那老者心急如焚,不停的吼道:“别打了,知不知道生命之源意味着什么?啊?!知不知道啊你,那是万年难遇的福缘啊……你……你还打?!”   “女娃,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只是有些许误会,何必一定要见个生死?!”   习小茹象什么都听不到一样,漆黑的双瞳死死盯着那老者,刀势一次比一次凶猛,她的气息也越来越强。   而命运之树枯萎得厉害,在那十几叶巨大的树叶掉落后,似乎时光发生了逆转,光秃秃的树枝开始向内坍缩,粗壮的主干也变得纤细了。   “不……不……”眼见命运之树也不剩多少时间了,那老者几近疯狂:“别打了……不要打了啊啊……”   习小茹却再次跃起,劈头又是一刀。   那老者驭动剑光,挡住习小茹这一刀,随后不顾被震飞的剑光,转身向命运之树射去,他说得没错,发现命运之树,确实是万年难遇的福缘,如果错过机会,根本不用别人动手,他自己都不想活下去了。   这时,命运之树居然再次舞动根须,拔出穿透苏唐身体的三柄飞剑,接着舞动剑光,向那老者迎去,它不想那让讨厌的家伙靠近。   那老者虎吼一声,伸手试图抓住剑光,但习小茹已在后方快速逼近,正面对敌,习小茹的速度也许还无法对他构成致命威胁,但这种小距离的冲刺,习小茹的速度优势将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那老者的手还差一点就能抓到剑光了,只要能抓到,以他的力量可以轻松把剑夺过来,那毕竟是他的飞剑,可惜,习小茹挥出的刀光已经扫至,由上而下正斩中他的后背。   血光飞溅,还有无数呈火星状的金属碎屑四下迸射,原来那老者的劲装下还穿着不知名的甲胄,甲胄极为坚韧,否则以习小茹斩尽一切的刀势,足以把他的身体劈成两半了。   那老者发出痛楚的嘶叫声,身形骤然下沉,重重砸在地面上,命运之树自不会放过机会,无数根须从四面八方缠绕过来,形成了一只巨大的茧,把那老者死死缠在当中。   那老者的力量极强,单单凭着自己的肉体,便能轻易挣断束缚着他的根须,不过,根须太多了,数以万计的根须已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监牢,把他死死困在了里面。   习小茹的刀光再次绽放,在刀势所及范围内,所有的根须都被斩断,巨大的茧裂开了,同时裂开的,还有那老者的身体。   只是这对习小茹来说,并没有结束,她纵身而起,刀光闪电般卷向苏唐。   “大哥……”苏唐一边呼喊一边提起大正之剑。   刀势陡然停下了,但不是因为苏唐的呼喊,而是因为那柄大正之剑。   大正之剑微微颤动着,散发出璀璨的华光,苏唐并不知道,大正之剑内灵脉的断痕和他的身体一样,都在不停愈合着,如果他此刻把心念沉入大正之剑,便能体验到一种血脉相通的感觉,那是大正之剑认主的象征。   习小茹歪着脑袋,静静的端详着大正之剑,她对大正之剑散发出的气息非常熟悉,但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时,后方传来石头跌落的声音,习小茹立即转头,发现那年轻人和两个武士正试图逃跑,而其中一个武士已经钻入山壁的裂隙中。   习小茹纵身向镶在山壁半腰的岩石射去,而苏唐见习小茹走了,不由长松一口气。   命运之树上流淌出的金色液体已经干涸,失去生命之源的滋养,苏唐的亢奋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抵抗的疲倦感,他的身体沿着树干慢慢滑倒,眼皮也一点点合拢,最后躺在了草丛中。   命运之树已坍缩成一棵只有碗口粗细的小树,高度仅有三、四米,而且这个过程还在持续着。   最后,命运之树变成一棵寸许长的小苗,慢慢缩回到泥土中,彻底消失,好似从没出现过,一切都是幻觉。   苏唐在酣睡,习小茹杀掉了那几个人之后,沿着裂痕走到山壁外,如僵尸般茫然的游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唐头顶附近的泥土开始蠕动起来,片刻,一个绿色的、拇指大小的光团钻出地面,它伸展出几根触角样的东西,抓住苏唐的头发,吃力的攀爬着。   好不容易爬上苏唐的额头,站到苏唐的眼帘下,认真看了片刻,又用触角样的东西去扒苏唐的眼皮,等到苏唐的眼皮被强行扒开后,它一叠声的叫道:“妈妈妈妈……”   可苏唐睡得很沉,根本叫不醒,而且那光团又跳又叫的,估计让苏唐的潜意识感到烦躁了,随手一抹,它便被甩出去几米远,跌落到草丛中。   对苏唐来说,几米根本不算什么,两步就到了,而那小东西却是好一阵跋涉才走回来,随后又一次抓着苏唐的头发爬上去。   一只白色金纹的蝴蝶落在苏唐胸口,那小东西看到蝴蝶,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呆呆的对着蝴蝶出神,片刻,它用触角在自己的光壁上拉出一条缝,一片和那蝴蝶一样的白色金纹的翅膀猛地从缝隙中钻了出来。   那蝴蝶受到惊吓,扇动翅膀飞走了,那小东西在自己的光壁上又拉出一条缝,随后尝试着飞了起来。   一开始,它的动作显得很生涩,歪歪斜斜、踉踉跄跄,但很快便掌握了飞行技巧,速度越来越快,飞姿越来越灵动,而且,它感到很快乐,发出咯咯的笑声。   随后,小东西终于想起了应该做什么,飞到苏唐耳侧,用力叫着:“妈妈妈妈……”   苏唐无意识的挥动手臂,但那小东西已变得非常机灵,他根本打不到,最后他的眉头深深皱起,显然被烦得不行。   不过,那小东西没多少耐心,很快就放弃了,落在苏唐额头上,用委屈之极的声音呢喃着:“妈妈不理我……”   苏唐的眉头慢慢展开,他总算舒服一些了,那小东西晃了晃,身体散发出一束金光,正投射在苏唐的眉心。   苏唐在做梦,他梦到自己回到了小林堡,在花园里推着秋千,而秋千上坐着一个女孩,正是那位大尊。苏唐从没见过气质那般纯净无暇的女孩,也忘不了怦然心动的感觉,但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只能把感觉深深埋在心底。不过,在梦中就没有什么顾忌了,所以他的潜意识会经常回到那个地方。   那小东西的形状在缓缓发生着变化,先是出现了一头乌黑的长发,接着又生出一张女孩的脸,和那位大尊一模一样,接着出现的是双手,还有白色的纱裙,最后是双脚,那小东西终于心满意足了,重新咯咯笑起来,随后它展翅飞起,在周围找了半圈,飞到一棵碗口粗细的小树前,手舞足蹈的叫道:“我要吃我要吃……”   一道金色的涟漪闪过,那棵小树以一种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生长起来,转眼开了花,转眼又结了果,最后树上挂出了上百个红艳艳的果子。   “好累哦……”那小东西一边嚷嚷着一边飞过去,一个果子自动掉落下来,小东西奋力把果子接住,随后往回飞,把果子扔到了苏唐身上。   如此反复五、六次,也等于苏唐被砸了五、六下,他的眼帘快速抖动着,那是将要醒转的信号。   那小东西却没发现,趴到一个果子上,咬开果皮,开始品尝甜美的果肉,它吃东西的速度非常快,至少和它的体型不太相符,很快便把果肉吃出了一个洞,它大半个身体都钻了进去。   苏唐慢慢张开眼,这是在哪里?记忆快速复苏,经过的那些在他脑海中扫过,苏唐猛地坐起身,向后看去,命运之树呢?   命运之树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了十几片巨大枯黄的树叶,苏唐呆坐无语,内心惆怅莫名,命运之树就这样消失了么?那个叫他妈妈的家伙,已经死了?   当时他只感到亢奋,现在全明白了,如果不是命运之树救了他,在那种沉重的伤势下,他支撑不了多久的。   苏唐呆坐良久,视线转到身边那几个果子上,还好,习小茹没事,她还知道给自己准备食物,肯定已经恢复了。   肚子确实感到饿了,苏唐抓起一个果子,一边往嘴里送一边向左右看去,习小茹呢?   “妈妈妈妈……”一个声音正从他嘴里传出。   苏唐吓得打了个哆嗦,急忙把果子拿出来,什么都没有,接着手心传来隐约的触感,他把果子掉过来,突然看到一个小脑袋从果肉中钻出,对他讨好的笑着:“妈妈……”   苏唐毛骨悚然,本能的甩手把果子扔了出去。不能怪他薄情,任谁看到果肉里长出个小脑袋,会说话,还会笑,都会感到恐惧。      第七十三章 认主      不管苏唐表现得有多么反感,那小东西依旧热情无比,它很快飞了回来,不停扇动着翅膀,小脸卖力的展现出笑容,口中叫着:“妈妈妈妈……”   苏唐的意识一阵恍惚,他又看到了那棵参天巨树,也看到了无数绿色的光团飘离树身,飞向遥远的星海边缘,突然之间,他什么都明白了,慢慢伸出手掌。   那小东西变得安静了,落在苏唐的掌心中,跪坐下去,仰起小脸看着苏唐。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这小东西的生命之源已经耗尽,也就是说,它再没有机会进化了,这成了它的最终形态,那么将有一天,也许很快,它就会老去、死亡,而通常命运之树的寿命都可以长达千年、万年。   苏唐有些心痛。   安静了片刻,苏唐慢慢站起声,问道:“你看到你小茹……”话没说完,苏唐卡壳了,该怎么教它称呼习小茹呢?   “你叫什么名字?”苏唐换了个话题。   “妈妈,我没有名字呀。”小东西回道。   “那以后就叫你小不点吧。”苏唐道,他环顾四周:“小不点,你有没有看到那个拿着大砍刀的女孩子?”   “妈妈,她不是好人!”小不点叫道:“我那么帮她,她还用刀砍我!”   苏唐心内暗道,砍你?砍你算什么……她连我也一起砍啊,又不是没看见。   “她什么时候走的?”   “早就走了。”   “一直没回来?”   “嗯。”“我睡了多久?”苏唐又问道。   “睡了一下下。”   苏唐有些纠结,想半天也没想明白一下下等于多久,四周的山壁又太高,看不到太阳,只觉得天色有些昏暗了。   苏唐弯下腰捡起一个果子,咬了一口,一下子呆住了,这果子居然象烈酒一般,一口咬下去直接热到心底里,而且果肉极为甘甜。   苏唐接连着吃了几个果子,然后才想起应该和自己的‘孩子’客气一下,那小东西已飞到他肩膀上,坐在那里,不管苏唐在做什么,她始终仰头看着苏唐的脸,似乎仰慕着什么。   苏唐把手中半个果子晃了晃:“小不点,你吃么?”   “我已经吃饱了呢。”小不点道。   苏唐也就不客套了,两口把手中的果子干掉,如果是自然宗的几位大能在这里,看到苏唐如此胡吃,说不定会心疼得晕厥过去。   吃饱了,苏唐舒坦的打了个饱嗝,拍拍自己的肚子,他隐隐有些奇怪,吃几个果子就能吃饱,是自己的食量变小了还是怎么?   接着,苏唐起身向前走去,接连捡起落在地上的飞剑,这可是宗师的灵器,而他已开启了第三个灵窍,就算自己用不上,随便拿出一柄卖掉,估计半年的丹药钱是不用愁了。   “妈妈,你在做什么?”小不点好奇的问道。   “这些都是宝贝。”苏唐道,他懒得让小不点改变称呼,因为已经深思熟虑过了,其实叫妈妈还算好的,别人听到了,也不会乱想,顶多觉得有意思,但绝对不会怀疑他苏唐的人格与癖好。如果叫爸爸就坏了……他到底鼓捣过什么东西,才能鼓捣出这样一个女儿来?   “这算什么宝贝呀?”小不点有些不屑了:“妈妈,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很厉害很厉害的宝贝呢!”   “哦?真的假的?”苏唐的脸色变得严肃了。   “当然是真的呀!”小不点道。   “你记不记得那地方?”苏唐又问道。   “记得记得,离这里不远呢。”   “你带我去看看。”苏唐道,他来了好奇心,反正距离也不远,快去快回。   “好呀。”小不点倒是雷厉风行、说走就走,扇动翅膀,飞向空中,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苏唐还留在原地,仰着头,一脑门的黑线。   小不点终于发现苏唐没跟上,又飞了回来,叫道:“妈妈,来呀来呀……”   “你当我和你一样会飞么?!”苏唐没好气的说道。   “哦……”小不点重新落在苏唐肩头,似乎是感到苏唐的不悦,不时偷眼看向苏唐。   苏唐突然感觉这个便宜‘女儿’好像有些不太靠谱,头脑明显少根弦,还是做好万全的准备吧。   苏唐把那老者的五柄飞剑捆在一起,其他战利品都集中放在另一边,一次带不了太多东西,只能留下了,也算是给习小茹她们一个信号,既然能收拾战场,证明他苏唐没事,只是出去走一走,会回来的。旋即又发现了那颗结满果子的树,当时大喜,跳上树摘下十几个果子,放在包裹里。   最后拿起大正之剑,他当时就感觉有些不对,走出几步才反应过来,情急之下大吼道:“谁他吗的偷偷换了我的……”还未吼完,苏唐又闭上了嘴,他知道那不可能,不过,大正之剑为什么变得这样轻灵?!   苏唐刚刚把注意力转移到大正之剑,陡然,一股如排山倒海般的灵息从大正之剑倒流出来,灌入他的身体中,这一刹那,他感觉自己和大正之剑连接在一起,那是他的剑、他的手、他的血脉、他的意志。   “妈妈,宝贝认主了呢。”小不点道:“但这个宝贝还是没有那个宝贝厉害。”   苏唐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轻声道:“走吧。”   在山壁的裂缝中看到了两具尸体,走出裂缝还有一具,都死在习小茹的刀下,向四周观望,苍茫一片,看不到人影,太阳已经落山,天色变得昏暗了。   “妈妈,这边……”小不点扇动翅膀飞了出去,这一次它注意了,时不时的回头看向苏唐,两者的距离稍一拉远,它就会落在树枝上等一会。   事实证明,小不点的学习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天已经黑了,我们应该回去吧?”苏唐有些犹豫,云水泽本就是充满危险的地方,还在夜晚赶路,更是险上加险了。   “妈妈,没事的,我们不招惹它们,它们也不会来招惹我们。”小不点叫道:“那边就有一只很厉害的大蛇,我们只要躲着它就好。”   “你怎么知道?”苏唐停下了脚步。      第七十四章 关怀      “它们告诉我的呀。”小不点回道。   “它们?”苏唐狐疑的看向四周。   苏唐视野所及的范围内,青草、灌丛、还有粗粗细细的树枝,都无风自动,微微摇晃着,似乎在向那小东西打招呼。   “你能听得到……它们在说什么?”苏唐大奇。   “能的。”小不点显得更奇怪:“妈妈,你听不到?”   苏唐摇摇头,他明白了,小不点能与附近的植被进行某种信息交流,这是大好事,小不点会成为优秀的侦察兵,只要周围有风吹草动,马上发出警告,他的安全能得到很好的保障。   在小不点的带领下,苏唐闷着头向前走,一、两个小时不算什么,三、四个小时也能克服,但差不多走了六、七个小时,还是没看到宝贝的踪影,苏唐有些忍不住了。   “小不点,你不是说不远么?怎么走这么久还没到?”   “我记得要过一条好宽好宽的大河,过了河就到了。”   “大河?”   “嗯,我小时候飘了很久才飞过那条河呢。”小不点道。   “小时候……”苏唐察觉到有些不对:“你说的是多久以前的事?”   小不点落在树枝上,呆呆的想着,好久摇了摇头:“记不太清了……”   苏唐露出苦笑,小不点说的是它呈种子状态时的遭遇吧?这也太扯了,命运之树的生长是极其缓慢的,小不点曾经长出十几米高,怕不是过了几千年,如果几十年还好说,几千年的地貌变化会非常大,连沧海都能变为桑田,何况那条大河?而且,按照小不点的形容,河的宽度至少也会达到数百米,如果那条大河还存在,方以哲向他介绍云水泽的环境时,肯定会提起。   “算了,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吧。”苏唐轻叹口气,以后,再不能轻信这‘小女儿’的话了:“小不点,周围有没有安全的地方?”   小不点想了想,展翅飞起,向斜刺里飞去,苏唐迈步跟在后面,走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小不点停下了:“妈妈,这里很安静的。”   安静倒是安静,可苏唐有一种阴森的感觉,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伸手不见五指,以至于他一直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赶路,向周围扫视一圈,却什么都看不清。   “你确定这里很安全?”苏唐又问了一句。   “它们会保护我们的。”小不点道。   苏唐误会了,他以为小不点的意思是说一旦有外物接近,周围的植被会立即警示他们,把背着的几柄飞剑扔到地上,卸下肩后的包袱,用手摸索着找了处比较干燥的地方,躺了下去。   小不点围着苏唐飞了几圈,落在苏唐的领口处,随后便钻了进去,外面只露出一个小脑袋,不知道是在跟着学,焉或是因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纽带产生了影响,苏唐打了个哈欠,小不点也打了个哈欠,苏唐吧嗒吧嗒嘴,小不点也吧嗒着嘴,等苏唐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时,小不点也美美的闭上了眼睛。   苏唐有些疲累了,不久便进入了梦乡,很多时候,糊涂真的是一种福气,如果苏唐知道这一夜经过了数个可怕怪兽的领地,还知道连宗师级的强者都不敢招惹它们,绝对不可能睡得着。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苏唐张开惺忪的双眼,坐起身观察着四周,猛然,他的汗毛孔都要炸开了。   周围布满了一种奇形怪状的植被,中间是一个黑漆漆的洞,一根根藤条从洞口中伸出来,贴着地面向四面八方蔓延,这种植被很像章鱼,但触角要比章鱼多得多,其中最粗壮的,伸展出的藤条比他大腿还要粗,笼罩着数百平方米的地面。   在那些植被四周,遍布各种野兽的骸骨,有的已经聚成了一座小小的骨山。   食人藤!当时方以哲给他简单形容过,也讲过应该怎么对付食人藤。   苏唐屏住呼吸,尽可能把动作放慢,先捡起地上的几柄飞剑,挂到背后,又抓起包裹,慢慢抽出大正之剑,一步步向后退去。   就在这时,小不点从他领口钻出来,欢快的叫道:“妈妈,你醒了呀!”   要完……苏唐倒吸一口冷气,食人藤主要靠声音捕猎,小不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周围一片静寂,足以惊动所有的食人藤了。   苏唐挺起大正之剑,也做好了战斗准备,谁知道那些食人藤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没听到小不点的声音。   “妈妈,它们不会伤害我们的。”小不点感应到了苏唐的紧张。   与此同时,几个人接近了命运之树原本所在的山谷,习小茹也在其中,不过,她的脸色苍白,神色萎靡,连走路都在摇晃,周倩和路飞霞想去扶她,但都被她推开了。   封闭的山谷中,除了那老仆之外,还有十几条人影,他们的年龄都有些偏大,最小的看起来也有四、五十岁了。   “爷爷,找到小三了么?”习小茹缓缓问道。   “我们来的时候,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一个相貌清癯的老者用怜爱的目光看着习小茹:“小茹啊,身体不适就应该回家歇着,为什么一定要跟过来!”   “是啊是啊。”其他几个老者也连声说道。   “我不放心。”习小茹道。   “傻孩子,爷爷做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那相貌清癯的老者苦笑道,他正是习家当代家主,习羽然,也是习小茹的亲爷爷。   “爷爷,我们来的时候,可是走了好几天呢,你们只大半天就到了,嘻嘻……好快哦!”习小茹微笑道:“二爷爷、三爷爷、四爷爷,以前我就知道胡闹,真没想到,原来你们这样关心我……”   那几个老者有些笑不出来了,面面相觑,那老仆的脸色也显得很不自然。   习小茹的话是带刺的,他们确实来得太快了,而且是全族精锐倾巢而出。   方以哲带着周倩和路飞霞逃走,路上遇到了追踪过来的老仆,那老仆得知山谷中有命运之树,而且习小茹已经拔刀,和一个宗师级的高手对决,那老仆开始并不相信,等方以哲等人说出命运之树的特征、并描述他们看到的场面后,那老仆神色大变,随后做出了一个选择。   不是前往山谷去救习小茹,而是赶回红叶城。   那老仆拼了命的往回赶,习家家主习羽然得到消息,带着全族精锐又拼了命的赶过来,如此才能在这时候站在谷中。他们已经尽全力,尤其是那老仆,脸色煞白,仅仅是大半天,便来回奔波近数百里,就算他拥有高深莫测的实力,也真的累坏了。   力竭后晕厥的习小茹,是方以哲找到的,而习家全族精锐直接奔着山谷来了,所以,习小茹才会特意谢谢几位长辈的关怀。   其实习小茹也明白,命运之树的意义太过重大,她这个习家嫡长女是没办法和命运之树相提并论的。   不过,能不能理解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习羽然轻叹一声,只要能得到命运之树,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他习羽然的生命。可惜,现在命运之树没找到,又伤了习小茹的心。   “这确实是命运之树。”一个蹲在地上观察落叶的老者站起身,他手中依然拽着粗壮的叶柄,舍不得放手:“可是……命运之树怎么会枯萎?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时候小三受了重创,是命运之树救了他,失去了生命之源,它当然会枯萎了。”习小茹淡淡说道,发生过的那些事,她依然都记得。   “小茹,你没看错?”那老者回过头很严肃的问道。   “我当时就在这里,怎么会看错?”   “那个人……和命运之树是什么关系?怎么会……宁愿牺牲自己去救他?”那老者喃喃的说道。   “结果不都是一样么……”习小茹又笑了:“要么把生命之源献给小三,要么把生命之源献给你们,对命运之树来说,有什么区别?”   对我们来说区别就大了!几个老者相互对视着,但都没有说话。   “糟糕,他把大正之剑带走了!”那老仆猛然想了起来。   “大正之剑本来就是他的。”习小茹道。   “小姐,这事情不能开玩笑。”那老仆苦笑道。   “我没开玩笑,就算你能找到他,也拿不回大正之剑了。”   “为什么?”那老仆一愣。   “因为大正之剑已经认主了。”   “什么?”习羽然大惊,几个老者也愣住了,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然大正之剑已经认主,那我们更要找到他!”那老仆道:“他把这里收拾得这样整齐,灵器都堆放到一起,好像没有走远,我们……”   “他……要去什么地方……记得他对我说过……”习小茹突然用手捂住自己的额头。   “小姐,他要去哪里?!”那老仆紧张的问道,几个老者、包括习羽然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习小茹身上。   “啊……我想起来了,他说要去裂车峡谷!”习小茹努力转过身,她的身体有些不稳,只得抓住方以哲的胳膊:“快,我们马上去裂车峡谷找他!”      第七十五章 习家的压力      “小茹!”习羽然身形一闪,已出现在习小茹身边,他显得很痛心,柔声道:“爷爷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既然大正之剑已经认主,那他也应该算是我习家的人,爷爷肯定把他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听到习羽然的保证,习小茹的神色有些放松了,这时,一个老者低声道:“家主,事不宜迟……”   习羽然点点头,决然道:“我们走!”   几个老者,包括那老仆在内,身形陡然破空飞起,很多年了,习家的隐藏力量又一次展现出来,仅仅一门就有六位宗师级的强者。   习小茹看起来越来越疲累了,最后干脆躺倒在草丛中,周倩等人都陪到她身侧,剩下的习家人开始收拾堆放在一起的灵器,又在山谷中仔细搜索了几遍,但没什么收获。   不知道过了多久,习小茹张开眼,见习家的武士都不在近前,低声道:“你们几个傻瓜!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   “大哥,怎么了?”周倩不解的问道。   “怎么了?!”习小茹冷哼一声:“为什么要把命运之树的事情说出去?”   “你又没交代不让说……”周倩低声辩解着。   “我没交代你就可以说?自己不会动脑子想?!”习小茹愈发气急了:“你们啊……刚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真不知道?!”   “鬼门关……”周倩大吃一惊:“这……不会吧?”   “呵……幸好命运之树已经枯萎了,否则,你们还想活?!”   周倩和路飞霞的脸色发白,她们有些不敢相信,平时见到习家家族习羽然,她们总会恭恭敬敬的叫一声习爷爷,而习羽然的态度也很和蔼,为了命运之树,而且她们也没奢望得到什么好处,难道就能冲她们下毒手?   方以哲的神色很古怪,当时他是有疑虑的,但来不及阻止,周倩已经竹筒里倒豆子、噼里啪啦都说出来了,而且,他没想到事态会如此严重,否则可能早就独自偷偷溜走了。   “喂,那么看我做什么?怪怪的!”习小茹叫道,脱离魔息状态很久了,她已经恢复了那种大大咧咧的样子。   “我……”方以哲苦笑道:“大当家的,别人都说你只知道到处惹是生非、胡搅蛮缠,没想到你……”   “以为我很笨?”习小茹撇了撇嘴:“那是我不愿意费心思,但这次关系到小三的安危,没办法,只能多想想了。”   “小三?”周倩这时反应过来:“难道小三不在裂车峡谷?”   “当然不在,我只是想把他们哄走。”习小茹道。   “大哥,你说习爷爷会难为小三?”周倩道。   “我爷爷已经说了那些话,他不会的,但别人呢?没看那几个老不要脸的都蹦出来了么?”习小茹道。   “可是……命运之树已经枯萎了啊!”   “是枯萎了,但小三有没有得到什么好处?”习小茹道:“小三说没有,谁会信?肯定要把小三抓起来,仔细询问,呵……兴许是拷问,等到他们确信小三什么都没得到,那时候估计小三也被折磨得离死不远了。”   习小茹讲述的场面让人心寒,周倩和路飞霞都在发呆,良久,方以哲干咳一声:“习家主刚才已经承诺会保得苏兄弟安然无恙,大当家的不要担心了。”   “这种事不能靠别人,还得靠我们自己。”习小茹道:“你刚才也说了,我爷爷是家主呢,有些时候,他也是身不由己的。”   又是一片沉寂,好半天,习小茹突然抽了抽鼻子:“我有些饿了,你们谁有吃的?”   几个人在自己身上找了找,都没有,方以哲的眼睛比较尖,一眼看到那棵果树:“看那边!”   习小茹当先站起身,向那棵果树走去,没费什么力气,纵身跳到果树上,摘下一个果子,随便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张嘴要咬,路飞霞急忙叫道:“大哥,在云水泽可不能乱吃东西。”   “切,这是你爸妈告诉你的吧?”习小茹道:“老四,你都多大了?”说完,她便果子上狠狠咬了一口,下一刻,习小茹呆住了。   “大哥?!”见习小茹的神态有些不对,周倩几人急忙叫道。   习小茹突然奋力咀嚼起来,然后囫囵吞枣的往下咽,接着又咬了一大口,一边吃一边嗯嗯的点着头。   见习小茹吃得极为开怀,周倩等人也先后跳上树,摘下果子,只稍微尝了一下,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怎么……样?好吃吧?”习小茹含含糊糊的说道。   “嗯……”周倩勉强笑了笑,知道自己刚刚在鬼门关前面打了个转,她真的没什么心情说笑,不过,那香甜无比的果肉中似乎蕴藏着某种能改变情绪的东西,吃着吃着,刚才的愁苦和畏惧都慢慢淡化了,心情变得越来越振奋。   几个人越吃越兴高采烈,习家几个武士远远看到这边的动静,都纷纷摇头,这大小姐真是不知愁滋味啊……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习小茹低声道:“小方,你就多劳累劳累吧,能不能在周围留下些记号,提醒小三不要回来?”   “他短时间是回不来了。”方以哲道:“过了这座山谷,往里走,就是九百里鬼见愁,宗师在里面都有可能迷路……”   “真的?”习小茹一愣:“有没有危险?”   “危险当然有。”方以哲道:“看他自己的运道了……反正,我感觉被困在里面,也比马上回来好多了。”   “回来了又怎么样?我周家可不是好惹的!”周倩道:“到时候我和老爸、老妈说一声,他们肯定会护住小三。”   “大哥,你二爷爷、三爷爷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路飞霞道:“真的,我爸爸在家里经常说……”   周倩和路飞霞好像吃果子吃醉了,什么话都敢说,换成平时,她们肯定要注意的。   习小茹沉默了,事实上周家和路家都属于小家族,和她习家相比差了很多,但就因为小、人口不是太繁盛,所以生活相对简单,选择也简单,依附习家就好了,而习家却要时刻准备承接外来的威胁与压力。      第七十六章 迷途      苏唐坐在篝火旁,不停翻动着手中的树枝,树枝上穿着一只山鸡,一边落满了五彩斑斓的羽毛,那都是从山鸡身上剥下来的。小不点就坐在他肩头,认真的看着散发出阵阵肉香气的山鸡。   苏唐用小刀切下一小块肉,吹了吹,放在嘴中咀嚼了两下,差不多熟了。   “可以吃了吗?”小不点的情绪立即兴奋起来。   “嗯。”苏唐应道,他捏了捏山鸡的后腿,从腿上切下一块肉,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以小不点的体型来说,这块肉足够它吃饱饱的了。   小不点半趴在鸡肉上,用力咬了一口,随后便呆住了,片刻,它用力把嘴里的肉吐出去,连声叫道:“呸呸……呸呸呸……妈妈,一点都不好吃呀!”   “你这小家伙还知道挑食呢?”苏唐又气又笑,说完,他懒得理会小不点,自己吃了起来,这片该死的林子太大了,而且周围环境几乎一模一样,不管走到哪里,他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半空中弥漫着浓浓的雾气,看不到天空,也见不到阳光。   直白的说,他好像迷路了……   苏唐清楚,在这时候必须充分保障自己的体力。   小不点愁眉苦脸的看着鸡肉,它真的不想吃这东西,抬头四下瞧了瞧,视线突然落在一株灌丛上,随后飞离苏唐的肩膀,飘到那株灌丛前方,手舞足蹈的叫道:“我要吃、我要吃……”   金色的波纹闪过,那株灌丛扑簌簌的抖动起来,接着便开出了一朵朵蓝紫色的花,转眼又结出成片的黑色的浆果,浆果很小,和葡萄差不多。   苏唐猛地转过头,刚才小不点的生命力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流逝着,转眼便降低了一大截,触目惊心的一大截,他有一种感觉,这种事情再发生七、八次,很可能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害。   小不点却很开心,扑在一颗浆果上,咬开果皮,美美的吸起来。   “你在做什么?!”苏唐猛地吼了一声,把手中的鸡肉甩到一边,站起身怒气冲冲的向小不点走去。   小不点被吓了一跳,回过头不知所措的看着苏唐,浆果中的果汁喷出来,洒了一脸,它也浑然不知。   “说话,你刚才在做什么?!”苏唐喝道。   “我……我把灵力借给它们……”   “就为了吃?!”苏唐更生气了。   “哇……哇哇……”小不点突然放声大哭,它真的被吓坏了,毕竟从没见过苏唐这般生气。   “哭什么?给我闭嘴!”苏唐又喝道,虽然小不点哭得很可怜,让他心疼,但他知道如果这一次不把小不点彻底吓住,以后还有可能再犯。   小不点不敢哭了,不过,它的身体在发抖,尤其是因为过度紧张而紧紧贴在一起的翅膀,颤抖得厉害。   见小不点怕成这样,苏唐的心再也硬不起来了,他的神色转缓:“记住,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自己的灵力借给别人,谁都不行,明白了?如果你再敢做这样的事,我……”警告本应该以一句令人难以忘记的威胁做结束的,但苏唐想不出合适的威胁用词,愣了愣,也就算了,小不点已经被吓坏了,应该不会忘记今天的教训。   苏唐转身走回到篝火边,闷头吃着东西,小不点却没心情了,坐在枝头发呆,直到苏唐吃得差不多,靠在一块石头上闭目养神时,它抱着一颗浆果飞回来,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叫着:“妈妈,吃,很好吃的……”   苏唐张开眼,用手掌接住浆果,柔声道:“你吃吧,我已经吃饱了。”如果是以前,他会很高兴的把浆果吃掉,但现在已经知道这是小不点用自己的生命力培养出的东西,他哪里还能碰?   苏唐很后悔,早早就把携带的野果都吃光了,应该留给小不点的,只是,也不能全怪他,因为他不知道。   听到苏唐的声音很柔和,小不点终于放松了,坐在苏唐掌心里,抱着浆果,咬开浆果的皮。   很快,果汁都被吸出来了,只剩下瘪瘪的果皮,苏唐道:“吃饱了么?”   “嗯。”小不点用力点着头,其实她还没饱。   苏唐把小不点放在肩头,起身打开包袱,从里面找出一个酒囊,一仰脖子,把里面的酒喝光,随后走到那株灌丛前,把一颗颗浆果摘下来,放在酒囊中。   一个酒囊装满了,苏唐又找出一个酒囊,他摘得非常仔细,一颗浆果也不会漏掉。不过,百密一疏,第二个酒囊中还残留着一些酒,苏唐没有注意。   眨眼把那株灌丛上的浆果摘得干干净净,苏唐走回去小心的把两个酒囊放在最上面,浆果都熟透了,稍一触碰,就有可能裂开。   做完这些,苏唐顿了片刻,又哑然失笑,以前连侍候自己都没有这般精心的时候,真是怪了。   收拾包袱时,苏唐的视线突然落在一个东西,愣了愣,旋即露出喜色,他抓出盒子,快速打开,从里面拿出一颗培灵丹,接着摘下一片巴掌大的树叶,走到小溪边,把树叶捏出凹形,里面装了点水,再把培灵丹捏碎,洒进水中,折下一截细细的树枝,小心的搅动起来。   “妈妈,你在做什么呀?”小不点好奇的问道。   “好东西,有没有闻到香味?”苏唐道,总归是要尝试一下的,如果小不点不喜欢,他便自己喝掉,也不算浪费。   “嗯嗯……好香呢!”小不点应道。   很快,培灵丹完全溶解在水中,苏唐道:“小不点,你尝一尝,看看喜欢不喜欢喝?”   小不点趴在树叶边,把头探过去,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感觉味道不错,接着便大口喝了起来。   吸溜吸溜……片刻间,小不点已经把丹药水喝得干干净净,飞回到苏唐的肩膀上,心满意足的坐下来:“好饱哦……”   苏唐长松了一口气,刚才小不点的精神状态有些萎靡,现在明显好多了,而且,如果只有流逝、没有补充,就算他再精心照顾,小不点的生命也是很有限的,如果小不点能汲取丹药的效力,那就有希望了。   接着,苏唐又有些头疼,手里只有这八十多颗培灵丹了,自己都不够,又多了一个小酱油瓶。   但,还是先照顾小不点吧,毕竟他少吃一些没什么影响,只是提升速度的快慢有些区别罢了,而小不点却是会失去生命的。   “该走了。”苏唐把包袱背起来,又抓起几柄飞剑:“小不点,你到底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   “我也不知道呢……”小不点喃喃的说道,这句话苏唐已经问过很多次了。   “唉……”苏唐无奈的叹口气,走到一棵碗口粗细的树前,拔出大正之剑,剑光轻轻一扫,便把那棵树截成了两段。   苏唐向前走出十几步,再次拔剑,又放倒一棵粗细差不多的树,前一棵树的创口是平的,而这一棵是斜的,尖端遥遥指向空中。   时光在飞快的流逝着,转眼间秋去冬来,再转眼间春暖花开,大半年的时光过去了,被苏唐砍倒的树并没有死去,天气转暖时,断茬附近又生出了新的枝叶。   突然,林中传出扑簌簌的声响,枝叶被拨开处,苏唐走了出来,看到断茬,他嘴里不由蹦出了一个字:“草……”   “草……”小不点有样学样,在苏唐肩头也跟着叫道。   苏唐斜了小不点一眼,小不点急忙用手捂住嘴,它知道错了。   “这个方向也不对啊……以前走过的……应该有多半年了吧……”苏唐喃喃自语着,大半年的时间,他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首先,可能是经常运动的缘故,他的个子要比以前高出半个头,肤色却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因为这里常年不见阳光。   头发显得有些怪异,森林里可没有剃头铺,等到头发长了,他只能用大正之剑自己乱割一气,自然谈不上什么头型。   苏唐的衣服早变得破烂不堪,胸前、腰间都围着兽皮,倒不是说苏唐喜欢这种打扮,有兽皮保护,衣服坚持的时间能更长一些。   苏唐的眼睛非常明亮,偶有什么野物从附近跑过去,他转动的视线总会充满了侵略性,这半年遇到的所有生物,只会让他思考两件事,一个是能不能杀,一个是能不能吃,时间长了,自然而然的把自己定位在森林主宰的角度上。   当侵略性达到一定高度,肯定会想方设法消灭所感受到的一切威胁,这是生命的本能,苏唐也是这样做的。最开始只要得到小不点的警告,他都会尽可能的避开那些可怕的生物,慢慢的,他尝试着去观察、判断,对那些特别强大的,他依然选择暂时避开,而对那些他感觉有缺陷、或者存在致命弱点的,他便会设计伏杀。   他脸颊上那几道血痕就是昨夜一头巨熊留下的,当时伤口深可见骨,血也流了不少,不过苏唐的体质拥有了极强的复原能力,才一个夜晚,伤口已经愈合了。      第七十七章 宝贝动人心      “前后两个方向都是错的……”苏唐四下看了看:“往这边走吧。”说完,他转身向左侧走去,拔出大正之剑,劈断一棵树,和半年多前被劈断的那两棵树形成一个三角形。   苏唐并没有急着赶路,最初发现自己被困在林中时,他会感到烦躁,希望尽快回到正常的世界中去,可时间长了,他也就安之若素了,云水泽的灵气非常浓厚,把一切都当成修行就好。   走走停停,差不多过了七、八天,这一天黄昏,苏唐停在一条小河边,观察着四周的景致,这条路……似乎走对了,山林没有那么阴森、繁密了,小不点也没发现周围有什么恐怖的野兽,更关键的是,他在河边看到了几行脚印。   升了堆篝火,跳到河水里,用夜哭弓射出的劲气炸出几条鱼,简单收拾一下,把鱼架在篝火上。   苏唐在三个月前便开始修行夜哭弓的斗诀了,用武诀战斗时,就像是在一条窄巷中行走,攻击方式缺少变化,学会斗诀后,便有了眼前一亮天地宽的感觉,他才知道,原来箭技是那么的丰富。   而且,苏唐要比夜哭弓原来的主人,多出许多优势。比如说旋射,箭杆要有一定程度弯曲,后面安着特制的箭羽,这样箭矢才能射出一道弧形,起到防不胜防的效果,还要经过数万、几十万次的苦练、琢磨,才能保证箭矢的准确度。还有,箭杆的弯曲程度不同,同样力道射出的弧形也不一样,不停更换不一样的箭矢,这会打乱箭手已经养成的手感和心感。   但苏唐射出的是劲气,劲气由心念而生,也会受心念的控制,劲气射至半途,苏唐可以让劲气转变方向,这要比夜哭弓原来主人的旋射强得多,当然,转变的角度乃至控制距离都很有限,还有控制失败的例子,不是百发百中。   苏唐原本以为,从武士升为斗士,身体应该出现天翻地覆的变化,可实际上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一觉醒来,他突然感觉已经可以用外放的灵气控制大正之剑飞行了,尝试了一下,果然能做到,随后感觉自己可以修行斗诀了,翻开薛九留给他的斗诀秘本,结果所有灵气运转的方式他都能轻松完成。   突破瓶颈成为斗士,别人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效应,但对苏唐而言,是在一瞬间完成的,就像水到渠成般随意自然。   鱼烤得差不多了,苏唐拿起一条,神色突然凝住了,这时,小不点叫道:“妈妈妈妈,有人来了……”   小不点能和周围的植被进行某种不可见的交流,那些培灵丹也不是白吃的,现在它的能力已经由三、四十米扩散到三百米左右,在森林中,这种距离已经足够了。   苏唐默默的瞥了一眼,那边有林鸟被惊飞,他轻声道:“你躲起来,没有我的话,你绝对不要出来!”   “嗯。”小不点很乖巧的应了一声,顺着苏唐的领口钻了进去。   苏唐轻吁口气,大半年了都是独自一人,眼见能遇到别的武士,他心中有一种亲切感,不过,还是要做一些准备的。   “妈妈,他们不太象是好人哦……”小不点又道。   河边的沙滩非常平坦,坐在河边烤鱼的苏唐目标是很明显的,林中的人肯定看到苏唐了,只是他们没有急着出来,反而分出几个人偷偷摸向两翼,这绝对不是友好的举动。   “是不是好人并不重要。”苏唐淡淡说道:“只要能带着我回去就可以了,小不点,别说话了。”   几分钟,一个大汉缓步走出树林,身后还跟着两个武士,其他人依然留在林中。   苏唐依然在慢条斯理的吃着烤鱼,似乎没听到有人接近。   “兄弟,好兴致啊。”那大汉扬声道:“收获也不错么,啧啧……这么多灵器呢……我说兄弟,你得害过多少人啊?”   苏唐回头看了那大汉一眼,接着视线落在石头上的几柄飞剑上,那毕竟是宗师级强者拥有的飞剑,正散发着璀璨的华光,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听那大汉的口气,似乎说自己是一个专门靠黑吃黑谋生的掳掠者,这是在为动手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苏唐眼中露出几分讥诮之色,又看了那大汉一眼,他的表情很冷漠,也很无动于衷,就象在看一群土鸡瓦狗。   苏唐对自己的力量有着足够的信心,除非是碰上宗师,或者是习小茹那种变态,他才会有危险,普通的武士、斗士,不太可能给他造成什么威胁,甚至无需驭出大正之剑,单凭一张夜哭弓,便可以把这些人全部猎杀。   “大哥,你看……看那柄剑!”一个武士突然叫道:“那是不言兄弟的剑啊!”   “果真?”那大汉一愣,瞪大眼睛喝道:“你没有看错?!”   “绝对没错!”那武士道:“怪不得不言兄弟已经有半个多月没回来了,原来……原来……”   那大汉脸色转冷,又向前走了几步:“那位兄弟,你害了别人,我不管,但你害了不言兄弟,总得给我们留下一个交代!”   苏唐恍若未闻,又摘下另一条鱼,慢条斯理的吃着,还不时呸吐着鱼刺,似乎什么都不在乎。   “你去,好好看一看,那到底是不是无言兄弟的剑!”那大汉叫道。   被点到的武士大步向苏唐走去,不过,苏唐还是没反应,距离越来越近,那武士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力,距离苏唐还有十几步时,他终于不敢继续往前走了,右手紧紧按着剑柄,回过头看向那大汉。   那大汉颌了颌首,使了个眼色,意思很明显,去吧,弟兄们都护着你呢。   那武士急走几步,接近了石块,眼睛死死的盯着苏唐的侧影,随后快速拽出一柄飞剑,飞剑入手,他立即感应到足以用澎湃来形容的灵气波动,眼珠都快掉出来,失声吼道:“没错,大哥,就是这柄剑!”这样的上品灵器,只要有一柄就可以让他们做任何事了,足足有五柄飞剑,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第七十八章 对射      苏唐把烤鱼扔到火中,几个隐伏在林中的箭手气息绷得越来越紧,他们要出手了。   苏唐的自信来源于这大半年的磨练,方以哲当时说过的一些可怕的野兽,在他手下表现得都有些差强人意,地穴巨熊没那么强大、独角蟒没那么凶恶、双生黑狸也没那么难缠,他都解决掉了。   方以哲不会夸大其词,只能说,也许是因为生命之源的滋养,或者长时间生活在灵气格外浓郁的环境里,还因为每时每刻都会保持一种战斗警戒状态,连睡觉都在修行,所以他的力量一直在飞速提升着。   见苏唐没有阻拦的意图,那武士干脆把五柄飞剑都抓起来,显功一样向那大汉挥动着。   飞剑放在石头上时还没那么显眼,被抓起来后,因为快速挥动与空气产生摩擦碰撞,飞剑散发出更为璀璨的光芒。   光芒在证明着,他们错了,飞剑的价值远比他们所估计的珍贵得多。   那大汉陡然露出惊慌之色,抢劫本身并不算什么大事,但是,如果要抢的宝贝拥有极为雄厚的灵气波动,分明是宗师级的强者才能驾驭的灵器,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但此刻已来不及阻止,十几道黑影从林中激射而出,向苏唐袭至。   如果是看到箭影再做规避,很可能被逼得手忙脚乱,但苏唐在那几个箭手发起攻击的同时便感应到了,而且还知道箭影只是掩护,一道白光静悄悄的尾随在箭影后,那才是真正的杀招。   苏唐腾身跃起,就地一滚,已闪出四、五米开外,十数道箭影穿过篝火上方,都射入河水中。那条白光也到了,白光中似乎蕴藏着一股极强的冻气,甚至让空气凝结出无数大大小小的冰凌,随着白光一起激射,犹如呼啸而来的流星。   轰……白光贯入河水中,激起一道高高的水花,水花在散开时化作无数冰珠,彼此碰撞着,纷纷扬扬洒落下去。   很霸道的箭技,如果距离在二十米之内,会给他造成巨大威胁,可在百米开外就没什么意义了,他周旋的余地太大,可以轻松避开。   苏唐手中出现一条虚影,下一刻,一道道发出震人心魄尖啸声的劲气便激射而出,向那几个箭手藏身的位置射去。   苏唐手中毕竟没有实质的长弓,几个箭手开始并没察觉到危险,等到劲气逼近再做闪避已经晚了,一个个身体连同藏身的树冠,都被劲气轰得粉碎。   不过,那释放冰箭的箭手极为机警,苏唐刚刚出手,他便用双脚奋力踢动树干,身体倒翻而下,至少有七、八道劲气都是锁着他释放的,却全部被他避开。   “撤,快撤!”那大汉虎吼一声,转身向林中冲去,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看到苏唐以一种无法揣测的方式发出凶猛的攻击,他就知道今天是踢到了铁板上。   犹在挥动几柄飞剑的武士彻底悲催了,他呆呆的看着大汉的背影,手中紧握的飞剑扔掉不是,不扔掉也不是。   当他回过神,也准备迈步逃跑时,耳边又听到一道尖啸声,接着,他的脑袋便炸开了,身形象根木桩一样栽倒,几柄飞剑也脱手跌落到地面上。   苏唐走到篝火边,解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包裹,束在背后,他习惯把东西分类摆放,这种习惯来自于融合的记忆,小包裹里都是重要的东西,而大包袱过于笨重,不利于战斗,遇到紧急状态,他只能把大包袱扔掉。   又走到那武士的尸体旁,把几柄飞剑挂在肩后,苏唐迈开双腿,向林中追去。事实上遇到人本是好事,如果对方抱有善意,他不吝于把这些天的收获送给他们,只要他们愿意引路,把他带回红叶城就好,可他们偏偏起了歹意,那也怪不得他下手无情了。   追进林中,跑出一百余米,苏唐突然停下了脚步,那释放冰箭的箭手正潜伏在一丛灌木中,静静的等着他。   那些武士还在林中奔跑,箭手应该是被留下来断后的,看得出来,他的经验极为丰富,错了,应该是她,那箭手原来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子。   有小不点在,周围几百米内的植被,等于是他苏唐的领域,那箭手自以为藏得很隐秘,却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苏唐的观察中。   从枝叶中掉落的毛虫,正在她脖颈间慢慢爬动着,就在她鼻尖几寸前,一只蜘蛛正卖力的修补着刚刚被捅破的网,那可是剧毒的鬼脸蛛,当初苏唐就差点被鬼脸蛛咬到,还因此事让方以哲嘲笑了一番。   经常在云水泽历练的武士,不可能不认识鬼脸蛛,但她的表情冷漠而沉静,呼吸几乎停止了,双臂如铁铸的一般凝在空气中,手中的弓已经张开,箭尖遥遥指向苏唐,她在等最佳的出手时机。   可惜,这并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   苏唐又开始慢慢向前走,走过一块三米多高的岩石时,身形突然伏倒,匍匐着从草丛中爬出去,避开那箭手的视野。   这大半年的磨练,让苏唐完全适应了丛林生活,他的动作如猎豹般敏捷,如毒蛇般悄无声息,很快便绕到那箭手侧翼。   那箭手依然在盯着那块岩石,片刻,她的眉头突然挑了一挑,苏唐走进那块岩石后方,几息的时间过去了,始终没现身,这不符合常理,尽管不了解苏唐是如何做到的,但她清楚,自己的位置肯定暴露了。   那箭手突然起身,头也不回的向后方窜去,她倒是当断则断。   苏唐立即察觉到对方在逃,急忙探出身,向那背影连射三箭,不过,那箭手的身形很矫健,而且在林中发箭,劲气的速度和准头都会大受影响,苏唐的三箭全部落空了。   一抹微笑浮上苏唐的嘴角,这样才有些意思。   那箭手用最快的速度跑出几百米,又跳上一棵树,转眼便消失在浓密的树冠中,只是,她的动作依然逃不过苏唐的注视,距离那棵树还有五十余米时,苏唐放慢脚步。   就在苏唐放慢脚步的同时,那箭手已翻身从树冠跃下,再次开始向林中逃窜。   变得这样机警了?苏唐有些愕然,他知道原因在什么地方,靠近危险距离后,他本能的放慢了脚步。   在这片云水泽中,受伤和死亡没有多大区别,连林中的野兽也知道避免两败俱伤的战斗,惨胜是没有意义的,对手死了,自己受到重创,那么十有八九会出现其他强大的存在来收拾残局。   苏唐也不想受伤,但对方的箭技非常霸道,自然要谨慎一些,谁知道这成了他的破绽。   那箭手快速奔跑着,她终于失去冷静了,眼中隐隐露出惧意,她怎么也想不出,对方是用什么方式洞察到她的藏身地。这样是没办法对战的,对方占据了最重要的优势,她永远无法抓住主动。   论速度,苏唐快了不止一筹,双方的距离一直在缩短着,那箭手纵身跳过一条小溪时,猛地咬了咬牙,脸上露出决然之色,旋即转过身,拉开长弓,箭尖指向高空,一口气连发七箭。   下一刻,她又把长弓转向苏唐,连发五箭,五箭出手,她的脸色转为灰白,身形摇摇欲倒。   苏唐的身形闪出树林,踏着白沙河床,一边大步前冲一边发箭,他最不怕的就是与箭手对射,对方没有施展旋射之类的技巧,箭道只能是直的,那么他也笔直射过去就好,而且他有些烦了,试图用最快速度解决这个难缠的箭手,然后再去追赶那些武士。   轰……轰轰轰……一道道冰箭在与劲气的激烈碰撞中化作漫天飞舞的冰屑,这时,苏唐突然感觉到寒意,抬首向上空看去,那箭手之前发出的看起来毫无威胁的抛射,正发出死亡的啸声,向他堕来。   每一支冰箭上都凝结出了厚厚的冰花,足有大腿粗细,那已经不是冰箭了,而是沉重的冰矛,冰矛间有无数冰凌在飞舞着,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出彩光,他身前身后十余米方圆全部处在攻击范围中,无从躲闪。   苏唐大吃一惊,旋即发出怒吼声,下一刻,他的脸被一层金属覆盖,空气中突然出现千万道黑色的丝线,向苏唐的身体凝结,最后变成一张斗篷,把苏唐的身体完全笼罩在里面。   苏唐仰首向天,不停发射着劲气,他已经把速射施展到了淋漓尽致的程度,刹那间便射出几十道劲气,迎向从空中堕下的冰矛。   轰轰轰轰……一支支冰矛被劲气轰开,但如瀑布般洒落的冰凌却是苏唐无法阻止的,四周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几乎同时破碎,一层又一层霜花快速向四周蔓延,冰凌撞击在苏唐的面具上,发出连串清脆的响声,他的斗篷也出现了千百道裂孔。   苏唐僵住了,霜花已覆盖住了他的身体,让他变成一座冰雕,那箭手长松一口气,勉强拉开弓,覆盖着苏唐身体的冰层却在瞬间破碎,紧接着,苏唐已凌空向她扑来,那狰狞的面具,还有如乌云般卷动的斗篷,让他看起来就像突然降临人世的恶魔。      第七十九章 莫名的感觉      苏唐的气势凶猛绝伦,而那箭手明明到了精疲力尽的地步,却丝毫不惧,扔掉长弓,反手从腰间抽出两柄短刀,厉喝一声,便迎上苏唐。   苏唐抽出大正之剑,大正之剑是非常沉重的,他感觉不到什么,是因为大正之剑已经认主,数百斤的重量,加上运转的灵力,还有速度,大正之剑每一次挥出,所蕴藏的动能足以用恐怖来形容了。   那箭手右手中的短刀,正架上大正之剑,而左手的短刀试图找机会反击,可惜,相撞的瞬间她的短刀就象豆腐一般破碎了,虎口也被豁开,鲜血迸溅,从裂口中竟然能看到她白森森的掌骨。   那箭手立即明白苏唐的武器异常强悍,绝无法硬抗,立即向侧翼跳开,就地一滚,随后她就变得呆若木鸡,眼神异常复杂,有困惑、有惊喜、也有不敢置信。   在她的皮甲内,一枚七叶草徽章散发出柔和的暖光,苏唐看不到什么,她能清晰的感应到徽章的变化,也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死吧!”苏唐低喝一声,剑光展动,落向那箭手的脖颈。   那箭手似乎忘记反抗了,抬起头静静的看着苏唐,一直在准备发起反击的左手也慢慢放下。   苏唐手腕一顿,剑光停在那箭手的脖颈前,不过,大正之剑蕴含的动能连他也无法做到入微的控制,剑锋在那箭手的脖颈间划出一条血痕,鲜血顺着剑锋慢慢流淌出来。   “认命了?”苏唐冷笑道,他的心情是很复杂的,在自己占尽先机的情况下,对方依然能把他逼到这种程度,如果换成公平决斗,他没有小不点,胜负殊为难料。   所以,他有些佩服对方,也有些恼怒,本以为到了一鸣惊人的时候了,回红叶城让‘习大哥’亲眼见见自己的本事,还有,大正之剑要有个了结,虽然大正之剑已经认主,但毕竟不是他的,得给习家一个交代。   没想到,那箭手却用自己的努力,给他苏唐上了一堂课。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过话说回来,那些武士误把他当成了宗师级的强者,这箭手依然敢留下来独自断后,自当有自己的依仗。   那箭手低下头,用恭敬的口吻说道:“前辈,我是自然宗的外门弟子,也是一名苦行者。”   “你以为你是自然宗的弟子,我就不敢杀你?!”苏唐冷冷说道,随后猛地举起剑,以万钧之势劈下。其实他真要杀人随便一抹就完事了,故作声势只是想看看对方的反应。更关键的地方在于,他刚才产生了一种极其古怪的错觉,面前的箭手和小不点一样,都是他的亲人,他应该呵护照顾,而不是杀戮。   那箭手一动不动,只是眼神中有些苦楚,也有些遗憾。   苏唐的剑势又停住了,他真的下不去手,虽然对方让他产生的那种亲近远不及小不点,但毕竟是血脉相通的感觉。   气氛陷入一片沉寂,良久,苏唐轻声道:“算了,我不杀你,但你要记得,你从没有见过我,知道么?”说完,苏唐已收起了面具,脸上的金属在退化,露出他的本来面目,浓黑的斗篷也一点点消逝在风中。   “是,前辈。”那箭手道。   苏唐一直在注意观察那箭手,如果她很急切的答应,或者流露出窃喜之类的神色变化,他必须要狠下心。但是,她听到自己的话后,认真的思索了一会,然后才点头应允,态度很坚决,似乎说到就能做到。   最后的杀机也消褪了,苏唐深深的看了那箭手一眼,转身向回走去,走了几步,又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他总觉得对方应该和自己有瓜葛,也许名字能提供一些信息。   “前辈,我叫宝蓝。”那箭手依然很恭敬的答道。   宝蓝……他绝对没听说过,否则肯定有印象的。   想不明白也只能放在一边了,苏唐在林中找到那些武士留下的痕迹,一路追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对宝蓝有信心,就算拦不住也会把人引到别的方向去,那些武士居然停在一处山凹里休息上了,还烤了几只山鸡,甚至还拿出了酒,让苏唐又气又笑,他没有做声,只悄悄躲在那里,等到山鸡烤得差不多了,那些武士准备开饭,他才拉开夜哭弓,射倒一个负责放风的武士。   那些武士当即炸了窝,什么都不要了,向林中蜂拥窜去。   人跑光了,苏唐大摇大摆的走过去,坐在石头上,伸手摘下一只山鸡,轻轻咬了一口,还别说,味道很不错,至少比他苏唐的手艺强多了。   苏唐连着吃了几口,又从一边捡起被丢弃的酒囊,打开塞子闻了闻,酒也不错,不过……看那些家伙逃窜的身法,和宝蓝的实力明显差了几个档次,怎么会混在一起的?可惜了,当时忘了问宝蓝。   这时,一直乖巧的躲在苏唐胸前的小家伙猛地探出头,紧张的四下观瞧着,随后看到苏唐手中的酒囊,立即叫起来:“妈妈妈妈……”   “没你的份,老实点!”苏唐没好气的说道,半年多前,他用酒囊为小不点装浆果,结果一时大意,里面剩了些酒,小不点吃过那些浆果后,沾上了酒瘾。开始苏唐没在意,还觉得很有意思,甚至故意喂小不点喝酒,结果小不点喝得酩酊大醉,发起了酒疯。   发酒疯没什么,可小不点一定要和他苏唐玩藏猫猫,它是有翅膀的,苏唐怎么可能抓住它?只能在下面气得七窍生烟。   其实藏猫猫也没什么,但小不点又惹上了一只独角蟒,最后被独角蟒一口吞掉了,苏唐被逼无奈,为了救出小不点,和那独角蟒来了一场死拼。   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那是苏唐第一次和野兽战斗,如果没有小不点,或许这大半年他会一直躲着野兽走,因为他不清楚自己的实力,不敢冒险,之后就成了家常便饭了,他会经常通过战斗磨练自己。      第八十章 八面城      “我只要喝一小口就好……”小不点叫道。   “半口都没有,谁让你上次说话不算数了?”苏唐笑道,说完,举起酒囊,连喝了七、八口,还故意吧嗒着嘴,让酒的味道散出去。   小不点是真急了,能清楚的看到它的眼珠咕噜乱转。   苏唐没有什么教育孩子的经验,只能摸索着来,首先,他希望小不点拥有很强的自控能力,这很关键。所以当小不点希望得到某些东西的时候,他会和小不点商量,比如说喝酒,小不点想喝两口,其实他在树叶上倒上一滴两滴,分量也就差不多了,但苏唐偏不,他会大方的把酒囊摆在那里,让小不点随便喝,如果没控制好自己的欲望,喝多了,那对不起,不止要施加惩罚,下一次也要故意刁难小不点,让它牢记教训。   “妈妈,塞子底下有虫子!”小不点突然叫道。   “是么?”苏唐漫应道,随后把塞子翻转过来,而他握着酒囊的手已用力把酒囊的口捏紧。   小不点如闪电般射了出去,直冲向酒囊,可惜,苏唐早防着它这一手了,在囊口拼命抓挠了半天,它也钻不进去。   苏唐揪住小不点的翅膀,把它拽了出来:“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想一些有创意的办法?这套声东击西你都用过多少次了?!”   这是苏唐的第二步教育方针,他希望小不点越来越聪明,所以鼓励小不点用头脑改变劣势,只要能骗过他苏唐,不但惩罚会取消,还会有额外的奖赏。   此刻的苏唐还没意识到,他的教育方针,将把小不点培养成怎样的怪胎……俗话说狗急都能跳墙,小不点毕竟是处于顶端的高级生命,从小经常被逼着去和苏唐斗智斗勇,等到心态定型,那就有热闹看了!   苏唐把酒囊塞进包裹里,又吃了几块鸡肉,感觉有七、八饱了,慢慢直起身,喃喃说道:“其实做强盗也蛮舒坦的……”   吃他们的、喝他们的,还要跟在后面追杀他们,欺负人也是有快感的。   转眼过了三天,苏唐一直紧追不放,当然,会留给那些武士休息的时间,他的目的不是杀光那些不开眼的家伙,而是找到城市。   在生命遭受威胁的情况下,他们肯定向安全的地方撤退,这属于人之常情。   不过,对那些武士来说,这几天的遭遇是一场难以承受的折磨,吃不好、睡不好,稍微恢复些体力,就要亡命奔逃,短短几天,他们已明显消瘦了,眼中充满血丝,他们不止一次的想过,放弃逃跑,回头和对方拼命,哪怕是死,也比这样逃强多了。但只要震人心魄的尖啸声再次响起,又看到一个同伴倒在血泊中,他们的勇气便消失得干干净净,又开始向前奔逃。   林海逐渐变得稀疏了,泥土也由潮湿变得干燥,证明这里已经接近了云水泽的边缘,那些武士们在奔跑间,突然看到前方升起炊烟,他们的精神立即变得振奋了,一窝蜂向炊烟升起的地方跑去。   七个武士正在一处避风处搭建临时营地,有三男四女,年纪都不大,他们在这个地方扎营,也意味着他们的实力都很普普通通,对自己有足够自信的,肯定会继续深入,高风险自然意味着高回报。   “救命……救命啊……”为首的大汉一边一边跌跌撞撞的跑过去。   扎营的武士们被吓了一跳,立即摆出警戒状态,等到看清那大汉,一个武士惊讶的叫道:“田大哥,你怎么……”   那大汉暗自叫苦,他也认得对方,本以为能看到强援,谁知遇到了这些没用的菜鸟,他不再继续叫了,也没理会对方,踉踉跄跄的跑了过去。   嗖……嗖……两道劲气激射而至,落在后面的两个武士当场被劲风撕得粉碎,鲜血如礼花般绽放。   剩下的几个武士立即加快速度,一个接一个冲过营地,继续向前。   那几个菜鸟也被吓坏了,有的叫着快逃,有的却去收拾东西,就在忙乱间,一条人影已经从山林中跳出来,大步向营地这边走去,正是苏唐。   几个菜鸟立即摆出阵势,准备迎敌,苏唐却没理会他们,先向那两具尸体走去,随意的翻了翻,翻出一些金币,都放在自己兜里,接着才走向营地。   明显敌强我弱,几个菜鸟没敢贸然发起攻击,只是把手中的武器遥遥指向苏唐。   苏唐走到一个包袱前,几下把包袱打开,翻找起来,一个躲在后面的女箭手忍不住了,壮起胆子叫道:“那是我的……”   苏唐转头呲牙一笑,那女箭手立即把头缩了回去,苏唐知道找错了,刚想去翻找其他包袱,突然看到一面小圆镜,他把小圆镜拿起来,照了照,有些愣怔,他苏唐虽然不能说有多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但也算蛮精神的,怎么变成这熊样了?一脸的大胡子……怪不得那宝蓝居然叫自己前辈。   “妈妈我要……”小不点在脑域中叫道。   “哦。”苏唐应了一声,反手把小圆镜放在兜里,接着去翻其他包袱。   几个菜鸟面面相觑,作声不得,这种行径太野蛮了!但形势比人强,他们不敢乱说话。   苏唐从一个包袱里找到一身劲装,稍微比量了一下,感觉差不多,几把扯下身上的兽皮,把背后的几柄飞剑还有包裹都解下来,放在地上,飞剑散发出的光芒让那几个菜鸟整齐的倒吸一口冷气。   苏唐又把身上的破烂不堪的衣服全部脱下来,他的动作让几个菜鸟产生了不安的骚动,女武士们把身体缩到同伴身后,荒郊野外的,脱衣服想干嘛?!   不过,几个男武士的表情却有些复杂,因为苏唐的体型堪称完美,他的肌肉并不雄壮,但结实而坚韧,极具流线型的美感,熊肩虎背,却又长着蜂腰,给人一种矫健的感觉。   苏唐把那身干净的劲装换上,皱眉道:“有些紧了……”   衣服的主人不由咧了咧嘴,暗道,你以为谁都有你那一身腱子肉么!   苏唐又找出一套衣服,缠在飞剑上,遮住飞剑的光华,又把飞剑背好,他感觉快要走出云水泽了,自然要做一些相应的准备。   接着,苏唐掏出一把金币,都是他刚才抢来的,扔到地上:“这两套衣服还有那面镜子,我买了。”   几个菜鸟长松一口气,既然有买卖,那自然就有规矩,不会胡乱伤害他们的性命,为首的武士急忙示意同伴把武器放下,陪笑道:“前辈,衣服和镜子都不值钱的,这……有些多了。”   “多的买你们一个消息。”苏唐道。   “什么消息?”   “往这边走是什么地方?”苏唐问道,他的手指向那些武士逃走的方向。   “是八面城。”那为首的武士毕恭毕敬的回道。   “还有多少里?”   “差不多有八、九十里吧。”   “谢了。”苏唐点点头,大步向前走去。   苏唐心中很愉悦,因为马上就要回到正常的社会了,走过他们身边时,看到那几个菜鸟紧张的神色,他生出了玩笑的心思,突然喝道:“哈!”   几个菜鸟当即乱成一团,有大声叫的,有抓取武器的,有转身跑的,苏唐放声大笑,两个箭步冲到林中,闪了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那为首的武士露出苦笑,一个女武士则气愤愤的说道:“那算什么前辈啊?!故意吓唬人!!”   “吓唬你总比杀了你好多了。”一个男武士道,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尸体上。   “田大哥他们应该是做了什么事,激怒了那位前辈。”为首的武士轻声道。   “活该,他们欺负过的人还少么?”另一个女武士道。   “不管怎么说,我们是要感激那位前辈的,就算这次没完成委托,我们的钱也差不多够了。”为首的武士说道,说完他走过去很仔细的落在地上的金币一枚枚捡起来。   苏唐的目标还在拼命奔逃着,距离八面城还有五十余里时,他们只剩下三个人了,再坚持一会,跑回八面城应该能得到保护,可他们实在跑不动了,而且苏唐好久没有再放冷箭,似乎距离已经被拉开,那大汉在路边找了个被遗弃的草棚,他们都没有精力去寻找食物,只是随便在草地里挖出几块野山薯,又草草生了堆火,便睡着了。   入夜,那大汉突然被声响惊醒,猛地坐起身,正看到苏唐坐在火堆旁,吃着他们扔到火堆里已经烤熟的野山薯,再找他的两个同伴,都倒在血泊之中了。   一个拇指大小、长着一对白底金纹翅膀的小人儿,正试探着品尝野山薯的味道,苏唐含笑问道:“好吃么?”   “不好吃!”那小人儿用力摇着头。   “等回到城里,好吃的东西就多了。”苏唐道。   “妈妈,我要喝酒酒……”小人儿用欢快的语气叫道。   “好啊。”这次苏唐答应了。   那大汉陡然感觉到一股寒意,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冷,对方明明知道自己已经醒了,依然这般旁若无人,似乎对方从始至终就没把他当成一个人,而是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   “前辈,有必须这样赶尽杀绝么……”那大汉涩声道,他知道没有可能,但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试一试。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啊。”苏唐一笑,随后抽出大正之剑。   那大汉虎吼一声,抄起身下的重剑,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苏唐身上,却忘了防备那小人儿,就在这时,两块黑忽忽的东西从旁侧闪电般射过来,正拍在他的眼睛上,让他的世界变得一片漆黑,原来是被剥下来的山薯皮。   山薯皮依然滚烫,那大汉痛楚难当,一边胡乱挥动重剑,一边伸手去抹眼睛,却突然感觉胸口散发出一阵凉意,身体再不受自己控制,软软栽倒。      第八十一章 春秋园      凌晨,苏唐缓步走进八面城,他的装束很普通,一个有些落魄的流浪武士而已,背后的飞剑被裹在衣服中,没谁能发现什么异常。   八面城和红叶城一样繁华,规模也差不多,苏唐先寻了家大旅店,忙了两个小时,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剃掉大胡子,又变成了一个很精神的年轻人,不过,他眼中闪动的野性是洗不掉的,在云水泽的磨练,让他多出了几分桀骜不驯的气息。   苏唐吸取了红叶城的教训,没有贸然出去行走,而是叫过伙计,让伙计帮他找一个消息灵通的人,他有些事情要打听,先给伙计一枚金币,又说如果自己满意,还会有重赏,所谓财帛动人心,那伙计绝对不会随便找人来混弄事,一定尽心尽力的去办。   中午,吃过午饭,伙计带着一个中年武士走进房间,那中年武士进门便显得很熟络,热情的说道:“这位就是萧老弟吧?鄙姓胡,叫胡戈,兄弟们愿意抬爱的,就叫我一声胡哥,哈哈……不知道萧老弟要打听什么?找到我就算找对人了,别的不敢说,这八面城的大事小情,还没有多少是我胡戈不知道的。”   苏唐示意那伙计离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笑道:“胡哥,坐吧。”他对伙计说自己姓萧,在陌生的地方,他当然不会把自己的真名胡乱说出去。   胡戈坐了下来,视线上下打量着苏唐。   “胡哥,下午没什么事情吧?”   “没事没事……”胡戈漫应道。   “那么,下午的时间就卖给我吧。”苏唐道。   胡戈一愣,不是说要买消息么?怎么又买时间了?还有……这时间怎么个卖法?!   “我第一次来八面城,什么都不知道,胡哥,先和我随便讲讲吧。”苏唐数出十枚金币,放在桌上。   “这……讲什么?”胡戈有些为难,总该有个切入点吧?   “什么都行。”苏唐又掏出一把金币,放在桌子,差不多有三十多枚:“如果我感觉胡哥费心思了,讲的也让我满意,这些也是胡哥您的。”苏唐喜欢快刀斩乱麻,也不愿浪费精力去判断消息的真伪,重酬摆在那里,想来这胡戈应该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呵呵……一照面就知道萧老弟是个爽快人。”胡戈精神一振,接着斟酌片刻,便开始讲了起来。   胡戈为人很机灵,他先从八面城几大修行家族讲起,只要发现苏唐的精神有些转移,似乎不太耐烦听,他便立即把话题转到另一个家族上。谈来谈去,胡戈谈到了八面城名声赫赫的春秋园,而苏唐首次开口,问了个问题,胡戈心中恍然,眼前这萧老弟既然想在八面城谋生活,肯定要了解春秋园,万一一时不慎,得罪了春秋园的大先生和掌座,那就寸步难行了。   找到了要点,胡戈的话匣子便彻底打开了,他讲得很详细,春秋园的大先生叫欧阳冕,掌座叫欧阳真真,是兄妹俩,老爷子叫欧阳光一,前年才退隐,由兄妹俩接手春秋园。   通常这类组织的分工是很严密的,大先生负责掌握方向,并且和其他势力打交道,掌座负责一应杂务,保障组织的正常运转,而春秋园有些不一样,欧阳冕总揽一切,欧阳真真不喜处理事务,她更热衷带领流浪武士们到云水泽去冒险。   这是在抢其他流浪武士的饭碗,不过有亲哥哥罩着,老爷子也还健在,没谁敢说她的不是。   但近年来,欧阳真真组建的团队与狼图闹得有些不愉快,四人以上叫队,十人以上成团,而百人以上才能立盟,狼图不但早就立了盟,而且还是真正的大盟!   春秋园和狼图的关系也越来越恶劣了,其实这种流浪武士自发形成的群体本应该受春秋园的控制,但随着狼图的发展壮大,他们早就游离在春秋园的控制力之外了。   胡戈特意介绍狼图,是暗中警告苏唐,在这八面城不但惹不起春秋园,也惹不起狼图。   苏唐对狼图有些印象,记得第一次进云水泽,便与狼图的武士发生了冲突,他和方以哲还追杀出好远,把习小茹放走的武士全部杀死。   胡戈还讲了春秋园的几位供奉,还有狼图的当家人,尤其是那个欧阳冕,因为苏唐问了欧阳冕的性格、癖好等等,有关欧阳冕的话题,胡戈便讲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一直讲到黄昏时分,胡戈已讲得口干舌燥,苏唐想了解也差不多了,笑着把桌上的金币全都推过去。   “萧老弟一看就是做大事的,呵呵……”胡戈笑道,他的眼神有些闪烁,一般人绝不会拿出这么多钱打听消息,而且他品得出,苏唐的态度虽然很友好,很客气,但骨子里却散发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态,也怪他心眼太活,想到了一些传说。   每个城市,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悬而未决的天价委托,或者是因为难度太大、太危险,或者是因为尽管到了天价,但付出与收入依然不太相符,所以没有人愿意接。   有那么一些人,就喜欢在各个城市间游荡,专门接受天价委托。   他们才是流浪武士中真正的精英,真正的强者!   其中有些甚至就是各大门派出世历练的弟子。   “胡哥过奖了。”苏唐一笑。   胡戈见苏唐已经没有了继续交谈的兴趣,他也讲得很累了,便收拾好桌上的金币,笑着告退。   吃过晚饭,苏唐收拾好行装,走出旅店,向着胡戈所说的春秋园走去,远远看到春秋园的大门,他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等到再走出来时,他脸上已多出了一个面具,宽大的斗篷在夜风中飘动着,如果有谁在这时候看到苏唐,会产生一个幻觉,因为斗篷的渲染,苏唐似乎已经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第八十二章 买卖      欧阳冕带着一脸倦意,穿过角门,他准备回后面休息一会,可就在踏上花间甬道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欧阳先生,请留步。”   欧阳冕一愣,脊背立即挺得笔直,体内的灵脉也开始快速运转,随后,他一点点转过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花丛间有一条黑影,借着月牙的微亮,他隐隐看到那黑影脸上有金属的反光,似乎戴了面具。   四周传来草叶的摩擦声,春秋园负责值夜的武士们听到这边有动静,都围了过来。   欧阳冕心中稍定,虽然他已是高阶斗士,等闲人根本无法对他构成威胁,但来人敢孤身潜入春秋园,肯定有自己的依仗,他不得不多加小心。   “阁下是什么人?不打招呼就闯进来……有些失礼了吧?”欧阳冕缓缓说道。   “有笔生意,想和欧阳先生谈谈。”那黑影低声道。   “想登记委托,你应该去前面。”欧阳冕道:“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他们做不了主的。”那黑影道:“我这个人喜欢直接,所以就来找您了。”   差不多有十多个武士,围成一个圆圈,把苏唐困在当中,欧阳冕在这时候才算彻底放松,皱眉问道:“什么生意?”   那黑影一抬手,把一捆东西扔了过来,蹡踉一声重重落在地上,欧阳冕弯腰把那捆东西捡起来,扯开外面包着的衣服,发现里面有几柄飞剑,他抓住其中一柄剑的剑柄,慢慢把剑拔了出来。   那柄飞剑的剑锋散发出璀璨的华光,欧阳冕呆了呆,旋即又把剑插入剑鞘中,沉默片刻,挥手让武士们散开:“跟我来。”   欧阳冕带着那黑影走入一座小院,先走进房间,点燃蜡烛,再把那黑影请到里面,又走回去把房门关好,放下门帘,最后走到窗边,把支起的窗棂一一收好,直到整个房间已与外隔绝,他才落座。   欧阳冕把五柄飞剑放在桌子,一一验看着,良久,他抬起眼皮:“你是想把这几柄飞剑卖掉?”   那黑影点了点头,欧阳冕在这时候发现,那黑影穿着的斗篷材质极为特殊,好像是由空气凝成的,而且还在随着那黑影的呼吸,反复膨胀收缩着。   “不错。”那黑影点了点头。   “没有灵诀吧?”欧阳冕又问道。   “欧阳先生真会说笑。”那黑影道。   这几柄飞剑明显是宗师级强者才能驾驭的灵器,如果想得心应手的控制飞剑,必须要有相应的灵诀,不过,没有人会把自己的斗诀、灵诀带在身上,甚至不会形成文字的东西,重复过千万次的运转,绝对不可能忘记。通常情况下,只有在自己知道命不久矣,想把灵器传给子侄、或者弟子时,才会把斗诀、灵诀记录下来。   “没有灵诀,这几柄飞剑的价值就要大打折扣了。”欧阳冕淡淡说道:“一柄飞剑我给你五千金币。”   “一柄两万,五柄十万。”那黑影道:“欧阳先生应该看得出来,这几柄飞剑蕴藏的灵气极为浓郁,至少在宗师级强者手中淬炼过二十年以上,而且没有什么损伤,这样的灵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只要欧阳先生能找对人,一柄飞剑再赚个两、三万,根本不是问题。”   欧阳冕沉默了,对方说的没错,灵器会随着主人长时间的淬炼,而变得越来越强大,更关键的地方在于,几柄飞剑都没有损伤。   宗师级强者在生死关头,必然拼尽一切反抗,就算最后能成功击杀,缴获的灵器往往会变得破烂不堪,在那种强度的战斗中,摧金裂石都是寻常事,连苏唐手中的大正之剑,也被更可怕的灵器割断了灵脉,一度沦为废品。   至于有没有灵诀,影响并不大,欧阳冕提出灵诀的事情,只是为了压价。如果这几柄飞剑落到一个宗师级强者手中,用不了一两年,自然会缔造出新的灵诀,当然,威力也许比原主人更强大,也许会差了些,全看宗师级强者本身的造诣。   价钱也被对方猜准了,找到合适的买家,五柄飞剑赚个十万确实不成问题,事实上欧阳冕并不看重这些钱,不过是春秋园几个月的收益罢了,更重要的是人情,而且他已经选定了下家。把飞剑卖给那个大家族,不但能卖个好价钱,还能得到对方的感激,已被淬炼过二十余年的飞剑,对那些宗师,尤其是对刚刚踏破瓶颈,步入宗师的强者而言,意义格外重大。   “阁下敢一个人来找我,就不怕我把这几柄飞剑黑下来……”欧阳冕轻声说道。   “都说欧阳先生是聪明人,我猜不会做这种糊涂事。”那黑影淡淡回道:“何况欧阳先生赚得要比我多得多,何必呢?如果我一定要卖个四、五万,让欧阳先生没多少赚头了,倒是有可能……”   “我是比你赚得多,但我冒得危险也比你多啊。”欧阳冕露出苦笑:“宗师级强者可不是白菜萝卜,死了就死了,烂了就烂了,没人管没人疼,这几柄飞剑原主人的家族……肯定要不惜一切代价追查的,真要是查到春秋园头上,后果难料啊。”   “欧阳先生又说笑了。”那黑影道:“老爷子还健在,谁敢来找春秋园的不是?何况飞剑是我抢的,他们要找也应该来找我,欧阳先生不过是在里面倒买倒卖罢了,没多大关碍。”   “道理是这个道理。”欧阳冕缓缓说道:“可如果惹的是他们……你以为他们会和我讲道理?”   “真的是他们……风声早应该传出来了,欧阳先生还会有耐心和我谈么?”那黑影道。   苏唐的语气很随意,但神经却绷得紧紧的,因为他也不知道那老者到底是哪一家的宗师,只是从其他武士的实力判断,不太可能是什么大家族,发现命运之树,家族的高层力量肯定会倾巢而出的。   苏唐在计算欧阳冕的呼吸节奏、还有心跳,乃至欧阳冕眼神的每一丝波动,只要稍微看出不对,他就要立即夺回飞剑、然后撤离春秋园。   “阁下倒是位奇人……”欧阳冕笑了,他发现对方的每一句话都能猜到他的心思,到这时候再推三阻四就没什么意思了:“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我不想骗欧阳先生,所以,还是不要问了吧。”那黑影道。   欧阳冕眯起眼睛沉吟着,人的贪心是没有止境的,如果换成普通的武士,带着这几柄飞剑来谈什么生意,他想都不想,便会立即杀人夺宝,但对方的实力高深莫测,那袭斗篷说不出的古怪,还有,能杀死一位宗师级强者,毫发无损的夺下灵器,不管是暗杀还是明袭,都证明了对方的实力。   一个聪明人,绝对不会在情况不明的时候,贸然以身犯险,何况对方说得没错,他的赚头已经很大了,何必要见个生死呢?   “如果我春秋园花力气去查,一样会查出来你的。”欧阳冕笑道。他刚才说过,宗师级的强者不是白菜萝卜,有谁陨落自然会有风声传出来。   “欧阳先生的好奇心真是太大了。”那黑影道:“那么……欧阳先生有三天的时间,三天后我就会离开八面城了。”   “你要去哪?”欧阳冕问道。   “这……欧阳先生一定要逼着我说谎么?”   “问不问在我,说不说在你。”欧阳冕笑道。   那黑影耸了耸肩,没有接话。   “就按你说的,十万。”欧阳冕一锤定音。   “金票只要一百、二百和五百的。”那黑影道。   “为什么不要三百、四百的?”欧阳冕大奇,只要小额金票,他能理解,但对方情有独钟的数字,让他感到很奇怪。   “我……习惯吧。”那黑影道。   “古怪的习惯。”欧阳冕走到门口,唤过一个武士,低声嘱咐了几句。   “欧阳先生,有没有培灵丹?”   “你要买?”   “嗯。”   “我让人去找找吧。”欧阳冕道。   很快,一个武士捧着一个木盒走进来,欧阳冕打开木盒看了看,皱眉问道:“一共有多少?”看得出来,他懒得去查。   “一百零七颗。”那武士恭敬的回道。   “算一百颗,三千。”欧阳冕道。   “多谢欧阳先生。”那黑影应道。   “阁下应该是高阶斗士了吧?要这培灵丹有什么用?”欧阳冕试探着问道。   “我有个小女儿。”那黑影道。   “哦……”欧阳冕恍然大悟,眼珠转了转:“我这里还有五花聚顶丹,要不要?”如果说培灵丹是武士必备的提升药剂,那么五花聚顶丹就是斗士主流的补品了。   “要。”那黑影点头道。   欧阳冕又让人去找,这一次找出来六十多颗五花聚顶丹,按照市价,一颗五花聚顶丹的价值差不多在二百金币左右,欧阳冕再一次抹掉零头,加上培灵丹,一共一万五千金币。   “多谢了。”那黑影道。   “客气。”欧阳冕笑了笑:“就当我们交个朋友吧,以后在找到这样的灵器,你可以直接来找我。”      第八十三章 培养      回到旅店自己的房间,小不点能自由活动了,便迫不及待的提出了问题:“妈妈,你不是能炼化灵器吗?为什么要卖掉?”   苏唐一笑,耐心的给小不点解释起来。   把飞剑卖掉,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身上背着几柄飞剑去哪里都不方便,还要小心提防,一旦宝物露白,便有可能遭遇不测的危险。还不如卖钱,然后收购大量的丹药。   至于炼化,虽然他早就开启了第三个灵窍,但一直没有炼化出灵魄,因为第三个灵窍是给大正之剑留着的。不过,大正之剑蕴藏的灵气太过强大,炼化的时间会很长,甚至有可能达到几天,在云水泽里,静止不动坐上几天,无异于找死,他没有机会。   第一个灵窍中是夜哭弓,他已经习惯了利用夜哭弓的远程打击能力战斗,而且拥有完成的武诀和斗诀,不可能把夜哭弓融合掉。   第二个灵窍中是无名的面具,随着面具等级的提高,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面具拥有无穷的力量,等阶甚至远在大正之剑之上,现在无法提高多大助力,是因为他的实力不够,或者没找到窍门。   第三个灵窍还要留给大正之剑,除非能立即开启第四个灵窍,否则那几柄飞剑对他而言真的没什么用处,他又没得到灵诀,无法控制飞剑,整天带着就是负累。   当然,苏唐对小不点的解释,肯定会重点强调他的用心良苦,习小茹送给他的培灵丹早被小不点吃光了,小不点的灵力已经很久没得到补充,所以,他宁愿不炼化,也要给小不点换来丹药,以保证小不点的茁壮成长。   小不点的心智还无法拆穿苏唐的险恶用心,被感动得双眼水汪汪的。   不过,到了吃夜宵的时候,苏唐的本来面目又暴露出来了……   旅店的伙计给苏唐送来了夜宵,白天得到苏唐的重赏后,他对苏唐的态度发生了巨大变化,苏唐交代的事,他都会尽心尽力的完成,夜宵极为丰盛,不但有酒有肉,还有一小盆金灿灿的鸡蛋羹,对在云水泽里苦熬了大半年的苏唐而言,鸡蛋羹散发出的香气拥有很强的诱惑力。   等伙计退出去之后,苏唐先在一个汤匙里放上清水,然后把新买来的培灵丹捏碎,洒在汤匙中,或许,为人父母大都有相同的本能,不先把孩子的食物准备好,哪怕他再饿、面前摆放的食物再香,都没有心思自顾自去品尝。   小不点站在小铁盆的边上,好奇的看着下面的鸡蛋羹,它从没见过这种东西。   “妈妈,这个好吃吗?”小不点问道。   “你应该吃不惯吧。”苏唐笑道,在他的印象里,小不点属于绝对的素食主义者,每次遇到肉食,不管肉质是鲜嫩还是老硬,它都会感觉难吃。   “我可不可以尝一小下?”小不点在请示。   “你尝吧。”苏唐道,随后拿过一根筷子,仔细在汤匙的清水中搅动着。   小不点落在鸡蛋羹上,趴下去咬了一小点,吧嗒吧嗒嘴,喜道:“妈妈,很好吃呢。”   “你能吃这个?”苏唐有些奇怪:“那就多吃点。”   得到许可,小不点高兴了,低下头又要吃,谁知苏唐此刻生出了坏心思,悄悄举起另一个汤匙,照着小不点的后脑轻轻一拍,小不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上半身一下子栽入鸡蛋羹内,只剩下两条腿和半对翅膀还露在外面。   苏唐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不过,笑了几声突然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因为小不点倒立在鸡蛋羹中,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晕厥了。   苏唐心中一惊,小不点的体质绝对没有外表那么娇嫩,它曾经被独角蟒吞下去,也依旧安然无事,还在独角蟒的肚子里睡着了,让和独角蟒死拼半天的苏唐哭笑不得。   轻轻打一下怎么会打晕?莫非……是被烫的?!   苏唐一边靠近小铁盆,要看个究竟,一边伸手去抓小不点的翅膀,就在这时,小不点突然一抖,鸡蛋羹如散花般被它甩了出来。   苏唐呆在那里,他的眉毛、鼻子、脸颊、下巴都沾满了鸡蛋羹,看起来格外滑稽。   小不点飞起来,坐在小铁盆的边上,嘴里哼唱着某种小调,笑嘻嘻的看着苏唐,虽然鸡蛋羹很油腻,但它的身体依然保持着洁净,特殊的体质让它不会被油腻所沾染,比苏唐强得多了。   苏唐呆坐片刻,灰溜溜的站起身,走到一边用毛巾擦着自己的脸。   “你这小东西是越来越坏了!”苏唐道,他有些郁闷。   小不点却显得更开心了,因为它受到的教育里,说它坏是一种赞美。   “好了啊,不要再闹了,浪费食物可是不好的。”苏唐道,这是他的权力,战争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都由他说了算。   一大一小两个人儿开始吃起东西来,一小盆鸡蛋羹很快被消灭干净了,苏唐用手点了点那汤匙中的丹药水:“把这个喝掉。”   “嗯。”小不点飞到汤匙旁落下,它答应得很认真,毕竟苏唐刚刚给它上过洗脑课,所有的丹药都来之不易,是苏唐抱着牺牲自我的精神换来的。   丹药水喝完了,小不点还有些不满足,仰头叫道:“妈妈,要喝酒酒……”在它印象里,每次躲开苏唐的捉弄,或者成功发起反击,苏唐都会变得很大方,很好说话。   “好。”苏唐道,随后抓起自己的酒杯,在那汤匙里倒上了几滴,这些已经足够了,再多小不点又有可能喝多,然后耍酒疯。   把汤匙舔得干干净净,小不点美滋滋的躺在桌上,双眼一直盯着苏唐,苏唐吃东西的速度远不如它,还在那和手里的鸡腿较劲。   此刻的小不点还没有形成完整而成熟的心智,它只是感觉,生命显得那么的美好、幸福。   “妈妈,要听故事……”小不点叫道。   “好啊……”苏唐一边吃一边道:“从前啊,一个人叫楚王,有人给他进献了一个美女,他的老婆叫郑袖……”   如果此刻有成名的教育家,肯定要痛斥苏唐的不当举动,给一个小孩子讲韩非子借刀杀人的故事,太过分了……你想让孩子以后变成什么人?!      第八十四章 秘密委托      当苏唐张开双眼时,天色早已经大亮了,这里的条件要比森林舒服得多,躺下去就不太想起来,很久了,苏唐重新体验到那种赖床的滋味,从心底里感觉懒洋洋的。   小不点不知道哪里去了,苏唐左右看了看,发现小不点站在桌上,对着圆镜搔首弄姿,它肯定觉得自己极美,否则不会笑得那么灿烂。   苏唐刚想说话,小不点又飞到了酒坛上,里面还剩半坛酒,他总会这样,在小不点周围的环境中布下一个又一个诱惑的因子,借此磨练小不点的意志还有自控能力,只要它敢动,就是犯了错,必须接受苏唐的惩罚。   小不点深深嗅了一口,神色显得有些陶醉,不过,只停了片刻,它又展动翅膀飞起来,飞回到苏唐身前,坐在苏唐的胸膛上,咿呀咿呀的唱着什么。   见小不点这般自觉,苏唐很高兴,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了。   苏唐一愣,扬声问道:“谁啊?”   “是我,胡戈。”门外有人回道。   “胡哥啊,您稍等一下。”苏唐道,随后坐起身,简单收拾一下,又洗了把脸,而小不点已钻到了被窝里。   苏唐走过去打开房门,胡戈在外面陪着笑:“萧老弟,我有些造次了,没打扰你吧?”   “没事的,胡哥,进来说吧。”苏唐道。   两个人先后落座,胡戈说了几句闲话,不外是天气啊,苏唐的气色很好之类的废话,苏唐有些不耐烦了:“胡哥,您找我有事?”   胡戈的神色变得凝重了,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又压低声音道:“萧老弟,我确实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不过呢……丑话说在前面,不管成与不成,请萧老弟帮我保守这个秘密,绝对不要泄露出去,尤其是不能让春秋园和狼图的人知道。”   苏唐产生了好奇心:“要跑私活?”   “也不能说是私活。”胡戈缓缓说道:“已经在春秋园上牌子,而且也有人接受了委托,不过……真正要送的是暗货。”   苏唐当即没了兴趣,原来只是送货,在常山县时就经常发生类似的事情,商队为了节省开支,故意收购些破烂充当货物,大幅降低委托价格,而把真正要运送的货混在破烂当中。但这种事只有那些小商队才干得出来,一路无事,他们自是占了便宜,可万一货物被劫,他们就惨了,按照委托规则,妙道阁会赔偿货物总值的一半,接受委托的流浪武士们则负责赔偿另一半,到那时候他们再叫嚷自己的货物有多值钱,没有任何意义。   胡戈的神色很复杂,他想说出真相,但又不敢说,犹豫了良久,终于一咬牙:“萧老弟,说实话,第一次见面,我就感觉萧老弟是个做大事的人,所以我才会找上门!而且……不是我胡戈夸口,我有一种本事,每次遇到危险,事先总会有一些不太舒服的感觉,呵呵……这种本事已经救过我好几次了。”   “哦?”苏唐笑了笑。   “这一次……我敢保证,会出大事!”胡戈苦笑道:“要不然我怎么会来打扰萧老弟呢?你放心,价钱好说!背后的东家是我远房堂哥,肯定能给萧老弟一笔合适的酬金。”   “既然怕出事,为什么还要跑私活呢?”苏唐淡淡说道:“和春秋园明白说了,有他们全力保护,谁敢打你们的主意?”   “春秋园……”胡戈的笑容愈发苦涩了:“如果和春秋园或者狼图的人明白说了,他们肯定会全力出手,但不是保护我们,而是要劫我们的货!”   “怎么?”苏唐一愣。   胡戈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他的内心似乎非常矛盾。   “胡哥,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苏唐道:“如果你信得过我,想找我帮忙,不要这般拐弯抹角的,如果信不过我,那就算了吧,我这些天也不想动,只想安静的呆着。”   “我们胡家在北封城还算有些根基,可在这八面城就得低调一些了。”胡戈道:“胡家你知道么?南习北胡的胡家?!”   苏唐摇了摇头,他属实没听说过:“胡哥,既然你是北封城的人,怎么到八面城来了?”   “我是远房子弟,在家族里并不受什么重视,时常受气,最后实在被逼无奈,只得到八面城讨生活来了。”胡戈有些尴尬:“但这毕竟是胡家的事,堂哥又找到我……我能不帮么?怎么说我依然是胡家的人啊。”   “胡家以前和春秋园、狼图的人有旧怨?”   “旧怨倒没有,但这次……”胡戈顿了顿,猛地一拍桌子:“算了,萧老弟,我就实话实说了吧!我堂哥带着人在八面城双星桥附近,抓到了一个诛神殿的余孽!”   “诛神殿?”苏唐吃了一惊。   “没错,就是诛神殿!”胡戈长吸一口气:“那小娘们也真够厉害的,她本来已经身受重创,我堂哥带着二十多个人围攻,她竟然杀死杀伤了我们半数以上的兄弟,最后才把她制服。萧老弟,我可是什么都不瞒着你了,只要你能跑一趟,我做主给你这个数!”说完,胡戈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万?”苏唐有些意动。   胡戈呆住了,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一万?八面城一直悬而未决的几个天价委托,也不过六、七千金币罢了,也真敢说,开口就是一万?!   但对苏唐而言,一万很正常,不管怎么说,他的身价也有九万多了。   “一千……”苏唐发觉自己猜错了,感觉有些好笑:“胡哥,算了,你还是找别人吧。”   “萧老弟,你再好好想想。”胡戈道:“胡家的几位长老已经出发接应我们,我们把人送到头道岭附近就差不多了,不是一直送到北封城,来回顶多四天,萧老弟,一千金币真的不少了!”   苏唐摇头,他真的没兴趣,刚买了六十多颗五花聚顶丹,他要修炼,然后要去红叶城,拜会半年多未见的‘大哥’,还要炼化大正之剑,哪有闲心把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如果开价一万,他倒是有可能跑一趟,一千么……愿意找谁就找谁吧,他不会去的。   “萧老弟,这样……给你两千!萧老弟,求你不要难为我了,两千……我得把自己这几年辛辛苦苦攒下的补进去啊。”胡戈用哀求的口吻说道:“把人送到头道岭就好,我胡家也欠了你一个大人情,以后萧老弟遇到什么难事,只要知会一声,我胡家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胡哥,我真的不想动,也不需要谁的人情。”苏唐道:“您还是找别人吧。”   胡戈呆住了,他本以为拿出一千的高价,加上胡家的人情,百分之百能说动苏唐出手,现在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愚蠢至极的事情,秘密已经全部吐露出来了,苏唐却执意不应,该怎么办?如果苏唐转身去和春秋园或者狼图的人联系,他们就要彻底完蛋了!   想到最后,胡戈眼中闪过一缕凶光。   苏唐立即注意到了,他皱了皱眉,不管怎么说,胡戈找上门来,说出这样一个大秘密,对他苏唐还是很信任的,买卖不成仁义在,他不想反目成仇:“胡哥,这几天我不会走出这个房门,你尽管放心,我对诛神殿的余孽不敢兴趣,也不想参与到你们胡家和春秋园、狼图的恩怨中来,你刚才说的话,我已经忘了。”   胡戈没有说话,眼神依旧闪烁不定。   “胡哥,不要做傻事。”苏唐淡淡说道,他有些不耐了。   “好,萧老弟……”胡戈干笑道:“那就给你一万,一万啊……这下你总不会再拒绝了吧?”   “胡哥,你拿我当傻瓜?”苏唐的语气转冷,他对胡戈的好感以及那丝歉疚彻底消失了,一千两千的讲价,胡戈还是有诚意的,现在一下子跳到一万,根本就是在糊弄,等到把人送到头道岭,和胡家的长老们汇合了,他苏唐的生死完全捏在人的手心里,而且从胡戈的情绪转变判断,已明显生出了歹意。   看起来这胡戈被逼离开北封城,跑到八面城谋生活,最大的原因在于本身,他就是一个志大才疏的角色,所以才不受人待见。以己度人,贸然来找他苏唐,泄露家族的绝密消息,已经犯了大错,然后为了弥补先前犯下的错误,心生歹念,试图诓骗苏唐卖力,这样做不但无法弥补什么,原来那点可怜的交情也没了,如果这时候胡戈再想搞鬼,苏唐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杀人。   “好,萧老弟,算我胡戈瞎了眼!”胡戈惨笑一声,猛地站起身:“不过……希望萧老弟能信守自己的承诺,不要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否则……我胡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苏唐更反感了,冷声道:“慢走,不送。”   胡戈几步走到房门前,重重拽开房门,走了出去。   苏唐轻吁一口气,好像走到哪里都能碰上麻烦,算了,收拾一下,明天出发去红叶城吧,那里毕竟是‘大哥’的地盘,有人罩着,会比这里太平得多。      第八十五章 惊觉      吃过早饭,苏唐便开始收拾东西,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把所有的金票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包裹里,还有培灵丹和五花聚顶丹,小不点喜欢的一些玩具也要带上,例如说圆镜什么的,又把那半坛酒分装在几个酒囊里。   收拾差不多了,苏唐感觉有些无聊,推开窗户向远处眺望,也是巧合,正看到一支马队向这边行来,一个小时前不欢而散的胡戈也在马队中。   苏唐愣了愣,便明白了,为了预防消息走漏,胡戈自然要说动堂兄尽早出发。   在苏唐看到胡戈的时候,胡戈也看到了窗边的苏唐,他的眼神中闪烁了敌意,接着和身边的中年武士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那中年武士也向着苏唐这方向看过来,他的目光同样不善。   那中年武士对胡戈说了几句,胡戈连连陪笑,似乎在道歉。   很快,胡家兄弟从下面的街道中走了过去,车队中间有一辆马车,马车在经过时,车厢门突然开了,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身上血迹斑斑的女人挣扎着要从车厢里爬出去。   那女人的双手被反绑着、嘴也被堵着,这不算什么,她腿上的纱裙破烂不堪,能看到她的一双小腿被硬生生钉在一根横木上。   一只大手探出来,猛地抓住那女人的头发,把那女人拽了回去,就在这电光石火间,苏唐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他的呼吸骤然停止了。   那女人似有所觉,一边挣扎一边把视线转向这边,下一刻,她呆了呆,立即垂下头,不再反抗了,任由那只大手把她拖回到车厢中。   苏唐一动不动,车队慢悠悠从下边走过,一直到消失在街道的远方,苏唐的身形依旧保持原样。   别人看到苏唐,很难发现什么不妥之处,但小不点的感应是很灵敏的,它坐在枕头上,呆呆的看着苏唐,似乎有些害怕。   不想让我认出来么……你知道惹上了很可怕的对手?苏唐突然笑了,可是……我还欠了你两次啊!   原来,你竟然是诛神殿的余孽……怪不得说起那摩云岭,你显得那么熟悉!   苏唐慢慢走回来,伸手拉动墙壁上的绳索,外面传来一阵铃声。   很快,旅店的伙计推开房门,陪笑道:“萧先生,有什么事吩咐?”   “给我找一张八面城附近村镇的地图,越详细越好,还有,给我准备两匹快马。”苏唐拿出两张一百面值的金票,放在桌上:“剩下的都是你的。”   那伙计走过来,拿起桌上的金票,一下子呆若木鸡,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问题么?”苏唐道。   “没有没有!”那伙计如梦初醒,叫道:“萧先生您放心好了,我马上就去。”   苏唐点了点头。   那伙计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又想起什么,回头道:“萧先生,外面……”   “外面怎么了?”   “三号房刚才入住了两个客人,不过……我发现他们好像一直在盯着您这边。”   “知道了。”苏唐又掏出一张一百面值的金票,放在桌上:“赏你的。”   金钱往往能轻易解决很多事情,那伙计已经幸福得快要晕厥过去了,他一定要找到最详细的地图,最好的快马,否则对不起萧先生连番重赏!   当伙计离开后,苏唐在房中呆坐了一个多小时,才慢慢走出房门,小不点早乖巧的钻到苏唐怀中,它知道,‘妈妈’现在非常非常生气,绝对不是它撒娇玩耍的时候。   走出房门,长廊的另一端,果然站着两个大汉,他们看起来正热烈的交谈着什么,但眼神时不时的向这边飘过来。   苏唐缓步走出旅店,沿着长街走去,那两个大汉遥遥跟在后面,他们的表情显得很愤怒,因为苏唐明明对胡戈承诺过了,不会走出房门,现在出尔反尔,极有可能是想破坏他们的大事。   走了差不多有十分钟,苏唐拐入一条小巷,一直走到小巷的尽头,开始一户院门,走了进去,院中有一对兄妹,正一边说笑一边推动着一架小石磨。   走进院子的一瞬间,苏唐脸上已多出一张狰狞的面具,还有宽大的斗篷,他的打扮绝对不像好人,那妹妹吓得尖叫一声,慢慢向后退去,做哥哥的弯腰拾起一根木棍,鼓起勇气挡在苏唐面前:“你……你是做什么的?这是我家,不……”   苏唐从左手指尖抻出一张金票,递给那哥哥,冷冷的说道:“带着你妹妹回屋里去,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声张,否则我会让你们变得和这架石磨一样。”话音刚落,苏唐已拔出大正之剑,剑光一闪,石磨已被劈成两段,砸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苏唐一直在用全部意志控制自己,到了此刻,他已经压抑到了极点,森冷的煞气以他身体为中心向四周弥漫着,黑色的斗篷也在缓缓膨胀,在那兄妹眼中,他们所熟悉的世界似乎已被一片黑暗笼罩住了。   那哥哥虽然害怕,但还是有点小机灵的,看了看手中的金票,紧紧握住,回身搀扶住妹妹,向屋中走去。   小巷外,那两个汉子兵分两路,一个试探着摸进小巷,另一个转身向旅店奔去,他要立即离开八面城,追赶少主,那姓萧的说话不算话,必须提醒少主提高警惕。   摸进小巷的汉子走走停停,终于来到小院外,他悄悄趴上墙头,向内张望,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抓住他的脖领,把他拽过院墙。   那大汉一惊,伸手摸住腰间的匕首,对方反应奇快无比,也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在他手腕上轻轻一敲,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腕骨的破裂声,旋即爆发出一声惨号。   “我想知道一些东西,明白了?”一个声音冷冷的说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我去你……”那大汉张嘴要骂,突然感觉一个硬硬的东西敲上自己的腿,而且连敲了几下,每一下都给他带来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等到敲完,他发现自己的腿已经彻底变了形。      第八十六章 石桥      差不多了,苏唐从那大汉身上撕下一块布条,慢慢的擦着手上的鲜血,那大汉软绵绵瘫在地上,已奄奄一息了,他的左肋被切开,露出一排血淋淋的肋骨。   苏唐的拷问手段是从萧不悔那里学来的,据萧不悔讲,在人的骨头上做文章,效果远胜过折磨肌肉,而肋骨的敏感度又远远超过指骨与趾骨,萧不悔还特意总结过,五分钟内把一根肋骨慢慢捏碎,绝大部分受刑者会痛到失禁,再捏碎一根肋骨,受刑者的呼吸都有可能出现僵停的情况,捏碎三根肋骨……萧不悔还没遇到过能撑到这种地步的人,也就没办法总结了。   萧不悔是个变态,但苏唐一直认为自己属于正常人,问这方面的话题不过是好奇罢了,当时他绝对想不到,有一天他会按照萧不悔说的去做,而且做得那么平静。   屋中那妹妹早就被吓晕了,哥哥也是脸色发青,几欲呕吐,对他而言,苏唐裹在斗篷中的背影,恍若一尊人间恶魔。   回到旅店,伙计已经把苏唐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苏唐从房间里取出包裹,打开地图看了看,把地图收起,随后跨上马儿,向城门疾驰而去。   八面城东门外五十里有一座小镇,小镇中有不少茶铺、酒楼、旅店还有姬寨,专门供往来的行商休憩玩乐,天已过午,临时歇脚的行商都走了,镇中多少显得有些冷清,不过,有一支规模庞大的商队没有走,因为商队的老板和此地的镇守是老朋友,正聊得开心,自然不差这一天半天。   一骑快马从八面城的方向驰来,在一间茶铺边停下了,一个大汉跳下马儿,大声叫道:“老板,要两张炊饼,一壶茶,快,快点……”   “就来、就来。”茶铺的老板连忙回道。   酒楼中,那商队的老板向下扫了一眼,又回头和朋友聊得起来,他是一位老者,而对面的镇守和他的年纪差不多。人总是愈老愈眷友,遇到老朋友就是有说不完的话、叹不完的感慨。   “老板,看那边!”一个护卫惊叫道。   那商队的老板顺着护卫所指的方向看去,眼神陡然凝住了,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骑士,向这边疾驰。   狰狞的面具,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冷光,那骑士所穿的斗篷极为奇特,足有几十米长,也有几十米宽,因为劲风的拉扯,斗篷不停的翻滚着,而斗篷所能笼罩的范围好像越来越大。   那骑士就像一颗势不可挡的黑色彗星,那翻滚着、咆哮着的彗尾,似乎蕴藏着无尽的黑暗。   老镇守察觉到朋友的神色有些不对,急忙转过头,当他看清疾驰而来的骑士时,也呆住了。   他们阅历丰富,见过的强者不知凡几,其中也有宗师,但从没见过有谁能散发出如此惊人的煞气。   只是一个人在疾驰,却带起了一种万马奔腾的气势,莫名的沉重压力,扑面而来。   茶铺里那大汉很赶时间,连着几口把茶壶里的茶喝光,把炊饼叼在嘴里,便转身往出走,茶铺的老板急忙跟出来讨要茶钱和炊饼钱。   那大汉有些不耐烦,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把铜币,就在这时,一道震人心魄的尖啸声陡然划破天地。   那大汉想转过去看个究竟,但刚刚动了一下,他的身体便炸开了,不止是他,连他身前的马儿也炸成两截,那茶铺的老板还在伸手要钱,被喷溅出的鲜血浇了个正着,他吓得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向店铺内逃去。   酒楼上几个护卫立即抽出武器,那商队的老板突然厉声喝道:“收起来,不关我们的事!”   几个护卫相互看了看,都把武器放了回去,那骑士已驰入镇中,沿着街道继续向前,经过那大汉的尸体时,连看都没看一眼,似乎对方的死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到这个时候,酒楼上的人才看清,那骑士所穿斗篷的材质竟然是流动的,进镇前斗篷差不多有几十米宽,进镇后却收缩成一条,正好与街道相等,那骑士跑过,长长的斗篷不停在街道两边摩擦着、碰撞着,发出猎猎的响声,还带起片片飞沙走石。   “不像话啊,大白天就敢杀人,我得下去找他理论理论……”老镇守慢悠悠的说道,随后站起身。   “行了吧,老赵,装什么装?等你下去了,人家早跑出镇子了。”那商队的老板低声笑道。   老镇守眼神闪烁不定,突然道:“你想到了什么?”   “你呢?又想到了什么?”那商队老板反问道。   ……   太阳西斜,苏唐在一座山岗上勒住缰绳,从背囊中掏出地图,仔细查看着。   闻香落难,救与不救没什么好想的,关键是怎么救,救了之后又该做些什么。   实干者愿意相信宿命,思考者愿意相信天意。他们当初在常山县分手时,为了避免一个人被抓牵连到大家,苏唐要求谁都不能透露自己的去向。苍茫大地、各奔东西,按照常理他们能相遇的几率接近于零,相遇了也可能早都垂垂老矣,结果只过了大半年,他又看到闻香,而且还是陷入绝境的闻香,这难道不是天意么?   何况他苏唐能信任的、能托付性命的朋友真的没几个,所以,救与不救根本不是问题!苏唐没有任何犹豫就做出了决定。   当然,苏唐不会丧失自己的理智,如果现在胡家的长老们已经和车队汇合,那么就算他心中再痛苦、再不忍,也会放弃,救人与陪葬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他会咬牙活下去,然后有一天,他必将把整个胡家连根拔起!   南习北胡,习应该是红叶城的习家,也就是说,胡家的实力和习家差不多,不过,车队中那些武士的实力应该非常有限,这很容易理解,任何一个城市都有成了气候的本土势力,他们绝不会允许外在势力入侵,大批精锐武士进驻,无疑是在挑衅。所以,那胡戈才会向他苏唐求援,也所以,汇合的地点定在了头道岭,一方面是要尽快把闻香送走,免得走漏消息,一方面因为胡家的长老们不能太过靠近八面城,那必将引起八面城本土势力的警觉。   救出闻香相对而言是很轻松的,然后要在胡家长老们的追杀下逃出生天,这比前者困难得多。   而且,还不是最恶劣的情况,如果胡家发现找不到闻香,索性把闻香的消息透露给八面城,争取获得本土势力的协助,宁愿大家平分,务求抓获闻香,这样的话……他们就会布下一张天罗地网,逃出去的机会很渺茫。   苏唐喜欢谋定而后动,他一直在考虑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前景不容他乐观,虽然想得越多,压力越大,但总比傻头傻脑送命强。   苏唐慢慢把地图收起,接着快马加鞭,驰下山岗。   前方出现了一座石桥,从地图上看,桥的名字就叫大石桥,桥下的河叫绿河,过了桥,再走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就到了伊人镇,据说,伊人镇出美女,八面城里一些大人物的宠姬不少都来自伊人镇,苏唐没心情去验证传闻的真伪,过桥后便勒住了缰绳。   也是巧,在桥头的石头上,坐着几个武士装扮的大汉,看到苏唐突然停步,他们纷纷垂下头,不敢和苏唐对视,不止是因为苏唐散发出的煞气,几乎跨越整个河面的斗篷,如一片黑幕般向苏唐凝缩着,对他们来说,这种情景太过诡奇了,也很自然的做出判断,拥有这种非凡灵器的武士,绝对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几位兄弟,想不想赚些小钱?”苏唐缓缓说道。   那几个武士对视一眼,一个脸上长满麻子的大汉陪笑道:“赚钱当然想了,不过……这位大人,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过一会,有一支车队会从桥上路过。”苏唐道:“你们就躲在树林里,往这边射几箭、喊几声就好。”   几个武士都露出紧张之色,脸上长满麻子的大汉眼珠滴溜乱转,这是要劫路啊……开玩笑呢?谁知道劫的是哪家的商队?   “只是随便射几箭。”苏唐看出对方的心思,补充道:“然后你们就可以走了。”其实有没有人帮忙,影响都不大,苏唐只是想多布置些,尽可能的争取保障。   “随便射几箭就行?”那脸上长满麻子的大汉有些意动,随便射几箭就立即往镇子里逃,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没错。”苏唐点了点头。   “大人,不知道这酬金……”那脸上长满麻子的大汉抬头看了苏唐一眼,又立即把视线移开。   苏唐点出几张金票,扔了过去,几个武士看到金票的面值,气氛立即变得热烈起来,七嘴八舌的叫嚷着,让麻脸汉子接下这个任务。   财帛动人心,刚才那点警惕早抛到九霄云外了,麻脸汉子兴冲冲收起金票,拍胸脯向苏唐做出保证。      第八十七章 救人      傍晚,押送闻香的车队终于来到了大石桥,车队中的武士都显得很警惕,尤其是那胡戈,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脑袋象安了弹簧一样,不停的扭动着,向四下观瞧。   车厢内,坐着一个年纪在四十左右的中年武士,他的相貌非常丑陋,左脸又干又瘪,连眼珠都是浑浊的,嘴不停的抽动着,实际上他是受了伤,在战斗中沾染到了生死决的死气。   生死决极为霸道,几天来他一直在想办法把死气驱除出去,可始终不见成效,他能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和同伴相比,他是幸运的,被死诀直接命中的人早就死光了,不过,一点点走向死亡的滋味也不好受,正因为此,闻香一直在遭受折磨。   车队走上了大石桥,绿河的河底,一片黑幕正缓缓向石桥飘去,天色已暗,黑幕与幽深的河水融合在一起,走在桥上的武士们根本无法察觉。   突然,几支箭矢从茂密的树林中射了出来,接着又爆发出一阵呐喊声。   “弟兄们,冲啊!”   “杀、杀……把他们全都杀光!”   车队中的武士立即产生了骚动,就在这时,蓄势多时的苏唐猛地从河水中跃出,大正之剑刺入桥柱,再伸手一搭,搭住桥面,身形翻滚着飘起,剑光再闪,直射向车厢。   木质的车厢根本承受不住大正之剑的轰击,如纸片般破裂开,苏唐一眼看到里面坐着一个丑陋非常的中年的武士,对方的反应很快,手中已擎出一柄锯齿弯刀,刀光闪过,苏唐才听到对方发出了怒吼声:“好大胆子!”   苏唐剑光反撩,迎上对方的锯齿弯刀,轰……在金铁交鸣的轰响声中,苏唐的身影晃了晃,险些被震出车厢,而那中年武士吃了大亏,身后的车厢壁出现了一个大洞,他一个倒葱栽便翻了出去,他倒是不想走,但架不住巨力的反弹,不得不走。   苏唐把大正之剑插在地板上,一手抱起闻香的身体,另一手抱起钉在闻香腿上的横木,奋力一投,把闻香远远扔了出去。   噗通……闻香落在五十余米开外的河水中,剧烈的震荡,还有双腿被扭曲传来的痛楚,让闻香双眼翻白,几乎当场晕厥,身体随着河水上下起伏着,飘向远方。   “二兄,我去追那小娘们!”胡戈吼道,接着从马背上跳起,扑向河中。   胡戈一直认为自己非常聪明,有人袭击车队,终于出事了,相对来说,去追捕闻香应该安全的。   胡戈的身体飘在空中,突然感觉到什么,回头向石桥看去,就在此刻,天地间陡然响起阵阵刺耳的尖啸声。   胡戈大骇,拼命挥动长剑,试图护住自己的身体。   苏唐一路追赶,始终在控制自己的情绪,终于到了放手一搏的时候,这几箭又是含怒而发,劲道要比平常时凶猛得多。   胡戈手中的长剑竟然箭气轰得粉碎,接着粉碎的就是他的身体,迸溅的血肉如雨点般落在河水中。   “先杀了他!!”一直和胡戈走在一起的武士是领头的,他怒吼一声,反手中货车中抽出一柄长达数米的巨型探海叉,身形跃起在半空,呼啸着扑向苏唐。   就在这时,一道刀光撕裂了车厢的地板,由下而上,卷向苏唐的身体,附近还有三个武士怒吼着围来。   此刻,苏唐有机会跳入河水中逃走,但他要的斩尽杀绝,必须拖延胡家的长老们得到消息的时间。   苏唐低喝一声,飘动的斗篷突然向四周卷开,如一朵急速膨胀开的乌云。   车厢底,那相貌丑陋的武士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了,周围变得一片漆黑,他立即收回锯齿弯刀,斗诀更是运转到极致,刀光忽左忽右,围绕他的身体飞速盘旋着,马车的轱辘,还有上方的车厢,但凡接触到刀光的东西,就会在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不止是他,那跃起在半空中的武士也急速下坠,手中的巨型探海叉带起一片片寒光,护住自己的要害。   他们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周围一片漆黑,敌人消失不见,隐藏在无尽的黑暗中,这时候首先要做的自然是保护好自己,胡乱进攻没什么意义。   可惜,他们什么都保护不了,苏唐不可能放过机会。   苏唐举起剑,全力下劈,轰……大正之剑与锯齿弯刀又一次重重撞击在一起,那武士哀叫一声,再握不住锯齿弯刀了,刀光脱手飞出,远远落入河中。   想在这种硬碰硬的冲撞中拼个势均力敌,首先要做好身体上、还有心理上的准备,他只是在胡乱的舞动锯齿弯刀,等察觉到巨力袭来,再想反抗已经晚了。   苏唐手中的剑光展动,斜刺里斩落,那武士依旧什么都看不到,只能茫然举起双手,挡在身前,苏唐这一剑,把那武士的双臂连同脖颈全部斩断。   苏唐身形跃起,那向手持巨型探海叉的武士扑去,他的感应是笼罩全场的,只有这两个武士才能对他构成一定威胁,其他的都属于小喽啰。   那武士似有所觉,突然挺起巨型探海叉,向苏唐的方向刺来,探海叉刺得又快又猛,外放的灵力竟然凝成一道犹如实质的劲流,扑面贯至。   苏唐的身形猛地伏倒,贴着桥面向前飞射,下一刻,他已经从那武士的小腿侧擦过,剑光轻轻一带,已把那武士的一双小腿斩断。   紧接着,苏唐的身形如游鱼般跃起,对方却压根不知道苏唐已经到了自己后侧,在他颓然栽倒的同时,巨型探海叉依然疯狂的向前舞动着。   苏唐挺剑刺出,大正之剑从那武士的后脑贯入,从额头透出,那武士的动作戛然而止,巨型探海叉重重砸落在地面上。   在狰狞的面具下,苏唐的头发已被汗水打湿,脸色也变得煞白,在四周弥漫着的黑云都开始向他集中,短短的时间,宽大的斗篷已变成了一袭窄小的披风。      第八十八章 融化      当苏唐把闻香从河里捞上来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虽然苏唐已经用了最快速度,但闻香伤势严重,双手又被反绑着,根本没办法保持通畅的呼吸。   苏唐先是把闻香手腕上的绳索割断,又把嘴里塞着的东西掏出来,接着视线便落到了闻香的双腿上。   闻香的小腿被两根粗如小指的钢钉钉在横木上,脚踝、迎面骨都有些变形,骨头明显断掉了。   苏唐长吸一口气,用三根手指扣住一根钢钉,用足力气,把钢钉一点点拔了出来。   闻香感受到剧痛,慢慢张开眼睛,看到全身上下蒙在斗篷中的苏唐,她的身体扭动了一下,用微弱的声音问道:“你是……苏唐?”她在八面城一带不认识什么人,只有上午看到过苏唐,而愿意冒着天大危险来搭救她的,也只能是苏唐了,不过,苏唐散发出的气势让她不太敢相信。   苏唐收起了面具,他的身形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闻香笑了,随后静静的看着苏唐,苏唐也在静静看着她。   片刻,苏唐轻声道:“能挺得住么?坚持一下吧,我把另一根钉子拔出来。”   “心疼了?有人心疼的感觉……真好。”闻香笑着闭上眼睛:“动手吧。”   苏唐用指尖扣住另一根钉子,慢慢拔出来,接着把钉子扔到一边,随后似乎在发泄什么一样,飞起一脚,把横木踢飞,横木旋转着飞出三十余米远,噗通一声落入河水中。   “苏唐,我有几句话要说,你一定要仔细听,好不好?”闻香柔声道。   “说吧。”苏唐笑了笑。   “你的心意我知道了,我会牢牢记在心底的,不过,你还是走吧,胡家的长老们就快到了,你一个人有机会逃出去,如果带着我……我们都死定了!”闻香的表情很严肃。   “说完了?”苏唐道。   闻香顿了顿,露出苦笑,她不是个矫情的人,只是要把事情的危险性明明白白的摆在苏唐面前。   苏唐扯开包裹,从里面找出一套衣服,撕下一块布条,准备为闻香包扎伤口:“应该先给你找个郎中,要不然你这双腿可能彻底废了。”闻香小腿上的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钉子虽然拔掉了,但留下了两个血淋淋的大洞。   “我自己就是最好的郎中。”闻香轻声道:“只要能找到安静的地方养伤,我有办法治好自己。”   “那我就放心了。”苏唐道,他上下看了看闻香,又转移了话题:“想不到啊,你也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这算什么?你那时候比我更狼狈呢。”闻香道。   “我还以为,你会替自己解释几句。”   “解释什么?”闻香一愣。   “听他们说,你到双星桥的时候已经受了重伤?怎么回事?”苏唐问道。   “我正在闭关,遭受突然袭击,所以……就这样了……”闻香的回答很模糊,但眼中却闪过一缕厉色。   “闭关?”苏唐动容,以闻香的实力,闭关只意味着一件事,她开始冲击瓶颈、寻求突破:“你们……真是一个比一个……”苏唐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那位大尊就不用说了,习小茹能击杀一位宗师级强者,本身的实力距离突破应该只有一步之遥,闻香也开始闭关,他认识的人好像一个比一个变态,让他有一种怎么也没办法追上的感觉。   “怎么?”   “红叶城知道吗?我在红叶城认识了一个女孩,呵呵……我亲眼看到她,击杀了一位宗师级的强者,你们都这么强,真让人无地自容啊!”   “我从五岁开始修行,到现在已经修行了十五年。”闻香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才修行了多长时间?到底是谁让谁无地自容?!”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就舒服多了。”苏唐笑了,说话间他已经把闻香腿上的创口包扎好了,接着把衣服全部撕开,撕成十几根布条,又把布条连接在一起,随后从包裹里掏出地图,扔到地上。   闻香一直没说话,静静的看着苏唐在那里忙个不停,她想帮忙,不过以她现在的状况,是有心无力的。   苏唐先是把闻香抱起来,又弯下腰,把闻香放在自己的背上,上下掀动闻香的屁股,找到一个舒适的身位,捡起布条,把闻香的身体和自己紧紧绑在一起。   苏唐直起身,晃了晃,感觉没有下坠感,差不多了。   接着,苏唐把地图捡起来,在树干上展开,用手指点着:“闻香,这里就是我们所在的位置,这里是伊人镇,这里是大石桥,这里是头道岭,大石桥距离头道岭有九十多里,胡家的长老会在明天傍晚赶到头道岭,也就是说,我们应该有一天半的安全时间。”   趴在苏唐背上的闻香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示意她听明白了。   “我准备先沿着绿河往下走,走到这座龙山,然后在这里绕个大圈,再往回走。”苏唐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动着,闻香不是那种没头脑的女人,他希望闻香能帮着自己参谋一下:“一直回到伊人镇,你觉得有没有问题?”   “为什么要去伊人镇?”闻香问道。   “灯下黑的道理你应该知道吧?”苏唐解释道:“知道你逃走了,胡家肯定要四处搜寻,甚至可能和八面城的人达成妥协,往哪里走我们都不安全,而且你身上有伤,绝不能被他们发现,如果我们能躲到伊人镇,应该是最安全的。”   “我们不如往北走,去北封城,那才是真正的灯下黑。”闻香道。   “有道理……”苏唐一愣,笑着点了点头,看来这次落难,并没有对闻香构成什么心理创伤,敢说直接去北封城,证明闻香心中依然充满勇气。   “从这里去龙山,有没有被人发现没多大关系,可一旦我们北上,就不能让任何人看到我。”闻香道。   “我知道的,从这里到龙山没有路,都是荒山僻岭,不会遇到人。”苏唐道:“龙山属于要路,来往的商队很多,我们买一辆马车就可以了。”   “尽量小心吧。”闻香轻声道:“你在八面城是什么身份?他们会不会怀疑到你?”   “不会。”苏唐摇头道:“龙山只有一条路,向北,去北封城,向南,去红叶城,其实就算被人怀疑上也不要紧的,向北的,都到了北封城,向南的,也进了红叶城,等到胡家的人查到我们已经转向,至少也在二十天以后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闻香道。   “我要的就是这个时间差。”苏唐道:“闻香,如果我们找到了一个可以安静养伤的地方,你多久可以复原?”   “至少一个月。”闻香回道。   “时间有些长了……”苏唐皱了皱眉:“你的手能不能动?把包裹打开吧。”那包裹就挂在闻香的颈侧。   “不行,我的手也被他们伤到了。”闻香摇头道,她的双手一直软软垂在苏唐胸前。   “我自己来吧。”苏唐回身去抓包裹,不过闻香的脸正贴在他的肩膀上,他的嘴唇不巧在闻香的额头上擦过,苏唐愣了愣,不好意思的一笑,探手中包裹中掏出一个盒子,打开:“有了这些呢?你多久可以复原?”   “这是……五花聚顶丹?这么多?!”闻香很吃惊。   “嗯。”   “五花聚顶丹对治疗伤势没什么用处,但对我很有用,如果我可以随便吃的话……半个月就能复原了。”闻香缓缓说道:“只要我能复原,就算遇到宗师,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苏唐拿出一颗五花聚顶丹,递到闻香嘴边。   “现在就吃?”闻香道:“我们马上要赶路,没有时间调整内息,药效会浪费的。”   “吃了吧。”苏唐笑道:“忘了告诉你,爷现在可是个有钱人,只要钱能解决的事情,就不是问题。”   “看你那小人得志的样子吧……”闻香轻叹一声,随后用自己的嘴接过五花聚顶丹,接着含糊着说道:“只要能安全赶到北封城的一字坡就好,我在那边有个藏身的地方。”   “你以前去过北封城?”   “没有,诛神殿的余孽不止我一个啊,那是一个朋友的。”   “那个朋友呢?现在在哪?”   “他……已经战死了。”闻香幽幽说道。   “你闭关时遇到袭击,是不是被人出卖了?”苏唐意识到什么。   “我发现,很多东西都逃不过时间的洗礼。”闻香苦笑道:“尤其是人心。”   苏唐不说话了,大步向栓在林中的马儿走去。   闻香贴在苏唐肩头,突然喃喃的叫道:“苏唐……”   “嗯?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想叫一叫你的名字……”闻香软软的说道,刚才在和苏唐商量对策时,她依然能保持神色自若,那些伤痛与折磨是打不垮她的,而现在紧贴着苏唐的身体,感受着苏唐的体温,还有那坚韧而强壮的肌肉,她所经历过的所有苦难,似乎被一种莫名的东西融化了。      第八十九章 我要杀了你      一路疾行,终于在天亮之前赶到了龙山,正巧有一支商队夜宿在龙山脚下,看他们的方向,是往红叶城走的,苏唐把闻香解下来,藏在草丛中,独自过去找到商队的老板,商量能不能买下一辆马车。   钱能解决的当然不是问题,商队的人不辞劳苦、常年奔波在外,也不过是为了赚钱,那老板很痛快的答应了,随后吩咐下面人腾出一辆马车来。   苏唐又从商队手中买了一些吃食,如果那商队是赶往北封城的,他会相对谨慎一些,价格也要仔细谈一谈,尽量避免引起怀疑,去红叶城就可以放心了,直线距离最远,胡家的人想在红叶城打探到消息,怎么也要一个月之后。   等了一个多小时,等到商队出发,苏唐环顾无人,这才赶着马车去找闻香,又把原来的两匹马儿栓在马车前,两驾变成了四驾,这样速度能稍微快一些。   钻进车厢,闻香在沉睡着,昨夜她能那么精神,是因为突然获救、让心情变得格外振奋,实际上她的伤势非常沉重,闭关中遭遇突然袭击,本就受了内伤,再经过一番拼斗,勉强逃出生天,结果在双星桥再一次遭受围攻,被擒后又受到酷刑折磨,她已濒临崩溃边缘。   在半路上闻香就扛不住了,精神变得非常萎靡。   苏唐轻轻拍了拍闻香的脸颊,把闻香叫醒,随后把一张炊饼放在闻香嘴边。   闻香摇了摇头,用柔弱的声音说道:“我不能吃东西的……让我喝些水,然后再给我一颗五花……聚顶丹……”   苏唐急忙抓过水囊,扶着闻香的脑袋,喂她喝下几口水,又拿出一颗五花聚顶丹,放在闻香嘴里。   吃下五花聚顶丹之后,闻香又昏沉沉的睡过去了,苏唐草草吃了几口东西,钻出车厢,赶着马车向北方疾奔。   一直跑到月上梢头,苏唐才停下马车,也不知道这一口气跑出了多少里,他不敢找人胡乱打听,只要与人接触,就留下了自己的信息。   把马车停在一处茂密的树林里,苏唐长松一口气,他不是铁人,这一番真的累坏了。   进到车厢,发现闻香已经醒了,正呆呆的看着上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唐看了看闻香的脸色,喜道:“气色比上午好多了。”   “苏唐,我有些话要对你说。”闻香的视线落在了苏唐身上。   “又来了?”苏唐有些无奈。   “这次我说的是大事!”闻香正色道。   “好,你说吧,我听着呢。”苏唐坐在闻香面前。   “我修行的,是整个大陆公认的五大神诀之一的生死决,呵呵……现在就没人认可了,因为只有我一个人会生死决。”闻香轻声道:“现在,我要把口诀教给你,你认真听着……”   “为什么要教给我?”苏唐皱眉道。   “我害怕,万一有意外……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生死决失传!”闻香道。   “你啊……”苏唐摇了摇头:“如果你有意外,那么我肯定早就发生意外了,闻香,早点休息吧。”说完,苏唐慢慢躺了下去。   “苏唐……”闻香急道。   “如果你能活蹦乱跳了,那时候教我,我也许还有兴趣学,现在么……算了吧。”苏唐道。   闻香不说话了,久久看着苏唐,生死决极为霸道,曾经是五大神诀之一,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求掌握生死决的奥义,可是,她愿意传授给苏唐,苏唐却不想接受,世事之离奇无常,莫过于此了。   好半天,见苏唐真的要睡着了,闻香露出苦笑:“苏唐,能不能带我去外面?”   “去外面?”苏唐睁开眼:“做什么?”   “你……带我去就好了。”闻香道。   苏唐坐起身,抱起闻香,用脚尖点开车厢门,跳了出去。   “看到那块石头了么?”闻香道:“对,把我放在石头上。”   苏唐依言把闻香放在了石头上,闻香又道:“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在这里坐一会。”   “你到底要做什么?”苏唐露出犹疑之色。   “我……看看风景。”闻香勉强道:“你回去吧。”   看个毛风景啊?苏唐才不信,他观察着闻香略有些扭捏的神态,脑中突然闪过习小茹催他去睡觉那一幕:“你是想……”苏唐不知道该怎么说,顿了顿:“尿尿?”   闻香的脸腾地变得血红,她狠狠的剜了苏唐一眼:“让你回去你就回去!”   “你手脚都不能动,怎么搞啊?”苏唐道。   “我……”闻香几乎要疯掉了,她被俘后一直拒绝吃喝,只求一死,倒没有出现不堪的场面,但今天苏唐连着喂她喝过几次水,反应就来了,不管身份、实力如何,她毕竟是黄花大姑娘,怎么可能和苏唐探讨这方面的问题?!   “我可不想让你带着一身尿骚味回车里面,我还怎么睡?再说了……就算我能受得了,小不点也会失控的,它要是失控了……天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来。”苏唐道,小不点天性活泼,喜欢干净,让它憋了这么久不能动,已经在他脑域里抱怨过无数次了,正缺一个理由发飙呢。   “小不点是什么?”闻香疑惑的问道。   苏唐蹲下去,蹲在闻香面前,用凝重的口吻说道:“闻香,看着我的眼睛,我是不是一个很善良、很纯洁、很正直的男人?”   “你可算了吧,苏先生……”闻香笑了,不过,她能笑得出来,是因为并不清楚苏唐要做什么。   “我们都是江湖儿女,做事情就要爽利一些,不是么?”苏唐一边说一边用双手架在闻香的腋下,把闻香搀扶起来,接着又把闻香搂在自己身前,腾出一只手去解闻香的纱裙,下一刻,苏唐轻轻一拽,闻香的纱裙还有亵衣全都被他拽了下去。   突然感觉到自己的下身暴露在凉爽的夜风中,闻香发出一叠声的尖叫:“你你你……你干什么?!”   苏唐不答,把闻香转了个身,托住闻香的双腿,轻轻一提,便把闻香反抱在胸前,双手向外分开,闻香也被逼得来了个门户大开。   “干什么?你干什么?!”闻香彻底抓狂了,身体在苏唐怀中拼命扭动着:“快放我下来……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要杀我也得等你养好伤啊。”苏唐有些无奈:“我的闻大供奉,这一次你可以凑合,下一次呢?真想混个一身屎尿?总要有个人侍候你啊……”   ‘我的闻大供奉’几个字,让闻香瞬间想到了很多,她的身体逐渐变软了。      第九十章 情愫      清晨,苏唐慢慢张开双眼,突然发现,他和闻香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了一起,闻香似乎睡得很沉,呼吸声略显得有些粗重。   苏唐冒险相救,拉近了两个人心理上的距离,而经过昨夜的尴尬事,他们之间的身体距离也被拉近了。如果闻香心中还有顾忌,两个人睡梦中发生碰触,她十有八九会被惊醒,不可能睡得这样沉。   苏唐坐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跳出车厢,一会吃些东西就要继续赶路了,他得准备准备。   苏唐刚刚离开车厢,闻香便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有些不善,恶狠狠的盯着苏唐的背影,等苏唐的背影消失不见了,她幽幽叹了一口气,胡家带来的威胁好像没那么重要了,她满脑子想的是,以后还怎么做人……   下一刻,闻香的神情蓦然变得紧张了,呆呆的看着苏唐昨晚睡下的地方,那里多出了一个拇指般大的小人儿,仰面朝天睡得正香。   苏唐在外面拴好马儿,挨个拍了拍马儿的肚子,看看它们有没有吃饱,就在这时,车厢内传来闻香焦急的轻呼声:“苏唐,快来快来……快点!”   发生了什么事?苏唐拽开车厢门,纵身跳了上去。   闻香正死死盯着睡梦中的小人儿,见苏唐回来了,她松了口气,又急道:“快,抓住她!不要用太大力,会伤到她的,轻点……”   苏唐看了看小人儿,刚想说话,小人儿已经被闻香的叫声惊醒了,她坐起身,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嘟哝着:“讨厌……”说实话,小不点对闻香没有一丁点好感,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苏唐不让她吃东西、不让她喝酒、不给她讲故事、也不陪她玩,强迫她躲起来,她不会记恨苏唐,自然把所有的怨气都转到了闻香身上。   “咦?呀???她她她……她会说话?!”闻香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快快,她要跑,你是木头啊?快抓她啊!”   “妈妈,我好饿!”小不点懒得理会闻香,抬头对苏唐撒娇道。   闻香彻底石化,呆呆的看着小不点。   “好,等一会啊,我先到外面收拾收拾。”苏唐柔声道。   “哦。”小不点想了想,又道:“妈妈,要照照……”   “还知道臭美呢!”苏唐被逗笑了,不过他还是从包裹里找出小圆镜,斜放在角落里。   小不点立刻跑到镜子前,美滋滋的开始搔首弄姿了。   苏唐跳出车厢,简单收拾了一会,马车随时可以启程了,他又回到车厢内,到这时候,闻香的神色才有所恢复,她看了看苏唐,又看了看小不点,弱弱的问道:“苏唐,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废话!”苏唐当时就恼了:“你是想试试还是怎么?”   “那她……她是怎么回事?!”   闻香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生死决,就在昨天,她试图把生死决传授给苏唐,而苏唐也不想再瞒着什么了,所以才会让小不点现身。   “她是命运之树的种子……”苏唐把大半年前发生的事情大略讲了一遍,不过,和小不点之间的纽带由来,他没有说,首先,闻香未必能理解,其次,他不想让闻香把自己当成怪物。   闻香的脸色随着苏唐的讲述不停变化着,半晌,吃力的问道:“这么说,你承接了所有的生命之源?”   “应该是的,我当时脑子不太清醒,不过,那种伤势……就算你在我身边,也未必能救得了我,我现在能活着见到你,多亏她了。”   “知道我不在身边,你还敢胡闹?!”闻香嗔怪道。   苏唐笑了笑,他可不是胡闹,如果时间倒转,那些事情重新发生一次,他的意志只会比当时更坚决,因为现在他是真的把小不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此刻,小不点依然坐在圆镜前,依依呀呀的臭美着,闻香看着小不点,脸色越来越柔和,她对这既可爱、又与苏唐有很深渊源的小人儿几乎不具备任何抵抗力。   苏唐从包裹里找出一个茶杯盖,这是小不点的饭盒,从水囊中倒了点水,取出一颗培灵丹捏碎,洒在水中,拾起折下来的树枝,仔细搅动着。   “小不点,别臭美了。”苏唐用树枝敲了敲茶杯盖。   小不点立即欢快的飞过来,趴在盖沿上,吱溜吱溜喝起了丹水。   “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细心的一面……”闻香轻轻摇了摇头,不过,她笑得异常温柔。   “你可不知道,这小东西难伺候着呢。”苏唐叹道。   果不其然,小不点很快喝完丹水,抬头又叫道:“妈妈,要喝酒酒……”   “睁开眼睛就要喝酒?!”苏唐皱起眉:“等晚上的。”   “哦……”诉求被驳回,对小不点而言已经是常事了,它满不在乎的应了一声,又回到圆镜前。   “还会喝酒?”闻香大奇,随后又对苏唐道:“你小点声,别吓着她!”   苏唐从一边拿起炊饼,递给闻香:“今天能不能吃东西?”   “还不行,我有内伤。”闻香道。   “那算了。”苏唐把炊饼放在一边,又问道:“早晨了,你是不是要方便一下?”   闻香的脸色变得通红,随后摇了摇头,视线避到一边,她的表情比昨天强多了,至少没有喊打喊杀,女人通常都这样,一回生,二回就熟了。   苏唐又取出五花聚顶丹,喂闻香服下,又让她喝了几口水,自己则抓过炊饼胡乱咬了几口,便跳出车厢。   赶着马车一路向北,苏唐和闻香做出了正确的判断,胡家的长老们得知车队遇难、闻香逃脱后,他们会立即沿着事发点向周围搜索,向南、向东、向西,唯独不会回头向北,这属于逻辑推理的盲区。   一路平安无事,到了第五天,苏唐先后看到了三批数以百计的大群武士,他们从北封城的方向跑来,向南边飞驰而去,显然,胡家正努力调集所有的力量。   这时候,苏唐反而不赶时间了,优哉游哉的,速度快了反而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几天的时间里,苏唐和闻香之间的情愫,变得越来越深了,有些事情,就是自然而然的,每天都要被苏唐‘侍候’那么一两次,闻香心中的羞怯一点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浓的依恋感。   第七天,马车停在了一片树林前,苏唐下车找到了一座村子,向人打听一下,知道一字坡不远了,只有二十余里,但天色已晚,没办法找路,先休息一晚再说吧。   回到马车前,跳进车厢,却发现气氛有些不对,闻香和小不点相互瞪着对方,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大眼瞪小眼。   “怎么了?”苏唐奇道,这几天闻香和小不点已经很熟了,他赶着车儿前行时,经常听到车厢里传出一阵欢笑声,再说了,闻香属于那类女强人型的女人,怎么也不可能和小不点吵嘴的。   “妈妈妈妈,她身上的味道好难闻的!”小不点立即抢先告状,接着跳到闻香身上:“不信你闻闻这里,还有这里……”   “小不点!”闻香气得柳眉倒竖,不过,她的双臂现在只是勉强能活动,而手指依然很僵硬,否则肯定会抓住小不点,把它扔得远远的。   “好吧。”苏唐憋着笑:“我去打水。”想来闻香差不多十天没洗过澡了,有些味道很正常。   “打水干什么?!”闻香大急:“我不……苏唐,你回来!”   苏唐跳出车厢,等他又溜回到村子里时,天色已经很晚了,他随意找了一户人家,把木桶偷走,又寻到水井,打了满满一桶水。   回到树林,把水桶拎进车厢,满满一桶水,重量并不轻,苏唐把水桶放在车厢的地板上,车厢明显晃动了一下,而闻香的身体也随着颤了颤,她当然清楚洗澡意味着什么。   苏唐的脸色一直很严肃,他知道自己的表情稍微有些异样,闻香肯定受不了,先抓起闻香的手,用布巾沾上水,一点点擦干净,接着脱下闻香的靴子,把脚也擦干净。   接着,苏唐把闻香的身体翻转过去,用布巾擦拭闻香的后背,这些都没什么,闻香可以接受,不过,当苏唐把闻香的身体翻过来,隔着衣服把她的亵衣解开时,她有些抗拒,微微扭动着身体。   苏唐对自己的表情控制很到位,撩起衣服和亵衣,把湿漉漉的布巾塞进去,擦拭着闻香的胸腹,胸前的两团高耸自然也免不了,闻香的身体一直在发抖,脑袋也扭到一边,脸色潮红。   等到给闻香洗完澡,闻香的脸已经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其实苏唐自己也不太好受,喉咙又干又热,满头大汗,草草收拾一番就躺下了,而且,这几天睡觉他一直和闻香相互依偎在一起,这一晚却刻意避开老远。      第九十一章 窑洞      这一晚两个人似乎都没有睡好,天不亮就醒了,简单吃过东西,苏唐问道:“前面就到一字坡,然后怎么走?”   “一字坡下面有一条小河,沿着河的东岸走。”闻香低着头说道:“找到几棵被剥了一面树皮的柳树,那边有一条小径,再沿着小径走。”   苏唐逃也似的跳出车厢,驱赶着马车上路了,到了一字坡,按照闻香所说的找到小河,沿着东岸一直向前,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果然看到了几棵被剥掉一面树皮的柳树,那里有一条通向山的小径。   小径不宽,勉强能容得下马车,又走了半个多小时,前面没有路了。   “闻香,前面没路了。”苏唐叫道。   “没路就对了。”闻香在车厢内说道:“马车就扔在这里吧,进不去的。”   苏唐明白了,把几匹马儿从车上解下来,一匹接一匹牵成一线,回到车厢前,抱起闻香,又走回来把第一匹马的缰绳套在自己的胳膊上,缓步向林中走去。   闻香以前并没来过这里,她在苏唐怀中不时向四下扫视着。   “你在找什么?”苏唐问道。   “找一间废弃的窑洞。”   树林越来越幽深,走了好半天,他们终于在溪边的山壁处,发现了一间破败的窑洞,闻香长吁了一口气:“应该就是这里了,你去里面看看,应该有一道可以推开的暗门。”   “这里安全么?”苏唐环顾左右。   “这是他避祸的地方。”闻香道:“这里没有灵脉,也没有值钱的野物,外面村镇的庄稼地距离很远,流浪武士不会到这里来的,平常人更不会来了。”   苏唐把闻香放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缓步走进窑洞,窑洞的面积很小,只有八、九平方米,地上积满了尘土,还有残破的砖瓦,苏唐走到最内侧,在墙边用力推了推,果然有活动的迹象。   苏唐使足力气,随着吱呀呀的响声,墙壁向里移开,里面出现了一个房间。   苏唐走进去,里面的房间面积不小,超过三十平米了,而且收拾得很干净,有床、有桌椅、竟然还有一个书柜,不过上面都蒙着一层薄薄的纱布,两侧墙边,摆放着两排大大小小的坛子。   苏唐先是把书柜上的纱布掀开,他的动作放得很轻,免得激起灰尘,随意抽出一本书翻了翻,又放回去,闻香的那个朋友应该是个雅士,避祸也不忘了藏书。   苏唐看向上方,两侧墙角各有一个窟窿,可能是通风孔,再走到那些坛子便,挨个打开,有的坛子里塞满了腊肉,有的坛子里装着酒,还有的坛子里装着菜油,这是点灯用的,苏唐看到桌子上和墙壁上各有一盏油灯。   找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疑点,也没有被侵入的痕迹,苏唐走到外面,抱起闻香。   把闻香放在床上,苏唐也倒了下去,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长吁出一口气,这里还不错,有一种小家的感觉。   “苏唐……”闻香低声叫道。   “嗯?”苏唐转了过来,两张脸之间的距离不足半尺。   “抱我……”闻香的声音越来越低,是这个男人,不惧危险执意要救她,又是这个男人,几天来一直悉心照顾她、呵护她,还是这个男人,看遍了、也摸遍了她的女儿身,闻香知道,今生今世,她这颗心,已再无法接受别的什么人了。   这是她的命,宿命。   苏唐依言轻轻抱住了闻香,不过脸色却有些犹疑:“这……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闻香猛地睁大眼,在此刻她要比平常时敏感得多,很容易想到其他方面,尤其是苏唐这几天屡屡提到的那个习小茹。   “你的伤还没好,我怕你痛……”苏唐道。   “你想到哪里去了?!”闻香又气又急,随后张开嘴,一口咬在苏唐的肩膀上。   都说女人是现在式,而男人是过去式加上将来式,闻香让苏唐抱自己,只是渴望两个人相拥的感觉,属于现在,苏唐却联想到了拥抱之后理所应当发生的事情,属于将来。   “你……”苏唐咧了咧嘴:“轻点……”   “妈妈妈妈……”小不点快速从外面飞了进来,虽然城市里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但它还是更喜欢山林:“天上有一只好大好大的鹰,怕怕……”   此刻,苏唐的嘴和闻香的嘴已经快要贴在一起了,小不点却没有一点眼力价,直接就要往苏唐的肩膀上落,这纯粹是自讨苦吃。   苏唐伸出食指,轻轻一弹,正弹在小不点的脑袋上,小不点不由倒飞出去:“哎呦,好痛……”   “苏唐!”闻香嗔怪的叫道。   想借机回避?门也没有啊……苏唐用双手捧住闻香的脸,便直接吻了上去。   小不点在屋中急得上下飞旋,它能感觉到,现在苏唐是不会让它靠近的,想出去玩,可是天上有那么一只大鹰,它又有些害怕。   转了片刻,小不点终于壮着胆向屋外飞去,飞出窑洞,探头看向上方,接着触电般缩回脑袋,唰地一声改变方向。   小不点飞回屋里,苏唐和闻香还在热吻中,依然没人理它,平常时苏唐可以尽心尽力的照顾小不点,可到了要紧关头,他也是六亲不认的。   飞进飞出了七、八趟,小不点终于气馁了,落在桌上,用委屈的目光盯着苏唐。   不过很快,它又对苏唐乐此不疲的干劲产生了好奇心,远远避开苏唐,贴着天花板飞到苏唐上方,仔细观察着。   小不点扇动翅膀会发出微微的颤声,闻香感觉到什么,她很羞怯,挣脱开去,苏唐也算勉强满足了,一扭头正看到小不点,他刚想说话,小不点怯怯的叫道:“妈妈……”   苏唐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小不点用这种口气叫他,不管有多气,立即就会心软,他只得招了招手。   小不点重新变得欢快了,落在苏唐胸口,告状一样叫着:“妈妈,外面有一只大鹰,怕怕……”   “走,我出去看看。”苏唐坐了起来。   有苏唐陪着,小不点的胆色是呈几何形状攀升的,它扇动翅膀,径直飞到空地上,手指上方:“看!”   苏唐顺着小不点手指的方向看去,天空中确实有一只巨鹰在盘旋,但用不着少见多怪,老鹰不在天上飞,难道在地上爬么?   “没事的,我在这里看着,你去玩吧。”苏唐笑道。      第九十二章 再次炼化      虽然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一直在升温,但他们都是很理智的,清楚现在最需要什么,闻香仅仅休息了一个多小时,便强撑着身体,准备开始静坐、调整内息,苏唐喂闻香吃下一颗五花聚顶丹之后,便悄悄退了出去。   深度调整内息,对外在环境有一定的要求,要保持平静、保持稳定,周围不能存在其他生命气息,否则会干扰到自己的心念,所以才会有闭关一词。   苏唐亲眼见证了生死决是多么的强大,闻香仅仅静坐两天一夜,小腿上的创口已经愈合,甚至可以勉强行走了。而事实上,苏唐还是低估了生死决,闻香在进入宗师之境时遭受突然袭击,内伤极为严重,如果生死决能自如运转,些许外创对她而言根本不是问题,胡家那些武士,也绝无可能抓得住她。   歇息了一晚,清晨吃过东西后,闻香又开始静坐,这一次到黄昏时她就苏醒了,行走坐卧已经与常人无异,但还是不能自如运转灵力,也就是说,她依然不能参与战斗。   见闻香不再需要他悉心照顾,苏唐开始考虑自己的问题,现在,到了炼化大正之剑的时候了!   本想先回红叶城,给习小茹一个交代,因为炼化之后大正之剑会彻底消失,虽然已经认主,但剑毕竟是人家的。   不过,他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不能再犹豫了。   苏唐把自己的想法如实和闻香说了,闻香听到苏唐拥有炼化灵器的能力,显得非常震惊,其实她对大正之剑注意多时了,以她的眼力,自然能看得出大正之剑的不凡,那个叫习小茹的女孩随随便便就把大正之剑送给苏唐?说不通,绝对说不通!   闻香心里有些吃味,但她很聪明,把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对大正之剑保持视而不见的态度,恍若从没听说过习小茹这个人。   对苏唐的决定,闻香是举双手赞成的,那大正之剑可是非常特殊的,也许就是定情信物呢,消失了当然是好事。   苏唐在林中随便用些树枝搭了个棚,坐在里面开始调整内息,从这点可以看出,他对自己心念的控制能力远在闻香之上,因为他没有那么多顾忌,也不会轻易受到外界干扰。   当然,他在入定时也不能遭受袭击,否则会遭受极为严重的内创。   为了防止出现灵力不支的现象,苏唐一连服下三颗五花聚顶丹,接着便开启了炼化程序。   闻香一直远远看着,那柄大正之剑漂浮在苏唐身前,剑体微微颤抖着,发出若有若无的震动声,一道道白色的烟气从大正之剑中游离出来,并随着苏唐的每一次呼吸,涌入苏唐体内。   对苏唐来说,炼化大正之剑与以前的炼化截然不同,那断剑、面具、还有夜哭弓,自身蕴藏的灵气并不多,而大正之剑不知道经历过多少代强者的培炼,灵气雄厚如山岳,磅礴如大海。   而他就是一株小草、一粒沙石,不可逆转的程序一旦启动,就代表着山岳迎面倒下,大海铺天盖地涌来。   摆在苏唐面前的只有两条路,或者,把山岳吃到自己的肚子里,把海水吸干净,或者,被山岳活活压死、被大海淹没。   闻香很不放心,时不时的要出来看看苏唐,第一天,苏唐没什么反应,而第二天,他的鼻孔、眼角还有耳洞,都渗出了一道道黑色的血丝,闻香更担忧了,她不了解这是什么现象,又不敢叫醒苏唐。   结果到了第三天,小不点突然飞进房间,告诉闻香,妈妈变得好臭好臭,闻香急忙跑出去,发现苏唐身上到处都是黑色的汗渍,他的武士服已经变成了斑马服。   闻香恍然大悟,心中又惊又喜,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淬体之境,但淬体是宗师步入大宗师之前,才能发生的效应,苏唐明明没有突破瓶颈,怎么可能进入淬体之境?   第四天,苏唐身上冒出的黑色汗渍越来越多,最后象无数层泥巴一样,把苏唐蒙在里面,腥臭味极重,不说顶风臭十里也差不多,以小不点对苏唐的眷恋之情,都不敢靠近苏唐了。   第五天,始终漂浮在苏唐身前的大正之剑只剩下了模模糊糊的轮廓,显然炼化已接近尾声。闻香知道越到最后越关键,她不敢睡在房间里,白天坐在溪边,晚上也睡在溪边,她要睁开眼睛就能看到苏唐,才能放心。   第六天中午,大正之剑终于不见了,而始终萦绕在周围的震荡声也随之消失,闻香走过溪水,走到距离苏唐二十余米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   足足过了两个多小时,苏唐才慢慢睁开眼,看到闻香,用一种又干又哑的声音问道:“几天了……”   “六天。”闻香轻声道。   苏唐仰面而倒,不过他的双腿依然保持盘坐的姿势,显得很滑稽。   与身体里奔腾的灵力、和脑域中足以扫荡天地的光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意志和体力已经枯竭了,每分每秒都要承受着无尽的压力,整整支撑六天,其中的痛苦与煎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苏唐这时候才知道,原来炼化是这样的危险,不是生,就是死,再无其他选择。   闻香急忙奔近,伸手去扶苏唐,结果双手沾满了黑色的汗渍,说来也怪,她本来是极好干净的,此刻却无任何不适,好像根本嗅不到腥臭气,轻轻的、温柔的抱起苏唐,缓步向溪水走去。   把苏唐放在溪水中,慢慢解开苏唐的衣服,她咬了咬嘴唇,报复是能带来快感的,你也有今天?!   解开苏唐裤子的时候,闻香犹豫了一下,继续动手,转眼把苏唐剥得赤条条一丝不挂。   用手撩起洁净的溪水,为苏唐擦拭着身上的污垢,不过,苏唐早就昏睡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   闻香哼了一声,苏唐像条死鱼一样任她摆弄,用手指去挠苏唐的胳肢窝,苏唐也没反应,成就感自然大幅降低了。   好半天,终于把苏唐洗得干干净净,闻香抱起苏唐,缓步向窑洞走去,这几天她也没有闲着,加上可以象吃糖豆一样无节制的服用五花聚顶丹,她的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就算苏唐的体重增加十倍,她一样很轻松。   把苏唐放在床上,盖上床单,默默看了片刻,闻香弯腰在苏唐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她脸色有些微红,转过身低头走了出去。   黄昏时分,苏唐睡醒了,他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片刻,略微活动了一下身体,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中流动着一种爆炸性的力量,似乎只需抬手动足,所接触的任何东西都将彻底崩裂。   再观察自己的脑域,三颗大放光芒的灵魄已经脱离了大阵,自成一系,相互盘旋着。   灵魄:夜哭弓,九级。   灵魄:面具,一级。   完美的灵魄:大正之剑,一级。   第一颗灵魄是夜哭弓,他在云水泽的历练中,已经把夜哭弓炼到了三级,而现在夜哭弓竟然达到九级,炼化大正之剑,让夜哭弓瞬间提升了六级。   第二颗灵魄是面具,苏唐愣住了,他不会记错,原本面具的灵魄前是有前缀的,残缺的灵魄!早达到九级,而现在前缀消失了,级别变成了一级,莫非……他可以通过炼化灵器的方式,让原有的灵魄跃升品阶?!   似乎没那么简单,至少,他感觉到夜哭弓不可能提升了,九级灵魄,是夜哭弓的顶点。   第三颗灵魄是大正之剑,完美的灵魄……这又意味着什么?   苏唐沉吟良久,慢慢坐起身,缓步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发觉不对劲,又回来抓起床单,裹在自己的腰间。   窑洞前的小溪边,穿着单薄亵衣的闻香坐在石头上,正洗着衣服,苏唐的衣服都脏得不像话,而她的衣服因为抱着苏唐,也沾染了不少污垢,一样要洗。   小不点坐在闻香的肩膀上,正得意的讲着自己的丰功伟绩。   “妈妈好笨,我自己可以把酒囊的塞子拔出来的,嘻嘻……他根本不知道,那次我偷偷喝了不少呢!”   “既然你能偷到酒喝,为什么向妈妈要呀?”闻香一边洗着衣服一边忍俊不禁的笑道。   “那不一样,我知道错了呢。”小不点摇着头,神色很严肃:“妈妈说,因为我还小,所以要尽快养成自己的节制力,所以呀,妈妈给我我就喝,妈妈不给我就忍着呗。”   “没有向妈妈承认错误吗?”闻香问道。   “才不要呢,如果妈妈知道我偷酒喝,一定会伤心的。”小不点顿了顿,又补充道:“最怕妈妈伤心了……”   苏唐的神色有些恍惚,在走出小林堡之前,他想要的就是这种生活吧?有自己的老婆、有自己的孩子,说说笑笑,尽享天伦之乐,可惜,随着自己的眼界的开拓,那种生活似乎也渐行渐远了。   “呵呵……等你妈妈醒了,我就告诉他。”闻香笑道。   “哎呀……你好坏!”小不点当即慌了:“你比郑袖那个坏女人还要坏!我以后再不理你了……”      第九十三章 殴打      “郑袖是谁?”闻香立即皱起眉:“你妈妈的……相好?”   随着身份的不同,侧重点自然会随之发生转移,如果在常山县,闻香只会关心那郑袖到底是什么人,而现在郑袖是什么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地方在于,郑袖是不是苏唐的相好。   “相好是什么意思?”小不点不解的问道。   闻香陡然语塞了,该怎么向小不点解释这种儿童不宜的问题呢?   小不点眨眨眼,它是很聪明的,闻香不说,它可以自己想象、自己思索:“象你和妈妈那样,玩亲亲就是相好?”   闻香脸色发红,她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她是楚怀王的相好,妈妈可能不认识她吧。”小不点道。   “楚怀王又是谁?”闻香道。   “嗯……是个笨蛋,比妈妈还要笨呢。”小不点道。   苏唐听得心头火起,干咳一声,闻香和小不点的交谈立即中断了,闻香转身看向苏唐,微笑道:“你醒了?”话音刚落,她突然发现苏唐的眼神有些不对,低头下去,不由狠狠剜了苏唐一眼,又故作镇定的转过去,重新坐在石块上,洗起衣服来。   闻香只穿着单薄的亵衣,根本掩不住她的春色,苏唐能清楚的看到红的,也能看到黑的。   “不错么,小不点,好的东西不学,反倒学会偷东西了是吧?”苏唐冷笑道,他有些大言不惭了,似乎这段时间里,他也没给小不点展露出什么高贵的、美好的品质,小不点又能学到什么?   小不点有些紧张,眼珠一转,突然喜滋滋的说道:“妈妈,你说过的,能承认错误的孩子都是好孩子……”“你那是承认错误?”苏唐脸色不善:“你那是显耀自己会偷东西了,你很厉害!”   “嗯……嗯……”小不点拼命的想着,但一时真的想不出开脱自己的好办法。   “回屋子里去,说一万遍我错了。”苏唐冷冷说道。   “要一万遍啊……”小不点变得愁眉苦脸了。   “还不快去?!”苏唐道。   小不点无精打采的飞起来,飞回到屋中,落在桌上,噘着嘴重复着:“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不过,苏唐苦心积虑的培养方式还是有效果的,在他的潜意识中,希望小不点快速成长起来,哪怕没有了自己,它也依然能在险恶的环境中生存下去,所以他不想看到小不点变得唯唯诺诺、傻头傻脑,正相反,小不点表现得越奸猾,他便越高兴。   只数了二十几声,小不点便停下了,呆呆的想了一会,突然兴奋的跳起来,大声道:“一万遍,我错了!嘻嘻……完成了呢,我可没有偷懒哦!”接着,它又震起翅膀,向外飞去,不过,刚刚飞出房间,它又反应过来,现在出现在苏唐,面前,无异是自讨苦吃。   但是,心中的兴奋是要发泄出来的,或者,得找到人分享,小不点看到桌面上的圆镜,快乐的飞过去,用手指间指向镜中的小人儿,骄傲的说道:“点点,你真聪明,你最聪明了,嘻嘻……”   小不点找到了自己的游戏,而苏唐也找到了,他的手从闻香腋下伸出去,轻轻抓住了闻香胸前的高耸,事实上惩罚小不点的真正目的,是要把那捣乱的小人儿打发走。   “就知道在孩子面前抖威风。”闻香摇了摇头,又道:“别闹,洗衣服呢。”   “明天洗吧。”苏唐的指尖在某个地方轻轻捏了捏。   闻香只感觉身体一阵发软,她长叹一口气,把衣服扔在溪水中,随后狠狠拨开苏唐的手。   “力气好大。”苏唐微笑道:“看来你伤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闻香翻了翻白眼,突然咬着牙把自己的亵衣脱掉,但下面她是没有勇气脱了,接着很自然坐到苏唐怀中。   她早就预感到会有这一刻,也准备好要把自己的清白之躯交给苏唐了,能不能安全离开北封城的领域,还是未知数,她不想在自己的生命中留下一个遗憾。   苏唐眼中突然闪过一缕忧色,脑域中无限的光明,让他的思绪变得格外灵活,不需要刻意去琢磨,他便从闻香的动作中感应到了前因后果。   “咦?”闻香有些惊讶,她刚才看到苏唐眼中闪过一抹金光,但仔细看去,那抹金光又消失了,好像是她的错觉。   “怎么变得这样主动?”苏唐笑嘻嘻的说道:“我还以为要费上一番手脚呢。”   “我的苏大爷,别拿小女子开心了……一有机会就摸摸索索的,不让你心满意足,真不知道你要厮缠到什么时候。”闻香闭上眼,虽然她的表情很平静、很自然,但她的心跳得厉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苏唐慢慢脱下闻香的亵裤,又扯下腰间的床单,随手一扔,便铺成了一张临时的床,接着,苏唐把闻香缓缓放倒在床上,自己的身体也贴了上去。   闻香的反应有些僵硬,不过随着苏唐持续的挑逗,心花开了,四肢也逐渐变得柔软,最后又主动缠上了苏唐的身体。   “你真好看……你真美……”圆镜前的小不点依然在臭美着,它突然竖起耳朵,因为听到了一阵阵急促而又明显压抑着的呻吟声。   小不点展动翅膀,快速向外飞去,不过,它回来的速度更快,一脸惊慌之色:“哇……妈妈好凶……妈妈好凶哦……”   以小不点的头脑,自然无法理解苏唐的勾当,只以为闻香做错了什么,所以惨遭苏唐无情的殴打,它害怕自己受到牵累。   小不点东张西望着,突然看到了通风孔,立即展动翅膀飞上去,片刻,它又飞出来,抓起一块布巾。   通风孔外,残留在外的布巾连着向内缩了几次,小不点的身形自然看不到了,其实,如果它躲在里面,苏唐真的很难找到它,偏偏留了块布巾,和此地无银三百两没什么区别。   溪水边,闻香的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苏唐的身体强壮坚韧,冲击力异常凶猛,而闻香也有生死决护身,单从体质上说她和苏唐是平分秋色的,当她感觉自己又一次飘起来时,恍恍惚惚间明白了,苏唐为什么告诉她明天再洗衣服,今夜,她注定没有精力做别的了。      第九十四章 意外来客      “开饭了!”闻香扬声叫道。   苏唐收住拳势,向窑洞走去,走到溪边只轻轻一纵,身形就象一缕清风般飘过溪水,落在饭桌前。   饭桌是用木墩和石头搭成的,很粗糙,但摆在上面的餐点却非常丰盛,有蘑菇汤,有炖肉,有竹笋,有野菜,有炒蜂蛹,既然出现了蜂蛹,自然也会有蜂蜜,除了肉食之外,其他的都是闻香从林中采来的。   事实证明,有没有女人照顾,生活品质会变得截然不同,如果只有苏唐自己,肯定天天啃腊肉混日子,只要能保证有足够的体力就好,何必费事。   “你都折腾快两个小时了,也不嫌累?”闻香娇嗔的看着满头是汗的苏唐。   “我现在就是感觉有使不完的劲,不怕累。”苏唐笑眯眯的说道,接着坐在石块上,用手指抓起几个蜂蛹,扔到嘴里。   女孩与女人,本质区别很大,就在前几天,闻香还听不懂苏唐的双关语,现在却能立即明白,而且,被苏唐调戏,她也不会过于羞怯了,眉眼间流露着一种媚态、一种风情。   “累死你才好!”闻香气道。   “你猜……我们两个谁会先死?”苏唐道,昨夜叫着‘要死了’的人可不是他苏唐。   这话过于露骨了,闻香有些吃不住劲,只得转移话题:“小不点在呢,你正经些好不好?!”   “它能明白什么?”苏唐瞟了小不点一眼,他突然发现,小不点从早晨开始,一直显得特别安静,现在也一样,不吵不闹不撒娇,趴在盘子边,老老实实的吃着蜂蜜。   其实,小不点明显感觉到苏唐和闻香之间的关系变得非常奇特,昨夜那么被虐待,今天却一点没生气,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它不懂,所以,当然要明哲保身了。   “味道不错。”苏唐大把大把的抓着蜂蛹,一边吃一边点头。   “慢点,又没人和你抢。”闻香微笑道:“在这里也只能凑合了,如果有机会到城里,我再给你做好吃的。”   “有机会么?”苏唐笑了笑。   闻香有些愣怔,随后她的视线慢慢转到了别处,眼神中闪过一缕惆怅。   苏唐和闻香都太聪明了,他们总是能从一个意料之外的动作,或者发自内心的一句话,看出很多很多,苏唐知道闻香所想的,闻香也明白苏唐知道了。   “你不是要教我生死决么?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苏唐轻声道:“你觉得我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学会?”   “可以。”闻香的视线又转了回来,一眨不眨的盯着苏唐,很认真的说道:“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苏唐道。   “你不能修行生死决,如果我……真的出了意外,你替我找一个人,把生死决传下去。”闻香一字一句的说道。   “为什么?”苏唐皱起眉头。   “因为你承接了生命之源啊!”闻香轻叹一声:“你还不太了解生命之源的意义,这么说吧,如果自然宗的长老们看到你,肯定把你当成至宝,并且把你带回自然宗,全力培养你!以你的才能,还有修行的速度,最多三年,你就能从外门弟子升为内门弟子,再有个五、六年,你会成为自然宗的核心弟子,到那时候,什么胡家习家,还有我们以前惹到的那个夏家,在你面前都得乖乖夹起尾巴!”   “已经给我安排好了?”苏唐笑道。   “苏唐,我可没有安排什么,但这……确实是最适合你的路!”闻香沉声道:“所以你绝对不能修行生死决,自然宗的强者感应最敏锐,一旦你身上有了死诀的气息,是很难瞒过他们的。”   “这件事以后再说。”苏唐用手抓起一把野菜,塞到嘴里慢慢咀嚼着,好半天,他才缓缓说道:“离开这里后,我会去红叶城,闻香,跟我一起走吧。”   “你知道我不会跟你一起走的。”闻香露出苦笑。   “我知道归我知道。”苏唐轻吁出一口气:“但……我想听你自己说出来。”事实上昨夜他就感觉到了,闻香主动脱去亵衣,无疑是一种鼓励,但这里分明有报答与安慰的味道,如果闻香打定主意从今以后生死不分离,那还用报答什么、安慰什么?   “苏唐,你是想做一个懵懂的孩子呢,还是想做一个行走在世间的真正的巅峰强者?”闻香轻声道。   “我想做一个孩子。”苏唐嘎吱嘎吱的嚼着野菜,脸色也是笑眯眯的。   “你……”苏唐此刻的惫赖表现,倒是确实象个孩子,让闻香有些无奈,她摇了摇头:“苏唐,你知道我是什么人,诛神殿的余孽啊……如果我跟你走,那我就成为世上最毒的毒药,而且你已经心甘情愿的把我喝了下去!”   苏唐吃不下了,他手指捏着一条竹笋,一动不动。   “你根本不知道毒性会在什么时间发作,也许……就在我们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候,他们突然找上门,然后我们拥有的一切都会被彻底毁掉。”闻香的口气很温柔,但字字刺心,不止刺痛了苏唐,也在刺痛她自己:“你想保护我,可就因为我们在一起,所以你不但无法保护我,也无法保护你。”   “我不怕。”苏唐缓缓说道。   “真的不怕吗?”闻香笑了:“你要想清楚,我……是在和整个天下为敌啊……”   “总会有办法的。”苏唐还想说服闻香。   “当然有办法,我自废生死决,跟着你去红叶城,平日里躲起来谁都不见,晚上给你铺床叠被,白天给你洗衣做饭,但这样的我……还是我吗?!”闻香轻声道:“苏唐,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如果这样你也一定要我跟着你走,行,那我就跟着你!”   苏唐露出苦笑,自废生死决?终身躲起来不见人?那样的闻香再也不会快乐了,逼着闻香跟自己走,又有什么意义?   “苏唐,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闻香站起来,坐到苏唐怀里,用双手抱住苏唐的脖颈,头儿贴在苏唐的胸膛上,低语呢喃着:“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更不能容忍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苏唐,我没办法选择,自从我出生那一刻,就背负起了所有的仇恨,而且我修行了生死决,就算我愿意和平,他们也一样不会放过我,但……我们两个人就可以有别的选择了!”   “什么选择?”苏唐缓缓问道。   “我会让你知道我在哪里,让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如果我遇到危险,会第一个向你求援。”闻香笑道:“而且,我还可以在暗中帮你做一些事情,这样多好?何必冒着危险整天腻在一起呢?”   “也就是说,我们只能一直偷偷摸摸的了?”苏唐道。   “不一定哦。”闻香抬头看向苏唐:“或许有一天,我会报仇雪恨,让诛神殿重新屹立在这天地之间、让摩云岭恢复繁盛,那时候就没有谁能威胁到我们了!还有,嘻嘻……你成为自然宗的主宰,你的号令,天下莫敢不从,那么我就可以放心的带着大家来投靠你了。”   “你这……真的是百年大计啊!”苏唐长长叹了一口气,他以前的理想是超越那位大尊,本以为自己的想法太疯狂、太过自大了,没想到闻香比他还要疯!重建诛神殿,向三大天门叫板么?还有,让他苏唐成为自然宗的主宰?别扯了,说实话,他自己都从来没敢想过……   “不要小瞧我哦,我可是闻天师的后人呢!”闻香轻声道,虽然她的语气象在开玩笑,但眉眼间却透出了几分骄傲与坚决。   苏唐用指尖轻轻挑起闻香的下巴,静静的看着闻香,这是一个顽强、坚定而又拥有智慧的女人,他喜欢,从心底里喜欢!   “去,把酒坛子搬出来。”苏唐把闻香推出去,接着伸手在闻香的屁股上拍了一下:“今天,陪我好好喝一次。”   闻香露出笑意,她知道,两个人刚刚产生的小心结已经被解开了。   很快,闻香把酒坛拎了出来,为自己和苏唐都倒上满满一碗酒,在一边老实了半天的小不点终于动了,抬头看向酒坛,还深深的嗅了一口弥散在空中的酒香。   苏唐发现,小不点今天有些发蔫,问过一次,可小不点也说不明白,他敲了敲酒坛,对小不点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管你喝酒了,你可以随便喝。”本来小不点自己能偷酒喝的,却一直没乱来,证明它已经拥有了一定的节制力,他再多加约束也就没必要了。   “真的?”小不点立即挺起身子,摆出冲刺状,随时准备射出去。   “当然是真的,不过,如果你再喝醉,我会让你一年都碰不到酒。”苏唐道。   “好耶……”小不点一声欢呼,便扑向酒坛,但飞到途中,又闪电般飞了回去,直接钻入苏唐的领口。   苏唐在这同时皱起眉,闻香可没有小不点的本事,她是看到苏唐神色有异,才察觉道好像不对头,急声问道:“怎么了?”      第九十五章 命主      窑洞以东十余里的地方,有四个人聚在一起,一个年轻貌美的女箭手坐在树墩前,树墩上摆着一只箭壶,她把箭壶中的箭矢一支支取出来,仔细擦拭着,她的右手上蒙着纱布,明显受了伤;一个身材魁梧的武士,靠在一棵大树上,不时伸懒腰打着哈欠,还有一个气质腼腆、沉静的少年坐在一边,正低头想着心事。   看起来最特殊的,是那个躺在草丛里的中年人,他的双眼都是白色的,没有瞳孔,竟然是个瞎子。   “有人靠近命主了!”那中年人突然道。   另外三个人的注意力立即集中到了他身上,那年轻的女箭手沉声问道:“你有没有看错?”   “我现在能看到你脖颈后面麦粒大小的梅花痣,你说我会不会看错?”那中年人道:“又不是晚上,大黑到晚上就看不清东西了。”   “几个人?”那女箭手又问道。   “一个。”那中年人道:“命主好像发现有人闯入了。”   “整天命主命主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那身材魁梧的武士嘀咕道。   “命主只在那边逗留了七、八天,他所在区域,树林的生命力都大幅提升了,比我们这里旺盛得多。”那少年突然开了口:“所以,我相信宝蓝的话,他就是命主。”   “生命力比我们这边旺盛?”那身材魁梧的武士狐疑的问道:“我怎么感应不到?”   “因为你的心还不够纯净。”那少年道。   身材魁梧的武士撇了撇嘴,暗自道,就知道装神弄鬼,不过,另外两个人都很信任那少年,他也不好多事。   “命主会不会有危险?”女箭手向那少年问道:“我们该怎么做?”   “命主逗留了这么久,应该是躲避强敌,但……不可能啊!”那少年皱起眉,苦苦思索着:“命主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而且宝蓝一直在后面打扫,就算命主的仇家再厉害,也不可能追踪到这个地方!”   “我忘了和你们说一件事。”那女箭手突然道。   “什么事?”少年一愣。   “命主在大石桥杀了很多人,而且,好像还救走了一个女人。”女箭手道:“那时候,你们几个还没有赶到。”   “救走了一个女人?就是现在和命主在一起的女人吧?”少年不悦的说道:“当时为什么没告诉我们?”   “我不清楚,但应该是的,我和命主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二十里开外。”那女箭手顿了顿,苦笑道:“不告诉你们,是因为……我怕啊!”   “怕什么?”少年追问道。   “我发出了十万火急的信号,到现在又来了多少人?只有你们三个。”那女箭手叹道:“如果你们知道命主还很年轻,居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斗士,又惹上了大麻烦,很可能找理由质疑我,然后……”   “宝蓝,你太不信任自己的同伴了!”那少年轻声道:“大麻烦?你知道命主杀的是什么人?”   “知道,是胡家的人。”那女箭手道。   “北封城的胡家?”   “是的。”那女箭手点了点头。   “不愧是命主,杀了胡家的人,然后往北封城跑,呵呵……那些傻瓜肯定被骗得团团转。”那少年笑道。   “你还有心情笑?”那女箭手急道:“快点拿主意,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   “不急这一会。”那少年又开始思索起来:“如果是胡家……更没可能了,怎么会……胡家、胡家……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其他几个人异口同声的追问道。   “是秘宗的人。”   “秘宗的人和胡家有什么联系?”那女箭手还是不理解,秘宗和他们苦行者一样,都是自然宗内的分支。   “不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我们过去吧。”那少年缓缓站了起来。   “你确定要过去?”那女箭手道:“命主的脾气有些……而且他似乎对我们自然宗没有什么好感。”   “你说命主的脾气有些什么?”   “我感觉……他好像就是为杀戮而生的,雇佣我的武士团,都被他杀光了,我的手也是被他所伤。”那女箭手一边说着一边举起自己的手。   “他在大石桥杀了胡家多少人?你查过没有?”少年问道。   “查过了,一共三十一个。”   “包括车夫?”   “包括,整个车队,一个不剩。”   “想过吗?命主为什么唯独不杀你?”少年道。   那女箭手有些愣怔,眼神闪烁不定,好像在回忆着当时的场面。   “过去吧。”那少年轻声道:“我们可以为所信奉的付出一切,但怎么也要得到认可,否则我们岂不是成了一群可怜虫?呵呵……总该见上一面的。”   在窑洞前,苏唐和闻香在低声交流着,因为预感到将会发生什么,他们的语速很快,用词也尽量做到简洁一些。   “怎么了?”闻香问道。   “有人,秃顶,长须,年纪在六十左右,黑衣,他的衣服有些怪。”苏唐沉默了一下,又吐出两个字:“宗师……”苏唐见识过宗师级强者爆发的力量,也形成了自己的判断,宗师级强者的最基本标准,就是到了灵力收发自如、随心所欲之境。   那老者在林中缓步行走,普通的树枝树叶他不在乎,可遇到拦路的蛛网、横在身前的枝干等等,都被他用灵力推开,或者震裂,他不想绕路,更不想低头,也不担心发出声响惊动谁。   加上苏唐感应到的那种气势,他料定那老者绝对是宗师级的强者!   “一个人?”闻香有些狐疑。   “一个人。”苏唐给出了确认。   “看来他是想吃独食啊……”闻香笑了起来。   “是啊,会把他那几颗老牙崩掉的。”苏唐也在笑。   闻香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苏唐刚刚炼化大正之剑,实力大幅提升,正憋着一身劲力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如果说闯进来的宗师级强者是下山的猛虎,那么闻香和苏唐就是一对斗志昂扬的小牛犊。   很快,那老者步出树林,站在小溪的另一边,而苏唐和闻香似乎压根没感觉到有人逼近,还坐在那里轻笑慢饮着。      第九十六章 结界      那老者的视线在苏唐和闻香之间反复扫动着,随着缓步走过溪水,走到桌前,把手中那根散发着紫黑色光泽的木杖支在一边,轻声道:“好香的酒……”   “您老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闻香笑嘻嘻的问道。   那老者突然皱起眉头,他不太喜欢这种氛围,自己出现在林中,对方应该变得惊慌失措才对,撩起眼帘,看了看闻香那自然、随意、又带着几分媚态的笑容,他沉吟了一下:“我们秘宗的修行者,大都有一些独特的小窍门。”说完,他伸手一抖,手中多出了一块染着血迹的布条,一只白色肉滚滚的小虫子从他指尖下爬了出来,一边爬一边噬咬着布条,似乎把布条当成了自己的食物。   很快,布条被咬出一排排的小窟窿,而那虫子的身体也在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胀大着,接着又化茧,茧破再成蝶。   本应耗去几个月时间的事情,竟然在片刻间完成了!   刚刚从茧中钻出的蝴蝶,围绕在闻香身边飞舞着,但它不是唯一的一只,他们刚才吃饭的时候,便有一只蝴蝶一直追逐着闻香,此刻成了一对,那时候苏唐和闻香都没有起疑,现在全明白了。   看着眼前发生的奇迹,闻香显得有些惊讶,苏唐却很平静,小不点也做过类似的事情,仔细分析对比一下,小不点的能力要高明得多,因为它是让普通的树木结出珍贵的果实,可谓点石成金,而那老者所做的不过是一种催生罢了。   “原来是秘宗啊……我说怎么可能一直追到双星桥呢……”闻香叹了口气,她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幸灾乐祸了:“您老有弟子吧?”话音刚落,她的左手已伸了出去,飞舞着的两只蝴蝶被她的左手碰到,立即向地面飘坠。   那老者眼中隐隐露出怒色,他有两个弟子,却在三天内接连死在闻香之手,这也是他亲自出面的原因。而且,以往每次施展秘诀,不是赢得一片喝彩声,便是能看到对手在恐惧不安、在发抖,但,这一次似乎白白耗费灵力了,对面的两个年轻人没什么反应,这点更让他愤怒。   “您老别生气,我敬您一杯。”闻香倒下一碗酒,用左手递了过去。   那老者一直在凝视着闻香的左手,死诀可破尽天下灵器,以他的实力也不敢轻忽。   “没有人会因为邪恶而选择邪恶,只是把邪恶误以为是幸福,是梦寐以求的快乐。”那老者轻声道:“孩子,你真的不愿意忏悔么?!”   “忏悔?有谁对摩云岭几万条生命忏悔过?这世间的道理说来说去,最后比的不过是拳头罢了。”闻香淡淡说道:“您老敢一个人来,还不是因为拳头比我们的更大更硬?”   那老者一边轻叹一边摇着头,闻香不想继续等了,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左手松开酒碗,探向那老者的肩膀。   那老者的须发一阵乱抖,他怎么都没想到,两个小辈居然敢先向他出手,无疑等于宗师的尊严受到了嘲讽,他陡然发出雷鸣的吼声,紫黑色木杖象一条毒蛇般弹起,杖头点向闻香的咽喉。   不过,闻香先出手只是一种宣告,别废话了,比比谁的拳头更有话语权,她还没傻到全力以赴的攻击一位陌生宗师,不了解对方的实力以及擅长的战斗方式,一击不中,必然反受其害。   闻香身形立即向斜刺里避开,左手继续抓向那老者的肩膀,右手从侧面探向紫黑色的木杖。   如果说释放魔息的习小茹象一只鹰,攻击凌厉而又迅捷,那么闻香就象一只豹,凶厉中透着灵巧,反应也快到极点。   那老者冷哼一声,紫黑色的木杖轻轻抖动,木杖中蕴含的灵力轰然炸开,闻香的右手被无形的气息震得高高甩起,左手也无法再碰到那老者了,紧接着,紫黑色的木杖陡然转向,追袭闻香踉跄后退的身体。   就在此刻,一道匹练般的剑光绽开,夺目的光华逼得那老者也不由自主眯起眼,架在石块上的树墩,还有闻香刚才扔下的、尚没有掉在桌面上的酒碗,都被剑光轻易切开,随后剑光便撞击在木杖中间的部位。   轰……紫黑色的木杖被震得弹向一边,那老者先是愕然,随后大惊,他感觉手中的木杖似乎撞上了一座山岳,看那年轻人不过二十岁左右,没有几十年的修行,怎么可能练就出如此雄烈的气势?!   苏唐虽然是后发制人,但毕竟在硬碰硬的撞击中略微占据了上风,闻香心中又惊又喜,她没想到,苏唐的实力居然精进若斯!   下一刻,闻香的身形划向侧翼,她本来想由自己堵截对方的攻势,让苏唐从傍策应,现在应该调换位置了,倒不是害怕什么,而是为了尽可能的拓展己方的优势。   那老者怒发欲狂,大喝一声,紫黑色的木杖卷向苏唐。   谁知苏唐的第二击比他还要快,剑光一展,便再度迎上木杖。   轰……轰轰……剑光与木杖接连发出撞击声,那老者的处境看起来很不妙,陷入腹背受敌中,当然,这要得益于苏唐的力量,如果他支撑不住,露出败象,夹攻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那老者身形突然一扭,也不见作势,便飘出十余米开外,暂且脱离了战团,他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苏唐,因为他看不到苏唐的灵器,只能模糊看到苏唐手中一片闪烁的光影。   那老者从没听说过世上还有这种灵器,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从师何门?”   苏唐没说话,身形如清风般飘向前方,剑光再次展开,他当然清楚,一位宗师的实力不会仅止于此,不过,他也没有动用全力。   “小辈,也敢无礼?!”老者震怒了,不管那年轻人是哪一门的,杀了再说!他的双手抓着紫黑色的木杖,长吸一口气,接着挺杖向苏唐迎来。   这一击的威力不知要比刚才大了多少倍,苏唐能感应到,那老者外放的灵气犹如实质,裹挟着空气凝成一条怒龙,杖尖未至,迎面涌来的风压就让他喘不过气来。   苏唐眼中闪过一缕金光,大正之剑全力挥出。   轰……苏唐的剑光粉碎了风压、震散了凝聚在木杖周围的灵气,不过,等到与那木杖真正发生撞击时,他的剑势已经告竭,承受不住反弹的力道,身不由己倒飞出去,正落入溪水中。   那老者的身形如游鱼般射入空中,追击苏唐,显然,他已立意先击杀苏唐了。   紧接着,木杖横扫而出,卷向苏唐的身体。   杖风从水面上扫过,溪水竟然变得沸腾了,无数水滴被硬生生从溪水中抽离出来,犹如倒浇向天际的暴雨。   苏唐并没有受伤,灵力的运转依然自如,他立即挺起剑光,挡在自己身前。虽然他知道纯粹的力量比不上对方,但这一杖的来势太快,他没机会闪避,只能选择硬碰硬。   轰……苏唐象一颗炮弹般射了出去,掠过溪水,接连撞断几棵树,翻倒在泥土中。   不等苏唐坐起,那老者的身形已从空中扑击而至,一杖当头落下。   闻香心急如焚,一直追在那老者身后,不过她的速度和对方相比略有些不足,而且战场转移得太快,前一刻还在桌前,眨眼就到了溪水中,随后又转移到树林内,她追不上。   苏唐猛然抬首,他脸上已多出了一个狰狞的面具,无数道黑色的旋流以他身体为中心,向四周疯狂卷动着,瞬间把他还有那老者吞噬在其中。   紧随而来的闻香突然发现自己什么看不到了,她很机警,立即翻身倒跃出去,脱离黑色旋流的笼罩范围。   轰轰轰……震耳的轰击声不停从翻滚的黑色旋流中传出来,黑云卷过之处,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一片狼藉,树木被折断,岩石化作粉碎,地面也出现了纵横交错的印痕。   闻香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心情更为焦虑不安了,时而,苏唐的身体被从黑云中轰出来,不过那些黑色旋流立即凝成一条条光滑的缎带,向苏唐聚拢;时而,换成那老者踉踉跄跄退出来,但下一刻,他又怒吼着重新扑进去。   那老者已彻底打出了真火,释放出全力,居然迟迟拿不下一个年轻人,这对他而言近乎是一种侮辱了。   黑云四处滚动着,周围数百米方圆,已变得一片凌乱,而那一次次或尖锐或沉闷的撞击声,差不多反复震荡了千余次,等了许久的闻香,心情已经有些麻木了。   轰……又一次撞击声传来,当苏唐从黑云中飞出去时,那老者也跌跌撞撞退了出来,他没有急着追击,只低头看着自己的木杖,木杖上出现了一道青森森的裂口,他的灵器已经受到损伤了。   “很好……很好很好……”那老者慢慢抬起头,眼中充满怨毒:“小小年纪,就能拥有这种本事,也算难能可贵了……可惜,你的结界刚刚成型,那么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结界吧!”那老者慢慢把木杖插到泥土中,紧接着,一道肉眼可见的涟漪从木杖向四周散去,涟漪所过之处,地面染上了一层青色,就连平日清澈见底的溪水也变得绿茵茵的。      第九十七章 反噬      苏唐始终静静的站在那里,黑色的气旋凝成宽大的斗篷,笼罩住了他的身体,斗篷拥有再生能力,所以从外表上看,苏唐一点问题都没有,好像刚才进行战斗的是别人,而不是他,他一直在看热闹。   相比之下,那老者则显得狼狈得多,身上留下了数道深深的剑痕,但他的衣服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竟然没有破裂。   地面开始蠕动起来,汇集成一道道波动,一条又一条青色的蔓藤争先恐后钻出地面,摇晃着、咆哮着,就像万千条凶恶的长蛇。   闻香探手抓向一根蔓藤,那根蔓藤猛地一甩,散发出一道青色的华光,竟然脱离了闻香的掌控,并在闻香的胳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闻香倒吸一口气冷气,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不怕她释放的死气?!   “走,快走!”闻香对着苏唐叫道,她的战斗经验极为丰富,一眼就看出这种结界的缺陷,无法自如移动,只要退到结界外,他们就是安全的。而且,释放结界会大幅消耗灵力,结界所持续的时间也大都不会很长,暂避其锋芒,胜利的天平自然会向他们倾斜。   苏唐却一动一动,似乎在看着那些蔓藤发呆。   “年轻人,不要以为从师门得到了几件强大的灵器,就可以目空一切了。”那老者冷笑:“天下能人无数,那样太肤浅、太无知了!”   “这……就是……你的结界?”苏唐的声音显得很古怪。   “呵呵……现在后悔已经晚了!”那老者一字一句的说道,他的眼神很炙热,在他看来,苏唐的价值已经超过了闻香,因为苏唐拥有的灵器太过匪夷所思了,杀了苏唐,灵器也就是他的了:“现在向老夫求饶,老夫……或许可以饶你不死。”   放过苏唐自然是不可能的,他的目的只是想套取灵诀,如此强大的灵器驭动方法肯定不简单,与其日后自己苦苦琢磨,不如骗个现成的,省了很多事。   “宗师……也会这样无聊么?”苏唐轻声道。   “那就别怪我无情了。”那老者眼神一冷。   下一刻,那老者向前伸出双手,所有的蔓藤都扬了起来,当无数条蔓藤做出同样的动作、以同一种节奏舞动时,散发出了一种吞噬天地的气势。   闻香已经退出蔓藤的笼罩区域之外,见苏唐的身形突然被蔓藤吞没,她尖叫一声,又转身向回扑来。   闻香已把生死决运转到极致,无论如何她也要杀进去,救出苏唐,可就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闻香冲到哪里,哪里的蔓藤就会避开,让闻香如入无人之境。   这一瞬间,闻香脸上露出一抹凄色,因为她很聪明,总会把事情想得复杂些、危险些,她以为那老者是故意把自己放进来,以求一网打尽,但事已至此,她宁愿与苏唐死到一起,也不想独自逃生。   很快,闻香看到了苏唐背影,周围的蔓藤并没有攻击苏唐,闻香不由叫道:“苏唐……”如果心中还有一丝顾忌,她绝不会叫出苏唐的名字,以免日后苏唐的身份暴露、遭遇危险,不过,现在已经没必要顾忌什么了。   “在这里等着我。”苏唐轻声道,接着缓步向前走去。   “你……”闻香话还没说完,看到了让她目瞪口呆的一幕,苏唐走到哪里,哪里的蔓藤便会倒伏下去,长满倒刺的藤尖软软舞动着,那种感觉,就好像一群小狗在讨好自己的主人。   “噬主?不可能!不可能!!”那老者突然发出惊惶的叫声。   “瞌睡就来送枕头,你真是个好人……”苏唐的语气有些调侃、有些嘲讽:“我正愁应该怎么宰了你呢,说实话,宗师级的力量确实比我强出一些,我能挡得住你,却没办法拦得下你,现在……你还能走么?!”   “你……是你干的?!”那老者一愣,旋即嘶吼道:“混账……”   话音刚落,那老者已疯了般向苏唐这边扑来,也许是因为察觉到了他的攻击意图,无数条在苏唐周围伏倒着、乖巧无比的蔓藤突然变得凶恶了,它们从四面八方卷向那老者。   “混账……”那老者拼命向前突进,此刻他已爆发出了所有的潜力,最先卷上他的数百根蔓藤全部被硬生生扯断,不过,他的身体也被蔓藤上的倒刺割伤了,那件奇特的衣服只能护住他的前胸和后背,脸上还有双腿就没什么防护了。   那老者突进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终于被蔓藤缠得死死的,他的战斗力全要靠那根紫黑色的木杖才能施展出来,失去视若生命的灵器,只靠蛮力冲出这么远,也算很不容易了。   蔓藤还在往上缠绕着,最后变成了一只青色的圆球,苏唐缓步走过去,手持光影在圆球上轻轻拍了一下,蔓藤向下缩去,露出了一颗染满鲜血的头颅,但依稀还能看出那老者的模样。   “混账……”那老者发出低若蚊呐的声音。   “肤浅?无知?”苏唐用手中的光影拍了拍那老者的脸颊,剑光突然荡起,那老者的头颅已脱颈飞出。   苏唐右手一翻,手中的光影便消失了,舞动的蔓藤如潮水般退去,转眼消失在大地中。   苏唐走到那根木杖前,伸手拔出木杖,信手舞出一道棍花,随后仔细端详着。   闻香从后面走进,她的表情很复杂,低声叹道:“想不到……生命之源的力量这样强大,你竟然可以……控制他的灵器。”   仅靠生命之源是不成的,苏唐心中有数,但这个问题只能装糊涂了,他没办法和闻香解释明白。   “出来吧,看这么久也该看够了。”苏唐突然道。   林中传出枝叶被拨动的响声,很快,一个女箭手、一个魁梧的武士、一个瞎子还有一个少年缓步走了出来。   这几个人的外形区别太大,组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闻香迈步站在苏唐身边,她不清楚对面是什么人,自然要保持警惕。      第九十八章 光荣而孤立      “拜见命主。”随着话音,从林中走出来的四个人先后跪倒在地,他们的神色略有些不同,在云水泽中见过一次的女箭手,神色很平静,她身边的少年眼神中则带着几分好奇,另一边的武士在回避苏唐的视线,有些诚惶诚恐。而最后那个中年人眼中只有眼白,不见瞳孔,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对这样的人,苏唐就没办法捕抓眼神的波动了。   “你们……”苏唐顿了顿,他有些矛盾,一方面,他很奇怪对方为什么表现得如此恭敬,而另一方面,他又感觉这样是理所当然的:“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都是自然宗的苦行者。”那女箭手低声道。   闻香暗自松了一口气,很久很久以前,自然宗的苦行者们势力极大,他们相当于军队中的执法队,负责监督自然宗的弟子,一旦发现有人做出背弃信仰、亵渎教义的言行,他们就会对当事者施加严厉的惩罚。   也可以说,他们是自然宗信仰最坚定的一个群体,不过已经逐渐变得势微了,想想苏唐的遭遇,还有小不点,他们管苏唐叫命主是不难理解的,命主即是命运之主。   “你叫宝蓝是吧?”苏唐道:“他们叫什么?”   “他叫赵大路。”女箭手先指向身边的武士,接着又指向那少年:“他叫岳十一,嗯……他叫楚宗保。”   苏唐的视线落在叫楚宗保的中年人身上,那双苍白的眼睛怎么看怎么怪异,应该是个瞎子,但却又能象正常人一样避开脚下的石头,也知道哪里是溪岸,女箭手看出苏唐的疑惑,解释道:“宗保生下来眼睛就是瞎的。”   “他看不到东西?”   “回禀命主,我能看到的。”那中年人轻声道:“大黑就是我的眼睛。”   “大黑?”苏唐一愣。   那中年人抬起手,旋即空中传来嘹亮的鸣叫声,一团黑影急速坠下,溪水被刮起一阵阵涟漪,战场中仅存的几株灌丛被吹得东倒西歪,下一刻,一只巨鹰落在了中年人身后,巨鹰的形态有些吓人,身高近两米,双翼展开的宽度超过十米,一双利爪粗壮无比,尖利的鸟喙散发着寒光。   “大黑很厉害的。”那中年人不无自豪的说道:“它能在千米开外,看清地面上的蚂蚁,没有什么能逃过大黑的追踪。”   “你们这几天……一直在附近?”苏唐的脸色突然变得不善。   闻香也露出了恼怒之色,怪不得这几天经常能看到大鹰在天空中盘旋,原来是间谍!那么她和苏唐亲热的时候,岂不是让人看光了?!   “命主,别听他胡吹,大黑也有致命的弱点。”那少年轻声道:“一旦太阳下山,大黑就变成了废物,什么都看不到了。”几个人当中,属他头脑最灵活,也唯有他意识到命主为什么会变脸。   苏唐的脸色有些缓和了,想了想,又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女箭手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什么,而是命运使然。   苦行者们一代接一代,在大陆各地行走并苦苦寻找着命主的踪迹,现在命主已经出现,他们自然要从各个地方汇集而来,追随在命主身边,但,这不是几句话能说明白的。   闻香在后面偷偷拉了拉苏唐的衣袖,苏唐知道闻香有悄悄话要说,转了过去。   两个人一直走到窑洞内的房间里,苏唐发现闻香的举止有异,她始终把左手藏在背后,苏唐急忙问道:“你受伤了?”   “没有。”   “那你把手藏起来做什么?拿出来。”苏唐不放心。   “我……我怕你嫌丑……”闻香有些扭捏,依然把手藏在背后。   苏唐抓住闻香的胳膊,强行把她的手拽出来,因为催动死气的缘故,闻香的左手有些变形,而且战斗结束的时间很短,还没有恢复,色泽有些枯黑,指节冰凉,就好像在抓着一块冰。   苏唐吁了一口气,拿起闻香的手,在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温柔的问道:“每次施放生死决,是不是很痛?”   “痛倒是不痛……”见苏唐并没有嫌弃,闻香很自然的靠在苏唐怀中。   两个人腻在一起,这时,小不点从苏唐的领口中钻了出来,飘落在那根紫黑色的木杖旁,接着用双手抱住了木杖。对小不点来说,木杖就是一棵几人合抱粗的大树,不过它的力气倒是不小,居然抱着木杖飞了起来。   苏唐眼角瞥到了小不点的动作,只是他正忙着和闻香亲热,懒得理会,让小家伙自己玩一会吧。   “你刚才找我是什么事?”苏唐问道。   “哎呀,说正事呢,你又胡闹!”闻香恍然,急忙把苏唐那只伸到自己亵衣内放肆的手儿拽出来,板起脸说道:“你的事情……让我有些糊涂了,我只能把其中的利害告诉你,让你自己拿主意!”   “什么事?”苏唐一愣。   “原先我是想让你进自然宗的,现在看……是我错了,我不太了解自然宗。”闻香道:“那些苦行者认为你是命主,这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只要你真的加入自然宗,他们会从各个地方赶来,追随在你左右,你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培植出自己一系的势力;坏处是自然宗的长老们可能把你视为新的威胁,不遗余力的打压你。苦行者……该怎么说呢,很久很久以前,他们是很厉害的,但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少,势力也越来越微弱,他们能为你提供的帮助应该比不上引发的阻力,所以我感觉……你不能以命主的身份进入自然宗。”   “我为什么要进入自然宗?”苏唐反问道。   “你……”闻香有些无奈,这几天她已经劝过很多次了,但始终没能说服苏唐。   “他们的人数怎么会越来越少?”苏唐换了个话题。   “很明白的啊,因为他们太简单、太纯粹了。”闻香叹道:“比如说我吧,如果我想重建诛神殿,要怎么做?不但自己要刻苦修行,还要培养出大量的新人,尽可能的拉拢那些不属于三大天门的强者,这些都需要天大的代价!”   “代价?”   “四处搜罗新人需要的丹药,还有灵器,让他们更快速的成长,探访那些强者,准备礼物,或者为他们排忧解难,这样在我需要的时候,才有可能能获得他们的帮助。”闻香道:“我一个人是做不到的,但只要众志成城,经过长时间的努力,我们的实力肯定会越来越强大。其实所有的门派都要经过相同的积累和沉淀,才能逐渐发展壮大,而苦行者一系却很特殊,几千年来,他们一直行走在各地,象一盘散沙,光荣而孤立,他们从不聚在一起,也很少相互联系,自然没有积累和沉淀的机会。”   “那时候,苦行者一系在自然宗内的实力是最强的,现在,却变得最弱。”   在闻香为苏唐介绍苦行者的时候,小不点一直在和那根紫黑色的木杖较劲。   “你要听话哦,这样不好玩的,小一点,快……小小小……”在小不点一迭声的叫嚷中,紫黑色木杖上出现了一道道金色的流光,流光每一次闪动,木杖便会缩小一成。   当苏唐察觉到不对,转过身时,木杖竟然已经变成了一根小小的牙签。   苏唐呆了呆,旋即大急,喝道:“小不点,你在做什么?!”   “妈妈,好不好玩!”小不点挥舞着牙签,喜滋滋的冲着苏唐叫道。   好玩?!苏唐已急得抓耳挠腮,这柄木杖的品质要比那几柄飞剑好得多,或者,等他开启第四个灵窍之后,自己炼化;或者,干脆卖掉,估计卖个二、三十万金币不成问题,这代表他能收购海量的丹药。   可现在,木杖居然被小不点变成了一根牙签,他还怎么卖?   有这么败家的孩子么?!   不过,心中虽然焦急,但苏唐的口吻还是很柔和,哄劝道:“小不点,你能不能把它重新变大?”   “不要!”小不点立即摇头。   “你是做不到吧?真笨,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苏唐笑得象狼外婆一样。   “哼!我才不会上当呢!”小不点很骄傲的回道。   “给我!”苏唐伸出手。   “不给!”   “还敢顶嘴了?!”苏唐火了,提高声音:“给我!”   小不点不敢继续顶撞了,委屈的看着苏唐,叫道:“妈妈……”它的声音有些特殊,第一个音很正常,第二个音却拉得很长,长到足以把它的委屈、胆怯、哀求等等全部表达出来。   “苏唐,别吓着小不点!”闻香急忙道:“小不点这么喜欢它,可能是和它有些渊源,就给她吧。”   苏唐心中一顿,猛然想起木杖释放的结界,再看着小不点充满委屈的表情,他到底是心软了,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苏唐没好气的对闻香说道,这些日子来,闻香和小不点每天的平均消耗都在四、五百金币左右,养活她们容易么?还不得他来想办法赚钱?!      第九十九章 南下      走出窑洞,宝蓝、岳十一几个人依然单膝跪在那里,因为苏唐离开时没有让他们起身。   见到他们表现得如此恭敬,苏唐有些愣怔,随后想了想:“有人找过来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在那边放养了几匹马,你们去把马找回来,还有,最好再去买一辆马车。”   “是,命主。”宝蓝几个人立即答应,随后凑到一起低声商量了一下,岳十一到林中去找马,赵大路往外走,他去买马车,楚宗保的眼睛有些不便,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和宝蓝都留了下来。   这时,小不点也从窑洞内飞了出来,苏唐猛然醒悟,他忘了嘱咐小不点藏起来,转念又一想,对方既然一直躲在附近,应该能从鹰眼中看到过小不点,他仔细观察宝蓝和楚宗保的神色,果然,他们很平静。   “宝蓝。”苏唐道。   “在。”宝蓝应道。   “你去翻翻他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苏唐向那无头的尸体指了指,灵器没有了,成了小不点的玩具,他总得想办法弥补一下损失。   宝蓝转身向那尸体走去,小不点落在苏唐肩头,恬着脸陪笑道:“妈妈,我给你唱歌听好不好?”它倒是想做个听话的乖孩子,把木杖还给苏唐,可心里就是有千万般舍不得。   宝蓝的脚步不由一顿,他们确实知道小不点的存在,也猜测过小不点的来历,但绝对想不到,小不点竟然会用‘妈妈’来称呼苏唐。   “你会唱歌么?连歌词都没有,咿咿呀呀的。”苏唐正在气头上,口吻自然不会和善,随后看向闻香:“你去里面看看有什么可收拾的没有,然后我们该赶路了。”   闻香笑着招了招手:“小不点,过来吧,别再惹你妈妈生气了,我们去里面玩。”   过了三个小时,准备得差不多了,原来马车的车厢被遗弃在林外,一直没人动过,简单清扫下灰尘,还可以使用,岳十一把几匹马儿栓在车上,而赵大路也从北封城中买来了一辆新的马车,就是为了等他,要不然早可以出发了。   有人做随从的感觉还是不错的,至少苏唐不用自己赶车了,两辆马车一路向南走,走到天色近黄昏,马车在一座小镇外停下了。   这是苏唐的决定,逃过来的时候要想方设法隐藏自己的踪迹,现在主动向回走,就要堂堂正正一些了,表现得越鬼祟,越容易遭遇危险。   而且,宝蓝他们几个人都是自然宗的苦行者,有自己的徽章,无疑能提供极好的掩护,虽然那胡家和秘宗有联系,但同在自然宗门下,料他们不敢胡来的。   闻香没有下车,和小不点躲在车厢里,见过她的胡家人全都死了,可那个叛徒还活着,她不能冒险暴露自己。   在酒楼中吃了一顿,苏唐又多点了几个菜,买了两张食盒,把菜装好,缓步走下酒楼,接近马车时,苏唐隐隐听到小不点正讲着什么。   “妈妈最喜欢笑起来掩着鼻子的女人了,真的呢!”小不点道。   “为什么?”闻香好奇的问道。   “你不觉得那样笑得很优雅吗?”小不点道。   “小家伙,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优雅?”闻香道。   苏唐却是哭笑不得,他推开车厢门,道:“你们聊什么呢?”   “小不点在教我怎么勾引你呢。”闻香笑了起来,不过,她在心理层面上受到了小不点的诱导,竟然不自觉的掩住了自己的鼻子。   “妈妈……”小不点立即飞离闻香,落在苏唐肩膀上,叫道:“她捂着鼻子呢,嫌你嘴臭!”   “什么?”闻香一愣,急忙辩解道:“我没有……”   “一边去!”苏唐没好气的把小不点扒拉下去,随后指着小不点数落道:“我给你讲那么多故事,是希望你能灵活运用,就这么往我身上生搬硬套,你当我是傻瓜么?!”   “哦……”小不点愁眉苦脸的应着。   “到底怎么回事?”闻香道,她还在莫名其妙。   苏唐简单把郑袖的故事说了一遍,闻香当即气得咬牙切齿,眼神不善的瞪着小不点,她可是胸怀大志的,被这么个小家伙骗住了,传出去还有什么脸见人?对她的自信也是一种打击。   苏唐把食盒里面的菜端了出来,他想了什么,突然开口道:“闻香,这段时间你有没有见过萧不悔和童飞?”   “没有。”闻香摇头道。   “知不知道他们去哪了?”苏唐又问道。   “是你说的,让我们相互之间不要打听别人的去向,我怎么知道?”闻香道:“为什么突然问起他们?”   “有些怀念那时候的时光。”苏唐轻声道,走得越远、了解得越多,危机感就越重,相比较之下,在常山县的日子可算轻松极了,虽然遇到过危险,但马上就得到解决,妙道阁毕竟属于强势的一方,在常山县内,并不惧怕与谁为敌。   “一个朋友告诉过我,如果你总是喜欢缅怀过去的话,就证明你老了。”闻香笑了笑。   “我老不老你还不知道?”苏唐也笑了,随后沉吟一下,低声道:“闻香,你在上次闭关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心得可以教我的?”   “你是指……”闻香有些惊讶:“我的经验不一定适合你。”   “说说吧。”苏唐道:“多知道一些也没有坏处。”   “我在一次调息的时候,周围变得极静极静,就好像做了一个没有梦境的梦,然后我突然惊醒,感觉可以尝试一下了,所以我选择了闭关。”   “就这么简单?”苏唐道:“那么我现在感觉可以闭关了呢?”   “不一样的。”闻香摇着头:“你是用脑子去想象,而我说的是一种水到渠成、真切无比的感应,等你真的到了那一步,你会知道的。”   “还有别的需要注意的吗?”   “有……”闻香一边思索一边应道。   越往南,两个人暂时分别的日子也就越近了,闻香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经验全部教给苏唐,而此刻的苏唐还没意识到,今天的交谈会给他提供多大的帮助。      第一零零章 又见路霸      几天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他们已经接近了龙山,路上倒是遇到过数次盘查,但负责巡查的大都是胡家的外围武士,没什么实力,但胆子也不大,只要宝蓝等人亮出自然宗弟子的徽记,胡家的武士们便会乖乖退走。   前面就要到龙山了,岳十一突然离开前面的马车,纵到苏唐的座驾前,隔着车门低声道:“命主,楚宗保看到前面有一个哨卡,我们怎么办?”   “继续走。”苏唐道,从龙山一直到大石桥、伊人镇一带,应该是警戒最严密的区域,绕是绕不过去的,最好的选择是沿着大路走。   “是。”岳十一应了一声,回到前面的马车里。   很快,两辆马车接近哨卡,在哨卡前停下了,紧接着,苏唐听到一个粗壮的声音:“收费了,每个人缴五枚金币,每辆马车缴十枚金币,快点快点……”   “每个人五枚金币?你们这是在抢劫么?!”负责赶车的赵大路喝道。   “少废话,不交钱从哪里来的就滚回哪里去。”那粗壮的声音冷笑道。   “我们是自然宗的弟子。”赵大路道。   “还真有不服气的啊……”这时一个女声突然响了起来:“我管你什么宗,路是我修的,树是我栽的,从这里过都得给我交钱!”   苏唐一下子呆住了,这声音很熟悉……习小茹?   “怎么了?”闻香察觉苏唐神色有异,轻声问道。   “没事……”苏唐摇了摇头。   “这条路几百年前就有了吧?和你有什么关系?随意移过来了两棵小树,路就成你的了?!”赵大路显得极为恼火。   “没错,怎么样?”女声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插道:“小姐,收的费用有些高了,这年头家有余财谁愿意出来到处跑啊?有的商队奔波几个月,也赚不到多少钱,一个人五枚金币,非得把他们逼死不可……要我说啊,一个人交一枚银币,意思意思也就行了。”说话的倒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在替外人说情。   “行啊,银币就银币。”习小茹不假思索的应允了,收费一下子降低了几十倍,也不知道她是为了玩还是图个什么,但绝对不是为了钱:“不过么……这帮家伙每个人得给我交十枚金币!看什么看?说你呢,想打架是吧?!”   苏唐有些吃惊,赵大路已经亮明了身份,而习小茹却一点不在乎,竟然故意找茬,难道习家还有其他背景?   但现在不是想事情的时候,他再不出头,赵大路几个真有可能和习小茹打起来,而且,习小茹的天煞刀太过古怪,一旦让她拔刀,就会变成一个疯子,那时候想劝也劝不开了。   苏唐钻出车厢,果然,对面是习小茹,她大大咧咧的站在哨卡前,双手环抱在胸前,用轻蔑的目光看着赵大路,哨卡后还站在十几个武士,其中四个穿着制式的黑色软甲,很可能就是习小茹以前说过的黑狼卫。   “大哥,他们是我朋友,别这么认真么……”苏唐笑嘻嘻的说道。   习小茹的神情立即变得错愕了,双眼发直,慢慢转向这边,等到看到苏唐时,双眼蓦然瞪得溜圆:“你……小三?!”   “大哥,好久不见。”苏唐笑容更盛了。   “哎呀,小三,真的是你?!”习小茹大喜过望,快步向这边奔来,上下打量着苏唐一眼,随后展开双臂,抱住苏唐,还用力晃了晃。   哨卡后的武士们都傻了,他们无法想象,被誉为‘魔头’的习家大小姐也会对人这般热情,宝蓝等人也是目瞪口呆,最让他们无法理解的,是苏唐的称呼,大哥?那蛮横无理的家伙竟然是男的?不对啊……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还穿着武士裙……多变态的男人才会故意打扮成这样?   习小茹的拥抱很自然,苏唐却有些尴尬,一双手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这证明他的心思远没有习小茹那样简单、纯朴。   “又长高了哦。”习小茹放开苏唐,旋即眉头一皱,不悦的说道:“长那么高干嘛?!”习小茹有些不爽,以前苏唐就比她高出半个头,现在想看苏唐得抬头仰视,当然,也是因为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   “大哥,这种事我也管不了啊……”苏唐哭笑不得:“不知不觉就长高了。”   “说,这大半年死哪去了?!”习小茹在苏唐胸前捶了一下,喝问道。   “我迷路了……”   “迷路?这么大个人了,好意思说自己迷路?”   “大哥,说良心话,要是没有方以哲,你真的能自己走回去?”苏唐反问道。   “怎么不能?”习小茹脸色微红,随后道:“知道自己不认识路,为什么不留在山谷里等我?还到处乱跑?”   “我是怕你出事,所以出去找你了。”苏唐很少放过粉饰自己的机会,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习小茹那种疯狂状态会维持多久,避之尚且唯恐不及,又哪里敢出去找?   “唉……”苏唐的话让习小茹心中一暖,叹道:“其实……也幸亏你走了。”   “怎么?”苏唐愣了愣。   “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不说这个了。”习小茹挥了挥手。   “大哥,这边来,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苏唐道。   “好啊。”习小茹应了一声,跟着苏唐走向马车。   哨卡后,那四个穿着黑色皮甲的武士急忙追向习小茹,其他武士则在面面相觑,片刻,其中一个武士壮起胆子叫道:“习小姐,这两辆马车还没有查验呢……”   “查?谁敢查我兄弟?!”习小茹回身怒道。   “大哥,他们要查就查吧。”苏唐道,听口气,那些武士似乎不是习家的:“也不知道这边出了什么事,路上都不知道被查过多少次了,不差这一次。”   “你傻啊?他们查了你,我面子往哪放?!”习小茹冲着苏唐翻了翻白眼,随后向哨卡一挥手:“砸了!”   其实苏唐早知道是这种结果,否则也不会如此大方。   几个穿着黑色皮甲的武士立即扑回去,一顿乱砸,把挡路的横木还有木栅栏砸得稀巴烂,哨卡后的武士们一个个哭丧着脸,但没有谁敢上前阻拦。   “走。”临进车厢前,习小茹喝道。   两辆马车大摇大摆通过哨卡,向前方驰去,哨卡周围的武士们只能用目光送行。   习小茹进到车厢,一眼看到闻香,她愣了愣:“这小娘们长得不错嘛,从哪骗来的?”   纯粹是故意拆台啊……如果真是骗得,这一句话就可能让苏唐穿帮了。   “大哥,说得太难听了吧?象我这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人还用骗吗?随意勾勾手指,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要主动贴上来呢。”苏唐嬉笑道。   闻香不由吃吃的笑起来,她懒得和苏唐认真。   “行了吧你,你有我好看么?”习小茹撇嘴道,虽然她很想做个真汉子,但骨子里依然是女人,所以听到苏唐这么说,她有些反感。   “我怎么能和大哥比啊。”苏唐道,说实话,他确实不能和习小茹比,如果习小茹学会说些软语柔音,再把那略显粗重的眉毛略微修饰一下,绝对算得上是倾国倾城的尤物,可惜,她的性情过于豪放了。   “小三,你什么时候从云水泽出来的?现在要去哪里?”习小茹随意的挑起窗帘,向外瞟了一眼,她的眼神有些闪烁,不过,闻香和苏唐都没有留意。   “刚出来不久。”苏唐道:“我还能去哪?当然是回红叶城投奔大哥你了。”   “有你这句话,我就满足了,证明没有忘了我。”习小茹笑着在苏唐肩膀上拍了拍:“不过……红叶城你不能去。”   “为什么?”苏唐愣住了。   “大正之剑呢?”习小茹突然道。   “我……”苏唐露出愧色,大正之剑可是习家的传家宝,后来大正之剑认他为主,接着又被他炼化,等于彻底从世间消失了,没办法给出一个交代。   “丢了?已经认主了……怎么会丢?”习小茹叹了口气,她没有感应到大正之剑的气息,也就是说,大正之剑不在苏唐身上,所以她认为苏唐很可能把大正之剑遗失了:“算了,丢就丢了吧,反正也没什么用了,留着它只是为了念想,不说这个,你还记得那棵……”习小茹突然闭上眼,看向闻香。   闻香很惊讶,她越来越看不懂苏唐和习小茹的关系了,那么珍贵的灵器,被苏唐搞没了,就这样轻轻放下?   事实上闻香和习小茹的认知存在着巨大的误差,习小茹是嫡长女不假,但习家还有其他子弟,如果大正之剑还保持完好,早分给某个出类拔萃的后辈了!对习家而言,大正之剑是残缺的灵器,否则又怎么能由得习小茹胡闹?而闻香见到苏唐时,大正之剑已经修复了,并得到生命之源的滋补,比以前更为强大。   “命运之树?”苏唐轻声道:“不用瞒着她,她知道那件事。”      第一零一章 魔头的由来      “这种事情你也会说?看来你们的关系真不一般啊。”习小茹认真的打量着闻香,随后道:“还用我解释么?你是最后看到命运之树的人,命运之树彻底枯萎了还是怎么,总要有个结果,他们肯定要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们是谁?”   “我那几个爷爷。”习小茹道:“所以,你暂时不能去红叶城,省得麻烦。”   “哦……”苏唐有些惆怅,本想去红叶城潜心修行一段时间,没想到,连红叶城的魔头都罩不住他了。   “大哥,大正之剑并没有丢。”苏唐道,习小茹对他很好很好,他不想瞒着,当然,他也没办法全盘托出。   苏唐并不了解大正之剑的来历,天煞刀和大正剑一直是一对,也是习家崛起的标志、象征。数百年来,习家反复起起落落,形成了一道长长的波浪线。   也许是巧合,也许真的是天意,每隔四、五代,天煞刀便会重新释放出光芒,而得到天煞刀的子弟,必然成为一代雄主,然后习家崛起。等到雄主陨落,习家的势力也会随之逐渐衰弱,过了百余年,又一代雄主出现。   最有意思的是,雄主的正夫人,总能得到大正剑的认可,而且夫妻俩人死亡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月,或者夫妻一起战死,或者一人病故,另一人也因悲痛卧床不起,先后逝去。   到了习小茹这一辈,出现了非常奇异的现象,本来大正剑受到重创,根本无法修复,已经成了习家人的一大心结,结果习小茹四岁的时候,天煞刀居然认她为主。   习小茹是女孩,没资格参加天煞刀的仪式,她无意间闯进去,然后一切自然而然的发生了。当时习家乱成一团,这种传承已经演变为一种惯性,谁都不敢说,女孩得到天煞刀的认可,是不是意味着传承已经断绝。   而大正剑虽然已无法修复,但拥有独特的意义,精神价值远大于实用价值。   “你说什么?”习小茹一愣:“你把它藏在什么地方了?”   苏唐伸出手,一道光影在他手中成型:“大正之剑认主之后,就变成这样了,好像是藏在我的身体里,我要用的时候,它自然就会出来。”   “怎么……怎么会……”习小茹大奇,呆呆的看着光影出神。   “我也不知道啊。”苏唐皱着眉头,眼中充满了费解。   闻香在一边看着苏唐,这家伙也太能装相了……如果不知道前因后果,肯定会被苏唐蒙在鼓里,以后得防着点他!不过,她可能理解苏唐的苦衷,竟然能把灵器溶解进自己体内,这种灵诀太过惊世骇俗了,闻香有一种感觉,苏唐掌握的灵诀或许有一天能成为这世上的第六大神诀。   习小茹看了看苏唐,又看了看大正之剑的光影,她能感应到自己的天煞刀在微微颤抖着,没错,那确实是大正之剑。   “大哥,这对我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苏唐很谦虚的向习小茹请教着。   “当然是好事了,别担心。”习小茹道,其实她并不明白,只是下意识的安慰苏唐。   研究了半天,也不得要领,习小茹道:“你现在把大正之剑收起来。”   苏唐手腕一晃,光影便消失了,习小茹满脸都是问号,她感觉不到大正之剑的气息了,天煞刀的震颤也戛然而止。   这是怎么回事呢……   “等我问问爷爷,他有没有听说过这种事。”习小茹道。   “大哥,我也跟你一起去?当面……”   “说你笨你还真笨!”习小茹打断了苏唐的话:“这种现象应该和你修行的某个灵诀有关,我爷爷品行端正,他不会觊觎什么,但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苏唐只是说说罢了,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其中的奥秘,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安静,片刻,苏唐转移了话题:“大哥,你怎么跑到龙山这边来了?”   “北封城的胡家知道么?认真算起来,他们和我家还是亲戚呢,不过已经很远了。”习小茹道:“胡家前段日子抓到了一个诛神殿的余孽,最后失了手,他们在八面城的人全都被杀掉了,连他们家的二少也死了,胡家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他们派人来向我爷爷求援,正巧我要出去历练,也就顺路过来转一转。”   “只为了一个人,闹这么大声势?”   “这还大?”习小茹笑道:“你是遇到了我,我懒得到处乱跑,才等在路上的。他们说,那个逃跑的家伙受了重伤,不可能在大路上走,肯定藏在荒山野岭中的某个地方,如果你走小路就知道了,到处都是人,象一群群蚂蚁一样。不止我们习家,阮家、周家、路家也派出人手了,还有,八面城也被惊动了。”   苏唐长吸了一口气,瞟了闻香一眼,闻香面色平静,她早就预料到自己的处境,毕竟她是闻天师的后人,生死决的唯一传承者,而且还是被叛徒出卖的,得到消息的修行者家族肯定要付出全力。   “大哥,你要出去历练?”苏唐问道。   “嗯,我要去一线峡,这一去估计要几年才能回来……”习小茹有些怅然。   “一线峡距离这里不是很远吧?要去几年?”   “我历练满一年后,要去魔神坛接受考核。”习小茹轻声道。   “魔神坛?!”苏唐一惊,旋即恍然,怪不得习小茹根本没把赵大路他们放在眼里,还屡屡挑衅,原来她竟然是魔神坛的弟子……   “很吃惊?”习小茹得意的笑了:“也就你不知道吧,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要叫我魔头?”   闻香的眉毛不受控制的跳动了一下,诛神殿名字的由来,就是因为三个创立者与魔神坛有血海深仇,最后也是在魔神坛的倡导下,三大天门联手,彻底扫平了摩云岭。   她仇恨所有三大天门的人,而最恨的,自然是魔神坛!   位于蓬山的圣门,位于大光明湖的魔神坛,位于绿海的自然宗,这三大天门,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宰。      第一零二章 历练之旅      抓捕诛神殿余孽,成了区域性的大行动,红叶城、八面城、北封城都在各处布置,不过,成功捕获目标后,怎么分配产生的利益、分担随之而来的危险,以及如何保障秘密等等,都是老一辈的当家者们操心的事,而最终目标,却在自家人的引领下,大摇大摆的通过了一道道封锁线。   龙山周围,都属于红叶城的领地,谁敢找习小茹的麻烦,那纯粹是活腻了!加上习小茹本就有心避开几个老爷子,她知道苏唐不能和家人见面,命运之树的事情、还有大正之剑的下落,肯定会受到追问。   思来想去,习小茹决定提前去一线峡,并极力怂恿苏唐跟自己一起走,苏唐也想多转转,开阔一下自己的见识,两个人一拍即合。   一路向南,到了红叶城附近,又改变方向,转道向西,而习家几位老爷子一心要抢先擒获诛神殿的余孽,日夜不辞辛劳的在荒山野岭间奔波,无暇顾及习小茹的去向。   半个月后,他们已经进入舒兰城的领地,这一日黄昏,队伍在路边停下了,习小茹派两个护卫到前方打探,如果前面有乡镇,他们会再赶一段路,如果没有,只能凑合在野外休憩了。   队伍中十几个人,自然而然的分成了三个小团队,苏唐、闻香、习小茹是一队,习小茹的四个护卫是另一队,还有就是宝蓝他们四个人了。   苦行者是光荣而孤立的,不要说和外人,他们甚至不会和自己人走在一起,因为不愿其他人影响到自己对世界、对自然产生的感受。   但现在与平常不同。   习小茹和闻香要换衣服,把苏唐赶出车厢,苏唐没事情做,左右看了看,便向宝蓝等人走来。   看到苏唐走近,宝蓝等人相互对视一眼,他们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忧虑。   之前虽然不清楚闻香的身份来历,但他们绝对不是傻子,而且那岳十一极有头脑,苏唐杀了一大批胡家的人,然后带着闻香躲起来,接着几个城市联手追查诛神殿余孽的下落,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位秘宗的宗师出手等等,把一长串经过连在一起,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所以,理智和信仰发生了冲突,从理智上说,诛神殿的余孽就是过街的老鼠,应该人人喊打才对,可从信仰上说,他们必须维护苏唐的一切,这也是苦行者的使命。   岳十一起身给苏唐让出一个坐的地方,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命主,主母是……诛神殿的……”虽然他很聪明,但实在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表达。   “诛神殿怎么了?”苏唐淡淡说道。   宝蓝等人都露出苦笑,苏唐会这么说,代表态度是非常坚决的。   “她伤害过自己人?”苏唐道:“还是做过什么让你们感到不安的事?”   “那倒没有。”赵大路道:“可是……”   苏唐笑了笑:“她快要离开了。”   宝蓝几个人长松一口气,事实上他们对闻香没有恶感,摩云岭的杀戮距离他们太过遥远,又不关心闻香身上的秘密,倒是能用一种相对比较公允的态度看待闻香,他们更在乎的,是苏唐的安危,只要闻香留在苏唐身边,那么苏唐每时每刻都会处在一种危险中,一旦引发,便无可挽回。   苏唐的视线从宝蓝等人身上一一扫过,通过半个多月的接触,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分析,四个人中他最喜欢宝蓝,不是因为宝蓝的容貌,而是因为宝蓝的简单与纯粹;他最欣赏的是岳十一,小小年纪就极有头脑;对那赵大路,他有些不喜,表面上看赵大路很憨厚,但骨子里却散发着一种小市民的狡黠,总是斤斤计较,不过在可靠性方面并没有问题,苦行者们掌握着一整套完善的自我洗脑机制与方式,几乎每一个都是最坚定的战士。唯有那楚宗保,他还是有些不了解,楚宗保沉默寡言,又是瞎子,很难与他进行信息交流。   “以后,这件事再也不要提,明白么?”苏唐轻声道。   “是,命主。”宝蓝等人齐声应道。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马蹄声,闻香派出去探路的两个护卫回来了,跑到苏唐的车驾前,其中一个护卫道:“小姐,前面七、八里处有一个镇子,叫松山镇。”   “走,去松山镇。”习小茹在车内道。   在松山镇中寻了个小酒楼,大家依次走了进去,依照惯例,闻香推病不出,留在马车里,而习小茹等人早就习惯了。   似乎女人交朋友也需要缘分,闻香和习小茹就是无缘的,别看她们经常聊得很热闹,但身体始终保持相当的距离,谁都不想先一步靠近对方,同样不想被对方靠近,转过身去,习小茹不关心闻香到底得了什么病,闻香也从不会提起习小茹,用君子之交淡如水形容她们俩个正合适。   进到酒楼里,众人分三个桌子坐下,习家几个护卫一伙,宝蓝等人一伙,苏唐和习小茹相对而坐。   也是不巧,这几天连续错过宿头,大家肚子里都没有什么油水了,要的全是大鱼大肉,准备饱餐一顿。   习小茹吃得很香,而且她向来懒得讲究什么仪态,抱着一只猪蹄啃得极为欢快,不止双手沾满了油腻,嘴边也油光光的。   “有那么好吃?”苏唐笑道,他本来没什么胃口,看习小茹吃得这样香,也动了尝一尝的念头,把手伸向盘中的另一个猪蹄。   “小三,来。”习小茹突然把啃得差不多的猪蹄扔在桌子,向苏唐招手,似乎要说什么悄悄话。   苏唐急忙探过头,谁知习小茹伸手一抹,在苏唐的脸颊上抹出一片油光,接着顺手一抓,把苏唐已经咬了一口的猪蹄抢走,笑嘻嘻的啃起来。   苏唐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有些哭笑不得,还是闻香好啊……发现自己喜欢吃什么,便从不往那个方向落筷子,都让给自己,典型的贤妻良母。   “大哥,至于么?”苏唐叹道:“喜欢吃就多要一份啊。”   “你懂什么?抢你的有成就感。”习小茹得意的说道。   “不如说欺负我有成就感。”苏唐抓起一边的布巾,先擦擦手,再擦掉脸上的油渍。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武士在七、八个护卫的簇拥下,大步走进酒楼,他的身体过于单薄了,让人怀疑武士服只是用来充门面的。   那年轻武士的视线落在了宝蓝身上,眼睛明显一亮,迈步向宝蓝走去时,眼角在不经意间发现了习小茹,他有些呆了。   如果单独评论相貌,在苏唐见过的所有女人中,习小茹应该排在第二位,第一的是那位蓬山圣门的大尊,闻香的相貌虽然极美极甜,但因为她常年被迫混迹在市井中,气质上略有不如。   此刻,习小茹越吃越快活,连啃几口猪蹄,在咀嚼的时候,让猪蹄不停转动,寻找下一次下嘴的地方,还时不时把指尖伸到口中,并且发出裹吸声,那样子要多憨就有多憨。   那年轻武士昂首挺胸,改变方向,奔着这边走过来,和习小茹相比,宝蓝显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美女,饿坏了吧?看样子你的男人也靠不住啊,居然让自己的女人饿成这样。”那年轻武士嬉皮笑脸的说道,还把一只手搭在习小茹的肩膀上。   习小茹的动作僵住了,她看了看肩膀上的手,又看了看那年轻武士,眼神有些困惑,还有几分迷茫。   习小茹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至少从没在她身上发生过,自小时候开始,她就打出了自己的赫赫威名,等到年纪大一些,姿色逐渐脱颖而出,她也成了红叶城的魔头,谁敢去摸老虎屁股?!   对习小茹而言,敢这样和她亲热的,都是老朋友,可是看对方,她又确实不认识,难道……对方认错人了?   苏唐的眼神有些呆滞,居然有人调戏习小茹?这勇气……足以用惊天地泣鬼神来形容了!   这时,那年轻武士的一个护卫从侧面贴近苏唐,用剑鞘在苏唐腰侧捅了捅,等苏唐看过来时,他瞪起眼睛,凶恶的说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苏唐摇摇头,把手中的竹筷扔到桌上,又一次拿起布巾,擦拭着指尖,他准备动手了。   那年轻武士露出微笑:“鄙人不才,复姓司马,司马方智,这镇子就是我家的。”   “你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习小茹道,随后把那年轻武士的手拨到一边,这个时候,她还是没反应过来,就像一只在林中酣睡的老虎,如果是熊、豹等有威胁性的野兽靠近,老虎肯定会大声咆哮,甚至立即发起攻击,但如果靠近的是一只毫无杀伤力的兔子,老虎或许就没那么激动了。   “没认错、没认错。”那年轻人武士嬉笑道:“这一次不认识,下一次不就熟了,小美人儿,我们交个朋友吧,怎么样?别的不敢说,吃的喝的用的,绝不会少了你……”      第一零三章 画像      习小茹这下子全明白了,她的眼睛在一点点瞪大,因为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来调戏她习小茹。   “小美人儿,倒是说话啊……”那年轻武士伸出手,去勾习小茹的下巴。   习小茹突然出手,一拳砸在那年轻武士的胸腹间,那年轻武士立即变成了罗锅,身体也向上飞起。   苏唐的咧了咧嘴,死定了!他看得很清楚,习小茹这一拳,连同半个手腕深深陷入对方的身体里,估计那小子的肠子都被打烂了,就算现在不死,回去之后也会断气,就算有闻香这样的神级郎中出手相助也未必救得活。   下一刻,习小茹站了起来,同时飞起来的还有桌子,苏唐见机得快,立即避到一边,但那几个护卫的反应就慢了很多,被溅出去的菜汤、酒水洒了一声。   习小茹抡起桌子,横着拍在那年轻武士的身上,那年轻武士象苍蝇一般被拍飞,直射向酒柜。   在酒楼中吃饭的不止苏唐他们,别的地方也有人,看到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家突然暴走,都看呆了。   习小茹的动作迅捷无比,那年轻武士的武士向后倒飞,还没等他撞上酒柜,习小茹竟然在空中追上了他,手中多出了一个顺便拎起的酒坛,正砸在那年轻武士的脑门上。   砰……那年轻武士象炮弹般重重落在地面上,他已被砸得头破血流,身体也明显变了形,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一点声息都没有。   “混蛋!”几个护卫这时才做出反应,纷纷拔出刀剑。   苏唐踏前一步,轻轻抓住一个护卫的手腕,那护卫感觉自己的手骨被捏得咯吱作响,他一边惨叫一边不由自主松开了手,长剑脱手坠落,苏唐接着长剑,顺势一带,那护卫颈间迸射出一片血雾,身形慢慢栽倒。   苏唐手中的长剑斜斜指向地面,他的目光毫无表情,从那几个护卫身上扫过,本来是不想下重手的,但事态的发展可能会牵扯到他的安危,只能杀鸡儆猴了。   苏唐担心的不是这几个护卫,也不是什么司马镇守,而是习小茹,现在习小茹还有些理智,没有乱拔刀,一旦逼得习小茹拔刀,这里的人都要危险了。   苏唐的出手比习小茹更具威慑性,习小茹是殴打他人,只不过力道太狠了,而苏唐却是在杀人。   几个护卫都呆住了,旋即一窝蜂向外逃去。   “我们走!”习小茹铁青着脸说道,走出几步,又想起什么,转过身掏出几枚金币,重重拍在柜台上,她的力气属实不小,竟然把柜台拍裂了,其实她不给钱,此刻也没人敢上前讨要。   这丫头……应该是被宠坏了吧,从没吃过亏,所以这点小事也气成这样,以后得想办法劝劝她。这世界很大,红叶城却小得可怜,离开红叶城,就得事事谨慎了,魔神坛弟子的身份倒是管用,但不会永远管用,世上肯定有比她更强的,更嚣张、更有背景的,这个脾气不改,早晚会吃大亏。   苏唐一边想着,一边向宝蓝等人使了个眼色,都跟了出去。   为了避免麻烦,众人又开始出发了,准备连夜赶路,闻香听苏唐说了事情的经过,感觉有些好笑。   其实在这个世界杀与被杀都很正常,因为修行者的存在,律法早已变得千疮百孔,谈不上什么严谨,做为习家的嫡长女,不管惹出多大的乱子,自有习家为她撑腰,习家不行,还有师门,讲律法就是笑话。   同理,如果那镇守背后也有势力,加上够疯狂的话,完全可以私自展开报复。   当初在北封城的一字坡,闻香对那秘宗宗师说的话,便讲出了这个道理,说一千道一万,最后比的还是拳头。   不过,习小茹是个从不记仇的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还不到半个小时,她便又开始和苏唐说笑上了。   等到后半夜,苏唐见习小茹的心情似乎很不错,便试探着说道:“大哥,和你说件事,你别生气。”   “既然知道我会生气,就别说了。”习小茹道。   “我……”苏唐被堵得哑口无言。   “嘻嘻……逗你玩呢,说吧。”习小茹笑道。   “大哥,出门在外和家里是不一样的,很多时候,该忍就要忍,老人不是常说么,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苏唐苦口婆心、絮絮叨叨说了五、六分钟,习小茹一声不吭,始终静静的看着苏唐。   等苏唐说够了,等着习小茹给出反应,可习小茹依然很平静,苏唐觉得有些不对,这丫头不是又要发飙吧……他的身体略微向后退了退。   “小三,我那时候就发现,你身上有不少奇怪的地方、也有不少奇怪的本事。”   “我?”   “嗯。”   “我有什么奇怪的?”   “你的心肠很硬,还记得狼图的武士么?我把他们赶走了,你和小方却偷偷追上去,把他们都杀掉了,是不是?”   “你说……方以哲?他告诉你的?”苏唐一愣。   “嗯。”习小茹点了点头:“他说是你先提议的。”   “那混蛋出卖我……”苏唐有些恼了:“是他先提议的好不好?我只是感觉他说得有理,才跟着他走的。”   “也不算出卖你了,我当时就有些疑心,后来问到小方,他想娶我们老四,没有我的首肯是不行的,只能实话实说了。”习小茹笑嘻嘻的说道:“谁先提议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都动手了。”   “他要娶老四?哈……那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苏唐急忙问道。   “这也是你的本事。”习小茹道:“遇到你不想聊的事情,你总能把话题扯开,而且找的总是我们非常感兴趣的,所以我们一直没能察觉什么。”   “呵……”苏唐发出干笑声。   “不过呢,你是真的敬着我、让着我,我也就不和你计较了。”   “你是大哥么……”   “少来。”习小茹叹了口气:“不要以为只有你最聪明,什么都知道,至少我这里有件事,是你万万想不到的。”   “什么?”   习小茹从兜里拿出一张叠起来的纸,扔在苏唐手里,随后看了苏唐一样,起身跳出车厢。   苏唐急忙打开那叠纸,当即目瞪口呆,纸上有一幅画像,虽然画工不太高明,画像和闻香最多只有三分神似,但在这里,三分神似足以致命了!      第一零四章 往事      苏唐在车内呆坐了良久,把那张画像扔到一边,随后跳出车厢,四下扫视着,蓦然发现习小茹坐在山坡处的一块岩石上,用手拄着下巴,在那边出神,几个黑狼卫正顺着山坡往下走,好像刚被习小茹赶回来。   习小茹的性格一向很活跃,极少有这般安静的时候,苏唐犹豫了一下,迈步向山坡走去。   距离习小茹还有七、八米远,她已经察觉到了,转过头,看到是苏唐,她笑了笑:“怎么?害怕了?”   “没什么好害怕的。”苏唐道。   “哦?”习小茹眉头一挑。   “大哥以前都能装糊涂,以后肯定会继续罩着我。”苏唐笑呵呵的说道。   “看你那小样吧!”习小茹笑了,随后侧了侧身,让出半块石头,又在石头上拍了拍,示意苏唐过来坐下。   苏唐离开车厢不久,闻香便回来了,小不点不能长时间躲着藏着,它很难受,所以苏唐和闻香会轮番的偷偷带着小不点出去,到没人的地方逗它玩一会。   推开车厢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闻香左右四顾,发现苏唐和习小茹坐在山坡上聊着什么,这时她眼角瞥到车厢内有张纸,伸手把纸拿起来慢慢打开,她的神色蓦然变得僵硬了,竟然是她的画像!   闻香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感到焦虑不安,心中也充满悔恨,焦虑是因为担心自己牵累到苏唐,悔恨是因为自己的表现太过软弱了,早就应该离开的,却因为过于依恋苏唐,痴迷于那种以前从没感受过的温暖与快乐,一天天拖延下来。   小不点察觉道闻香的异常,从闻香领口探出头,可还没等它说话,两个习家的黑狼卫正向这边走来,小不点立即把头缩了回去。   “不管怎么说,她都有可能成为我的弟妹,所以呢,就算她有些不是,我总该让着她的,但……我怎么也和她亲热不起来,现在,你知道原因了吧?”习小茹轻声说道:“她是诛神殿的后人啊……”   “大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苏唐问道。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习小茹道:“几个城的武士几乎全都出动了,到处抓她,总不能遇到年轻的女孩就扣押起来吧?那画像已经被描了几百份,到处分发,只要看过画像,再看到她,不难猜出她是谁。”   “那几个黑狼卫……”   “他们倒是没见过,要不然,我也没办法管住他们了。”习小茹道。   苏唐突然发现,习小茹绝对不是他以为的那么简单,至少,她对自己的能力、对外界的影响以及控制力,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   如果遇到一些小事,几个黑狼卫自然会无条件服从习小茹的命令,但,如果遇到的是足以决定习家未来的大事呢?还会服从习小茹明显错误的命令么?绝不会的,至少也要派人偷偷回去报信。   “居然还敢大大咧咧的教训我,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很聪明?”习小茹越说越气,伸手揪住苏唐的耳朵:“也就是我带着你们,否则你们能这么轻松走出来?还说我脾气刁蛮、任性,你怎么就知道我从来没忍耐过?!”   “大哥,为什么对我……”苏唐真没想到,习小茹会在暗地里做了这么多,他很不解,又不知道该如何问起。   “你是问我为什么会这样帮你?”习小茹顿了顿,轻吁一口气,低声道:“我师父说过,这世间种种,不外一个缘字,一切随缘而生,又随缘而走,最后随缘而灭。”   苏唐还在看着习小茹,那眼神很明白,大哥,说点实际的吧,别这么忽悠我。   习小茹有些愣怔,自家人知自家事,如果是在大正之剑认主之前,她真不一定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但在大正之剑认苏唐为主后,很多事情都被改变了。习家的人坚定的认为,天煞刀与大正剑肯定会在一起,也必须在一起,没有什么能把它们分开,师父也说过,天煞刀和大正剑的主人,必将纠缠一生。   但,想让她习小茹把这些话说出来,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   “罢了……”习小茹叹了口气:“你和诛神殿的余孽狼狈为奸……小辫子被我抓在手里,如果我不说点什么,你肯定会一直疑神疑鬼的。”   终于要说有料的事了?苏唐的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我四岁得到了天煞刀,五岁闹了一场大病,险些死于非命。”习小茹轻声道:“我和几个堂兄堂弟在后院玩,不巧掉进水井里,又惊又吓,被救起来之后,昏迷不醒了一个多月。正巧我师父到红叶城游历,我爷爷和她有一面之缘,哀求到她门前,她一时心动,出手救了我。”   苏唐眨了眨眼,这和他要问的似乎没什么关系。   “我是被人推下井的。”习小茹淡淡说道。   “什么?不可能吧?!是什么人干的?”苏唐一惊,习小茹可是习家的嫡长女,深得习家长辈们喜爱,居然有人敢在习家害她?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习小茹道:“反正,当时院子只有我那些堂兄堂弟,再没有别人了。”   “不会的,大哥……你是不是想多了?”   “我掉进井里后,几个堂弟就不用说了,比我还小,都被吓得哇哇大哭。”习小茹笑了笑:“那几个堂哥都是十几岁的人了,他们居然没想去找大人,要自己来救我,能救我也行,心还不齐,因为谁下井、谁拽绳的事情吵吵了半天,如果不是钟叔凑巧路过,听到后院有哭声,估计他们能拖到晚上去。”   苏唐一时说不出话来,十几岁应该懂事了,至少能想到去找大人求救。   “小三,你知道最可怕的感觉是什么吗?”习小茹缓缓说不道:“不是漆黑的洞,也不是冰凉的水,而是你仰望着那些救星,却又突然发现,其实他们每一个人都巴不得你快点死。”   苏唐陡然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窜了上来,这应该算是落井下石了吧?作为血脉相连的至亲,太没有天良了,而且那时的习小茹才刚刚五岁,何至于这般残忍?!   “你没有和你爷爷说?”苏唐问道,以前周倩说过,习小茹刚生下来不久就没了父母,是习家现在的家主习羽然一手把她带大的。   “和他说了能有用么?他会相信一个五岁小孩子的话?”习小茹道:“而且,我那二爷爷、三爷爷他们都是很公道的呢,把我几个堂兄都痛打了一顿,尤其是年纪最大的,被当场打断了双腿,所以,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了天煞刀?”苏唐有些明白了。   “当然了,我一个小女孩得到天煞刀,肯定会有人不满。”习小茹道:“如果我死了,天煞刀自然要重新认主,那他们都有机会了。”   “最毒莫过人心啊……”苏唐摇了摇头。   “不过,我出事之后,我爷爷足有半年没有处理家务,整天都陪着我,等我好了,又让钟叔保护我,那些人再没有机会了,而且还有一种东西,叫做天赋!”说到最后,习小茹满脸都是得意。   “天赋?”   “我六岁成为真正的武士,十五岁晋升为斗士,在云水泽周边的几个城里,我绝对排在第一位。”习小茹摇头晃脑的说道:“再想害我,就没那么容易了。”   “呵呵……”   “笑什么?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习小茹道:“远不止呢,明的暗的都不行,那些人就改变了策略,其实很多事情我到大了才明白,如果不是他们干扰,我或许十二岁左右就能晋升为斗士了,现在,可能成了真正的宗师。”   “他们怎么干扰你?”   “小孩子么,总是喜欢玩耍的,每次我开始修行的时候,总有堂兄堂弟过来找我玩,我呢,又板不住自己,就和他们出去了。”习小茹道:“然后,我不管惹出什么事,他们都护着我,不管我有理没理,反正都是对方的错,慢慢的,我的脾气越来越野,可惜啊,不管他们怎么算计,我还是成为了习家后辈中的第一人,世上有一种东西叫……”   “叫天赋,理解理解。”苏唐接道,随后到底忍不住了:“大哥,你也知道自己的脾气很野啊……”   “你又找打是不是?”   “那他们故意惯着你,又为了什么?”苏唐急忙转移了话题。   “想成为习家下一代家主,是要德才兼备的。”习小茹道:“我空有天煞刀,可行事荒谬、只知惹是生非、不明大局,又是个女孩子,自然也就绝了我爷爷他们的念头。”   苏唐叹了口气,从这些事情中他整理出了一些信息,习小茹只是对习羽然还有部分习家人有感情,一直没把家族利益看得有多重,所以才会暗中帮助他苏唐,如果习家非常团结,习小茹也一心要为家族出力,她的选择会非常艰难。不过,这应该是部分原因,不是主要原因。   “大哥,你说的和你为什么这样帮我……好像没多大关系吧?”苏唐试探着说道。   “白和你费了半天口舌,你还想知道什么?”习小茹怒了,猛地站起来:“滚回去陪你的小美人吧,再不走……”话没说完,习小茹伸手要去摸后背的天煞刀。   “别……别别别!”苏唐立即服了,换别人是吓不住他的,可习小茹有疯狂模式,她真的会变得六亲不认、翻脸无情。      第一零五章 分离      回到车厢,发现闻香躺在地板上,看着上方发呆,似乎有很重的心事,苏唐视线一扫,闻香身下露出半张纸,正是她的画像。   苏唐恨不得给自己一拳,他当时一门心思只想着习小茹为什么会帮他隐瞒,无意识的把画像留在车厢里。   “苏唐,来,抱紧我……”闻香低声说道。   苏唐没有做声,轻轻带上门,然后侧身躺在闻香身边,揽住闻香。   “生死决的口诀你都记住了么?”闻香道。   苏唐猛然感觉胸口发堵,指尖也微微抖动了一下,他知道,闻香要走了。按照他们之间的约定,闻香早该离开,但一直舍不得他,现在看到那张画像,闻香无论如何也不会留下了。   “我记得住。”苏唐柔声道:“不过,生死决应该没那么简单吧?”   “那只是初级口诀。”闻香道:“答应我,如果我出了事,你绝对不要为我报仇,帮我找一个合适的传人,我就可以瞑目了,好不好?”   “好。”苏唐点了点头。   “你发誓!”闻香道。   苏唐沉默了,他答应的只是帮闻香找一个传人,让他忘记仇恨?那不可能。   见苏唐良久无语,闻香笑了,双瞳也变得晶莹欲滴。   “傻瓜……”闻香喃喃的说道:“还记得常山县我住的地方吗?”   “记得。”   “从花坛那里往下挖,挖五、六米深,应该能挖到一块铁板,看到铁板就是挖对了。”闻香道:“然后继续往下挖,有七、八米,还会挖到一块铁板,铁板下面有一个油布包,油布包露出来之后,你马上离开,油布包上有毒,见风就会发作,一天一夜之后,毒性会消散,你再回去,油布包里有一个铁匣子,你要记得,一定要把匣子翻过来,等上一会再打开,要不然匣子的机关会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毁掉。”   “那里面有什么?”苏唐问道。   “是完整的生死决。”闻香道。   “好,我记住了。”   “还有,我得告诉你一些诛神殿的事情,以后万一遇到什么,需要我帮忙,你可以来找我。”   “不怕我卖了你?”苏唐勉强笑了笑。   “你要是舍得,就卖吧。”闻香贴得更紧了,双手抱住苏唐的脖颈,呢喃着。   ……   清晨,苏唐慢慢张开双眼,陡然发现身边空无一人,而藏在闻香身上的小不点,仰面朝天躺在闻香原来的位置上酣睡着,苏唐陡然感觉心中一痛,似乎被一柄看不到的锥子狠狠刺了一下。   记得闻香戏言过,除非他苏唐拥有了威慑三大天门的力量,否则别想娶她闻香当老婆。   有的时候,戏言也是一种现实。   苏唐伸出指尖,轻轻拎起小不点,他的临时小家终于散了,亲人也只剩下了这个小东西。闻香在的时候,它总是和闻香吵嘴,现在闻香走了,它会和自己同样想念么?   小不点被弄醒了,它不高兴的噘起嘴,看到是苏唐,才露出一点笑模样,撒娇的叫道:“妈妈……”   苏唐把小不点放在自己脖颈上,小不点很自觉的顺着领口钻进去,那根由木杖化成的牙签,已变成一只臂环,缠绕在小不点的手腕上。   苏唐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推开车厢门,跳了出去。   找了安静的地方,独自坐了良久,后方传来脚步声,习小茹大步向这边走来。   “小三,大早晨的跑这发什么呆?”习小茹叫道:“你的小美人呢?马上把她找回来,该吃饭了。”   “她已经走了。”苏唐轻声说道。   “走了?”习小茹一愣,随后猛地反应过来:“你说她走了?去了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她没有说。”   习小茹站了片刻,缓步走过来,在苏唐身边坐下了。   良久,见习小茹始终保持安静,苏唐有些诧异,他侧头看了习小茹一眼,发现习小茹眼中满是同情和担忧。   “大哥,我又不是小孩子……”苏唐苦笑道:“放心吧,我没事的,坐一会就好了。”   “虽然我不太喜欢她,但有句话要替她说,她对你……够情深意重的了。”习小茹道。   习小茹能做出这样的评价,有自己的依据,苏唐的实力极具欺骗性,除非他激发全部灵魄,否则谁都无法洞察他的真正实力。不过,宝蓝等几个自然宗苦行者的实力摆在那里,很明显,继续跟着苏唐,有这么多人陪着,闻香的安全性能得到更好的保障。   一个人悄悄离开,独自面对莫测的未来,这是担心连累到苏唐啊。   世事就是这样古怪,不久之前,习小茹和闻香还相互持有敌意,说说笑笑中总是透着那么几分虚伪,现在闻香走了,习小茹却对闻香产生了一点好感。   “我知道。”苏唐笑了笑。   习小茹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在苏唐的肩膀上拍了拍,便起身向回走去。   等到苏唐回去,宝蓝几个人得知闻香已经离开,他们不约而同长松了一口气,在苏唐看不到的时候,他们还露出了笑意。   对宝蓝等人来说,闻香的存在是弊远远大于利的,心头沉甸甸的感觉不翼而飞,让他们很兴奋。   吃过早饭,众人继续向一线峡赶路,走不多时,宝蓝突然离开车厢,纵身跳上苏唐的车驾,进到车厢后,她轻声道:“苏先生,宗保发现后面有人跟着我们。”因为有习小茹在,她只能用先生来称呼苏唐。   “有多少人?距离我们有多远?”苏唐问道。   “有二十多个人,距离我们有七、八里左右,他们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好像只是跟着我们。”宝蓝道。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如果他们有逼近的意图,马上过来告诉我。”   “是。”宝蓝应了一声,钻出车厢。   “大哥,这就是你惹下的麻烦了。”苏唐笑道。   “你要是怕了你先走,我自己解决他们。”习小茹斜眼看向苏唐。   “大哥,你看我象是怕事的人么?”苏唐摇了摇头,旋即又想起什么:“方以哲和老四的事情,真的定下了?”   “嗯,其实小方家的条件也算不错的,加上两个人看对了眼,双方的老人都不反对。”习小茹道:“你记着这件事啊?还算有良心,不枉老四管你叫一声哥。”   “老四什么时候管我叫过哥了?”苏唐不满道:“她一直管我叫小三!”      第一零六章 绿海近卫      “她心里是一直把你当哥哥的。”习小茹笑道,随后低声道:“小三,你和那些自然宗的弟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不是和你说过么?”苏唐道。   “少和我胡扯,我要听真话!”习小茹的目光炯炯有神,她看出来了,那几个自然宗的弟子对苏唐的态度极为恭敬,就像奴仆对主子一般。   “我说的是真话啊,在云水泽里救过他们一次,然后……他们就跟着我了。”苏唐道:“用大哥您的话是怎么说来着?对……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做魅力,他们非要哭着喊着跟在我身边,我又有什么办法?”   “你这家伙……”习小茹气急败坏了:“有的时候真恨不得一拳把你打死,有的时候却又让人喜欢得不行。”说完,习小茹站起身向回走去,从苏唐这里是别想问出什么东西了,她懒得浪费精力。   吃过早饭,众人开始进发,走了整整一天,在楚宗保的监视中,那些人始终跟在后面,保持一定距离,不近不远,第二天、第三天也一直是这样,到了第四天,苏唐有些不耐烦了,每天都要提防着被咬一口,是有一定压力的。   中午稍微休憩,再次出发前,苏唐来到宝蓝等人的车厢里,低声问道:“你们谁的速度最快?”   几个人对视一眼,把目光集中到了宝蓝身上。   “你跟我留下来。”苏唐道:“十一,你们几个继续走,如果习家的人察觉了,就说……算了,实话实说吧,告诉习小茹,我不会莽撞的,让她放心。”在云水泽历练了大半年,得到生命之源,又炼化大正剑,他的实力早已达到斗士巅峰,如果激活灵魄,他甚至能与宗师级别的强者正面碰撞,可习小茹是不知道的,他又不敢说,因为习小茹太过好斗,如果习小茹想方设法一定要和他较量一番,他会很头疼的。   “明白了。”岳十一应道。   “命主,我们早应该收拾掉他们的,为什么拖到今天?”楚宗保问道,他可以和那只巨鹰共享视野,但保持这种状态会消耗大量灵气,几天下来,把他累坏了。   “那个时候距离舒兰城还太近,他们死了,也许有更厉害的人追出来。”苏唐道。   又简单交代几句,苏唐和宝蓝躲在密林中,小不点终于重获自由了,坐在枝头上,眉开眼笑的等待着。   不到半个小时,二十多个精干的武士策马而来,他们各有分工,有的下马查看休憩地周围留下的痕迹,有的挥动长剑、削下树皮,在上面留下奇特的图标。   很快,武士们重新聚在一起,向前进发。   宝蓝悄悄张开手中的长弓,向高空连发三箭,如果比起箭道的威力,她或许不如苏唐,但比起经验、技巧、乃至对种种细节的把握,她远胜过苏唐。上一次她和苏唐在云水泽对射,苏唐是带着作弊器、开了金手指,占尽一切先机,才能击败宝蓝,没有小不点,他肯定会吃大亏。   连发三箭,弓弦只发出微微的颤动声,犹如蝇鸣,那些武士绝对无法察觉什么,而且宝蓝绕到侧后方发起攻击,那些武士们无法发现箭矢脱弦而出时发出的闪光,一直到箭矢在空中凝成一支支巨大的冰矛,并向下抛射时,他们才隐隐听到风声。   几个武士抬起头,四下张望,猛然看到巨大的冰矛从空中抛落,他们吓得魂飞魄散,立即向四周躲避。   轰……轰轰……三支冰矛先后撞击在地面上,化作片片飞溅的冰屑,在阳光的照射下,恍若有无数光刀在飞舞,距离最近的几个武士,瞬间便被急冻的寒流裹成一座座冰雕,他们跨下的马儿也被冻住了,接着又在劲气的震荡中炸开了。   苏唐的神色变得凝重,他突然意识到,那面具拥有多么强大的防御能力了,当初他也承受过相同的攻击,但丝毫没感觉出寒流的可怕。   剩余的十几个武士已人人带伤,四处迸射的冰屑根本无法抵挡,他们的皮甲变得千疮百孔,手上、脸上也布满划痕,骑坐的马儿同样受到重创,有的疯狂痛嘶着,有的猛地栽倒,把身上的武士远远甩出去。   受伤较轻的武士们发出呐喊声,极力调转马儿,向来的方向奔去。   只是他们刚刚跑出十几米,一道道蔓藤毫无征兆的从地下伸展出来,那些武士一排接一排的栽倒。   苏唐从林中纵了出来,那些武士不是被宝蓝的突然袭击炸得遍体鳞伤,就是被小不点召出的蔓藤绊得人仰马翻,苏唐毫不费力的收割着一个个生命。   有两个武士比较机警,索性纵马冲入原野,想从侧翼逃走,苏唐刚想动用夜哭弓,宝蓝已抢先一步,两支箭矢急追而至,把那两个武士射翻在地,而苏唐又一人补了一剑。   前后不到十五秒钟,便彻底结束了战斗,苏唐走到那奇特的图标前,端详片刻,把图案记在心里,抬手一剑,把树干削掉一大块。   把刻着图标的木片抓在手中,一点点揉碎,苏唐转身对宝蓝道:“走吧,我们抄近路追上他们。”   “是。”宝蓝应道。   两个人在密林中快速奔跑着,转眼冲过一座山包,又转而向下,经过一片茂盛的灌丛时,苏唐的脚尖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此刻他已腾空,加上措不及防,险些栽倒,连忙用力扭腰,一个侧翻,稳稳落在地上。   苏唐本以为绊他的是一块石头,因为脚趾感到很痛,无意识的回头瞄了一眼,蓦然看到一个巨大的头,他被唬了一跳。   那个头看起来很象蝗虫,但被放大了几百倍,巨大的口嚼器足有四十厘米宽,口嚼器中叫不出名来的尖刺和茸毛看起来格外狰狞,一对复眼比脸盆还要大。   这是什么怪物?!   苏唐愣住了,宝蓝发现苏唐的异样,转过身快步走过来,看到那巨大的头,当即露出震惊之色,急走几步,走到那巨头傍边,俯下身在巨头上拍了拍,那巨头没有任何反应,宝蓝伸手抓住那巨头上方差不多有小腿粗细的触角,把那巨头一点点拖了出来。   看到完整的怪物后,苏唐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东西太大了!尤其是那根极为显眼的后肢,粗如象腿,光滑如镜、坚硬如铁,上面布满着闪着寒光的倒刺,普通武士如果被这根后肢蹬上一下,肯定被蹬得肚破肠穿!   “你认得这种怪物?”苏唐问道,他发现宝蓝脸上满是惊疑不定的表情。   “这不是怪物。”宝蓝轻声道:“这是绿海蝗,也是绿海近卫的坐骑。”   “坐骑?!”苏唐很吃惊:“这东西也能成为坐骑?”苏唐脑海中出现了一幅画面,无数巨大的蝗虫在空中飞舞,每一个蝗虫背上都有一个骑士挥动武器,一波波的向前扑击着。   “绿海蝗很聪明的,比马儿要聪明得多。”宝蓝道。   “绿海近卫有多少人?”苏唐又问道。   “我只是在小时候去过一次绿海,不太清楚。”宝蓝想了想:“应该在五万到十五万人之间吧。”   苏唐目瞪口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以前只知道三大天门是整个世界幕后的主宰,惹不起,也没几个人惹得起,但三大天门到底强大到什么程度,他缺乏清晰的概念。   现在终于见到些端倪了,让他遍体生寒,绿海近卫,顾名思义,他们并不是真正的自然宗弟子,只是负责维护绿海安全的‘治安大队’。   有如此恐怖的坐骑,绿海近卫的战斗力会提升数倍,回想他小时候,老爹苏项给他讲过的战场上铁马征戈的故事,苏唐发现,那些太幼稚了。   这样的绿海近卫随便出动一万,便能轻松颠覆一个公国,就算各大修行世家投入战局也是无济于事的。   绿海蝗,既然是蝗虫的一种,那么肯定也会飞,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围杀,宗师级强者又能支撑多久?   而且,这还不是自然宗的核心力量。   见苏唐的愣了好半天,宝蓝道:“命主?”   “嗯?”苏唐醒过神来:“这是坐骑……那么它的主人又跑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宝蓝道:“命主,这只绿海蝗受了重伤,看这里……”   宝蓝一边说一边用力掀起绿海蝗背后的鞘翅,绿海蝗的后腹,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轰出了一个大洞,鞘翅受损也很严重。   “应该在附近。”苏唐道:“小不点?”   小不点闭上眼睛,双手慢慢张开,片刻,指着一个方向叫道:“妈妈,在那边!”   苏唐沿着小不点所指的方向走去,走了三十余米远,停下了,俯身把手探入一片灌丛,接着,他从里面拽出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已经死去多时了,尸体僵硬,致命伤在她的脖颈间,当时流了很多血,把她半个身体都染红了。   那女人身上的外衣都被剥掉了,只剩下亵衣,苏唐和宝蓝到周围找了找,什么痕迹都没找到。      第一零七章 腐败      “奇怪,绿海近卫是不会离开绿海的,怎么会死在这里……”宝蓝喃喃的说道。   “也许是上面有命令,让她出来做一些事情。”苏唐道。   “这倒有可能……不过,是谁杀了她?”   “她已经死一天以上了,我们没可能找到凶手的。”苏唐轻声道。   “怎么?”宝蓝有些不解,死亡的时间和能不能找到凶手,似乎没什么纽带关系。   “凶手杀了她之后,把她和绿海蝗都藏在灌木从中,证明凶手不希望别人看到她的尸体。”苏唐解释道:“但掩藏尸体有很多更好的办法,比如,他可以在林中挖个坑,把尸体埋起来,虽然绿海蝗的个子太大了,但他能杀死绿海近卫和绿海蝗,这种小事是难不倒他的。”苏唐很擅长这种活计,融合后的第一天就干过。   “那凶手为什么没有埋?”宝蓝继续问道。   “因为他赶时间。”苏唐笑了笑。   “如果他赶时间,可以放火把尸体烧掉啊!”   “因为附近有让他顾忌的人。”苏唐显得很耐心:“放火会产生浓烟,也未必会把尸体烧干净,反而会暴露他的位置,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在这一带遇害的绿海近卫不止她一个,还有其他人。”   “命主,那我们……”   “与我无关。”苏唐摇了摇头,淡淡回道。   宝蓝不说话了,此事明显与自然宗有关,如果由她做主,肯定要查到底,但苏唐已经明确表示了反对,她只得服从命令了。   苏唐的视线落在那尸体上,观察片刻,慢慢俯下身:“有意思……既然很赶时间,又没有侵犯尸体,不是为了色,干嘛要把外面的衣服扒走?很重要么……”   宝蓝没有说话,她发现苏唐的观察力远比她出色,不想打乱苏唐的思绪。   苏唐伸出双手,抓住亵衣两端,轻轻一扯,便把亵衣扯开了,他先观察尸体的正面,看了半天,没发现什么值得他注意的地方,又把尸体翻转过来,在那尸体颈后,有一个纹身,上面画着两座山、两条小溪,还有树枝。   “宝蓝,这是什么?”苏唐问道:“所有的绿海近卫都有纹身么?”   “这是她的标号。”宝蓝道:“她是近卫第二大队属下第二中队第十一小队的武士。”   “明白了……”苏唐沉吟片刻,站起身,走到那绿海蝗的尸体旁,接着抓住绿海蝗头上的触角,拖着绿海蝗走了几步,笑道:“好家伙,够沉的了,怕不是有几千斤重吧……宝蓝啊,你的力气还真不小。”最开始,是宝蓝把绿海蝗拖出来的。   宝蓝笑了笑。   “不过,凶手的力气比你我两个人都大得多。”苏唐道。   “为什么?”宝蓝一愣,旋即明白了,如此沉重的绿海蝗,在草丛中拖行肯定要留下痕迹,而周围什么都没有,凶手是把绿海蝗扛过来的:“对了,肯定有脚印……”   “没错,你也发现了?”苏唐拨开草丛,观察着硬土上的一个模糊的脚印,片刻,他把自己的脚伸过去比了比,脚印要比他的脚长两厘米,宽也多出近一厘米。   “凶手的个子至少要比我高半个头。”苏唐道。   “命主,有些的个子矮,但脚却是很大的。”宝蓝提醒道。   “我知道的,我曾经见过一个人,个子只有我一半高,但脚要比我的脚大几圈呢,不过,这些都属于特例,并不多见。”苏唐道:“宝蓝,我发现你有完美主义倾向。”   “什么是完美主义倾向?”   “就是说,你做事情总希望做到尽善尽美、无可挑剔。”苏唐笑道:“这可不是好习惯,你的精力会不知自觉的被牵扯到一些极端的想法上去,费力不讨好。”   “我倒是觉得……一个修行者就应该严格要求自己,希望做到尽善尽美、无可挑剔也是错的么?”宝蓝有些不服。   “你啊……以后吃了亏就明白了。”苏唐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他提醒再多也没用,需要宝蓝自己去体悟:“我们走吧,嗯……和我大概讲讲绿海近卫的事情。”   “命主,您想知道什么?”宝蓝道。   “绿海近卫是通过什么方式征召的?”苏唐一边走一边问道。   “自然宗每年都会招收一批外门弟子。”宝蓝跟在苏唐身侧:“外门弟子每隔三年都会进行一次大考核,实力强的、进境快的,提升为内门弟子,然后还会淘汰一批,淘汰出去的人如果还想留在自然宗,就会成为绿海近卫了。还有一些绿海近卫是世袭的,近卫中有男有女,可以相互婚配,只要彼此是自愿的,自然宗绝不会干涉,等到他们老了,通常就由他们的孩子顶上位置。”   “提升和淘汰的比率大概是多少?”   “提升为内门弟子的,差不多有二十分之一,淘汰出去的,占了三分之一。”宝蓝道,她做过外门弟子,对这些很熟悉。   “你成为苦行者……是因为当时被淘汰了?”苏唐问道。   “我……”宝蓝感觉有些委屈:“命主,我在您眼里,表现得就那么差么?”   “我只是随便问问。”苏唐道。   “当时我的考核是优等,本应成为内门弟子的,不过被人顶下去了,我一气之下离开绿海,到处漂泊,后来因为巧合,遇到了师父,在他的教导下,我成为了苦行者。”   被人顶替?苏唐有些吃惊,连自然宗都有人搞腐败啊……权力的毒素真是无所不在,不过,他心内倒是松了口气,当初宝蓝的箭技能对他造成致命伤害,现在炼化了大正剑,依然能对他构成严重的威胁,如果连宝蓝这样优秀的箭手都是淘汰品,那自然宗的底蕴也太过雄厚了,他还哪里有信心行走天下?!   “宝蓝,如果我杀了一个绿海近卫,抓住了他的绿海蝗,驯化一段时间,能不能把绿海蝗变成我的坐骑?”   “不可能。”宝蓝道:“绿海蝗一生只会有一个主人。”   “原来如此……”苏唐的眼神闪动起来。      第一零八章 一线峡      追上习小茹,她似乎知道苏唐跑去做什么了,笑容显得很满意,祸是她惹出来的,苏唐跑去善后,这才算知暖知热的好兄弟呢。   走了两天,前面已没了路,不过在尽头处立着一块高大的石碑,石碑上有图示,指明了去一线峡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在路上很少看到人,可在接近一线峡途中,荒野里总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影,基本上都是年轻人。   习小茹懒得去和谁接触,对方也一样,都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一天,终于看到一线峡了,在峡谷前方,是一块面积极大的平原,差不多有几十里方圆,平原的土质很奇特,没有沙石、没有草丛、没有凹凸起伏的地势,光滑而又平坦,看起来就象一面不规则的镜子。   在峡谷两侧,有不少人扎下了自己的营地,还是那样,相互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在平原上却是一个人都没有。有些人宁愿被挤在峡谷两侧的角落中,也不愿跑到平原上扎营。   苏唐不了解一线峡,而习小茹遵从师门的嘱咐,到一线峡历练,肯定会得到一些资料,所以,苏唐的眼中充满疑惑,而她却显得很平静。   宝蓝等人惯于在野外奔波,习家派出四个黑狼卫跟随习小茹,就是为了照顾习小茹的生活起居,他们很熟练的搭建起了两个简单的营地。   营地刚刚搭好,距离习小茹等人最近的那拨人中,一个年纪在二十岁左右、肩头背着两柄短枪的武士站起来,缓步走向这边,他观察着习小茹的天煞刀,笑着打招呼道:“是习师姐吧?我叫南暮生。”   “哦?我听说过你。”习小茹露出笑容,随后视线落在南暮生的同伴身上:“他们是……”   “穿黑衣服的叫解方,穿灰衣服的叫左小三,和我们都是同门。”南暮生道。   “小三?”习小茹用肩膀撞了苏唐一下,笑道:“和你同名呢。”   这算个屁的同名?小三是你硬给我起的绰号好不好?苏唐心中恼火,但有外人在,怎么也得给大哥面子,苏唐干笑了两声。   “这位是……”南暮生的视线落在了苏唐身上。   “他叫苏三,是我的结拜兄弟。”习小茹道,随后眉头一挑:“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大家都是同门,南暮生已经过来打招呼了,按理说,他们两个也应该一起过来,可现在他们只是懒洋洋的坐在那边,连看都没向这边看一眼,神色显得很傲慢。   “他们是外门弟子,见到习师姐绝代风姿,他们自惭形秽,不敢过来了。”南暮生笑道。   “你倒是会说话。”习小茹淡淡说道。   “习师姐,我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打招呼。”南暮生道。   等南暮生走回去之后,苏唐低声道:“大哥,那两个家伙好像对你有怨念啊?以前惹到过他们?”   “我从没见过他们。”习小茹道:“不过,我很小就是魔神坛的内门弟子了,经历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对我肯定是有些不服气的。”   苏唐明白了,如果用现代的概念去解释,习小茹应该是保送生,而且还是人情保送生,小小年纪的习小茹哪有什么实力?不过是因为师父喜欢,收了她为弟子,所以一跃进入内门,没经过外门的考核,那些一步一个脚印往上爬的外门弟子们,自然是对她习小茹充满羡慕嫉妒恨了。   “不行,我这就去教训教训他们。”习小茹腾地站了起来。   “大哥,你可别闹了……”苏唐苦笑道,其实他也算了解习小茹了,爱玩爱闹,不是没脑子,而是不想动脑子,本以为一线峡和云水泽差不多,到了之后才发现,这里的情况异常复杂,一举一动都要保持慎重。   “你啊……就是胆小。”习小茹道,她嘴里虽然这么说,身体却顺着苏唐拖拽的力道重新坐了下去,片刻,又开口道:“你觉得这些人怎么样?”   苏唐慢慢扫视着,在峡谷出口两侧,已经聚集了一百多个年轻的武士,都在等待着什么,他的感应非常敏锐,可以清晰的捕抓到大多数的人神态变化。   “就是一群孩子。”苏唐道。如果比起所经历过的危机与事态的难易度,苏唐和习小茹绝对会排在前面,他们都曾经亲手击杀过宗师级的强者。   如果在这里再次遇到宗师级别的敌对强者,也许,只有苏唐和习小茹才会慨然拔剑,他们掌握着经验,也养成了极为强大的自信。   “口气倒不小,也不怕被风吹走。”习小茹笑了起来,而且她把‘风’的字眼咬得很重:“知道那个南暮生是什么人么?”   “我管他是什么人。”苏唐道,他没听出习小茹的话外音。   苏唐和习小茹的性格正好截然相反,苏唐是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虽然口中说‘我管他是什么人’,但如果真的打,他会变得非常小心,能不能避免冲突、该怎么打等等问题,他都会仔细思索。习小茹却是战略上重视敌人,战术上藐视敌人,她知道那南暮生是个非常难缠的角色,不过,如果要打了,她会提刀就上,懒得想那么多。   两种性格各有优劣点,苏唐属于智者,而习小茹就是绝对的战士。   拒绝瞻前顾后,会让习小茹拥有坚不可摧的信念,十成斗诀可以释放出十二成甚至更多的威力,像她在山谷中对付那位宗师一样。   “你啊……”习小茹摇了摇头:“他是南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而且南家极擅驭枪术,尤其是他们的游龙诀,连我师父也赞不绝口呢,有八个字,正可以描画出游龙诀的威力。”   “哪八个字?”苏唐道。   “人在千里,枪在眼前。”习小茹道:“游龙诀可以长距离驾驭灵器,如果把游龙诀修炼到顶峰,由大祖级别的强者施展,几十里外驭枪杀人也不算稀奇。”   苏唐不说话了,默然思索着,良久,他换了个话题:“大哥,那帮人为什么就要挤在这两边,前面地方那么大,怎么没人?”   “你想知道?”习小茹笑嘻嘻的说道:“你自己过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哦。”苏唐应了一声,起身就要往下走。   “你回来!”习小茹低声叫道,随后用指节在苏唐额头猛地敲了一下:“傻啊?我让你去你就去?!”   “我……”苏唐哭笑不得,这是无比的信任你,你应该感动才对吧?   “等一会。”习小茹抬头看看天色:“等太阳落山,你就知道了。”   转眼过了一个多小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苏唐和宝蓝等人正在生火,突然,他听到远方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咆哮声。   咆哮声越来越大,逐渐变得恍若有千军万马在奔腾,苏唐站起身,狐疑的四下观望着。   轰……一声巨响,一股飓风陡然从一线峡入口穿出,飓风的速度极快,留下了一道道翻滚的雾气,甚至让苏唐有一种错觉,飓风不是喷涌出来的,而是被一座巨大的空气炮射出来的。   大地在微微颤抖着,飓风抨击着地面,发出一阵阵轰响,似乎有万千道雷鸣凝聚在一起。   这是无可抗拒的天威!   苏唐看傻了,如果他在那片平原当中,肯定会被飓风撕扯得支离破碎,就是面具也护不住他。   “知道了吧?”习小茹站在苏唐身边,大声道。   “什么?”苏唐醒过神来,冲着习小茹叫道,刚才他没听清习小茹在说什么,风儿太大了,震得耳廓阵阵发麻,有些人干脆捂起了耳朵,他们承受不住了。   习小茹一手搭在苏唐的脖颈上,把嘴巴贴着苏唐的耳朵大叫道:“现在知道了吧?”   苏唐点点头,这一次他听清了。   “每年从九月九到来年的六月六,到了晚上,一线峡都会不停吹出罡风,明天早晨风儿会停下来,然后我们可以进谷了。”习小茹叫道。   苏唐心里有些打鼓,这种天威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他叫道:“真的要进谷?万一明天还有风呢?”   “什么?”习小茹根本听不到。   苏唐学着习小茹的样,一手搂住习小茹的脖颈,贴着习小茹的耳朵叫道:“真的要进谷?”   “废话!”习小茹白了苏唐一眼,又反手抱住苏唐,大叫道:“胆小鬼!你还是不是男人?!”   敢质疑我的性别?苏唐恼了,虽然不敢惹习小茹,但他有其他办法报复。   “什么?”苏唐叫道。   “胆小鬼,你还是不是男人?!”习小茹以为苏唐真的没听清,扯着嗓子大叫道。   苏唐眼中露出疑惑,他在告诉习小茹,还是没听清。   “胆小鬼,你还是不是男人……”习小茹用出浑身的力气。   苏唐眨了眨眼,又看向习小茹,眼神依旧。   “咳……”习小茹还想喊,却喊不出来了,咳了一声,旋即醒悟过来自己被耍了,她抬起手,照着苏唐的额头便重重敲了一下,随后推开苏唐,坐到一边。   苏唐揉了揉额头,这丫头的力气怎么越来越大了?得想想办法,让她改掉这个坏习惯,苏唐一边想着,一边挨着习小茹坐下去。   远处,南暮生正看向这边,眼神闪烁不定,刚才苏唐和习小茹相互喊话的场面过于亲热了。      第一零九章 没和你说话      清晨,风声终于停歇了,实际上这一晚没几个人能睡得着,但他们都是修行者,在精神方面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吃过早饭后,所有的人都在打点自己的行囊,今天是六月七,距离罡风再起的日子只有三个月零三天,自然要抓紧时间。   习小茹也在打点行装,苏唐偷偷瞄了一眼,发现里面都是大大小小的匣子,里面装的应该是各式丹药,有一些琉璃瓶,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但没有任何化妆品。苏唐还真没见过习小茹化妆,如果她愿意精心打扮自己的话,肯定会更美上几分。   “大哥,这是什么?”苏唐拿起一只琉璃瓶问道,他纯粹是在套近乎,前段时间购买的丹药都消耗得差不多,习小茹的私藏让他很眼馋。   “你该用的时候我自然会给你。”习小茹一把抢下琉璃瓶,道:“放心吧,小三,有大哥一口肉吃,就绝不会让你喝汤。”   “大哥仗义!”苏唐立即竖起大拇指。   收拾差不多了,习小茹起身要往下走,苏唐急忙道:“大哥,现在就要进去啊?为了保险起见,是不是应该多等几天?”   “你要是怕了就在这等我。”习小茹皱眉道。   “算了,一起去吧。”苏唐道:“哪有大哥在前面冒险,小弟在后面坐享其成的道理!”他豁出去了,而且,如果此行没有希望得到好处,这些修行者也不会聚集在一线峡的谷口,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现在‘苍蝇’来了这么多,里面肯定有缝。   “这还差不多。”习小茹又变得眉开眼笑了。   “你们都在外面等我吧。”苏唐转身对宝蓝等人说道:“跟我进去……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未必能护得住你们。”   “是,苏先生。”宝蓝等人应道,他们到不是怕危险,而是担心发生危险时,会拖累苏唐。   宝蓝自不用说了,岳十一、楚宗保等也亲眼见过苏唐击杀了一位宗师级强者,对苏唐有足够的信心。   习小茹有些讶然,不解的扫视着宝蓝等人,她本以为这几个自然宗的弟子是苏唐的保镖,现在看似乎有些不像,怎么可能?   两个人并肩走下峡谷,那些武士看到他们,只有少数人能保持平和,更多的或是装作没看到,或者微微露出轻蔑之色。   苏唐心中讶然,昨天他可是什么都没做啊,怎么好像释放了‘群嘲’技能一样?   回头看到正向这边张望着的宝蓝等人,还有那几个黑狼卫,苏唐突然明白了,来历练的武士都是相互结伴的,还有一些选择了单独行走,唯独他和习小茹带着随从,未免给人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不过,苏唐一点都不在意,去一线峡里面冒险,不外几个目的,一个是跟着习小茹,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好帮忙的,第二是顺便蹭吃蹭喝,那么多丹药呢,习小茹一个人用不了,第三则是试试自己的运气,也许能发现一些惊喜。   走进峡谷,苏唐发现峡谷两边的峭壁和外面的平原一样光滑,伸手轻轻敲了敲,坚硬如铁,想来也是,夜夜承受罡风的洗礼,质地稍差一些,早就被罡风吹烂了。   习小茹也走过来,用手轻轻抚摸着,随后惊讶的说道:“这是……陨铁?!”   “不可能。”苏唐笑道。   “为什么不可能?”   “如果有这么大的陨铁落下来……”苏唐抬头看了一眼,峭壁极高,根本看不到顶,初步估计,怎么也在五百米以上:“整个大陆早就不复存在了。”   “为什么呢?”习小茹不解。   说起这种东西,苏唐绝对是大陆上知识最渊博的人,没有之一。他解释着一斤重的陨石落在地面上会产生多少动能,然后十斤的、一百斤的又会产生多少,两边峭壁的材质一模一样,如果是同属一块陨铁,差不多有上千万吨了,所产生的撞击能象切豆腐一般洞穿大地,随后世界开始崩解。   “大地也会被洞穿?”习小茹更不解了:“那大地的最底下又是什么?”   苏唐的讲座戛然而止,他此刻所在的世界和那个世界真的类似么?   “就知道胡说八道!”习小茹撇嘴道:“你能不能正经一些?”   苏唐刚想说话,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习师姐。”   “是你啊,南暮生。”习小茹笑了笑。   “师姐以后就叫我暮生好了。”南暮生笑道。   “哦。”习小茹懒懒的应了一声。   南暮生的表情有些纠结,所谓礼尚往来,他如此说了,习小茹也应该说以后别叫师姐了,叫小茹就好,谁想到习小茹压根没接这个茬。   “小三,这不是陨铁又是什么?”习小茹道。   “谁说这不是陨铁了?”左小三道:“瞎么?”   “我没和你说话。”习小茹不悦的说道。   左小三大怒,他对习小茹的观感更差了,本来不想过来,但南暮生一再坚持,他也没别的办法,只好来了,但习小茹如此戏弄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想什么?问你话呢?”习小茹在苏唐肩膀上拍了一下。   “这石头里面应该含有镍和铁,比例正好和陨铁差不多。”苏唐回过神来。   “镍又是什么?”习小茹道。   “……”苏唐愕然,他在心中发誓,以后再不提类似的东西了。   “习师姐,今年自然宗和圣门的弟子不少呢,还有其他门派的,我担心……出现意外,还是大家一起搭伴走吧。”南暮生适时插话了。   “搭伴么……”习小茹有些意动:“小三,你说呢?”   “那就一起走吧。”左小三悻悻的说道。   “我没和你说话!”习小茹真有些恼了。   “你……”左小三更恼火,额头青筋直蹦,有这么欺负人的么?!   “我看还是算了。”苏唐道,他有些厌烦:“我们两个人自由自在的,想去哪就去哪,人多了就得互相商量,还是各走各的吧。”   “好。”习小茹本就没拿定主意,她冲南暮生点了点头:“那我们先走了。”      第一一零章 暗之地      看着苏唐和习小茹扬长而去,南暮生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晴不定,左小三在一边冷笑道:“第一次见到这么神气的家伙,谁都不放在眼里啊……”   穿黑衣服的解方低声道:“南师兄,有没有问过那小子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管他哪个门派,到了暗之地,就要他好看!”左小三道。   “别乱说话。”南暮生皱眉道:“他是习师姐的兄弟,以后都放尊重一些。”   左小三撇了撇嘴,把视线转到别处,解方叹道:“南师兄,你总是这样,心太善了……”   苏唐和习小茹一边说笑一边往前走,早把刚才的事情忘记了,除非是宗师级别以上的强者,才有资格引起他的重视,那些来历练的各门弟子,对苏唐而言大都是一群孩子。   有人说,成为宗师才算真正跨过修行的门槛,但这道槛却是广泛意义上最难跨越的,到一线峡历练的有一百多个人,其中有不少达到了斗士巅峰的境界,这么多人被挡在门槛外,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以闻香之坚忍,以习小茹之天赋,一样在外面徘徊,闻香倒是有一次机会,可惜时运不济,半途而废。   由斗士到宗师,是个从量变转到质变的过程,所以尤为艰难,习小茹的师尊在几个月前到过红叶城,发现习小茹的修为已到了万事俱备的程度,正好一线峡的罡风要结束了,便让她到一线峡历练,想借用险恶的环境,让习小茹跨过那道槛。   当然,苏唐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只以为一线峡和云水泽差不多。   走了整整一个上午,前方出现了一座高山,山势险峻雄伟,不过,山上没有任何植被,没有岩石,光秃秃的,而且山体中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隙,就象一大块蜂窝煤。   稍事休息,又走了两个多小时,总算走到了山脚,苏唐这才明白,那些孔隙都是各种各样的风口,大的比地铁甬道还要大,小的连小拇指都插不进去,风口内外都很光滑,整座山看不到有棱角的地方,被罡风打磨了几千年,棱角早就被磨光了。   习小茹当先钻进一个风口,里面地势之复杂远远超出想象,大风口里有很多小风口,小风口另一端又连着其他的大风口,钻来钻去,不到半个小时,苏唐就有些迷糊了。   如果外面下雨的话,苏唐敢肯定,这里会多出千万个水帘洞……   在路上还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武士,在这里却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但能听到声音。后面的尾巴也没了,在这种复杂的地形中,根本不可能跟踪谁。   又走了许久,习小茹先听了下来,低声道:“小三,我们今天就在休息吧。”   “这里?”苏唐四下看了看,地势还不错,比较宽敞,比风口里强多了:“好吧。”   习小茹解开包裹,盘膝坐在地上,而苏唐走到墙边,伸手敲了敲,也是陨铁。   “奇怪了……”苏唐喃喃自语着:“陨铁怎么会发亮呢……”   一路行来,他们根本没用火折子,因为沿途的陨铁散发出一种荧光,虽然不是很亮,但足以让他们看清周围的景物了。   苏唐研究了一下,手腕一转,一道光影出现在他手中,接着他挥剑奋力砍下,一道刺耳的声响炸开,沿着风道传出老远,再看那块陨铁,只是多出一条半厘米深的剑痕。   苏唐不由暗自咂舌,他这一剑足以把水桶粗细的岩石轻松削断,到底是陨铁,坚韧得令人震惊。   “今天我值夜吧。”习小茹一本正经的说道:“省得你总说我懒。”   “什么?大哥……今天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啊。”苏唐有些不敢相信,记得习小茹很嗜睡的,而且睡着了谁敢把她叫醒,她就立即发飙,苏唐没少吃亏。   “少废话。”习小茹道。   “行啊,那我先休息一会。”苏唐走到一边,随后躺了下去,只是他刚刚躺倒,便立即跳起身。   身下的感觉异常寒冷,似乎所有的热量瞬间都被吸光了。   “嘻嘻……”习小茹笑出了声,显然,她早知道会这样。   “我就说没好事。”苏唐摇头道。   “坚持几天吧。”习小茹道:“在这里修行是很有好处的,多了不用,过一个月,估计你自己就不想走了,可惜啊……不走不行,三个月后,罡风还会出现。”   “你师父也真舍得,让你一个人到这里历练?”苏唐叹道:“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有什么?”习小茹道:“也不是我一个人来,师父说,只要我们能相互帮助、相互友爱,自然可以度过难关。”   苏唐愣了片刻:“这是你师父说的?”   “嗯。”习小茹应道。   苏唐走到习小茹身前蹲下去,直勾勾看着习小茹的眼睛:“大哥,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对,把你刚才说的重复一遍。”   “师父说,只要我们能相互帮助、相互友爱,就可以度过难关……”习小茹说道,不过,她的视线似乎在回避苏唐。   “大哥,你知道不知道,你说谎的水平很差劲的。”苏唐道:“你要直视着我,说得理直气壮才对啊……来,我再问你,你师父到底是怎么说的?”   习小茹沉默片刻,轻声道:“师父没说什么,只是告诉我……防人甚于防狼。”   “这才对么。”苏唐道:“我开始还以为你师父是个老骗子呢,这才是当师父应该说的话。”   “小三,你和我闹一闹不算什么,可你再敢说我师父的坏话,我真的会打你哦!”习小茹有些生气了。   “也不能怪我啊,是你要骗我。”苏唐道:“开始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担心你会害怕。”习小茹道。   “大哥啊……你真是狗眼……啊不不,你太小瞧我了。”苏唐干笑道:“这大半年我可是一直在修行呢。”   “你说什么?”习小茹瞪起了眼睛。   “我说……你太小瞧我了。”苏唐悄悄向后挪了一步。   “这句话的前面。”   “前面是大哥……”苏唐又挪了一步。   “大哥后面!”   “后面是你太小瞧我了……”   习小茹见苏唐坚决回避,哼了一声,接着从包裹里掏出一捆东西,没好气的砸在苏唐胸前:“先吃吧,然后和我一起修行,要珍惜时光懂么?别一天到晚吊儿郎当的。”   “大哥,我敢保证……”苏唐一边说一边打开那捆东西,原来里面装着喷香的牛肉干,他把一块牛肉干扔进嘴里,又续道:“你肯定不知道吊儿郎当的真正涵义,这么说吧,吊……你懂么?”   不得不说,习小茹在某些方面还是异常淳朴的,她疑惑的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苏唐环顾左右,虽然这里的地方很宽敞,但还是跑不开的,算了吧,太冒险了,不过……他为什么越来越喜欢故意惹习小茹生气呢?   “呵呵……我准备好了。”苏唐转移了话题,把牛肉干还给习小茹,随后坐在一边,开始闭目养神。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苏唐发现,习小茹说得没错,这里的环境对修行极有好处,不知道为什么,他可以更快更深的进入定境,灵脉的运转也更为浑厚。   刚刚睁看眼,却发现习小茹正含笑看着自己,苏唐一愣:“大哥,怎么了?”   “小三,你很有潜质的,继续努力吧。”习小茹轻声道,入定调息并不是件容易事,时间长了,心很容易变得散乱,或者昏昏欲睡,这一夜中,习小茹数次中断调息,以放松自己,休息一会,才重新开始修行,而苏唐一坐便是一夜,别的不说,只这份定力,就很难能可贵了。   两个人吃了几块牛肉干,习小茹又开始收拾包裹,准备继续赶路,苏唐轻声道:“大哥,风洞底下到底有什么?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怕我们熬不住啊。”那几包牛肉干顶多能支撑两天,然后就要断粮了,他很奇怪,习小茹似乎根本没考虑断粮的事。   “坚持吧。”习小茹道:“到了暗之地,可能会好一些。”   “暗之地?”   “嗯。”习小茹道:“那里有不少奇形怪状的飞禽走兽,能给我们提供补给。”   “这里还有飞禽走兽?”苏唐大奇,他无法理解,这里除了陨铁还是陨铁,飞禽走兽们吃什么、喝什么?   “怎么没有?你别小瞧那些野兽,它们比我们更懂得趋利避害呢。”习小茹道:“这几月,正是捕抓它们的最好机会,一旦罡风出现,它们又会开始休眠了。”   “到暗之地就是为了捕抓那些飞禽走兽?”苏唐问道。   “也不一定。”习小茹道:“看机缘吧,不过,我想收集一些噬金蚁。”   “那是做什么用的?”   “噬金蚁靠吃陨铁为生,把它们熔化后,能得到陨精,陨精是制作天兵利器的最好材料,而且还能修补灵器。”习小茹道:“师父前一段时间和人发生冲突,有两个灵器差不多都被毁掉了,所以……”      第一一一章 又见凶杀      越往前走,风洞倾斜的角度就越大,速度自然慢了下来。   转眼过了几个小时,这里看不到天日,只能凭感觉,习小茹有些饿了,刚要招呼苏唐停下来歇一歇,却看到苏唐陡然顿在那里。   “怎么了?”习小茹走到苏唐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苏唐微微眯起眼睛,深深嗅了一口空气,随后道:“有血的味道。”   “你跟在我后面。”习小茹道,接着几步抢在苏唐身前。   “这边走。”苏唐指着斜刺里的一个小风洞说道,如果是在外面,血腥气早就散发没了,但在这狭小的空间起,气味依旧很浓,而且苏唐的感应很敏锐,立即察觉到了。   顺着小风洞往里走,走过一个拐角,习小茹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接着抬手示意苏唐止步,而她自己略一弯腰,接着身形闪电般窜了出去。   苏唐没有止步,反而快速走了过去,一眼看到地面上躺着三具尸体,两男一女,都穿着白色的衣服,而习小茹已窜向风洞的另一个出口,两边都是陨铁,根本不可能有隐伏的空间,如果凶手还在附近的话,向前追就能看到。   片刻,习小茹从出口走了进来,远远冲着苏唐摇了摇头。   几天之内,这是苏唐第二次看到尸体了,他一边观察一边问道:“你能不能看出他们是哪一个门派的弟子?”   “看他们的穿着,好像是圣门的,但也不一定。”习小茹道。   “为什么是圣门的?”苏唐问道。   “圣门的弟子就是喜欢装。”习小茹撇嘴道:“男的装文雅、装清高,女的装腼腆、装秀气,所以他们大都穿白衣服,好像穿上白衣服就怎么干净了似的。”   “我发现了,你们三大天门之间……也不是很团结啊。”苏唐讶然。   “废话,你傻么?”习小茹道:“别说三大天门,就算是一个小小的家族,也有这样那样的龌龊事,更不要说是和其他门派团结了。”   “有些意思……”苏唐笑了笑,又把注意力集中到尸体上:“你对他们有没有什么印象?”   “没有。”习小茹摇头道。   苏唐观察的第一具尸体,伤口在脖颈间,利器从左颈入、右颈出,刺穿了脖子;第二具尸体头部血肉模糊,骨头多处破裂,但苏唐很快找到了致命伤,在尸体的嘴巴里,另一端的创口在后脑,同样是贯通伤;最后看的是那具女尸,胸部被撕扯得一片狼藉,好像被野兽啃过一般,但真正致命的是她的心脏被刺穿了。   凶手应该是刻意隐瞒,企图让别人误以为这是一群人干的,而不是一个人。   接着,苏唐伸出指尖,在那女尸的鼻孔中拽出一条绿芽,绿芽差不多有一尺多长,尾部居然生出了根系,似乎已长在那女尸的身体里。   “是自然宗的弟子干的?”习小茹皱起眉:“他们疯了不成?大家可是有规定的,谁都不能在历练之地挑起事端,否则一律严惩!”   “肯定不是。”苏唐笑道,如果没有故意把尸体搞成这样,还真说不准是不是自然宗的弟子干的,女尸的致命伤在心脏,一击毙命,根本没必要再埋上一颗种子。   “除了他们,别人又怎么敢袭击圣门的弟子?”习小茹反问道。   “相信我吧,大哥,这件事绝对不简单。”苏唐道:“不过,与我们无关,看过了也就算了。”   “对啊,我们没必要管的。”习小茹道,如果牵扯到魔神坛,她倒是有可能插手,但自然宗和圣门的事情,她才懒得浪费时间。   “走吧。”苏唐道:“大哥,你刚才说的那些规定,真的能被遵守么?什么样的冲突是挑起事端?可以不可以决斗?”   “当然要遵守了!什么样的冲突……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不能主动挑衅,决斗是可以的,就算是我们魔神坛的同门弟子,也可以决斗,但不能见血,更不能危及生命。”习小茹道。   “不能见血?那还不如小孩子打架呢!”苏唐嗤笑道:“三大天门是越来越没出息了,这样下去你们的弟子还有什么前途?”   “别因为你那个小美人儿,就使劲编排我们三大天门的不是。”习小茹怒道:“也不是一定不能见血,比如说,我一刀砍过去,你没挡住,被我砍伤了,那是你活该,但比如你已经倒地了,我还要补上一刀,那就是我的错了。”   苏唐突然停下脚步,习小茹一愣,“又怎么了?”   苏唐慢慢俯下身,这里到处都是陨铁,所以看不出是否有人停留过,但地面上的食物残渣却可以证明,不久之前,至少有四个人在这里休息过。   不可能是凶手,凶手那么掩饰自己,绝不会在杀人现场附近逗留。   “厉害……”苏唐倒吸了一口冷气。   “什么厉害?”习小茹问道。   “我说那个杀人的凶手,他非常非常厉害……”苏唐缓缓说道,开始他没放在心上,是因为他可以做到,不过,两批历练弟子所选择的栖息地相距只有一百米左右,虽然中间隔着纵横交错的风洞,但只要一击不中,那几个死去的弟子开始反抗,这边肯定能听到声响。   也就是说,那凶手是在刹那间连杀三人,最后那女弟子张嘴要呼喊,利器正从她口中刺入,把她的声音全部堵住了。   来参加历练的各门弟子,几乎全部都是斗士,不是那些阿猫阿狗,可以随意屠戮。   如此快如闪电的扑击、刺杀、移动,他苏唐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完成。   习小茹狐疑的俯下身,去看刚才苏唐观察的东西,她也看到那些食物屑,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习小茹不是傻瓜,这种事情用不着苏唐解释,一个小小的提醒就足够了,她自然能想得到。   “大哥,我们得小心了。”苏唐轻声道。   “嗯。”习小茹脸色沉重:“不管做什么,我们都不能分开。”      第一一二章 汇合      苏唐和习小茹都提高了警觉,幸好,这里光源不成问题,只要有人接近,他们立即就能发现,否则,速度会被拖慢许多。   前方突然隐隐传来语声,苏唐和习小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改变方向,向语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走过一条风洞,前面出现了一间风室,风室也是自然形成的,因为这里的石层杂质很多,在罡风的洗礼下,风蚀的影响也比其他地方更严重一些。   风室差不多有数百平方米,在这里聚集了二十多个各门弟子,显得很热闹。   看到苏唐和习小茹的身影,一个穿着素裙的女子站起声,含笑道:“两位,相见就是有缘,不如过来坐一会吧,大家搭个伴。”   对方的邀请正和苏唐的心意,人多了炮灰自然也多。   苏唐和习小茹并肩走了过去,那女子笑道:“我叫袁媛,是圣门的弟子,不知两位是……”   “魔神坛,习小茹。”习小茹淡淡说道。   “我叫苏唐,是个流浪武士。”苏唐道。   听到苏唐自称是流浪武士,那女子略微愣了愣,象一线峡这种历练场所,一直被真正的修行门派垄断着,流浪武士是没资格入内的,当然,一定要进来也不会有人管,但这里都是各门各派的精英弟子,流浪武士肯定要受到漠视与排斥,下场堪忧。   在对面打量自己的同时,苏唐也在观察着对方,那女子相貌很秀气、典雅,来参加历练的弟子,大都穿着各种软甲、皮甲,习小茹也一样,她里面穿着用恶水狼的狼皮制作的软甲,工艺要比普通黑狼卫穿着的甲胄精致得多,胸前左右还有两块锃亮的护心镜,领子也是竖着的,上面镶满了小钢片,可以有效的保护脖颈。   而那女子却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纱裙,似乎不是来历练,而是踏春游玩。   这也证明,那女子对自己有着足够的自信。   苏唐和习小茹走到一边,靠着墙壁坐下,苏唐低声道:“在峡谷口我怎么没见过那女人?”   “一线峡不止一个风口,共有七、八个呢,你以为罡风只会向一面吹?”习小茹也低声回道:“她是从别的风口进来的。”   “那一共有多少人进来?”苏唐有些吃惊。   “谁知道呢。”习小茹耸了耸肩。   沉默片刻,苏唐又道:“大哥,我感觉还会出事。”   “哦?”   “还记得你在那镇子里惹的事么?”苏唐道:“我和宝蓝去解决那些追兵,回来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尸体,是绿海近卫,现在我明白了,绿海近卫会出现在这里,十有八九是护送一个身份很高贵的弟子,而且绿海近卫不止一个。”   “你确定是绿海近卫?”习小茹皱眉道:“以前怎么没告诉我?”   “我以为只是一件小事,就没说。”苏唐道。   这时,苏唐和习小茹同时发现不对,在那些人当中,有七、八个人一直向这边怒目而视,习小茹的脾气一直很大,如果对方很平和,她也会平和,如果对方露出敌意,她肯定要针锋相对。   习小茹冷冷的看着对方,瞪来瞪去,双方的火气似乎都越来越大了,随后,对面有三、四个人一起站起身,那叫袁媛的女子干咳一声,用眼神示意那几个人坐下,随后迈步向习小茹这边走来。   “习小姐,你别介意,是我们失礼了。”袁媛苦笑道:“因为我们遇到了一件大事,所以……”   “什么事?”苏唐隐隐有预感。   “有四个自然宗的弟子和两个圣门的弟子在一起被害了。”袁媛缓缓说道:“所以,我才想办法让大家聚在一起,敌在暗、我在明,单独行走太危险了。”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习小茹皱眉道。   “我们自然宗的弟子和圣门的弟子在一起被害,你们魔神坛的人肯定是凶手!”一个年轻人叫道。   “放屁!”习小茹勃然大怒,猛地站起身。   苏唐一把抓住习小茹的手,强行把习小茹拖坐下来,闹崩了一点好处都没有,躲在暗处的凶手肯定会笑得合不拢嘴,而且这地方太狭窄了,同时和二十多个斗士开打么?别说他和习小茹,就算是宗师级的强者,也讨不了好。   “袁姑娘,你们是从哪个方向来的?”苏唐缓缓问道。   “这边。”袁媛一指,这间风室有三条风洞,袁媛所指的苏唐和习小茹进来的风洞不是同一个。   “还记得大概方向么?”苏唐又问道,这里谁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不过只要留心,大概的方向还是能记得的。   袁媛又向一个方向指了指,苏唐皱起眉头,他和习小茹是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差不多有六、七十度的夹角,也代表着两个凶杀现场的距离极远,难道,还有另外一批凶手?   “苏兄,怎么……莫非你们也遇到了……”袁媛吃力的问道。   “没错。”苏唐看了袁媛一眼,这是个聪明人:“我们到的时候,遇害的人已经死了很久了,他们都是圣门弟子,我从一个女孩子身上找到了这个,你们看看认识不认识?”苏唐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   “这是……”袁媛一把抢过香囊,认真看了片刻:“我好像见过!”说完,她把鼻尖香囊上,轻轻嗅了一口,脸色陡然变了。   另一个女孩走过来,接过香囊,也嗅了一口,惊道:“莫非是小慧?只有小慧喜欢这种茉莉香!”   “我还找到了这个。”苏唐把那根绿芽拿了出来:“是在那女孩子的身体里找到的。”时间还短,绿芽依然显得很茁壮,尤其是暗红色的根茎,好似已经吸足了血,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她被种了本命藤?”袁媛身边的女孩接着绿芽,脸色一阵青一阵红,陡然回身喝道:“凶手是你们自然宗的人!亏我那般信任你们,原来你们是在贼喊抓贼!”   “不可能!”几个自然宗的弟子矢口否认。   “这是什么?”那女孩把绿芽扔了过去。   几个自然宗的弟子接住绿芽,看了片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确实是本命藤,而且这种灵诀不是外人能学会、能释放的,需要在绿海内受过加持。   苏唐等了片刻,见那几个自然宗弟子哑口无言,才轻声说道:“其实,我看到那几具尸体,就知道不是自然宗弟子干的。”等到对方束手无策的时候,再出头解决难题,能领到最大的人情。   “为什么?”袁媛问道。   “我不知道凶器是什么,但那凶手的技巧非常残忍、犀利,一击必杀,昨晚在现场一百多米外,还有另外的人休憩,可他们一点声音都没听到。”苏唐道:“凶手根本不需要多费手脚,他出手的瞬间,已经连杀三命,那叫本命藤是么?你们真认为他有必要释放本命藤?”   苏唐说完这些,指着自然宗的人叫骂的圣门弟子们都沉默了,能站在这里的,大都是百里挑一的俊才,否则也不会被三大天门选中,他们有自己的辨别与思考能力,苏唐说得很有道理。   “我感觉……凶手故意布置这些,一方面是为了混淆视听,掩饰自己的踪迹,一方面也是为了吓唬我们,让我们彼此猜疑、彼此警惕,这样我们越走越分散,谁都不敢信任,然后他再下手就轻松多了。”   “什么?你认为他还会继续……”袁媛一惊,她的脑瓜果然够用,第一个察觉到了苏唐的潜意。   “算上你们看到的,已经是第三起了。”苏唐缓缓说道:“我想不出他们放弃的理由。”   “他们?”袁媛又是一惊。   “凶手应该是一批人。”苏唐道:“你看到的和我看到的,都在昨夜发生,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干的。”   这时,几个自然宗的弟子走过来,为首的向习小茹说道:“习小姐,刚才实在抱歉,我们太鲁莽了,对不起。”   其他几个弟子也连声说对不起,习小茹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对方已经道歉,刚才的事情也就轻轻放下了。   “习小姐,苏兄,这边来。”袁媛道,随后她又叫了几个人,走出风室,一直走到风洞的另一端。   “我们应该仔细商量一下,今后该怎么办。”袁媛轻声道:“苏兄,你有什么提议吗?”   “没什么提议,要不然我们转身往回走,或者,继续向前,路上遇到其他门派的弟子,尽可能把事情说清楚,让他们跟我们一起走。”苏唐道:“我们的人数越多,凶手的机会就越少。”   “苏兄说得有道理。”自然宗的人抢先道:“我们不能走回头路,否则就会成为笑柄了,这点小事是吓不倒我们的。”   “这样也好,人多了更热闹一些。”袁媛笑了:“说实话,去年我也来过一线峡,但大家都象陌生人一样,彼此之间很少说话,各做各的,今年能聚在一起……感觉好多了。”   “你们到这里历练,师门长辈不跟着照顾一下?”苏唐问道。   “有师门的长辈跟着,那还叫历练么?”袁媛的眼神显得有些忧郁:“而且,长辈都有自己的事情做,谁有精力照顾一群孩子?”   袁媛只是尽可能的说得委婉一些、好听一些,事实上,长辈有长辈自己的目标,他们要突破,要收集罕见的灵物,怎么可能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出来历练难免有伤亡。”袁媛身边的女孩轻声道:“上一次……”   “别说了。”袁媛皱眉打断了那女孩的话。      第一一三章 绝代无双      心结打开了,又因为要彼此团结对抗威胁,各方都愿意比较增进了解,尤其是袁媛、习小茹等几个女孩子,话匣子很快就打开了,聊天说地,气氛越来越融洽。   苏唐靠在墙边,笑吟吟的看着热闹,他手中还拿着瓶酒,是那几个自然宗的弟子送过来的,年轻人之间总是很容易交上朋友,当然,也很容易结仇。   不知过了多久,袁媛、习小茹等人聊到了某个话题,情绪都显得有些激动了。   “习姐,你可是魔神坛的弟子哦,立场不对呢。”一个女孩嬉笑道。   “我才不管什么立场。”习小茹叫道:“我这辈子只服两个人,一个是天下无敌的贺兰空相,一个就是绝代无双的贺兰飞琼,我就是佩服他们,又怎么了?”   “你啊……”袁媛苦笑道:“我没说他们的不是,我只是说……贺兰飞琼因自己的私利私怨,让我们圣门陷入百年不遇的危机,不管有什么理由,也是她的不对!”   “切,你只看到了她的不对,我却能看到她的精彩!”习小茹眉飞色舞的叫道:“帝惊天、帝惊云两位大尊带领帝家的修行者,要阻贺兰飞琼的路,结果兄弟俩一死一伤,帝家的修行者也尽灭于小清河畔,帝云帝不倒创立的帝家,不知经历了多少繁华、多少争斗,算是千年世家了,这一次总算倒了,就倒在贺兰飞琼的拳下!”   “习姐,你和帝家有仇?”另一个女孩好奇的问道。   “人家才不会搭理我呢。”习小茹摇头,随后神神秘秘的说道:“我还有一个消息,在贺兰飞琼赶到小清河之前,已经遭受过魔神坛和自然宗强者的联手阻击,虽然最后贺兰飞琼成功破围,但她手下的飘高祖周进战死,九祖薛久也受重创,贺兰飞琼把所有的人都留了下来,孤身前往小清河,是一个人,一个人哦!”习小茹伸出一根手指,语气也加重了,她在重申一个事实,贺兰飞琼是靠一己之力,击垮了一个千年世家。   神色恬淡的苏唐瞬间就变得目瞪口呆了,飘高祖周进?九祖薛久?   “怎么会?这是我们圣门的事,魔神坛和自然宗凭什么插手?”袁媛大惊。   “习姐,你可是魔神坛的弟子啊……”一个自然宗弟子喃喃的说道。其他人的神色都很怪异,身为魔神坛的人,如此不遗余力称赞另一个门派的强者,让人无法理解。   “我都说了,大家随便聊天,不要管什么狗屁立场。”习小茹道:“袁媛,你自己想想吧,为什么魔神坛和自然宗的强者都把贺兰飞琼当成心腹大患,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出手,帝惊天、帝惊云也是圣门的,为什么他们没有帮着贺兰飞琼去对付帝家的人呢?”   袁媛默然不语。   “因为有了贺兰飞琼,圣门会变得更强,其他人是无所谓的,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习小茹道:“如果没有贺兰空相,你们圣门会成为第一?开什么玩笑……贺兰飞琼十二岁成为宗师,十三岁大宗师,十五岁晋升大祖,十六岁又晋升为大尊,你们听说过谁的进境能与贺兰飞琼相比的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的造诣已经超过当年的贺兰空相了!”   “我没说贺兰飞琼的修为不行,她确实担得起绝代无双的美誉。”袁媛道:“我是说她为了自己的私利私怨……”   “我看是你们的私利私欲吧?”习小茹散发出舌战群儒的风采:“贺兰空相不知所踪已经七年了,本就该由贺兰飞琼坐上他的位置,不想让她去蓬山,是因为属于贺兰空相的那些好处,早就被某些人瓜分了吧?”   袁媛再次露出苦笑,这个话题距离她太过遥远了,她根本不了解,也没资格去了解,不过,在圣门弟子的主流舆论中,贺兰飞琼是犯了大错的。   “我就一句话。”习小茹道:“圣门排在了第一位,已经够强了,魔神坛和自然宗都不希望圣门变得更强大,他们千方百计要打击的目标,就是圣门未来的希望!”   袁媛等几个女孩沉默了,她们都是圣门的弟子,以前在彼此闲聊中,没少指责贺兰飞琼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行动,现在,她们不得不反思。   当然了,她们的反思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相反,还显得有些可笑,就像几个农夫在评点县太爷的政令一样。虽然在普通人乃至一些小家族的修行者眼中,三大天门的弟子都是高高在上的,但在三大天门之内,他们都是最底层最底层的存在,想法乃至意愿,根本无法影响到上面,如果言语不当,还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自然宗还有其他门派的弟子们神色各异,有的彼此低声交谈的,有的露出悠然神往之色,独身一人,对抗一个千年世家,最后还大获全胜,这种事情本应只存在于故事中。   等习小茹坐回到苏唐身边时,发现苏唐的神色很不对,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你……”苏唐顿了顿:“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个消息?”   “什么消息?”习小茹一愣:“你是说贺兰飞琼?”   “嗯。”   “我和你说过,我师父的灵器都毁坏了,所以我想抓一些噬金蚁。”习小茹的声音放得更低了:“你以为是因为什么毁坏的?”   “你师父也参加了……”苏唐很惊讶。   “是啊……”习小茹轻轻叹了口气:“我师父没想到,贺兰飞琼的山海诀已经修炼到了圆满的境界,四大神诀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苏唐也跟着叹了口气,那个荡秋千的女孩,竟然有这样强大么?!   “如果有一天,我能和她打上一场,就算马上死掉我也满足了……”习小茹喃喃的说道,显然,在她内心深处,已经把那击败了她师父、并且让她师父输得心服口服的强者,当成了偶像。      第一一四章 妹妹      “应该是五大神诀吧?”苏唐轻声道。他记得听闻香说过,大陆上能被称为神诀的,一共有五种。   “五大神诀……”习小茹呆了一下,脸色大变,侧身贴在苏唐耳边,用最低的声音说道:“难道……你那个小美人是生死决的传承者?”   苏唐这才反应过来,诛神殿被毁,生死决断了传承,自然也就是四大神诀了,他用古怪的目光看着习小茹,谁还敢说这丫头脑筋笨?这反应也太快了!   在这同时,苏唐的心也在打鼓,他已把闻香当成了自己的妻子,只是因为外在环境的原因,他们暂时不能在一起,而习小茹一直对他很好,如果她垂涎生死决,欲加害闻香,他该怎么做?!   “哎呀哎呀,如果那时候知道的话……”习小茹连声叹息,似乎为错过什么而懊悔,就在苏唐心底转凉的时候,习小茹又补上一句:“我应该和她好好打一场的,太可惜了!小三,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苏唐一颗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大哥,还是算了吧,你们两个要真打起来……我为谁叫好啊?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呢么……”   “废话!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连这都不知道?!”习小茹很恼火,抬手就在苏唐脑袋上敲了一下:“枉我一直对你这么好了!”   苏唐彻底语塞了,虽然他一直叫着大哥,但你总该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女孩子吧?早晚要嫁人的,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你连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等我们离开一线峡之后,你要想办法把她引出来。”习小茹道:“听话哦!”   做梦吧你!苏唐心中暗道。   尽管这里不见天日,不过,每个人所拥有的生物钟并没有被打乱,聊着聊着,便有人打起了哈欠,哈欠能传染,很快,产生倦意的人越来越多。   有几个人靠在墙边打盹,更多人振奋起精神,准备开始调息入定,其实在这里没办法入睡,身体的热量会以极快的速度流失掉,最多不到半个小时,睡觉的人就会浑身发抖着醒过来。   苏唐和习小茹也开始入定,风室中变得非常安静,只剩下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距离风室五百余米开外,一个中年人缓步走来,他走的很慢,走走停停,一直在细听着周围的动静,距离风室还有一百米左右时,他突然停住了。   那中年人身材很瘦,象一根竹竿,有一双长腿,长得甚至有些畸形了,因为远远超过了所谓的黄金分割点,他的眼神很冷漠,充满阴霾。   细听了片刻,那中年人露出冷笑,随后慢慢转动着左手大拇指上戴着的一个黑色扳指,下一刻,他的身形突然启动,向前方窜去。   那中年人的速度极快,遇到拐角时,虽然他身在空中,但不需要任何借力,便能轻松自如的改变方向,就像一只雨燕般自如。   和那中年人的速度相比,百米的距离太短了,还不到半个呼吸的时间,那中年人已经逼近了风室。   入定中的苏唐,身体突然抖动了一下,他的脑域中,面具灵魄突然大放光华,并且在激烈的颤动着,似乎要从苏唐的身体中挣脱出来。   苏唐猛地睁开眼,向一条风洞看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隐隐知道,灵魄似乎要往那个方向飞。   那中年人在同时止住脚步,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手上的扳指,扳指散发出皎洁的亮光,并且还在蠕动着,好像要离开他的手指。   那中年人急忙伸出右手,紧紧握住左手大拇指,身形开始快速向后退去。   退出七、八十米远,扳指的光亮逐渐黯淡下去,而在苏唐的脑域中,灵魄的颤动也消失了,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那中年人皱眉思索了很长时间,重新迈步向前走去。   苏唐左右扫视着,随后慢慢站起身。   那中年人接近风室,突然,他手上的扳指再次散发出亮光,苏唐面色凝重,迈步向感应中的风洞走去。   那中年人开始向后急退,他一身造诣都在这枚灵器上,失去灵器,他的战斗力将减少大半,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胡乱冒险。   很快,那中年人已消失在远方的风洞中,苏唐走出风口,观察着周围,什么异常都没发现,过了片刻,他转声向风室走去,和那中年人一样,他也不清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众人收拾一番,吃过东西,又开始前行,人多了,胆子自然也大了不少,刚刚聚在一起时,听说有参加历练的弟子被害,心中难免恐惧不安,现在则好多了,甚至有人开始谈论怎么样才能把凶手引出来,为死去的人报仇。   风洞变得越来越陡,终于,当他们从风口跳下去时,看到了一片宽广的大平原,不过亮光骤然暗了许多。   “终于到暗之地了。”袁媛笑道。   “咦?那边怎么有火光?”一个女孩惊讶的说道:“还有人在这里生火?!”   暗之地有动物,但植被少得可怜,只有一种生长在陨铁上的苔藓,叫红皮苔藓,红皮苔藓象铁锈一样,紧紧附着在陨铁上,得用刀子刮才能刮得下来,想用这东西生火,工作量会极其庞大。   “走,我们过去看看。”袁媛道。   众人向火光处走去,那边聚集着三十多个人,走得近了才看到,原来不是篝火,而是居中悬挂着几盏大油灯。   那边也发现了苏唐他们,为首的带着几个人迎了上来,还在三、四十米开外,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笑道:“袁姐,原来是你们啊。”   队伍中几个自然宗的弟子几步抢上去,毕恭毕敬的说道:“见过赵师姐。”   “原来是你这丫头。”袁媛笑道:“怎么?来历练还带着这么多人?”   在那姓赵的女孩子身后,站着一个异常高大的大汉,肯定超过了两米,身体如巨熊一般粗壮,光头,一双铜铃大的眼睛,年纪应该是四十左右,明显不是来历练的弟子。   不过,那大汉并不是最吸引人注意的,而是两侧的绿海蝗!   苏唐第一次看到活的绿海蝗,绿海蝗的长相显得格外凶狠、狰狞,巨大的口嚼器不停蠕动着,似乎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粗壮的腿肢与陨铁地面发生碰撞,发出金铁交鸣声,身体如犀牛般,但动作要比犀牛灵活得多。   一共有四只绿海蝗,上面都坐着骑士,看得出来,他们都是那女孩子的护卫。   “对你们来说,是历练,对我来说,就是游玩散心了。”那姓赵的女孩子笑道:“袁姐你也知道,我的身子骨一向很弱的,要不是有他们跟着,家里人才不会放我出来呢。”   “游玩?你的伤没好?还是没办法修行?”袁媛惊道。   “袁姐,不说这些好不好。”那女孩苦笑道。   “你的嗓子怎么了?”袁媛换了个话题。   “路上病了一场,一直没好,所以说话有些吃力。”那女孩道。   “唉……”袁媛叹了口气,眼见一个曾经活泼好动的女孩变成一个病秧子,她很同情。   “袁姐,不给介绍一下?”那女孩的视线落在苏唐这边。   袁媛急忙做起介绍来,介绍到习小茹和苏唐时说道:“这是魔神坛的弟子,习小茹,这是她朋友。”袁媛倒是好心,担心对方会瞧不起苏唐流浪武士的身份,所以用一个含糊的‘朋友’带过。   苏唐的视线一直在那绿海蝗身上打转,先是对那女孩颌首示意,随后又惊又喜的叫道:“你们是第二中队第十一小队的近卫?”在绿海蝗的额头上,刻着一个图案,和他见过的纹身差不多,这种类军事化组织,肯定有独立的识别标示。   “没错,怎么?”那几个绿海近卫一愣,随后其中一个女孩应道。   “太巧了,我妹妹也是你们十一小队的。”苏唐左右张望着:“她跟你们一起来了吧?”   “你妹妹是谁?”那女孩皱眉道。   “她叫苏曼。”   “你是苏曼的哥哥啊?”那女孩笑了起来:“她经常和我们说起你的。”   “是吗?”苏唐笑得同样开心:“她在哪?”   “她没有过来,这一次只有我们四个出任务。”那女孩解释道。   “这样啊……”苏唐的情绪一下子变得低落了:“真扫兴……等你们回去的时候,帮我带一个话好不好?”   “可以。”那女孩点头应道。   “你告诉苏曼,家里都很好,等明年夏天,我肯定到绿海去找她。”   “知道了。”那女孩笑道:“放心吧,一定把话带到。”   “谢谢、谢谢。”苏唐连声道谢。   “不客气。”   等苏唐走回来时,习小茹奇道:“小三,你还有个妹妹?以前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我没有妹妹。”苏唐压低声音回道。   “那……”习小茹困惑了。   “他们是凶手。”苏唐道:“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对……别让人看出来……”      第一一五章 等你落单      两拨人聚在一起,已经快六十人了,有早就互相认识的,有正在攀交情的,气氛显得愈发热闹,只有苏唐和习小茹躲在远处,冷眼旁观着。   “袁媛和那女孩子关系很好呢,我们是不是应该提醒她们一下?”习小茹低声道:“那几个绿海近卫都是冒充的,万一他们要做些什么,我担心袁媛和那女孩要吃大亏。”   “袁媛么……我还没看出来她有什么问题。”苏唐道:“至于那个姓赵的,同样是冒充的。”   “不会吧?”习小茹皱起眉:“绿海近卫那么多,当然容易冒充,但袁媛明显和她是朋友啊?如果冒充的,怎么会认不出来?”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苏唐眼神闪烁着:“你没听袁媛说过么,问那女孩的嗓子怎么了,可惜,她没有重视。”   “那我们就等着看热闹?”习小茹道:“不行……我心里不舒服!小三,直接干掉他们算了!”   “说得容易。”苏唐摇头道,其实他也明白,习小茹只是在表达一下不爽的心情,她真要干,早拔刀冲过去了:“四个绿海近卫,还有那个大个子,我们怎么打?而且,打起来你以为袁媛她们会帮谁?”   “我们可以先拆穿他们。”习小茹道。   “谁信?”苏唐道:“何况……如果真打起来,别人我倒是不怕,怕只怕大哥你啊……”   “怕我什么?你以为我不是他们的对手?!”习小茹生气了。   “不是,我怕你六亲不认、逮谁砍谁,上一次我就差点挨你一刀。”   “切,你说的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习小茹撇嘴道:“现在,我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魔息了。”   “真的假的?”苏唐表示严重怀疑。   “废话,不过……我运转魔息的时候,情绪会变得很狂暴。”习小茹道:“不可能象现在这样平和。”   “大哥,说真的……你有过心情平和的时候么?”苏唐叹道。   “你又找打了是不是?”习小茹用充满威胁的目光看向苏唐。   “如果你能晋升为宗师,是不是就能完全控制自己了?”苏唐急忙转移话题。   “现在我也能控制自己啊。”   “我是说完全。”玩这种文字游戏,苏唐用脚趾头都不会输。   “想完全不受魔息的影响,得到大宗师吧……”习小茹不太确定,脸色也有些发红,她也清楚自己运转魔息后会变成什么样。   “还好,不管怎么说有个盼头。”苏唐道。   片刻沉默,习小茹看着前方热闹的人群,叹道:“真是不走出来,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以前在红叶城的时候,我觉得我们几个兄弟已经很厉害了,现在……”   “呵呵……”苏唐干笑着。   “师父说,这几年各门各派都涌现出了不少极有前途的弟子,修行界全盛时代已经到了。”习小茹道:“那个袁媛……好像就不比我差。”   “可我有个朋友告诉我,这是大乱的征兆。”苏唐道,两种截然不同的预测,他更相信龙旗的判断,回想那个世界的历史,英雄辈出的年代,都是乱世。   “乱世?”习小茹不信。   “走着看吧。”苏唐一笑。   “小三,我们就在这里等?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习小茹道,她感觉这样太过被动了。   “我是那样没胆色的人么?”苏唐轻声道:“对袁媛他们来说,是敌在暗,他们在明,但我们来说,是敌在明,我们在暗啊,只要抓住他们落单的机会,我们就可以动手了。”   “这个主意不错。”习小茹眼睛一亮,有事情做就好,她最烦的事情就是漫长的等待。   “不过……”苏唐有些犹疑。   “怎么了?”习小茹问道。   “大哥,到动手的时候,你真的不会连我一起砍?”   “如果是别人,我肯定能控制住自己,要是你的话……就不好说了。”习小茹冷笑道。   “那我就放心了。”苏唐笑道,他已经免疫习小茹的威胁了,只要习小茹稍微有些自控力就好。   另一拨人也碰到过遇害者,话题也多围绕着此事打转,行动也保持谨慎,但随着越来越接近暗之地的中心区域,再没有人遇害,大家逐渐放松了。   苏唐一直在观察那几个绿海近卫,他们本身的实力或许不太高,但绿海蝗很让人头疼,而且绿海蝗飞行的速度极快,还拥有强壮无比的腿肢,瞬间就能跃入半空,也即是说,绿海近卫没有起飞延迟,一击不中,就会逃之夭夭。   对参加历练的各门弟子来说,时间非常珍贵,只有二个月,然后就要往回走,因为要预留出一部分时间,以防不测。   历练的成果如何,能不能引起师门的重视,不在于是否突破瓶颈,突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关键在收获。   过了九月九,这片地下世界将彻底被罡风所统治,能在这里活下去的生命,都可以用奇虫异兽来形容,对修行者有用处。   当然,用处不是很大,所以各门派师辈的强们者没心情往这里跑,用处也不小,所以必须定期派人来收集,那么外门、内门的普通弟子就成了不二的人选。   说白了,就是劳工,同时给他们一个成长的机会,如果表现格外出众,自然会得到重视。   等了两天,见大家都平安无事,众弟子们也就决定分路走了,这样能确保自己的收益。   在暗之地,处于食物链最底层的,是噬金蚁,这种蚂蚁有食指长,身体呈扁平状,外面的甲壳极为坚硬,苏唐试着用手捏,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捏死一只。   另外有不少生物都以捕食噬金蚁为生,有蝙蝠、有老鼠、有甲虫等等,也不知道这座陨铁山存在了多少年,但这里的生物都呈现出同一种特征,身体扁扁的,似乎就为了抵抗风压。   习小茹本想抓一些噬金蚁的,现在却把那个念头抛在脑后,她有更重要、也更有趣味的事情。      第一一六章 凶心      “你觉得味道怎么样?”苏唐问道。   “有点恶心……”习小茹皱起眉。   苏唐一笑,随后用刀子又挑出一块蚌肉,递给习小茹:“要不是你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这东西能吃呢。”   石壁上长满了一种蚌,据习小茹说,这叫黒齿蚌,蚌壳边缘有一排黑色的牙刺,一旦咬合,可以轻易的把普通的长剑切断,蚌肉可以生吃,对修行者的身体很有好处,也是每年参加历练的弟子们主要的食物来源。   蚌肉分两层,上面的部分,呈雪白色,肉质松软,下面的部分则变成了黑色,肉质坚韧,黑色的蚌肉不能吃,有剧毒。   不过,蚌壳太坚韧了,苏唐又不想发出声响,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打开一个蚌壳。   “我不想吃了,你吃吧。”习小茹道:“这东西不能多吃,少吃是补,多吃就是毒了。”   “我知道的,味道又不好,稍微填填肚子就行了,不会吃多的。”苏唐道:“对了,大哥,你还有培灵丹么?”苏唐身上的那些干货,总算是消耗光了,自然要打习小茹的主意。   “培灵丹?你已经是斗士了还要那东西干嘛?”习小茹奇道。   “我……吃着玩。”苏唐道。   “有毛病。”习小茹白了苏唐一眼,随后摘下包裹,在里面翻了翻,扔给苏唐一个小瓶:“这里有十几颗五花聚顶丹。”   苏唐接过药瓶,指尖捻起一个蚌壳碎片,向远处一条风洞走去。   “你要干什么去?”习小茹问道。   “看得这么紧呢……尿尿。”苏唐头也不回的说道。   “谁稀罕看着你?我是怕你被人宰了!”习小茹气道,随后恨恨的呢喃着:“这混蛋家伙……脾气越来越大了。”   苏唐走进风洞,取出水囊,在蚌壳片中滴了几滴水,又取出一颗五花聚顶丹,捏碎洒在水中。   小不点从他领口钻出来,眼巴巴的盯着药水。   苏唐把蚌壳片递到小不点身前,低声道:“少喝点。”五花聚顶丹的药效要比培灵丹大得多,他担心小不点承受不住。   “嗯。”小不点趴在蚌壳片上,喝了几小口,又抬起头,用很可怜的声音说道:“妈妈,我要出来玩……”   “不行。”苏唐把声音放得很柔和:“昨天不是和你说过了么?这里非常危险,你不能乱跑,乖……小不点最懂事了。”如果有别人在这,看到苏唐这般说话,会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其实苏唐自己也感觉麻麻的,很不自在,但没别的办法,只有这样才能让小不点听话,一味使用强权,小不点会耍情绪的。   “嗯。”小不点应了一声,乖乖的钻了回去。   苏唐把蚌壳片中剩下的药水喝掉,又取出一颗五花聚顶丹,吃下去,他不止是财主,还是一个擅长抱大腿的财主,有资格象吃糖豆一般吃这类补品。   随后,苏唐向回走去,见苏唐回来了,习小茹开始静坐调息,这段日子里,两个人一直轮换着修行、轮换着休憩,苏唐只有习小茹一个人可以信任,而习小茹也放心的把自己的安危交给苏唐,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远方传来一阵嗡嗡的响声,苏唐精神当即一振,那是绿海蝗飞行时发出的声音。   习小茹慢慢睁开眼,用目光向苏唐询问,苏唐点了点头,习小茹的身形向后滑倒,用双手捂住肚子,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大哥,装得真像!”苏唐伸出大拇指。   “嘻嘻……”习小茹忍不住笑开了,但随后又马上控制自己的表情,挤出一副咬牙切齿状。似乎在忍受着剧痛。   绿海蝗发出的鞘翅震动声越来越近了,马上就要从上空经过时,苏唐跳起身,一边摇动双臂一边叫着:“喂……”   飞过的绿海近卫看到了苏唐,绿海蝗在空中盘旋了一圈,斜刺里落下来,正落在距离苏唐七、八米开外的地方。   “是你啊。”坐在绿海蝗身上的,是绿海近卫中那个唯一的女孩,随后她的视线落在了习小茹身上,惊讶的问道:“习小姐是怎么了?”   “她刚刚被铁线蛇咬伤了!”苏唐满脸都是惊慌:“你有没有办法救救她?”   “铁线蛇?铁线蛇不应该在这一带出现啊……”那女孩有些奇怪,她好像对这里的环境非常熟悉。   “啊……”习小茹适时的发出呻吟声,吸引了那女孩的注意。   “伤得这么重?”那女孩问道。   “是啊,有好几条铁线蛇呢,我们可能是闯进蛇窝了。”苏唐道。   “怎么这样不小心?”那女孩皱眉道:“只有你们两个人?”   “是啊,就我们两个。”苏唐道:“你有没有办法?!”他心中有些奇怪,习小茹的演技并没有露出明显破绽,按理说,对方应该马上去观察伤势才对,怎么就是不离开自己的坐骑,她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那女孩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凶光,虽然一闪即逝,随后又恢复了正常,但苏唐还是敏锐的捕抓到了,他心中渗出一缕寒意。   之前遇到的那几起凶杀,有两起具备无法解释的随机性,凶手似乎没有明确目的,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这有些无法理解,除非是真正的变态,没有谁会把杀戮当成乐趣。   当苏唐知道凶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的时候,心中更怀疑了,出现一个变态还容易接受,一群都是变态么?   此刻,见到这里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又被铁线蛇咬伤,那女孩突然萌生出歹意,让苏唐一下子明白了。   凶手们的目的,应该是要把参加历练的弟子一网打尽,所以,他们不愿放过任何机会。   那女孩深深的看了苏唐一眼,终于跳下绿海蝗,向习小茹走去。   她已经知道了,苏唐是个流浪武士,但在这暗之地,流浪武士的身份很让人起疑,而且袁媛和赵姓女孩闲聊时,很看重苏唐,还猜测说苏唐应该有大来历,如果遇到别人,不必有太多顾忌,能让袁媛看重的,应该小心一些。   “好痛……痛啊……”习小茹还在呻吟着。   “来,让我看看。”那女孩一边说话一边俯下身:“我这里正好有解毒药……”   那女孩的手刚刚触碰到习小茹,习小茹突然反手一抓,扣住那女孩的手腕,右拳由下而上,正击打在那女孩的胸腹间。   苏唐在这同时也动了,那女孩的武器是日月轮,分开来为两件带有弧形圆刃的利器,合起来就成了一个大轮,苏唐探手抓住轮柄,接着身形向后飘退。   随着衣襟的撕裂声,那女孩的皮甲都被苏唐拽裂了,露出里面的亵衣,日月轮自然也到了苏唐手里。   绝大部分强者,一身造诣至少有一半都在自己的灵器身上,尤其象习小茹这样的,失去天煞刀,她的战力等于十去八九。   苏唐甩手把日月轮扔向高空,他相信这个世界没有鉴定指纹的技术,没必要担心什么,接着他翻身扑向那只绿海蝗。   不止要留下人,还要留下绿海蝗,绿海蝗非常聪明,虽然不能说话,但是,如果在他回去装无辜的时候,绿海蝗认出自己,并拼命发起攻击,他就算再能狡辩,也没办法取信于人了。   绿海蝗展开翅膀,那一层层的鞘翅恍若一面面宽厚的利刃,削向苏唐的脖颈。   正合苏唐的意,只要把绿海蝗的翅膀毁掉,自然就逃不了了,他手腕一翻,手中发出一道光影,随后全力向前劈去。   嘡……绿海蝗左侧的鞘翅被苏唐一剑切掉了一半,不过,被切掉的鞘翅依然顺着原来的力道向前飞旋,其中一片鞘翅从苏唐脸颊边擦过,留下了一道血痕。   那绿海蝗张开巨大的口嚼器,一口向苏唐头顶咬下,这一下咬中,足以把苏唐的半个身体吞下去。   事实上,绿海近卫的杀伤力要靠骑士和坐骑的完美配合才能体现出来,如果骑士和坐骑分开,战力都会大打折扣。   苏唐身形一转,从绿海蝗侧翼擦过,剑光扫向绿海蝗格外粗壮的后肢。   绿海蝗再灵巧,也快不过苏唐的剑光,在它撑动后肢,试图跳起来时,苏唐的剑光已经到了,随着刺耳的金铁交鸣声,那绿海蝗的后肢被苏唐一剑斩下。   下一刻,苏唐的身形拔地而起,跃上四、五米的半空,奇准无比的落在那绿海蝗的背上,剑光再起,正刺入那绿海蝗的脑袋。   噗……光影深深刺了进去,褐色的、白色的各种让人恶心的液体从创口中喷溅出来,苏唐又纵身跃起,灵动无比的在空中连翻了几圈,稳稳落在地上。   那绿海蝗的生命力非常顽强,脑部受重创,竟然象没事一样,扑起老高,从上空压向苏唐。   “可惜,没有灵诀啊……”苏唐喃喃的说道,他只是得到了大正剑,却没能得到相应的灵诀,所以大正剑的威力并不比夜哭弓强多少,看样子……以后无论如何也要跟着习小茹去一趟习家了。      第一一七章 离奇死亡      仅靠一条后肢,那绿海蝗居然能跳起数米高,凌空扑下,气势很惊人。   苏唐身形向后飘退,手中的光影消失不见,接着他双手拉开夜哭弓,瞬间连发三箭。   轰……轰轰……绿海蝗的头部、胸部还有腹部连接炸开,它本是由上扑下,受到巨力的冲撞,身形又翻滚着飞起来,空中洒落一片褐色的暴雨。   苏唐的身形继续后退,避开暴雨笼罩的范围,转向向习小茹走去,后方传来一声重响,绿海蝗的尸体跌落到了地面上。   自从炼化大正之剑之后,他很少动用夜哭弓了,挥舞大正之剑的幻光,他估计自己能持续打上几个小时不成问题,而动用夜哭弓不一样,受到体力灵气的限制,射出百余箭灵气也就损耗得差不多了。   习小茹那边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她正不停的胖揍着对方,确实是胖揍,那女孩的脸几乎大了一圈,被习小茹打得面目全非、口鼻穿血。   对习小茹这样的战士而言,只要打起来了,面前的就是敌人,没有男女之分。   从小就摆弄天煞刀,习小茹的力气比同龄人大得多,又抢占先机,一拳便砸得对方差点背过气去,接下来那几十拳,拳拳到肉,打得那女孩一点反抗余地都没有。   “大哥,人家都说打人莫打脸,你看你……啧啧。”苏唐连连叹息着。   “管那么多干嘛?”习小茹道:“反正把她干倒就行了。”   苏唐俯下身,在那女孩血肉模糊的鼻子上摸了摸,声息很微弱,也不见反应,已经晕厥过去了。   苏唐走到一边,用刀子剜下几块冰凉的蚌肉,走回来一块块扔在那女孩的脸上。   那女孩慢慢苏醒过来,从那因为肿胀、不得不眯起来的眼缝中看到苏唐和习小茹,沉默片刻,用变了调的声音说道:“为……为什……么……”   “你要杀我?”苏唐蹲下去,俯视着那女孩。   “没有……误会……”   “是啊,没有误会。”苏唐笑道:“其实我就知道你是假冒的,真正的四个绿海近卫,在一线峡外已经被你们干掉了,就连那个姓赵的,也是假的!”   “胡……胡说……”那女孩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我开始有些怀疑,袁媛和她那么熟,应该会发现异常的。”苏唐自顾自的说道:“后来我想起了一个朋友,他擅长制作一些小东西,以前说过的,想冒充谁,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人杀掉,然后趁热把脸皮扒下来,放在温水里,一定要是温水,凉了热了脸皮都会变形,同时在温水里放上硝盐吧……还有些别的,我记不清了。这种手艺又不是什么四大神诀,他能掌握,自然也有别人会,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姓赵的脸上就有一张人皮面具吧?”   那女孩沉默了良久,突然发出怪异的笑声:“呵……呵呵呵……”   “你还是配合一点吧,真的,我是为你着想。”苏唐淡淡说道:“至少我能给你一个痛快,硬撑着对你没好处。”   “你们……都会死……都会死的……”那女孩断断续续的说道:“呵呵呵呵……”   那女孩的笑声很古怪,让习小茹心烦,抬腿便在那女孩腰间踢了一脚,那女孩的身体猛地搐动了一下,笑声中断,再没了声息。   “大哥,我在问口供呢……”苏唐苦笑道。   “我又没使劲。”习小茹道。   苏唐还想说话,突然发觉有些不对,把手搭在那女孩的脖颈间,脉搏竟然停止了,又试试她的口鼻,没有呼吸,又扒开那女孩的瞳孔,观察片刻,已经出现了扩散的迹象。   苏唐皱起眉,慢慢站起身,习小茹问道:“怎么了?”   “她死了。”苏唐道。   “不可能!”习小茹奇道:“我就是轻轻给了她一脚。”   “真的死了。”苏唐道。   习小茹急忙俯下身,检查着那女孩,发现果然没有气息,习小茹喃喃的说道:“我真的没有使劲啊……我真的没有使劲……”   就在这时,苏唐猛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也看到那女孩胸前出现了诡异的蠕动和凸起。   习小茹同样发现了,但她没有感应到危险,还在好奇的观察着。   苏唐全速探出手,把习小茹的长发连同后脖领一起抓住,接着把习小茹拎了起来,身形向后急退。   砰……那女孩胸口炸起一团血雾,一只血红色和蜘蛛有些相似的虫子迸了出来,直扑向习小茹的脸。   苏唐的动作非常及时,那虫子挥舞的骨爪在习小茹鼻尖前扫过,只差一线就伤到了习小茹。   习小茹的双眼瞪了溜圆,她认出了那虫子,也明白自己差点遭遇到什么,下一刻,她的双瞳开始散开,眼睛变得一片幽黑。   习小茹发出怒吼声,随后伸手,拔刀。   见习小茹要拔刀,苏唐立即松开手,继续向后飞退,在他眼中,释放魔息的习小茹远比那只古怪的虫子更可怕。   一波波煞气以习小茹为中心向四周弥漫开,刀光随后亮起,那虫子没能扑到习小茹,身体刚刚向下落去,刀光已然扫到。   砰……那虫子太轻,浑不受力,而身上的骨甲又太坚韧,习小茹这一刀没能给它造成重创,它顺着刀势远远飞了出去。   习小茹脚尖顿地,释放出星陨诀,身形如炮弹般掠向空中,竟然追上空中那只古怪的虫子,又挥出一刀。   苏唐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习小茹的身影,习小茹的速度比在云水泽时还要快上几分。   砰……砰……那虫子又中一刀,被劈落到地面上,它翻了个身,刚要逃,刀光已从上方斩落。   身下是坚韧的陨铁,它只能承受习小茹凶猛无匹的刀劲了,天煞刀与陨铁相发生,发出震耳的响亮,而那只虫子已被习小茹一刀斩为两段。   习小茹继续挥刀,不停斩向那虫子的断肢骸骨,泪光从她眼角飘落。   苏唐看不到习小茹的表情,只能看到习小茹疯狂的动作,他当然不敢过去,只远远的看着。      第一一八章 死仇      苏唐很快发现了不对,那古怪的虫子已经被砍烂了,但习小茹的刀势越来越凶猛,一刀接一刀,如暴风骤雨般不停劈击在地面上。   苏唐绕到侧翼,发现此刻的习小茹,竟然已泪流满面,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苏唐印象里,习小茹是一个很乐观、活泼、又野性十足的女孩,她也会哭?!   轰……轰轰轰轰……刀光每一次与地面相撞击,都会迸射出礼花般的火星,剧烈的震荡撞击声在暗之地传出老远老远,也亏得习小茹用的是天煞刀,换成普通的刀,早就变成破烂了。   从理智的角度说,苏唐应该立即制止习小茹,这里是作案现场,如果有其他弟子闻声而来,看到那绿海近卫的尸体,局势就会变得对他们非常不利。   不过,苏唐始终没有动,他能感觉得到,现在的习小茹,非常非常痛苦,她需要发泄。   终于,习小茹精疲力尽了,她蜷坐在地上,把脸贴上膝盖,一只手抱着自己的头,另一只手依然紧握着天煞刀,刀刃横在小腿前,锋刃朝外。   习小茹的身体在抖动,并隐隐发出饮泣声,苏唐轻吁一口气,在另一侧坐下了,默默看着黑暗的远方。   他本想过去劝慰一下习小茹的,但习小茹横刀的姿势已经给了一种身体语言,谁都不要靠近我!   习小茹的性格很倔强,她不需要安慰,只需要一段恢复的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唐感觉自己又开始饿了,习小茹突然低声道:“小三……”   苏唐站起身,缓步走过去,蹲在习小茹身边,习小茹抬起头,用已经红肿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苏唐,良久,她没头没脑的说道:“小三,我要杀光他们,一定要杀光他们……”   “好,我帮你。”苏唐毫不犹豫的应道。   习小茹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出来,接着抬手在苏唐的额头敲了一下:“傻瓜,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苏唐摇摇头,真的没必要知道,他又不是法官,要弄清里面的是非、对错,让习小茹如此痛苦,他当然要帮,而且还要帮到底。   “我爸妈死的时候,我还很小,对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你知道我唯一记得的是什么吗?”习小茹轻声道。   苏唐又一次摇了摇头。   “是一只虫子,从妈妈身体里蹦出来的虫子。”习小茹的语声有些发颤:“后来长大了,爷爷告诉我,那一战我们习家本来不会输的,是妈妈突然在背后袭杀了爸爸,然后妈妈又被习家的武士杀死,短短一个瞬间……我就这样成了一个孤儿……”   “你还有别的亲人啊……”苏唐低声道,他感觉自己的劝慰很无力,但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忘了以前我和你说过的事?虽然爷爷还在,但他是大修行者呢,有自己的追求,又是习家的家主,你以为他有多长时间陪我?几个月不见都很正常。”习小茹笑了笑,又重复道:“我是一个孤儿。”   “从你妈妈身体里……和这只虫子一样?”苏唐问道。   “嗯。”习小茹应了一声:“那是魔蛊,魔蛊宗本来是魔神坛的一支分宗,很多年前,一些前辈之间发生争斗,闹得非常厉害,魔蛊宗选错了立场,又在当中做了不少令人发指的事,加上他们平时就不被人喜欢,受到前辈们的打压,后来他们干脆叛出了魔神坛,不知所踪了。”   “你爷爷没有查过?”   “虽然魔蛊宗元气大伤,但也不是我们习家能对抗的,为了全宗的安危,只能息事宁人了。”习小茹用讥讽的口气说道:“我师父倒是查过,不过最后也查不下去了,她教导我调息培炼灵气的时候,我能感觉她有些愧意,可能是对方的来头太大,或者实力太强,她不敢招惹了。”   “你师父是……大尊?”苏唐试探着问道。   “你以为世上能有多少位大尊?”习小茹白了苏唐一眼:“我师父是落樱祖。”   “大哥,这些祖号到底有什么意义?”苏唐道。   “这是一个习惯,宗师只是外面院子的门槛,大祖才是修行者登堂入室真正的门槛。”习小茹道:“晋升为大祖,就意味着彻底脱离了凡胎的限制,拥有了新的生命,再不受生老病死的威胁,所以呢,晋升为大祖后的强者,总是喜欢给自己起一个新的名字,以庆祝自己的新生,也有很多是朋友们给起的。”   “再不受生老病死的威胁?”苏唐很震惊。   “也不是真的不会老了,但时间对他们来讲,似乎变得很慢。”习小茹道:“我师父已经一百多岁了,不过看起来就像是我的姐姐一样。”   “那个周进,为什么叫飘高祖?你师父又为什么叫落樱祖?”   “周进叫飘高祖,可能是因为他的天羽诀吧,据说,如果他一心要走,世上没几个人能拦得住他。”习小茹道:“我师父的落樱祖,是朋友给起的,那天她晋升大祖,走出闭关之地时,漫山遍野的樱花尽数飘落,所以她的朋友们触景生情,便叫她落樱祖了。”   苏唐肃然,周进是战死当场的,也就说是,他本来可以独善其身,最终却选择决然赴死。   那么心狠手辣的人,也有这种坚持?苏唐无法忘记,当初只是想借势去教训教训柳家,结果周进出手,把柳家一门几乎全部杀光。   “你在想什么?”习小茹问道。   “没什么。”苏唐苦笑。   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了解,自己遇到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机遇。   飘高祖周进,九祖薛久,那是和习小茹的师父等同的超级强者。不过在当时,他真的看不出来,只感觉薛久总是和颜悦色的,很有长者的风范,而周进有些刁钻刻薄,经常讽刺他苏唐学得太慢、太笨。   而且,刚刚离开小林堡的他太过微弱了,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提携,只能把他安排到妙道阁,让他自己发展。   “我们走吧。”习小茹道,她已经完全恢复了,知道此地不可久留。   “好。”苏唐应道。   那赵姓女孩发现一个绿海近卫消失,肯定会回来搜索,留在附近的人自然要成为疑凶,苏唐和习小茹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他们准备绕一个大圈,绕到前面去。   在路上,习小茹给苏唐讲了一些和魔蛊有关的消息,魔蛊固然可怕,但先天上就存在很多弱点,所以魔蛊宗一直无法壮大。   首先,要分对付什么人,想用魔蛊去控制大祖甚至大尊级别的强者,纯粹是异想天开,大祖便挣脱了肉体凡胎的束缚,也即是说,他们对外界的感应渠道已不再局限于常规意义上的六识,魔蛊根本没办法靠近,靠近了也会被澎湃的灵力震死。   其次,魔蛊宗总是躲在阴暗里的角落里施展诡计,没有谁会喜欢这种人,受到主流修行者们的排斥。   最后,他们是魔神坛里叛出来的,临走时为了报复,干了不少坏事,搅得魔神坛鸡犬不宁。   苏唐在心中总结了一下,缺乏战略性武力,也不具备对敌方战略性武力的打击能力,还不得人心,无法壮大;和魔神坛结仇,有历史旧账,时刻存在着被清算的危险,也不敢壮大。   不过,习小茹开始只是觉得这样好玩,现在却是真的用心了,既然这件事与魔蛊宗有关,那么她就要用一切手段去打击、去破坏。   大概过了十几个小时,苏唐和习小茹有些饿了,寻到一片黒齿蚌,正在那里敲蚌壳,突然听到远处隐隐传来惨叫声、呼救声。   苏唐和习小茹对视一眼,同时展动身形,向声音传出的方向冲去。   “又是那些魔蛊宗的人?”习小茹一边奔跑一边恨恨的说道。   “应该不是,如果是他们,不可能给人呼救的机会。”苏唐道。   片刻,他们已经接近了,发现一个参加历练的弟子正从风洞中往外钻,那弟子看到苏唐和习小茹,疯狂的叫喊着:“救我,救……”话音未落,一对闪烁着寒光、类似钳子一样的东西从上方落下,只一夹,那个弟子的脑袋便脱离了颈腔,鲜血箭一般向前窜出五、六米远。   那对钳子一样的东西还不罢休,不停在那弟子的身上撕咬着,苏唐和习小茹这才看到,那个弟子已没有了双腿,怪不得他从风洞里往出爬,早失去战斗能力了。   苏唐和习小茹停下的脚步,风洞中的东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下一刻,一只硕大的、扁平状的脑袋探出风洞,车轮大的双瞳闪动着红光,死死的盯住了苏唐和习小茹。   “那是什么?”苏唐倒吸一口冷气。   紧接着,那怪物已完全挤出风洞,一边发出低低的嘶叫声,一边向这边冲来。   苏唐看清了,那怪物是一只放大了数千倍的巨型噬金蚁,扁平的身体贴着地面,有些好笑,但加上无数根如尖刺般直立的茸毛,又显得异常恐怖。      第一一九章 风筝      眼见那巨型噬金蚁就像一辆F1赛车般没头没脑的冲过来,苏唐不及细想,立即拉开夜哭弓,接连射出三箭。   轰……轰轰……苏唐射出的劲气轰击在那巨型噬金蚁的身体上,只能听到轰鸣,却没见多大效果,那巨型噬金蚁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冲来。   习小茹也立即作出反应,她反手拔刀,纵身跃起,天煞刀裹挟着千钧之力,从空中斩下。   轰……那巨型噬金蚁硕大的头颅被砸得猛撞在地面上,而习小茹也受到巨大力量的反弹,竟然差一点被刀背撞中额头,更是身不由己,倒翻了两三圈,又接连退出几步,才算稳住身形。   习小茹瞪大双眼,虽然她与人生死搏杀的经验不是很多,但绝少有谁能挡得住她全力一击,而且还是纯粹由身体来阻挡。   那巨型噬金蚁更愤怒了,速度又加快几分,向习小茹扑来。   习小茹不会轻易服输,再次纵身而起,奋力挥刀。   轰……那巨型噬金蚁硕大的头颅又一次与地面发生了冲撞,因为这次的速度过快,脑袋又被强力卡在地面上,它大半个的身体都撅了起来,形成一道反拱形。   习小茹脸色有些发白,她真的想不到,那巨型噬金蚁的身体竟然如此坚韧。   此刻,苏唐正快速绕往那巨型噬金蚁侧翼,连发三箭,一点效果都没有,他立即作出判断,盲目攻击是没用的,必须寻找那巨型噬金蚁的弱点。   那巨型噬金蚁似乎留意到了苏唐的移动,侧着头冲苏唐发出嘶吼声。   习小茹担心那巨型噬金蚁向苏唐发起攻击,长吸一口气,运转星陨诀,身形闪电般冲向前方,天煞刀斩向那巨型噬金蚁闪烁着红光的眼睛。   那巨型噬金蚁猛地张开口钳,正好咬住天煞刀,随后向一边用力甩头。   习小茹看到那噬金蚁咬住天煞刀,不由一愣,随后想把刀拔出来,却发现那巨型噬金蚁的咬合力异常惊人,天煞刀就像长在那巨型噬金蚁的口钳中一样,纹丝不动,下一刻,一股巨力裹挟着她飞向半空。   习小茹本可以松手的,但天煞刀是她的命根,刀在人在、刀亡人亡、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开。   那巨型噬金蚁左甩一下、右甩一下,习小茹的身体就像无根的稻草般,在空中飘来荡去。   那巨型噬金蚁见甩不脱,又猛地向下甩去,砰……习小茹重重撞击在地面上。   在撞击发生的瞬间,一口鲜血便不受控制的从习小茹的口鼻中喷了出来,但她依然瞪着那双黝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巨型噬金蚁,双手也还在紧紧握着刀柄。   此刻,苏唐已拉开夜哭弓,向那巨型噬金蚁的腹部连发两箭。   轰轰……劲流在那巨型噬金蚁圆滚滚的肚子上炸开了,万千颗珍珠一样的东西从噬金蚁的尾巴尖处喷涌出来,洒落满地。   那巨型噬金蚁发出痛楚的嘶叫声,它放弃了习小茹,转身向苏唐扑来。   习小茹从地上一跃而起,运转星陨诀,转眼间追上那巨型噬金蚁,挥刀斩在那巨型噬金蚁的肚子上。   又是无数颗圆滚滚的东西从尾尖喷溅出来,那东西似乎有黏性,有不少粘在了习小茹的身上。   “退!”苏唐吼道。   也亏苏唐了解习小茹的脾气,如果他喊‘走’,习小茹十有八九会不管不顾和那巨型噬金蚁拼到底,退是暂时的,而且有退自然也会有进。   习小茹立即向后飞退,那巨型噬金蚁猛地转过身,疯了般向习小茹追去。   苏唐没有急着发箭,而是快速跟在后面,等奔出三、四十米后,才拉开夜哭弓,又一箭射在那巨型噬金蚁的肚子上。   象苏唐预料的那样,巨型噬金蚁转过身,拼命冲向苏唐。   习小茹完全明白了苏唐的意图,她也是先远远追在后侧,等到跑得差不多了,运转星陨诀,用最快速度逼近那巨型噬金蚁,挥刀猛斩,接着也不等看到那巨型噬金蚁做出反应,转身就往后跑。   小三的鬼心思真多……习小茹一边飞驰一边想着,那巨型噬金蚁凶悍无比,本应该是一场危险至极的战斗,转眼却变成了一种游戏。   师父说过,天煞刀的特性是以煞气夺人心志,所以刀意的重要性远远超过刀式,也所以她的战斗方式是一往无前的,如果要给自己留余地,那么她就很难在气势上完全压倒同级数的对手。   习小茹突然感觉到,师父的话有些不完全,追求刀意,让天煞刀的威力达到最大,是正确的,但不能一味追求刀意,继续这样走下去,过于僵化、形成固定的套路,将成为她最致命的缺陷。   苏唐又发出一箭,击中那巨型噬金蚁,等到那巨型噬金蚁追向他时,他才转过身,向远方飞跑。对苏唐而言,死斗,永远是最后的选择。   可怜的巨型噬金蚁一会追向苏唐,一会追向习小茹,圆滚滚的肚子逐渐变得干瘪了,场中到处都是白色的圆珠,闪烁着微弱的荧光,犹如夜空中的群星。   苏唐刻意控制着节奏,他和习小茹的攻击保持一定的时间差,免得那巨型噬金蚁因连番遭受攻击而变得彻底狂乱。   来回折腾了上百次,那巨型噬金蚁的状态变得萎靡了,速度也慢了下来,最明显的是它的肚子,原本它能翘起肚子奔跑,现在肚子已经拖拉到了地面上。   终于,那巨型噬金蚁害怕了,转身向一个风洞冲去,苏唐在后面连发两箭,它也没有回身去攻击苏唐。   习小茹见那巨型噬金蚁要逃,她当然不会放过,急追两步,身形跃起,挥刀由上而下斩向那巨型噬金蚁的右瞳。   锵……刀光没入那巨型噬金蚁的瞳孔,红光破灭了,一股黑色的液体喷溅出来,那巨型噬金蚁嘶吼着拧过身,用口钳咬向习小茹,习小茹抽刀迎上,刀光象以往那样势若奔雷,不过在半途却又戛然而止,等到那巨型噬金蚁的口钳咬合后,刀光才重新绽放。   不过,习小茹这一刀只使了五成力,也不想靠这一刀伤敌,待刀光撞击在巨型噬金蚁的口钳上时,她借势倒翻而起,快速脱离了巨型噬金蚁的攻击范围。   落地后,习小茹长吸一口气,这样打虽然缺乏淋漓尽致的快意,但她有一种进退自如、攻守无碍的感觉。      第一二零章 宝贝动人心      那巨型噬金蚁再遭重创,已彻底胆寒了,一头扎进风洞,苏唐和习小茹急忙跟上。   脚下这条风洞有些低矮,那巨型噬金蚁向前爬行,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而苏唐和习小茹就不可能快速纵跳飞驰了,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远。   那巨型噬金蚁冲出洞口,又扎进另一条风洞,脱离了苏唐和习小茹的视野,苏唐和习小茹心中大急,不过,他们的速度已经到了极限,没办法再快。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巨型噬金蚁的痛嘶声,还有人的呼喝声,等苏唐和习小茹冲出洞口,拐进那条风洞,看到那巨型噬金蚁已经翻倒在前面的风室中,受创的右瞳内,还插着两柄枪,三个人围在巨型噬金蚁身边,一脸喜色,正是走散了的南暮生他们。   “南师兄真是好运气!”左小三叫道。   “是啊是啊。”解方也是连连点头,满脸激动之色:“这么大的噬金蚁,肯定能找到活晶,太值了!”   “呵呵……”南暮生倒是笑得云淡风轻:“同喜同喜,我们兄弟三个可是都有份的。”说着,他的视线已经转到了苏唐这边。   “这只噬金蚁是我们的!”习小茹怒道,也不怪她生气,折腾了这么半天,绝对不能让别人白捡个便宜。   “习师姐这是什么意思?”南暮生愕然,随后踏前一步,缓缓把插在巨型噬金蚁脑内的两柄短枪拔了出来:“这噬金蚁明明是我们干掉的。”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习小茹冷冷说道:“这只噬金蚁已经遍体鳞伤了,所以才会被你们拦下。”   南暮生沉默了片刻,第一次见到习小茹时,他知道习小茹是落樱祖的关门弟子,又因为习小茹相貌很美,他有心来套套近乎,可惜,习小茹对他不假颜色、爱理不理的,热度也就逐渐消褪了。   如果习小茹只是想分一杯羹,看到同门的面子上,又因为那落樱祖一向极为护短,他很可能退让一步,但习小茹气势汹汹,明显是要把噬金蚁的所有权全部夺走,这让他无法接受。   关键还是利益,如此巨大的噬金蚁不知道生存了多少年,体内极有可能生出活晶,只要找到一点点,价值便能超过上千斤的陨精。   陨精本身已经很难收集了,每年参加历练的弟子们把所有的陨精加在一起,也不过三、五十斤罢了,活晶的价值更是难以计算。   “习师姐,噬金蚁是我亲手干掉的!”南暮生沉声重复着:“左小三和解方都能给我作证,你总不能信口雌黄吧?”   “呵……”习小茹气极反笑:“你们是要明抢了?”   “不敢。”南暮生淡淡说道:“是习师姐你故意为难我们啊。”话音刚落,南暮生踏前几步,把那巨型噬金蚁挡在身后,他在摆明态度,绝对不会让步。   左小三和解方开始一直没说话,他们在等南暮生做出决定,见南暮生已经站出来了,他们立即分站在南暮生两侧,冷冷的看着习小茹,至于苏唐,他们是无视的。   习小茹气得指尖微微发抖,脸色冰冷,在红叶城她可以无所顾忌的胡闹,就算闹得再大,以习家的掌控地位,能让一切风波平息下去。但魔神坛就不一样了,作为三大天门之一的大门派,弟子成千上万,势力分布盘根错节、异常复杂,一个不慎,她还有习家都有可能变得烟消云散,甚至会牵连到她的师父。   南暮生还在打量着习小茹,他看到习小茹嘴角挂着干涸的血迹,皮甲上也有,似乎已经受了伤,他顿了顿,又轻声道:“习师姐,大家都是同门,不要伤了和气,这样吧,我们切磋几场,三局两胜,谁赢了,这只噬金蚁就是谁的。”说完,南暮生露出微笑:“习师姐,这样总可以了吧?我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闹到师长那里就没意思了。”   习小茹眉头一挑,她能听出南暮生的话外音,这是担心她向师父告状。   “切磋……我不太会啊。”苏唐苦着脸说道,他也有顾忌,对方是习小茹的同门,真要把人干掉,习小茹心中有可能留下心结。切磋这种事情,他不想参与到里面去,小孩子打架罢了,毫无意义,而且他掌握着的,都是杀招,尤其那个面具,他已感觉面具的来历很诡奇,给他加持的灵力也远超过大正之剑和夜哭弓,所以,一旦真的使用面具,他必须尽可能的把所有目击者全部杀死,至少不能让人联想到他苏唐,戴着面具的武士是他另一个身份。   “闭嘴!”左小三喝道:“我们在和习师姐说话,你是从哪冒出来的杂种?敢胡乱插话?!”   “你会什么?”解方冷笑道:“象你这种小白脸,也只会靠着几分姿色讨女孩子的欢喜罢了,还能会什么?!”   解方故意用了带有侮辱性的‘姿色’二字,但苏唐却没生气,事实上他有没有生气也不是这几个弟子能看得出来的。   “大哥,他在夸我长得好看呢。”苏唐喜道。   习小茹本已暴怒到了极点,马上就要挥刀了,听到苏唐的话,一颗心没来由的放松了,她白了苏唐一样,没好气的说道:“你是猪啊?他是在夸你么?!”   “当然是夸我了,怎么我都有几分姿色的么。”苏唐上下打量着解方:“象这种大马猴……估计一辈子也别想讨女孩子的欢喜了。”   习小茹噗嗤一声笑出来,那解方神色大变,脸孔变得更红润,迈步就要冲向苏唐。   “解方。”南暮生淡淡说道,解方猛然停下了脚步,南暮生的视线落在了习小茹身上:“习师姐,说句话吧,靠切磋来决定这只噬金蚁的归属,在我看来是很公平的,如果连这都不愿意……那你们还是走吧。”   “好,我就和你们打三场。”习小茹断然道。   “不好,我可没同意。”苏唐插道,随后看向习小茹:“大哥,你先走,在外面等我一会,我怕……你留下来会于心不忍。”   “你?”习小茹一惊,虽然一直在一起,但她始终摸不清苏唐的真正实力,如果换成别人,苏唐敢说这话,她也就让了,不过,对面有个南暮生,她无法放心。   “没事,放心吧。”苏唐道。   “我不走。”习小茹皱眉道。   “那……也随你,别管我就好。”苏唐笑了笑,转头看向南暮生等人,此刻,他心中已生出了杀机。   那南暮生言语间明显对习小茹的师父有些忌惮,但就算如此,他也坚决不让步,足以证明那只巨型噬金蚁的价值了。   修行者所需物品总是非常珍贵的,苏唐已经有了不少感触。来一线峡历练,主要是为了收集陨精,自从走进风洞之后,便过上了吃不饱、睡不好的日子,没几个人能在陨铁上面熟睡,大多弟子都是靠着调息入定来维持自己的精力,而且,还要这样熬上一个多月,参加历练的弟子们才能收集到足够的噬金蚁,再经过炉火淬炼,平均也就有几两陨精罢了。   而那巨型噬金蚁的价值应该是无可估量的,否则南暮生的态度不会如此强硬。   苏唐怎么可能把这等珍品拱手送给他人?何况他和习小茹打了白天,总不能白费力气,苏唐又不喜欢切磋什么,那只剩下一条路了,全部杀掉!   左小三和解方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笑意,静静的看着强自出头的苏唐。   “你们一起上吧,要不然太无聊了。”苏唐笑道,他心里有数,越是这么说对方越不可能以众欺寡。   “就凭你?”左小三冷冷的说道,他是魔神坛的外门弟子,而且有把握在下一次考核中升为内门弟子,他有自己的骄傲,所以实在想不通,一个身份卑微的流浪武士,哪里来的底气向他叫板?!   苏唐翻转手腕,手中多出了一条光影,因为苏唐并没有做出动作,所以在场的几个人都清楚的看到无数道碎光凝成了剑的轮廓。   “这小子有点邪门,你自己小心!”南暮生眼神一紧,随后喝道。   “小心……有用么?”苏唐笑了笑,身形突然向前方射去,剑光闪电般斩向左小三的脖颈。   尽管是第一招,试探的味道远远大于攻击,但苏唐这一剑依旧显得格外凌厉。   左小三怒吼一声,反手抽出两柄战刀,刀影掠起,正封住了苏唐的剑光。   轰……左小三踉跄着向后退出两步,还没等他喘口气,苏唐的第二剑已然袭到,接着又是第三剑、第四剑,剑光如排山倒海般卷向左小三。   轰轰轰……左小三不停后退着,脸色已憋得发青,这间风室的面积并不大,南暮生和解方又站在中央,挡住那巨型噬金蚁,根本没有闪转腾挪的空间,左小三只能硬抗,可惜,在灵力上他远远不是对手。   再退出几步,后背就要撞到南暮生了,左小三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被一个流浪武士逼到这种地步,无疑是大丢颜面的。      第一二一章 武装      下一刻,左小三鼓起全部力气,双刀一绞,死死锁住苏唐的剑光,与此同时,他胸前的衣襟突然裂开,从里面探出一只瘦弱的、带着几分畸形的手臂,一抹寒光直射向苏唐的面门。   “小心……”习小茹发出惊呼声。   “好!”南暮生在大声喝彩。   左小三眼中闪过一抹得色,这是他的秘密,如果对方知道他的秘密,他的突然袭击很难起到效果,但在对方不知道的情况下,鲜少有人能挡得住他的全力一击。   苏唐向一旁急闪,可惜速度还是稍微慢了一点,寒光已击中了他的脸颊,奇怪的是,没有血光、没有惨呼,只传出了清脆的碰撞声,接着左小三打出的寒光便被弹飞了,撞在坚韧的陨铁墙壁上,又滚落在地。   不知何时,苏唐脸上已多出了一副狰狞的面具,一道道幽暗的黑色从陨铁中冒出来、从空气中生出来,从各个角度向苏唐凝聚着,很快,苏唐的身形已被完全笼罩住了。   在习小茹、还有南暮生等人的视线中,已看不到苏唐了,他们只能看到,在一片浓郁的似乎没有尽头的黑暗中,有一个狰狞的面具散发着光泽。   “原来有三只手啊,所以你才叫左小三?”苏唐漫声说道。   “混账!死吧……”左小三怒吼一声,身形向前扑进,双刀交剪翻飞,绞向苏唐的脖颈。   只是,他刚刚逼近苏唐,围绕在苏唐身边的黑色旋流似乎受到了惊吓一般,剧烈的翻腾起来,在瞬间,左小三便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了,身前身后,到处都是黑暗。   左小三大惊,猛地止住脚步,向后倒退,双刀舞动得更急了,四下乱斩。   苏唐在黑暗中悄悄掠过,轻得象一只羽毛,黯淡得象一个幽灵。   左小三什么都看不到,苏唐却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身形伏低,让开了乱斩的刀影,手腕一甩,剑光便刺入左小三的腹部,手腕再一挑,剑光划开左小三的腹部、又划开左小三的胸膛,最后斩断了左小三的锁骨。   等左小三踉踉跄跄从黑暗中退出去时,他身上已多出了一道尺许长的恐怖伤口,鲜血如瀑布般喷出来。   接着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是苏唐,那些黑色的旋流在他身后组成了一条长长的披风。   “混账……”见苏唐走到明处,左小三以为自己抓到了机会,他还想冲过去,但已经力不从心了,只跑出两步,便猛地一头栽倒在地,身体快速搐动着。   南暮生的脸色已变得铁青,解方也是目眦欲裂,冲着苏唐吼道:“胆大包天!你敢……”   “他刚才差点杀了我,你们在叫好,我现在杀了他,就胆大包天了?”苏唐的声音显得很冷漠:“知道么?我最讨厌霸道了,尤其是那种自不量力的霸道……”   在黑暗的衬托下,苏唐的声音充满阴森的气息,解方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对方能在眨眼之间击杀左小三,自然也可以杀了他。   “习师姐,你就这么看着他屠戮我们的同门手足?!”南暮生喝道。   “现在想起我们是同门了?”习小茹冷笑道。   南暮生长吸一口气,他本来以为习小茹已经受创,而苏唐只是个不足为虑的流浪武士,所以才生出贪心,想强行把那巨型噬金蚁占为己有,但万万没料到苏唐会如此难缠,早知道这样,不如退一步了,大家都分得好处,怎么也比相互拼生打死强得多。   “好!好……好……”南暮生连说了三个‘好’字:“我们认输,解方,走!”   解方极不甘心,但南暮生已经要走了,他留下来没有任何益处,不要说手段诡异而恐怖的苏唐,就连有伤在身的习小茹,都可以要了他的命。   “你倒是挺光棍的,不过……我让你走了么?”苏唐淡淡的说道。   “我们已经认输了,你还想怎么样?!”南暮生蓦然转身,死死的盯着苏唐。   “我有个习惯,轻易不得罪人,但已经得罪了,就会一直得罪到死。”苏唐缓步向前走,一边走一边漫声说道:“在我这里,从来不会有宽恕和原谅。”   “你真以为我们怕你?!”南暮生冷冷的说道,接着陡然爆发出一声怒吼,随着他的手势,一柄短枪闪电般飞射出来,凌空刺向苏唐的脖颈。   苏唐双手向外分开,围绕在身边的黑色旋流轰地炸开了,瞬间便盈满整间风室,南暮生和解方,还有刚刚挺起刀试图上前助战的习小茹,同时失去了视野。   习小茹不得不向后连退几步,一直到贴上了墙壁,把天煞刀竖在身前,时刻准备应对攻击。   南暮生的两柄短枪如蛟龙般在空中飞舞着,一柄在身边,他要护住自己,一柄则在苏唐原来的位置附近,左右不停穿插。   “呵呵……”侧方突然传来苏唐阴森的笑声。   南暮生立即招手,前方的短枪倒射而回,他感觉到短枪似乎刺中了什么,心中刚刚生出喜色,随后便听到解方的惨叫声。   “好枪法……”苏唐的声音却又在另一侧响起。   南暮生如梦初醒,他知道这片诡异的黑暗应该是苏唐利用某件灵器释放出来的,但以为苏唐也会受到一定影响,而刚才的误伤在告诉他,苏唐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切。   这一战已经没办法打下去了,他是个瞎子,苏唐却能保持全盛的战力,耗下去肯定有死无生。   南暮生心中刚刚萌生退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脸孔在瞬间变得扭曲了,他用变了调的声音尖叫起来:“魔神武装……你找到了魔神武装……”   抱着刀时刻准备发起的习小茹听到‘魔神武装’这几个字,一下子呆若木鸡,魔神坛的弟子没有人不清楚神魔武装的含义。不过……似乎有些不对,据说当年的魔装武士释放出自己的领域时,可以剥夺周围人的六识,现在她只是暂时看不到而已,听觉嗅觉等等,还是没问题的。      第一二二章 活晶      习小茹依然拥有思考能力,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是安全的,苏唐绝无可能来袭击她,而南暮生被自己的结论吓得魂飞魄散,他陡然转过身,一直在身边盘旋的短枪突然飞起,向他印象中的风洞的位置射去。   那柄短枪飞进风洞中,证明南暮生的判断没有失误,能在此刻做到这点,已经很不错了。   下一刻,南暮生纵身而起,用最快速度向风洞扑去,在黑暗中快速行动固然危险,但总不能慢慢往前摸,那样他就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   不过,南暮生忘记了一点,风洞的大小是有限的,他的方向没错,向前伸出的手臂也先一步探入风洞中,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可惜他的手臂距离风洞顶壁只有几寸的距离。   砰……南暮生的额头实实在在的撞在了墙壁上,当即撞得皮开肉绽、眼冒金星,身体向斜下翻腾几圈,又重重砸在地面上。   用自己的脑袋全力撞击陨铁,是一种高危行为,南暮生虽然是巅峰斗士,但一样承受不住,他的神智都有些模糊了。   隐隐看到前方出现亮光,南暮生精神陡振,挣扎着想爬起来,就在此刻,一片黑幕从上方盖下,又把他圈禁在黑暗之中。   “不……”南暮生发出绝望的呼叫,接着又感觉到后背一热,似乎有什么东西瞬间贯穿了他的身体。   南暮生挣扎向前爬去,只是,他的力气在飞快的流逝着,爬出不到半米远,他再爬不动了,身体开始痉挛。   黑暗如流水般向中央凝缩着,转眼露出了苏唐的身形,他走了几步,捡起地上的短枪,认真端详片刻,把短枪扔到一边,他有些惋惜,这种灵器应该算是上品的,但没办法暗中携带,藏起来也没多大意义,罡风一起,什么都保不住。   之前杀掉的那个绿海近卫,她的日月轮同样不是凡品,但最后只能扔到一边。   苏唐挨个翻找了一遍,在解方身上找到了大量的丹药,有的他认得,有的他从来没见过,应该是南暮生的包裹,他本人懒得费劲,便让那解方做苦力了。   “大哥,有不少干货呢。”苏唐眉开眼笑的说道。   习小茹没有接话,一直默默的看着苏唐,苏唐有没有带上面具,给她的感觉截然不同。   “大哥,这是什么?”苏唐举着一直装着淡红色药液的瓶子问道。   习小茹醒过神来,走到苏唐身边,接着那小瓶子,打开瓶塞,轻轻嗅了一下:“这是淬骨液。”   “做什么用的?”苏唐问道。   “强化身体。”习小茹道:“一般来说,修行者的战斗方式大体分为两种,象我们习家,习惯用自己的力量去战斗,而他们南家,喜欢用灵诀驭动灵器,在远处作战。”   “这么说淬骨液对你有用了?”苏唐把小瓶子举到习小茹嘴边:“喝一口?”   “去。”习小茹白了苏唐一眼:“这东西不是乱喝的!”   苏唐一笑,把小瓶子收回来,嗅了嗅,随后一口把药液喝得干干净净,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很强横,比如说,以前吃培灵丹的时候,钟叔说得几天一颗,身体极其强壮的也不过是一天一颗,而他苏唐一天能吃几颗,更别说是现在了,肯定不会出现问题。   随后,苏唐又找出一瓶五花聚顶丹,倒出两颗,扔到嘴里,才把瓶子递给习小茹。   “就知道乱吃,早晚有一天会吃死你。”习小茹又气又笑又无奈。   “没事的。”苏唐起身走到那巨型噬金蚁身边,研究着要从哪里开始解剖。   习小茹把战利品都收进自己包裹里,走到苏唐身边,轻声道:“我来吧。”   苏唐让开一步,习小茹举起天煞刀,奋力劈下,其实她用不着费那么大力气,巨型噬金蚁已经死了半天,灵力逸散,外壳早失去了韧性。   习小茹一刀下去,几乎把巨型噬金蚁的肚子切成两半,苏唐脚尖一挑,把左小三的战刀挑起,伸手轻轻接过,然后俯下身,在那巨型噬金蚁的肚子内不停拨动着。   找了好半天,什么都没找到,习小茹在一边认真的观察着,她脸上露出狐疑之色。   “不是吧……”苏唐有些恼火了,之所以先翻找南暮生等人的私藏,是为了把最大的惊喜留在最后,结果什么都没有,太让人失望了。   习小茹再次挥刀,把巨型噬金蚁硕大的脑袋还有胸腔都切开来,又找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有。   苏唐长吁一口气,习小茹一样显得很失望,苏唐转过身,眼角突然撇到一个闪烁着红光的东西:“那是什么?!”   习小茹顺着苏唐的视线看过来,立即愣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煞刀的刀锋上沾上一块红色的气泡样的东西,气泡似乎是活的,不停的蠕动着。   “这是……活晶?真的有活晶?!”习小茹又惊又喜。   苏唐好奇的看着那个气泡,伸手想碰一碰,习小茹猛然想起什么,急忙叫道:“别摸!”   苏唐一惊,马上缩手,也许是受到习小茹叫声的惊吓,或者是感应到了苏唐侵近的气息,气泡啪地一声炸开了,化作无数道红色的丝线,紧紧缠在天煞刀的刀锋上。   天煞刀被映得一片通红,那些红色的丝线就像一层层密密麻麻的蛛网,而且,蛛网在向天煞刀的内部渗透,以至于天煞刀不停发出吱吱声,似乎被什么东西烧灼着一样。   习小茹呆呆的看着天煞刀,活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虽然她出身世家、见多识广,但一样不了解活晶,只记得一些大概的东西,比如说,活晶的温度很高,不能乱碰乱摸,还有,活晶是有生命的,必须困住它,尤其不能让活晶接触到大地,否则会通过地脉逃走等等。   眼前的变化,习小茹不知道是好是坏,不知道是否应该阻止,也不知道怎么去阻止,只能呆呆的看着。   良久,难听的吱吱声终于消失了,无数红色的丝线也完全渗入天煞刀中,无影无踪,天煞刀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习小茹闭上双眼,默默感应着天煞刀,片刻,她又睁开眼,冲着傍边的陨铁,奋力挥出一刀。   蹡……刀锋斩在陨铁上,迸射出一溜火星,习小茹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她感应不到什么变化,好像刚才的事情压根没发生过。   接着,习小茹想起了什么,不停甩着天煞刀,整整一大块活晶啊,怎么就都没了?匀出一点给师父,师父受损的灵器不但能复原,品质也能再上一层,还有苏唐,能击杀这只巨型噬金蚁,苏唐的功劳有一多半,总要再给苏唐留一点啊!   习小茹越甩越用力,刀锋呼啸,她想把活晶从天煞刀里甩出来,如果有了解活晶的人在这里,一定会发笑,因为那是不可能的。   “怎么了?”苏唐见习小茹好像又进入疯狂状态,立即躲出远远的。   “那么一大块活晶呢,怎么都没有了……”习小茹显得很郁闷。   苏唐笑了,换了别人说这种话,肯定给他一种得了便宜又卖乖的感觉,但习小茹这么说,他是相信的。   “你没感觉到变化?”苏唐问道。   “没有。”习小茹摇着头。   “等你回去再问问你师父吧。”苏唐道:“大哥,我们该走了。”   苏唐和习小茹又一次简单的搜索一遍,发现没遗漏什么,便走出风洞,换了另一个方向。   走得有些累了,苏唐先服下几颗五花聚顶丹,开始静坐调息,这几天每次开始修行前,苏唐都会服食丹药,习小茹带了不少,这一次又缴获了一些,没必要节省。   第一次服用培灵丹时,苏唐的反应很大,因为那时候他只是一个水杯,一大桶水浇下来,药效自然很剧烈。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在的苏唐已经变成一个小水塘,再用桶往里浇水,至多能溅起几朵水花罢了。   习小茹在一边守着苏唐,她很羡慕苏唐拥有一个铁打的身子,谁不想快一些提高呢?但,她可不敢这样无节制的服食丹药。   几个小时后,苏唐睁开眼,而习小茹坐在一边,开始调整呼吸,轮到她修行了。   进入一线峡之后,他们一直这样相互依靠,也可以说,这就是相依为命,有些东西或者是一些情愫,于暗处慢慢生长着,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很难发现,或许只有出现距离后,他们才会想念、才会看清。   等习小茹结束了修行,苏唐和习小茹商量,是不是应该回去找那些人,过去了这么久,那赵姓应该已经发现有个绿海近卫遇害了,也搜寻过,他们现在换个方向往回走是没有嫌疑的。   习小茹自然赞成,她与魔蛊宗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既然此事与魔蛊宗的人有关,那么她愿意不惜代价去阻止。      第一二三章 命不长的凶手      人的本相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显露出来,就说苏唐,最开始抱习小茹的大腿时,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现在么,却逐渐不把习小茹放在眼里了,甚至经常有事没事的气气习小茹,而习小茹发脾气的次数却在缓慢减少。   事实上发脾气之类的都算是一种套路,如果有效,次数肯定增多,对苏唐毫无效果,自然也就懒得发火了。   两个人一边赶路一边闲聊着,也不知道苏唐说了什么,习小茹又翻起白眼,恨恨的哼了一声,随后甩开苏唐,拐入一条风洞。   习小茹刚刚走进风洞,迎面冲过来一条人影,两个人差点撞在一起,接着对面便发出一声尖叫,随后挥剑恶狠狠刺向习小茹。   习小茹的位置有些尴尬,正卡在洞口,洞口不高,而天煞刀又宽又长,还背在身后,她连头都抬不起来,更没办法快速拔刀了,只能向后连退几步,让过剑光。   那人影一边尖叫一边疯狂舞动着剑光,接着却自己没站稳,一头跪倒在地。   习小茹已经拔出刀,不过,对面那女孩满脸都是恐惧,表情极度扭曲,一边尖叫一边胡乱甩动剑光,但动作毫无杀伤力。   明显是一个被吓坏了的女孩,习小茹没办法动手,皱眉喝道:“你是怎么回事?”   那女孩不答,还在不停的尖叫着,苏唐站在习小茹身边,上下打量着那女孩,那女孩穿着的本来是白色劲装,但身上身下到处都是血渍,几乎把她的衣服全都染红了。   “我是魔神坛的弟子!”习小茹大喝道:“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听到‘魔神坛’几个字,那女孩的神色有些放松,动作也停下了,她呆呆看了习小茹片刻,随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死了……他们全都死了……呜呜……”   “谁死了?”习小茹一惊。   “他们……呜呜……全死了……”那女孩用手指向风洞的另一端。   苏唐迈步向前走,等到他距离那女孩不足两米时,那女孩的表情又重新变得惊恐了,她突然尖叫一声,挺剑刺向苏唐。   苏唐一个侧身,让过剑光,随后反手叨住那女孩的手腕,另一只手在那女孩的脖颈间轻轻击打了一下,他疏忽了,这种击打可以让一个普通人立即晕厥,而那女孩虽然受到巨大惊吓,神智不清,但体质毕竟是属于斗士的。   那女孩只是晃了晃,又张开嘴,猛地咬向苏唐的胳膊。   苏唐用肩膀一顶,正顶在那女孩的下颌上,咔嚓一声,那女孩的牙关被合紧了,随后苏唐再次伸手,重重挥击在那女孩的颈间。   那女孩眼珠翻白,身体一点点栽倒在苏唐怀中,苏唐把那女孩放在地上,迈步向前走去,习小茹则快步追上苏唐。   前方出现了一间风室,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尸体,都是来参加历练的各门派弟子,苏唐扫视了一圈,眼神蓦然亮了起来。   习小茹冲进风室,看到一地的尸体,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那些凶手的胃口似乎越来越大了,原来只是袭击少数人的团队,这一次竟然一下子杀害了十几个弟子。   苏唐俯下身,用手指探了探,血还是热的,又探了一个弟子的体温,战斗刚刚结束,凶手离开现场的时间不会超过十分钟。   “混账……”习小茹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的好日子到头了。”苏唐淡淡说道,接着又去探其他人的体温,他需要更多的证明。   “你说什么?”习小茹不解的问道。   “我说那个兄弟,他活不长了。”苏唐道。   “为什么?”   “因为他受了伤。”苏唐从第一个尸体手中把长剑掰了下来,举起给习小茹看:“看到了么?剑尖上有血,不止是他,还有这个、这个……他们都伤到凶手了。”苏唐用手指点着。   “你不是说那凶手非常厉害么?”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苏唐露出讥讽的笑意,随后他接连跨了几步,用手抓起一团黑色的毛茸茸的东西:“这是……猫?”   “这是云水灵猫!”习小茹立即认了出来:“和恶水狼一样,只在云水泽里有,这种云水灵猫非常机敏,也很难缠……啊……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这次轮到苏唐不解了,因为他没见过云水灵猫。   “凶手肯定想偷偷潜进来,结果云水灵猫先一步发现了他,所以这里早已摆出战阵,爆发了一场激斗!”习小茹道。   “不是。”苏唐摇头道,他观察着那些尸体的位置:“这些弟子发现敌人后,故意装作不知,等到那凶手入围时,才暴起发难,很机灵,选择也没错,可惜……对手太强了。”   说完,苏唐走到风室的另一端的风洞前,仔细观察着地上的血迹:“大哥,看这里,两个脚印之间的距离还不到半尺,证明那凶手受了重创,连腿都有些迈不开了。”   “没错!”习小茹观察着那几个脚印,用力点了点头。   “追!”苏唐嘴角露出一丝狞笑:“趁他病、要他命!他逃不远的!”   “走!”习小茹立即应道。   两个人先后冲进风洞,迈步奔跑起来,他们的速度自然要比那受重创的凶手快得多,苏唐只是偶尔停下来,寻找凶手留下的血迹。   差不多跑了五、六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共有三条大小不等的风洞,而血迹全都消失了。   “那家伙往哪里跑了?”习小茹已经慢慢养成了一个习惯,遇到不解的事情就会问苏唐,苏唐也很少让她失望,总能给出答案。   苏唐长吸一口气,默默的看着中央的风洞,痕迹确实没有了,但,他脑域中的面具灵魄正在疯狂颤动着,就在那边,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在等着他!   苏唐缓步走进中央的风洞,距离风洞出口还有七、八米时,他突然停下脚步,淡淡说道:“出来吧,不用藏了。”   习小茹的手立即用力握住刀柄,不过,风洞出口处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能感应到你,我猜……你也同样可以感应到我。”苏唐笑了:“还要藏下去么?好,那我们就在这里耗着吧,我可以陪着你,陪你几天都没关系。”      第一二四章 扳指      苏唐的话音刚落,一条人影便在风洞的另一端出现了,他向前走了几步,身形侧对着苏唐,站在那里停顿片刻,慢慢转过身,一双充满了阴霾的眼睛死死钉在了苏唐身上。   那是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人,除此之外,也看不出别的信息了,毕竟他留给苏唐的,只是一个侧影。   “把东西留下,我可以不杀你们。”那中年人阴测测的说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那中年人散发出一种凌厉而又冰冷的气势,空气中的温度似乎瞬间下降了几度,让人感觉有些发凉。   苏唐愕然片刻,随后笑了起来:“你太不诚实了……这样好了,你把东西交给我,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那中年人一愣,眼中突然暴起寒光,他的视线变得异常锐利。   不过,如果说那中年人的视线象钢钉一般,那么苏唐就是一块滚刀肉,他一直笑嘻嘻的站在那里,怡然不惧。   “好大的胆子……”那中年人一字一句的说道,只不过,他的心感到有些恐慌,本以为对方是无意中从附近路过,因灵器之间的感应,才追到此处,他出面吓唬一下,就有可能把人吓跑,吓不跑也没关系,正面发生冲突,他有把握瞬间击杀那两个年轻人。   那中年人最怕的是这么无意义的耗下去,他的伤势很严重,必须抓紧时间调息养伤,可是,苏唐既不进也不退,就站在那里磨嘴皮子,压根没有动手的意思。   “你要的就在这里。”那中年人伸出手,凝视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过来取吧。”   “你扔过来。”苏唐笑嘻嘻的说道。   “呵呵……你们名门大派的弟子,都这般胆小么?”那中年人大笑:“一群狗屎!还三大天门?我看……改成三大鼠门好了!”   “你……”苏唐陡然变色,旋即喝道:“你敢辱我师门?!”   习小茹似笑非笑的看着苏唐的背景,心中暗道,你有个屁师门啊……   “哈哈哈……事实如此,三大鼠门!”那中年人用轻蔑的口吻说道:“除了相互勾结仗势欺人之外,你们还会什么?”   苏唐气得脸孔通红,陡然迈步向前走去,他的双眼在恶狠狠的盯着那中年人。   苏唐距离风洞的另一端出口越来越近,看起来他似乎因为愤怒而变得冲动了,实际上他一直在观察那中年人的每一丝变化,对方的眼神、肌肉是否开始绷紧、呼吸的节奏等等。   距离另一端出口还有五米,那中年人心中惊喜交加,同时又感到有些紧张,以至于手心也变得湿润了,机会只有一次,必须制服这个年轻人,然后再把那女孩引过来,他已支撑不了多久了。   苏唐突然停下脚步,迈前的左腿悬在空中,又一点点缩了回来。   那中年人眼中闪过一抹焦虑,他有些无法控制自己了,因为只差一步,对方便进入了他的攻击距离。   “好重的杀气……”苏唐又笑了,接着一点点的向后退去。   “果然是鼠门之辈!”那中年人冷笑道。   “骂得好,继续。”苏唐道:“不过……能不能换点花样?翻过来调过去就那一句,你不觉得腻?”   那中年人却闭上了嘴,他感觉有些不对。   “大哥,小心点,这家伙虽然受了重伤,但还是有一战之力的。”苏唐笑道:“我们要准备好跑路哦。”   “好。”习小茹应道,随后向后退出五、六步远。   “我还没说跑呢?”苏唐道。   “我知道。”习小茹一笑:“但我怕跑不赢你呀。”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苏唐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习小茹竟然学会开玩笑了。   那中年人心已沉入谷底,他终于明白,原来对方早就知道他受了重创。   到此刻,掩饰已经没有意义了,那中年人慢慢转了过来,果然和苏唐猜想中的一样,他的胸膛、双腿、肩膀到处都是创口,尤其是左肩下和左腿根处,都是贯通伤。   “有些事情,不是你们能管的。”那中年人冷冷说道:“小娃娃,现在逃还来得及!”   “我们想走,什么时候都来得及。”苏唐轻声道:“你还是为你自己多想想吧。”说完,苏唐已拉开夜哭弓,遥遥指向那中年人的胸膛。   下一刻,苏唐松开指尖,无形的劲流裹挟着刺耳的尖啸声,激射而去。   那中年人反手一甩,手中多出一柄灵蛇一般的软剑,接着振起一片剑光,迎上了苏唐的箭劲。   轰……苏唐释放出的箭劲被震散了,那中年人面无表情的看着苏唐,缓缓说道:“就凭这……是伤不了我的。”   “说那么多干嘛?知不知道有句话,叫言多必失?”苏唐露出讥讽的笑意:“如果你能行,早冲过来了,只是站在那里自吹自擂,有个毛用?!”   那中年人脸色一沉,他从没见过象苏唐这般难缠的年轻人,不论怎么威慑,都不见任何效果。   “你又能撑得住几箭呢?”苏唐慢条斯理的说道,随后再次拉开夜空弓。   轰轰……轰轰轰……那中年人不停抖出片片剑光,把苏唐射出的箭劲尽数震散,不过,苏唐的表情越来越轻松,而那中年人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身上的创口因剧烈震荡,已经重新绽开了。   苏唐的视线落在那中年人的左腿上,以他敏锐的洞察力可以清晰的看到,那条腿一直在打哆嗦,似乎站着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   “呵……继续!”苏唐笑得很得意,一边笑一边拉开夜哭弓。   那中年人只感觉胸口憋得厉害,似乎要炸开一样,这可真的是龙入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了!如果他没有受伤,能保持全盛的战力,早就扑过去把那可恶无比的小子撕成碎片了,可惜,这只是如果。   轰轰轰……那中年人的身形终于出现摇晃了,并且向后连退了两步。   就像河堤一样,能挺得住时,总会显得很强大、很坚韧,可一旦开了口,便会一泻千里。   轰……那中年人再次震散苏唐射出的箭劲,不过,身形却不受自己控制,一屁股坐倒在地,虽然他立即翻身爬起来,冷冷的看着苏唐,但外强中干的状态再无法遮掩了。   “不行了?”苏唐笑了笑,随后踏前几步,连连张开夜哭弓,一道道箭劲激射而出,如狂风骤雨般轰向那中年人。   那中年人的双瞳陡然收缩,他不甘坐以待毙,陡然发出狼嚎般的叫声,剑光疯狂的卷开。   震耳的炸响声如连串的闷雷,苏唐的身形纹丝不动,而那中年人却倒飞出去,背靠墙壁发出嘶哑的呻吟声,他的一只小腿已不翼而飞了。   苏唐本已占据上风,但攻击角度的选择依然阴险无比,前面几箭都是在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最后一箭直取对方小腿。   “呵呵……”那中年人勉力撑起身体,用仇恨的目光看向苏唐,随后一点点把大拇指上的扳指褪下来,猛然放声大笑:“哈哈哈……你想得到它?你真的想得到它?做梦吧小子……”话音刚落,那中年人猛地把扳指扔到地上,接着挥动软剑,斩向那枚扳指。   苏唐静静的看着对方,他一点都不担心扳指被毁掉,刚开始得到面具时,面具几乎没有灵力波动,炼化之后,也只是得到了一颗残破的灵魄,再坏又能坏到那里去?既然那扳指能和面具之间产生感应,应该是同一个人制作的灵器,甚至可能是同一套的灵器,而且那扳指蕴藏的灵力异常强大,他不相信会被轻易毁掉。   退一步说,就算出现意外,他也可以立即融合夜哭弓的灵魄,然后炼化那枚扳指,把损失减少到最低。   那中年人手中的软剑突然停下了,他抬起头,眼中充满绝望,苏唐的城府之深,让他从心底里感到发冷,把角度对换,如果对方落在绝境,要毁掉那件能与扳指发生共鸣的灵器,他可能控制住自己么?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那中年人露出狰狞的惨笑:“我不会让你如愿的,绝对不会!”话音未落,他猛地挥动软剑,斩在那枚扳指上。   上一次他是想把苏唐引过来,这一次却是真的要毁掉扳指了,剑光呼啸,不停的撞击着扳指,可惜,那枚扳指不停的弹来跳去,就是不见损坏,最后扳指被远远弹到了角落里。   “绝不……”那中年人疯了般吼叫着,随后挣扎着扑过去,抓起扳指,塞进自己口中,拼命咀嚼着。   那中年人的神智已经有些模糊了,连剑都没办法伤到扳指,他靠牙咬,更是不可能。   鲜血顺着那中年人的嘴角流出,他的牙也应该碎了,那种咯吱咯吱的破裂声让人头皮发麻,不过,他似乎察觉不到痛苦,还在嚼个不停。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张开夜哭弓,瞄向那中年人的脑袋。   轰……箭劲撞击在那中年人的面门上,血花如涌泉般散开,那中年人的四肢无助的搐动了几下,一切都变得安静了。      第一二五章 巧遇      苏唐缓步走进去,用指尖捡起那枚扳指,又从中年人的尸体上撕下一块布,小心的把扳指上的血渍擦得干干净净,随后慢慢戴在自己的大拇指上。   他触摸到扳指的第一瞬间,脑域中灵魄的震荡就停止了,他有一种欢欣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灵魄的影响。   低头看着扳指,苏唐突然笑了,他很开心。   习小茹走过来,好奇的观察着苏唐手上的扳指,虽然不清楚那是什么,但她能感应到波动的灵力,还有苏唐的表情,明白这东西肯定非常珍贵。   “大哥,我们这次没白来啊。”苏唐咧开嘴笑道:“你得到了一块活晶,我呢,也得到了它。”   “你傻啊?”习小茹道:“就算这是超品灵器,也未必能和活晶的价值相比,你吃大亏了知道不知道?”   “没事,以后慢慢补回来。”苏唐道。   其实他们两个还不知道真相,认真对比各自收获的价值,应该是习小茹吃了大亏才对,而且,她的活晶和扳指根本不具备可比性,前者,最多让一个小圈子里的人感到惊喜、或者嫉妒、羡慕等等,而后者,却可以轰动整个大陆。   “跟我去红叶城。”习小茹笑嘻嘻的说道:“以后你吃的、喝的、用的,都包给我了。”   “大哥,你这是要养我一辈子啊?”苏唐笑道。   “切,一辈子就一辈子。”习小茹说完愣了愣,她发觉这话有些不妥,也让她感觉不自在,急忙补充道:“把你的小美人儿也叫来,养活你们俩也没问题啊。”   “大哥,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反悔。”苏唐道。   “小样,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习小茹气道。   苏唐弯腰捡起那柄软剑,仔细观察片刻,把软剑扣在腰间,随后走到一边,猛地抽出软剑,接着又把软剑扣回去,反复了十几次才算作罢。   苏唐是很谨慎的,必须要达到一定的手感和习惯,这种软剑才能起到好的用处,否则快速抽剑的时候伤到自己,那就出笑话了。   随后苏唐走到那中年人的尸体边,翻找起来,那中年人身上的东西并不多,只找出一个小瓶子,还有一个竹筒,苏唐从竹筒中找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几行字,他看了片刻,皱着眉把纸递给习小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看不懂?”上面的文字没有任何逻辑性和连贯性,让苏唐想起了所谓的密码文,可现在他可没有时间去研究。   习小茹接过来看了看,摇头道:“我也看不懂,但我知道这几个都是地名。”   “哪几个?”苏唐问道。   “这些……小梅庄,迷峰,罪河,都是地名,我听说过。”习小茹道:“这火云松……好像只有一个地方有。”   “什么地方?”   “想不起来了……”习小茹道:“回去之后再问问别人吧。”   苏唐接过那张纸,又看了一遍,确保把所有的文字都记住了,把那张纸揉碎扔掉。   “我们走吧。”苏唐道。   两个人往回走,又看到那个昏迷不醒的女孩,他们意见有些相左,苏唐认为那女孩受到巨大惊吓,神志不清,没办法带着走,太过麻烦,而习小茹虽然有些不忍,但还是被苏唐说服了,她掰开那女孩的嘴,喂下一颗五花聚顶丹,便悄悄离开了。   苏唐和习小茹有清晰的目标,袁媛她们一直和赵姓女孩在一起,他们已知道那赵姓女孩不是好人,身边的随从都是凶手,而袁媛的性格又让他们喜欢,自然要担心袁媛遇害。   半天后,苏唐、习小茹和袁媛那一队人‘巧遇’了,苏唐很热情的和袁媛打着招呼,而袁媛笑得有些勉强,其他人也是,神色疲倦,一脸悲容。   “出了什么事?”苏唐关切的问道。   “阿曼的护卫遇害了。”袁媛低声道,那赵姓女孩全名叫赵晓曼。   “什么?”苏唐一惊。   “小声点。”袁媛贴近苏唐,急声道:“阿曼的心情刚刚好一些。”   借着袁媛的掩护,苏唐露出古怪的笑意,随后在袁媛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话,向赵晓曼的方向走去。   袁媛愣住了,不过她也是心机敏捷的人,很快调整自己的情绪,跟在苏唐身后。   “赵姑娘,有没有抓到凶手?”苏唐问道。   “没有……”赵晓曼勉强摇了摇头,她的心情很不好,本不想搭理一个流浪武士的,但人家主动过来关心你,总不能显得太刻薄了。   “看来……那些凶手还是没死心啊!”苏唐冷笑道:“不过么,这一次我大哥和我倒是干掉了他们其中的一个。”   “你大哥?”赵晓曼不解。   袁媛倒是知道的,而且就因为这个,她已经调笑过习小茹好几次了。   “苏兄,你们真的……”一个圣门的女孩又惊又喜的叫道。   “当然是真的!”苏唐道,随后伸手抓住软剑的剑柄,蹡踉一声,软剑被拔了出来,在苏唐手中舞出道道剑光,无巧不巧的是,剑锋遥遥指向了那赵晓曼。   看到这柄软剑,赵晓曼眼中陡然露出惊慌之色,身形也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这就是那凶手的剑?”那圣门的女孩问道。   “是啊,还有这个。”苏唐伸出大拇指,亮出了那枚扳指。   气氛变得很安静,每个人都能感应到扳指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明显不是凡品。   那赵晓曼的脸色虽然没有变化,但眼神更显慌乱,剩下的那三个绿海近卫也一样,而那身高超过两米的巨汉,眼中闪过一缕凶光。   于此同时,袁媛不自然的干咳了一声,苏唐刚才没说别的,只是让她注意赵晓曼的变化,苏唐知道,直指赵晓曼是凶手,袁媛肯定不会信,不如让袁媛自己去看,自己去分析。   “还有别的凶手!”苏唐道:“我们不能再分开了,分开肯定会被凶手各个击破!”   “好,那我们就一起走。”袁媛抢先道,随后她向苏唐使了个眼色,她有很多问题要问苏唐。      第一二六章 送行      “你说的都是真的?”袁媛瞪大眼睛,虽然明白苏唐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大放厥词,但她还是不敢相信,太过匪夷所思了。   “你自己也应该发现一些端倪的。”苏唐道:“比如说她的言谈举止,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我和她不是非常熟。”袁媛摇头道:“而且已经有五、六年没见面了。”   “你从来没怀疑过她?”苏唐问道。   “我怀疑她做什么?”袁媛苦笑道,随着沉吟片刻:“如果她真的是冒充的……肯定很熟悉晓蔓,也很熟悉自然宗。”   “我知道。”苏唐道。   “你知道?”   “她带的随从都是真正的绿海近卫,不过……不是赵晓曼带出来的人。”苏唐道:“他们应该都死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袁媛看看苏唐,又看看习小茹。   “直接过去拆穿她不就完事了。”习小茹道:“小三说,她脸上十有八九带着面具,我们把面具扒下来,就能证明她是冒充的了。”   “面具?”   “是啊。”习小茹点头道:“小三说,面具就是从真正的赵晓曼的尸体上剥下来的,用脸皮制成。”   袁媛再次大吃一惊,这种手段太过凶残了。   “我们动手吧。”习小茹显得跃跃欲试。   “不行!”袁媛道。   “为什么不行?”习小茹皱起眉头。   “赵晓曼是自然宗隐祖的独女,上一次就是因为和你们魔神坛的弟子发生了一些冲突,导致赵晓曼受伤,隐祖勃然大怒,独身闯入千奇山,大开杀戒。”袁媛道:“你也是魔神坛的弟子,应该知道那件事吧?”   “你说的是千奇山的事情?”习小茹愣住了:“是隐祖干的?可我听说……好像是个无头案啊。”   “是千奇山孙家的人无理取闹在先,又打伤了赵晓曼,后来知道闯了大祸,又派人去追杀赵晓曼,欲盖弥彰,真真是愚蠢至极。”袁媛道:“魔神坛的各位大祖们明白事情的经过,都选择了沉默,但这种事太损颜面了,所以推说是无名凶手所为,还大张旗鼓的追查凶手,最后当然是不了了之了。隐祖出手,只是要为自己的女儿报仇,发泄怒火,并无意和整个魔神坛作对,自不会出头承领罪名,那样虽然大大的羞辱了魔神坛,可她自己也绝对没有好果子吃,这件事情也就被压下去了。”   “你知道得倒真不少啊。”习小茹很惊讶。   “你忘了我姓什么?”袁媛一笑。   “你是大耳袁的人?”习小茹恍然大悟。   “你要死呀!”袁媛又气又笑:“也就是现在,如果平常你敢这么叫我,我肯定和你打一场!”   “切,打就打,谁怕谁?!”习小茹从来没畏惧过挑战。   袁媛见苏唐一脸疑惑,情知这位对修行界的事情所知甚少,近乎一张白纸,便耐心的解释起来。   修行界有两大家族以消息灵通见长,一个是白眼薛家,一个是大耳袁家,被戏称为千里眼和顺风耳。   薛家本宗在望花河,距离大光明湖不足百里,用不好听的话说,薛家本宗就是魔神坛的看门狗,外界一有风吹草动,便会立即告知主人。薛家还有几支远宗,分为上京薛、黑海薛、黄花薛,很久以前,本宗对远宗拥有很强的控制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远宗羽翼已成,便有了自己的选择。比如说上京薛,早些年投靠了蓬山圣门,苏唐以前见过的九祖薛久,就是上京薛的人。   这也可以理解成是一个策略,不管将来如何变迁,斗争有多么激烈,总会有一支薛家的人站对立场,收获利益,并继续生存下去。   袁家的情况和薛家正相反,本宗与圣门的关系极为密切,袁媛就是本宗的人,也理所当然成为了圣门的弟子,袁家的远宗分为东西南北四宗,其中西北两宗和魔神坛越走越近,东南两宗依然唯本宗马首是瞻。   关系很复杂,苏唐听了半天才听明白。   “事关重大,我们绝不能莽撞。”袁媛低声道:“万一是我们失误了,伤到晓蔓,就会惹上大麻烦。那位隐祖性格偏激、睚眦必报,等闲人是惹不起的,何况我和晓蔓的关系还算不错,闹出事来,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苏唐笑了笑,明白了袁媛的背景,也算真正了解了这个女孩,袁媛举止大方,待人体贴,总能轻易赢得别人的好感,圣门、魔神坛、自然宗的弟子相互间攀比,不容易团结到一起,但在袁媛带队的那几天里,大家都显得很融洽,就是因为有袁媛在。出身于一个擅长探听消息的修行世家,性格自然八面玲珑,处处讨巧,而且从不做作,如果为人处世也分境界的话,袁媛不知要比习小茹强出多少倍。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苏唐轻声道:“那就这样吧,我们静静的等、静静的看。”   “等什么?”习小茹道。   “等他们先有所动作。”苏唐道,单单是他和习小茹两人,未必能在冲突中站上风,如果其他不明真相的弟子再帮着那赵晓曼,事态会很危险,除非是袁媛愿意出手,否则不能轻举妄动。   “如果他们一直不动呢?”习小茹皱眉道。   “由不得他们。”苏唐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用右手指尖轻轻抚摸着那枚扳指:“他们会想方设法把东西抢回去的,不过……袁媛,我需要你的配合。”   “你说。”袁媛轻声道。   ……   队伍走了差不多大半天,前方已经接近了暗之地的中心地带,那里有一个巨型的大洞,笔直通往地下,洞的直径达到几公里,至于洞有多深,没有谁能说得出,站在边上往下看,能看到极深极深的地下,隐隐有火光跳动。   “每年的罡风都是从这里吹出来的。”袁媛道,随后抬起头,看着上方的穹顶,发出叹息声。   自然的鬼斧神工,总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上方的陨铁经过长年累月的罡风洗礼,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坑,凹坑笼罩着十几平方公里的平原,恍若一片另类的天穹。   苏唐站在洞口边向下看了一眼,他有些眼晕,立即缩了回去,其实不止是他,所有站在坑边的人都显得很小心,在这地方失足掉下去,绝对有死无生,除非是宗师,能御空而行,才有机会逃出生天。   “大家都有些累了,找个地方休息吧。”袁媛道。   就在这时,一个圣门弟子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的跑到袁媛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什么,袁媛脸色大变,她拉住习小茹的手,两个人走到一边窃窃私语起来。   片刻,习小茹走了回来,苏唐正坐在地上休息,也不知道习小茹说了什么,苏唐猛地跳起身,一脸的惊讶。   “袁师姐,出了什么事?”别的弟子发现异常了。   “没事的。”袁媛勉强笑了一下:“圣门的弟子,马上跟我离开,快!”   在场的大多都是圣门和自然宗的弟子,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站了起来,他们纷纷问道:“袁师姐,为什么要走?”   “是啊,到底出了什么事?”   “离开一线峡就知道了,现在不是啰嗦的时候。”苏唐道:“走,快走。”   “袁姐,你这是……”赵晓曼显得非常惊愕。   “晓蔓,我不能陪你了。”袁媛柔声道:“我接到了师门的急信,让我们去舒兰城,具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袁媛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说。   “那……好吧。”赵晓曼叹了口气,她的眼神有些沮丧:“袁姐,我送送你。”   “哎呀,别麻烦了。”袁媛笑道:“你们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吧,再说了,也许过十几天我还会回来呢。”   “那你要是不回来呢?”赵晓曼道:“我们姐妹几年才聚上一次,袁姐,我舍不得你……”   “傻丫头,有什么舍不得的?”袁媛忍俊不禁的说道:“我看你呀……是应该找个情郎了。”   “袁媛,你就故意取笑我!”赵晓曼叫道:“我不管,就要送!”   俗话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而那赵晓曼似乎想不通这一点,送了一程又一程,就是舍不得回去,送得越远,袁媛对赵晓曼就越亲热,不过,当袁媛的视线落在别处时,眼中就会露出寒光,因为这些,都被苏唐说中了。   每一次袁媛停下来让赵晓曼回去,赵晓曼的眼神都会变得很复杂,显然还没下定决心,也找不到机会。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刚才还好好的,转眼袁媛、苏唐等人就要离开,别人走是无所谓的,但她无法容忍苏唐把那枚扳指带走。      第一二七章 平局      “行了,晓蔓,就送到这吧。”袁媛又一次劝道。   “好,那……我就回去了。”赵晓曼露出苦笑,不过,嘴里虽然这么说,她的身体却没有回转的意思,那个巨汉还有三个绿海近卫,也纹丝不动,普通人看不出什么,但在有心人眼里,他们都露出了破绽,因为气息已经绷紧。   袁媛慢慢转过身,脸色也在这一刻变得阴沉了,事实已经做出了证明。   第一个发动袭击的竟然是赵晓曼,她扬起手,似乎在和袁媛等人告别,一团光点从她袖口喷出来,直卷向袁媛的后心。   紧接着,那巨汉跨前一步,随后猛地转了一圈,腰间的衣襟被甩开,一柄婴儿头大小的流星锤激射而出,轰向苏唐。   三个绿海近卫同时启动,其中两个近卫分左右冲向习小茹,另外一个则射往空中,遥遥追向苏唐。   苏唐露出冷笑,送了一停又一停,那赵晓曼始终没发动,是因为实力并不占优势,现在被逼无奈、勉强动手,之前也没时间做布置,先落入败局;苏唐、习小茹、袁媛和那个来报信的圣门弟子,都是知情者,也做好了准备,而其他圣门弟子都是一无所知的,如果第一波攻击的目标是他们,有可能收到奇效,至少袁媛会被逼得手忙脚乱,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同门被袭击,选择攻击三个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人,结果已经注定了。   苏唐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周围的一切动作似乎莫名其妙的变得缓慢了,包括迎面飞来的流星锤,包括正在拔刀的习小茹,他的心念一动,身形如闪电般飘了出去,和流星锤交错而过,那种出乎意料的速度甚至让他有一种错觉,他可以在瞬间飞到天边。   袁媛猛然转身,盯着飞扑而至的星光,那是几十只蓝莹莹的小虫,她喝道:“窦明!”话音未落,身形已连退几步。   来报信的圣门弟子露出冷笑,反手拔出背后的大剑,剑光展动间,猎猎的火焰陡然从剑锋上喷涌出来,只一卷,那几十只飞舞的小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巨汉的反应极快,手腕突然一抖,已经击空的流星锤猛然回射,砸向苏唐的后心。   只不过,他远远低估了苏唐的速度,苏唐就象一道无可捉摸的清风、一条无孔不入的幽影,那巨汉尚且来不及眨眼,苏唐已经从他身边擦过。   那巨汉的身形僵住了,追射苏唐的流星锤虽然失去了控制,但力道犹在,正砸入那巨汉的胸膛中。   轰……那巨汉被自己的流星锤砸得倒飞出去,重重跌落在地面上,事实上在他飞出去之前已经死了,鲜血从他的被割裂的咽喉、还有胸口的大洞处喷涌而出。   那巨汉死得太快、太干脆了,不止习小茹等人感到吃惊,连苏唐本人也是惊疑不定,眼帘微垂,看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出神。   飞在半空中的那个绿海近卫,不知道自己应该落向何处,无助的在空中转着圈,他本应配合那巨汉合击苏唐,可眨眼间伙伴便落败身亡,他的胆气也没了。   另外两个绿海近卫也停住了,苏唐一个冲刺,便鬼魅般飘到了他们身后,继续夹攻习小茹肯定不行,退回来又是腹背受敌,处在进退两难的境地。   “赵晓曼,你们自然宗想干什么?!”其余的圣门弟子如梦初醒,大喝起来。   “你们都疯了吗?!”   “为什么攻击我们?!”   那赵晓曼一声不吭,眼中流露出一抹凄然。   “安静!”袁媛喝道,她死死的盯着那假冒的赵晓曼,沉声道:“晓蔓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你多余问。”那假冒的赵晓曼冷笑道。   “真是个好宝贝……”苏唐突然开口了:“怪不得你们明知不行,还要勉强动手。”   苏唐话音刚落,那假冒的赵晓曼,还有剩下的三个绿海近卫,都把视线转移到苏唐身上,眼中充满了恨意。   苏唐一笑,身形突然如烟花旗舰般射向空中,手中光影一闪,刺向那绿海近卫。   那绿海近卫大惊,一边驱动绿海蝗进行规避,一边用手中的长剑去格挡,可惜,苏唐的速度偏偏比他预料中的快了一线,或者说,比他的极限反应快了那么一点点。   那绿海近卫刚刚举起剑,苏唐手中的光影已经贴近,血花绽放,而苏唐的身影继续向空中飞射,又飞起三、四米高,才划出一个弧形,落往地面。   这一次,连习小茹也是目瞪口呆,苏唐的表现,比起真正的宗师级强者也是不遑多让,甚至更可怕,因为苏唐出手必见血。   那绿海近卫的实力并不差,就算遇到宗师,打不过总可以抵挡一二的,但在苏唐面前,不要说还手,连闪避、招架的机会都没有。   “我感觉……我好像可以飞……”苏唐自言自语着。得到那枚扳指后,苏唐也试验过,但感觉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感觉速度快了一些,和此刻相比有天壤之别。   现在苏唐全明白了,试验的时候他缺少一样东西,就是杀意。当他产生杀戮的欲望后,有一种莫名的纽带让灵魄与扳指的灵力波动达成了一致,然后他的速度接近一个极限,是真正的眼到身到,似乎他想去哪里,下一刻就会在哪里出现。   失去主人的绿海蝗低嘶一声,从半空中扑向苏唐。   苏唐一笑,身形再次掠起,绿海蝗刚刚张开巨大的口嚼器,苏唐的身形已经从它身侧飘过。   苏唐的速度是以前的几倍,手中光影的威力也提升极大,只一剑,那绿海蝗的后腹竟然被切下来一半,喷溅出的液体从烟花般绽开,但苏唐却是一点没沾到,他的身形已继续射出五、六米远,才飘然落下。   “我们该走了……”那假冒的赵晓曼长叹道,已经没有必要坚持了,单单一个苏唐,就能把他们全部杀死。   “你们还想走?”袁媛冷笑道。   “我死了……他们能感应到,然后会打开机关,你们……也全部都会死!”假冒的赵晓曼缓缓说道:“呵呵呵……你们没有赢!我们也没有输!”      第一二八章 计连环      “拦住她!”袁媛陡然惊觉,大喝道。   话音未落,袁媛已第一个扑了过来,苏唐也立即飞掠而起,习小茹手中的天煞刀一展,卷向那两个绿海近卫,可惜,所有人的动作都慢了一拍,那两个绿海近卫已经挺起长剑,刺向自己的咽喉。   那假冒的赵晓曼,身形也是摇摇欲坠,她露在外面的脖颈、还有她的双手,都已经变成了紫黑色,诡异的是,她的脸色依然很平静。   苏唐等人是知道的,那假冒的赵晓曼脸上戴着面具,而几个围过去的圣门弟子不知究竟,其中两个弟子挥动长剑,一个刺向赵晓曼的肩膀,一个刺向赵晓曼的大腿,他们明白要抓活的。   “你们……没有赢……”那假冒的赵晓曼动也不动,任由两柄长剑刺入她的身体:“我等着……你们……”说完,她的身体仰天栽倒。   一个圣门弟子拔出长剑,惊讶看着赵晓曼的尸体,随后便俯下身,想用手去探赵晓曼的呼吸。   “别碰她!”苏唐和袁媛异口同声喝道。   “你们小心!离他们远点!”习小茹叫道,示意几个圣门弟子远离那两个绿海近卫的尸体。   那圣门弟子急忙缩回手,站在一边,看了看苏唐和袁媛,又看了看那赵晓曼的尸体。   苏唐俯身捡起绿海近卫掉落的长剑,缓步走向那假冒的赵晓曼,观察片刻,用剑尖挑向赵晓曼的脸颊,他想把面具摘掉,看看那假冒的赵晓曼到底长什么样子,或许能得到一些信息。   剑尖刺了进去,全神贯注的苏唐陡然皱起眉,从剑尖处传来一种感觉,那假冒的赵晓曼体内的血肉都在剧烈颤动着。   苏唐松开剑柄,身形向后飞射,袁媛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她的反应足够快,立即跟在苏唐身侧,而在那赵晓曼附近的两个弟子睁大眼睛,没有及时作出反应。   轰……那赵晓曼的身体突然炸开了,紫黑色的血肉如烟花般四下飞溅,那两个圣门弟子被浇了一身,他们愣了愣,随后发出刺耳的惨叫声。   其他圣门弟子急忙围了上去,想帮助那两个人,袁媛尖叫道:“退!退回去!”   在这些圣门弟子心目中,袁媛是很有威望的,他们立即向四周退去,远离两个同门。   那两个圣门弟子的惨叫声越来越凄厉,最后都滚倒在地,不停撕扯着自己的衣服,等衣服撕扯得差不多了,又开始撕扯自己的皮肤、肌肉,转眼都变得鲜血淋漓。   “魔血诀!果然是魔蛊宗的混蛋!”袁媛铁青着脸说道。   “咦?那是什么?”那叫窦明的弟子说道,他的手指向其中一个绿海近卫的尸体。   砰……一只蜘蛛状的怪虫从那绿海近卫的尸体中钻出来,几根毛茸茸的触角四下扫动一圈,便就近扑向习小茹。   习小茹早已做好了准备,天煞刀陡然挥出,把那蜘蛛状的怪虫劈翻在地,接着踏步向前,挥刀就是一阵乱砍。   “是魔蛊!”袁媛长吸一口气:“小茹,让窦明来,他的内火诀正好可以克制这些诡物。”   苏唐看了袁媛一眼,视线中有些欣赏,怪不得袁媛特意把窦明叫过来,不管是对付自然宗,还是对付魔蛊宗,窦明的灵诀都有很强大的克制能力。   这袁媛很有大局观,在不是很相信他苏唐的情况下,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习小茹闻言向后退了几步,那蜘蛛状的怪虫嘶叫着翻身爬起,窦明冷笑一声,挺剑从那怪虫上方扫过,他的剑似乎有一种奇妙的吸引力,竟然把那怪虫吸到了剑锋上,接着一团火光暴起,那怪虫完全被火焰包围了。   嘶嘶……那怪虫在火焰中不停挣扎着、嘶叫着,但无法抗拒剑锋的吸力,很快就被烧成灰烬,扑簌簌掉落下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边还有两只魔蛊。”苏唐道。   似乎是为了验证苏唐的话,在窦明走过去时,先后有两只怪虫破体而出,窦明依原样摆布,把两只怪虫都吸到剑锋上,随后释放内火诀。   习小茹在一边默然无语,她当初杀掉一只魔蛊,可是费了不小的力气,倒不是说那窦明比她厉害,关键在于内火诀正是魔蛊的克星。   两只无主的绿海蝗发出哀叫声,它们的主人都是自杀的,以它们的智力,不知道应该向谁报仇,只能不停的围着尸体转圈。   圣门弟子们围了上去,那两只绿海蝗无意反抗,也不想逃走,转眼就被圣门弟子们斩杀。   袁媛一直在观察不幸死去的同门,半晌没有发生变化,她才吁出一口气,苦笑道:“幸好……她的魔血诀只练到了一重。”   “魔血诀很厉害?”苏唐问道。   袁媛点了点头,低声给苏唐解释起来,这个时候,她可以说是苏唐的半个老师,而她也似乎很享受类似的感觉。   魔血诀大概分为三重境界,很久没有变过,这毕竟是一种死后与人同归于尽的灵诀,真正的强者是不屑于修行的,有那精力,修行一些更厉害的灵诀,让自己活下去多好?   不过,真的修行到了三重境界,魔血诀的杀伤力将变得很可怕,尤其是第三重爆发,笼罩范围极广,迸射出的血肉达到气化,速度也极快,所以袁媛开始很担心,如果出现第二重爆发,她会立即带着大家远离此处。   凶手被干掉,危机已解除,大家都有些放松了,寻了个地方休憩,袁媛派出几个人去寻找其他门派的弟子,在暗之地发生的事情和大家是戚戚相关的,不过,袁媛做出了暗示,最好不要和自然宗的弟子接触。   休息的时候,袁媛把苏唐、习小茹和窦明叫到一边,她和苏唐的看法是相同的,通常情况下,不会存在毫无意义的杀戮,肯定有一个目标。魔蛊宗的人先是暗害了赵晓曼,又伪装成赵晓曼进入暗之地,想方设法杀害其他门派的弟子,连自然宗的人也不放过,到底是为了什么?   习小茹是不喜欢动脑,她懒得说话,而苏唐、袁媛和窦明先后提出了自己的猜测,但都被其他人推翻了,交谈了近一个小时,没有什么收获。   苏唐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道:“袁媛,你说过,那位隐祖性格极端,睚眦必报?”   “是啊,她很有名的。”袁媛点头道:“她的灵诀虽然不是很厉害,但胜在令人防不胜防,很多大祖辈的超级强者都对她感到头疼呢。”   “我们这么想。”苏唐道:“先杀了赵晓曼,随后又冒充赵晓曼残杀其他门派的弟子,杀得越多越好,到最后,故意放跑几个,让他们回去告状。赵晓曼已经死了,那位隐祖当然要为自己的女儿报仇雪恨,你们呢……外门弟子就不说了,内门弟子都有师父,自己的弟子无端被害,做师父的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真的打了起来,会不会越闹越大?”   袁媛露出震骇之色,和窦明对视一眼,沉声道:“有可能,不过……三大天门也不会坐等事态扩大,一旦到了失控的地步,必然全力弹压。”   “圣门已经是天下第一了。”窦明笑道:“所以我们不需要别的,只需要稳定。”   苏唐也笑了,窦明的话让他想起了一些别的东西,不管是世俗界还是修行界,把稳定当成第一宗旨的,肯定是业内无可争议、不可替代的老大,只有稳定才能保障自己的地位和既得利益。   “如果,在三大天门出面弹压之前,事态已经失控了呢?”苏唐道:“比如说,那位隐祖害人不成,反倒被杀了。”   袁媛和窦明的脸色再次大变,大祖级别的强者,是各个门派真正的核心,损失不得,也损失不起,真的出现这种事,没有谁可以预料后期的变化。   比如说那位传奇中的大尊贺兰飞琼,她前往蓬山圣门,冲破重重阻扰,但,她并没有走一路杀一路,留了不少情面,毕竟同为圣门中人。直到圣门勾结魔神坛和自然宗,布下了埋伏,飘高祖周进在那一仗中力战而亡。接下来贺兰飞琼独战两位大尊,帝惊云、帝惊天两兄弟一死一伤,千年帝家也随之陨落。   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因为飘高祖周进的死,让愤怒的贺兰飞琼放下所有顾虑,以最强硬的姿态,做出了最凶猛的反击。   贺兰飞琼在为飘高祖周进复仇!   事实上,帝家也算活该,让魔神坛和自然宗的强者先出手,就是为了消耗贺兰飞琼的战力,他们等着捡便宜。但贺兰飞琼识破了帝家的伎俩,并没有去追杀魔神坛和自然宗的强者,最后全力以赴,摧毁了整个帝家。   大祖的死,换成三大天门也是无法承受的,就那么多,死一个便少了一个。   “好个连环毒计!”袁媛倒吸一口冷气,苏唐说的太有可能了,如果魔蛊宗能在暗中杀害那位隐祖,事态将再不可收拾,自然宗必然全力出手展开报复。      第一二九章 一网打尽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窦明冷笑道:“我们有苏大哥呢,他们那点花招,都被苏大哥识破了。”   袁媛含笑看了苏唐一眼,轻声道:“等我们回去,马上把魔蛊宗的事情报给师门,以后得多多提防那些家伙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个假冒的赵晓曼临死前说得那些话?”苏唐缓缓说道。   “哈……不过是吓唬人罢了,这暗之地能有什么机关?”袁媛笑道,随后神色一整:“或许……他们还会有人隐藏在暗处,一定要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   苏唐沉默了,他觉得有些不对,临时前努力说出那些话,只是为了毫无意义的吓唬人?不太可能……但,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对方能用什么手段,给他们造成威胁。   就在这时,采集黒齿蚌的几个圣门弟子回来了,其中一个捧着蚌壳走过来,把蚌壳递给苏唐,笑道:“苏大哥,我特意找了些幼年的黒齿蚌,肉质都很嫩的,你尝尝。”   苏唐有些错愕,他的待遇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高了,应该先送给袁媛才对,但人家是好心,他总不好退却,接过蚌壳笑道:“多谢了。”   “苏大哥你太客气了。”那圣门弟子道。   其实,这些圣门弟子们并没有商量过什么,先是窦明叫苏唐一声大哥,接着又是这圣门弟子改口,一切都在自然而然中。修行本就是由弱变强的过程,所以,修行人自然会尊敬强者,以苏唐那惊鸿一剑,也担得起‘大哥’的称呼,更何况,如果不是苏唐拆穿了阴谋,或者他们都被那假冒的赵晓曼害死了。   习小茹在一边看着,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有些不爽,她才是大哥好不好?怎么敢抢她的位置?!另一方面见苏唐赢得了广泛的认同与尊敬,她又为苏唐而高兴。   吃过东西,大家都坐在一起闲聊,毕竟共渡一场患难,加上危机解除,所以气氛很融洽、很轻松,苏唐流浪武士的身份,也被人选择性的遗忘了。至于魔蛊宗的阴谋诡计,不是他们能做主处理的,只能等回去后禀报师门。   不过,世上有这样一句话,叫做乐极生悲,在场的所有人,都忽略了一点,魔蛊宗毕竟是一个成型的门派,他们谋划的诡计会这么简单么?至少,成功后将怎么样,失败又怎么样,肯定会有一些辅助配套的计划。   苏唐只是本能的感觉到不安,但他没想那么多,也想不到。   苏唐没加入过什么门派,并不清楚那些能决定本门未来走向的强者们,每一个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事实上,从一个小乡村里走出来,不到一年时间,就走到这一步,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   闲聊中,苏唐看着袁媛、窦明等人,心中暗自叹息,天下能人志士的确是层出不穷的,包括那长着三只手的左小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依仗和特长。   突然,袁媛狐疑的侧过头:“这是什么声音?”   “袁师姐,你听错了吧?”窦明说道:“我没听到什么声音啊。”   “不对……”苏唐插话了,他皱眉道:“好像是……有人在呼喊。”   圣门的弟子们四下张望着,陨铁虽然能放射出光芒,但不是很明亮,最多能看到百余米内的东西,再远的地方都是一片黑暗。   “咦……我也听到了。”窦明站起身。   声音越来越大,最开始确实象一个人在呼喊,很快又变成了千军万马般的咆哮声,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儿吹过,吹动他们的衣襟,吹乱了他们的头发。   这一瞬间,所有的人都呆若木鸡,连苏唐也是面如土色,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罡风来了!   吼吼吼……在震耳的风声中,能见度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缩短,苏唐猛然跳起身,吼道:“走!”   罡风无孔不入,逃未必能逃得过,但留下来肯定是死路一条,总不能默默的坐着等死!   人群当即炸开了,蜂拥向远处逃去。   习小茹已释放出星陨诀,背着天煞刀冲在第一位,她不是不顾苏唐的死活,而是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拖延,哪怕拖延一秒钟都不行,而且以苏唐那令人震骇的速度,她相信能追上自己。   苏唐追在习小茹身后,他一边奔跑一边紧张的回忆着,不行……来的时候经过的所有路段都是死路,根本没有避风处。   圣门的弟子们全都散开了,如果是面对可怕的敌人,他们能并肩作战,甚至不怕牺牲自己为代价,为同门争取生机,可现在面对的是天威,天威面前,他们不过是一群蝼蚁,只能自己顾自己。   “这边!”苏唐用最大的力气吼道。   习小茹回头向苏唐看了一眼,陡然转向,射入一个风洞。   苏唐冲到风洞前,看着习小茹背影,露出无奈的笑容,他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活路,基本是死定了,那么只能尽一切努力,为习小茹多争取一些逃跑的机会。   苏唐的身形停下了,回身正看到袁媛全速跑过,他让开洞口,喝道:“快走!”   这个时候袁媛根本听不到苏唐在说什么,但她能理解苏唐的动作,深深的看了苏唐一眼,随后冲入风洞。   苏唐退了几步,退入风洞中,金属面具慢慢在他脸上显形,黑色的旋流从空气中生出来,凝聚在苏唐周围,他了解,这些气旋在半虚半实之间,可以凭自己的心念转化,只希望……能支撑一会。   气旋越聚越多、越聚越厚,最终把风洞的口挡得严严实实。   风声还在加大,慢慢的,苏唐感觉到耳膜一阵刺痛,接着,从外面涌来的罡风正轰击在黑色的旋流上。   苏唐身形剧震,他只感觉自己好像被一颗十几万斤的巨石迎面撞上一般,眼前阵阵发黑,胸口堵得厉害,呼吸也无法进行,脑域中的三颗灵魄都在极速变得黯淡,还不到五秒钟,光亮已变得微不可查了,苏唐张开嘴,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第一三零章 天道弄人      苏唐身不由己,向后退了一步,但这一退便再也扛不住了,风压全面爆发,苏唐的身体象一颗炮弹般向后倒飞出去。   袁媛还在风洞中拼命奔跑,她陡然感觉身后有什么袭来,本能的伏倒在地,苏唐从袁媛上方飞过去,正撞在墙壁上。   碰撞发生前,苏唐已用双手死死抱住后脑,背也弓了起来,试图减少伤害,不过,在他的后背与墙壁碰撞的瞬间,脊骨似乎要断裂的感觉,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发出痛吼声,鲜血再次喷了出来。   苏唐的面具,早在他第一次吐血的时候就消失了,保护他的黑色气旋,也尽数都吹得无影无踪。   苏唐的身体贴着墙壁无力的向下滑去,但只划了尺许,罡风已至,硬生生把苏唐压在了墙上。   袁媛发出尖叫声,在风洞中翻滚着向苏唐这边飞来,因喜欢素装而穿着的纱裙,根本承受不住罡风,转眼就被撕成碎片,里面的亵衣亵裙更是不堪,眨眼间就被撕光了。   下一刻,袁媛也撞在了墙壁上,就靠在苏唐身边。   罡风如锤,不停撞击着苏唐和袁媛,并把他们压得动弹不得;罡风亦如刀,不停撕扯着他们身上的一切,苏唐还好一些,袁媛的头发竟然一绺接一绺的被强行拉扯下来。   还不到几秒钟,苏唐身上的劲装也承受不住压力,片片撕裂,露出了壮硕的胸膛,小不点无处藏身,被罡风卷走,它在苏唐的脑域中发出绝望的叫声:“妈妈……”   “不!”苏唐发出无声的怒吼,他本动弹不得,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探出手,一把抓住了小不点,随后便把小不点塞进自己嘴里,接着牙关紧咬。   苏唐真的把小不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除非罡风能把自己的脑袋撕得支离破碎,否则就别想伤到小不点。   习小茹虽然跑得远一些,但她再快也快不过罡风,先是变得跌跌撞撞,随后便跟头把式的飞到空中,不断和沿途的墙壁碰撞着。   尽管情势异常危急,可习小茹始终保持着冷静,她很明白,这样下去绝无活下去的可能,当她身不由己飞进一个不大的风洞时,身形尽力向后伸展,双手横握住天煞刀的刀背。   砰……横过来的天煞刀正卡在风洞口,习小茹的身体猛然被罡风拉得笔直,扣住天煞刀的指节因过于用力而变得发白,她清楚,无论如何也不能松手!   和苏唐那边的情况差不多,习小茹身上穿着的精致黑狼软甲被一点点扯开,束得紧紧的小蛮靴也被拽离了脚踝。软甲被扯开,里面的亵衣更是不堪罡风的拉拽,转眼变成布条消失在风中。   罡风的风压会周期的产生变化,大概几分钟后,风势减弱,苏唐终于从墙壁上掉了下来,他和袁媛都已变得一丝不挂,但这种时候他没心情去欣赏什么裸体,袁媛也无暇害羞。   苏唐立即爬起身,拼命向远处逃去,袁媛的速度要慢一些,单说身体条件,她各方面都远不如苏唐,苏唐虽然连番受创,行动也能保持自如,她就不行了。   苏唐向前跑出几十步,风声又变得震耳了,他不由露出苦笑,难道这条命真的要交代到这里?   苏唐勉强又跑出几步,身体终于被罡风吹飞了,就在身不由己的翻滚间,他突然看到前面的风洞口有个人仰面朝天躺在那里,双手抓住一柄巨型的大砍刀,砍刀横在风洞口。   那正是习小茹,习小茹也看到了苏唐,用最大的力气呼喊道:“小三,过来……”   苏唐隐隐听到了习小茹的呼喊,在又一次与墙壁发生碰撞的瞬间,他用双手全力反撑墙壁,顺着风势扑向习小茹。   可惜,罡风的力道是无从捉摸的,苏唐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位置与方向,他飞入风洞口时,正撞在上方洞顶,当即撞得眼冒金星,什么都看不到了。   眼见苏唐就要从自己上方飞过去,习小茹猛地一咬牙,抬起双腿夹住苏唐的腰,接着全力往回拉。   苏唐的情况和溺水的人差不多,只要抓住东西,便绝不会轻易撒手,他的指尖探到习小茹的肩膀,便立即抓紧,身体也爬到了习小茹身上,等他的双眼能看到东西时,用一只手搂住习小茹的脖颈,用另一只手抓住天煞刀上面的刀锋,他的力气用得大了一些,锐利的刀锋割裂了他的手掌,但,苏唐什么都顾不上了。   习小茹用自己的脚缠上了苏唐的腿,她的双手不能离开天煞刀,只能用这种办法帮苏唐了。   就在这时,袁媛也飞进风洞口,看到纠缠在一起的苏唐和习小茹,她发现了生机,拼命伸出双手,试图去抓苏唐的肩膀。   不过,袁媛的位置有些远,速度又过快,她的指尖在苏唐的肩后留下几道血迹,什么都没能抓住。   袁媛愈飞愈远,她的双手依然遥遥伸向苏唐,似乎要求得苏唐的帮助,眼中满是绝望和不甘,不停喊叫着什么,但风声震耳,苏唐什么都听不到。   苏唐勉力回头看了一眼,心中一阵惨然。   修行道,总是这样的残酷无情,袁媛的天赋很好,生性聪颖,心地良善,不会主动去害谁,可以成为一个好朋友,家世也不错,小小年纪便成为第一大门的弟子,可所有这些,都不能代表什么。   还有那个窦明,应该已经死了吧?如果袁媛和窦明能在这场灾难中活下去,再修行个几十年,未必没有立祖称尊的可能。   可是,一场罡风,他们便永远失去了未来!   转眼间,袁媛撞在风洞另一端的墙壁,身后陡然绽放出一朵大大的血花,接着她的身体又被罡风卷向另一条风洞,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唐回过头,把脸伏在习小茹的脸颊边,他从没像此刻这样,感到异常的软弱,能撑下去么?撑下去又怎么样?天道弄人,就算这次幸免于难,下一次呢?   习小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着,她能在罡风下支撑自己一个人,两个人的压力就太大了。   感觉到习小茹的异样,苏唐立即醒转,他抬起头,把搂住习小茹脖颈的手收回来,用双手抓住天煞刀,不过,他的神情依然有些萎靡,罡风吹起来就会连着吹十几个小时,能熬过去么?   看出了苏唐的气馁,习小茹笑了笑,笑得温柔,但表情却很坚定,那眼神似乎在告诉苏唐,绝不能放弃。   苏唐从没发现过,女汉子类型的习小茹也会笑得如此温柔。   下一刻,习小茹露出了错愕的神色,一丛丛绿芽从苏唐的嘴中伸长出来,并快速壮大,象无数条触角,伸向四面八方,有那么一瞬间,习小茹甚至产生了错觉,苏唐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   小不点的胆子和它的个子一样小,一旦遇到危机,只会寻求苏唐的帮助,不过,刚才苏唐显露出的绝望影响到了它,它终于鼓起勇气,要保护自己的‘妈妈’了。   绿芽很快变成坚韧无比的蔓藤,把苏唐和习小茹团团缠在里面,形成一个大茧,还有部分蔓藤顺着苏唐和习小茹的胳膊伸展过去,缠上了天煞刀。   罡风越来越凶猛,不停的把蔓藤从茧壳上撕碎、剥开,但还会有更多的蔓藤生长出来,填上空白。   苏唐和习小茹的处境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许多,虽然他们的手还不敢离开天煞刀,担心那些蔓藤都被罡风割断,但承受的压力已经变得很小了,完全可以承受。而且没有阻碍的罡风吹打在他们脸上,象刀割般疼痛难忍,这样是坚持不了许久的,他们的肌肤迟早会被罡风撕裂,现在有了茧壳的保护,已不像开始那么难捱了。   风声猎猎,苏唐和习小茹所在的大茧一会儿被罡风吹起来,在风中不停摇摆,他们要努力对抗,一会儿风力稍弱,他们又砸落到地面上,抓紧时间喘息几口。   这是一场淬炼心志的持久战,许久许久,在苏唐的感觉里,哪怕一年的时光都没有这般难熬,终于,风声开始转弱了,而苏唐和习小茹已经到了崩溃边缘,他们甚至没有精力说话,都沉入了梦乡,不过,他们的双手依然死死抓着天煞刀。   几个小时过去了,习小茹先醒转过来,她呆呆的看着从蔓藤的缝隙中透入的亮光,又听到了苏唐低沉的呼吸声,在这一瞬间,习小茹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他们没死,真的熬过来了!   习小茹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安、有些不舒服,一个硬硬的东西在顶着她,她扭了扭身体,试图避开那种感觉。   有一种现象叫做晨起,现在虽然不是早晨,但人会在睡眠中快速补充精力,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有这种现象是很正常的。   习小茹一动,苏唐立即醒转,他本能的用手扣紧天煞刀,却感觉手臂用不出力气,又酸又麻又痛,紧接着,他透过微光看到习小茹的脸,其实他们的脸一直贴在一起。   这样太过亲昵了,大哥会发火的……苏唐下意识的抬起头,要避开习小茹,但在这种状态下做出抬头的动作,腰腹自然要用力,习小茹惊叫一声,苏唐也是呆若木鸡。      第一三一章 尴尬氛围      苏唐能感觉到自己好像刺入了某个地方,虽然进入得不是很深,但总归是进入了,而且这类事情,进与没进,意义差距犹如天壤之别。   更难堪的是,他没办法控制,不止没有收缩,反而急速热胀。   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对视了良久,苏唐干咳道:“大哥,我……我不是故意的……”   此时此情,苏唐居然说出这番话,属实令人喷饭,但又应该说什么呢?   “还不快起来?!”习小茹咬牙切齿的说道。   “小不点?”苏唐急忙叫道。   小不点从蔓藤的缝隙中探进头,它理会了苏唐的意思,招了招小手,蔓藤快速收缩,最后变成几颗小绿芽,向它手腕上的臂环飞去。当初苏唐斩杀了那个追杀闻香的宗师后,小不点霸占了战利品,把那根木杖变成了一根牙签,后来它感觉带着牙签也麻烦,索性又变成了一个臂环。   小不点的样子很美,毕竟是按照大尊贺兰飞琼的样子幻形而成,如果习小茹看到,注意力肯定全部被这小萌物引开,可惜,她一直在努力瞪着苏唐,什么都没发觉。   苏唐手忙脚乱的爬起来,他的视线本能的在习小茹身上扫了一下,便再也离不开了,习小茹的个子不算高的,但骨骼匀称,皮肤细腻光滑,身体曲线玲珑有致,如果不是略有些肌肉,那就堪称完美了,不过这是正常的,习小茹从小就练习挥舞沉重的天煞刀,身体自然要比普通女孩壮实一些。   尤其是习小茹胸前浑圆的高耸,苏唐突然明白她为什么要让人特意为她制作狼皮软甲了,普通的软甲她根本穿不进去。   此刻,习小茹也在愣愣的看着苏唐,而且看得部位不太好,可以理解,毕竟那是把她弄痛了的罪魁祸首。   世上真的有心有灵犀的现象,没有任何征兆,苏唐和习小茹同时触电般转移了视线,一个蜷起腿,尽量把自己的身体遮住,眼睛看向自己的脚趾,一个转过身,茫然的东张西望着。   气氛安静而又尴尬,就在这时,小不点低低的叫道:“妈妈,我饿……”   能活下来,最大的功臣就是小不点,如果失去了茧壳的保护,他们的肌肤早就被罡风吹烂了,但小不点也付出了代价,它本来被苏唐用昂贵的丹药养得极为水灵,现在已明显萎靡了。   苏唐很心疼,想转过来安慰安慰小不点,谁知他刚一动,压抑了半天的习小茹终于爆发了,她怒喝道:“转过去,刚才没看够?还想看?!”   “不许欺负妈妈!”小不点振起双翅,飞到习小茹眼前,它紧握双拳,不停挥舞着,经过昨夜的坚持,小不点似乎在瞬间长大了,它突然明白,原来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妈妈,现在,当然要把勇敢发扬光大。   “咦?”习小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的看着小不点,作声不得。   “哼……”见对方好像被自己吓住了,小不点很骄傲的哼了一声,随后展动双翅,向苏唐飞去,等落在苏唐肩膀上时,它又恢复了本性,撒娇的叫着:“妈妈,好饿……”   苏唐看着自己的光溜溜的身子,想起珍藏了许久的近十万金票,心痛得几乎要流血,他的全部家当啊……真是瞬间回到解放前了!   “小不点,乖,再忍一忍,等我们离开这里就好了。”苏唐柔声道。   “小三!”习小茹突然叫了起来,接着一口气问出好几个问题:“那是什么东西?怎么像个小人一样?为什么要叫你妈妈?”   “大哥,说来话长……”苏唐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从实相告,他一边说一边转头:“你还记得……”   “你转过去!”习小茹喝道。   苏唐身形一僵,慢慢转了回去,苦笑道:“大哥,冲着空气说话,感觉很别扭的……”   “你转过来我更别扭!”   “我们不是兄弟么,还怕什么……”   “滚!”习小茹气道。   “好吧。”苏唐不勉强了:“大哥,你还记得那棵命运之树么?命运之树并没有死亡,而是变成了种子……”   “原来……原来是这样!”习小茹立即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大精灵?!”   “闻香也这么怀疑过,但是,小不点和记载中的那些精灵不太一样。”苏唐道。   “闻香?就是你那个小美人儿吧?她懂个屁!”习小茹道:“记载中那些精灵是出生后茫然无知,没有使用自己的幻化能力……”   “妈妈,她的脾气好凶哦,我不喜欢她。”小不点道:“妈妈也不喜欢吧?”   习小茹的语声戛然而止,她和苏唐的关系已变得很复杂、很混乱,也不知道以后该如何相处,不过,她隐隐有些害怕,害怕苏唐认同那小东西的话,至于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胡说什么?”苏唐有些恼了,昨天如果不是习小茹用脚把他勾回来,他早就在风洞中撞得粉身碎骨了。   “哦。”小不点早学得滑头了,见苏唐恼火,立即转移话题:“妈妈,真的好饿好饿……”   “刚才不是和你说过了么?”苏唐有些无奈,随后道:“大哥,你那还有没有丹药?”   “你说呢?我身上哪里能藏得下丹药,你……”习小茹说着说着,突然一愣,随后柔声道:“小三,等我们出去之后就好了,回到红叶城,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习小茹怎么会变得如此柔声细语?难道是因为小不点刚才的指责?此刻苏唐有种很不适应的感觉,他极想回头,但又不敢,干咳一声,说道:“咳……大哥,我们该走了,如果罡风和以前一样,应该是早晨停下的,我们精疲力尽都睡着了,浪费了不少时间,再不走,不用多长时间,也许罡风还会刮起来。”   “好。”说到正事,习小茹的神色变得凝重了:“走吧,你走在前面,对了,这小东西叫什么?小不点?”   “是啊。”苏唐知道习小茹想说一些闲话,缓解缓解尴尬的氛围,便顺着话题说了下去:“当时啊……”      第一三二章 完全侵入      事实证明,苏唐的猜测不是无的放矢,两个人沿着风洞走了差不多几个小时,身后再次传来隐隐约约的轰鸣声,罡风果然又来了。   路上他们不敢走得太快,没有食物补充,他们必须要节省体力,时刻准备和罡风对抗,现在本能的开始奔跑起来。   风声越来越响亮,习小茹见已经没时间,他们又正好进入一个不大的风洞,她蹲下去,把天煞刀横在风洞口,自己也找了个比较舒适的角度躺在地上。   “小三,快回来!”习小茹叫道。   苏唐转过身,见习小茹躺在那里,双手紧握着横在后面的天煞刀,连声呼叫自己快过去,陡然感觉鼻孔一热。   昨天习小茹也是一丝不挂,但他压根没有别的想法,只因为生死悬于一发,生存是人类最基本的欲望,连这个欲望都无法满足,不可能想到其他。   但今天不一样了,有小不点在,生命安全有保障,那么,某些方面的东西就要抬头了。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就是这个道理。   苏唐弯下腰跑过去,他弯腰不是为了提高速度,而是为了遮掩丑态,不过,习小茹毕竟是巅峰斗士,观察力虽然比不上苏唐,但也差不了太远,她看得清清楚楚,神色当即变得有些不自然了,挑起眼帘,默默的看向上方。   苏唐慢慢趴在习小茹身上,也许是因为体下的陨铁太过寒冷,也许因为承受了苏唐的体重、也感受到苏唐的气息和体温,习小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小不点钻到苏唐口中,释放出十几颗绿芽,绿芽快速生长,变成一丛丛茂盛的藤条,把苏唐和习小茹完全缠绕在里面。   片刻,罡风到了,大茧猛地的被吹起,在空气中不停摇晃了,几分钟后,罡风稍弱,大茧又重重砸落在地上。   终于出事情了,呼吸着习小茹的气息,感受着习小茹的香软,苏唐某个地方一直保持坚挺,这种状态是不以意志为转移的,随着重重的撞击,他又一次进入了习小茹的身体,苏唐神色僵硬,而习小茹猛地张大眼睛,瞪向苏唐,她好像在说,你竟然能做出这种事?!   苏唐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蓦然想到了几句话,不是我不小心,只是本能无法抗拒,不是我存心故意,只是无法防备自己……   就在这时,罡风又开始加强了,大茧再次飘在空中,摇晃了几分钟之后,又一次落往地面。   苏唐一直在努力,想把自己惹祸的家伙弄出来,但小不点释放的藤条把他和习小茹捆得紧紧的,而且他越是左右晃动,习小茹的呼吸便越粗重,眼神也越愤怒,他不敢再乱动了。   在砸落地面的瞬间,苏唐情知大事不好,心中暗叫苦也……   砰……苏唐无言的叹息着,这一次是齐根而没,而且他刚才的摇晃在某种意义上变成了前戏,至少他能感觉到习小茹足够湿润了。   只不过,苏唐本以为自己会很懊恼,谁知道此刻他竟然感觉一阵轻松,似乎早就应该这么干了。   习小茹把头扭到一边,不再看苏唐了,也许,她认了,还也许,她感到出离的愤怒,又无法反抗,只能被动承受。   随着罡风的变化,撞击一直在持续着,今天,苏唐和习小茹的精力要比昨天消耗得快很多,不长时间便都感到疲倦了,落在地上时,他们迷迷糊糊进入梦乡,被吹起来时,又立即清醒,抓紧天煞刀,和罡风抗衡。   许久许久,风儿总算停了,苏唐和习小茹都睡得很沉很沉,同样精疲力尽的小不点也睡着了。   只过了两个小时,苏唐睁开眼睛,他的身体微微一动,和他连在一起的习小茹自然也被惊醒了。   两个人相顾无言,片刻,还是苏唐先说话了:“我们得马上走,没有吃的,也没有水,我估计我们最多只能坚持三天,三天走不出去,就再也出不去了。”   “我知道。”习小茹点了点头,她的嗓音略有些沙哑。   苏唐一点点退出习小茹的身体,他很留恋这种感觉,不过,他保留着理智,体力本就没办法补充,绝不能乱来。   苏唐挺起身,简单活动了几下,便大步向远处走去,习小茹拎着天煞刀,紧紧跟在后面。   两个人都不说话,前天的尴尬,还可以通过一些闲话来化解,而经过了昨夜,说什么都没用了,以后要怎么样,才是他们应该想的。   就这样默默的走了一个多小时,习小茹突然道:“昨天的事情,绝对不能让老二和老四知道,懂不懂?”   “她们迟早会知道的。”苏唐道。   “你敢?!”习小茹勃然大怒,追上几步,一脚踢在苏唐的屁股上。   苏唐没有躲闪,任由她踢,身形踉跄了一下,重新站稳,这证明习小茹虽然气势汹汹,但没有用太大的力气。   事实上,两个人想法截然不同,习小茹是想保持现状,以后大家还是好‘兄弟’,所以不能让周倩和路飞霞知道,否则她们肯定要为难苏唐。而在苏唐的认知中,事情都做完了,习小茹自然就成了他的女人,有什么不好让人知道的?   “你让我以后怎么做人?!”习小茹越想越气,刚才那一脚还不解恨,她又抬起脚,踢向苏唐。   苏唐突然一侧身,回身抓住习小茹的脚踝,随后逼近习小茹,用另一只手搂住习小茹的腰,胸膛也贴上了习小茹的身体,借着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静静看着习小茹。   “你……你你……”习小茹有些慌了,昨夜的事情还可以理解,事非得已,现在居然敢这样冒犯她,还把不把她当大哥了?!   苏唐放开习小茹的脚踝,随后搂住习小茹脖颈,不让她乱动,接着便吻了下去。   习小茹大惊,她右手还拎着天煞刀,因为怕无意中伤到苏唐,不敢乱动,靠一只手没办法推开苏唐,眼见苏唐的脸越来越近,慌乱的闭上眼睛。   下一刻,苏唐吻上了习小茹的双唇,习小茹嘤咛一声,身体变得僵硬了。   吻过后,苏唐笑了笑,又在习小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道:“等我们回去后,带我去见你爷爷。”他本来就打算要去习家的,现在更要去了,冥冥中似乎真的有天意。   习小茹此刻才意识到,两个人睡醒后苏唐再没有叫过大哥,不是大哥又是什么?还要去见爷爷,习小茹一颗心变得异常凌乱。   再次经过一个难熬的罡风之夜,第二天下午时分,苏唐看到前方的风洞口投入耀眼的天光,他精神大振,快步向前奔去。   冲出风洞,前面是一条长长的峡谷,苏唐忍不住放声长啸,总算是活着出来了,不容易啊……   习小茹也跟出来,站在苏唐身边,看着峡谷出神,她的脸色同样激动,这一次来一线峡历练的经过,她永远也无法忘记的。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嘹亮的鸣叫声,一只大鹰从上空划过。   苏唐猛然醒悟,急忙对习小茹说道:“你回到风洞里去!”   习小茹神色微愕,苏唐的态度越来越不想老三了……但她没说什么,转身向风洞走去。   苏唐抬头看向空中的大鹰,伸手在自己的胸膛上抹了抹,又伸出两根手指,示意他需要两套衣服,接着又做出吃东西的动作,他真的饿坏了。   那只大鹰再次发出鸣叫声,回应苏唐,接着展翅向远方飞去。   苏唐轻吁出一口气,罡风突然刮起,进入一线峡历练的人都是有死无生的,在这种情况下,宝蓝他们依然没有离开,继续在这里守护渺茫的希望,他们的忠诚再不用怀疑了。   在一线峡的出口外,宝蓝几个人默默的坐着,他们神色都很木然,本以为找到了命主,一代又一代苦行者们不停追寻的,终于出现了,谁知转眼苏唐就陷入绝境,找到得太突然,失去得又太快,所以他们的心情都非常恶劣。   楚宗保突然一跃而起,语无伦次的叫道:“快、快快,我看到命主了!”   宝蓝和岳十一露出愕然之色,赵大路却是怒目而视,他认为楚宗保太过分了,竟然敢开这种玩笑。   “宝蓝,你有没有换的衣物?”楚宗保又叫道。   “有。”宝蓝点了点头。   “把你的衣服拿出来,还有,再找些吃的,命主看样子应该有好几天没吃东西了,瘦了不少。”   “你没有开玩笑?”宝蓝忍不住跳了起来。   “我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楚宗保反问道。   宝蓝立即冲到一边,去翻找自己的衣物,楚宗保道:“大路,把你的衣服也找出来。”   “找女人的衣服做什么?”岳十一狐疑的问道。   “我不知道,命主让我找的。”楚宗保摇头道。   “你看到了什么?”岳十一换了个角度。   “我什么都没看到,你可不要乱说。”楚宗保急了,把脑袋摇得象拨浪鼓一般。      第一三三章 重见天日      时间不长,大鹰飞了回来,向苏唐这边开始俯冲,随后扔下来一只包裹,苏唐纵身而起,接过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有两套衣物,有一些吃食,肉脯、果干、炊饼之类的,还有酒。   苏唐走回风洞,把女式的衣物递给习小茹,习小茹三下两下穿戴妥当,宝蓝的衣服很朴素,外形不像黑狼软甲那么张扬,而且没有特制的刀鞘,也没有承受重量的环扣。   但总体来说,习小茹的架势比以前还要霸气,毕竟她肩上扛着门扇般的天煞刀,整个就是女匪首的造型。   苏唐也穿上了衣服,有些宽大,但他个子高,倒也勉强能撑得起来。   遮羞的问题解决了,下一个当然是填饱肚子,苏唐坐在石头上,捧起包着食物的油布,习小茹立即凑过来,眼中闪动着精光,就差动手抢了。   苏唐撕下一块炊饼,递到习小茹嘴边,习小茹有些错愕,脸色也变得微红,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嘴,把炊饼吃了进去,苏唐又撕下一块,习小茹瞟了苏唐一眼,再次张开嘴,等到第三次把炊饼递过去时,习小茹终于发作了,她把苏唐的手拨开,气道:“一小块一小块的,你当你喂猫呢?!”说完,她用指尖在食物中随便扒拉了一下,抓起一支鸡腿,坐在边上大口吃了起来。   苏唐笑了,现在的习小茹,他是越看越有趣。   “还有酒呢。”习小茹看到了酒囊,命令道:“把酒囊打开。”   “妈妈,要喝酒酒,要喝要喝……”小不点立即闹将起来。   其实就算小不点不闹,苏唐也会满足小不点的一切要求,大功臣么,自然要重赏。   苏唐左右看了看,没找到装酒的物事,便把左手蜷起来,抓起酒囊,拔出塞子,把酒倒在自己的左掌心里,随后又把酒囊递给了习小茹。   习小茹抓紧几口,把鸡腿上的肉啃光,随后接过酒囊。   “急什么。”苏唐笑道:“天色还早呢。”   习小茹没理会苏唐,看着小不点乖巧的趴在苏唐的掌心里喝酒,她眼珠一转:“小不点,我们俩比一比呀?”   “比什么?”小不点抬起头看向习小茹。   “当然是比喝酒了。”习小茹道。   “好啊!”小不点叫道:“比就比,我才不怕你呢!”   习小茹举起酒囊,一口气喝了七、八口,随后晃了晃半空的酒囊,得意的笑道:“好酒!”   小不点撅起屁股,吸溜吸溜努力的喝着,片刻总算把苏唐掌心里的酒都喝光了,随后学着习小茹的样子叫道:“好酒……”   “不公平啊,我喝了这么多呢。”习小茹道:“还要不要?”   “要!”小不点回答得很干脆。   “我和你说……”苏唐无可奈何的说道:“你要把它灌醉了,我真管不了它,会很麻烦的……”   “切,它不行你来?”习小茹用挑衅的视线看着苏唐。   “我又不傻,和你比什么酒量。”苏唐摇头道,习小茹的酒量是超大的,他已经见识过多次了。   “真胆小,你还是不是男人?”习小茹不屑的说道。   “这个问题……好像就没必要问了吧?”苏唐的语调有些阴阳怪气。   习小茹完败,惊慌的把视线移开了。   苏唐很愉悦,大口大口吃起了东西。   吃得差不多了,习小茹突然道“咦?天上那只鹰怎么变成白色的了?”   白色?苏唐有些惊讶,抬起头向空中看去,就在这时,习小茹突然伸手,用力在苏唐的前胸上抹了抹,把刚才因为吃鸡腿而沾上的油腻,都蹭在苏唐的衣服上。   “哼哼……”习小茹又有些趾高气扬了,似乎这样就扳回了一局。   苏唐看了看胸前的油污,有些无奈,习小茹和闻香完全是两种类型的女人,闻香有贤妻良母的气质,在一起住的几天里,她总会留心照顾他苏唐还有小不点。而习小茹活泼好动,性格有些野,如果他现在象个普通人一样住在一间大宅里,估计整天要为这一大一小两个活宝头疼,她们会闹翻天的。   就说此刻的小不点,正贼眉鼠眼的向酒囊凑过去,每靠近一小段距离,都会侧头观察苏唐的举动,然后继续靠近。   它要成功了,距离酒囊口不足三寸,可在它跳起来想往里钻时,苏唐的指尖正好伸过来,夹住它的翅膀,随后苏唐抓起酒囊,把里面的残酒喝得干干净净,省得小不点惦记。   “妈妈……”小不点感到委屈了。   “现在不能喝了。”苏唐道:“等晚上让你喝个痛快。”   “哦……”小不点想了想,重新变得快乐起来,坐在苏唐肩头。   事实上苏唐经常拒绝兑现自己的承诺,但小不点没那么多心机,它只记得苏唐的好。   穿上衣服的习小茹有勇气走在最前面了,苏唐跟在后侧,看着习小茹的背影,他突然醒悟,自己错过了很多美好的东西。   以前从没觉得习小茹的身姿会这样有味道,修长的大腿,显得步伐极有弹性,柔韧的小腰扭来扭去,充满风情,只是……那闪亮的大刀有些煞风景。   因为喜欢了,所以就是喜欢,越看越喜欢,没有理由。   黄昏时,他们走出峡谷,宝蓝等人一直站在那里等待着,看到苏唐的身影,他们显得很激动,迎上前单膝跪倒在地,异口同声说道:“见过苏先生。”   看到这一幕,习小茹有些吃惊,因为他们太过恭谨了,不止是身体上的、甚至包括了意志上的绝对服从。   “起来吧。”苏唐轻声道,他扫视了一圈:“这里不能久留,我们马上走。”   “苏先生,峡谷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岳十一问道。   “几句话说不明白。”苏唐道:“等晚上休息的时候,我再原原本本告诉你们。”   这次连习小茹都看出来,苏唐似乎在为什么而感到紧张,他们再不说话,简单收拾一下行装,径直向西方的丛林走去。   在路上,苏唐一再催促大家加快速度,一直跑到后半夜,才让大家停了下来。      第一三四章 拦路      在密林中,苏唐把发生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宝蓝等人的神色不停变化着,等苏唐讲完,他们忍不住偷眼瞟向习小茹,能在罡风中幸存下来可不是件容易事,当时的场面,稍微有点想象力的人都能猜出一二。   “是我的错。”苏唐低声道:“我以为拆穿他们的阴谋就结束了,但……他们是魔蛊宗的人啊,我太过大意了,想得也太少。”魔蛊宗毕竟是令人谈之色变的修行门派,他们制定的计划不会那么简单,苏唐现在倒是全明白了。计划成功,引起三大天门的矛盾,然后魔蛊宗在其中兴风作浪,尽力把水搅浑,打击三大天门的核心力量;万一计划失败,魔蛊宗就会用机关引发罡风,玉石俱焚,把参加历练的各门弟子全部干掉,任谁都没办法想到,这一切都是魔蛊宗的人干的,既然失败了,自然要杜绝所有引火烧身的可能性。   只可惜,当时的苏唐没想这么多,袁媛、窦明他们都死了,苏唐为他们感到惋惜,但也仅仅是惋惜而已。   如果换成宝蓝他们,因为自己的马虎,让宝蓝这几个忠心耿耿的苦行者丧命,他是无法原谅自己的。   所以,苏唐感到后怕,更是提高了警惕。   “苏先生,我们匆匆忙忙离开一线峡,就是因为……”岳十一眼神闪烁着:“怕魔蛊宗的人可能有后招?”   “不是可能,而是肯定。”苏唐道:“制定计划的人心思缜密、残忍狠辣,他肯定会派人搜索可能的幸存者,你们这几天有没有发现什么?”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楚宗保身上,他拥有一双‘天眼’,最适合当哨兵了。   “没有。”楚宗保摇头道。   “那应该是还没搜到我们这边。”苏唐道:“陨铁山这么大,一线峡也不止一个入口,他们得逐个搜索巡查,或者……执行命令的人偷懒了,他们认为不可能有人能在罡风中活下来,总之,肯定有善后的人,否则不符合他的风格。”此刻,苏唐已经把魔蛊宗制定计划的人当成了平生之大敌。   “苏先生,要不然……我和楚宗保就留下来吧。”岳十一突然道。   “你想做什么?”苏唐皱眉问道。   “仇已经结下了,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岳十一轻声道:“罡风吹起后,习小姐的几个护卫非常惊慌,他们连夜赶回红叶城报信,等到习小茹安然无恙的回到红叶城,肯定要引起轰动,那么……魔蛊宗的人也会得到消息了。”   苏唐看着岳十一,心中又惊又喜,岳十一能想到这么多,绝对是个好苗子。   “你是说……魔蛊宗的人会对习小姐不利?”宝蓝惊讶的问道。   “他们当然要杀人灭口,退一步说,就算秘密已经大白于天下了,杀人灭口没有意义,但他们总要为死难的同门报仇吧?”岳十一道:“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对习小姐不利。”   “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办?”苏唐轻声问道。   “苏先生,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岳十一道:“与其整天提心吊胆的,等着魔蛊宗的人来红叶城兴风作浪,还不如让我和楚宗保留下来,找出他们的巢穴。魔蛊宗的人就像疯狗一样,不把他们打怕,他们总会想方设法咬我们一口的。”   苏唐沉吟不语,他担心岳十一和楚宗保发生意外。   “苏先生,放心吧。”岳十一看出了苏唐的顾虑:“没有您的命令,我们绝对不会轻举妄动,再说了,凭我们两个要去做什么,只能是送死。而且……他们只会留意从一线峡里出来的人,不会留意外围,我们很安全的。”   “好吧。”苏唐松口了,岳十一的提议确实有可行性,与其等着魔蛊宗的人找上门,不如先动手,习小茹的家族拥有数位宗师,正好可以借势而为。   众人又聊了一会,便分头休息了,第二天清晨,分成两拨,岳十一和楚宗保留下来,苏唐等人继续向西,他们要走一个大圈,远远绕过一线峡的地域,再转道红叶城,免得遇到魔蛊宗的人。   路过一座小镇时,赵大路买了辆马车,他也蛮可怜的,秉持苦行者的第一要义,追随在命主身边,好处一点都没得到,却连续掏了几次腰包,几年来在各地奔波攒下的那点私房钱,几乎都耗费光了。   从这点能看出苦行者在信仰方面有多纯粹,换成普通人,肯定闷闷不乐,而赵大路显得格外振奋,宝蓝也一样,虽然此刻的苏唐远远谈不上什么强大,但在他们心目中,早把苏唐当成了永远的、唯一的依靠。   苏唐和习小茹总一起坐在车厢里,开始的时候,他们之间的话并不多,因为都要适应新角色、新关系,但是,只过了几天,他们又变得很亲近了。   对习小茹来说,她早被看得光光了,而且最羞人的事也发生过,她没有矜持的余地,而苏唐不但善于调节自己的情绪,也善于调节别人的,一来二去,也就如胶似漆了。   当然,如果苏唐想把习小茹按倒做些什么,肯定要遭受一顿暴打,习小茹会发飙的,如果他只是做些搂一搂、亲亲额头之类的带有小温馨的动作,习小茹倒是不排斥,最多翻几下白眼。   这一天,车子驶过了舒兰城,距离红叶城已经不是很远了,宝蓝一边赶车一边向前方张望,寻找可供暂时休憩、补充的地方,突然,一条淡红色的人影从高空中飘过落下,轻轻拦在马车前。   那是一个女人,年纪在三十左右,相貌极为养眼,艳而不妖、娇而不媚,举手投足间气态从容,隐隐露出一种迫人的威势,她的眼神有些焦虑,紧紧的盯着车厢,随后缓步向前走来。   “站住!”宝蓝大声喝道,随后立即张开自己的弓,虽然明白对方至少是宗师级的强者,但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退让。   那女人闻若未闻,继续向前走,宝蓝弓弦一振,散发着寒气的冻箭向那女人脖颈激射而去。   那女人伸出手,轻轻一拍,宝蓝的冻箭就象一只无力的苍蝇般被拍飞了,随后那女人皱眉道:“你这小女娃,太莽撞了。”   车厢内,习小茹正趴在苏唐的膝盖上假寐,听到那女人的声音,她蓦然挺起身,随后象一阵风一样撞开车厢的门,冲了出去。   “师父?!”习小茹惊叫道。   看到习小茹,那女人眼中的焦虑化作惊喜,她所散发出的威势也一下子放松了。   “哇呀呀……师父,你怎么来了?!”习小茹狂喜过望,扑上去抱住那女子的脖颈,又是叫又是跳,显然开心到了极点。   那女人在用一种很宠溺的动作抚摸着习小茹的头发,随后跟出去的苏唐看到这一幕有些吃惊,怪不得南暮生他们对习小茹那般嫉妒,也怪不得习小茹连魔神坛的大门往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就能成为魔神坛的内门弟子,看两人之间的喜色,她们不像师徒,更象是一对母女。   苏唐没有猜错,习小茹早早失去了双亲,爷爷习羽然整天忙着处理家族事务,无暇照看她,落樱祖在红叶城习府住了好几年,天天指导习小茹练习武诀,所以习小茹和师父是最亲近的。而落樱祖无儿无女,也没有人和她双修,唯一能让她牵挂的,就是习小茹了,或者说,她早已把习小茹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我早晨返回红叶城,听说一线峡这边出了大事,马上过来了。”那女子柔声道。   苏唐暗自咂舌,从红叶城到这里怎么也有几百里地,算下来,对这落樱祖来说,日行千里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了。   “告诉为师,一线峡那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女子又问道。   习小茹便把发生的经过说了一遍,她有自己的小心眼,瞒住了一些消息,比如说,苏唐得到了那枚扳指,还有两个人与罡风对抗时发生的种种。   那枚扳指让苏唐瞬间出现了巨大提升,肯定是了不得的灵器,还有从命运之树中诞生的大精灵,这些消息的意义太重大了,习小茹虽然不担心师父会起歹意,但她不相信魔神坛,一点都不相信,那些高高在上的强者们只重视利益,和家里那几个爷爷属于一路货色,只不过前者非常强大,后者一直在希望自己变强。   “魔蛊宗?你确定是他们?!”那女子的脸色沉了下去,周围的空气似乎在瞬间凝结了,让人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嗯,就是他们!”习小茹点头道。   “又出来作祟了,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那女子冷笑道,随后顿了顿,神色略有些松弛,视线转到了苏唐身上:“他就是苏唐?”   “见过落樱大祖。”苏唐毕恭毕敬的说道,不管从哪个方面说,习小茹的大腿都应该要抱紧啊……   那女子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苏唐,如果习小茹说的完全符合事实,苏唐的地位就被体现出来了,从发现凶杀开始,一直到最后,苏唐都是核心。      第一三五章 不太平      看清苏唐的形貌后,那女子微微露出了错愕之色,苏唐双瞳晶莹如玉,开合间神光闪动,那分明是灵气达到了极限,从而外溢的结果,离突破差得不是一步,而是半步,或者是一点点。如果这年轻人今天晚上就开始闭关,然后世间又出现了一个年轻的宗师,她一点都不会奇怪,只需要一个契机,就会跨过那段距离。   “苏唐是吧?你多大?”那女子柔声问道。   “二十。”苏唐道。   “比茹儿还小呢……”那女子心中更为惊讶了,喃喃说道,二十岁就能踏入宗师之列的强者,几乎每一个都会成为叱咤一方的人物。   “哎呀,师父,小了点又有什么?!”习小茹不知道想到了哪里,显得有些急了。   落樱祖在几十年前便已成名,早就是人精了,立即察觉到习小茹的表现有些怪,转过头细细打量着习小茹,突然发现,习小茹眉眼间透着几分娇艳之色。   这丫头肯定隐瞒了很多,那女人心中突然有些想笑,长大了,自然会有些小心思,她又侧头看向苏唐,对苏唐,她怎么看怎么满意,和习家的几位主事者不一样,她更看重的是品行、天资还有前途,听习小茹讲得那些,还有能和习小茹一起患难,不离不弃、生死相依,足以证明苏唐的品行了;天资就摆在面前,二十岁走到这一步,就算魔神坛倾斜大量资源,苦心培养的核心弟子也比不上苏唐;至于前途,现在还不好说。   能配得起习小茹了,小丫头倒是很有本事,出去历练一趟,居然拐带回来这样一个年轻俊杰。   习小茹发现师父的笑容有些怪,心中不安,低声叫道:“师父……”   “茹儿,你们先回红叶城,为师要去找几个朋友。”那女子脸色变得凝重了。   “师父,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习小茹露出失望之色。   “魔蛊宗又跳出来搞这种小伎俩,如果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也许他们就会以为我们魔神坛只剩一副空架子了。”那女子缓缓说道:“茹儿,你们回去后,可能要受一点委屈,忍一忍吧,等为师回去,自然替你做主。”   “啊?”习小茹很不解。   “苏唐,保护好茹儿。”那女子道:“红叶城有些不太平。”   “是。”苏唐应声道。   “师父,我才不需要他保护呢!”习小茹叫道。   “你需要的。”那女子笑眯眯的说道,习小茹看不出苏唐的境界,她可是观察得清清楚楚。   什么叫我需要?习小茹不满的噘起嘴,记得师父以前对她极好、极亲,现在居然有一种胳膊肘往外拐的迹象,真不知道混小子到底有哪点能讨师父这样高兴。   “你们走吧。”那女子道:“茹儿,自己也要小心些。”   “知道了,师父。”习小茹道。   也不见那女子作势,身形已象风儿一般扶摇直上,向远方飘去。   等到那女子的身形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点,习小茹转过头,看向苏唐,皱眉道:“我师父为什么那般喜欢你?”在她的印象里,师父一向是很高傲的,在红叶城习家住得那段时间里,也不知道多少人想方设法要拜见一下落樱祖,其中也包括习小茹的那些堂兄堂弟,但师父从来没见过别人。   成为这世间的顶尖强者,落樱祖早不再需要迎合什么人情世故了,想见,自然会见,不想见,没有谁敢勉强。   自从苏唐走出来之后,落樱祖虽然没说几句话,但对苏唐一直是柔声细语笑眯眯的,最后还要求苏唐保护好自己,让习小茹感觉有些别扭。   “人长得帅,没办法。”苏唐道。   “不要脸的!”习小茹抬手就在苏唐额头上敲了一记,随后又皱眉道:“师父说红叶城有些不太平,我们回去可能会受委屈?到底发生了什么……”   “管他呢。”苏唐道,有大山可以依靠,他心里踏实多了:“我们回去不就知道了。”   马车重新驶动,向红叶城的方向进发,第二天黄昏时分,终于进入了红叶城,街景一如往常,找不到什么惹人注意的地方,习府也没什么变化。   当马车在习府门前停下时,习小茹跳出车厢,守在门口的六个黑狼卫看到习小茹,全都呆住了。   “爷爷在家里么?”习小茹叫道。   几个黑狼卫如梦初醒,连声点头:“在,在的……宗爷在后堂议事……”   其中一个黑狼卫转身向内跑,习小茹道:“回来,这是我家,还用你去通报?多余!”   那黑狼卫停下脚步,尴尬的看向习小茹。   苏唐对宝蓝低声道:“你和大路找个地方休息,明天我再去找你们,刚才我看到一个八大碗酒家,就在那吧。”   “是。”宝蓝低声应道。   苏唐举步跟在习小茹身侧,那几个黑狼卫见是习小茹领的人,自然不敢阻拦。   习小茹见前后无人,招手让苏唐靠近,随后低声嘱咐起来,杂七杂八说了一大堆,不外是告诉苏唐如何应对各种问题,路上已经说过多次了,但她还是不放心,尤其是几个重点,她反复强调个不停。   比如说,问起大正之剑,一定要说弄丢了,不能让他们看到苏唐自由召唤的剑影;小不点一定要藏好,问到命运之树,就说枯萎了,彻底死了。   苏唐早就明白,习家内部的勾心斗角很严重,否则当初习小茹也不会经历那种危险,他表面上老老实实的应付着习小茹,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和闻香不一样,闻香出生就背负起了巨大的仇恨,但那种仇恨鲜明而针锋相对,谈不上谁对谁错,只因立场不同;习小茹却是受到血脉亲人的倾轧、暗算,令人发指,或许……他能找到机会替习小茹出一口恶气。   刚刚走进后院,突然听到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大哥,你就给一句话吧,难道在你百年之后,让我们的子孙相互打得头破血流你才高兴?!”   “是啊,大哥,现在是该说个明白的时候了。”另一个声音接道。      第一三六章 耳光      守在议事堂门口的几个黑狼卫神情很尴尬,他们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眼见习小茹进来了,不知道是应该拦住习小茹,还是通知里面,站在那手足无措。   习小茹的脸色沉了下来,也不说话,径直走过来,猛地推开了议事堂的门,大步闯进去,苏唐显得很平静,默默的跟在习小茹身侧。   议事堂中的嘈杂声立即平静下来,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习小茹身上,有惊喜,有不解,有疑惑,也有懊恼,在这一瞬间,因为事出突然,每一个人都露出了自己的本色。   苏唐扫视了一圈,凭借着极其敏锐的洞察力,他把每一个人的神色变化有记在了心里。   坐在主座上的习羽然本是脸色铁青,习小茹去一线峡历练,不幸身亡,他这一脉算是彻底断了根,几个亲兄弟以他后续无人为借口,群起发难,要求他立即定下续任家主的人选。措词自然是冠冕堂皇的,避免他身死之后,习家的人因争夺家主之位爆发血腥冲突。其实没必要如此急迫,他已经接近了大宗师的瓶颈,一旦突破,寿命增加个几十年不成问题,只能证明几个亲兄弟都起了异心,真的定下人选,以后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也许,他永远也无法成为大宗师了。   看到习小茹,习羽然情不自禁从椅子上站起来,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小茹,你……你没事?”   “爷爷,我的运气好,没事的。”习小茹淡淡说道。   两侧坐着的老者们都沉默着,看得出来,他们都有些忌惮习小茹,说白了,是害怕习小茹的师父。如果知道习小茹还活着,他们绝对不敢发难,习羽然说话未必有用,人家落樱祖是什么人?哪有心情管这种闲事?!但习小茹求到师父头上,事态就会变得很糟糕,他们知道落樱祖有多疼爱习小茹。   人心总是很复杂的,他们既想借着落樱祖的名头扩充习家的势力,又不想让习小茹插手家族内务,极力把习小茹排斥在外。   “小茹没事,真是我习家的大幸!”一个老者叹道。   “是啊是啊……”   “回来就好……”   其他几个老者纷纷应和,似乎遗忘了刚才的话题,习小茹却感觉脸上在发烧,刚才就是他们吵闹着逼宫,转眼又换了一副嘴脸,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她不想苏唐对自己的家人产生反感。   “小茹,这位是……”一个老者的视线落在了苏唐身上。   “他是苏唐。”习小茹道。   “苏唐?”那老者一愣,猛然想起了什么:“小茹,是不是和你一起去云水泽的苏唐?”   “就是他。”习小茹侧头看了苏唐一眼,她知道,一些事情要来了。   “倒是蛮精神的孩子。”那老者笑了起来,上下打量了苏唐几遍,又道:“苏公子,我们习家的大正之剑是不是在你那里?”   “弄丢了。”苏唐道。   “什么?”那老者顿了顿,勃然大怒,沉声道:“苏公子,你有没有胆量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大正之剑是习家的传家宝,怎么可能说弄丢就弄丢了?而且,就算真弄丢了,态度上总应该表现得诚惶诚恐才对,苏唐的神色让人受不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浑然不以为意。   “让我弄丢了。”苏唐笑道,他似乎没感应到那老者散发出的压力。   习小茹有些慌了,再一次看了苏唐一眼,似乎在说,我白嘱咐你了?!   落樱祖的眼光很准,不过,她所看到的是双手空空的苏唐,只能了解苏唐的境界,却无法了解苏唐真正的战力。   在暗之地,当着袁媛他们的面,斩杀那绿海近卫时,苏唐也没有动用全力,把三颗灵魄全部激活,他还会出现大幅提升,就算这样,他所展现出的杀伤力,已经让袁媛他们目瞪口呆了,那假冒的赵晓曼也丧失了斗志。   此时此刻,不知道什么原因,苏唐内心突然萌生出无法控制的渴望,他期待那愤怒的老者向自己出手,然后可以名正言顺的与一位宗师展开全力对决。   不过,苏唐知道这是习小茹的家,他尽力控制着自己,突然间,他想起了闻香说过的话,顿悟是一种冥冥中产生的不可解释的悸动,悸动产生之前,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只能茫然摸索,悸动来了之后,一切在蓦然之间就有了条理,你会自然而然的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闭关,并坚信自己可以突破,成为宗师。   苏唐不清楚自己心中萌生的渴望算不算冥冥中的悸动,可他清楚,那个时间似乎越来越近了,近得伸手便可以触摸到。   苏唐显得非常无礼,而那发话的老者却突然沉默了,重新审视着苏唐,在他看来,没有些依仗,这年轻人绝对不敢在习家的议事堂中放肆。   这时,一个年纪在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走上几步,用关切的语气对习小茹说道:“小茹,没事就好,你先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吧,这里是议事堂,你不能乱闯的。”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习小茹压根不领情。   “你……”那年轻人露出苦笑。   “胡闹!”左侧一个中年人猛地拍了下桌子,随后看向习羽然:“习叔,这是习家的议事堂,本来我不应该乱说话才对,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习小姐在红叶城怎么胡闹我不管,但她就要成为我们胡家的媳妇了,总要教她守些规矩,呵呵……我胡家可是绝对容不得她乱来的!”   “你说什么?”习小茹一惊,也看向了习羽然:“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这……小茹啊,这事……”习羽然神色很不自然,欲言又止,决定和胡家联姻的时间并不长,还没来得及告诉习小茹,当初胡家找上门来,透露了一些诛神殿余孽的信息,要求和习家合作,习家几位老者都为之心动,包括习羽然,毕竟是当初并列为天下五大神诀之一的生死决,只要得到生死决的奥义,习家必将成为顶尖的修行世家。   而且,胡家的人很诚恳,发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只提出一个要求,让习小茹嫁到胡家,习家几位老者当即应允,习羽然虽然有些犹豫,但承受不住压力,又想到习小茹年纪已经大了,迟早会嫁人,胡家也算不错的选择,最终应允,并签订了婚约。   让习小茹去守那条大路本就是故意的,几天后,习小茹的未婚夫会赶过来,给他们年轻人一些独处的时间,增进增进感情,但天有不测风云,他们想得好好的,结果习小茹突然离开,去一线峡历练,让习小茹的未婚夫白跑了一趟。   看到习羽然的神色,习小茹马上明白,此事不是空穴来风,她当即又惊又怒,叫道:“我才不管什么狗屁胡家阮家,我的事我自己做主!”习小茹提起阮家也是有原因,当初阮家上门提亲,习羽然就有些意动,结果习小茹和阮大少整天闹得不可开交,苏唐第一次进红叶城被收为小弟,还帮习小茹出主意对付过那阮大少呢。   “越来越放肆了!”那中年人沉声说道:“瞧不起我们胡家?看起来,我真的要替几位叔叔教训教训你这野丫头了。”   “凭你?!”习小茹愈发愤怒了,她只想把这件事搅黄,情急之下认为,打伤对方或者杀死对方是最快捷的方法。   “还敢目无尊长?!”那中年人猛地站起身。   习小茹长吸一口气,用力握紧天煞刀的刀柄,在议事堂中绝对不能动武,这是习家的家规,不管有理没理,习小茹敢动手,就触犯了家法,要受到严惩,习家的长者们本应该及时制止,但他们都自自在在的坐在那里,眼神闪烁。   “小茹,你冷静点,别胡闹……”习羽然喝道。   习小茹此刻对爷爷极为失望,习羽然的喝止反而起了相反的效果,她的身形猛然向前射去,天煞刀在空中划出一片刀浪。   那中年人身形向后飘退,两道银光陡然从他袖口射出,交剪着缠上天煞刀。   “天煞刀果然霸道,但我的灵蛇索正可以克制你啊……”那中年人冷笑道:“撒手!”   习小茹怒哼一声,奋力向后拉动天煞刀,那中年人猛地甩动灵蛇索,想把习小茹的天煞刀夺下来,却没料到习小茹的力气那般大,而且在暗之地中历练,整日吃着黒齿蚌,又与罡风对抗,习小茹也有了一些长进,那中年人不但没拉动,反而向前踉跄了一步。   那中年人大怒,再次吼道:“给我撒手!”   就在这时,一条模糊的人影从侧翼激射而来,速度已经达到他所能反应的极限,甚至比他的目光还要快,他看到对方时,对方已到他身前,抬手就是一记耳光,重重抽打在他的脸上。   那中年人身不由己飞了出去,重重撞在房柱上,他的灵蛇索也脱了手。   下一刻,苏唐已出现在一张桌子附近,两侧坐着的年轻人条件反射般站起来,摆出架势,苏唐看都没看他们一样,伸手拿起桌上的毛巾,擦了擦手,把毛巾扔到了地上。      第一三七章 尊使      全场愕然,那胡浩仁怎么说也是堂堂的宗师,竟然出了大丑,虽说胡浩仁正在与习小茹较力,没有提防,但这记耳光打得实在太响亮了!   再观察苏唐,周身灵气聚而不散,分明还没有跨入宗师之列,怎么可能伤得到胡浩仁?幸亏只是一个耳光,如果苏唐手中有刀剑,结果又会怎样?!   从斗士往上,每一阶都有明显的效应,尤其是在运转灵气、发起攻击时,都会显露无疑,根本没办法隐瞒,宗师的灵气可以外放,形成独特的、只属于自己的力场,接近大宗师或者成为大宗师之后,力场进一步加强,会形成一种结界。   所以,在苏唐动手时,习家的老者们已经清晰的判断出苏唐的实力。   “习家主。”苏唐淡淡说道:“飘高祖有吩咐,让我务必保护好小茹,情急之下只好动手了,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请多见谅。”   苏唐刚才是用实际动作打了那胡浩仁,而这番话等于给所有的习家人一个大耳光,身为习家人,你们却保护不了习小茹,还得靠我苏唐。   习羽然苦笑道:“敢问苏公子……从师何门?”   苏唐笑了笑,修行界似乎存在得太久、太老了,什么事情都得讲一个出身、辈分。   “我没有师门。”苏唐道。   “小辈敢尔?!”那胡浩仁终于醒过神来,不由怒发冲冠,伸手一招,缠在天煞刀上的两条银索象蛇一般游动起来,随后脱离天煞刀,飞回到胡浩仁手中。   苏唐侧头看向胡浩仁,他的眼神变得阴冷,北封城的胡家,上一次就是他们抓住闻香,让闻香饱受折磨,前仇犹未雪,又添新恨,竟然说什么习小茹迟早要嫁入胡家,他无论如何也忍不下。   体内那种对压力、战斗乃至对血腥的渴望,此刻被无限放大,何况,如果他把所有的灵魄都激活,全力以赴的打一场,就算是越阶挑战,他也有不小的胜算。   那胡浩仁见苏唐眼光如刀,在自己的脖颈间扫动着,似乎在找合适的部位下手,他心中不由一寒。刚才那一耳光,挨得莫名其妙,他到现在也没想通,对方的速度怎么会那样快,快得他做不出任何反应,他的灵器是灵蛇索,又修行御风诀,本就以灵活和速度见长,却完全被对方比了下去。   “胡老三!”习羽然喝道:“这是我习家,不是你们胡家!”   听到习羽然的喝声,胡浩仁反而松了口气,挨了一个耳光,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他的面子就丢尽了,回到胡家也是成为众人讥笑的对象,习羽然的喝止对他来说是个极好的台阶。   人的性情区别很大,有临阵脱逃的懦夫,也有慨然赴死的勇士,宗师、大宗师乃至大祖也存在类似的区别。   “今日之辱,来日必十倍报还!”胡浩仁冷冷的说道,随后视线落在苏唐身上:“小子,日子还长着呢,你叫苏唐对吧?!”   “不用你来找我。”苏唐淡淡回道:“北封城的胡家……我会去找你们的。”   “哼哼!好……”胡浩仁冷哼两声,随后大步向外走去。   在场的习家人、包括那胡浩仁都认为苏唐说得是场面话,只有习小茹清楚,苏唐肯定会去的,因为那个小美人儿,她心里蓦然有些发酸。   如果苏唐知道习小茹的心理活动,肯定大叫冤枉,胡浩仁口口声声说习小茹是胡家的媳妇,彻底激怒了苏唐,仅仅因为闻香的话,苏唐也会去,但时间会大幅延后,一直到他有足够的把握,才可能去北封城算那笔帐。   “胡三郎……”   “三郎留步,三郎……”   见胡浩仁往外走,几个习家的长者都有些慌了,站起身连声叫道,但胡浩仁懒得理睬,快步走出议事堂的大门。   “爷爷,这次在一线峡,魔蛊宗的人引发了罡风,如果不是苏唐护着我,我早就死了。”习小茹缓缓说道。虽然对爷爷很失望,但她还是抱着一定的幻想,这次惹到胡家不是好兆头,所以她着重把苏唐提升到恩人的位置上,希望习羽然能在关键时刻,抗住胡家的压力,保护苏唐。   “魔蛊宗?他们怎么会在一线峡?”习羽然大惊。   “我有些累了。”习小茹没心情讲述在一线峡的经历,何况,习羽然从头到尾也没问过,现在才问,她已经倦了。   “我们走吧。”苏唐看出习小茹的心情很不好。   两个人转身向外走去,习家的长者们都没动,直到苏唐和习小茹消失在院门口,一个老者才用阴测测的声音说道:“大哥,你就这么让那小子走?想没想过后果?”   “你不想让他走,为什么不出手把他拦下来?”习羽然冷笑道,他真的够了,一直以来,他都在为家族的发展苦心积虑的谋划,这几个兄弟不但处处牵制他,而且还贪图他的位置,今天的逼宫,就是因为认为机会来了。   “你是家主。”那老者道:“你不说话,我们谁敢乱动?”   “行了,老三,你打得什么主意,大家心里都有数。”习羽然道:“那孩子年纪轻轻,便有一身惊人的修为,而且根本不把胡家放在眼里,呵呵……他身后能没有长辈撑腰?我们习家又能比胡家强多少?真的闹出事情,人家长辈打上门来,你想让我顶杠?呵呵呵……那孩子对小茹是真的不错,我又何必去管?”   “大哥,既然你这么看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那老者道:“不过……我先知会你一声吧,那胡三郎不知走什么运道,不但和自然宗的人很亲近,也和尊使成了朋友,不……现在应该叫圣使了。大哥你还不知道吧?上个月,贺兰大尊已经踏上蓬山,连闯十七堂,立地成圣,那落樱祖就算再强横,也绝不敢在圣使面前放肆,大哥啊……我劝你多想想吧。”   “老三,别耸人听闻了。”习羽然不以为然的说道:“蓬山离这里有多远?圣使要走多长时间才能到我红叶城?”   “大哥,该说的我都说了,该劝的我也劝了。”那老者站起身。      第一三八章 魔头聚首      习小茹很早以前就不在家里住了,总是泡在醉月楼里,这次闹得如此不愉快,更没心情留在家里。   再次进入醉月楼,也算故地重游了,醉月楼的习掌柜看到习小茹,大喜过望,说话还带着哭音,问长问短,看起来他才象习小茹真正的家人。   习小茹让习掌柜派人去找周倩和路飞霞,自己带着苏唐走到顶楼,随便进了个房间。   醉月楼的厨艺还算不错,但习小茹明显没什么食欲,略动了几口,便不吃了,一个劲的喝酒。   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习小茹还以为是周倩和路飞霞,勉强露出笑容,转头刚想说话,那钟姓老仆从外快步走了进来。   “钟叔,你来了。”习小茹轻声道。   “小姐,果然……”那老仆长吸一口气,眼眶瞬间变得湿润了:“开始听他们说……我还不敢相信,万幸啊……真是万幸啊……”习羽然没时间照顾习小茹,落樱祖授业离开红叶城后,是他一直陪在习小茹身边,噩耗传来,他内心的悲痛是无法形容的,甚至比习羽然更伤心。   就在这时,外门传来周倩的欢呼声:“大哥,你回来了?!”   话音未落,周倩已冲进包间,后面跟着路飞霞和方以哲,路飞霞和方以哲的手一直拉在一起,进门之后才放开。   “大哥,我一直不信他们乱说,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有事的。”路飞霞喜笑颜开的叫道,随后一眼看到苏唐,不由愣住了:“呀?小三?!”   红叶城四魔头重聚首,这天下似乎又要大乱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烈起来,习小茹在一线峡历练,出了大事,险死还生,苏唐消失了大半年,肯定象方以哲说得那样,在云水泽里迷路了,他们两个自然需要宽慰。   周倩和路飞霞时而敬酒,时而讲着城里发生的趣事,习小茹也就暂时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和她们笑闹起来。   钟姓老仆插不进话,收拾情绪,含笑站在一边。   “小三,你跑哪里去了?怎么会和大哥在一起?”周倩问道。   “咳……”习小茹突然干咳一声:“老二,以后就不要叫我大哥了。”   “那叫什么?”周倩问道。   “叫我大姐吧。”习小茹下意识的瞥了苏唐一眼,曾几何时,她的性格走向发生了偏差,可现在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当然要努力扭转回来。   周倩和路飞霞不由对视一眼,她们感觉习小茹有些奇怪……   “我在云水泽里迷路了。”苏唐道。   “就知道你会迷路。”方以哲笑道:“我找过你,发现你钻到九百里鬼见愁去了,别说你,就算是宗师都有可能迷路呢。”   苏唐笑了笑,视线落在路飞霞身上:“老四,我教你的方法很管用吧?看样子,你已经把方兄弟拿下了?”   “你教了她什么?”方以哲好奇的问道。   路飞霞大急,抓起一块甜糕就往苏唐嘴里塞,口中叫着:“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把你当哑巴……”   “这个我知道,小方,你应该问我。”周倩道。   “老二,你要是敢乱说,以后再不和你好了!”路飞霞叫道。   “哎呦,还和我好呢?”周倩怪笑道:“你本来就不和我好了,现在啊,你只和你的方哥哥好。”   方以哲脸色微红,用宠溺的目光看着路飞霞,其实苏唐也没说错,他真的被路飞霞拿下了,而且是从心底里。   周倩和路飞霞笑闹了一会,又看向苏唐,用惋惜的语气说道:“小三,你错过了一个大福缘。”   “什么福缘?”苏唐一愣。   “在那山谷里,你没注意到那颗果树?”周倩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那果树应该受到了命运之树的滋养,结出不少奇果呢,对我们的身体大有好处!”   “是啊是啊,我们都分着吃了不少,只有你,一个都没吃到。”路飞霞也露出惋惜之色。   “大哥……哦不,大姐对你可是真的好。”周倩道:“剩十几个果子的时候,她说什么都不让我们动了,把果子藏到了冰窖里,说是要给你留着。”   “哎呀,就别提了,怪让人心疼的!”路飞霞道:“后来过几个月,我们进冰窖看,那些果子都烂掉了!”   苏唐不由看向习小茹,他突然想起一句话,最难消受美人恩。   习小茹脸色发红,当初把苏唐的份留下来,对她来说是理所应当的,身为老大,肯定要照顾自己的兄弟。但此刻她和苏唐的关系已经变了,再回想那件事,同样变了味道,好像她早就钟意苏唐,努力讨好一样。   “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喝酒。”习小茹叫道。   “大姐,你的脸红得厉害啊……”周倩终于发现了异常:“才几天不见,你的酒量不至于变这么差吧?”   “谁说的?”习小茹一拍桌子,随后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海碗,叫道:“大家干了这碗!”说完习小茹端起碗就往自己的嘴里倒。   “刚刚得罪了胡家的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苏唐皱了皱眉:“你少喝点。”   噗……习小茹喝得太急,听到苏唐的话,又下意识的要把酒中断,结果一口酒呛到鼻子里,剧烈的咳嗽起来,整整咳嗽七、八声,又故作自然的把大海碗放在桌子上。   包厢内当即变得鸦雀无声,就连那钟姓老仆也用惊愕的目光看着习小茹。   周倩和路飞霞恍若看到了鬼一般,眼睛瞪得极大,满脸不可思议,一会看看苏唐,一会又看看习小茹,作声不得。   习大当家威武惯了,什么时候服过别人管?!   习小茹又羞又恼,在一线峡历练的时间里,她逐渐养成了一种对苏唐的依赖感,苏唐制止她,她下意识的服从了,现在反应过来有些不妥,为时已晚,海碗里还剩一半酒,端起来再喝,会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老四,你和小方的事情,怎么时候操办?”习小茹转移了话题。   “他家里人说,得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准备。”路飞霞道。   “两三个月啊……很快的,眨眼就到了。”习小茹道:“那我现在就先敬你们一杯,祝你们新婚大喜、百年好合……”   路飞霞有些摸不着头脑,还两三个月呢,现在讨喜酒喝是不是早了点?不过,大当家的敬酒,她怎么也要陪一杯。   所谓旁观者清,方以哲在一边看得明明白白,习小茹眼神四下乱动,但就是避免看向苏唐,而苏唐的神色却很认真,再不象以前那样了,更重要的地方在于,他看着习小茹的目光很温柔。   方以哲猛地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急忙贴在路飞霞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噗……这次轮到路飞霞喷酒了,她张口结舌,视线在苏唐和习小茹之间来回扫动,接着用嗔怪的语气说道:“你别乱说话!”   “小方说什么了?”周倩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路飞霞慌乱的摇着手。   如果不是方以哲提醒,她们绝对不可能往那个地方想,因为跟着习小茹的时间太久太久,早习惯了习小茹的性格。   周倩是不知道,路飞霞是不敢说,这个话题就被轻轻放下了。   转眼天色已暗,在醉月楼的伙计开门送酒的时候,苏唐突然看到一条熟悉的身影在走廊中走过,那个人似乎有意无意的看他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又继续向前走。   苏唐很惊讶,沉吟片刻,对习小茹说道:“我先出去转一转,一会回来。”   习小茹应了一声,周倩到此刻才觉得有些不对,苏唐和习小茹很少说话,说了也不再象以前把大哥、大当家的等等称呼挂在嘴边,态度变得随意得多。   苏唐快步踏入走廊,追向那个人的身影,那个人径直向前,走进一个小包厢里。   苏唐走过去,推开虚掩的包厢门,里面只有一个人,桌子上摆着简单的菜肴。   苏唐的视线在那个人身上扫过,接着把门关严,微笑道:“莫小白,真的是你!”   “见过苏先生。”那个人很恭敬的说道,在常山县的妙道阁,他一直是苏唐的助手,为苏唐跑前跑后。   “你特意来找我?你怎么知道我在醉月楼?”苏唐连着问了几个问题:“你现在……在做什么?”   “苏先生,我现在是在为大供奉效力。”莫小白笑道。   “大供奉?你是说……闻香?!”苏唐很吃惊:“你们两个怎么碰上了?”   “说来也巧。”莫小白道:“离开常山县之后,我去舒兰城投靠亲戚,苏先生您也知道的,我没什么本事,只能给人跑跑腿,混得不太如意,前些天跟着商队去北封城,正巧遇到了大供奉,大供奉一意招揽我,我也就跟着大供奉了,至少,大供奉了解我,知道我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是闻香让你来找我?”苏唐道。   “不是。”莫小白摇了摇头,他有些犹豫,最后还是一咬牙:“苏先生,您也知道大供奉是什么人吧?”   苏唐点了点头。   “您最好去劝一劝大供奉,她的胆子……有些太大了。”莫小白叹道。      第一三九章 栽赃      闲心斋,是一座规模很小的茶楼,因为时间已近深夜,苏唐走进来时,已经看不到客人了,只有几个伙计在忙碌着。   在莫小白的引领下,苏唐穿过茶楼,走入后院,后院也不大,只有一座正房,两行厢房,正房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老妇,头发花白,肌肤如树皮般枯瘦,眼睛似乎已经老得睁不开了。   台阶前架着一座香炉,香炉中散发出袅袅的青烟,莫小白示意苏唐止步,随后向那老妇点了点头。   那老妇眯缝着眼,打量了苏唐一下,伸出布满老人斑的指尖,在香炉上敲了敲,怪异的事情出现了,弥漫在院中的烟气似乎受到了召唤,从四面八方向香炉飘去,聚而不散,形成一颗奇特的烟球。   苏唐马上反应过来,那烟气有古怪,用以防备不速之客的光临。   苏唐走到门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一个女人侧对着门,坐在长桌前,一手持着案卷,一手持着笔,勾画着什么,正是闻香。   闻香看得很认真,她隐隐听到声音,皱眉道:“婆婆,我不是说过么,不要来打扰我?”   苏唐一笑,站到闻香身后,用指尖轻轻捧起一绺长发,嗅了一口,又把手从后面伸过来,慢慢抚摸着闻香的脸颊。   闻香一愣,随后露出笑意,把头向后靠过去,靠在苏唐的胸膛上,片刻,轻声说道:“苏唐,对不起……”   “怎么了?”苏唐诧异的问道。   “我知道魔蛊宗的人在一线峡做手脚时,是前天的事,已经晚了,我应该第一时间去找你的,可是……”   “傻瓜。”苏唐笑道:“暗之地那么大,地形那么复杂,你去哪里找我?”   “我知道,所以我没去,一直在和魔蛊宗的人虚与委蛇。”闻香缓缓说道:“如果你真的……真的回不来了,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毁了他们。”   “你和魔蛊宗的人有来往?”   “我们都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闻香笑道:“相互勾结,不是很正常么?”   “魔蛊宗的人行事阴狠毒辣,而且我看他们个个不怕死、不惜死,非常难缠。”苏唐道:“就是一群疯狗,和他们合作……真的有必要?”苏唐知道闻香独立性很强,他也不想插手闻香的事,但这些提醒不得不说。   “相互利用罢了,你以为我会真的把他们当成朋友?”闻香道,随后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是小白告诉你的吧?”   “嗯。”苏唐拉过一张椅子,坐在闻香身边:“你要对付胡家?”   “是啊,你知道的,嘻嘻……我心眼很小,看着他们逍遥自在,我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总想做些什么。”闻香笑嘻嘻的说道:“你也要小心哦,如果以后敢不理我,我化成灰也不会放过你的。”   “别转移话题。”苏唐道:“你要怎么做?有多大把握?”   闻香沉默片刻,轻声道:“我一个小时前才回来,知道我做什么去了吗?”   “做什么?”   “有人告诉我,胡浩仁好像和习家闹翻了,带着人怒气冲冲的离开了红叶城。”闻香道:“我自然是去追他。”   “他……可是一位宗师!”苏唐皱起眉。   “我又不是和他明刀明枪的打,忘了以前我是做哪行的?”闻香笑道:“别说宗师,就算他是大宗师,我也一样有办法,嘻嘻……我修行的可是生死决呢。”   “你杀了他?”苏唐动容。   “嗯。”闻香点头道:“猜一猜,我想做什么?”   如果是以前那个的苏唐,也许要费一番脑筋,但现在,苏唐已完全成熟了,又对几方的势力有了些了解,他很快明白过来:“你是想让胡家和习家爆发冲突,然后从中取利?”   “猜对了一半。”闻香道:“我在中间得不到什么好处,相反,稍微露出马脚,就会众矢之的。”   “那你想做什么?”苏唐顿了顿,双瞳蓦然一紧:“你是想……去北封城?!”   “习家的实力并不差,胡家想让习家低头,家里那些老不死的都得出来,北封城就空虚了。”闻香脸色转冷:“我要彻底毁了他们的根!”   苏唐嘿然,闻香的计策很毒辣,先是栽赃陷害,又是调虎离山,而且没有强求毁掉胡家那些高手,只想毁掉胡家的根基,成功率很大。   “如果胡家有人识破了呢?”苏唐道。   “那要分谁,如果我杀了习家的人,嫁祸胡家,习羽然是不会上当的,他处事很稳重。”闻香道:“胡家的家主胡汉飞生性极为贪婪,就算他知道不是习家所为,也会一口咬死习家。一方面逼得习家低头,然后索要补偿,另一方面派人暗中追查真凶,岂不是一举两得?”   苏唐不说话了,闻香已算计到了胡家的骨子里,只要那胡家家主真是闻香说得那种人,绝不会放过机会,习家的家底有多厚,他第一次见到习小茹时就知道了,胡家当然要狠咬一口。   “我的苏大爷,怎么看你有些不高兴呢?是不是在担心你大哥?”闻香笑着站起身,随后一屁股坐在苏唐怀中。   “我大哥?”苏唐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闻香是在说习小茹,他摇了摇头:“莫小白找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报仇心切,想要胡来,现在看……没什么问题,我感觉可行。”   “小白么?不怪他,他并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哦?”   “上次出事后,我再不会相信任何人了,他们只知道我要对付胡家,却不知道我要怎么做、什么时候做。”   “那你还告诉我?”苏唐笑道。   “你是我男人诶,不相信你,这世上我还能相信谁?”闻香靠在苏唐的肩膀上。   “外面那老婆婆是谁?”苏唐道:“她会听你的?”   “我也不知道,但表面上自然会听我的。”闻香道:“我在常山县的时候,几乎没和他们接触过,因为妈妈去世的时候……告诫过我。后来走投无路,只好去找他们,没想到我的名字这样管用,嘻嘻……谁让我是闻天师的后裔,又是唯一一个修行生死决的人呢?”   “然后你就成了他们的头子?”   “也不算,在这一带还好吧。”闻香笑眯眯的说道。   “象那老婆婆一样的人,有多少?”   “没听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句话么?”闻香道:“我以为诛神殿早就烟消云散了,现在才明白,诛神殿在各地都留下了人脉,具体有多少我不太清楚,我这里大概有三、四个吧,是指我见过的,也愿意听我话的。”      第一四零章 礼物      当苏唐回到醉月楼时,已经到后半夜了,周倩和路飞霞她们早就离开了,习小茹不胜酒力,也沉沉睡去,钟姓老仆一直守在习小茹的房门口,见苏唐走来,他轻声道:“苏公子,小姐已经睡了。”   “知道了,钟叔。”苏唐道:“我不会吵醒她的。”说完,苏唐已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那钟姓老仆眼神闪烁,没有阻拦苏唐,因为他已看得明白,习小茹和苏唐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曾经的懵懂的女孩已变成了怀春的少女。   和习家人的想法不一样,习家人更关注的是对方的家世背景、以及能不能给习家带来好处,在他心目中,只要习小茹快乐,就是一切。   苏唐走进内室,习小茹躺在床上睡得正酣,她的脸蛋红扑扑的,因为酒后身体发热,把被子蹬到一边,露出了曼妙的酮体,单薄的亵衣,掩不住床上的春色。   苏唐静静的看着习小茹,他的心情很矛盾。和闻香在一起,是因为事态发展走到了那一步,他心疼闻香的遭遇,闻香对他充满感激,两个人又都救过对方的命,自然而然就发生了;和习小茹在一起,主要是天意弄人,正常情况下,苏唐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对习小茹下手,已经发生了,苏唐当然要负责,而且在生死相依、共度磨难的几天里,习小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重,何况习小茹一向待他不薄,在喝酒的时候,听到周倩说习小茹宁愿把果子放在冰窖里腐烂,也要给他留着,他心里很感动。   闻香的计划牵扯到了习家,如果告诉习小茹,对闻香绝不公平,闻香无条件的信任自己,这是一种背叛。不说,对习小茹又不公平,胡家高手倾巢而出,谁都预料不到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真要爆发严重冲突,习家遭受巨创,他愧对习小茹的信任。   只恨,他还缺少力量,那种可以掌控一切的力量。   站了良久,苏唐轻吁一口气,缓步向外走,突然看到桌上有一个小瓶,旁边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三个字:小不点。   别人看是看不懂的,苏唐却很明白,他抓起瓶子打开瓶塞,里面都是培灵丹。   苏唐愣了片刻,笑了,习小茹也有这样细心的时候……   苏唐抓起小瓶,看到旁边有瓶残酒,拿起来晃了晃,随后向外走去。   那钟姓老仆见苏唐出来了,轻声道:“苏公子,我刚才让人安排好了,你的房间在隔壁,早些休息吧。”   “有劳钟叔了。”苏唐笑了笑。   走进自己的房间,关好房门和窗户,苏唐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小不点从他的领口一点点探出头,随着振动翅膀,飞到空中,象巡查一般,沿着周围飞了一大圈,最后落在苏唐的胸口上。   “小不点,你和闻香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些什么?”苏唐道。   “没有呀。”小不点睁大眼睛。   “那她怎么会说,伤势能好得那么快,有你的功劳呢?”苏唐道。   “一定是我天天哄她开心,所以……”   不等小不点说完,苏唐抬手就在小不点的额头弹了一下,把小不点弹了个跟头:“行啊,现在说慌眼不眨、心不跳的。”   “嘻嘻……”小不点爬起来,飞到苏唐的鼻尖上落下,认真的看着苏唐的眼睛:“妈妈,你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呀。”   “你知道什么叫心情?”苏唐忍俊不禁的笑起来。   见苏唐笑了,小不点立即来了精神,叫道:“妈妈陪我玩吧,玩一会就开心了。”   “玩什么?”苏唐问道。   “玩抓猫猫!”小不点道。   “你这小东西,掩住自己的气息,随便找个角落一藏,我就找不到。”苏唐道:“我这么大的个子又能往哪藏?”   “那……”小不点想了想:“那就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这段时间,他一直没陪过小不点,而且每天都不让小不点出来,差不多就是变相的囚禁,苏唐有些心软了,随后道:“行啊,先去给我倒杯水。”   “哎。”小不点欢畅的应了一声,飞到桌上,抓住茶壶的手柄。   茶壶里装满了茶水,很沉重,但小不点的力气并不小,它抓住手柄摇摇晃晃飞起来,在一个茶杯里倒满茶水,又抱着茶杯飞回到苏唐身旁。   苏唐接过茶杯,连喝了几口,随后清了清嗓子,见茶杯里剩的茶水差不多,他取出一颗培灵丹,放在茶杯里,慢慢摇晃着。   苏唐发现小不点的视线不时偷瞟着桌上的酒瓶,笑道:“给你自己倒杯酒吧,那酒就是给你拿的。”   小不点更高兴了,飞过去倒了杯酒,因为不想让苏唐生气,它倒是很有节制,只是倒了小半杯,又从桌上的果盘里抱过来几粒葡萄。   苏唐的胸膛就成了它的盛宴桌,有丹水、有酒还有葡萄。   “从前啊……”苏唐慢条斯理的讲起来。   小不点仔细的听着,时而美美喝一口酒,时而又咬上一口果肉,时而又喝口丹水,它的期望并不高,对它来说,这就是最幸福的时候了。   ……   接下来的几天,红叶城一直保持着平静,四魔头经常聚到一起,聊天谈地,不过,习小茹经常会愣怔在那里半天不说话,和苏唐无关,完全是内心的感触。   出去历练一番,见过很多其他门派的优秀弟子,习小茹的视野被拓宽了,象以前那样,整天喝酒谈笑,聊着一些毫无内容的话题,有一种混吃等死的嫌疑,习小茹突然发现,她不想要这种生活。   周倩和路飞霞却显得悠然自得,她们已习惯了,如果习小茹再提出要到外面历练,她们十有八九会反对,周倩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她认为平平安安就是福,路飞霞马上就要和方以哲成婚,更不会跑出去胡闹。   再好的朋友,也有可能因各自选择的路不同,从而渐行渐远,就如此刻,习小茹突然感觉以前的生活很无趣,她想象师父那样走出去,走到天高地广的世界中,红叶城,显得很小很小。   这一天傍晚,方以哲的家人来找,所以路飞霞和方以哲早早就回去了,周倩喝得有些多,去寻了个房间休息,包厢里只剩下习小茹和苏唐,突然,房门被人拉开了,那钟姓老仆毕恭毕敬的让在一边,紧接着,落樱祖缓步走了进来。   “师父!”习小茹欢叫一声跳起声,随后冲上去抱住落樱祖的胳膊。   “满嘴的酒气。”落樱祖嗔怪的说道。   “嘻嘻……师父,你怎么才回来?”习小茹笑道。   “多找了几个朋友。”落樱祖道:“这几天没受什么委屈吧?”   “谁敢呀?胡家的那个胡老三想欺负我,苏唐上去就给他一个大耳光,哈哈……然后把他气跑了。”习小茹道,第一个把那件事提出来,是为苏唐寻求保护,她隐隐有一个感觉,胡家不会善罢甘休,现在越平静,风暴也就越大。   “哦?”落樱祖有些诧异的看了苏唐一眼,随后取出一只金色的小瓶,放在桌上,随后对苏唐说道:“苏唐,这是给你的。”   “这是……”苏唐一愣,急忙站起身。   “这是脱尘丸。”落樱祖淡淡说道:“看你的神气,越来越充沛了,每隔三天,服用一颗脱尘丸,等到你察觉到心中的悸动,想要闭关的时候,把所有的脱尘丸都吃下去,这一次离开魔神坛,没有带什么东西,只能找朋友借一些。”   “多谢大祖。”苏唐显得有些不安,他清楚,自己能得到如此厚赠,完全是因为习小茹,那落樱祖爱屋及乌,所以给自己找了些丹药,听口气,对自己成为宗师极有帮助。   “老钟。”落樱祖道。   那钟姓老仆急忙走进来,恭恭敬敬的问道:“大祖有何吩咐?”   “你一直没有合适的灵器,这柄青峰剑就送给你吧。”落樱祖从腰间抽下一柄短剑,递给那钟姓老仆。   “这……”那钟姓老仆呆住了,嘴唇颤抖着:“如果没有大祖指点,老仆绝不会有今天,这……”   “不要太拘礼了。”落樱祖笑了笑:“老钟啊,如果没有你看着,我真不放心这孩子,十几年来也亏得你一心护持了,这是你应得的。”   “师父,我的呢?”习小茹叫道。   “我刚才不是说了,离开魔神坛的时候有些匆忙,什么都没带。”落樱祖笑道。   习小茹有些不满,苏唐有礼物,连钟姓老仆也有礼物,就是没她的。   “罢了,等过些日子,你跟为师回魔神坛吧。”落樱祖道:“看到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拿。”   “去魔神坛?”习小茹不由一惊,随后便看向苏唐,去了魔神坛,岂不是代表着要和苏唐分开?   “傻丫头,去了魔神坛,又不是再不让你出来了。”落樱祖叹道:“你的关口也近了,在魔神坛,有为师照看,你能少一些波折,多一些把握。”   那钟姓老仆在一边看着,他全明白了,习小茹和苏唐确实相互钟意,更关键的是,得到了落樱祖的许可,胡家的算盘肯定要落空了。      第一四一章 圣使      正午时分,一队接一队武装骑士从红叶城的北门蜂拥而入,沿着长街缓缓向前推进,他们的速度很慢,面色沉重,虽然没有做出耀武扬威的动作,但也能让人感到一种压力。   行人们都知道要出大事了,纷纷加快脚步,远离街道,平日里在大街小巷喧闹的孩子们也被家里人拽了回去,整个红叶城,似乎一下子变得安静了。   也是凑巧,今天,习小茹和苏唐都回了习家,习小茹进入后院的静修室入定,落樱祖则让苏唐陪着她在院中的小亭里闲聊。   苏唐本以为落樱祖是个不太容易相处的人,但聊着聊着却发现,落樱祖的秉性很随和,让他想起了以前碰到过的薛九,从没露出过高高在上的姿态,只是听话音、看神色,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苏唐忘记了一点,那就是缘,如果面前是一个不想见的人,落樱祖绝不会这般和颜悦色。   落樱祖的话题,围绕在苏唐的经历上,但不纠缠,遇到苏唐不想说的,便一带而过,比如说,苏唐刚刚进入云水泽时,还是个小武士,出得云水泽,便成了斗士,落樱祖有些好奇苏唐在这段时间里的提升速度,而苏唐露出犹豫之色,她便微微一笑,转开了话题。   突然,一阵隐隐的吵闹声从中堂传来,吵闹声越来越大,甚至能听到有人在喝骂着什么,落樱祖皱了皱眉:“苏唐,你在这里护着茹儿,我到前面看看。”   “是。”苏唐应道,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胡家果然来了么?这个时候,闻香应该早已出发去北封城了吧……   不管前面闹得有多凶,苏唐始终老神在在的端坐在厅中,有落樱祖在,可以解决麻烦的,如果连落樱祖都解决不了,他去了也毫无意义。   差不多过了一个多小时,习小茹终于结束了入定,神采奕奕的走出来,看到只有苏唐一个人,诧异的问道:“我师父呢?”   就在这时,中堂处陡然传来一声轰响,一道气浪席卷而来,让亭子周围的林木扑簌簌的摇晃着。   “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习小茹愕然问道。   “不知道。”苏唐道:“大祖让我在这里看着你。”   “走。”习小茹大步向中堂走去,苏唐也只得跟在后面。   两人刚刚接近中堂,突然听到一阵震耳的大笑声:“我家小姐说过,我虽然没能立祖,但和大祖级的强者交手,也轻易不会吃亏,我还以为小姐在寻我开心,现在才明白,大祖……也不过如此,哈哈哈……”   习小茹不由露出震骇之色,走出角门,全面站满了黑狼卫,对面也有大批武士,双方明显在对峙着。   中堂前偌大的平场,都被空了出来,两端各站着一个人,平场当中一片狼藉,地面上有无数道大大小小的裂痕,周围的树木,叶子几乎快掉光了,其中有两棵树已经折断,倒在墙头上,黑狼卫和对面的武士都显得很狼狈,看得出来,刚才的打斗异常激烈,让他们也受到了牵连。   一方正是落樱祖,她的长袖已经散裂开,化作无数道飘逸的丝带,在空气猎猎起舞,她的神色很自然,静静的看着前方的对手。   另一方是一个身材异常魁梧、如铁塔般的壮汉,他的胸膛敞开来,露出一片黑黑的胸毛,脖颈间有伤,犹在留着鲜血。   习小茹和苏唐挤开黑狼卫,走到前面,苏唐一眼看到那巨汉,不由呆住了,怎么会是他?   “小娘们,你的袖中剑确实厉害,不过这一次,我有办法对付了。”那巨汉用手抹了抹自己的头发,嘿嘿笑道:“来,再来!”   落樱祖并没说话,依旧静静的看着对方,这许多年里,她胜过,也败过,锐进过,也退缩过,早已养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坚韧意志,绝不可能被几句话引发怒火。   “圣使,且慢!”随着话音,胡家中走出一个老者,他缓缓说道:“落樱大祖并不知前因后果,也不知圣使的身份,才强自出头,不如,大家先把话说个明白。”   “啰嗦!”那巨汉吼道:“你滚一边去!”   “圣使,真的伤了圣门和魔神坛的和气,圣座那边会怪罪的。”那老者陪笑道。   那巨汉露出犹豫之色,显然他不敢惹那圣座生气,接着无可奈何的向后退了一步。   “落樱大祖。”那老者的视线转到落樱祖身上:“我介绍一下吧,这位就是贺兰圣座的使者牛镇海,呵呵……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落樱祖一愣,微微有些色变。   “您还不知道这习家究竟做了什么。”那老者续道:“我让我家三郎来红叶城,商量一些事情,谁想到习羽然老匹夫生出歹念……”   “姓胡的,少血口喷人!”习羽然喝道:“你说是我习家害了胡三郎,又有什么证据?死在红叶城城边,就是我习家做得么?!”   “好,我们先不说这个。”那老者冷冷的说道:“我这次来一方面要讨个公道,另一方面也是带习小姐走,她是我胡家的人了,你们管不好她,我们得让她知道知道一些规矩,习羽然,这个……你总没办法反悔了吧?有婚约为证。”   落樱祖的脸色陡然变得铁青,喝道:“习家主,此事当真?!”   习羽然又气又急,他清楚对方打着什么主意,落樱祖是习小茹的师父,有关婚姻大事,也有资格知情的,他却没有与落樱祖谈过,径直签下婚约,此举很有可能冷了落樱祖,再不管习家安危。但清楚归清楚,婚约一式两份,另一份在胡家手中,他抵赖不得。   “什么婚约?我不承认!”习小茹吼道。   “这样刁蛮,是该管管了……”那老者冷笑道。   “管也轮不到你管。”苏唐淡淡说道。   那老者还没说话,巨汉突然‘咦’了一声,瞪着大眼看向苏唐,随后大步向这边走来,习小茹心中泛起一阵寒意,反手拔出天煞刀,挡在苏唐身前。      第一四二章 规矩      苏唐拍了拍习小茹的肩膀,缓步走上前,笑道:“牛哥,好久不见了。”   “哎呀……”那巨汉惊道:“果然是你小子?!变化不小啊!”   将近一年,苏唐的个子要比以前高出不少,而且身材也变得雄壮起来,他所散发出的气质也变了,所以那巨汉只是感觉很相像,但没敢认。   “牛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没跟着去蓬山?”苏唐道。   “没有,小姐让我来这边做些事情。”那巨汉道:“我临走的时候,小姐还嘱咐我,让我到常山县看看你,看你过得怎么样,可我到常山县一看……你小子居然跑了?还把楼给烧了?”   胡家的人都呆若木鸡,就连落樱祖也露出震惊之色,他们都清楚那巨汉口中的小姐是何方神圣。实际上,落樱祖是因为特别的经历,很久以前就能把生死之事等闲视之,所以能抗得住压力,换成别的大祖,绝对不敢冒着得罪贺兰飞琼的危险,与圣使动手,在那胡家长者出面后,早就退让了。   “我也是没办法。”苏唐苦笑道:“惹了大麻烦,只能跑路了。”   “什么样的大麻烦?”那巨汉把‘大’字咬得很重,显得很不屑:“那个家伙呢,也跟着你跑了?”   “牛哥,你说的是……”   “叫龙什么来着?我忘了。”那巨汉挠了挠头。   “龙旗?”苏唐明白了,这位牛镇海应该有要事,所以只是在常山县里随便打听了一下,很多事情都不清楚。   “对对,就是他,你们没提小姐的名字?”   “龙旗大哥被人害死了。”苏唐轻叹一口气,他当时是压根不知道大尊的名字,龙旗知道,但应该是没有机会提,或者提了,不过那被仇恨冲昏头脑的红夫人并不相信。   “他死了?”那巨汉愕然,随后脸色变得阴沉了:“好!好好好……看来他们都认为小姐没办法走上蓬山啊!连小姐看重的人也敢谋害?好!”   “我已经为龙旗大哥报仇了。”苏唐轻声道,这也算给贺兰飞琼一个交代了。   那巨汉再次愕然,他知道,苏唐进入常山县没多久,便焚毁妙道阁逃走了,他更知道那个时候的苏唐拥有什么样的实力。在常山县城内,妙道阁有不小的势力,对方敢谋害龙旗,证明要比妙道阁强大得多,苏唐决心报仇,而且报了仇,勇气和能力无疑是上上之选。   那巨汉没说什么,伸出手在苏唐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显然,他很欣赏苏唐。   “牛哥,有没有九叔那边的消息?”苏唐问道:“我听说他受了很重的伤?”   胡家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他们听出来了,苏唐和那边的关系不是一般的亲近,落樱祖再次深深的看了苏唐一眼,薛九不但成名早、实力强,而且辈分极高,就算是落樱祖,遇到薛九也得叫一声前辈。   “我也不知道,应该没事吧,那老狐狸打架不行,保命是有一套的。”那巨汉道:“还记得问他?嗯嗯,不枉他当初那么提点你。对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们要抢我媳妇,我只能在这里了。”苏唐笑道。   “哪个是你媳妇?”   苏唐向旁边一让,把习小茹让了出来,那巨汉上下打量着习小茹,笑眯眯的说道:“小丫头蛮漂亮的。”   习小茹显得格外激动,如果换成别人夸她,她绝不会这样失态。面前站着的是圣使,看到对方,她恍若看到了横空出世、万夫莫敌的贺兰空相,还有一飞冲天、锐不可当的贺兰飞琼,那都是她的偶像,所以心中波涛激荡、难以自己。   “你刚才说,有人要抢你老婆?”那巨汉又想起来了:“谁?放心,小唐唐,你牛哥为你做主。”   苏唐哭笑不得,他的神色有些恍惚,似乎突然之间又回到了一年前,因为苏唐与酥糖谐音的缘故,那位贺兰大尊每次叫他的时候都叫小唐唐,最后搞得薛九他们也这般叫。   那胡姓老者的脸有些扭曲了,好像被人踩了一脚,位于平场边缘那几十个胡家的高手们也是集体鸦雀无声,本以为拥有一位强助,结果眨眼间人家和对面称兄道弟,把他们晾在那里。虽然他们当中有几位宗师,但也无法弥补巨大的差距。何况,那巨汉身后有蓬山、有圣座,他们胡家背后有什么?就算他们的实力比对方强,也没什么意义,闹大了,自然宗绝对不可能替他们胡家出头。   “老胡头,是你要抢我兄弟的媳妇?”那巨汉回身喝道。   “启禀圣使,我们……我们有婚约!”胡姓老者强自镇定,他不能就这样退缩,胡家倾全族之力而来,然后灰溜溜的回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这一地经营?!   “把婚约给我。”那巨汉大步走过来,伸出手。   “圣使,这不符规矩的,当初是习羽然同意与我胡家联姻,他也收了彩礼……”胡姓老者用颤抖的声音辩道。   “老子不管什么狗屁规矩!”那巨汉露出狞笑:“小姐说过,规矩向来都是由人来定的,也向来都会被人推翻,就看你的拳头够不够硬!痛痛快快的把婚约给我,否则老子就不客气了!”话音刚落,那巨汉已散发出一阵狂暴的气息,似乎下一刻就要动手杀人了。   胡姓老者身不由己向后退了一步,胡家众人表情各异,有非常愤怒、准备拼命的,也有露出惧色、胡乱张望的,好像在找退路逃跑,但,这是决定胡家未来的大事,只能由家主自己拿主意,别人背不起责任。   那胡姓老者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巨汉,他眼中充满了哀求,但那巨汉表情冰冷,似乎从不具备什么同情心。   牛镇海在返回途中,因小事与胡三郎相识,得知他的身份,胡三郎把他待若上宾,每日盛情款待,但那并不能改变什么,别说只是十天半月,就算养了他一年,他也一样会翻脸。   因为贺兰飞琼觉得苏唐很好玩,因为贺兰飞琼始终记得苏唐,让他特意转道去常山县走一走,这些,足够让他决定自己的立场了。   胡姓老者呆立了片刻,终于,用颤抖的手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正是当日签下的婚约。他很清楚,此刻服软,代表胡家的脸面丢得干干净净,但情势比人强,他没有别的办法,对面还有习家,还有落樱祖,足以把他们胡家打得落花流水了。   那巨汉伸手抢下来,几把撕得粉碎,随后道:“你们都走吧。”   胡姓老者转过身,慢慢向外走去,胡家的高手们神色各异,默默的跟在后面,刚才还在平场周围还有墙头上高呼小叫的武士们,也象断了脊梁骨一般,灰溜溜的退下了。   “牛哥,我们找个地方喝几杯?”苏唐笑道,胡家的人来了就好,没有妨碍到闻香的计划,如果一定要这边和胡家动手,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就凭你?”那巨汉咧了咧嘴,显得很瞧不起苏唐。   “还有我媳妇呢。”苏唐道。   “好啊,人都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我看看你们小两口能有多厉害。”那巨汉道。   苏唐的视线转到了落樱祖身上:“大祖,您……”   “别带那小娘们。”那巨汉急忙道:“人家可是傲气得很,未必瞧得起我这种粗人。”   落樱祖微微一笑:“我也好这杯中物,应该能陪圣使喝上一些的。”刚才是对手,她自然会不假颜色,现在已言归于好,故作傲态就不应该了。   习羽然这个时候陪笑走上前,可惜,不管是落樱祖,还是那巨汉,都没有正眼瞧他。   “我习家地窖里有珍藏的美酒,两位不如……”习羽然道。   “走,喝酒去喝酒去。”那巨汉一边吆喝着一边向外走,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他为人处世虽然憨了一些,但起码的条理是能分清楚的,胡家哪来的婚约?肯定是习家人看不起小唐唐,要把小唐唐的媳妇嫁入胡家,这不是棒打鸳鸯么?太可恶了……嗯嗯,这次帮了小唐唐的大忙,回去禀告圣座,圣座应该奖赏一下吧……   “喝酒是美事,不单要看酒,还要看人。”落樱祖淡淡的说道,随后也迈步向外走。   落樱祖的话就象耳光一样,让习羽然脸色涨红,习小茹有些不忍,见苏唐也迈步走了,只得跟在后面。   目标自然是醉月楼了,进得楼中,在包厢前落樱祖客套了一下,让在一边,那巨汉呵呵一笑,迈步往里走,落樱祖跟在后面,接着砰地一声响亮,习小茹被吓了一跳,落樱祖也有些吃惊,那巨汉摸了摸额头,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   “咳……你们慢慢就习惯了。”苏唐低声道。   想来这毛病是改不掉了……记得在小林堡时,那巨汉每天都要撞上几十次、甚至上百次,开始看到门框被撞坏,他还马上让仆人修好,后来实在是修不起了,薛九曾经戏言过,大牛肯定是这样被活生生撞傻的,越撞越傻,越傻越撞……      第一四三章 欺负      牛镇海确实有海量,不过习小茹的酒量也不差,加上苏唐,落樱祖时而也在旁边劝上几杯,一来二去,牛镇海到底是喝高了。   走到了一定高度的大修行者,通常都是很谨慎的,牛镇海在胡家就不敢如此恣意,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人家心里在想什么?要做什么?何况,越是小家族,便越容易因一时之利,铤而走险,所以,牛镇海在胡家虽然过得很舒服,但还是有几分警惕的。   到这里便没什么关碍了,苏唐是自己人,那落樱大祖又是苏唐媳妇的师父,尽可以放开。   到了夜晚,牛镇海撑不住了,嚷嚷着困得不行,要去休息,苏唐让醉月楼的伙计把长廊另一端的客房收拾一下,当伙计带着牛镇海往那边走时,苏唐看了看距离,转身走回去坐在椅子上,低声笑道:“三,二……一!”   随着话音,长廊处传来砰地一声巨响,接着伙计很紧张的叫道:“牛爷,您没事吧?”   习小茹噗嗤一声笑了,随后又白了苏唐一眼,落樱祖刚想说话,正发现那钟姓老仆出现在门口,欲言又止,她知道有事,站起身走了出去。   片刻,落樱回到门口,轻声道:“茹儿,苏唐,你们两个也喝了不少,就不要出去了,早些休息。”   “师父,你要去哪?”习小茹问道。   “有些事情,明天早晨回来。”落樱祖道。   落樱祖离开了,房间的气氛变得安静了,苏唐走到门口,把门带上,笑道:“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习小茹突然问道,她的双眼变得炯炯有神。   “此事说来话长。”苏唐坐下去,很严肃的说道:“那一日,贺兰大尊云游到我家乡,见我天赋异禀、机智多变、根骨极佳,便……”   习小茹抬手就在苏唐额头上敲了下,气道:“你能不能正经一些?”   苏唐手捂额头,露出痛苦之色:“好痛……你打伤我了,头有些晕……恶心……我脑震荡了……”苏唐一边说一边倒下去,脑袋正好靠在习小茹的肩膀上。   “想耍无赖是不是?”习小茹身体挺得笔直,斜眼看着靠在肩上的苏唐:“什么叫脑震荡?”   “就是……伤得很重很重,快死了那种……”苏唐越贴越紧。   “快起来!信不信我把你从窗户扔出去!”习小茹威胁道。   “真不行了……”苏唐的手向前一搭,正搭在习小茹的大腿上。酒这东西确实能乱性,苏唐的酒量本来就不好,为了拼倒牛镇海,他喝了差不多小半坛酒,如果能保持清醒的话,绝对不会这样猴急。   习小茹觉得有些紧张,冷哼一声,蓦然站起身,双手抓住苏唐的胳膊往上一提,便把苏唐扛在肩膀上,随后大步往外走。   “喂……”苏唐有些慌,这丫头要做什么?真的要从窗口往外扔?   实际上习小茹更慌,她居然大步走向自己常住的客房,就像一个刚刚抢了压寨夫人的山大王一般,正巧有两个伙计上了楼,发现这一幕,立即向后转,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走到床前,习小茹恶狠狠的把苏唐甩在床上,叫道:“喝点酒就开始动手动脚,今天不和你一般见识,等明天酒醒了,再和你算账!”   说完,习小茹转身刚想走,苏唐已探出手,抓住她肩膀,向后一带,措不及防的习小茹便仰面朝天跌在床上,接着苏唐便压了上去,同时用双手按住习小茹的手腕。   “你你你……你要做什么?”习小茹慌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奇怪的是,平日她拥有引以为豪的力气,可就在苏唐趴在她身体上的瞬间,所有的力气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她只感觉身体软软的,根本没办法对抗苏唐的蛮力。   苏唐也不说话,只是用鼻子在习小茹的胸脯不停的拱着、嗅着。   “苏唐,你不要这样……”习小茹勉强动了一下,但她越动身体越软,惊慌中,突然看到敞开的房门,习小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用一种柔腻腻的声音说道:“房门开着呢,苏唐呀,你先去把门关上好不好?”   为了逃出虎口,习小茹真的豁出去了,她没用这样恶心的声音说过话,而且,习小茹也准备好了,等苏唐真的去关房门的时候,她会立即从窗户跳出去。   “小不点……”这种事难不倒苏唐的,听到苏唐的声音,小不点立即从领口钻出来,振动双翅飞到门口,把房门推上了,接着它甩开臂环,一道绿光正打在门把手上,郁郁葱葱的蔓丛快速生长出来,转眼便把房门覆盖得严严实实。这下好了,就算有人在外面撞门,短时间内也进不来。   习小茹悲愤交加:“小不点,没看到他在欺负我?你还帮他?!”   “我才不会被你骗呢。”小不点不屑的说道:“你们是在玩亲亲。”   “玩你个头啊!”习小茹叫道:“快来帮我!”   “妈妈让我帮我就帮。”小不点道,随后飞到果盘上,抱着一个苹果咬起来。   习小茹绝望了,小不点要帮也只会帮苏唐制住她,而在这时,苏唐已经用牙齿咬开了她的衣襟,让她春光大露。   “明天我去告诉师父……你欺负我……”习小茹用低如蚊呐的声音说道,到此刻,她终于彻底露出了自己的女儿态,往日里的霸气都不翼而飞了。   “你说的是哪次?”苏唐嘴里叼着东西,声音有些含糊。   习小茹慢慢闭上眼,反正早就成他的人了,这也是她的命吧……天煞刀和大正剑的主人,不管曾经发生过怎样的纠葛,最后总会走到一起,当初她把天煞刀扔给苏唐的时候,也许便决定了。   习小茹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接着变成了呻吟,在一线峡发生的,并不能算她的第一次,因为那时候她只感受到惊慌、无奈与委屈,现在是放开身心,准备迎接苏唐所带给她的一切。      第一四四章 乱象      清晨,苏唐和习小茹收拾一番,走出房间,正看到那钟姓老仆迎面走来,本已整理好心情的习小茹当即闹得满脸通红,慌张点了点头,道了声早,便逃也似的溜走了。   牛镇海已在包厢吃起早点了,还要了坛酒,用他的话说,昨天喝太多了,所以早晨得用酒透一透,要不然会伤身体……   习小茹并不是一味刁蛮的,在牛镇海面前就显得很娴静,牛镇海的身份摆在那里,又和苏唐有交情,加上这一次帮了大忙,不论从哪方面说,她都要乖巧一些。   不过,牛镇海还有要事,他只在红叶城呆了三天,便离开了,临走时,特意把苏唐叫到一边,交代了一些东西。   第四天,北封城的消息传来,胡家遭受到神秘人的突然袭击,依山而建,覆盖大半个山坡的百年祖宅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藏宝阁被洗劫一空,多年累积的财富不是被焚毁,就是被掠走。   更让胡家人发狂的是,那伙神秘人还在山野间布下一种奇毒,胡家的高手们知道老宅受到攻击,星夜往回赶,压根没有防备,很多人中了陷阱。宗师级的高手倒是能撑住,其他人就不行了,而且那种毒更象是一种病,中毒后高烧不退、咳血,身上出现黑斑,然后一个接一个死去。   消息传来,习家人的感觉自然是非常畅快的,习羽然却显得忧心忡忡,遭受重创的胡家很有可能走向两种极端,一种是忍辱负重、再不招惹是非,重头经营,以求东山再起,另一种是彻底变成肆无忌惮的疯狗,逮谁就咬谁一口,而习家是最有可能被咬的。   又过了两天,落樱祖回到了红叶城,当时她说第二天早晨就能回来,谁知拖了这么久,而且她面色疲惫,显得有心事。   和习小茹聊了一会,落樱祖便找了个托词把习小茹支开,却把苏唐留下了。   苏唐刚刚见过宝蓝,说岳十一和楚宗保都回来了,他本来到旅店去找岳十一,见落樱祖好像有话要说,也就稳下情绪,安静的坐在一边。   “本以为你已经开始闭关了。”落樱祖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缓缓说道。   “随缘吧。”苏唐笑了笑,随后又给落樱祖沏上一杯茶。   “好一个随缘。”落樱祖也笑了:“看来……你更倾向于顿悟道啊。”   宗师往上的强者,修行方式会分成两种,一种叫渐修道,一种叫顿悟道,两种修行方式有天壤之别,渐修道的修行者讲得是下苦功,所谓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针,而顿悟道的修行者就有些不务正业了,或纵情声色、或游山玩水,他们才没有闲心去磨什么铁杵,不过,顿悟道的修行者一旦在历练中得到感悟,进境便会一日千里,达到极限后,才会慢下来,然后故态复萌。   没办法评定那种修行方式更强大,渐修道的修行者如山岳,雄厚,稳重,坚实,一步一个脚步;顿悟道的修行者如大海,反复无常,时而掀起惊涛骇浪,时而又变成一片平静。   “你没有想过为什么吗?”落樱祖又道。   “我……”苏唐顿了顿:“我想过,但不知道为什么。”   “是因为你静不下来,或者,你有一种危机感,认为红叶城不安全,所以,你的本心在抗拒闭关。”落樱祖露出微笑:“否则,以你的灵力,还有脱尘丸的药效,你现在应该已经成为宗师了,而且,你的灵根也不在这里。”   “灵根?”苏唐一愣:“那我的灵根在哪里?”   “在山、在水,可以在世上任何一个角落里,但绝对不会在喧闹的城市里。”落樱祖轻声说道:“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身上散发着自然的气息,我一直认为,你是自然宗某位大能的弟子呢。”   苏唐有些惊讶,小不点一直在掩藏气息,这样也能被感应到?或者……落樱祖说的自然气息,就是他苏唐散发出来的?   “大祖,灵根是指什么?”苏唐问道。   “这么说吧,雄鹰的根在天空,只有飞上高空,它才能释放出所有的锐利;而鱼的根在水里,游在水中,它才会显得灵动而自由。”落樱祖笑道:“再想想看,把雄鹰扔到水里,把鱼放在高空呢,又会怎么样?”   “我明白了。”苏唐恭敬的说道:“多谢大祖指点。”听了这些,他终于隐隐明白了,始终无法突破,原因不在自己,而是周围的环境,在红叶城里,他担心闻香会被胡家所伤,担心魔蛊宗的报复,根本没办法把全部身心投入到修行中。   “还有,你和茹儿少男少女,情色相当,不免要贪恋此中滋味。”落樱祖又道。   “我……”苏唐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虽然他的脸皮要比习小茹厚实得多,但被一个长辈谈及这种事情,也有些招架不住。   “呵呵……”落樱祖露出笑意,随后脸色一整,叹道:“而且,这红叶城……有些不妙啊。”   “大祖是指什么?”苏唐急忙问道。   “隐祖出山了。”落樱祖缓缓说道:“上一次,秘宗的一位宗师相助胡家,结果就在北封城附近遇害,这一次,隐祖的亲生女儿赵晓曼又在历练途中惨死,旧仇未雪、又填新恨,自然宗上下非常恼火。”   “大祖,那赵晓曼的死与红叶城无关吧?”苏唐狐疑的说道:“我记得告诉过您,那个绿海近卫的尸体所在,没有找到?”   “尸体找到了,我和那隐祖也见过了。”落樱祖沉默片刻,叹道:“如果这世间人人都讲道理,又怎么会有无数的纷争?!话不投机半句多,所以呢,我也就早早回来了。”   “大祖,那隐祖说什么了?”苏唐问道,他能感觉到,落樱祖心中极为恼怒。   “她说了什么?”落樱祖冷笑一声,道:“她说凭什么她的女儿死了,茹儿却能活下来,要死就都一起死了才对。”   “这不是胡搅蛮缠么?”苏唐怒道:“是魔蛊宗的人杀了她女儿,盯着小茹做什么?她有本事去找魔蛊宗的人算账啊?!”   “隐祖一向睚眦必报、刚愎自用,这一次又失去了独生女儿……”落樱祖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恐怕会做出一些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大祖,您是说她会对红叶城不利?”   “事情尚没发生,谁都说不得准。”落樱祖道:“蓬山圣门的难祖也来了,他是袁家人,袁家这次也派核心子弟过来历练了,好像叫……”   “袁媛?”   “没错,就是叫袁媛。”落樱祖点了点头:“难祖本在为袁媛的死而伤怀,谁知那隐祖竟然当面胡说八道,她的女儿死了,所以恨不得全天下人都为她女儿陪葬。”   苏唐瞠目结舌,世上还有这种人?以前的习小茹已经够刁蛮了,与那隐祖相比,完全不够瞧的。   “我的生性很随和,也受不得那隐祖。”落樱祖苦笑道:“可……难祖也是个不让份的人,他们差一点当场动手,闹出大笑话,如果魔蛊宗的人知道,一定会偷笑吧。”   苏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本以为拆穿了魔蛊宗的阴谋,靠着三大天门的实力,肯定把魔蛊宗打得落花流水,至少魔蛊宗再无可能上门寻仇,或者追讨宝贝,现在看,似乎没那么容易。   “隐祖是个关键。”落樱祖道:“魔蛊宗把目标放在她身上,一方面是对她有了足够深的了解,另一方面好像也掌握了她的弱点,甚至是命门,也就是说,魔蛊宗有把握杀掉隐祖,这样……自然宗就会被彻底激怒。”   “大祖,您没有提醒她?”   “以她的性情,我提醒有用么?也许,魔蛊宗就潜伏在她身边,我说了反而会打草惊蛇。”落樱祖摇头:“罢了,此事已不是我能管的,这世道……好像要乱啊,此番风起云涌,也不知道会有几人得道、几人殒落。”   苏唐叹了口气,魔蛊宗的谋划确实毒辣。闻香吃准了胡家的秉性,认为他们不会错过机会,结果趁机摧毁胡家的根基,魔蛊宗也一样,那隐祖的性情已被他们掌握,他们早料到隐祖会丧失理智,依人定计。   而且,落樱祖已经透露出了,真的爆发冲突,势必会影响到三大天门的上层,以后的变化,没人能预料到,连落樱祖都无能为力,更别说他苏唐了。   “苏唐,我会带着茹儿去魔神坛,避开这漩涡。”落樱祖轻声道:“你呢?是跟我们走还是……”   “我就不去了,既然大祖说我的灵根在山水间,那我就多走走、多转转。”苏唐道:“而且小茹的身份有些特殊,本就遭受魔神坛弟子的嫉妒,我再跟着去,一起吃您的、喝您的、用您的,对小茹不好。”   “你啊……”落樱祖摇了摇头,笑道:“不过,身为男儿,当有些傲气,就随你吧。”   苏唐也跟着笑了笑,只是他心头有些沉重,落樱祖要带习小茹走,肯定嗅到了大乱将至的味道,他呢?该怎么做……      第一四五章 撤离      凌晨,落樱祖带着习小茹走出醉月楼,落樱祖并没告诉习小茹要去哪里,只是推说带她去拜见个朋友,习小茹什么都不知道,犹在对苏唐千叮咛万嘱咐,让苏唐这几天不要乱惹事,等她回来云云。   “这是给习家主的信,你交给他吧。”落樱祖把一封信递给苏唐,低声道:“本来应该由我亲手给他,但以他的为人,知道情况不妙,一定会利用茹儿勉强我做些事情。”   “他会听?”苏唐接过了信。   “说不说在我,听不听在他。”落樱祖道:“苏唐,想好去哪里了么?”   “我想去云水泽,不过……”苏唐有些犹豫,云水泽的范围虽然大,但还在红叶城附近,既然是避祸,应该跑更远一些。   “去桃花源吧。”落樱祖道:“我和那边的万家稍有些交情,如果有什么难事,你可以直接上门找万家的家主。”说完,落樱祖把一块玉佩交给苏唐。   “多谢大祖。”苏唐道。   “到了魔神坛,茹儿的天时地利人和便都占全了,她的进境一定会很快。”落樱祖笑道:“你也得努力,不要远远被她拉在后面。”   “是。”苏唐应道。   默默看着落樱祖和习小茹进入车厢,又看着马车走远,苏唐慢慢转过身,这时,宝蓝和岳十一从附近的一间酒楼里走出来,迎向苏唐。   见左右无人,宝蓝和岳十一低声道:“见过命主。”   “都准备好了么?”苏唐道。   “准备好了。”宝蓝道。   “走吧,去找闻香。”苏唐道。   上一次和莫小白来找闻香时,苏唐也很谨慎的,担心被谁无意中看到,给闻香造成麻烦,这一次就没什么顾忌了,得到苏唐的警告,闻香立即决定带着诛神殿的人撤离红叶城。   进入闲心斋,莫小白坐在柜台里写着什么,看到苏唐进来,急忙站起身:“苏先生。”   “闻香在吗?”苏唐问道。   “大供奉在里面。”莫小白道。   几个伙计看了看莫小白,都把视线转移到一边。只有莫小白始终管闻香叫大供奉,或许,他是在显示自己与闻香之间的亲密关系,而诛神殿的人,都管闻香叫殿下。   当年的闻天师是一殿之主,闻香有资格继承先辈显赫的地位,不过她的实力毕竟差了太多,而且诛神殿早失去根基,曾经的三宝殿也全部化作废墟,管闻香叫殿主不太妥当,所以便用殿下来称呼闻香。   走进院子,闻香正坐在台阶上看着天空出神,那一头鹤发的老婆婆站在她身后,另一侧的厢房前,还有三个中年人低声耳语着。   房门开着,苏唐向里看了一眼,里面很凌乱,地上有几堆灰烬,似乎刚刚烧过什么东西。   苏唐的视线落在闻香的胳膊上,闻香的左臂缠着纱布,隐隐透出殷红的血渍。   “你受伤了?”苏唐皱了皱眉,在闻香身边坐下:“小白怎么没告诉我?”   “是我不让他说的。”闻香笑了笑:“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你什么时候走?”苏唐道。   “等你呢,见过你之后,就该走了。”闻香侧了侧身,把头靠在苏唐的肩膀上,院子里有她的下属,也有宝蓝他们,但闻香的动作和表情都很自然:“我有些舍不得……如果我当初跟着你走,或许就没有现在的麻烦了。”有些东西,除非不接触,接触了便再无法放下,她接触了诛神殿的人,等于背起了多年的仇恨,还有责任。   “当初?”苏唐笑了笑:“当初我就是个小傻瓜,哪有今天这样威武霸气,你那时候能看得上我才是怪事。”   “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哪里威武了?还不是和我一样,得乖乖跑路么?”闻香吃吃笑着。   “你要去哪?”苏唐问道。   “我……”闻香刚要回答,身后那老婆婆突然干咳了一声,闻香的脸色陡然一沉:“婆婆,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这是第一次,我不怪你,再有下一次……就别怪我了。”   那老婆婆脸色微变,诚惶诚恐的点头应是,厢房前的几个中年人露出紧张之色,苏唐有种感觉,他们是从心底里畏惧闻香,真不知道这些天闻香使用过什么手段,能让这些桀骜之辈心服。   “你要去哪?”闻香道,她重新露出笑容:“这样吧,我们把要去的地方一起写出来,看看我们还是不是有缘?”   “好啊。”苏唐应道。   两个人用手指在地上写字,闻香写得是飞鹿城,苏唐写的是桃花源,闻香显得很开心:“苏唐啊,看样子你一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心了。”   苏唐耸了耸肩:“离得很近么?其实……我现在都不知道桃花源在哪。”   “有三、五百里吧。”闻香顿了顿,突然转移话题:“苏唐,你一个人的时候,会更想谁?是我还是习小茹?”   “你说……我大哥?”苏唐道。   “还叫大哥呢……”闻香笑得象只小狐狸一般:“三十枚金币,足以让醉月楼的小伙计不顾一切了,他连小时候偷看小姨洗澡的事情都交代出来,你以为那点事能瞒得住谁?”   苏唐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不怪你。”闻香挎住苏唐的胳膊:“我不能呆在你身边,也不敢保证,我能陪你走完这一生一世,你该找个人照顾你的。”   苏唐依然没说话,闻香的心思狡黠多变,如果以为过关了,胡说八道,肯定会不依不饶,这个时候还是慎言为妙。   “就这样吧,苏唐,以后如果有事,可以到飞鹿城找到,我会在那里再开一个茶楼,嗯……还是叫闲心斋吧。”闻香道:“桃花源的名字虽然好听,但是一处很凶险的历练之地,你自己小心。”   “我知道。”苏唐轻声道:“你也小心。”   闻香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浮土,随后俯下身,捧住苏唐的脸,大大方方的在苏唐的脸上吻了一下,随后又笑了笑,缓步向外走去。   走过宝蓝身边时,闻香突然停下脚步,笑道:“我知道我的话很多余,但……我还是想说,你们要照顾好他。”   “是。”宝蓝应道。   那老婆婆和几个中年人都跟在后面,转眼,院子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只剩下苏唐还有宝蓝和岳十一。      第一四六章 开窍      黄昏时分,苏唐带着宝蓝等人离开了红叶城,落樱祖的信,他交给习羽然了,至于习羽然会怎么做,他一点都不关心。对习家而言,习羽然或许是一个称职的家主,公平公正,一心为家族的前景谋划,但对习小茹而言,他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爷爷。   不过,习羽然对苏唐的态度却是非常亲热,亲热得不像是一个长辈,苏唐顺便问了一下大正之剑的灵诀,习羽然立即让人从密室里取出灵诀,送给苏唐。   因为在习羽然眼中,苏唐是一个名符其实的乘龙快婿了,有习小茹,可以和魔神坛拉上关系,有苏唐,又能和蓬山圣门牵上线,习家无疑等于拥有了两个大靠山!   有宝蓝等人在,苏唐并不担心自己路痴的问题,一路上,他一直坐在车厢里,苦苦思索着落樱祖对他说过的话。   苏唐清楚,一位大祖的指点是非常难能可贵的,更何况,那些指点是专门为他独身量定,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就在他眼前,但他就是抓不住。   苏唐如着了魔一般,路上一句话都不说,甚至忘了调息修行,睁开眼睛就开始想,有时连梦中也不忘思索。   宝蓝等人开始还感到有些紧张,苏唐的状态很不对劲,还是岳十一机灵,猜测苏唐应该已经到了突破的关口,宝蓝他们惊喜之余,也加了小心,刻意避开嘈杂的城镇,连相互说话也要躲到一边悄悄的说,生怕打扰到苏唐。   小不点是非常懂事的,再没有和苏唐撒过娇,渴了便飞出去找宝蓝,饿了就从匣子里抱出一颗培灵丹,自己坐在角落里悄悄的舔。   闻香把胡家洗劫得干干净净,可算是一夜暴富了,以她的缜密心思,当然不会忘了小不点。   在车厢后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匣子,匣子里装着的都是各种各样的丹药,连宝蓝他们也有份,而且,闻香还送给宝蓝他们不少武诀。   武诀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有的时候,毫无意义,有的时候,又能产生极大的作用。   比如说一位宗师,擅使两口飞剑,他会参悟出一套灵诀,让自己的战力变得更强大,当他身殒之后,飞剑和灵诀分开,得到飞剑的人只能自行参悟另一套灵诀,原来的灵诀也就成了废物。   但不管怎么还说,都是前人智慧和经验的结晶,总归有一些借鉴意义。   在路上走了十多天,终于接近桃花源了,现在已是夏末,名闻天下的千里桃花早已落尽,走到山林茂盛处,马车无法前进,只得弃车步行了。   苏唐一直是浑浑噩噩的,宝蓝他们走,他也跟着走,宝蓝他们停下来,他也坐下来休息,宝蓝他们把随身携带的干粮放在苏唐身边,他知道吃,但明显是神游物外,如果宝蓝他们在干粮中掺杂几块石头,也许他一样会把石头放进嘴里,当然,没有人敢和苏唐开这种玩笑。   在山野中穿行了几天,这一日傍晚,大家在一条小溪边停下了,宝蓝到林中去寻找野物,岳十一和赵大路开始搭建营地,楚宗保则在为那只巨鹰梳理羽毛。   虽然都不敢说话,免得惊扰到苏唐,但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微笑,尤其是赵大路,他很庆幸当初做了明智的选择。   跟着苏唐这段日子,他们没遇到什么危险,而得到的好处摆在那里,林林总总的丹药可以随便吃,只要他们的身体能够承受药效,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苏唐茫然的走到溪边,坐在一块大石上,脱下战靴,把双脚伸到溪水中,就在这一瞬间,或许是因为感受到清凉的溪水,或许是多日的冥思,终于到了明悟的一刻,苏唐的双眼蓦然亮了起来,他认真的看着翠绿的山林,认真的听着鸟鸣虫语,良久,他露出笑意,慢慢的躺在了石头上,似乎睡着了。   修行者苦苦修行的是什么?不是力量,而是一颗往来无碍、逍遥自在的心啊,他以前只想着成为宗师能做到什么、能保护什么,却忘了去参悟自己的心境,犯了舍本逐末的大错。   苏唐睡着了,第一个察觉到不对的是小不点,它正在林间飞来飞去的玩耍,突然快速飞了回来,飞到苏唐上空,静静看着苏唐,随后落在苏唐身边,把自己的小身子蜷缩成一团。   岳十一和赵大路已经搭建好了营地,刚想坐下来休息,突然感应到一股磅礴的灵气以苏唐为中心,喷涌而出,快速在山林间弥漫着。   浸在恍若实质的灵气中,岳十一等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连那只巨鹰也舒服得眯起眼,幸好它和楚宗保心意相通,否则肯定会发出震耳的鸣叫声。   背着两只野兔往回走的宝蓝也感应到异常,加快脚步,身形在林间急速穿梭着。   溪水边,岳十一等人面面相觑,这里本是很普通的山林,却出现了莫名其妙的巨大变化,恍若瞬间就成了一处得天独厚的灵脉之地,灵气的浓郁,几乎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就连那蓬山、大光明湖、还有绿海,也远远比不上。   林间数不清的桃树,也在发生变化,片片树叶显得翠绿欲滴,变化最大的是野桃,这种野桃根本没人摘取,个头小、口味青涩不堪,但在灵气的蕴育下,野桃以一种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生长着,外皮也变得白里透红,还散发出清甜的香气。   刚刚走出山林的宝蓝不由自主摘下一颗桃子,试探着咬了一口,一下子呆住了,桃子的果肉香软到了极点,她的舌头似乎都被融化了,而且果肉中蕴含的灵气甚至胜过丹药,这哪里还是野桃?而是无数修行者梦寐以求的奇果!   岳十一等人看到宝蓝的反应,都抢了过来,从树上摘下野桃,尝上一口,他们的表情变得和宝蓝一样,愣了片刻,都大口咬起来,吃相显得很凶狠,恨不得连果核也要咬碎。   还是岳十一反应最快,吃下桃子后,其他人都开始吃第二个,而他却走到距离苏唐不远的地方,开始静坐调息。   看到岳十一的动作,宝蓝等人也明白了,他们很纠结,这种奇果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自然要拼了命的吃,直到实在吃不下为止,但是,在灵气如此浓郁的环境中,他们应该开始修行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应该选择哪一种?!   片刻,宝蓝做出了决定,反正桃子就在这里,自己又飞不走,早吃晚吃都一样,她把果核扔到一边,快步向岳十一走去。   楚宗保和赵大路也想通了,走到距离苏唐七、八米的地方,稳稳坐下了。   几个小时后,岳十一慢慢睁开双眼,他的神色有狂喜,也有震骇,短短几个小时的修行,便比得上他百日苦功,这种飞跃般的速度,绝对是耸人听闻的!   苏唐是所有灵气的核心,自然宗从开山门以来,也出现过几代命主,但从没听过谁能有如此本事,这已经不是奇迹了,而是神迹!   岳十一略微休息了一会,又开始调整呼吸,重新入定,宝蓝等几个人保持定境的时间不太一样,有的长、有的短,但急迫的心情是相同的,都不敢耽搁,也舍不得耽搁,清醒过来后,只稍微休息一会,便重新开始修行。   小不点蜷缩成一团,它的形体有些模糊了,似乎变成了一只圆圆的茧,那只巨鹰则显得昏昏欲睡,过于浓郁的灵气,让它有些承受不住了。   日升月落,宝蓝等人一直在忘我的修行着,一直到第五天,灵气开始转为稀薄了,他们才算松了口气。不停的修行,让他们的精力有些跟不上,去休息,又没法放弃这种千载难逢的机缘,让他们又痛苦又快乐。   终于能休息了,随便吃了几颗桃子,他们便胡乱躺在那里,又过了几个小时,苏唐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的肌肤散发着晶莹的光泽,双瞳温润如玉,沉默片刻,苏唐坐起身,沿着溪水走着。   他的步伐随意而自然,胸中涌动的力量,让他有一种要仰天长啸的冲动。   苏唐的脚并没有激起任何水花,因为他是在水面上漫步而行。   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枚扳指已经被炼化了,踏入宗师之列,他脑域中的灵窍原本只开了三个,现在已变成了七个,可惜的是,他只有一枚扳指可以炼化。   苏唐手腕一翻,手中多出一柄剑,大正之剑已不再是模糊不清的光影了,而是实实在在的剑锋,苏唐屈指在剑锋上轻轻一弹,嗡……剑锋的清鸣声震动四野。   睡了不长时间的宝蓝等人立即被惊醒,揉揉眼睛,呆呆看着踏波而行的苏唐,那只巨鹰陡然张开双翼,发出嘹亮无比的鸣叫声,似乎在与苏唐应和。   小不点也破茧而出,它的形体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小,但撩动翅膀间,有金光缭绕,它与苏唐的力量是一体的,这次受惠自然也最大。      第一四七章 麻烦      “恭贺命主破关。”宝蓝等人一起单膝跪倒在地,恭声道。   “妈妈好厉害!”小不点飞到空中,手舞足蹈着,因为存在特殊的纽带,它可以直接感受到苏唐的力量。   苏唐笑了笑,转身走上岸,向这边走来,怪异的事情发生了,随着苏唐的脚步,他所洋溢出的神光正在逐渐淡去,等到走近时,苏唐已变成了一个极为普通的年轻人。   这是……岳十一愣住了,他和宝蓝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面眼底的惊骇。   对普通人来说,宗师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修行者,首先是因为宗师的基数大,时而就能遇上,而大祖级别的强者是难得一见的,就像以前的苏唐,连听都没听说过。   其次,宗师的标准是达到灵力外放的境界,但能放不能收,所以宗师级的修行者发怒时,奔涌的灵气会让普通人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只有达到大祖境界,才能做到收放自如、返璞归真。   也就是说,普通人看到大祖,未必能感觉到什么端倪,看到宗师,肯定会诚惶诚恐。   苏唐居然能完全收敛自己的气息,心境显然高高超过了宗师!   苏唐的视线在宝蓝身上扫过,轻声道:“可惜……”宝蓝原本就是巅峰斗士,经过几天不间断的修行,她和在红叶城的苏唐一样,只差最后一步了,如果他的闭关时间再多两天,也许宝蓝也会能突破。   事实上,宝蓝已经精疲力尽了,太大的快乐也是一种负担。   宝蓝知道苏唐在说什么,露出愧色,低头一语不发。   “你们先休息吧。”苏唐道:“明天,我们往桃花源里面走一走,在云水泽,我一直没敢接近中心地带,到现在还觉得有些遗憾呢。”   “命主,我们能不能……在这里休息几天?”赵大路怯怯的说道,他的眼角在瞥着两边成熟的野桃,那都是能让修行者们趋之若鹜的奇果,绝对不能浪费。   “哦……”苏唐明白了:“也好,随你们吧,我也不急。”   “多谢命主。”赵大路又一次跪了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宝蓝等人每天吃野桃吃得双腿发软,幸好这山野间生长的都是野桃树,也没有谁搞人工授粉,成果率并不高,很多的树上只结出了十几颗桃子,如果是家养的桃树,估计够他们吃到年底的。   每天拼命的吃,拼命的修行,转眼过了半个多月,消灭战才算全盘结束,而苏唐一直没修行过,每天只是前面走走、后面转转,这边坐坐,那边睡睡,要不然就是陪小不点嬉戏,像一个寄情于山水间的游者。   宝蓝等人还是不放心,又用了一天时间四处打转,最后确定所有的桃子都被吃光了,才算作罢。   连桃核都攒成了两座小山,宝蓝等人还商议着把桃核送到什么地方去,筹划建一座真正的桃源,苏唐听到后,哑然失笑,告诉他们桃核没有用处,就算真的能养出种苗,也是普通的野桃。   宝蓝等人有些失望,不过,每个人都偷偷藏起了几颗桃核……   准备妥当,一行人向桃源深处进发,桃花源是名闻天下的修行之地,来历练的各门弟子很多,路上先后遇到了十几拨人,苏唐无意和别人接触,那些人也不想招惹是非,都保持井水不犯河水。   又过了半个多月,这一天正午,苏唐等人在一处林地旁休息,不用宝蓝出去捕猎了,那只巨鹰已变得格外强壮,精力更是充沛得无从发泄,在巡查四方之余,还抓到了三只肥硕的大雁,扔了下来。   宝蓝和岳十一开始架篝火,上方的巨鹰突然发出示警声,时间不长,三条人影从林中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   都是年轻人,两男一女,他们穿着的武士服质地倒是不错,不过在林中行走多日,已变得衣衫褴褛了,形同乞丐,而且面色都不太好,看起来非常疲惫。   大雁已经被剥掉毛,架在篝火上,烤肉的香气向外弥漫着。那两个年轻男人,左边的个子比较矮,身材也较瘦,不过相貌很俊俏,右边的人个子雄壮,浓眉大眼,眉宇间透着一缕英气。   身后那躲躲闪闪的女人虽然看不清眉目,但身材窈窕,淡淡的喘息带着几分媚气。   闻到烤肉的香气,那两个年轻男人不约而同的咽下一口唾液,那个子比较矮的人犹豫一下,走上几步,视线在苏唐等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宝蓝身上,陪笑道:“这位小姐,我们在桃花源遇到一些麻烦,大家走散了,东西也丢得差不多了,我们两天没吃东西,能不能……能不能分给我们一些?”   宝蓝看了苏唐一眼,苏唐依然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宝蓝的心性有些冷漠,加上讨厌被人打扰,她摇了摇头。   这时,那身材雄壮的年轻人开口道:“你们放心,追我们的人已经甩出很远了,我们吃完就走,绝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苏唐噗嗤一声笑了,这是哪家的弟子?怎么看起来憨头憨脑的……   那身材雄壮的年轻人露出尴尬之色,而身边同伴用责怪的眼神瞪着他,似乎在说,连这种话也明白告诉对方么?本来能混到的,现在也没戏了。   那身材雄壮的年轻人挠了挠头皮:“小姐,我是上京薛家的人,我们不要别的,只需要一点点吃食,如果你们有机会去上京,我肯定千倍万倍的报答你们。”   宝蓝皱眉道:“你们走吧。”   “快走快走。”赵大路跟着不耐烦的叫道。   那身材雄壮的年轻人叹了口气,随后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那两个同伴只得跟在他身后,这种事情是司空见惯的,谁都不愿意惹麻烦上身,帮了你是情义,不帮你也是本分。   “让他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吧。”苏唐突然道。   宝蓝一愣,随后道:“你们过来吧。”   那几个年轻人这才知道,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苏唐才是主事者,一边连声道谢一边走了过来。      第一四八章 追兵      几个年轻人看起来都饿坏了,见宝蓝答应让出一只大雁,一边忙不迭的道谢一边坐下去,肉现在还没有烤熟,他们只得等着,眼睛都瞪了老大,似乎喷涌出了绿光。   这个时候,两个男人都忘了掩护身后的同伴,那女孩的形貌落在苏唐等人眼里,一双妖媚的桃花眼,淡眉,鹅蛋脸,白皙的皮肤,一口漂亮的贝齿,粉红色的双唇,这份姿色,不说万里挑一,也绝对是远近闻名的美女。   苏唐能做到视若不见,宝蓝是女人,更不用说,楚宗保似乎缺乏这方面的欲望,而岳十一和赵大路都是怦然心动。   岳十一凑过去,和那几个年轻人低声聊了起来,他很健谈,也善于调解气氛,聊了一会,那几个年轻人的神色明显放松了。   等雁肉烤熟,他们再顾不上和岳十一说话了,那雄壮的年轻人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割下一片肉,递给身后的女孩。   那女孩伸手抓过雁肉,突然皱起眉,雁肉失手掉在地上,她用力吹着自己的指尖,口中柔柔的叫道:“好烫……”   好嗲……岳十一差点打了个哆嗦,骨头都感觉要发酥了,他见过不少场面了,但第一次接触如此烟视媚行的女孩,说她不正经,眉宇间又分明有一种青涩的味道,说她正经,一个眼神、一声惊呼,都能勾人想入非非。   岳十一站起身,向苏唐这个方向走来,随后低声道:“命主,我打听明白了,那大个子是上京薛家的人,叫薛东举,另外那一男一女是兄妹,哥哥叫万艾,妹妹叫万珂,是飞鹿城万家的人。”   苏唐被雷得里焦外糊,万艾?万珂?那合起来岂不是成万艾珂了……   岳十一当然不知道万艾珂是何方神物,他只感觉苏唐表情有些怪,急忙问道:“命主,有什么地方不对?”   “没事……”苏唐摆了摆手。   还不到十分钟,那三个年轻人就把肥硕的大雁吃得干干净净了,只剩下一堆骨头,随后万家兄妹又靠着树干睡着了,那薛东举倒是保持着清醒,他显得有些焦虑,时而站起身来回踱步,时而观察着同伴,最后又唉声叹气的坐下去,似乎想离开,但又不忍把同伴叫醒。   苏唐站起身,缓步走近,随后问道:“你是上京薛家的人?”   “是。”那薛东举点头道:“苏先生,大恩不言谢,日后有缘再见,东举必有重报!”   “一点点肉食罢了,不必客气。”苏唐笑了笑:“九叔是你什么人?”   “九叔?”薛东举皱起眉头,想了片刻,回道:“你记错了吧?我只有九姑……”   “我说的九是指薛九。”苏唐道。   薛东举呆了呆,勃然大怒,随后猛地拔出自己的长剑,剑尖遥遥指向苏唐的咽喉,喝道:“你敢辱我先祖?!”   万家的兄妹俩都被惊醒了,突然看到这种场面,有些手足无措,这边宝蓝更为愤怒,张开长弓,箭矢瞄向那薛东举的咽喉,厉声喝道:“放下你的剑!”   宝蓝是巅峰斗士,距离宗师只差一步,现在又因为对方的无礼举动而引发怒火,气势更显凌厉,薛东举在宝蓝发出厉喝的时候便明白,自己绝对不是宝蓝的对手,但此事关系到先祖颜面,他不能退让。   万家的兄妹都慌了,一左一右抱住薛东举的胳膊,万艾叫道:“误会、误会,大家有话好好说。”   万珂则在怯怯的呢喃着:“不要嘛……不要嘛……”   苏唐摆手示意宝蓝把长弓放下,随后对薛东举笑道:“我没有恶意的,薛九前辈到底是你什么人?”   薛东举犹豫了一下,苏唐在薛九的名字前加了前辈二字,他勉强能接受了,而且情势比人强,不由他不服软,薛东举闷声闷气的说道:“是我太爷爷。”   太爷爷?那就是爷爷的爷爷了,薛九的辈分简直高得吓人,苏唐道:“去年,我在常山县见过薛九前辈,是他让我喊一声九叔的,当时九叔对我很亲厚,还把夜哭弓传给了我。”   “常山县?夜哭弓……”薛东举喃喃的说道,他记得去年太爷爷确实回过家,但只呆了几天,便往南去了,正是常山县的方向,更关键的,是夜哭弓,外面的人不可能知道夜哭弓在他太爷爷手里,薛东举信了七、八分:“那……那我应该……叫你苏太爷?”   “大家各论各的,你不觉得把我喊老了么?”苏唐笑了起来:“听说你太爷爷受了重伤,现在怎么样了?有消息么?”   “什么时候的事?”薛东举蓦然瞪大眼睛。   “你不知道?”苏唐道:“你离开家多久了?”   “差不多有小半年了。”薛东举急道:“我太爷爷是怎么受得伤?!”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知道他没有大碍。”苏唐道,随后转移了话题:“看你们的样子都累坏了,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吧。”   所谓一饮一啄,万事皆有因果,没有当初薛九的亲厚,苏唐今天也不会伸出援手。   关系理清了,原来是与薛家的老祖宗有交情,万家的兄妹放下了心,三个人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   “你们快点休息,最迟到晚上,我们必须要赶路了。”薛东举道。   “你傻么?”万艾道:“听不出人家的话?他们会帮我们的。”   “你不知道我们惹下的是什么麻烦?何必要牵扯到别人呢?”薛东举道。   万艾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露出黯然之色。   苏唐把薛东举几个人的交谈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也不忙着赶路了,一直坐在那里养神,只是又委屈了小不点,不能出来见人。   差不多过了两个小时,薛东举也开始昏昏欲睡,一边楚宗保突然凑到宝蓝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宝蓝走过来,对苏唐道:“命主,有人围过来了。”   “我知道。”苏唐张开眼,叫道:“东举?”   薛东举正在打晃了,被吓了一跳,愕然道:“怎么?”   “你因为什么惹上了麻烦?”苏唐问道。   “这个……”薛东举露出苦笑:“不是我不告诉你,你知道了,肯定要受到连累的。”   “呵呵……”苏唐笑了:“好吧,你先休息,我到周围转一转。”   “你可不要乱走。”薛东举急忙道:“这桃花源危机重重,说不定什么地方就藏着猛兽毒虫,很危险的。”   苏唐能保持自如,那些的岳十一、赵大路被弄得哭笑不得,这憨小子倒是有点热心肠。事实上,苏唐的气息太微弱了,这本身就是一个大破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跑到桃花源干什么?看风景?纯粹是有病!再说了,刚才苏唐已经提起,曾经见过薛九,堂堂的大祖,又怎么会有闲心照顾一个普通人?   “没事。”苏唐道:“我只是在附近转一转,不走远的。”   苏唐的身影消失在林中,薛东举一直在盯着宝蓝等人,见宝蓝等人始终不动,他忍了片刻,到底忍不住了,狐疑的说道:“你们不跟着去保护你家主人?”   “我家主人很机灵的,不会遇到危险。”宝蓝淡淡说道。   薛东举还想说话,但这毕竟属于人家的私事,他不好管得太多,只能暗自里嘀咕。   片刻,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突然从林中传了出来:“跑啊,你倒是继续跑啊,怎么不跑了?!”   薛东举大骇,猛地从地上跳起身,万家兄妹也一骨碌爬起来,这时,从四周缓步走出三十多条身影,把宝蓝、薛东举等人围得水泄不通,宝蓝他们的神色还能保持平常,而薛东举和万家兄妹已面如死灰。   “薛东举,这可是你自己找死!我那么劝你,你不听,也就别怪我了。”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孩踏出前列,随后回身叫道:“师父,就是他抢了我的通灵花!”   “你放屁!”薛东举吼道:“你们有十多个人,我们才三个,能抢走你们的东西?通灵花本来就是我们找到的,是你们要强抢!”   一个年纪在五、六十左右的秃顶老者缓步走出树林,他手中持着一柄奇怪的枪,枪尖贴着手背向前探出尺许长,枪柄却缠在他的手臂上,如一条灵蛇。   “前辈,身为长者,当一碗水端平,不能偏袒自己的弟子!”薛东举鼓足勇气叫道。   那老者笑了,随后轻叹道:“通灵花不是你能带走的,拿出来吧,再有,告诉我们鬼獒的老巢在哪,老夫看在上京薛家的面上,不会难为你。”   “哈……”薛东举脸色涨红:“你们魔神坛就一定要仗势欺人了?!告诉你们,我薛家也不是好惹的!”   “傻孩子,这么说就没多大意思了。”那老者淡淡说道:“我怕不怕薛家,是我的事,你要选择合作或者要顽抗到底,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我会把通灵花带在身上?然后便宜你们?!”薛东举惨笑道:“别做梦了!老子现在除了一条命,什么都没有,跑了这么久,在哪里遇到的鬼獒也记不清了。”      第一四九章 不死      “你这是自取死路啊。”那秃顶老者叹道。   “老雷,你真是越来越啰嗦。”随着话音,一个中年人从另一端缓步走了出来:“和这几个小子有什么好说的,上京薛家又算个屁?!”   在那中年人身体周围,有十几只银色的飞轮缓缓盘旋着,如此明显的特征,让薛东举立即认出来人,左天晴。   那秃顶老者叫雷峻峰,行事还算有些好名声,如果和他讲讲道理,还有一线生机,但左天晴为人心狠手辣、肆无忌惮,号称生仇不过夜,也就是说如果有人得罪了他,他必须连夜报仇,才能舒坦,绝不会等待。   薛东举的身体变得僵硬了,他真没想到,一株通灵花,便引出这样难缠的人,早知道这样,或许当初就应该把通灵花拱手让出去。   “动手吧。”那秃顶老者缓缓说道:“这三个人留下,其余的人,全部杀掉。”   就在这时,左天晴露出惊疑之色,随后叫道:“老雷,小……”   一道黑烟从林中静悄悄的飘出来,看起来似乎很慢,但速度实际上已达到一种极限,左天晴只来得及喊出第一个字,黑烟已飘至那雷俊峰身后,一道剑光如惊鸿般从烟气中透出,射向雷俊峰的后心。   雷俊峰的反应速度极快,发现左天晴看着自己身后,面带惊疑之色,他立即向前冲刺,贴在手背上的枪尖也猛然弹起,从肋下向后射出。   锵……枪尖与剑影相撞击,暴起一团火光。   此刻,黑烟已聚成一个人形,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武士,面上戴着狰狞的面具,他踏前一步,剑光再起,追向雷俊峰的背影。   锵锵锵锵……雷俊峰拼命的向前冲刺,也在拼命的向后挥枪,但那神秘武士追击的动作太快了,快得让人难以想象,弹指之间,雷俊峰的蛇盘枪已经和对方的剑撞击了七、八次,竟然始终没有转身的机会。   雷俊峰情知这样下去肯定是死路一条,他陡然发出一声怒吼,蛇盘枪幻化出一团枪花,枪花搅动着空气,发出阵阵电闪雷鸣声,随后,一道犹如实质的劲气向后贯出。   怒龙诀本是雷俊峰的拿手绝技,经常用来一击毙敌,但这一次,他只希望怒龙诀能稍微阻挡一下敌人,让自己得到喘息的机会。   怒龙诀出手的同时,雷俊峰的身形向前方急速飞射,他要脱开距离。   在观战的人、还有疾奔过来支援的左天晴眼中,雷俊峰的身体与地面平行,象一支利箭般飞射着,而那神秘的武士,重新化作一缕烟气,眨眼间便追上雷俊峰。   雷俊峰一个侧翻,猛地挺起,再次发出一声怒吼,双手擎枪,遥遥指向后方,这时他才惊愕的发现,后边空无一人,接着他注意到一丝丝烟气擦身而过,向他身后聚去,他的心陡然一紧,随后感应到一股力量迫使他不得不大张开嘴,噗……一道雪亮的剑锋从他嘴中透了出来。   尽管遭受无救的重创,但雷俊峰依然战意熊熊,从交手到现在,他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到过,甚至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是高是矮,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落败身死,他无法甘心。   雷俊峰发出无言的怒吼,又故技重施,枪尖从肋下穿出,只是他刚刚运起灵诀,那道雪亮的剑锋似乎动了动,他大半个脑袋陡然飞起,颈间一道喷涌出的血泉直溅起数米高。   左天晴的脚步戛然而止,雷俊峰与那神秘武士交手,到现在还不满三秒钟,以至于他根本来不及支援。   左天晴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露出恐惧之色,颤声道:“你……你是魔装武士?!”   圣门、魔神坛和自然宗虽然位列三大天门,但各门本身实力不是一成不变的,圣门能成为第一,是因为拥有了贺兰空相,而在很久很久以前,魔装武士才是世间最强大、最可怕的修行者。   魔神坛之所以叫魔神坛,就源于那套强横的魔神武装!   面具下的,自然是苏唐,他没有回应,只是缓缓向前走着,尽管没有释放自己的气息,但对面的左天晴好像看到了什么最可怕的东西,一步步向后退却着。   陡然,左天晴发出尖利的咆哮声,双手一扬,围绕着他身体盘旋的银色飞轮激射而出,有的快、有的慢,有的在上下翻飞,有的划出诡奇的弧线,飞轮在空中划出道道银光,把苏唐所有能闪避的角度全部封死。   苏唐象什么都看不到一样,继续漫步前行,就在银光触体的瞬间,他又一次消失了,化作萦绕的烟雾。   那些激射的飞轮什么都没碰到,呼啸着在烟雾中穿过,下一刻,苏唐重新出现,继续向前走着。   左天晴的眼睛都快要掉下来了,他的猜测得到了明确的验证!魔装武士在魔神坛的封号就是不死。   不死魔神!   只要魔装武士不想死,谁都伤不了他!   当然,这属于一种夸大的传奇,事实上,前一代魔装武士就是被魔神坛其他魔神联手除掉的,因为魔装武士太霸道、太强横、太苛刻,把所有人都当成自己的奴隶。   杀死魔装武士,消除心头的恐惧,众魔神保持着足够的理智,他们不想因争夺魔神武装而相互残杀,干脆当着所有的人面,把魔神武装一一毁掉,但魔神武装的材质极为特殊,他们只能毁掉魔神武装的灵脉,让魔神武装失去威能,却无法彻底销毁,最后,魔神们各带一件,分赴海角天涯,或投入深海,或弃于山野,或深埋地下。   这是自毁长城,不过,三大天门都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自然宗的命主再不复现,贺兰空相离奇失踪,都有各自的、常人根本无法揣摩的缘由。   归根到底,三大天门的权力已逐渐被各系长老所把持,身为真正的大修行者,没有谁想听命于人,更不想多一个主子。   苏唐的脚步突然顿了顿,这种能力损耗太大了,只释放几次,他的灵力已损耗了大半。   不过,那左天晴已彻底丧失了斗志,陡然转身向高空飞去,他忘了,比速度,魔装武士依然是天下第一!      第一五零章 通灵花      苏唐手中的剑光向前展动,身形也拔地而起,追向那左天晴。   同样是御空而行,但速度相差太大了,左天晴就象一只吃得过饱的老公鸡,而苏唐则象一道划开天地的闪电。   左天晴发出绝望的怒吼声,身上衣服陡然膨胀开,一道淡蓝色的椭圆形光影把他周身笼罩在其中。   锵锵……苏唐手中的大正之剑与那光影相撞击,发出一连串的金铁交鸣声。   左天晴一边拼命向远处逃,一边伸手招动,刚才射空的银色飞轮同时改变方向,向空中激射而去。   苏唐并没有放弃,不停的攻击着那道光影,他的动作太快了,以至于给他人造成一种错觉,似乎有五、六条身影包围着左天晴,不停轰击着左天晴的护罩。   左天晴发现这样下去逃不过对方的追击,身形转而向下,要落往地面,不过,他的护罩此刻已无法维续了,闪了一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唐一剑刺向左天晴的脖颈,左天晴瞪大眼睛,他的银色飞轮尚没有回来,护罩也被攻破,等于赤手空拳,情急之下,只得伸出手,强行去抓苏唐的剑光。   噗……左天晴右手的五指尽数被削落,他的阻拦毫无意义,下一刻,左天晴又想扭动脖颈,避开剑光,但已经来不及了,剑光正刺入他脖颈中,接着向外一带,他大半个的脖颈象豆腐般被切开,双手茫然而无助的舞动着,身形笔直跌落,重重砸在地面上。   在空中激射的飞轮失去了光彩,接连掉落在草丛中,苏唐的身形凝立在空中,视线转向四周。   苏唐用了极短的时间便杀掉那个雷俊峰,而左天晴也不过是多挣扎了一下,前后不到十秒,两位宗师便双双毙命,那些魔神坛的弟子们已被吓得魂飞魄散,也不知道谁第一个先喊的,随后便转向身形,争先恐后的向远处逃去。   “一个都不能走哦!”场中突然响起了一个细嫩的声音。   小不点展动双翅,飞离苏唐的身体,它的手一抖,臂环已变成一条小鞭子,随后鞭子便向前挥出。   那鞭子本来只有几厘米长,看起来一点危害都没有,不过,小鞭子被甩出去后,鞭梢不停的变长、变粗,当鞭梢轰击在地面上时,直径已经达到半尺,象一条巨型蟒蛇。   在这瞬间,万千条刺藤笔直的从地下穿出,犹如突然长出一片遮天蔽日的枪林,那些魔神坛的弟子们根本来不及反抗、闪避,身体便被刺出一个个窟窿,有几个倒霉的,已被直接绞成碎片。   仅仅一击,便把魔神坛那些弟子们杀掉了大半,还剩三、五个,倒吊在空中,不停发出绝望而痛苦的嚎叫声。   那种伤势是无救的,只是一时不得速死而已。   薛东举和万家兄妹看得呆若木鸡,那么个小东西,居然如此可怕?!就连宝蓝等人也露出震骇之色,他们清楚,苏唐突破,小不点肯定得到了大好处,但怎么也想不到,小不点会变得如此强横。   苏唐慢慢落在地上,迈步向林海深处走去,小不点落在苏唐肩膀上,它很得意的向后看了一眼,宝蓝等人还好说,薛东举和万家兄妹却猛地感到毛骨悚然,立即转移视线,生怕那小东西会注意到他们。   从本心来说,薛东举倒是很想上前道谢,但他真的不敢。   等到苏唐的身影消失在林海深处,薛东举等人才长松一口气,岳十一和赵大路上去收拾战场,薛东举叫道:“咦?苏先生呢?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没人理他,宝蓝开始收拾东西,四周一片狼藉,空气中的味道也不好,应该换一个地方扎营了。   片刻,苏唐出现了,他向四周看了看,迈步向这边走来,薛东举道:“苏先生,你跑到哪里去了,没事吧?”   “就是转一转。”苏唐道。   “你刚才不在,可惜啊,错过了一场好戏!”薛东举道。   “是啊,太可惜了。”万艾也叫道。   “怎么死了这么多人?刚才发生了什么?”苏唐道。   万珂却没说话,悄悄盯着苏唐,眼神闪烁不定。   事实上,苏唐不是个好演员,因为察觉到魔装的不凡,所以隐隐有个感觉,不能让别人把魔装武士和他苏唐联系到一起。问这里怎么死了人,苏唐应该配以相应的表情变化,可惜,他刚刚晋升为宗师,心境也与周围的自然合为一体,懒得那般做作,也就露出了破绽,他的神态太过平静了。   薛东举开始讲解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正讲得兴致勃勃,突然,宝蓝在远处叫道:“先生。”   苏唐抱歉的笑了笑,随后向宝蓝走去。   “先生,通灵花没什么用处,在绿海中是常见的。”宝蓝低声道:“不过那鬼獒可是奇兽,如果能驯服的话,用处极大,而且,鬼獒好像早已经绝种了,在绿海中,只在三眼祖门下有一头。”   “我知道了。”苏唐道,他明白了宝蓝的意思。   薛东举与万艾还在那里相对唏嘘,那神秘武士的杀伤力,还有那强横无比的小东西,给他们极深的触动,苏唐等了半天,才算抓住一个空隙,问道:“东举,你们在什么地方遇到了鬼獒?”   “怎么?你想去抓?”薛东举一愣,正色道:“苏先生,不是我不告诉你,凭你们几个人……还是不要去招惹鬼獒了,很麻烦的。”   “放心。”苏唐笑道:“我有个随从,就擅长驯服各种猛兽,老楚,让他们见识见识。”   楚宗保招了招手,空中传来嘹亮的鸣叫声,那只巨鹰向这里俯冲而来,接着收起双翼,稳稳落在楚宗保身边。   巨鹰也得到了不小的好处,形态神骏无比,羽翼散发着若隐若现的流光,双瞳晶亮,凛然不可侵犯。   “好漂亮的大鹰!”薛东举呆了一呆,叹道:“有这本事应该差不多了。”说完他站起身,向来的方位回忆着,随后道:“一直往那边里,估计有个六、七十里,能看到一座红色的山峰,山峰上没有树木,都是褐红色的石头,就在那附近。”   “多谢。”苏唐笑道。   “哎,苏先生,和我们客气什么。”薛东举道,随后挤了挤眼睛:“想不想见识见识通灵花?”   “你不是把通灵花藏在树林里了么?”苏唐道。   “我傻了?桃花源这么大,树林这么多,我藏倒是容易,可回来的时候去哪里找?”薛东举道,随后他坐在地上,把自己的鞋子脱掉,把手伸进去掏了几把,掏出一小条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接着,薛东举把油纸打开,从里面捻起一株淡粉色的小花:“看!”   苏唐却往后退了半步,薛东举反应过来,干笑道:“我……我很干净的……”   这和干净不干净无关,苏唐笑了笑,那通灵花已被挤压得变了形,花瓣也脱落了大半,留在油纸上,薛东举很小心的抓着油纸,生怕花瓣被风吹走。   “我看到了,你收起来吧。”苏唐道。   “苏先生,我这里还有一株通灵花,送给您了。”那万珂突然娇滴滴的说道,随后张开嘴,从舌尖下取出一个小袋,里面果然又有一株通灵花。   “你……你从哪里找到的通灵花?”薛东举瞪大眼睛。   “两株通灵花是长在一起的呀。”万珂道:“你们那株是在河滩上,我这株长在石缝里,你们刨花根的时候,我就把这株通灵花拔出来了。”   “怎么没和我们说?”万艾叫道。   “然后那些魔神坛的坏蛋就出来了,我们一直在逃,哪里有机会说?”万珂道。   “怪不得人都说你人小鬼大,果然不差。”薛东举苦笑道:“早知道就把这株送给他们了,何必这样狼狈呢?”   “才不要呢。”万珂道:“不能便宜那些坏蛋!”   接着,万珂盈盈走过来,很恭敬的把那株通灵花递给苏唐。   苏唐摇摇头:“你收着吧,冒了这么大危险,本来就是你们应得的。”   见苏唐不收,万珂的神色有些失望,苏唐看了宝蓝一眼,宝蓝立即把一个布包送了过来,苏唐转手把布包递给万珂:“不早了,桃花源里也许还有其他魔神坛的人,不太安全,你们抓紧时间往外走吧,这几个桃子留着在路上吃。”   万珂皱了皱鼻子,她嗅到了一股扑鼻的香气,随后低声道:“多谢苏先生救命之恩。”   苏唐笑了,这小丫头倒是挺机灵的,远胜过憨头憨脑的薛东举。   “哎……这一别,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薛东举道。   “有时间我肯定会到上京走一趟。”苏唐道:“和九叔有一年没见了,挺想他的。”   “那就好。”薛东举道:“到时候我肯定扫径以待!”   “苏先生,离开桃花源的时候,一定要到飞鹿城的万家走一走。”万艾道。   “好的。”苏唐应道,飞鹿他是要去的,毕竟闻香在那里,至于万家,还得看情况。   又聊了几句,薛东举和万家兄妹终于告别了,万珂好似极舍不得,走几步便回头看一眼,等她走进树林前,又很认真的向苏唐这个方向深施一礼。      第一五一章 飞鹿城的铸造大师      “命主,那万家小姐的魂儿好像被您带走了呢。”宝蓝轻笑道。   “带走她的魂不算本事。”苏唐一笑,顺嘴回道:“什么时候能把你的魂带走呢?”   宝蓝愣了下,当即满脸通红,苏唐也醒觉自己的玩笑过分了,有些尴尬,急忙转移话题:“十一,你去把那老头子的软枪给我拿过来。”   “是。”岳十一应道。   接过那条软枪,苏唐一边摆弄着一边说道:“宝蓝,和我说说鬼獒的事情。”   “好。”宝蓝端正情绪:“鬼獒是一种非常凶猛的奇兽,生性残忍嗜杀,捕杀猎物时,通常会先吸尽其血,再吞其肉嚼其骨,吃得一点都不剩,好似猎物凭空失踪,被鬼抓走了一样,再加上鬼獒面目极丑,有如鬼物,所以被称为鬼獒。”   苏唐认真的听着。   “鬼獒通常在夜间捕食,不了解鬼獒的修行者遇到鬼獒,总会把注意力放在鬼獒的利爪和牙齿上,却不知道,鬼獒最可怕的是舌头。”宝蓝道:“鬼獒的舌头可尖锐如剑枪,也可软如绳索,而且它的舌尖能弹出十余米远,速度快如闪电,舌尖中空,可以吸血,它的唾液又蕴含一种毒液,能让人在短时间内失去神智。”   “绿海三眼祖门下的那只鬼獒,战力绝对不输于一位宗师,如果是夜间战斗,鬼獒更让人防不胜防。”   “只是不弱于宗师么?”楚宗保突然笑道:“宝蓝,你也太小瞧鬼獒了。”   “怎么?”宝蓝一愣。   “人可以修行,奇兽也可以进化。”楚宗保道:“我记得万兽图录中,有一种背生八翅的鬼獒,战力非常可怕,不要说宗师,就算是大祖级的强者,一个不小心,也会着了道。”   “背生八翅的鬼獒?不可能吧?!”宝蓝显得有些狐疑。   “鬼獒的体型很大,但是,如果把和鬼獒体型相等的雄狮放在天平上称量,就会发现,鬼獒的重量要比雄狮轻得多。”楚宗保道:“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鬼獒的骨头都是中空的。”楚宗保道:“而且,鬼獒的脊骨上,共有八处凸起。”   “中空的又能代表什么?”宝蓝道。   “你肯定没注意过,为了便于飞行,为了减轻自己的重量,所有的飞禽骨头都是中空的。”楚宗保笑道:“也就是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得那时候有没有修行者都不好说,鬼獒就是能飞的。”   “那可不一定!”   “别争了。”苏唐笑道:“等我们抓到那只鬼獒,自然就有结论了,老楚,你会不会驯服鬼獒?”   “驯服飞禽走兽的方式都差不多。”楚宗保道:“用力量让它的身体屈服,用惩罚让它的意志屈服,时间长了,它就会慢慢变得听话。”   “你的大黑也是这么驯服的?”宝蓝道。   “大黑不一样。”楚宗保摇头道:“大黑破壳而出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一直把我当成亲人。”   这时,岳十一笑嘻嘻的走过来,他手中拎着一长一短两柄剑:“命主,这两柄剑就给我吧,我一直没有趁手的灵器呢。”   “喜欢就拿吧。”苏唐道,他早已对普通的灵器不感兴趣了,就说现在,他的主灵魄是面具和扳指,连大正之剑都属于配件,当然,灵窍要尽可能的补充,所炼化的灵器拥有足够充沛的灵脉就好,会对他的力量、速度乃至战斗持续力、灵力总和都起到加持效果。   赵大路也凑过来,手中拎着一件布满鳞片的内甲,血迹已被他擦洗干净了。   “命主,这东西挺不错呢,好像是用蛇皮制成的,可惜……我在那家伙身上没找到灵诀。”赵大路用惋惜的口吻说道:“防御力要大打折扣了。”   “有没有灵诀都行。”苏唐道:“拿过来让我看看。”   赵大路急忙把那件蛇皮内甲递给苏唐,又道:“命主,这些要不要?”说完,赵大路把串成长串的银色飞轮扔到地上。   飞轮制作得很精致,每只飞轮边缘都有九个尖锐的剑刺,非常锋利,拿起一只飞轮观察片刻,如果把所有的飞轮加在一起,其中所蕴藏的灵力超过了那柄软枪,问题在于,一共有十九个飞轮……   苏唐撇了撇嘴,飞轮对他来说就是鸡肋了,炼化的意义不大,因为只能炼化其中一个,丢掉,又有些可惜。   “算了,都埋起来吧,这飞轮的特征过于明显了。”苏唐笑道:“魔神坛毕竟位列三大天门,我们杀了他们的人,又拿着他们的灵器四处行走,那样也太张狂了。”   “命主,我们可以找一个铸造大师,把飞轮融掉,制成新的灵器。”岳十一道。   “这样也可以?”苏唐一愣,他又暴露出了基础知识薄弱的缺陷。   “当然可以,不过,必须是一位大师。”岳十一道。   “路过飞鹿城的时候,我听说城里来了一位很厉害的铸造大师。”宝蓝想起来了。   “厉害的铸造大师都是名闻大陆的,他叫什么?”岳十一问道。   “不知道。”宝蓝摇头道:“我当时是听到了路边两个流浪武士在交谈,又没有下车去问。”   “等我们离开桃花源的时候,到飞鹿城转转吧。”苏唐道:“还找到别的东西没有?”   “好东西多着呢。”赵大路坏笑道:“到底是名门子弟,嘿嘿……一个比一个有钱。”说完,赵大路向后面指了指。   各种各样的药瓶、大大小小的匣子、金票银票等等,已经堆成一座小山。   “这些东西,足够小不点吃上七、八年了。”岳十一也笑道。   他们有没有丹药都不影响修行,只不过速度会慢上一些,小不点却是以丹药为食的,吃果子之类只能填填肚子,没有丹药补充,小不点的生命力会逐渐减弱。   看到金票,苏唐的心突然痛了一下,他永远都无法忘记自己捞到的第一桶金,结果罡风一起,他的全部珍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他就没有积攒隔夜财的运道,当用则用,不能节省。      第一五二章 驯服鬼獒      休息了一夜,清晨苏唐等人开始向薛东举所说的方向前行,平常人在森林中穿插,大部分精力都用来防范各种毒虫的袭击,而苏唐却能感应到周围所有的变化,像在自家后院行走一般轻松。   更远的地方,还有楚宗保的大黑侦察,他们不会走冤枉路,不会绕来绕去,速度自然很快。   临近中午,楚宗保突然道:“命主,我看到那头畜生了!好大的体型……简直比野牛还要壮……”   “在什么方向?”苏唐问道。   “那边。”楚宗保用手一指,随后顿了顿:“它好像察觉到我们了……呵呵……它藏起来了,就藏在那棵红松后面……”   “你们跟在我后面。”苏唐轻声道:“不要离我太近。”   “是。”宝蓝等人齐声应道。   苏唐当先向前走去,他背后多了一只黑色的大水囊,成为宗师之后,受惠极大的小不点食量疯长,每天都得喂上几十次,就算苏唐再疼爱小不点,时间长了也未免会有些烦躁,毕竟是爷们,耐心方向肯定要差一些,而且苏唐又有点自私,觉得喂养小不点是亲人的特权,不愿让宝蓝他们代劳,最后索性一次捏碎几十颗五花聚顶丹,又从战利品中找出一个水囊,擦洗干净,泡了整整一大水囊,反正小不点在偷酒的历程中早已把拔塞子、按塞子的技巧练得很熟稔,什么时候想吃自己动手好了。   走了十几分钟,后面的楚宗保发出呼哨声,其实用不着楚宗保提醒,苏唐已看到了那颗红松,也感应到鬼獒的气息。   苏唐若无其事的继续向前走,小不点坐在苏唐肩头,眼中散发出兴奋的光彩,在它的世界里,这次行动是最有意义的,因为和苏唐讲过的故事中的情节很相符,公主斗恶龙啊……   躲在红松后的鬼獒,悄悄用尾巴卷起一块石头,接着向山坡上扔去。   砰……石头滚落在草丛中,苏唐很自然的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下一刻,鬼獒已从树后绕出,先是伏低身体,接着猛地纵身而起,象一道黑色的闪电划开空间,直射向苏唐。   不过,苏唐的速度要比鬼獒快得多,很随意的向前踏出一步,那鬼獒便扑了个空。   看到鬼獒的真面目,苏唐也有些吃惊,那鬼獒的体型太大了,四肢撑地,背高接近一米六、七,而且鬼獒象是多种动物的混合体,面目丑陋似恶鬼,颈后的长毛如雄狮,粗壮的利爪如恶虎,流畅而矫健的体型如灵豹,摇来晃去的尾巴又象是一条蛇。   没有扑到苏唐,鬼獒似乎有些惊讶,好奇的打量着苏唐,随后慢条斯理的走到一边,趴在地上,片刻,干脆转了个身,肚皮朝天,还用爪子不停抓动着,好像在挠痒痒。   苏唐缓步向鬼獒走去,鬼獒看起来还是没有任何警觉,这种姿势,显然把它的威胁性降到了最低。   就是苏唐距离那鬼獒还有几米远时,鬼獒突然甩头,一道淡淡的影子射向苏唐脚踝,要比它刚才扑击的速度快出几倍。   苏唐向傍边侧步,让过鬼獒弹出的舌尖,舌尖落空,闪电般缩回去,接着再次弹出,刺向苏唐的脖颈。   苏唐再次侧步,一股腥风擦着他的身体飞了过去,他始终没反击,就是想看看鬼獒都有什么本事。   “这家伙好像没你们说得那么厉害啊。”赵大路低声道。   “你拿命主和我们相比?”宝蓝露出苦笑:“命主在斗士的时候,就能轻松击杀一位宗师了,现在命主已经晋升为宗师,我猜……就算是大宗师,也未必是命主的对手。”   “刚才那两下,如果换成我,真未必能躲开。”岳十一低声道。   鬼獒见自己的攻击都被轻易避开,变得紧张了,猛地翻过去,慢慢挺起身体,喉咙间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声,接着一步步向后倒退。   “命主小心。”楚宗保扬声道:“鬼獒的舌尖不但可以吸血,还可以喷出血液,而且是混合了胆汁的毒液,腐蚀性很强。”   “知道了。”苏唐道:“小不点。”   小不点振动双翅,向那鬼獒飞了过去,手中的小鞭子啪啪甩了几下,一道道绿光落在了草丛中。   对这么个小东西,鬼獒是非常轻视的,它压根没理睬小不点,只是死死盯着苏唐。   在那鬼獒身后,十几根蔓藤已静悄悄生长出来,向鬼獒缠去。鬼獒的感应能力虽然敏锐,但蔓藤的气息与森林不分彼此、融为一体,凭感应是感应不到异常的,只能用眼睛去看。   在苏唐等人的视线中,鬼獒一步步退入陷阱,一根根蔓藤突然启动,缠到那鬼獒的后肢上,鬼獒猛然惊觉,用全力跳往空中,但这个时候已经晚了,在小不点的指挥下,蔓藤一起向后收缩,硬生生把那鬼獒拽了回来。   鬼獒当即变得疯狂了,拼命挣扎着、咆哮着,试图挣脱出来,蔓藤本来极为坚韧,但在鬼獒的利齿和锐爪下,变得豆腐般脆弱,不过,更多的蔓藤生长出来,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卷向鬼獒,不要说一只奇兽,就算是宗师,又有灵器之威,落在这种陷阱中,也很难有逃生的机会。   见鬼獒已经受制,宝蓝等人都走了过来,鬼獒的嚎叫声惊遍四野,而且斗志旺盛,在里面挣扎了足足十几分钟,也没出现转弱的迹象。   “我的头好像有些晕……”岳十一道。   “知道为什么吗?”楚宗保笑道。   “为什么?”   “宝蓝那里有喝水的杯子,用杯子装满水,认真看,你自己会明白的。”楚宗保道。   岳十一有些狐疑,但还是按照楚宗保的话做了,接着突然发现,每当鬼獒嚎叫的时候,杯中的水就会出现一阵阵微妙的震动,震动似乎是从内部引发的,而且频率极快,再观察四周,那些树木灌丛也一样,无数枝叶都随着鬼獒的嚎叫声簌簌发抖。   “我们的耳朵只能听到一定极限的声音,而且没办法分辨声音中蕴含的力量。”楚宗保道:“实际上,鬼獒的叫声比你以为的大得多,但我们听不出来。”   岳十一用手捂住耳朵,楚宗保摇头道:“没用的,只要你身体里有血、有水,就可能受到伤害。”   “小不点,让它把嘴闭上。”苏唐道。   “哎。”小不点很痛快的应道,随后控制蔓藤缠上鬼獒的嘴,震耳的嚎叫立即变成了不甘的呜咽。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鬼獒的挣扎依然不见转弱,苏唐有些不耐烦了:“老楚,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命主,这是好事啊。”楚宗保急忙道:“这只鬼獒坚持得越久,证明它的成长空间越大,而且被驯服后,也会更加忠诚。”   “算了,我们到一边去等。”苏唐道:“小不点,你小心一些。”   “哎……”小不点没回头,也没时间回头。   “命主,最好是您自己动手。”楚宗保低声道:“鬼獒只会对一个主人臣服。”   “我可做不来这个。”苏唐连连摆手:“来抓鬼獒,也只是想让小不点多个玩伴。”   鬼獒刚才的嚎叫声不知道传出多远,现在虽然叫不出来了,但呜咽的响动也不小,从中午到黄昏,短短半天时间里就有三拨人闻声而来。   每次大黑发出警示后,宝蓝就会走过来,让小不点藏在自己身上,然后装模作样的比划一番,鬼獒已经被蔓藤团团缠在里面,来看热闹的人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看到了也未必能认得,不过,他们知道这是在驯服猛兽,饶有兴趣的看了一会,便转身离开了。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天色已黑,小不点终于飞了回来,直接软倒在苏唐面前的树墩上,四肢摆出小小的‘大’字,口中叫着:“妈妈,好累哦……”   “那东西老实了?”苏唐笑道:“老楚,接下来怎么做?”   “接下来就简单了。”楚宗保道:“给它一个晚上安静安静,等到明天,分它点好处,等好处养成了习惯,赶它走它都不会走了。”   “什么好处?”苏唐问道。   “三眼大祖就是用丹药喂养鬼獒的。”楚宗保道。   “那东西能长这么大,莫非吃过修行者?”岳十一猛然想起了什么,能杀死修行者,自然意味着那只鬼獒有机会获得丹药。   “肯定吃过。”楚宗保道。   “吃过人的东西,也能被驯化?!”赵大路瞪大眼睛。   “这种野物,肚子饿了,自然要捕食。”楚宗保冷笑一声:“全天下的野物都加在一起,能吃掉多少人?死在同类手中的人呢,又有多少?”   “老楚,你扯远了,我们现在聊的是那只鬼獒。”苏唐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他知道,楚宗保年轻时候应该是受到了很亲近的人的伤害,到现在也无法释怀,所以,性格有些偏激:“天晚了,你们找些休息吧,也许明天还要和那鬼獒折腾一番呢,十一,今天晚上你值夜。”   “是。”岳十一应道,随后向楚宗保做了个鬼脸。      第一五三章 节外生枝      清晨,苏唐等人依次醒来,岳十一开始收拾东西,宝蓝已拎着三只野兔回到营地,而苏唐带着小不点向鬼獒走去,让小不点收回蔓藤,鬼獒壮硕的身躯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和昨天相比,鬼獒的气势要萎靡得多,身上也多出不少伤,有些是它强自与蔓藤较力造成的,有些是被小不点打出来的。   苏唐转过身向回走,鬼獒的速度虽然快,但和他相比有不小的差距,无需担心鬼獒会趁机逃走。   “过来!”小不点很神气的喝道,随后用力甩动一下小鞭子。   鞭子的抽动声很小,但那鬼獒如遭雷击,身形剧烈的抖动一下,灰溜溜跟在后面。   赵大路看到那鬼獒象条小狗般老老实实跟在后面,叫道:“这就服了?一点骨气节操什么的都没有啊……”   “这证明它很聪明,知道不可力抗,也不能侥幸。”楚宗保道。   “小……”宝蓝只说出一个字,又闭上了嘴,她想说小不点,但小不点先后两次展现出强横的力量,再用那几个字眼很不合适,宝蓝想了想,又道:“大小姐是越来越厉害了。”   岳十一愣了愣,旋即明白宝蓝在说小不点,他心有同感,点头道:“如果再过几年,大小姐回到绿海,借用绿海的力量……恐怕当世大祖也要退避三舍了。”   “大小姐?”小不点抬起头:“妈妈,他们是在夸我吗?”   “嗯,都在夸你呢,小不点最厉害了。”苏唐笑道。   “嘻嘻……”小不点有些害羞,随后道:“没有妈妈厉害的。”   “这么大的鬼獒,也不知道一只小兔子够不够它吃的。”宝蓝道,随后便把一只兔子扔到了地上。   鬼獒嗅了嗅兔子,慢慢趴在地上,一双硕大的红色瞳孔不时向岳十一的方向偷瞄着,岳十一正在整理瓶瓶罐罐,东西太多,一些低阶的丹药比如培灵丹、补齐丹等等,对他们没什么用处了,带着又麻烦,只能尽快消耗掉。   “看,鬼獒注意到丹药了。”宝蓝笑道。   岳十一笑眯眯的回头看了一眼,随后拿着挑出来的几个药瓶,走到楚宗保身边。   鬼獒虽然聪明,但达不到听懂人言的程度,也不知道宝蓝在谈论它,一双瞳孔始终在盯着岳十一。   空中传来鸣叫声,大黑俯冲而下,稳稳落在楚宗保身后,鬼獒立即摆出作势欲扑的姿态,喉咙中发出低低的咆哮声。   大黑的智力要比鬼獒强得多,至少,它能和楚宗保心意相通,压根没理睬鬼獒,一口一口叼食着楚宗保递过去的兔肉。   楚宗保自身的饭量很小,通常总是随便对付几口就完事了,大把的时间都用来照料大黑,岳十一用刀子不停切割兔肉,然后递给楚宗保,再由楚宗保递给大黑,大黑从来不吃别人递的食物,哪怕是苏唐都不行。   兔子很快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岳十一把挑出来的药瓶塞给楚宗保,楚宗保打开药瓶,把里面的培灵丹倒在掌心中,大黑的精神变得愉悦了,翅膀半张半合,低下头,叼起一颗培灵丹。   如果这里有别的修行者,看到如此奢侈的场面,十有八九会气得捶胸顿足,太浪费了!   那鬼獒见无人理睬它,气势又变得萎靡,再次落寞的趴在地上,只是,它的眼睛依然没有离开过岳十一。   “差不多了。”岳十一笑道,随后走到树墩旁,把药瓶放在小不点身前:“大小姐,该喂它了。”   小不点自己正吃得快活,没有心情照管鬼獒,小鞭子一甩,药瓶便飞了起来,向鬼獒落去。   鬼獒极其迅捷的扑起来,在空中一口咬住药瓶,随后落在地上,它没敢咬破药瓶,还在呆呆看着小不点。   小不点再次甩了下鞭子,啪地一声,鬼獒被吓了一跳,立即把药瓶吐出来,小不点和鬼獒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很生疏,需要一段时间磨合。   “好笨呢!”小不点叫道:“那是给你的。”   大概是因为听出小不点没有责怪的意思,鬼獒重新鼓起勇气,叼起药瓶,随后咔嚓一声,药瓶被咬碎了,然后鬼獒又变得一动不动,等待着小不点的反应,好半天,才放心的扬起脖子,把药瓶里的丹药倒下去。   等到把残破的药瓶吐到地上,鬼獒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那只野兔身上,虽然大部分丹药都被大黑吃掉了,它只分得几颗,但还是显得很满足。   吃过早饭,众人开始出发,苏唐还想在桃花源多转转,在追捕薛东举的人当中,有两位宗师,他们绝对不是专门为了薛东举而来的,时间上根本来不及,只是适逢其会罢了,也就是说,桃花源里有值得宗师级强者出手的东西,可他走了这些天,除了一只鬼獒外,什么都没发现。   队伍中多了一只拉风的鬼獒,很引人注意,偶遇的修行者,总会对这只鬼獒指指点点。   开始的时候,鬼獒还显得很老实,蔫头蔫脑的跟在队伍后,时间长了,本性暴露无疑,跑前跑后,给人一种闲不下来的感觉。   见没人管它,鬼獒的胆子愈发大了,竟然直接扑入山林中,三转两转便没了踪影。   “咦?不会是逃掉了吧?”赵大路吃惊的叫道。   “昨晚它的野性已经被耗光了,以后有可能会跑,但绝对不是今天。”楚宗保道。   话音未落,林中传来野物痛楚的嚎叫声,接着,鬼獒叼着一只年幼的野猪走出密林,把野猪扔到地上,用爪子按住,丑陋的脸挤成一团,似乎在讨好。   可惜,苏唐等人来桃花源,是为了历练,没谁会把一只野猪当回事,自然也不会有人奖赏它。   苏唐等人一个接一个走过去,都保持无动于衷,鬼獒很机灵,知道自己白费力气了,用爪子把野猪扒拉到一边,灰溜溜的跟上去。   在这同时,昨夜的营地旁,几个人正四处搜索着地面上的痕迹。   “看出来了么?”一个老者问道。   “是鬼獒!确实是鬼獒!”蹲在地上的中年人长吸一口气:“他们才走了几个小时,没有走远。”      第一五四章 两个短命鬼      正午,苏唐吃过东西,对楚宗保说道:“老楚,让大黑转一转,看看周围有没有人。”   “是。”楚宗保应了一声,随后操纵大黑在周围十几里方圆内转了一圈,鹰的视力本就很敏锐,大黑更是了得,只要林中有一点点风吹草动,便逃不过楚宗保的盯踪。   “命主,周围没有人。”楚宗保道:“不过在山的那一边,有五个人沿着山脉往南走,他们不会到这里来的。”   “今天就不走了,我想休息一会。”苏唐道,接着他很随意坐在草地上,背靠一个大树,慢慢闭上了双眼。   进入宗师境界之后,苏唐已经不受外在环境的限制了,宝蓝等人要修行,首先要静坐调息,而苏唐行走坐卧皆是修行,不过这一次要炼化那件不知名的内甲,所以表现得慎重一些。   苏唐手中的内甲在缓缓消失,而他身上却已萌生出一道淡淡的光环,和那天左天晴释放光环时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我明明没有找到灵诀啊。”赵大路很吃惊,压低声音说道:“莫非……命主可以驾驭任何灵器,能无诀自通?”   “每一代命主都拥有一些奇特的力量。”宝蓝轻声道,随后皱起眉:“只有我们四个,太过势单力薄了,奇怪……我在路上不知道留下了多少个信号,为什么没有别的苦行者过来?莫非他们不相信?”   “有可能。”赵大路点头道:“命主已经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了,突然看到召集令,谁会信呢?”   “这样不行。”宝蓝道:“等我们离开桃花源后,留下一个人照顾命主就好,剩下几个到别的地方走一走,把所有的苦行者都召集起来,我们才能拥有足够的力量!”   “十一,你该说了吧?”楚宗保突然道:“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宝蓝和赵大路一愣,视线都落在了岳十一身上。   岳十一犹豫了片刻,干咳一声:“咳……宝蓝,你留下的记号,都被我擦掉了。”   “你?你想做什么?”宝蓝猛地站起身,冷冷的看着岳十一。   “你听我解释。”岳十一苦笑道:“有些事情,你们从来没听说过,一千多年前,一个苦行者在南方的天校城发现了一个孩子,叫周步义,周步义才三岁,就展露出了强大的自然亲和力。”   “我怎么没听说过?”宝蓝的神色有些激动:“不止是我,每一个苦行者都应该知道!”   “你听说的,是一个可歌可泣的悲壮故事。”岳十一摇着头,缓缓说道:“苦行者带着周步义赶往绿海,圣门和魔神坛明面上不敢大动干戈,暗地里派出强大的核心强者,要截杀周步义,不过,无数苦行者从各地赶过来,聚集在新一代命主周围,为了保护命主,他们前仆后继,半年的时光,不知道有多少苦行者战死,最后,终于成功的把命主送进绿海!宝蓝,你听过的是这个吧?”   宝蓝没有应声,只是冷冷的看着岳十一。   “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只见圣门和魔神坛的人截杀,却不见自然宗的人来支援?”岳十一问道。   “因为命主已经有很久没有出现了,绿海的大能们不太相信,后来他们也派出强者去接应命主了。”   “是,他们派人接应了,但他们的人停在哪里?停在月光之原。”岳十一的情绪也变得有些激动了:“最惨烈的一战是在哪里爆发的?在落霞山!月光之原距离落霞山只有七百里,他们为什么不继续往前走?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走七百里,很困难么?”   “还有,那段时间,三大天门间的关系还算不错,至少表面上不错,圣门和魔神坛怎么敢冒着彻底激怒自然宗的危险,派人截杀周步义?是因为他们知道,自然宗的大能们也不想让命主踏入绿海!”   “岳十一,你不要危言耸听!”宝蓝皱眉道:“如果绿海的大能们有异心,命主怎么可能活着走进绿海?虽然我们的牺牲极其惨重,但最后我们赢了!”   “那是因为,他们已经演得够假、够恶心了,不能再演下去,否则,连你这样的人也会发觉异常。”岳十一冷笑道:“我们赢了?宝蓝,你再想想,仔细想想,我们真的赢了?命主九岁的时候,因为贪玩闯入绿海深处,误食几株毒菌,等到大能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救治不及,你告诉我,我们赢在哪里了?!”   “那……那只是一个意外。”宝蓝道。   “好一个意外。”岳十一笑得更冷:“一个九岁的孩子,能自己走出巨大巍峨的自然圣殿,躲过漫天遍野的绿海近卫的巡视,跑到绿海深处,又正好看到毒菌,然后吃下毒菌……他很饿么?还是食量很大?自然圣殿里那么多奇珍异果,都填不饱他的肚子?而且,如果是在煮熟的蘑菇汤里有毒菌,可信度还高一些,生吃啊……毒菌的味道那么甘美?宝蓝,如果你还不信,这桃花源里也有毒菌,我可以给你找几棵,再告诉你,我是尝过的,味道又腥又涩,九岁的孩子就算不懂事,那东西好吃不好吃总该知道吧?还连着吃了几株毒菌……你真信?!”   宝蓝说不出话来,她不想相信,但岳十一的分析极为条理。   “我们不说这个了,换一个。”岳十一道:“这个你们肯定不知道了,七百多年前,几个苦行者又发现一个与自然拥有强大亲和力的孩子,叫吴抗,能力比几百年前的周步义还厉害,甚至能让枯树开花,这一次,苦行者们吸取了教训,他们没有发出信号,只是悄悄……”   “别说他。”宝蓝突然道。   “你知道?”岳十一笑了:“我理解你为什么不想提起,那是自然宗的耻辱啊!”   “怎么回事?”赵大路急忙问道。堂堂的命主,为什么从没被人提起过?为什么会成为自然宗的耻辱?   岳十一刚想说话,宝蓝又喝道:“你不要乱说!”   “我不说他。”岳十一耸了耸肩肩膀:“反正……前后两代命主,一个活到九岁,因意外而死,另一个也只活到十六岁,呵呵……一次是偶然,两次呢?”   宝蓝慢慢坐下,脸色有些灰败,岳十一叹道:“宝蓝,如果你再贸然发出召集令,不是在帮命主,而是在害他!”   此刻,苏唐的炼化已接近尾声,随着体内灵力的增加,炼化所需要的时间逐渐减少,如果现在回到过去,再炼化夜哭弓,估计三、五分钟便可以结束。   在他的脑域中,由内甲所融的灵魄逐渐散发出光彩,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内甲已彻底消失。   已经拥有六颗灵魄了,脑域中的灵魄自然不会有名字、标号,只不过隐隐透出的光影,和炼化前的形态很相似。   灵魄,夜哭弓,九级。看起来夜哭弓已经没有成长的余地了。   灵魄,面具,五级。晋升为宗师,面具一下子连升五级,让苏唐很高兴。   完美的灵魄,大正之剑,四级。   灵魄,扳指,九级。炼化后的扳指直接就是九级。   灵魄,软枪,八级。   灵魄,内甲,七级。   苏唐慢慢站起身,灵器被炼化后,本身蕴含的灵脉与自己的脑域融为一体,让各方面都得到了提高。   苏唐双手一横,手中多出一条软枪,他尝试着向前后左右乱刺,威力一般。把软枪收回去,一道光幕笼罩在身体周围,接着,光幕瞬间消失,又瞬间出现,不断反复着,苏唐在用自己的心念控制,这件内甲应该是某个登峰造极的铸造大师的作品,根本不需要特定的灵诀,只要本身的灵脉受到灵气冲击,护罩就会出现。   苏唐迈步向宝蓝等人走来,突然发现他们的神色有些不对,轻声问道:“怎么了?”   “命主,没事的。”宝蓝勉强一笑。   “有人来了,正在往我们这个方向走。”楚宗保突然道。   “来就来吧,不用管他。”苏唐道,来桃花源历练的人明显要比一线峡多,已经有多次遇到其他人了,苏唐没有在意。   “讨厌呢。”小不点一边嘟囔着一边飞向苏唐,别人都没有什么,只有它,每次都要躲起来,让它烦不胜烦。   鬼獒似乎已经把小不点当成了主人,立即凑过来,等小不点钻进苏唐的领口后,它乖巧的趴了下去。   苏唐把脚放在鬼獒身上,沉吟一下,向岳十一招了招手,岳十一有些无奈,他猜到苏唐为什么要叫他。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苏唐果然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前两任命主的事情。”岳十一道:“他们都是未成年就死了,而且死得很蹊跷。”   在宝蓝几个人里,岳十一是最会说话的,也是最有头脑的,只短短两句,便蕴含了大量的信息。   苏唐有些错愕,缓缓说道:“这样啊……”   就在这时,几条人影急匆匆从林中穿出,为首的一个老者立即发现了苏唐脚下的鬼獒,眼中露出精光,他和身后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缓步向苏唐这边走来。      第一五五章 雅匪      随着那老者的接近,鬼獒慢慢撑起身子,眼露凶光,白森森的獠牙相互摩擦,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那老者停下了脚步,笑眯眯的说道:“小友,抓到这只鬼獒,费了不小的力气吧?”   “也不是很吃力。”苏唐淡淡说道:“您老有事?”   “还真是有点事。”那老者左右看了看,坐在一块石头上,轻声道:“我也不遮着瞒着了,这只鬼獒,原本是我一个堂弟精心照养的灵兽,前些天,鬼獒突然发狂,咬死咬伤了不少家丁,然后逃出庄园,我那可怜的堂弟很伤心,一下子就卧床不起了。”   苏唐没说话,神色也保持平静。   “我带着人四处寻找,也没能找到这畜生。”那老者续道:“几天前,听几个圣门的弟子说,他们遇到了怪事,夜晚扎营的时候,一个师弟出去方便,结果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清晨他们沿着脚印寻找,什么都没找到,他们不甘心,四处寻找,结果又有两个弟子失踪,再后来,他们不敢继续留在桃花源中,只得连夜往外走。我当时一听就明白了,肯定是这孽畜在搞鬼!”   “哦?”苏唐应了一声。   “唉……我知道小友能抓到这畜生,并不容易,我也知道桃花源里,所有的灵兽灵物都是无主的东西,谁找到了就是谁的。”那老者叹道:“如果是平常事,我不会乱开口,不过……我那堂弟一直把鬼獒当成他的命根子,命根子没了,也就不想活了,小友能不能通融一下,把这鬼獒卖给我?或者用东西换也行。”   “用什么换?”   “看小友的家世,应该不简单。”那老者笑道:“可惜啊,人之生,禀赋由天而定,小友没办法修行,心中一定很苦闷吧?我这里有一颗造骨丹,可重塑筋骨、灵脉,以小友的家世,再辅以其他丹药,这修行一途也就再无难事了。”   “造骨丹?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岳十一插道。   “造骨丹是我师父起的名字,外面叫造化丹。”那老者笑道。   “造化丹?!”宝蓝等人悚然动容,岳十一急道:“您是……司空星野的弟子?”   那老者含笑点头,随后看向苏唐。   宝蓝等人面面相觑,刚开始听到那老者想用东西换鬼獒,他们都是嗤之以鼻的,现在却犹豫了,鬼獒是奇兽,造化丹也是奇物,据说司空星野早就离世了,造化丹已成无价之宝。   苏唐却是无动于衷的,那造化丹的价值再贵重,于他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何况,小不点已把鬼獒当成自己的宠物,正在脑域里拼命反对呢,就算搬出一座金山来,他也不能让小不点伤心。   “前辈,能不能把造化丹拿出来,先让晚辈开开眼界?”岳十一轻声道。   “这次来得匆忙,再说我也想不到会用上造化丹,怎么可能带在身上?”那老者道:“这样,几位小友跟着我走,先把鬼獒送回到庄园里,然后我再带着你们去取造化丹,如何?”   苏唐笑了:“我遇到这只鬼獒的时候,它看起来野性十足,不像是被人驯养过的。”   “小友有所不知,鬼獒天性至凶至恶,一旦得到自由,用不了几天,就能恢复野性。”   “它似乎不认得你?”   “我很少去堂弟家,自然不认得。”   就在这时,苏唐神色微变,直起身体认真观察着鬼獒的后肢,看了片刻,视线慢慢落在那老者身上:“您老是不是……姓王?”   那老者微微怔了怔,这种问题是不能迟疑的,而且,他并不在乎是否和答案相吻合,便笑道:“正是。”   苏唐又看了看,摇头道:“应该不是您说的那只鬼獒了,我刚才看少了一个点,原来是‘玉’字。”   “我堂弟姓王名玉。”那老者用饶有兴趣的目光看着苏唐:“不会错的,这天下的鬼獒可只有那么三、两只。”   苏唐抓住鬼獒的耳朵,鬼獒不知道苏唐要做什么,只能顺着苏唐的力道扭动身体,当它转过去,另一面都展现在那老者面前,鬼獒的身体非常光滑,如一块黑色的绸缎,又哪里有印记?   那老者手缕胡须,嘿嘿笑了起来:“小友,你这是愿意和我交换了?”   “您老觉得这样有意思?”苏唐反问道。   “这只鬼獒老夫是势在必得的。”那老者站起身:“几位小友,跟我们走一趟吧,放心,少不了你们的造化丹。”   苏唐叹了口气,他只听说过雅贼,但从没听说过雅匪,想抢就明白说好了,非得遮遮掩掩,千方百计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把事情做绝,而且,这似乎是一种习惯,因为他苏唐现在只是个普通人,宝蓝他们都是斗士,实在没必要说这么多废话。   至于什么造化丹,纯粹是扯淡,那老者可能是在担心他苏唐的家世,万一事情闹大,名义上毕竟是互相交换,有足够的回旋余地。   “您老要留神。”苏唐轻声道:“免得晚节不保。”   那老者脸色微变,眼眉一挑,认真的看着苏唐。   另一边,宝蓝等人含怒起身,那老者的随从也逼了上来,气氛显得异常紧张。   苏唐依然很恬淡的坐在那里,那老者到此刻也没有露出杀机,应该不是那种惯于杀人越货的人,而且,他也不想随便与人生死相搏。问题在于,一旦全力出手,他的秘密就再无法掩盖,不动则已,动则必定是你死我活,没有别的选择。   那老者慢慢移开视线,望向天空,他的眼帘突然眯了起来,已经是第几次看到那只大鹰了?好像……一直在附近盘旋!   侧头看向宝蓝等人,他的视线在楚宗保身上略微顿了顿,随后向前走出几步,当视线再次从楚宗保身上掠过时,心中一惊,他可以保证刚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那瞎子的脸孔微微转变了角度,依然对着他,似乎知道他在哪里。   邪门……这几个人一个比一个邪门……那老者又一次看向苏唐,那种自然、平静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第一五六章 雷音      那老者稳了稳神,含笑问道:“不知小友师从何门?贵籍何处?”   “您老就别套话了。”苏唐道:“说了您也不知道。”   “小友进桃花源……恐怕也是为了雷音决而来吧?”那老者的话锋突然一转。   “雷音决?”苏唐不由一愣。   “你不知道?”那老者皱起眉,随即露出懊悔之色,似乎在责怪自己多嘴。   “我只是随便转一转。”苏唐笑道,他看得出,那老者在等待着什么,那副懊恼之色,明显是装的,苏唐生出游戏之心,偏偏就是不问,看对方怎么接下去。   气氛有些冷场了,苏唐施施然坐在那里,面色平淡,那老者不停的捋着胡须,捋一次两次没什么,不停的上下捋动,这就有些怪异了。   “咳……小友莫要瞒着了。”那老者笑道,随后也不等苏唐否问,急忙接道:“小友应该听说过曾经风光无限的诛神殿吧?”   “诛神殿?”苏唐的眉头挑了挑。   “没错。”那老者道:“当年的诛神殿,确实出了几位不世出的强者,算得上惊才绝艳、俾睨天下了,他们也悟出不少奇妙的灵诀,比如说,大神通者闻天师的生死决,就被列为天下五大神诀之一,还有宗白书的雷音决,谢恨天的破天诀,权太的落日诀等等,唉……如果他们徐徐图之,未来不可限量,可惜,他们太张狂了,结果引得三大天门联手,给诛神殿以灭顶一击。”   这一次,苏唐的脸色变得郑重了,听得也很认真,因为这些关系到了闻香。   “不过,诛神殿的强者们不是傻瓜,早在摩云岭之战爆发的半年前,他们已经隐隐感应到了一些征兆,暗地里把自己的后人送离诛神殿,并消除了一切痕迹。”那老者道。   “既然已经发现了征兆,他们自己为什么不逃?”苏唐问道。   “为什么不逃……”那老者的神色变得有些恍惚,好像在感怀着什么,而且这次的表情变化很真切,不像刚才那样带着几分做作:“我也不知道,小的时候问过大祖,大祖说,如果有朝一日,我能走到同样的高度,自然就明白他们为什么不逃了。”   “您老说的雷音决又是怎么回事?”   “雷音决么……”那老者回过神来,看向苏唐,他眼中隐隐带着一缕得色,似乎在说,怎么样?终于忍不住要问了吧?!接着,那老者轻声道:“前些天,几个魔神坛的弟子遇到了一个叫宗一叶的人,爆发了一场冲突,那宗一叶虽然只有二十五、六岁,但已经是宗师了,实力高强,把那几个魔神坛的弟子尽数击伤,也是凑巧,魔神坛的弟子们在逃跑途中,正好遇到同门的师长,结果他们又返回去,三位宗师联手围攻那宗一叶,宗一叶寡不敌众,屡屡受创,最后被逼使出雷音决,重创了那三位宗师,脱出战团,冲入十八弯。”   “十八弯?”   “十八弯就在桃花源的西南方,有一百多里吧,那里地形很复杂,终年有瘴气缭绕,普通的修行者轻易是不敢进去的。”那老者道:“现在消息已经传开了,不但十八弯前后左右被围得水泄不通,还有大批的修行者在赶过去,这几天,小友没发现遇到的人越来越多么?如果小友也对雷音决感兴趣……呵呵,最好是尽快。”   “您老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因为我就是从十八弯过来的。”那老者道。   苏唐沉吟起来,那老者笑了笑,视线从那只鬼獒上扫过:“没有标记,不是我堂弟家的那只畜生,唉……可惜了。”说完他迈步向林间走去。   那几个随从见老者要走,神色都变得有些错愕,但没有说话,只默默跟在后面。   “您老贵姓?”苏唐扬声道。   那老者的脚步顿了顿,随后道:“老夫姓顾,小友,以后有缘再见。”   “呵呵……”苏唐笑了,这老头有点意思,为了面子,怎么都要说自己姓王的……居然坦诚了身份。   “哈哈……”那老者也在笑,快步走入山林后,他的笑容又消失不见,脸色变得有些发青,而眼睛不停的左顾右盼着,时而又挑向上空,让他隐隐多出了一点猥琐的味道。   一口气走出几千米,上方的大鹰已不见了,那老者才长松一口气,一个随从实在忍不住了,叫道:“大师,我们就这么走了?”   “你懂个屁!”那老者喝道:“那个小子,绝对不简单。”   “大师,您连鬼獒都不怕,还怕他们?”那随从道。   老者当即暴走,抬手不停打向那随从的脑袋,每打一下便骂一句:“我不怕、我不怕,老夫当然不怕……可他们就怕么?没看到鬼獒像个小狗一样乖?!”   “大师,大师,您消消气。”另一个随从急忙陪笑道:“我这弟弟脑子一向很笨,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那老者本来已经停手了,听到‘笨’字,当即一跳三尺高,再次举起巴掌:“何止是笨?简直就是白痴!我就好像记得是造化丹,你非得说是造骨丹,造骨丹、造骨丹、我让你造骨丹……要不是老夫反应机灵,肯定要当场出丑了!”   随从被打得蹲在地上,抱着脑袋连声呼痛,那老者才恨恨停下了手,他的愤怒完全可以理解,本来记忆中的东西是正确的,却因为不太自信,被人拐到了弯路上,自然是火上浇油了。   过了好半天,见那老者的神色逐渐平静下来,又一个随从壮着胆子说道:“大师,我们是不是太过小心了?看那小子也不象有多厉害啊……”   “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那老者用恨铁不成钢的口气叫道:“你们啊……怎么也在司空星野前辈的观里呆了十几年,天天吃的是狗屎么?这点事情都搞不明白?连他吗你们观主炼制的丹药名字都能记错……”话音未落,那老者又跳将起来。   刚才一直挨打的随从被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哀叫着:“大师饶命啊……”   “大师息怒、大师息怒……”另外几个随从急忙叫道。   “唉……”那老者长叹一口气,坐了下来,随后道:“你说那小子不厉害?好,我问你,凭另外那几个年轻人,有没有可能抓到鬼獒?”   几个随从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做声。   “吗的……你们……”那老者的眼神似乎有些绝望,叫道:“没有我,就你们几个,能不能抓到鬼獒?能不能?能不能???”   这下子,几个随从都明白了,立即摇头。   “他们也不能。”那老者道:“他们有可能把鬼獒打伤,或者把鬼獒打跑,想抓住鬼獒是万万不行的!我猜……不外两种,一种是那小子出手,降服了鬼獒,另一种是……他们还有一个人,潜藏在暗处!不论是哪一种,我们都没有多大胜算,现在明白了?!”   “还有一个人?没看到啊?”那挨打的随从愣愣的问道。   那老者顿了顿,随后身形如闪电一般射了出去,让其他几个随从根本没机会阻拦,这一次他是用双手左右开弓,口中发出近乎声嘶力竭的吼声:“暗处!暗处!老夫说了在暗处……”   那随从挨了几下,软软倒在地上,双眼上翻、口吐白沫,似乎已经不行了,老者依然不罢休,抬起脚就是一阵乱踩,其中一脚正踩到那随从的裤裆里,那随从猛地挺起身,嘴巴大张,却发不出声音,显然,他刚才在装晕。   其他几个随从扑过来,连哀求带拖拽,总算把那老者拉到一边,接着,那老者猛地振动双臂,把他们全部甩开,抬手望向天空。   一个随从低声训斥着挨打者:“不会说话就不能少说几句?看把大师气得……”   这是会不会说话的问题么?老者的眼眶慢慢变得湿润了,他的视线投入天空极深处,久久无法自拔。   好半天,那老者才慢慢转过来,用指尖一个个的点着:“如果不是前辈离世前把你们托付给老夫,老夫……老夫……”老者欲语还休,表情悲痛而又无奈。   “大师,我们都是孤儿,打小在观里长大,从没去过外面,也不懂人情世故,您多担待一些。”一个随从陪笑道。   “罢了罢了……”那老者连连叹气。   “大师,既然那小子很厉害,我们走了也就完事了,为什么要把雷音决的事情告诉他?”另一个随从问道,因为极少接触人事,所以他们都显得很愚笨,但,他们身上同样有闪光点,比如说,这种孜孜不倦的求知精神。   “是骡子是马,总该拉出来溜溜的。”那老者缓缓说道:“我们离开十八弯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五、六个宗师坐镇了,还有上百名各门弟子,现在,肯定会更多,嘿嘿……我看那小子能用什么手段去抢雷音决,走,我们也去十八弯!”   “大师,您不是说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所以才带着我们离开十八弯的吗?”   “可还有一句话,叫无欲则刚!”那老者道:“老夫也不想得到什么雷音决,只是看看热闹,也不行么?呵呵……”      第一五七章 合作      “命主,就这么让他走了?”这边,赵大路愤愤不平的说道。   “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那老头没有暴戾之气,而且态度也算很和善。”苏唐笑道:“没必要。”   “和善?我看就是一只笑面虎。”赵大路道。   “老虎是谈不上的,顶多是一只老狐狸。”苏唐道,随后脸色一整:“收拾一下吧,我们准备去十八弯。”   “命主,你相信那老家伙的话?”宝蓝问道。   “管他真假呢,顶多白跑一趟罢了。”苏唐道。   “命主,我感觉……好像是包藏祸心!”岳十一道。   “没什么的,他感觉惹不得我们,便来个祸水东引,也在常理之中。”苏唐笑了笑。   “如果那老家伙说得都是真的,您一定会出手吧?”宝蓝道。   “怎么?”苏唐听出宝蓝话里有话。   宝蓝犹豫了一下,暗中咬了咬牙,轻声道:“命主,我们毕竟是自然宗的人,而那宗一叶是诛神殿的余孽,如果因为救他和其他门派的弟子动手……会留下很多不便。”   当初苏唐和闻香在一起时,宝蓝绝不会多嘴,因为苏唐和闻香的关系很特殊,但那宗一叶就不一样了,无亲无故,没必要强冒风险。   “就算出手,也是魔装武士的事情,和我们没什么关系。”苏唐淡淡说道。   听到此话,宝蓝心知苏唐是决意要插一脚了,默默退了下去。   对苏唐等人的脚程而来,一百多里并不远,第二天中午,他们便接近了,也巧,楚宗保从大黑的双瞳中看到,昨日那个老者正从他们的后方接近。   苏唐对宝蓝等人嘱咐了几句,随后坐在拐角处的一块石头上,而宝蓝他们则钻入树林。   差不多过了二十分钟,苏唐听到了脚步声,紧接着,那老者面带思虑、脚步匆匆走过来,一眼看到苏唐,他立即转身。   本能这东西是不分男女、不分老幼的,那老者就不想在这种时候看到苏唐,所以下意识的选择了闪避。   “顾老,我们还真的是很有缘啊。”苏唐笑道。   “呵呵……有缘有缘,确实有缘。”那老者醒过神来,朗声笑道:“小友,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   “他们不爱动,我呢,有些好奇,所以就自己来了。”苏唐道。   老者心中了然,回头瞪了那几个随从一眼,那意思是说,看到了没有?老夫没说错吧?没有点本事,怎么敢一个人在桃花源行走?   “顾老,一起走吧。”苏唐道,太早释放出灵魄,化身成魔装武士,未必有机会潜入十八弯,那些闻腥而来的修行者,肯定把十八弯围得死死的。自己一个人过去,又有可能遭受排斥,而这顾姓老者毕竟是一位宗师,由他带路,会方便得多。   那老者皱起眉,显得有些纠结,片刻,无奈的叹道:“好吧。”   走不多远,前方看到了一片蒙蒙的雾气,有三个年轻人结伴向这边走来,远远看到那老者,那几个年轻人露出惊喜之色,其中一个转身就跑,另外两个陪着笑迎上前。   “顾大师,您回来了。”其中一个年轻人说道。   那老者很矜持的点了点头,随后手指前方,对苏唐看到:“那就是十八弯了,在谷中飘荡的,不是雾气,而是桃花瘴。这里的瘴气和寻常的桃花瘴不同,越高毒气越剧,可算是沾着死、碰着亡,哪怕是大宗师,拥有结界之力,也不敢轻易在这里穿行,所以,我们不用担心那诛神殿的余孽从高处逃走,只需守住十八弯的三个出口,他就插翅难飞了。”   苏唐笑着点了点头,两个年轻人很好奇的打量着苏唐,苏唐的年纪看起来还没他们大,也没有修行者的气息,可是,那老者却对苏唐非常客气,他们有些想不通。   向前走了几十米,那老者又道:“小友也应该看出来了,附近鸟兽已绝了形迹,桃花瘴毕竟是一种瘴气,一旦风起,这瘴气便会随着风儿飘散,余毒几十里,十八弯也算恶名远播了,一般修行者都会远离此地,鸟兽也不会在附近安家,天然的绝地啊……”   就在说话间,开始时跑开的年轻人又跑了回来,毕恭毕敬的对那老者说道:“顾大师,家师有请。”   “前面带路吧。”那老者道。   在那年轻人的引领下,苏唐和老者走进密林,地势越走越高,等穿出密林时,前方豁然开朗,在山崖的这一边,竟然有一座孤零零的小院子。   那老者很吃惊,围着院子的竹篱笆有些老旧,不像是新建起来的,谁的房子?难道还有人在这毒谷里居住?   苏唐和老者走进院子,木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留着红色络腮胡子的大汉迎出面,微笑道:“顾大师,又见面了,里面请、里面请……”   那老者也露出微笑,点头示意,下一刻,那红胡子的大汉把视线转到了苏唐身上:“顾大师,这位是……”   “是我一位小友。”那老者道。   苏唐和那老者走进小木房,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间,里面竟然挤着一堆人,如果再加上苏唐和那老者,整整有十一个了。   看到苏唐,那些人的脸色都变了,有惊讶,有疑惑,有警惕,面对一位宗师,苏唐可以隐瞒自己的实力,但同时面对十位宗师,有些事情是不言而喻的!   宗师都达到了灵力外放的阶段,可能放不能收,灵力形成一种力场,并逐渐向结界进化,等到实力接近大宗师或者成为大宗师之后,力场真正变成结界,也就可以收放自如了。   尤其是在这么小的房间里,十位宗师自身的力场冲突非常剧烈,普通弟子走进房间,甚至会连气都喘不上来,而苏唐行走自如,神色平静,偏偏又让人感应不到气息,这分明是在告诉别人,他已经达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象苏唐这般年纪的人,能成为宗师,已经是耸人听闻的事情,更何况,他能隐藏自己的气息!   “好啊!”那红胡子大汉笑道:“本来我们还有些犹豫,顾大师与这位小友能加盟,我们绝对是稳操胜券了。”      第一五八章 出身      “怎么?你们是想……”那老者露出了错愕的神色。   “顾大师,事情明摆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那红胡子大汉沉声道:“各门都有弟子出去报信了,如果等哪位大祖出现……估计我们连口汤都喝不上了。”   “正武兄弟说得没错。”一个中年人点头道:“我们最多还剩两、三天的时间,只能强行进谷了。”   那老者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离开的时候,这里的局势各方对峙、剑拔弩张,差一点就要大打出手了,所以他才会向苏唐透露雷音决的事情,试图把苏唐推入浑水中。谁知几天过去,各门竟然团结在了一起,这太不可思议了,早知道这样,他当初也不会离开了。   那老者环视了一圈,发现那红胡子大汉居中而立,而四周的各位宗师们都有唯他马首是瞻的意思,不由叹道:“正武老弟,果然好本事!”那红胡子大汉叫赵正武,是自然宗的人。   “顾大师谬赞了。”赵正武眉头一挑,他好不容易把这些哄好,决定合作行事,那老者说他本事高,有一点挑拨离间的味道,赵正武顿了顿,随后笑道:“不是我本事好,而是各位大师识大局、知大体,知道现在合则得利、分则俱损的道理。”   “没错。”一个中年妇人缓缓说道:“得到雷音决,我们可以分录数份,人手一本雷音决,呵呵……就算哪位大祖想夺诀灭口,也不可能了。”   “你们想怎么做?”那老者问道。   “十八弯一共三个出口,我们分出三个人,守住出口,其余的人,两人一队,进谷搜查。”赵正武道:“虽然那宗一叶已受重创,但雷音决极为霸道,我们不能单独走动,以免被那小贼所趁。”   “十八弯里的桃花瘴太厉害,我们倒是不怕,但那些弟子可受不住。”那中年妇人说道:“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不过,那些弟子们可以帮我们守住出口。”一个中年人说道。   “谷中瘴气过于浓厚,难以视物,所以我特意做了这些柳笛。”赵正武从怀中取出一小捆短笛,放在桌上:“每个人都带一只,长音代表没有收获,一长一短,代表发现了那小贼的痕迹,短音代表事态危急,需要支援,各位都记住了么?”   屋中的宗师们纷纷点头,各自伸手,拿起了一支柳笛。   “还有,每隔百息的时间,各位都要吹动柳笛,包括守在谷口的人,也要吹,这样我们就知道自己的方位,也知道同伴的位置了,不会迷了方向。”赵正武道。   “有道理。”那中年妇人点头道。   “顾大师。”赵正武的视线落在了那老者身上:“您是要进谷搜查呢,还是想守在谷口?”   “我对雷音决没什么兴趣,不用算我那份。”那老者道:“不过……适逢其会,我总要帮些忙,这样吧,我守在这院子里,谷口就在下面,你们放心,那小贼绝无可能从我这边逃走的。”   “哦?”赵正武见那老者不想要雷音决,有些吃惊,随后点头道:“也好。”   下一刻,赵正武的视线落在了苏唐身上:“这位小友师从何门?”   “我没有师门。”苏唐轻声道:“而且,我对雷音决也没有兴趣,就和顾老在一起吧。”   赵正武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苏唐和那老者都坦言对雷音决不感兴趣,也就是说,不用算自己那份了,愿意帮着守下方的谷口,已经给了面子,他没办法勉强什么。   “各位,都记住我说的话了吧?”赵正武道:“每隔百息,我们必须要吹动柳笛,相互联系!”   “记得了。”各位宗师参差不齐的应道。   “宜早不宜迟,我们这就动手。”赵正武道。   就在大家往外走的时候,那老者突然叫道:“正武老弟,这院子是谁发现的?”   “是我。”赵正武道:“怎么了?”   “没什么。”那老者笑道:“此地幽深宁静,倒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顾大师真会说笑。”赵正武道:“您精神炯烁,正是大展雄图的时候,何谈隐居?!”   赵正武带着人离开了,负责协助看守谷口的弟子们分成两拨,一拨留在谷口附近,另外一拨站在山崖便,居高临下向远处张望着。   小木屋变得安静了,那顾姓老者皱起眉头,在屋中慢慢踱着步。   苏唐靠在门框上,双手环抱在胸前,淡淡的观看着远处十八弯中弥漫的雾气,良久,他开口道:“顾老,在想什么?”   “有些古怪啊……”那顾姓老者叹道:“人性本贪,欲无止境,如果事事都能这般精诚协作,世间又哪里会有那么多纷争?!”   “您老是指……”   那顾姓老者却不说话,用指尖轻轻擦拭着桌面上的灰尘,随后又俯下身,观察着地板,这小木屋应该有很长时间没有住过人,地板、窗台、桌椅上都积满了厚厚的灰尘,那顾姓老者也不知道想做什么,到处摸着,还墙角的酒坛翻开,用手一阵乱掏。   “顾老?”   那顾姓老者没听到,他正聚精会神的思索着什么。   苏唐摇摇头,把视线转移到那几个随从身上,他们似乎很害怕,每逢他的视线转过去,他们便立即避开,而他看向别处时,他们又偷偷瞄着自己。   顾姓老者倒背着手,又开始在小木屋中走来走去,他的眼神有些恍惚、茫然,似乎已经神游物外了。   来回走了十几圈,顾姓老者转身时,无意识的抓起墙角的一个扫帚,在地板上慢慢扫动着,虽然他看起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顺畅。   小木屋中灰尘大作,苏唐不由皱起眉,叫道:“顾老?”   那顾姓老者还是没听到,他的动作虽然不是很快,但极有效率,每一次扫帚扫过的面积,边缘都正好挨在一起,不会重叠、不会浪费。   “顾老?”苏唐提高了声音。   “啊?!”那顾姓老者如梦初醒,呆呆的看着苏唐。   “你在做什么?”苏唐问道。   那顾姓老者看了看手中的扫帚,脸色立即变得不自然了,干笑道:“呵呵……习惯、习惯了……哈哈哈。”说完,他泄恨一般把扫帚扔回角落里。   苏唐无可奈何的摇摇头,那顾姓老者又背着手,开始在屋中转圈,他应该是个很执泥的人,如果有事情想不通,便无法轻轻放下。   这时,十八弯里隐隐传出柳笛声,苏唐回头看了眼灰尘飘舞的房间,他不想进去,又叫道:“顾老。”   顾姓老者已经进入了某种状态,听不到外界的声响,自然不会回应,苏唐只得闭上气,快步走进去,抓起一支柳笛,又走出来,看了看脏兮兮的、盖满灰尘的柳笛,他咧了咧嘴,正好看到一个年轻弟子从院外走过,便招手叫道:“你过来。”   那年轻弟子走进院子,陪笑道:“大师,有何吩咐?”   “你负责吹笛子吧。”苏唐道:“长音是代表平安无事,没有发现,一长一短代表看到那小贼的踪迹,短音代表事态危急,需要支援,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那年轻弟子连声道。   “听到谷里有笛声,你就吹笛子回应,去吧。”苏唐道。   差不多过了十几分钟,小木屋中的飘荡的灰尘总算落得差不多了,苏唐越看那顾姓老者越是感觉有意思,他在全神贯注思考问题的时候,甚至会忘了运转内息来保护自己,此地位居山崖边,山风阴冷,上空都是桃花瘴,不见阳光,温度要比别处低得多,那顾姓老者脸色苍白,身体也有些佝偻,似乎是感觉到了寒意。   苏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酒囊,走过去递给那顾姓老者:“这酒还算不错,喝两口暖暖身子吧。”   那顾姓老者象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双眼无神的走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把苏唐的手推到一边。   苏唐是真无奈了,小抿了两口酒,随后看到角落中的扫帚,走过去抓起扫帚,递给那顾姓老者,他只是想看看对方这次又是什么反应。   诡异的事情出现了,那顾姓老者看不到苏唐,却能看到扫帚,很自然的接过来,弯腰又开始扫地。   苏唐一脑门的黑线,这货……这货不会是扫地出身的吧?!眼中无余物,只能看到一柄扫帚……怎么都解释不通啊!   苏唐抬起手,一把拍在那顾姓老者的肩膀上,那顾姓老者双眼立即恢复神光,身体也随之绷紧,外放的灵气把刚刚扬起的灰尘全部震散、推开,他先是侧过头,用眼角看了看苏唐那只手,又慢慢转过身,看向苏唐。   苏唐在盯着那柄扫帚,那顾姓老者一愣,顺着苏唐的视线看过去,当即露出惊怒之色,随后恶狠狠的把扫帚从窗口扔了出去。   “您老对我也真够放心的。”苏唐笑呵呵的说道,随后把手收了回来。   那顾姓老者刚才全无防范,如果苏唐要做些什么,就算那顾姓老者有一百条命,也不够他死的。   顾姓老者尴尬的笑了,刚想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第一五九章 毒杀      苏唐和顾姓老者快步冲出小木屋,正看到一个年轻的弟子躺在山崖边,身体剧烈颤抖着,从嘴角挂下一缕黑色的血丝,双眼翻白,脸色铁青,有几个弟子围着他,其中一个手里捻着一棵丹药,似乎想把丹药喂下去,但那倒地的年轻弟子牙关咬得很紧,根本就没办法喂药。   “等一下。”顾姓老者喝道,随后几步走过来,低下头观察着那个年轻弟子,这时,他的几个随从也凑到近前。   “好厉害的毒。”一个随从道:“已经没救了。”   “顾大师,怎么会这样?”一直在努力喂药的年轻弟子叫道:“桃花瘴还在上面,没有飘下来,怎么会中了毒?”   刚才说话的随从伸出手,用指尖沾了一点黑色的血渍,又把指头放在自己的鼻子前,轻轻嗅了一下,摇头道:“不是桃花瘴的毒,这种毒带着几分腥气,味苦,没有金石之毒的燥性,也没有草木之毒的清淡,应该取自某种毒虫。”   “知道是什么毒么?”顾姓老者皱眉问道。   “我试试。”那随从伸出舌尖,就想舔自己的指头。   “你傻么?”顾姓老者抬手在那随从脑袋上拍了下。   “大师,没事的,老四从小就做这个,以前观主就说过,他已经成了毒罐子了,一般的毒奈何不了他的。”另一个随从陪笑道。   “果真?”顾姓老者皱起眉。   “大师,我怎么会拿老四的性命开玩笑?!”   顾姓老者不再阻拦,那随从只是用舌尖轻轻一舔,接着便闭上眼睛,口中啧啧有声,好像品尝着什么,良久,他身形一振,眼睛蓦然张开。   “尝出来了?”顾姓老者急忙追问道。   “没有,以前没碰过这种毒。”那随从道。   “没尝出来做那种样子?!”   “大师,这毒……非常非常霸道!”那随从急忙道。   围在一边的各门弟子们开始议论起来。   “是不是吃什么东西了?”   “不能吧,小灿又不傻,这里到处都是桃花瘴啊,连走动也要多加小心,何况是吃东西?!”   “你们多久没有听到过笛声了?”苏唐突然道。   各门弟子面面相觑,百息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时间,那弟子中毒晕厥前,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听到过笛声了,刚才又乱了好一会,笛声一直没响过,很不正常。   苏唐轻吁一口气:“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说完,他转身向小木屋走去,等他走出来时,手中多出了一支柳笛,接着他把柳笛扔给那辩毒的随从:“看看这支笛子里有没有毒?”   那随从接过柳笛,轻轻嗅了一口,随后脸色大变,忙不迭的把柳笛扔到一边,身形向后退去,接着连打了几个喷嚏,大声叫道:“对!就是这种毒!”   苏唐俯下身,那死去弟子的手中依然紧紧抓着柳笛,他把柳笛抽出来:“再看看这个?”   那随从再次接过笛子,这一次他不敢凑近嗅了,把笛子举在半空,不停抖动着,另一只手在下面轻轻扇动空气,嗅了一口,立即点头道:“都是同一种毒!”   顾姓老者脸色当即大变,柳笛都是那赵正武制作的,其用心已经显露无疑了!   “赵正武好毒的心思!他是想一网打尽啊!”顾姓老者厉声道:“我就感觉此事有蹊跷,果然……”   在场的有自然宗的弟子,听到顾姓老者痛骂赵正武,他们莫名其妙,又不敢说什么,而其他门的弟子也是稀里糊涂的。   “说那么多没用了。”苏唐笑了笑:“马上走吧,顾老,再拖一会就来不及了。”   “好。”顾姓老者点了点头。   “我先走一步。”苏唐在说话的同时,身形已向后飘退,虽然没有激活灵魄,他的速度也是非常快的,眨眼间便飘到林中,再一闪,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姓老者脸色再变,在他眼中,苏唐的实力一直是高深莫测的,苏唐在,他自然有一定的保障,谁知苏唐压根不管别人死活,独自撤离,让他心中痛恨到了极点。   可这时候谴责谁已经没有意义了,顾姓老者带着那几个随从,快步走向岭下,就在他们接近密林的时候,赵正武的身影正好从林中走出,他面带惊讶:“顾大师,这么匆匆忙忙的,要去做什么?”   “正武老弟,你来得正好!”顾姓老者面不改色,只是声音有些急:“我那小友好像发现了敌踪,我去助他一臂之力,正武,这里就交给你了!”   “那位小友走了?”赵正武一愣。   “正武,你要小心,我感觉情势有些不对!”顾姓老者很凝重的说道,说完又向前走出几步,身形一下子顿住了。   一个身上血迹斑斑、衣衫褴褛的年轻人靠在树干上,默默的看着他,挡住了他的路,一股沉重的压力迎面扑来。   “正武老弟,这位是……”顾姓老者问道。   “某叫宗一叶。”那年轻人淡淡说道。   听到‘宗一叶’三个字,崖边的各门弟子们当即炸了,快步向这边冲来。   “正武老弟,你真的要和这等诛神殿余孽勾结了?!”顾姓老者心知此事无法善了,稳了稳神,沉声说道。   “诛神殿的余孽……”赵正武笑着摇了摇头:“你说的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一叶老弟受大义感召,已经加入了我自然宗,当然是自己人了。”   刚刚冲到近前的弟子们不由大哗,也立即分成了两伙。   “自然宗?”顾姓老者冷笑道:“你杀了孙三强他们,还有情可原,可赵美凤、林南都是你们自然宗的人吧?他们在哪?还不是一样被你用柳笛毒死了!你根本就不是为了自然宗,而是为了你自己。”   “这位兄弟,你身体里已经被人种下了魔蛊。”一个随从突然插道:“现在还能救,等再过几天,魔蛊成型,那时候谁都救不了你了。”   “魔蛊?你是魔蛊宗的人?!”顾姓老者只觉得自己汗毛都竖起来了。   “呵呵……”赵正武笑了起来,回身在那些弟子们身上扫视了一圈,用惋惜的口吻说道:“本来想放过你们的,现在可不成了,你们要记住了,是这老家伙害死你们的哦!别怪我……”      第一六零章 大精灵      “原来我们是自己人啊!”顾姓老者轻吁出一口气,他的神态明显变得放松了。   “自己人?!”赵正武一愣,目光炯炯的看着那顾姓老者。   “是啊。”顾姓老者笑道:“我和你们魔蛊宗的南堂左使有过命的交情,而且也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过他几次,你总该听说过一池会吧?呵呵呵……如果不是我暗中把消息传给你们,你们魔蛊宗又怎么能占到那么大的便宜?!”   “原来是你……”赵正武喃喃的说道:“真巧……”   “确实很巧。”顾姓老者一边颌首一边轻轻捋着自己的胡须。   “太巧了……实在太巧太巧了……”赵正武感叹道。   “是啊是啊……”顾姓老者道。   “不过……顾大师应该是记错了。”赵正武笑道:“在下不才,蒙宗主信重,掌南堂左使之位已经有十几年了,顾大师,我们……有过命的交情?您说的应该是别的堂的人吧……”   “我……”顾姓老者的笑容变得僵硬了,他视线一转,落在了宗一叶身上,沉声道:“宗一叶,你应该知道被种下魔蛊是什么下场,如果你我合力,擒住这凶徒,逼他为你解去魔蛊,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被种下魔蛊也总比死了好。”那宗一叶淡淡说道。   “啧啧……顾大师,您也太沉不住气了。”赵正武叹了口气:“我记错了,我是东堂的左使,南堂都有些什么人……我还真不知道,您如果再坚持一下,或许就能蒙过去了,好可惜啊……”   “废话少说!”顾姓老者冷哼一声,甩手抽出腰间长剑。   “宗兄弟,你还能动手吧?”赵正武笑道。   “还可以。”宗一叶应道。   “这位顾大师交给你了。”赵正武脸色转寒,回身看着那些不知所措的各门弟子们。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缓步从林中走了出来,转变成魔装武士后,苏唐的进场总会显得卓尔不凡,带给人一种沉甸甸的压力,尤其在他晋升为宗师后,由黑色旋流凝成的斗篷已达到近百米长,苏唐走出树林,黑压压的旋流也跟着流淌过来,遮住了一片又一片草丛,似乎他裹挟着遮天蔽日的黑暗而来。   如果说苏唐在散发着阴森森的死亡气息,那么,坐在苏唐肩头的小不点则显露出了勃勃生机,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本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甚至可能成为不共戴天的死仇,但在此刻,连外人都能感觉到,苏唐与小不点之间的纽带坚不可摧,或者他们就是一体。   宗一叶最先发现苏唐,侧首一看,身形立即绷紧,脸上也露出凝重之色。   顾姓老者也看到了,不过,所谓虱子多了不怕痒,反正已经这样了,他不怕。   赵正武露出异色,慢慢转过什么,凝神看向苏唐。   “你认得魔蛊?”苏唐用沙哑的声音向顾姓老者的随从问道,刚才,是那随从第一个认出了魔蛊。   那随从呆呆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办法解了魔蛊?”   那随从又点了点头。   “那就没有问题了。”苏唐继续向前走,走向那赵正武。   “阁下是什么人?”赵正武缓缓问道。   “我是什么人……在你还是个孩童的时候,就应该听说过我的。”苏唐的声音愈发沙哑了:“不认识我这个人,也总该认得我这柄剑吧?!”   剑?赵正武的视线落在苏唐手中的大正之剑上,他能看得出,那柄剑不是凡品,拥有极为强大的灵力,但天下有名的灵器太多了,他根本不可能只通过一柄剑,就能看出对方的来历。   “此剑乃是天下三大神兵之一,要你命三千!”苏唐冷哼一声:“没听说过?”   赵正武一头雾水,他只听说过五大神诀,哪里有什么三大神兵?   “孤陋寡闻。”苏唐叹道,他的身形突然启动,剑光掠向赵正武的胸膛。   赵正武本已提高了警惕,见苏唐出手,立即向后急退,右手抽出腰间的长剑,接着探出左手,一把扯下剑鞘。   苏唐身形再进,剑光探向赵正武的咽喉,他并没有把自己的速度优势释放到极致,小不点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了,又和自己形影不离,他需要用一场场实战来磨合与小不点的围击战术。   赵正武一边后退一边荡起片片剑光,试图拦截苏唐快如闪电般的攻击。   就在这时,苏唐肩头的小不点已甩出了自己的小鞭子,其实那鞭子只有几厘米长,但被小不点甩出后,鞭梢无限增长着,而且越到尾端,便越粗大。   藤鞭如一条有生命的灵蛇,绕开赵正武的剑光,从侧翼卷向他的脖颈,赵正武突然露出狞笑,扬起左手中的剑鞘,挡在藤鞭前。   砰……剑鞘被抽得粉碎,无数大大小小的黑点被炸了出来,向四面八方飞溅。   那些黑点都是各种各样的小虫子,大一些的和黄豆差不多,小的如沙砾,它们的形貌一个比一个丑陋,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发生,如果没有在意,只以为是剑鞘的碎片,或者反应稍稍慢了一点,就有可能被那些虫子沾上,但苏唐的感官是极为敏锐的,立即看出迎面扑来的黑点都是活物,他的反应也快,双臂一抬,身后蔓延着的旋流立即聚来,凝成翻滚的气团,把苏唐的身影完全笼罩在里面。   下一刻,苏唐的双手又向外撑开,黑色的旋流如怒涛之势向外席卷而出,四周的草叶灌丛同时向相反的方向歪倒,射向苏唐的虫子也全部被旋流弹了出去。   “结界?!”赵正武大吃一惊。   “你们魔蛊宗的人只会这种小伎俩了么?”苏唐淡淡说道。   “呵呵……你又能奈我何?!”赵正武冷笑道,他一边说话一边向后退去,口气虽然很强硬,但动作已昭显出了他的不安。   那些虫子被激荡的旋流冲散,可并没有死去,一些落在草地上,一些在空中茫然的飞舞着,形成了一条大隔离带,挡在苏唐面前。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所有的虫子都开始散发出一种幽暗的亮光,红的、蓝的、绿的,交相辉映,有的时候,多彩的颜色能让人赏心悦目,而有的时候,明明是相同的颜色,却又让人感到恶心,那些虫子绝对属于后者。   “好大的口气。”苏唐笑了,小不点在这同时再起举起鞭子,抽打在草地上。   从密林外,一直到山崖边,所有的草丛都开始蠕动起来,恍若忽然之间便拥有了生命,一株株奇形怪状的东西慢慢探出头,有的象两片扇贝,有的象张开的蛇头,有的象敦实的花瓶,还有的象中空的黄瓜。   那些红色、蓝色、绿色的光点在成片消失着,都被那一株株奇形怪状的东西吃了下去,更古怪的是,在空中飞舞的虫子本有重新向苏唐这边聚集的趋势,此刻却放弃了目标,主动向那些陷阱飞去。   “大精灵?是大精灵?!”赵正武发出吼声,他毕竟在自然宗隐藏多年,立即明白,能这般随便借用转化自然之力,甚至能促生植被的,肯定是传说中的大精灵。   眼看着光点还在成片消失,赵正武心痛得几乎要滴出血来,魔蛊宗的高手和普通的修行者不一样,大多数修行者都拥有一件或者几件趁手的灵器,魔蛊宗的高手并不需要,他们的灵器就是用自身饲养的各种毒虫,而且他们和毒虫的关系更为紧密。   如果所有的毒虫都死掉,他也就被打回了原型,境界当然不会掉,他还是拥有宗师级别的灵力,但没有了爪牙,以后用什么去战斗?用赤手空拳,还是用那纯粹拿来撑场面、迷惑人心的长剑?   赵正武虎吼一声,竟然主动向苏唐扑去,虽然知道今天踢到了铁板上,但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以前与人交手,赵正武是极少吃亏的,对付大多数修行者,他都能占尽上风,哪怕是面对大宗师,他也有一战之力,毒虫身体轻盈,又坚韧无比,浑不受力,难以受到伤害。除非碰上主修火诀或者是冰诀的修行者,他的力量才会受到大幅压制,因为毒虫扛不住,不过那样的修行者毕竟是少数。   到现在赵正武才明白,大精灵远比火诀和冰诀的修行者可怕得多,所有的毒虫都失控了,争先恐后的飞向那一株株奇形怪状的东西,并心甘情愿成为食物,这是真正的克星。   “死吧!”赵正武势若疯虎,剑光斩向苏唐的肩头,他的目标其实不是苏唐,而是坐在苏唐肩头的小不点。   小不点抬手一鞭,抽向赵正武的面门,苏唐身形向侧翼绕开,随着方位的变化,小不点那一鞭甩向赵正武的后脑。   赵正武拧身让过鞭子,迈步冲向苏唐,苏唐继续向侧翼飘退,他的速度要比赵正武快得多,忽而在左,忽而向右,苏唐的目的是想让小不点快一些学会战斗的技巧。   赵正武象一只没头的苍蝇般,扑前扑后,还要躲避小不点的攻击,到底一个不防,被小不点一鞭子甩在脸上,鞭痕从他的左额角一直延伸到右腮帮。      第一六一章 雷音      赵正武被抽得头晕眼花,但他毕竟是一位宗师,嚎叫一声,转身再次扑向苏唐。   “你的力气还是小了点。”苏唐道:“要打他的要害,打别的地方用处不大,比如,先打他的眼睛。”   “哦……”小不点应道。   下一刻,小不点抖动长鞭,鞭梢如毒蛇般向赵正武的眼睛刺去,赵正武猛地一侧头,用胳膊挡在前面,当鞭梢在他的胳膊上划出一条血痕时,他已伸出另一只手,死死抓住鞭梢,随后用力拖拽。   苏唐立即踏前一步,探手抓住藤鞭,接着用力拽动。   如果和小不点较力,赵正武肯定能占据上风,可苏唐突然插手,吃亏的又是那赵正武了,他不但在速度上远逊于苏唐,力量上也相差甚远。   赵正武被拽得跌跌撞撞向前冲来,苏唐的身形如鬼魅般向前射出,一脚正踢中赵正武的胸口,赵正武整个飞了起来,飞出七、八米开外,重重跌落在草丛中。   “要快,速度是最重要的。”苏唐道:“唉……看来应该给你找一个师父了。”   “才不要呢,妈妈教我就好。”小不点急忙摇起了头。   “可我不会玩这个啊。”苏唐一边说一边甩动鞭子,赵正武刚刚爬起来,藤鞭已经抽到,他再次凌空飞起,又如陀螺般旋转着跌落在草地上。   这就是纯粹的力量上的差距了,小不点一鞭子只能让赵正武受些轻伤,而苏唐的鞭子却能把赵正武抽得皮开肉绽,更被扔到空中。   这个时候,不但观战的顾姓老者和宗一叶都看出苏唐在戏耍对手,连赵正武也明白了,但他不甘心,又挣扎着爬起身,冲向苏唐。   不过,苏唐那一脚一鞭,都给他造成了重创,肋骨被踢断了几根,腰间的鞭痕入肉达到两寸多深,和挨了一刀几乎没多大区别,他的动作也变得迟缓了。   苏唐绕着赵正武飘来荡去,他总是能闪电般切入到对方难以防范的位置上,给小不点创造机会。   啪啪啪……鞭子与皮肉的撞击声连环不绝,赵正武前后挨了几十下,已变成了一个血葫芦。   啪……小不点又是一鞭,甩在赵正武的后背上,赵正武踉跄几步,一头扑倒在地,他再也支撑不住了。   苏唐缓步走过去,赵正武还在大口喘息着,他知道苏唐在走近,但此刻已无力反抗。   苏唐抬起脚,踩在赵正武的后脖颈上,突然用力向下一踏,咔嚓一声,赵正武的颈骨已被踩断。   虽然没有见血,但这种杀人方式远比刀剑残暴得多,让另一边的顾姓老者和宗一叶遍体生寒。   “小心点。”苏唐淡淡说道。   “知道的,妈妈。”小不点把鞭梢刺入地下,几根藤条生长出来,围绕着赵正武的身体,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几分钟后,赵正武的身体发生了微微的颤动,一只白色、生有硬甲的巴掌大的虫子从赵正武的身体下钻了出来,几根藤条立即缠绕过去,把那虫子吊在空中。   那奇怪的虫子一边发出低低的嘶叫声,一边奋力挣扎,但几根藤条都有婴儿手腕粗细,而且非常坚韧,越缠越紧。   苏唐翻过右手,刚才莫名其妙失踪的长剑又一次出现在他手中,剑锋在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光芒越来越亮,如骄阳一般刺得人眼隐隐生痛。   在剑芒荡起的同时,苏唐的身形陡然变得模糊了,一溜残影,直飘出几十米开外,那奇怪的虫子还有缠绕着的藤条,全部被斩为两段。   只有顾姓老者和宗一叶能勉强看到苏唐的动作,其他弟子还有几个随从,根本什么都没看到,眼睛一眨,苏唐已象魔术一般突然变化了位置。   苏唐是靠极限的速度,让大正之剑的威力达到最大化,记得在暗之地时,习小茹不知砍了多少刀才把母蛊干掉,他对现在的结果还算满意。   苏唐转过身向宗一叶走去,宗一叶面沉似水,眼帘微垂,慢慢调整着呼吸。   十步……八步……五步……苏唐就要接近了,宗一叶突然抬头,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炸开了,连一根根头发都扬得笔直,犹如无数根钢针,接着,宗一叶张开嘴,发出怒吼声。   苏唐双手回拢,周围所有的旋流都向他聚来,凝成一朵云团。   轰……宗一叶的吼声竟然在云团中硬生生撞出一个巨洞,甚至能看到躲在里面的苏唐,不过,苏唐的身形被一道闪烁的蓝光笼罩着,宗一叶释放出的冲击力,并没能直接接触到苏唐的本体。   苏唐倒退着飞出云团,稳稳落在草地上,云团随后散开,又化作飘荡的旋流,而宗一叶脸色苍白,张开嘴,吐出一口黑色的血液。   “雷音决果然名不虚传。”苏唐道,随后身形射向前方,手中的剑光再次亮起。   宗一叶绝望的闭上眼,刚才苏唐斩杀那只奇怪的虫子时,他已看到了苏唐展露出的惊人速度与力量,如果一开始就全力出手,估计赵正武顶多能撑过两、三剑罢了,而他连番遭创,又受制于人,不论体力还是灵力,都陷入低谷,更不可能是对手。   剑锋落在宗一叶的脖颈上,却没有斩下去,只是停着不动。   “呵呵……宗一叶啊宗一叶,刚才老夫良言相劝,你却不知改悔,现在……晚了!”顾姓老者见苏唐对宗一叶出手,一颗心总算放在了肚子里。   宗一叶懒得回应,只默默等死,谁知下一刻,苏唐却又收起长剑,对那个随从说道:“你过来,把他的魔蛊给解了。”   宗一叶一愣,慢慢张开眼,见苏唐很自然的站在他身边,没有任何防范,低声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认得一个人。”苏唐轻声道。   “没用的。”宗一叶笑了起来:“我从来没走出过桃花源,你认得的人,肯定不会认识我,不要再枉费心机了,想得到雷音决么?!”   “她姓闻。”苏唐在宗一叶耳边低声道。   宗一叶开始有些不解,随后身体猛地一震,呆呆的看向苏唐。      第一六二章 解蛊      顾姓老者本来还想再讥讽宗一叶几句,突然发现苏唐有回护之意,立即闭口不言了,回头见那随从呆呆站着不动,一脚便踢在那随从屁股上,喝道:“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去帮忙?!”   那随从如梦初醒,一路小跑,跑到宗一叶身前,吞吞吐吐的说道:“你……你得躺下。”   宗一叶倒是能放得开,很自然的躺在草丛中,他心里很明白,如果苏唐想杀他,刚才他已经死了,没必要如此多事的。   那随从先是趴在宗一叶胸口细听了片刻,接着而又拨开宗一叶的眼皮,认真观察着,随后哭丧着脸说道:“不行啊……”   “你刚才不是说能把魔蛊解掉么?”苏唐的声音明显转冷了。   “解不掉就解不掉吧,这是命……”宗一叶叹道。   “如果魔蛊还没有出壳,我可以灌一些引发呕吐的药,自然就能把魔蛊吐出来。”那随从战战兢兢的说道:“但他是在几天前就中了魔蛊,现在魔蛊已经破壳了,我缺几样东西。”   “缺什么?”苏唐问道。   “缺丹药,魔蛊都是以人的血肉和丹药为食的,丹药的品质越好越有效,还缺烈酒,可以催发药性,引诱魔蛊。”那随从顿了顿:“至于香草籽……我刚才在附近看到了,能找到。”   苏唐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扔给那随从,接着又掏出一只酒囊,也扔过来:“你去找那……什么香草籽吧。”   那随从打开药瓶,轻轻嗅了嗅,当即露出喜色,接着一弯腰向密林冲去。   “大恩不言谢。”宗一叶轻声道:“如果阁下信得过我的话,能不能……让我看看您的真面目?”   “不必了。”苏唐笑了笑:“想报恩?呵呵……我救你,不是图你能帮我什么,只是不想看到她不高兴。”   “你怕他?”宗一叶知道苏唐说的是谁,他心中充满了好奇,以苏唐的实力也会怕,闻天师的后人肯定非常非常厉害。   “怕,也不怕。”苏唐笑道。   宗一叶感到迷惑不解了,这是什么意思?   苏唐的视线落在小院的另一侧,那里差不多有十几个土包,虽然很小,但苏唐一眼看出有人工的痕迹:“你以前就住在这里吧?”   宗一叶不由一惊:“你怎么知道?”   “因为小木屋里的尘土虽然积得很厚,但小橱里的碗碟上,尘土并不多,十几天前肯定有人用过,酒坛里还能隐隐嗅到酒香。”顾姓老者扬声道:“壁炉里的灰也是新的,如果日子过久,灰与尘融在一起,颜色会发黑,我都能看得出来,就别说是这位修士了。”   “可我没看你进过我的房间!”宗一叶皱眉道。   “我只是猜的。”苏唐淡淡说道:“你说你一直没离开过桃花源,总该有个落脚的地方,你的衣服洗得很干净,有几个地方还打了整齐的补丁,靴子也用兽皮修补过,这些都证明你有一个家,否则,总不能把针线之类的杂物都带在身上到处跑吧?我也森林中历练过,才大半年,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了,比乞丐还惨,而你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呢。”   宗一叶轻吁口气,没有说话。   苏唐用下颌点了点那些土包:“那里埋着的,都是你的先人吧?”   “是的。”宗一叶应道。   “我有些奇怪。”苏唐笑道:“你的母亲……还有你的奶奶,又是从哪里来的?”   宗一叶的表情立即变得有些不太自然了,欲言又止。   “明白了。”苏唐叹道。   “您明白了什么?”顾姓老者问道,看起来不止是他的随从有求知欲,他也有。   “明白了那条铁链是做什么用的。”苏唐缓缓说道,他的视线落在篱笆上,那里挂着一条锈迹斑斑的镣铐。   宗家的后人想繁衍生息,又担心惹祸上门,不敢轻易走出桃花源,那么女人的来源只有两种,一种是到乡村里掠捕适龄女子,一种是袭击独行的女修行者,不论是哪一种,都不会存在什么自由恋爱的过程。   后者对后代的资质有益处,可风险也大,而且还会留下很多隐患,走上修行路的人,没那么容易屈服,就算已经生了孩子,也有可能找机会偷偷带着孩子逃走,实在逃不掉,会把仇恨偷偷灌输给孩子。   苏唐隐隐猜到,被掠到此处的女修行者,没有几个能得善终。因为到了宗一叶这一代,依然记得祖训,而且年纪轻轻便晋升为宗师,证明一代代宗家的男人都把握着绝对的控制权。   这时,那随从已找到了香草籽,走出密林,又跑到那小木屋里翻出一只小碗,把香草籽撒在碗中,倒上酒,再放入两颗丹药,接着从篱笆上折下一截木条,在碗中不停搅拌起来。   好半天,那随从已把香草籽搅拌成糊状,走到宗一叶身前,用手指捻出一团散发着香气的糊糊,拍在宗一叶的胸口上,缓缓揉动着。   片刻,宗一叶脸上突然露出痛苦之色,那随从立即加快了揉动的速度和力道,而且他揉动的区域一直在缓缓向上走。   慢慢的,那随从已揉过宗一叶的心窝,揉到了宗一叶的脖颈下,宗一叶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起来,眼睛也在翻白。   “过来,按住他!”那随从叫道,接着又捻起一点糊糊,分别放在宗一叶的鼻翼旁,随后又抹上了宗一叶的嘴唇,还在宗一叶的牙关上抹了一些。   那三个随从都跑过来,一个按住宗一叶的双手,另外两个按住宗一叶的两条腿,此刻,宗一叶已陷入半昏迷状态,身体象打摆子一样,越抖越厉害。   那随从捧着碗,又咬破自己的指尖,把几滴血洒在碗内剩余的糊糊上,接着一手用木条轻轻敲击着碗,另一手端着碗,在宗一叶的嘴边来回晃动着。   差不多两分钟,宗一叶突然发出近乎痉挛的抽气声,随着一条小虫子从他嗓子眼里弹了出来,正落在碗内。   那随从立即抄起准备好的石块,砸向碗内的虫子,魔蛊刚刚出壳,还没有成型,只是一下,就被砸得血肉模糊了。   那随从松了口气,抬头向苏唐陪笑道:“好了。”   过了一会,宗一叶幽幽醒转,他条件反射般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随从已经献宝一样把碗递了过去:“魔蛊在这里。”   宗一叶的脸色随即变得轻松了,慢慢站起身,对苏唐说道:“多谢恩公。”   苏唐摆了摆手,宗一叶又看向顾姓老者,微笑道:“是顾大师吧?多谢了。”   “宗老弟莫要客气。”顾姓老者也在笑。   “也谢谢几位兄弟了。”宗一叶环顾那几个随从,笑道:“受制于人的滋味真不好受,现在么……感觉象要飞起来一样。”   “客气、客气。”几个随从急忙应道。   宗一叶的视线落在了那些弟子身上,轻声问道:“恩公,这些家伙怎么处置?!”   那些弟子的处境一直很尴尬,在给宗一叶解魔蛊的时候,他们就想溜走了,但不敢,如果不走,又担心事后没他们的好果子吃,毕竟苏唐在帮那宗一叶,此刻,见宗一叶把矛头指向他们,立即向一起聚去,准备应变。   “他们现在对你我无害,就放过他们一次吧。”苏唐淡淡说道,他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也能控制住魔装对他的心理影响,当然,这要有前提,他没有受到攻击和威胁。   “就听恩公的。”宗一叶笑了笑。   那些弟子如蒙大赦,便向密林绕去,苏唐突然道:“你们现在还不能走。”说完,他转向顾姓老者:“顾大师,刚才那些人都被赵正武所害,您看……您是不是应该跑一趟?”   顾姓老者当即露出惊喜之色,一边在心里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想到,一边笑道:“敢不从命……”   发死人财的机会并不是容易碰上的,而且死得是一群宗师!只要他愿意、也够胆量,自可以先中饱私囊。   天色渐渐黑下来时,顾姓老者终于回来,他的样子有些夸张,扛着枪、挎着刀、拎着剑,脑袋上面顶着一面盾牌,背后还有两个大大的包裹。   跑了这么远,背了这么多东西,顾姓老者的精神头反倒显得更充沛了,走到近前,把东西稀里哗啦的扔到地上,又把包裹卸下,充满打开,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药瓶、金票,珠宝首饰、香囊等等。   还有一个脂粉盒,应该是那个中年妇人的,苏唐开始没看出那是什么,因为好奇,拿起来观察了一下,认出是脂粉盒后,他有些哭笑不得,这老家伙是把那些宗师都扒得干干净净了吧?过分了……   旁边的弟子们脸色变得极不好看,就算是挖坟盗墓,也不至于做得这般绝吧?!   苏唐摇了摇头,如果只是拿走灵器,几个门派赶过来支援的强者们或许会忍下一口气,毕竟人是赵正武杀的,是魔蛊宗的阴谋,找魔蛊宗算账才是正事。不过,如果顾姓老者因为过于匆忙,做下了亵渎死者的事情,或者给人这种印象,麻烦就大了。有意思的是,顾姓老者浑然不知大祸将至,还在那里美滋滋的。      第一六三章 约定      苏唐随便挑了挑,把那面盾牌拿了出来,左右挥击了几次,感觉还不错,和他曾经炼化的内甲差不多,只需要运起灵力,盾牌内的灵脉便会自动活跃起来。   或许,绝大多数防御性灵器的原理都差不多,攻击毕竟是主要的,所谓一心不可二用,如果防御性灵器和攻击性灵器同样复杂,攻守肯定要失衡。话说回来,这种防御性灵器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抵抗一次或者几次攻击,已经足够了,一味防守毫无意义,更无法击败对手。   把盾牌放在一边,苏唐对那顾姓老者说道:“顾大师,以前很少出来走动吧?”   “嗯?您这是什么意思?”顾姓老者愕然问道。   “有的时候,你很小心,很谨慎,有的时候,你却看不到近在咫尺的危险。”苏唐笑道,他的视线落在那些弟子身上。   顾姓老者顺着苏唐的视线看去,心中猛然一惊,到底是聪明,他立即明白了苏唐的意思,如果换成那几个随从,估计就算苏唐把话说得清清楚楚,他们也未必能懂。   “你不想挑几件?”苏唐问向宗一叶。   “我就算了。”宗一叶摇了摇头,首先,他不稀罕那些灵器,雷音决博大精深,足够他一辈子苦修了,其次,他也没出力,所以不想乱伸手。   “差不多就走吧。”苏唐道:“赵正武那么急着动手,应该是有哪位大宗师或者是大祖赶过来了,和他们碰上面,这个时候可不是好事。”   顾姓老者内心的贪欲如潮水般退却着,几个随从还在那你一个我一个的分东西,都被他赶到一边。   苏唐和宗一叶起身要走了,顾姓老者背着手,向那些弟子们叫道:“都过来吧,这是你们师门长辈留下的遗物,就交给你们看护了……”   那些弟子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认为世上还有这般拾金不昧的人,他们面面相觑,都站着不动。   走向密林的苏唐露出笑意,有贪欲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底线的贪欲,犯错误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不改悔。   看情况,那顾姓老者成为宗师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也没经历过多少殊死搏杀,因为他对自己没信心,总是避免冲突。   苏唐走进密林,发现宗一叶一直在后面跟着,他停下脚步,回头道:“你想去哪里?”   “我……”宗一叶一愣,随后露出苦笑,他明白苏唐这是在隐晦的拒绝:“我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随便走吧。”   “你虽然没走出过桃花源,但东南西北总该能辨认出来吧?”苏唐问道。   “能。”   “你一直往南走,去飞鹿城。”苏唐从怀中掏出几张金票,递给宗一叶:“知道这东西怎么用么?”   “不知道。”宗一叶回答得很干脆。   “你……”苏唐有些头疼:“你先在飞鹿城里寻间旅店住下,找到店里的伙计,让他带着你去金行,换取钱币,你要深居浅出,不能随便到外面走动,对了,不要说你姓宗,姓宗的人很少见,这一次死了这么多宗师,我担心飞鹿城也会受到波及。”   “您会来找我?”宗一叶道:“您怎么能知道我在哪?”   “你在旅店大门傍边的门框上刻一个叶字,或者画一片叶子,我就能找到你了。”苏唐道。   “明白了。”   苏唐把自己能想到一些常识都嘱咐一遍,其他的,只能靠宗一叶自己临机应变了,而在他们交谈的时间里,顾姓老者带着随从路过,只是远远向这边看了一眼,点点头,便匆匆向前走去,显然那顾姓老者已经认识到,此地不宜久留,早走早好。   当宗一叶离开后,苏唐展动身形,在林间快速穿插着,沿着空中大黑所引的方向前行,跳下一座七、八米高的小山崖,看到宝蓝等人都躲在山崖根部的凹洞里。   “命主,那边怎么样了?找到那宗一叶了?”岳十一笑道。   “找到了。”苏唐轻吁出一口气,他脸上的面具在消褪,围绕着他的黑色旋流也快速消逝在空气中,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不过,这一次又碰上了魔蛊宗的人。”   “魔蛊宗?”宝蓝愣住了:“他们怎么无处不在?!”   “也不能说无处不在。”苏唐道:“在三大天门中,他们对自然宗的渗透更深一些,人数也可能多一些。”   “那魔蛊宗的人呢?”宝蓝问道。   “还用问。”岳十一很肯定的说道:“命主很讨厌魔蛊宗,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死了。”苏唐笑了笑,随后皱起眉:“魔蛊宗的人行事太过狠辣,这一次,死在十八弯的宗师……差不多有十个了,连我也差一点中了他们的诡计。”此刻想想,苏唐也有几分后怕,他没有碰柳笛,纯属偶然,是那顾姓老者乱扫地,扫出一屋子的灰尘,让柳笛变得极脏,所以他才把柳笛扔给别人,虽然说那种毒未必毒得倒他,但总归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后果难料。   “死了那么多宗师?!”岳十一等人都呆住了。   “是啊。”苏唐道:“如果是计划中的,我并不会感到奇怪,他们在一线峡引发罡风,一下子杀死了多少人?但这一次应该是偶遇,那个魔蛊宗的不可能预料到会碰上宗白书的传人,手段依然这般狠辣……魔蛊宗不可不防啊!不过,我倒是学到了一点本事。”   “什么本事?”宝蓝问道。   “如果有一天,你们中了魔蛊宗的暗算,我可以帮你们把魔蛊解掉。”苏唐笑道,天下能人,真是数不胜数,谁能想到,那个看起来傻头傻脑的随从,居然有这种手段,能解掉魔蛊。   “当真?”岳十一很好奇。   “我能用这种事情开玩笑么?”苏唐道:“好了,你们先休息一会,等我炼化之后,我们连夜出发,这里很快就要变得热闹了。”死了那么多宗师,各个门派肯定要在十八弯附近大肆搜查,怕虽然不怕,但苏唐不想招惹没必要的麻烦。   苏唐开始炼化那面盾牌,这种场面宝蓝他们已经见识过几次了,可每一次看到,他们总会感到震骇不已,那么大的盾牌,就一点点消失在空气中,用他们掌握的知识根本做不出合理的解释,只能用那句话了,每一代命主都有极为特殊的力量。      第一六四章 走光      为了远离麻烦,整整一夜,苏唐等人都在林中快速穿行,一直到天亮,来到一条小溪边,苏唐才发话让大家休息一会。   他们刚刚接近溪水,突然听到从上游传来阵阵银铃般的笑闹声,苏唐略一愣怔,随后嘱咐宝蓝小心些,不要发出声音,休息片刻之后马上出发。   见宝蓝等人面色都有些疲倦,苏唐让小不点搞些果子出来,和小不点在一起,好处多多,战斗能力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地方在于,小不点就是一个活的补给基地,而且在苏唐晋升为宗师后,小不点的能力也得到翻天覆地的提高,因为它不再受条件的限制了。   在那小木屋旁,原本可没有那么多捕虫草,完全是小不点用自然之力化生的,也就是说,如果苏唐再被困在一线峡之类的绝地中,不会象上次那样被饿得精疲力尽。   当然,养活小不点不是件容易事,已经消耗掉的那些丹药,几乎有百分之八十都进了小不点的肚子,必须让小不点时刻保持灵力充沛的状态,否则,也不忍心让小不点消耗自己的生命力。   小不点找了一丛灌木,一道金光闪过,那灌丛在几秒钟的时间便长高了半尺,枝叶间也挂上了百余颗红艳艳的浆果。   宝蓝和岳十一走过来,把所有的浆果一一摘下,各人都分了一些,苏唐的份自然是最多的,还有一些要留着给小不点吃。   对宝蓝等人来说,幸福感是实实在在的,以往单独在大陆行走时,根本没有机会品尝这种奇果,现在跟在苏唐身边,隔三差五便能大快朵颐,而且还有吃不完的丹药,这样下去,他们的修行速度想不快都不行。   从上游传来的笑闹声,正在逐渐下移,突然,几个少女从溪流的拐弯处冲了出来,一个在逃,其余几个在追,逃的脚尖滑了一下,速度慢了些,后面的少女追上来便把她按在水中,三下两下便把她的纱裙剥掉,那少女奋起反抗,也想去扒别人的裙子,但双拳难敌四手,又露出空档,结果连亵衣也被拽掉了。   苏唐等人目瞪口呆,那是在做什么?绝对不是生死搏杀,打闹?好像玩得过火了吧……   这时,那几个少女也发现这边有人,纷纷转过身,双方对视片刻,几个少女一起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尤其是那被剥得光溜溜的少女,叫得最厉害。   接着,那几个少女转身便往回逃,一条人影电射而来,稳稳落在溪水中的一块石头上,他看起来有二十七、八岁,面色冷厉,双眼闪烁着神光,视线在苏唐等人身上扫了一圈,随后又看了看那几个少女的背影,神情逐渐放松了,摇头苦笑道:“让你们不要闹不要闹,就是不听,看……让人占了大便宜吧?”   事态是一目了然的,苏唐他们都坐在那里吃着东西,根本没有歹意,也没有做出什么威胁性的动作,是那几个少女自己送上了门。   那年轻人笑着冲苏唐点点头,转身要走,身形突然顿住了,深深在空气中嗅了一口,喃喃说道:“什么味道……这么香甜?!”   苏唐不由看了眼趴在身边的鬼獒,那家伙的鼻子好像比鬼獒都要灵……离这么远也能嗅到果子的香气么?   那年轻人纵身飘起,落在溪水边,他没有贸然向前走,而是保持着对双方来说都算安全的距离,视线落在苏唐手中的浆果上,想说什么,却没有说。   苏唐笑了笑,回身向宝蓝使了个眼色,宝蓝老大不情愿,但苏唐的每一个意愿,对她而言都是不可违抗的命令,只得从包裹里取出一只小茶杯,装上十几颗浆果,向那年轻人走去。   那年轻人看出宝蓝很不情愿,他笑着对苏唐说道:“多谢。”   在苏唐眼中,浆果是小不点催生出来的,不算稀罕物。如果对方因那少女走光的事情胡搅蛮缠,他会针锋相对,一点不客气,如果对方表现得通情达理,那么他也会表达出一定的善意。   那年轻人接过小茶杯,再次嗅了嗅,眼中流露出惊讶之色,因为他从没见过这种果子。   拿出一颗浆果,轻轻放在口中,浆果入口即化,香甜的味道、还有纯净的灵气在舌齿间滚动着,那种感觉当真妙不可言。   他开始还觉得苏唐有些小气,讨要果子这种事情,有些丢人,所以他说不出口,但对方既然要给,应该给多一点,连杯底都是勉强盖满,也好意思?到此刻他才明白,为什么对方的女斗士会那般舍不得。   “兄弟贵姓?”那年轻人含笑问道。   “我姓苏,叫苏唐。”苏唐道。   “我姓叶,叫叶浮沉。”那年轻人主动介绍自己,随后突然抬高嗓门,叫道:“小的们,把酒食都拿过来,今天认识一位朋友,也好好喝一顿!”   “叶兄,我还有要事,就不苛扰了。”苏唐急忙道。   “哎,这天下事千大万大,也没有喝酒大,喝了之后再走也不晚。”叶浮沉笑道:“难道苏兄弟瞧不起我,不想和我喝酒?”   苏唐还想推托,眼角正瞟到一群人从溪水中走来,他的眼睛有些直了。   那些人都是正值妙龄、青春洋溢的女孩,差不多二十多个,有高挑的,有娇小的,有丰满的,有苗条的,有衣着暴露的,有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有烟视媚行的,也有胆胆怯怯的,各个都有出众的美貌。   看到一个美女,这没什么,突然看到一大群美女,感觉就有些怪异了。   那走光的少女也在其中,她看起来很羞怯,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人。   吼……鬼獒突然挺起身,发出咆哮声,来得人太多了,而且鬼獒眼中不分男女,也不具审美观,它只感受到了威胁。   啊啊啊……那些女孩当即吓得炸开了,惊叫连天,吵得苏唐阵阵头疼,而那叶浮沉却乐在其中,一会安慰安慰这个,一会搂一搂那个,忙得如蝴蝶般飘来飘去。   鬼獒还想咆哮,苏唐抬脚便把鬼獒踢了个跟头,鬼獒灰溜溜爬起身,缩到了一边。   事实上,在那些女孩当中,三分之一的人都拥有不错的修行,至少是斗士了,没必要如此害怕一只鬼獒,或者说,她们是故意展示自己的胆怯,然后争着抢着往那叶浮沉的怀里躲。   “别怕别怕,这是苏兄弟养的灵兽,不会胡乱伤人的。”叶浮沉笑道。   “真的吗?这是什么呀?好丑!”一个女孩问道。   “这是鬼獒。”苏唐回道,随后他便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这就是鬼獒呀?果然呢……”   “苏公子,养了几年了?”   “好大呢,比狮子还要大!”   “没有狮子大,我见过雄狮的。”   “切,我也见过啊,明明就是比狮子大。”   “明明没有!”   “你们说,这鬼獒是公的还是母的?”   “肯定是公的。”   “为什么?”   “你们往下面看,嘻嘻……看到那话儿没有?”   “哎呀,你真不嫌害臊!”   苏唐感觉自己的脑袋要比平时大了三圈,再看叶浮沉,依然显得那么的如鱼得水,人与人真的不能比啊……如果换成他,用不了一天就可能被活活逼疯!   “好了好了,别吵了。”叶浮沉挥手道:“小的们,先给我把酒席摆上。”   女孩子们忙了起来,大包小裹都卸下来,找出一张张白布铺在沙滩上,再摆上酒壶、果脯、肉干等等吃食。   苏唐很无语,这是来历练么?纯粹是郊游的节奏啊……   阵阵香风在苏唐身边转来转去,好半天,终于准备得差不多了,两个女孩凑过来,分别为苏唐和叶浮沉倒上酒,而宝蓝等人都被挤到了外围,他们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也插不进去手。   “苏兄弟,来,我干了,你随意。”叶浮沉笑道:“我这人有个习惯,从来不劝酒,饮酒么……本应是雅事,被人劝着、逼着,反而不美了。”   苏唐勉强振作精神,喝了一小口。   叶浮沉把盏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很慵懒的舒了口气,就在这时,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从溪水的另一端走出来,稳稳的向这边走来。   叶浮沉突然露出错愕之色,在空气中嗅了嗅,随后一点点转过身,看到那大汉,他触电般转回来,用手捶着自己的额头,面容变得扭曲了,似乎在为什么而感到痛不欲生。   “小叶,我千里迢迢赶过来找你,你就这么躲着我?”那大汉扬声道:“记得我们兄弟以前是无话不说,何至于到了这般境地?!”   “薛老大,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叶浮沉苦笑道:“你天天吵嚷着要做大事、行大义、正大理,我呢……只想做一个小小的太平人,上一次都被你骗得那么惨了,你还有脸来找我?!”   那大汉面色沉静如死水,气势却如山岳般咄咄逼人,缓步走到近前,也不等人邀请,径自坐下去,随后喝道:“拿盏来。”   周围那些女孩好像都认得这大汉,再不敢乱吵乱嚷了,气氛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苏唐内心是很感激的,至少,他的耳朵轻松了。      第一六五章 薄命姐妹      一个女孩拿着酒盏走过来,倒上酒,放在那大汉身前,那大汉举杯要喝,叶浮沉突然伸出手,按在那大汉的胳膊上,随后正色道:“薛老大,我们得把丑话说在前面,喝酒归喝酒,不谈事情,我也不想谈,行不行?”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坏事呢?”那大汉淡淡说道。   “你来找我,从来就没有好事。”叶浮沉断然道。   “几年不见,你的胆子越来越小了。”   “和胆大胆小无关。”叶浮沉笑了笑:“你走的是大是大非之路,而我只想每日里醉在花间、卧于花下,还是那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哦?”   “说真的,我连以后的祖号都想好了。”叶浮沉笑嘻嘻的说道。   “祖号?你离立祖之境还远着呢……”那大汉不由摇了摇头。   “你看,又打击我?你啊你啊……来找我没好事,聊天也没好话。”叶浮沉无可奈何的说道:“我以后就叫花祖,哈哈……有没有感觉很是风流倜傥?”   “花祖?”那大汉沉声道:“我本来只是顺路看看你,谁知道……我们居然想到一起了。”   “你少扯!”叶浮沉显得有些紧张:“上一次你就是这么说的,然后把我骗了,我明白告诉你,薛义,我们现在不可能想到一起去,将来也不可能想到一起去,永远不可能!”   “名为花祖,不占了他的百花宫,你这花祖有些名不副实吧?”那大汉轻声道。   “百花宫?”叶浮沉一愣,随后面色大变:“你疯了?你想打那轩辕盛世的主意?!”   “想对付他,现在自是不可能。”那大汉缓缓说道:“不过,我们有机会毁掉他的翼膀,让他大伤元气。”   “哈哈,你以为我会信?!”叶浮沉冷笑道。   “隐祖已经出山,轩辕盛世肯定会前去相助,现在的百花宫非常空虚,错过这个机会,以后再想对付轩辕盛世……就很难了。”那大汉道。   “自然宗的隐祖赵晚情?隐祖出山,关他轩辕盛世屁事?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尿到一个壶里?”叶浮沉不解的问道。   “你还真说错了。”那大汉露出笑意:“二十年前,隐祖赵晚情和天问祖轩辕盛世可是天天都尿在一个壶里呢。”   “什么意思?”叶浮沉愕然道。   “隐祖赵晚情出山,是为给独生女儿赵晓曼报仇,这女儿么……只靠她一个人是生不出来的。”   “他们……他们俩是老姘头?!”叶浮沉急道。   “你说得太难听了,他们应该算是老相好吧。”那大汉道。   “你说得也不好听!那他们最后怎么分了?”叶浮沉饶有兴趣的问道。   “轩辕盛世有一套采补之诀,极爱女色,夜夜欢好,而赵晚情性情有些冷漠,何况身为大祖,她怎么甘心自己苦苦修来的灵气,被轩辕盛世无度纵索?她不愿陪轩辕盛世行欢,轩辕盛世自然把目标转移到其他女修行者身上,又屡屡被赵晚情抓个正着,慢慢的,裂痕越来越大,也就分开了。”   “不对吧……”叶浮沉有些狐疑:“听说轩辕盛世的采补诀是双修灵诀,只要肯修行,赵晚情也有好处,怎么会因为这个分开?”   “有的女人愿意行双修诀,而有的女人就是不愿意,没有道理可言的。”那大汉道。   “也对。”叶浮沉点头道:“就比如说你我吧,没了女人,我会觉得这日子难熬得很,活着也没了味道,而你呢……嘿嘿嘿……”   那大汉愣了愣,没接叶浮沉这个话茬,随后道:“怎么样?跟我一起跑一趟?”   “好啊。”叶浮沉笑道,接着脸色陡然一变:“不去!”   那大汉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薛老大,不要把别人当成傻子。”叶浮沉道:“轩辕盛世就算要离开百花宫,总会留人镇守的,别忘了,百花宫还有四妃!”   “我们联手,不是没有一战的可能。”那大汉道。   “不愧是狂徒薛义,真的够狂啊……”叶浮沉苦笑道:“我就奇怪了,你为什么一定咬住那轩辕盛世呢?他怎么得罪你了?”   那大汉沉默了,良久,才缓缓说道:“我有一个表妹,十几年前离开上京游玩,不幸遇到了轩辕盛世,被他掠走,我表妹抵死不从,好像是伤到了轩辕盛世,那轩辕盛世勃然大怒,淫辱过我表妹之后,又把她扔给随从轮暴,甚至还把她赤身裸体吊在上京城的城门前。”   那大汉的语声充满沉痛与仇恨,而叶浮沉则听得呆住了。   “浮沉,你没办法了解我那时候的心情。”大汉轻声道:“我把她救下来,又眼睁睁看着她在城门前撞死,我能伸手拉她一把,但我没有理由伸手,她已经没有未来了,活下去,每一天都只能活在煎熬和痛苦中。”   “薛老大,你又想编故事骗我?!”叶浮沉猛然清醒过来,怒声道。   “我的表妹是夏家的人,叫夏莹冰。”那大汉道。   “莹冰……莹冰是这么死的?!”叶浮沉露出惊骇之色:“你那时候不是说……”   “这是夏家的奇耻大辱,怎么可能公告于众?”那大汉道。   “夏家这些年到底是走了什么运道啊?”叶浮沉叹道:“红冰被老三当众退婚,夏家的面子本就丢光了,莹冰又……唉……薛老大,我和你说,红冰和老三那件事,我一直在怀疑,她们姐妹俩心地都很纯良,我绝对不相信红冰能生出那般歹毒心思,派人去害老三原来的未婚妻,其中肯定有鬼!对了……这几年你见过老三没有?”   苏唐的指尖突然颤动了一下,那大汉立即察觉,轻声问道:“浮沉,这位是……”   “他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叶浮沉急道:“你说话啊,老三最近过得怎么样?”   “老三死了。”那大汉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了。   “死了?我……你说什么?死了?!”叶浮沉脸色变得铁青,身形暴起,一股无形压力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蔓延着,随后叶浮沉颤声说道:“薛老大,你不能拿这种事情乱开玩笑?!”      第一六六章 大买卖      “你以为,我会拿老三的生死之事做笑谈?”那汉子轻声反问道。   “是谁杀了他?!”叶浮沉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想为他报仇?”那汉子道。   “废话!”叶浮沉吼了回去,也许是和平常判若两人的缘故,那些女孩们都被吓坏了,呆呆的看着叶浮沉。   “是红冰杀了他。”那汉子道。   叶浮沉的气势一下子变得萎靡了,就像一个被刺破的气球,双眼也变得黯然无神,嘴唇微微颤动着。   良久,叶浮沉涩声道:“怎么……怎么会这样?”   “爱恨情仇,只在一念之间,因爱生恨,也在常理之内,你想不通么?”那汉子用悲凉的口气说道。   叶浮沉慢慢坐了下去:“老三出事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我受了伤,在休养。”那汉子道。   叶浮沉不说话了,看着酒盏发呆,他已经没有了喝酒的心思。   那汉子的视线转到了苏唐身上:“这位小兄弟,贵姓?”   “我叫苏唐。”苏唐淡淡说道。   苏唐本以为,坦白自己的姓名之后,那汉子一定会大惊失色,然后继续追问,没想到,那汉子只是略一愣怔,随后便若无其事的端起酒盏。   只能说,那汉子的城府极深,深不可测,与粗犷的外貌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苏唐在常山县杀死的红夫人,本名就叫夏红冰,重名重姓的可能性并不高,那么龙旗应该是他们所说的老三。   对方去过常山县,知道了龙旗被害死的消息,想来也应该知道苏唐这个名字,既然对方装作没听过,他自然要保持沉默。   朋友的朋友,未必就是自己的朋友。   “百花宫里的女人,大部分都是轩辕盛世强掠来的。”那汉子道:“你总说自己是惜花之人,跑一趟也算应该的吧。”   “呵呵……”叶浮沉发出干笑声:“还有轩辕盛世的双修灵诀,加上夏莹冰……我虽然只和莹冰见过一次,但夏姨当初帮过我多次,夏姨过世得早,我没机会报答她,这一次如果能为她的侄女报仇,也算了结我一桩心事。嗯……我心口还积了一股闷气,总要想办法发泄出来,薛义啊薛义,你是算准了我呢!”   “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婆婆妈妈的,就一句话,去还不是不去?!”那汉子道。   “去。”叶浮沉缓缓说道。   “早答应不就完事了?”那汉子露出笑意,随后视线落在了苏唐身上:“苏兄弟果然是少年英雄!”   “过奖。”苏唐道。   叶浮沉露出狐疑之色,只是第一次见面,薛义用‘少年英雄’几个字称赞苏唐,似乎有些过了,而且他知道薛义一向眼高于顶,极少有人能得到他这般赞誉。   “只是……”那汉子顿了顿:“有人废了你的修行?!”   “没有。”苏唐摇头道:“前些日子受了些伤。”   “谁伤了你?”那汉子皱眉道。   “已经过去了。”苏唐笑了,听口气,那汉子似乎有想为自己出口气的意思。   “薛老大,你这话问得太失水准了……”叶浮沉道:“也许苏兄弟和你我一样,早就到了收发自如的境界呢。”   “不可能!”那汉子露出惊骇之色,他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苏唐刺杀红夫人,逃离常山县时,不过是个斗士,一年的时间,就能连续突破,成为大宗师?这种速度也太匪夷所思了,就连天下公认的进境最快的贺兰飞琼,从斗士到宗师,再到大宗师,也用去了几年的时间。   苏唐只是微笑,没有说话,避而不答,谁都挑不出毛病,说谎就是另一码事了。   “苏兄弟,一起走一趟?”叶浮沉发出了邀请。说别的都是假的,只看苏唐能把那种奇果当成零食随便吃,还让几个随从分享,他就料定苏唐的底蕴绝不简单:“轩辕盛世毕竟是一代大祖,他的私藏可不少呢,这位薛老大啊,人家心怀天下、志在四方,他对那些东西不会感兴趣的,至于我,只想把百花宫的那些女人救出来,对了,双修灵诀要归我,别的我就不要了,苏兄弟,轩辕盛世所有的私藏可都是你的!”   “我这里还有一大堆麻烦事,就不去了。”苏唐婉拒道。   “好吧。”叶浮沉道,他只是试探一下,苏唐愿意去,多个帮手总归是好的,不愿意去,他也不好勉强。   “苏兄弟离开桃花源后,会去哪里?”那汉子问道。   “我会到飞鹿城转一转、走一走。”   “那就后会有期了。”那汉子站了起来。   “薛老大,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叶浮沉问道。   “带了这么多娘们,一路上到处都是脂粉味,还用找?”   “唉……”叶浮沉叹了口气。   薛义和叶浮沉有大事要做,简单告别之后,便向林中走去,那些女孩也随之消失在密林深处,剩下苏唐若有所思的坐在那里。   那薛义说得没错,人都走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一种香而不腻的脂粉味,叶浮沉看起来是个年少多金的主,自然不会让那些女孩使用劣质的脂粉,而脂粉的质量太好,也是有弊病的……   “命主,怎么了?”宝蓝低声问道。   “没事。”苏唐站起身:“我们要加快速度回飞鹿城了。”   一行人日夜兼程,终于在一个星期后,看到了飞鹿城的城墙,飞鹿城和红叶城的规模差不多,也同样热闹,进得城门,苏唐让岳十一和赵大路分头询问城中一间叫闲心斋的茶楼,连着问了二十多个人,总算问出来了。   闲心斋开张没几天,而且规模不大,所以没几个人知道。   也是巧,就在行走间,苏唐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一间旅店的门前,背着他们,在门框上画着什么,接着,那条身影转过来,充满冷厉的视线在街道上扫动着。   那个人正是宗一叶,他的视线从苏唐等人身上扫过,转向长街的另一边,随后他转声向旅店内走去。现在,苏唐没有带面具,宗一叶自然不可能认出苏唐。   苏唐有大事要做,日夜兼程,而宗一叶知道桃花源中充满危机,也不敢有片刻耽搁,他们差不多是脚前脚后进了飞鹿城。   “就在这休息吧。”苏唐道。   宝蓝等人自然不会有异议,拐进旅店,在伙计的引领,一人开了个房间。   到了深夜,苏唐进到宝蓝的房间,嘱咐了一些事情,接着从后窗飘了出去,落在小巷中,当他重新飘进旅店时,已经是魔装武士了。   宗一叶所住的房间在二楼,他的身形悬停在窗外,轻轻敲了几下窗框,房间内的蜡烛立即熄灭了,随后传出宗一叶紧张又略带几分期待的声音:“谁?”   “我。”苏唐低声应道。   窗户被推开了,露出了宗一叶的声音,他显得又惊又喜:“恩公!”   “跟我来。”苏唐道,随后身形如烟花旗舰般射向空中。   宗一叶紧跟在苏唐身后,他们都是宗师,都拥有御空而行的能力。   当然,和大祖级别的强者是无法相比的,老鹰会飞,麻雀也会飞,但飞行的姿态、高度、速度、持久力等等都截然不同。   片刻,苏唐已经看到了目的地,他没有急着下去,站在屋脊上,静静看着下面的院落,院中有几棵大树,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妇人正坐在一棵大树上,认真的摆弄着手中的香炉。   宗一叶不明所以,默默站在苏唐身侧。   良久,那老妇人发出夜枭般的笑声:“夜深了,上面风寒露冷,两位还是下来叙叙吧。”   门开处,听到动静的闻香缓步走了出来,看到苏唐,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回来,轻声道:“婆婆,是朋友。”   闻香已经拥有了相当的权威,那老妇人虽然满心疑虑,但还是把院子中弥漫着的青烟都召回到香炉中,苏唐这才迈步,飘落在院中。   闻香用诧异的目光看了宗一叶一眼,随后迎向苏唐。“你……”苏唐愕然止步,用惊讶的声音说道。   “嘻嘻……吓了一跳吧?”闻香露出得意的神色。   在闻香周围,充斥着一种如潮汐般的灵力波动,此起彼伏,这分明是踏入宗师之列的效应!大半个月不见,闻香竟然突破了!   苏唐笑了,掩饰自己的灵力波动,已经被他养成了一种习惯,哪怕是化身魔装武士后,他也会潜意识的收敛自己的气息。   苏唐向前走了几步,一股狂放的气息陡然向四下卷去,地面上的落叶和石子都受到了影响,不是翻滚着飞向空中,就是在地面上不停滚动着。   “你……”这次轮到闻香惊诧了,苏唐也是宗师了,而且能做到收发自如,境界明显比她高了一筹。   “嘿嘿……吓了一跳吧?”苏唐学着闻香的口吻说道。   “哼……”闻香咬了咬嘴唇:“你来找我做什么?”她心中很郁闷,当初,苏唐还是需要她指点的,可眨眼间,不但能和自己并驾齐驱,而且还超前了一步,她自然不服气。   “有一个大买卖。”苏唐凑近,笑着捏了捏闻香的脸颊:“小心眼吧,还生气了?”   “你能有什么大买卖?!”闻香推开苏唐的手,娇嗔的问道。      第一六七章 同根之人      “我想打劫一位大祖。”苏唐道,现在还剩下不少的丹药,是闻香洗劫了胡家之后,分给他的礼物,洗劫一位大祖,好处自然会更多。   而且,听薛义和叶浮沉的话音,那个轩辕盛世不是什么好人,苏唐很乐于对这种人下手。   “什么?”闻香愣了愣:“你有多少把握?”   “应该是十拿九稳吧。”苏唐道。   那鹤发鸡皮的老妇人可是急坏了,在侧面不停的冲着闻香使眼色,在她看来,这种念头是异常疯狂的,纯粹在异想天开、自不量力,可惜,闻香和苏唐的关系摆在那,而且闻香对苏唐的信任,已经到了一种盲目的地步,所以,闻香并没觉得应该要多么震惊,既然苏唐提了,应该有一定的可行性。   “你要打劫哪位大祖?”闻香问道。   “天问祖轩辕盛世。”苏唐道:“对了,他的百花宫距离这里有多远?”   “你连百花宫在哪里都不知道,就想去打劫?!”闻香叹道,随后,她再次瞟了宗一叶一眼,苏唐能在那个人面前说这些事,显然是非常信任那个人的,奇怪,她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苏唐说起过……   “放心吧,我还会害你不成?”苏唐道。   “我们进去聊吧。”闻香道。   走进房间,闻香让那老妇人去取来地图,摊在桌上,她略扫了一眼,用手在一处点了点:“应该在这里吧,我只知道他的百花宫在金鹤谷,但具体什么地方我就不清楚了。”   “离这里有多远?”苏唐问道。   “七百多里。”闻香道:“嗨,你给我说老实话,到底有没有把握?”她心思缜密,苏唐特意戴着面具来,肯定是要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她自然不会露口风,只能用‘嗨’来称呼苏唐了。   “我不是说过么?”   “哼……我怀疑是那天问祖的人惹到了你,然后你一心要报复。”闻香道:“如果是这样,我可以陪你去,但我不能让他们也一起去……”说到最后,闻香闭上了嘴。   “一起去什么?送死?”苏唐笑了笑:“你以为我活够了?”   “那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天问祖现在并不在百花宫。”苏唐道:“你也知道一线峡的事情吧?隐祖出山,天问祖应约前去相助了。”   “隐祖一向孤僻,没听过她有什么朋友,怎么……天问祖会这般热心肠?”   “他们二十多年前曾是夫妻,赵晓曼正是天问祖的女儿。”苏唐道:“于情于理,他都必须要去。”   “这样啊……”闻香顿了顿:“但百花宫还有四妃,都是大宗师,你拿什么去对付她们?!”   “你听没听说过一个叫叶浮沉的人?”苏唐道。   “叶浮沉?”闻香觉得有些耳熟,随后看向那老妇人:“婆婆,你听说过么?”   “叶浮沉是叶家庄的少主,今年四十一岁,两年前晋升为大宗师。”那老妇人缓缓说道。   “四十一了?我看他很年轻的!”苏唐讶然。   “应该是驻颜有术吧。”那老妇人道:“叶浮沉小时便有残障,经常卧病在床,二十岁才开始修行。”   “残障?”苏唐更吃惊了。   “他的嗅觉太过灵敏,曾是乡里坊间的笑谈。”那老妇人道:“年幼时,叶家庄的庄主为叶浮沉找到一位老师,可不到三天,那老师就被气走了。”   “为什么?”闻香问道。   “修行者难免要活动,身上会出汗气,那叶浮沉嗅到汗味,就会被熏得晕厥过去。”老妇人道:“知道的,明白是叶浮沉的嗅觉太过灵敏,不知道的,肯定会以为那老师有多么邋遢,遭人耻笑,所以只能走了。”   “世上还有这样的人……”苏唐哭笑不得。   “这些都不算什么。”老妇人道:“小时候,那叶浮沉一旦如厕,便会昏厥不醒人事,后来叶家庄的人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太大效果,后来,一个路过的流浪武士出了个主意,就是熏香,在那叶浮沉住的院子里,挂上数百个香囊,在厕里更是点上几十个香炉,日夜不断,他的日子才算好过了一些,但,他还是无法走出院子。”   “叶浮沉成了叶家庄的笑柄。”老妇人续道:“哪怕他在二十岁时突然彻悟,随后出外云游,回来时已成为宗师,依然有很多人笑话他,说他是最容易被击败的宗师。”   “怎么?”闻香问道。   “与他对敌,不需要驭动灵器、运起灵力,只需要把屎尿扔过去,他就会昏厥不醒、任人宰割了。”老妇人道:“不过,这些只是传言。”   “你见过他?”闻香问向苏唐:“你要与他合作?”   苏唐说不出话来,与一位最容易被击败的宗师合作,似乎有些太不靠谱了……   “还有一个。”苏唐道:“是上京城薛家的薛义。”   “狂徒薛义?”闻香吃了一惊,随后道:“既然是他……那此事就可行了!”   “你认得他?”苏唐有些不满:“我怎么感觉你信他胜过信我呢?”   “你不了解薛义。”闻香抿嘴笑了笑:“薛义心机极深,他离开家族,特立独行,几十年来不知道做过多少大事,没有一次失手,你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   接着,闻香的视线落在了宗一叶身上:“这位是……”   “我介绍一下吧,这是闻香。”苏唐道,伸手一指宗一叶:“这是宗一叶。”   闻香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而宗一叶眼中却露出异色,他长吸一口气,陡然张开嘴,金铁交鸣般的轰响声瞬间在屋中震荡起来,苏唐、闻香和那老妇人倒没事,但正对着宗一叶的书架上端已被震得粉碎,连墙壁上也出现一块尺许见方的凹痕。   宗一叶只发出一击,便闭上了嘴,不过轰响声依然连绵不绝。   闻香开始还本能想发出反击,随后便愣住了,良久,惊喝道:“你……你姓宗?你是宗白书的后人?雷音决?!”   “正是。”宗一叶微笑道:“如有冒昧之处,还请闻小姐见谅。”   “雷音决?!”那老妇人尖叫起来,脸上惊喜交加。   “冒昧倒不算很冒昧……”闻香似笑非笑:“不过,宗兄,我这书架上的书可都是千金难买的孤本,别的不说,单单是那本中原山河录,就是我前些天花了三百万重金买来的,是不是啊,婆婆?”   “什……”那老妇人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什么书要三百万?随后看到闻香的眼色,她猛地反应过来:“是、是,三百多万呢……”   宗一叶傻住了,一来是见到同根之人,二来自己的恩公与那闻家后人的关系很暧昧,所以他很放心,没有什么警惕,而且对外面的物价也缺少观念,以为自己犯下大错,脸色涨红如猪肝,喃喃的说道:“我……我……”   “唉……都是自家人,以后再慢慢算吧。”闻香道:“婆婆,出去让下人准备准备。”      第一六八章 夜战百花      黄昏时分,苏唐等人已经赶到了金鹤谷,为了不错过机会,他们用了最快的速度,整整七百多里,一直没歇息过,苏唐、闻香等人还好说,闻香调集的那些诛神殿的‘余孽’们,各个都累坏了。   进了一处密林,闻香便下令休整,让人把所有的马车都带到金鹤谷的另一端,以免引起百花宫的注意。   个人的力量毕竟过于单薄了,还是有组织好……苏唐心中感慨万千,这一次,闻香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调集了两支车队,第一支车队跟他们一起出发,主要用来装人,有三十多辆马车,第二支车队准备策应,都是空的,共有二百余辆马车。   这是要把百花宫搬空的节奏啊……记得那时候闻香说过,袭击胡家时准备不是很充分,也没想到胡家的东西那么多,结果有很多带不走,只能一把火烧掉,为此闻香心痛了很长一段时间,看来,她是完全吸取教训了。   诛神殿一共出动了四个宗师,闻香、宗一叶,那个鹤发鸡皮的老妇人,还有一个叫赵志凌的中年人,苏唐再三嘱咐,不到万不得已,闻香和宗一叶不能出手,他们一个是生死决,一个是雷音决,特征太过明显,很容易被那薛义和叶浮沉看出端倪,在不清楚他们对诛神殿的态度之前,绝对不能露底。   所以真正能动手只有苏唐、老妇人还有那赵志凌。   闻香命赵志凌去探察百花宫的动静,实际上苏唐已经从大黑的鸣叫中知道,百花宫一切如常,没有什么异动,但他不能把大黑的存在说出来,只能保持沉默。   一夜安然无事,接着又过了一个白天,在这漫长的等待中,各人的某些潜质,譬如说耐心、自我控制力等等,都很自然而然的暴露出来了。   苏唐是最安定的,他心境已成,行走坐卧皆是修行,别说枯坐一天,就算坐上十天、一百天,他也会安之若素。   如果说苏唐属于自然,那么闻香就展露出了坚韧的意志,她坐如钟、站如松,靠着强大的自我约束力,让自己始终保持平静,和诛神殿的人发生接触刚刚一年,她已经隐隐拥有了上位者的气度。   而宗一叶、那老妇人还有赵志凌,都要时不时的在林中走一走,缓解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   又一次入夜了,月儿慢慢爬上了树梢,靠着大树闭目养神的苏唐突然张开眼。   “来了?”闻香低声问道。   苏唐点了点头,随后迈步向外走去,那老妇人和赵志凌一左一右,跟在苏唐身后。   已经在林中走了五、六分钟,那老妇人和赵志凌什么都没发现,他们有些狐疑。   在这种自然的环境里行走,苏唐占据着得天独厚、也是独一无二的优势,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洞察。   二位大宗师虽然收敛了气息,默默躲在灌丛后,但在苏唐眼中,他们就是和自己面对面的站着。   距离还有七、八米远,薛义与叶浮沉终于出现了,一个在前,挡住了苏唐,一个在后,阻断苏唐的退路。   那老妇人和赵志凌很紧张,立即摆出戒备姿态,苏唐静静的站在那里,无数黑色的旋流在他周围飘荡着、翻腾着,让他的身影时隐时现。   魔装拥有神秘的力量,也使得苏唐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薛义和叶浮沉的神色并不轻松。   “你们是什么人?”苏唐用金铁交鸣般的声音问道。   “上京薛义。”   “飞鹿叶浮沉。”   薛义和叶浮沉用最简短的语言说出来历,随后薛义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呵呵呵……”苏唐发出讥讽的笑声:“轩辕盛世那老东西倒是够小心的,人都走了,还特意请来两条看门狗,有四妃在,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呢。”   话音未落,苏唐一反手,手中多出一条耀眼的剑芒,以薛义和叶浮沉的眼力,也没看出剑是从哪里来的。   见苏唐似乎要动手,叶浮沉急忙道:“且慢!阁下是来找那轩辕盛世的晦气?!”   “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样?”苏唐的态度很傲慢,似乎压根不把薛义和叶浮沉放在眼里。   薛义和叶浮沉对视了一眼,修行者大都有好斗之心,如果换一个场合,他们肯定试探一下苏唐的深浅,但这个时候绝对不行。   都有同一个敌人,联手才是正理,万一试着试着打出真火,岂不成了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了?   而且,魔装散发出的灵力场太过唬人了,前一刻,他们还能清楚的看到苏唐,也感应到苏唐散发出的气息,下一刻,苏唐便消失在黑暗中,似乎从来不曾存在过。   “实不相瞒,我们兄弟俩今夜到这金鹤谷来,就是为了毁掉轩辕盛世的百花宫。”薛义淡淡说道:“如果阁下不是轩辕盛世的朋友,那我们应该是一路人。”   “哦?”苏唐的声音有些惊讶,手中的剑光也变得黯淡了。   “这样好了,由我们兄弟俩打头阵。”薛义道:“阁下可以跟在后面,如果我们兄弟遇到麻烦,还望能及时援手。”   薛义不想拖延时间,以免夜长梦多,那轩辕盛世已经离开很久了,谁都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而且在轩辕盛世回来之前,他还要做些布置,所以,薛义选择了对自己非常不利的方案,以求最快速度赢得对方的信任。   “请。”苏唐道。   轩辕盛世是一个独行的修行者,他不属于任何门派,完全凭一己之力,开创了百花宫,从某方面说,这种行为是很危险的。   三大天门的大祖们,几乎都把自己的府邸设立在宗门之内,目的就是借集体的力量保护自己,而且宗门之内自有规则,严禁同室内耗,是每一个门派的首律,尤其是大祖级别的高手,更会得到重点保护。比如说习小茹的师父落樱祖,极好去各处云游,一走就是几年,但她的府邸、她的所有东西,都是属于她的,没有谁会去乱碰乱用,所以她离开得放心。   事实上,轩辕盛世也知道这样很危险,但他别无选择,大的门派都拒绝他的加盟,小门派又装不下他这位大祖。   各宗门的主事者们看得明白,轩辕盛世名声太臭,不知坏了多少人家的女孩,而且我行我素惯了,万一加入宗门后故态萌发,极有可能引发冲突,这种人就是祸根,宁愿门内少一位大祖,总比日后打得不可开交要好。   薛义和叶浮沉一前一后,笔直穿过百花宫前方的平场,撞开大门。   大门被撞坏所发生的轰响声,已惊动着百花宫的守卫,十几条人影从两侧扑来,吆喝着围向薛义和叶浮沉。   薛义长吸一口气,他的双手逐渐变得模糊了,一道道若隐若现的光华从他双手中游离出来,聚而不散,凝成两柄长达七、八米的巨刀。   薛义修行的是霸气决,也是天下有数的灵诀之一,霸气决最厉害的地方在于一诀分三式,霸刀式、霸拳式和霸体式,霸刀利于杀戮,霸拳长于冲锋陷阵,霸体可用来对付比自己更强大的对手。   据说,霸气决的最高成就是三式合一,但薛义还做不到,他可以在三式之间来回变换,但无法同时施展其中两式。   薛义虎吼一声,向那些护卫扑去,冲在前面的几个护卫只看到十余米外的薛义纵身一跃,接着光华一闪,他们便身不由己的扑倒在地,这个时候才发现,他们的身体已被薛义手中的霸刀拦腰截断。   叶浮沉从袖中抽出一截尺许长的铁尺样的东西,漫步在薛义身后,他的速度并不快,动作也不狠,只是轻轻一拍,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幸运的在薛义的霸刀下逃生的护卫,怎么努力也逃不开那短尺的拍击,挨一下便是筋断骨折、血肉横飞。   苏唐在后面看得分明,叶浮沉的尺子极其古怪,有的护卫明明把刀剑横在头顶,要格挡叶浮沉的攻击,但那尺子却象虚无一般从对方的武器上穿过,等到落在那几个护卫的身体上,又变成了实物。   “哪里来的混蛋!敢在百花宫撒野?!”随着一声娇喝,一条人影斜刺里扑向薛义,空气中陡然响起刺耳的尖啸声。   以苏唐的眼力,也没能看到是什么东西引发了尖啸,但薛义是知道的,他对百花宫的四妃都有一定的了解。   薛义的身体陡然加速,闪电般射向那女子,他双手的霸刀也随之消失。   啪……一道裂痕从薛义的左肩一直蔓延到右肋下,他的外皮甲还有内衣全部被割断,露出赤裸的胸膛,不过,他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挡住薛义去路的人,是一个穿着红色亵裙的女子,年轻应该在二十四、五岁,桃花眼,皮肤白皙细腻,个子高挑,似乎为了便于战斗,她把左侧的裙摆掖在腰间,修长的大腿都快要露到大腿根了,场面很是诱人。   那女子手中持着一柄长达十余米的黑色软鞭,到这个时候,苏唐才看清她的武器。      第一六九章 破绽      见自己的攻击明明击中对手,对手却毫发无伤,那女子眼中露出惊骇之色,显然,生长在轩辕盛世的羽翼下,就算她已经是大宗师了,与人交手的经验也不是很多。   而薛义却把一切都算计在里面,在那女子失神的时候,他正急速缩短双方的距离,接着抬手就是一拳。   拳风悄无声息的卷出,袭向那女子的胸膛。   那女子还在惊骇中,陡然察觉风压不对,再想闪躲已经晚了,轰……她胸前的亵衣被拳风震开,两团高耸象兔子般疯狂甩动着,身体却又象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飞跌,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气中留下一条血线。   薛义再次冲刺,高举手臂,一记霸刀追斩那女子的身体。   那女子发出一声厉啸,身体猛地一扭,闪开薛义打出的刀劲,接着反手就是一鞭,那鞭子足有十余米长,随着她的手臂甩动,除了短短鞭柄外,整条鞭子都消失在空气中,这意味着鞭子在空气中飞行的速度,已超过了某个极限。   就在这时,叶浮沉出现在了一个极为恰当的位置上,他的动作,给苏唐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   如果叶浮沉早出现一瞬间,那女子的鞭子就不会去攻击薛义了,肯定用来攻击他,如果叶浮沉晚出现一瞬间,那女子的身形已经飘过,他再想追击就不那么容易了。   叶浮沉手中的铁尺拍向那女子的额头,从苏唐的角度看,不止是叶浮沉在攻击,那女子也在自己往铁尺上撞。   那女子脸色变得惨白,她拼尽全力,扭身、挺腰、翻起,事实上这种规避动作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虽然让开了叶浮沉的铁尺,但她横在半空,双手差一些才能碰上地面,身体反弯成弓形,双腿向上腾起,这个时候叶浮沉已经逼近,她的后空翻还没有完成,叶浮沉可以随随便便的再给她几下。   叶浮沉自然不会错过机会,他举起铁尺,向着那女子的大腿拍下,红色的亵裙就在他鼻尖前飘过,接着他看到了一些东西,动作陡然变得僵硬了。   这个世界,亵裙就等于是女孩子的内内了,叶浮沉双眼有些发直,或许,他看到的东西造成了一种强烈的冲击,还或许,他看到的,给他一种与众不同、极为特殊的感觉,反正他的铁尺是打不下去了。   “叶浮沉,你做什么?!”薛义吼道。   第一个遇到的是四妃中实力最强、最难缠的梅妃,薛义本来是很愉悦的,只要能先除掉梅妃,此战必胜!不过,他也知道单靠自己想快速解决梅妃,有些不可能,所以想办法击伤梅妃,再把梅妃逼到叶浮沉那一边,他相信叶浮沉不会让他失望。   只可惜,薛义猜对了开始,却猜错了结局。   叶浮沉如梦初醒,再想追击,已经晚了,梅妃已翻出五、六米开外,她脸色铁青,随后尖叫道:“混蛋!!!”   那女子发出尖叫声的同时,手中的鞭子也在围绕着她的身体快速转动。   “灵蛇狂舞!退!!”薛义脸色大变。   听到这几个字,叶浮沉的脸色也变了,拼力向后退去。   在那女子四周,响起了阵阵雷击声,接着那女子身形暴起,追向叶浮沉。   苏唐的洞察力是场中这些人里最敏锐的,但,他一样看不出那女子的长鞭舞到了什么位置上,只能隐隐看出,那女子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扭曲而模糊了。   嗤嗤嗤嗤……两个愣头愣脑的护卫想随着那女子一起掩杀过来,谁知刚刚靠近,就在一阵急速的破裂声中,化作散落一地的碎块。   看到这血腥的一幕,叶浮沉大惊,那老妇人还有赵志凌脸孔都有些扭曲了,唯有薛义和苏唐还能保持平静。   成为大宗师,便能拥有自己的结界,但结界之力是千幻百变的,几乎每一个的结界都有所不同。   从应用上来说,结界应该分为两种,一种主攻,一种主防,主攻的结界凶猛绝伦,杀伤力巨大,但无法持久,主防的结界能维续相当一段时间,但无法给对方造成有效杀伤。   那女子释放的灵蛇狂舞,就是一种攻击性结界,不管是谁,只要靠近结界,都会遭受无数道劲气的无差别攻击。而薛义刚才使用的霸体,就是一种防御性结界,只不过他把结界之力完全压在自己的身体内,以求达到最好的效果。   那女子的脚步陡然一停,手中的长鞭显出了行迹,见对方停了,叶浮沉也停下脚步,他额头已不满了一层冷汗,幸好,灵蛇狂舞需要运作庞大的灵力,所以起手式慢了一拍,他有足够的时间退后。如果这种强横的结界之力也能瞬发,那么梅妃在大宗师之境应该算无敌了,除非象薛义那般,有变态的霸体护身,否则绝对难逃毒手。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厉叱声,几条人影正快速向这边奔来。   薛义暗暗叫苦,除掉梅妃,剩下的人就不足为虑了,他们一人对付一个,比得就是其中哪一方先取得局域性的胜利,他身怀霸气决,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可现在梅妃只是受了些轻伤,局势有些不妙。   “这个女人交给我了。”苏唐漫声道,随后缓步走上前,直视着那女人。   已经见识过了那女人恐怖的力量,还要挺身而出,苏唐并不是想做什么勇士,而是为了小不点。   小不点喜欢玩鞭子,但没有系统的学习、感悟,只是天天那么瞎玩,估计玩上一百年,也不会有什么实际效果。   所以,苏唐一直想给小不点找一个师父,现在终于发现了。   如果小不点知道苏唐此刻的想法,一定会感动得眼泪哗哗的……   如果是薛义知道苏唐的想法,肯定认为苏唐疯了,想活捉一位大宗师么?!   “交给你?!”那女子充满仇恨的目光立即转移到苏唐身上,从小到大,她从没象今天这样距离死亡如此之近,因为过于恐惧,她已经接近疯狂了。   “就是我。”苏唐懒洋洋的说道,就在刚才,他发现了一个可以利用的破绽。   苏唐那种大大咧咧、似乎已占尽上风的口气,让薛义和叶浮沉增加了很多信心,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绕过那女子,让出战场,向百花宫内冲去。      第一七零章 力量的差距      苏唐的气势虽然看起来很惊人,很神秘,深不可测,但对一个因过度恐惧而变得歇斯底里的女人而言,没有什么意义,除非,他能给对方迎头痛击,让对方再次品尝到恐惧的滋味,那么心理防线有可能全线崩溃。   那女人发出连串的冷笑声,身形陡然欺近,抬手就是一鞭。   在苏唐身后默默飘荡着的黑色旋流立即膨胀开,凝成一道巨大的云团,把苏唐笼罩在其中。   虽然苏唐站出来了,但他不敢有任何大意,从走出小林堡到现在,那女人是他见过的所有修行者中,攻击速度最快的,没有之一,集中精神去追寻鞭子的踪影,几乎无用,看到了再行闪避,根本来不及。   所以苏唐一直在盯着那女人的肩膀,见那女人的肩膀一动,他便立即向后飘退。   那女人脸罩寒霜,一鞭快似一鞭,鞭梢与空气相摩擦所发出的炸裂声连成一串,而且她的鞭式变化多端,时而大开大合,十几米长的鞭子化成一柄巨剑,似乎要把那云团整个切开,时而又变成一条游龙,长鞭在云团中上下翻飞,不断挤压着苏唐的藏身之所。   老妇人和赵志凌远远观看着,他们脸上都充满骇然之色,也对这次行动产生了疑虑,单单是轩辕盛世座下的一个女人,就拥有这么强悍的战斗力,那轩辕盛世的可怕,更不用说,这次来袭击百花宫,真的明智么?等轩辕盛世回来,谁能承受他的怒火?!   幸亏,那云团把苏唐的身影笼罩在里面,如果他们能清楚的看到战局,或许已彻底失去信心了。   苏唐躲闪得非常狼狈,因为他看不清鞭影,必须尽可能的把所有的攻击角度都避开,同时还要控制自己的动作,不能太快,对方毕竟是大宗师,如果自己发出风响,焉或是脚和地面发出摩擦声、踢踏声,都有可能引来密集攻击。   连续挥出十几鞭,都落了个空,也没能把苏唐从云团中逼出来,那女人失去了耐心,纵身径直向云团扑来。   机会!苏唐眼神变得闪亮,这种长鞭利于远攻,只要自己有机会近身缠斗,他相信优势会在自己一边。   下一刻,那女人已扑进云团,随后便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了,她本能的发出厉喝声,右手向回一收,接着猛力向外弹出。   又是灵蛇狂舞!苏唐之前见过对方释放过同样的攻击,起手式是一模一样的,他立即作出判断,脚尖点地,身体突然伏倒,向那女人飞射而去。   那女人释放灵蛇狂舞时,确实会出现一个起手式,但那不过是短短的瞬间,就算苏唐的速度再快上几倍,等他扑到,那女人的灵蛇狂舞也已放出来了,成了上门送死!   拍拍拍……空气中陡然响起密如鼓点的炸裂声,苏唐的身形向下沉了沉,继续向前飞射。   苏唐的身形挺得笔直,胸膛、大腿、脚尖距离地板只有两寸左右,双手前伸,剑光凝而不动,他整个人,已变成一支贴着地皮飞射的箭矢。   一道道尖锐的劲气以那女子为中心,向四面卷去,苏唐却没有受伤,奇迹般继续快速逼近着。   靠着敏锐的洞察力,苏唐已隐隐猜到了灵蛇狂舞的攻击面积,比如说,那女人第一次释放灵蛇狂舞时,地面并没有受到波及,而那两个百花宫的护卫,身体几乎被切零碎了,不过,四条腿从膝盖以下,却能保持完好。   所以苏唐判断,自己贴着地面穿行,应该能避开灵蛇狂舞的劲流,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苏唐右手一扭,剑光刺向那女子左小腿的迎面骨,他想逼这女人传授小不点鞭术,不能杀,只能活抓。   剑光还差一点点就要刺中,苏唐刚露出喜色,那女人的双腿突然向外岔开,正让过苏唐这一剑,接着扬手向下虚甩。   苏唐大惊,他知道,看不清的鞭子马上就要来了!   身体还在向前飞射,不论是向左闪还是向右闪,动作都要慢上一拍,而且位置已经暴露了,能躲过这一鞭,未必能躲开下一鞭。   苏唐猛一咬牙,体内灵力疯狂运转,速度又快了一线,继续向前飞射,下一刻,他已从那女子双腿间穿过,随后猛地扭转身体,左脚踢向那女人的左膝弯,右脚上飞,卷向那女人的屁股。   双脚齐出,只是为了给右手的大正之剑做掩护,剑光已经如毒蛇般探了出去,刺向那女人的右脚筋。   砰砰……那女人的膝弯和屁股先后被击中,或者说,她根本没有躲闪,向前趔趄了一下,也顺势避开了苏唐的剑光。   苏唐一阵头大,大宗师的感应力不会都这么敏锐吧?!第一剑失手,他还以为自己太过心急,以至于发出了声响,而第二剑也落空,让他明白,对方是感应到了空气的压力变化,从而迅速作出反应。   但苏唐还没死心,双肘突然全力撞击在地面上,身体借势弹起,剑光随后刺向那女人的后肩。   那女人向前冲出两步,试图拉开距离,苏唐也迈步急追,剑光再展。   当初他在桃花源内,曾经逼得一位宗师不停向前飞奔,始终没有回头一战的机会,这一次他又想故技重施。   当然,苏唐知道对方的实力极强,他的速度已提升到极致,剑光如雨点,疯狂的击刺着,几乎每一秒钟,他都能挥洒出七、八剑,只要对方稍微慢一点,就会为他所伤,至少,再不可能释放灵蛇狂舞。   不过,那女人毕竟是大宗师,苏唐的速度快如闪电,那女人的动作也不慢。苏唐如鬼影般缠在她身后,让她的鞭子失去了杀伤力,不敢轻易挥鞭,一个不小心,便可能伤到自己,但是,她还有别的武器,也在耐心等待着机会。   半息的时间,那女人已闪转腾挪着向前跨出十几步,而苏唐如暴风骤雨般狂攻不止,却只是在那女人肩后、腰间和肋部留下几道浅浅的血痕。   当苏唐又一剑刺向她的肩膀时,那女人突然停止了躲闪,向后倒撞而来,待到剑光入肉时,她又向下斜肩,剑光只是在她肩头带起一蓬血雾,接着她双手一拧,鞭柄后陡然探出一截尖刃。   那女人反手刺向苏唐的心窝,同时右脚飞起,踢向苏唐的裆部。   苏唐反应极快,大正之剑回撩,封住那女人手中的尖刃,左手下撑,拦住那女人的小腿。   锵……砰……大正之剑与那尖刃撞出一片火星,苏唐的左手撑下去后,陡然发现不对,那女人的腿劲奇大无比,结果这一脚结结实实的卷入他挡中。   苏唐的身体凭空飞起老高,面具下的脸色也变得煞白,眉头布满冷汗,他的左手传来一阵钻心般的痛楚,但更痛的是另一个地方。   幸好,幸好幸好有左手挡着,否则这一脚足以让他以后的幸福生活全部烟消云散了。   那女人终于抓住了喘息的机会,转身就是一鞭,急追苏唐的身影。   苏唐勉强扭身,让过这一鞭,随后屏住呼吸,重新消失在黑暗中,而那女人横鞭在手,侧耳细听着,接着突然出手,鞭梢抽击在地面上,接着她甩动手腕,让长鞭以她身体为中心,划出一个直径达到二十多米的一个圆圈,鞭梢在地皮摩擦,迸射出道道火光,并在地面上留下一道寸许深的裂痕。   苏唐静静的站在那里,踏入宗师之境后,他的自信开始膨胀,以为至多需要一年,他就能成为大宗师,再过两三年,他便有资格到蓬山圣门,去找故人叙旧了,可今天和一位大宗师全力交手,才知道差距有多大。   苏唐身形移动快,那女人出手速度快,算是勉强扯平了,但在纯粹的力量上,苏唐被甩得很远,对方的灵力蕴藏比他深厚,灵脉比他坚韧,那么释放出的力量自然远比他大得多,刚才那一脚,让苏唐现在还有些心寒,看那女人的双腿,修长、白皙,嫩得似乎捏一把就能捏出水来,谁知道蕴藏着那么强大的力量,别说他,就算换成一头大象,也一样会被踢飞。   那女人皱了皱眉,身形暴起,向一侧冲去,她是想冲出魔装的笼罩范围,重见光面,如果能看到东西的话,现在苏唐已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苏唐心念一动,黑色的旋流立即扩展开,那女人只冲出七、八米,又停下了脚步,伸手不见五指,总归是有些心虚的,谁知道前面等待着她的是什么?   小不点悄悄从苏唐领口探出手,随着它双手招动,一道道绿色的光华落在地上,随后化生出蔓藤。   就在此刻,那女人的身形突然闪电般射了过来,小不点的灵力波动太过鲜明,她立即捕抓到了。   见那女人冲来,小不点吓得马上钻了回去,而那女人身在空中,被十几株蔓藤抓了个正着,她惊而不乱,手中长鞭向收一收,苏唐微叹口气,悄无声息的向后避去。   果然又是灵蛇狂舞!那几十株还在成长的蔓藤,全部被鞭劲绞成碎片。      第一七一章 缠斗      看着地面上出现的如蛛网般的裂痕,苏唐的心情有些惆怅,他明白了,那女人与人交手的次数并不多,生死攸关的战斗更少,所以释放的灵蛇狂舞中留下了攻击死角,但现在,死角被填补上了。   小不点对付宗师级的强者还算大有可为,碰上大宗师,那点本事完全不够看,苏唐已打消了让小不点参战的念头。   苏唐慢慢吸了口气,随后再次屏住呼吸,身形也一点点升起,向那女人的方向飘去。   唯一的机会还是近身缠斗,苏唐下了狠心,如果能再次贴近对方,哪怕是拼个两败俱伤,他也不会后退,毕竟有闻香在,只要不是当场死亡,闻香便可以救活他。   苏唐从空中一点点靠近,那女人双手横鞭,微闭双眼,仔细的听着周围每一点声息。   场外的老妇人和赵志凌默默的等待着,另一边薛义以一敌二,和两个女人斗得不可开交,灵诀相撞击所发出的轰鸣声不绝于耳,叶浮沉则和一个女人在楼宇间穿来穿去,如一对林燕,相比较之下,苏唐这边的情景是最诡异,时而声响大作,时而又变得一片寂静。   那女人突然出手,长鞭向侧方卷去,鞭劲就从他脚下扫过,苏唐神色不动,只是悄悄的拔高数米。   一击落空,那女人又变成雕像,调整了几息后,又再次出手,鞭梢在地面上划出一溜火光。   事实证明,那女人并不笨,只是经验欠缺,吃过苏唐一次亏之后,她便懂得防范苏唐从低处偷袭,可惜,这一次苏唐是漂浮在空中。   那女人的攻击并不确定,时前时后、时左时右,但她的攻击却是有节奏的,总是调息两、三次之后,才重新出手,这给了苏唐足够的机会。   当那女人又一次收回鞭子后,苏唐慢慢伸出长剑,剑尖距离那女人的后肩有半尺远时,他不动了,凝滞片刻,气息陡然全部绽放,一剑如闪电般刺了出去。   那女人虽然立即惊觉,但苏唐和她的距离太近了,而且苏唐全力以赴的出手速度也快到极点,那女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剑光已经透过她的身体。   那女人哀叫一声,身形向前窜出,同时反手,尖刃向苏唐急刺而来。   苏唐挥剑封住尖刺,而那女人侧转身体,一脚扫向苏唐,她用过同样的招数,不过刚才是反踢苏唐的前裆,现在则是横扫苏唐的脖颈。   苏唐没有招架,自然而然的向下坐倒,双脚向前踢出,正踢在那女人的脚后跟和小腿上。   那女人一脚扫了个空,另一脚又被踢得飞了起来,加上刚刚挨了一剑,内心惊恐交加,体内的气息已经乱成一团,接着来了个一字马,砸在了地面上。   对方一条修长的腿就落在苏唐身边,苏唐自不会错过机会,一剑便向小腿落下。   那女人身形猛地一旋,让开苏唐的剑,双脚交剪飞出,一脚扫向苏唐的胸膛,一脚踢向苏唐的脖颈。   看起来那女人除了鞭术外,还有不错的腿功,因为习惯用脚踢人,但她犯下了一个大错误,苏唐手中还有剑。   如果是对练,自然没有人敢伤她,只能被逼后退,而现在是生死决杀,苏唐又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他露出狞笑,剑尖一转,向前刺出。   那女人正踢在剑尖上,她的小腿当即便剑光洞穿,不止是皮肉出现一个大洞,小腿的迎面骨也被苏唐一剑斩断。   剧烈的痛楚,让那女人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号声,苏唐腾身扑上,一拳砸在那女人的胸口处。   那女人的亵衣早就被薛义打烂了,除了弥散在四周的护体灵气外,身体没有任何防护,其实打到现在,苏唐一直能清楚的看到一对活蹦乱跳的大白兔,只不过他如入定老僧一般,始终视而不见。   那女人发出闷哼声,随后挺起尖刺,刺向苏唐的小腹,另一只手也挥动长鞭,卷向苏唐的脖颈。   苏唐抬手又是一剑,那女人连番受创,斗志已迅速溃灭了,现在的反抗只是本能反应而已,苏唐的剑毫无阻碍的洞穿了她的手腕,那柄尖刺无助的掉落在地上。   至少那条鞭子,苏唐没有理会,距离这么近,鞭子已经不具备多少杀伤力了,而且他还有灵魄护体,完全可以忽略。   鞭子眼看就要击中罗成的脖颈了,一道蓝光闪过,鞭子旋即被反弹了出去。   苏唐收敛剑光,用左手卡住那女人的脖颈,右手成拳,又一次挥击在那女人的心口上。   那女人见鞭子对苏唐无效,突然松开鞭柄,一拳砸向苏唐的腹部,另外一条没有受伤的腿向上翻起,试图攻击苏唐的后脑,此刻苏唐跨在她身上,她也只能用这种方法攻击了。   苏唐的腹部挨了一拳,虽然有护罩卸去了大半力道,但剧烈的震荡和挤压,还是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   苏唐怒从心起,要不是一心想个活的,也不至于这般费力气了,他的屁股向后一挪,贴在那女人的大腿上,让她的腿击变得毫无意义,接着双手左右开弓,不停轰击在那女人腹部还有左右两肋处。   一口气连砸了十几拳,苏唐突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他的拳头悬停在空中。   “不要打我……呜呜……不要打我……呜……”那女人在发出饮泣声。   什么情况?尽管苏唐已经经历过不少次战斗了,也依然被搞得目瞪口呆,他以为强者间的战斗总是不死不休的,怎么……怎么还能被打哭?!   片刻,苏唐感觉自己胯下传来一阵异样,他愣了愣,急忙跳起身,用手一摸,又湿又热,他目光一扫,看向那女人的某个地方,正看到一道道晶亮的东西流淌出来。   尼玛啊……苏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而那女人恢复了自由后,已把自己的身体蜷成一团,继续饮泣着:“我要死……死了……呜呜……”   苏唐咧了咧嘴,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亮出剑光,走过去抵在那女人的脖颈旁。      第一七二章 脚踏两只船      围绕在四周的黑色旋流开始向中心坍缩,很快,又凝成一道光滑的披风,挂在苏唐身后,苏唐侧头向那老妇人招了招手。   看到那女人已经被苏唐用剑逼住,而苏唐的气息稳定而平静,似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击败了对手,那老妇人和赵志凌都惊骇莫名。   他们看不到黑幕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以为苏唐拥有压倒性的力量,所以才轻松取得了胜利。   那老妇人急忙走过去,低声道:“大人?”   “你身上有没有什么毒药?”苏唐轻声道,闻香说过,这老妇人专擅用毒解毒,去和魔蛊宗的人接触时,闻香肯定会带上她,以免遭受魔蛊宗的暗算。   “大人您是想……”老妇看了看地上的女人,犹疑着问道。   “不能让她胡乱伤人。”苏唐道。   “有。”老妇立即明白了苏唐的意思,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苏唐。   苏唐没接,向地上的女人颌首,示意老妇把毒药给喂下去。   老妇蹲下身,那女人还在呢喃着,神智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老妇用指尖挑开那女人的嘴,倒出一枚小药丸,放进那女人的嘴里,随后慢慢站起身。   “保准么?”苏唐问道。   “放心吧,大人。”老妇毕恭毕敬的说道:“这是老身在五、六年前研制出的软毒,入水即融,无色无味,取名叫无绳之缚,嘎嘎……就算她是大宗师,吃下无绳之缚,也得变得乖乖的。”   “软毒?”   “硬毒是用来杀人的,灼烧肠道、侵蚀血脉、阻断呼吸等等,都在此类。”老妇道:“软毒则是用来制人的,这无绳之缚能闭塞灵脉,凝滞灵气,让她周身无力,估计连一个小小武士也斗不过了。”   “有解药么?”苏唐问道:“给我一些。”   “此毒无需解药。”老妇道:“服下无绳之缚,药效会持续七天至一月,过了时间会自己缓解,那时候还得再给她喂下一丸。”   “这种毒就没办法解了?”苏唐道。   “有。”老妇回道:“用通灵花冲水,或生嚼,可立解。”   “通灵花啊……”苏唐猛然想起,在桃花源中遇到的薛东举和万家兄妹,就是为了通灵花才受到追杀的。   “通灵花可解百毒。”老妇道:“尤其是类似的软毒,效应大都是封闭人的灵脉,以求达到制人的目的,而通灵花可以让灵力运转变得极为顺畅,药效所至、脉脉皆通,毒性自然也就解掉了。”   苏唐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随后把视线转到了百花宫深处,那边的战况非常激烈,薛义以一敌二,他的对手是两个女人,一个黑衣,使一柄亮银色长枪,一个白衣,手持两柄长剑。薛义明显处于下风,但他拥有变态的护身诀、霸体,那两个女人一次次抓到机会,击中薛义的身体,但最多能在薛义身上留下浅浅的伤痕,无法造成重创。   而叶浮沉和一个劲装女人打成一团,他们的速度都很快,和薛义那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薛义是一步一个脚印,攻得稳、守得牢,而叶浮沉和那劲装女人从不在一个地方做逗留,如穿花蝴蝶般飘来飘去,时而投入林中,时而又射入楼内、消失不见,随着一阵乒乒乓乓的破碎声,又从楼的另一端飞出来。   这就是大宗师啊……苏唐暗自长叹,那是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明明能看到各种各样的破绽,但总是没办法抓住,就像七、八岁的顽童去和成年人殴斗,再灵巧、反应再快也是没用的。   苏唐思索是先去帮薛义还是去帮叶浮沉,他的心智已完全成熟了,每做一件事情,总会习惯性考虑到引发的变化。帮薛义,那两个女人见奈何不了薛义,极有可能把矛头同时转向自己,面对两位大宗师的围攻,他真未必能抵挡得住。   能与薛义、叶浮沉暂时合作,全靠着魔装的威慑力,被他们看出端倪,占领百花宫后,又会发生什么?谁都不敢说……   人心难测。   突然,那老妇发出怪笑声:“嘎嘎嘎……轩辕盛世真是好福气啊,这等奇货别说万中无一,就算在十万人里也未必能挑得出一个来。”   “你说什么?”苏唐回身问道。   “大人,这小丫头媚骨天成,只要沾到男人便无法自己,其身软如锦棉,其声惨如待宰,今后大人与这小丫头行乐,自能体会其中的曼妙。”老妇长长的指尖在那女人的酮体上划动着,目光转而向下,随后一愣:“咦……莫非这是……”   “给她找套衣服穿上。”苏唐道,他的声音里有些不快,自己明明是个行得正走得直的大丈夫,活抓这女人也是为了给小不点找个师父,那老妇把自己想得太龌龊了。   老妇听出苏唐的不快,起身走到一边,剥下一个死去的百花宫护卫的衣服,回来给那女人穿起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穿到一半,竟然伸出手,用长长的指尖在那女人胸前的高耸上刺了一下。   “咿……呀……”那女人当即发出哀叫声,当真是我见犹怜。   满怀正气的苏唐有些愣怔,因为此刻已经放松,不再紧张,他的心不由自主的荡了一下,突然感觉,似乎龌龊一下也不是什么多坏的事。   就在这时,叶浮沉和那劲装女人的战团已经分出了胜负,他抓了个空隙,身形一扭,扬起铁尺正拍在那劲装女人的后颈上,那劲装女人旋转着、翻滚着落在地上,砰地一声,脑袋软软垂在一边,显然她的颈骨已被叶浮沉拍断了。   叶浮沉又纵身向薛义那边冲去,赵志凌见大局已定,发出了信号。   喊杀声骤然响起,一条条黑影从远方冲来,或冲进大门,或翻过围墙,和百花宫的护卫们打成一团。   闻香和宗一叶也在护卫的簇拥下走过来,虽然他们都蒙着脸,但苏唐能从体型以及走路的姿态上认出他们。   “一会帮那个女人治一下伤。”苏唐低声道。   闻香看了看那女人,露在外面的眉头皱了起来,随后厉声道:“这是百花宫的妖女,还留着做什么?婆婆,杀了她!”   “等一等!”苏唐急忙阻拦:“这女人我有用!”   “就是因为你有用,我才杀她!”闻香气呼呼的说道:“婆婆,还不动手?!”   那老妇呆呆的看着苏唐,如果是以前,她会毫无犹豫的动手,但苏唐的实力太可怕了,轻松击败一位大宗师,应该是已经接近大祖境界了,这样的强者绝对不能得罪,而且苏唐和闻香的关系很暧昧,不会伤害闻香,到时候肯定拿她出气。   “你想什么呢……”苏唐哭笑不得,贴在闻香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闻香半信半疑的盯着苏唐,不过,苏唐戴着面具,连眼睛都遮住了,她什么都看不到。   片刻,闻香抿嘴一笑:“我逗你玩的。”随后又对那老妇说道:“放过她吧。”   逗你妹啊……苏唐有些无奈,刚才闻香绝对不是开玩笑,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摇了摇头,苏唐向薛义和叶浮沉那边飘去,事实上已经用不到他了,叶浮沉加入后,他们两个人已经占据了绝对上风,那两个女人左支右挡、败势毕露,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苏唐过去也仅仅是为了做个样子,他人还未到,白衣女人已经被薛义一拳击中胸膛,黑衣女人惊叫着要逃走,却被叶浮沉追上,一记铁尺击打在后脑,当即血肉横飞。   在后方,老妇突然对闻香低声说道:“殿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您……还是尽快和那姓苏的小子分了吧!”   “你说什么?!”闻香愕然,随后冷冷的看向对方。那老妇提出的建议太过离奇了,而且作为一个下属,居然敢干涉她的私生活,这绝不能忍。   “殿下!”赵志凌接道:“这位大人实力高绝,当可依为宗门靠山,那姓苏的不过是……”   “闭嘴!”闻香喝道。   “殿下,脚踏两只船乃取祸之道啊,请殿下三思!”那老妇苦口婆心的说道。   闻香哑口无言,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家伙就是姓苏的啊!竟然还指责她脚踩两只船……   宗一叶眉头一挑,怎么回事?有个姓苏的家伙敢撬恩公的墙角?!真是狗胆包天,莫要让我碰上,否则……还有,这闻香有些不知自爱了,怎么可以这样?嗯,以后寻个机会好好劝劝吧……   薛义和叶浮沉大获全胜后,继续向内冲杀,四妃尽灭,剩下的百花宫的武士们很难构成什么威胁了,士气也在迅速崩溃。   从总体实力来说,百花宫的人要比诛神殿高出一截,但他们没有领头的,到处被诛神殿的人追着砍,闻香和宗一叶始终没出手,那老妇和赵志凌成了主力,不到二十分钟,百花宫的四座偏楼已全部被占领,接着人流向主楼汇去。      第一七三章 刑椅      名为百花楼,但实际上百花楼的女人并不多,还不到一百个,普通的女人对轩辕盛世的采补之术无益,女修行者不是那么容易找的,何况抢人之前还要打听出那女修行者的背景,血亲人脉等等,免得惹上大祸,琐事多多,效率快不起来。   而且过中年之后,轩辕盛世的热忱逐渐变淡了,年轻的时候恨不得全天下的女人都属于他一个人,现在慢慢开始知足了,而且他的眼光越来越挑剔,看到让他有所触动的女修行者,总要和自己百花宫的女人比一比,更漂亮的,自然要带回去,比不上的,也就懒得动手了。   尤其近几年,轩辕盛世总是空手而归,他几乎找不到能超过四妃的女修行者,偶尔碰上一个两个,又是背景深厚,他不敢招惹,最后,干脆懒得出门了。   有三十多个女人趁乱逃跑了,剩下的里面有二十多女人试图反抗,非死即伤,剩下的三十多个女人都被俘虏。这还是叶浮沉坚持的结果,诛神殿的人早得了闻香的命令,一个不留,叶浮沉见喝止不住,不得不出手打伤了三个诛神殿的武士,苏唐出面打了个圆场,而叶浮沉也没有下杀手,只是把人打伤,双方也就轻轻把此事揭过去了。   四座偏楼,一座正楼,到处都插上了火把,差不多有千余根,等到他们撤退的时候,用不着再多事,那些火把自然会把几座楼全部点燃。   百花宫的藏宝室居然在地下,而且还有两座,上下重叠,轩辕盛世算计得很好,有人闯进来,肯定会把注意力转移到斑斓多彩的各种宝物上,绝对想不到,地下还有一座藏宝室。   可惜,有不少女人都知道轩辕盛世的秘密,闻香命两个女人带着诛神殿的人去搜寻宝藏,结果刚刚打开暗门,那两个女人就被从机关中射出的冷箭杀死。   老妇大怒,还以为那些女人故意引着他们去死,审过之后才明白,轩辕盛世带着人去藏宝室时,一路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发生,显然,轩辕盛世早就把机关关闭了。   苏唐找到薛义,请薛义帮忙,薛义倒是慨然应允,霸体诀极其强横,薛义一路大摇大摆闯过去,把所有的机关全部激活,居然毫发无损,只是身体变得脏兮兮的,裤子也快露出屁股了。   车队进入了百花宫,平场上杂乱停着二十多辆马车,在百花宫外,还有无数马车等在那里,一眼望不到头,薛义和叶浮沉相顾无语。   从某种角度说,薛义、叶浮沉、苏唐和闻香都属于一类人,苏唐和闻香知道举一反三,知道从细节里揣摩大事,薛义和叶浮沉也不傻。   但,有的时候想得多一些,可以救命,有的时候想得太多,反而距离真相越来越远。   薛义、叶浮沉与苏唐是在无意中碰到了一起,至少他们是这样认为的,也就是说,在没有他们的情况下,苏唐也有信心一举攻下百花宫,否则的话,带这么多马车过来做什么?!   继续分析、继续推敲,苏唐的实力很强,他第一个取得了局域性的胜利,击败了梅妃,可是……能击败梅妃,不代表能挡住四妃的围攻,这意味着,苏唐还有几个朋友隐藏在暗处,最少是三个,三个大宗师,这样才能有必胜的把握。   只不过,看到胜局已定,他们没有现身而已。   薛义和叶浮沉保持着小心,和苏唐对话时也显得很和气,以后会发生什么,是另外一回事,今夜,必须是朋友。   “阁下,这些俘虏就交给我们吧。”叶浮沉轻声道:“她们都是苦命人,我会让她们自己选择,想回家的、想去其他地方的,我会给她们一笔路费,愿意跟着我去叶家庄的,我会把她们都当成亲人。”   “行啊。”苏唐笑了笑,他要这些俘虏没什么用处,何况薛义果真象开头承诺的那样,分文不取,只是淡淡的看着这边大包小裹的往马车里塞,不分他们一些,未免有种欺负人的感觉,叶浮沉讨要那些女俘,正合了他的意。   “谢了。”叶浮沉道,随后缓步向一边走去,那梅妃已经清醒过来了,缩在角落里正簌簌发抖,她不知道在自己神志不清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周身灵脉闭塞,灵气僵滞,根本无法运转,彻底成了一个废人,再加上看到场中的乱象,姐妹们的惨景,心里越来越害怕。   “起来吧,跟我走。”叶浮沉向梅妃伸出了手。   “这个不行。”苏唐缓缓说道:“她是我的!”   叶浮沉一愣,眼梢上扬,似乎有些恼火,转身道:“阁下……”   “浮沉!”薛义喝道。   叶浮沉沉默片刻,长吸一口气,缓步向回走去。   当最后一批马车驶入百花宫时,天色已经亮了,而百花宫的东西也搬得差不多了,诛神殿的人竟然连桌椅板凳和茶酒具等等都搬了出来,实在没什么好拿的,马车当然不能空着回去,只能用各种杂物填塞了。   有两个武士抬着一张奇怪的椅子走了出来,角度象一张躺椅,上下各有七八个镣铐,把手分数层,他们把椅子放在地上时,其中一个武士有些好奇,一屁股坐了上去,用手摆弄着两边的镣铐。   薛义和叶浮沉的脸色变得非常古怪,苏唐是有面具遮着,实际上他都快笑喷了,那老妇倒是见多识广,上去就给了那武士一记耳光,喝道:“拿这家什做什么?还不快扔掉!”   “那是什么?”闻香问道,她感觉那老妇的火气有些莫名其妙。   “那是刑椅,给犯错的人动刑用的。”苏唐信口胡说,实际上那百分之百是一张合欢椅。   “刑椅?”闻香来了兴趣:“正好,我准备这几天新开设一个刑堂。”   挨打的武士灰溜溜爬起身,就要和同伴也椅子扔到一边,闻香突然道:“把椅子带回去吧,我有用处。”   那老妇看看苏唐,又看看闻香,旋即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大人喜欢这种调调啊……她陪着笑,又喝令武士把‘刑椅’抬上马车。   苏唐有些发傻,他只是随便说说,谁想到闻香当真了……等以后她明白过来,知道今天出了个大丑,肯定要发飙的……      第一七四章 唬人      “我们发大财了呢。”闻香笑吟吟的说道。   苏唐坐在一截枝干上,而闻香则坐在苏唐怀中,两个人的身形被茂密的枝叶遮挡得严严实实,不管从天上还是从地下,都很难发现他们,当然,他们也看不到外面,不过有小不点在,这方圆数里之内稍微出现风吹草动,他们就能在第一时间察觉。   天亮时分,他们和薛义、叶浮沉分道扬镳了,但苏唐多了个心眼,告诉闻香带着人先走,他留下来断后,那么多马车组成的车队,肯定要留下很多无法掩盖的痕迹,他担心事态发展会对闻香不利。   闻香让那老妇带着诛神殿的人离开,她要留下来和苏唐呆在一起。   闻香心思缜密、行事狠辣,和诛神殿的人接触不过一年,便拥有了绝对的权威,至少这一片区域的诛神殿的人,都唯她马首是瞻,但,她毕竟才二十出头,有自己的小女人情怀,以往因为要做大事,因为背负着太多,她不得不严格控制自己,不过,在她内心深处,依然会有思念、有疲惫、有恐惧,并渴望着平平静静的快乐。   而且,闻香一直在把每一天当成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天来过,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灾难会突然降临,然后,便再没有了然后。   “是啊,发大财了。”苏唐漫应道。   “你怎么心不在焉呢?”闻香娇嗔的说道,随后用双手环抱住苏唐的脖颈。   “我希望他们不会来。”苏唐道:“至少那个叶浮沉,很对我的胃口。”   “那个叶浮沉可是有名的大色狼呢。”闻香道:“这么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苏唐笑了笑,没有应声,对男人来说,这是个不宜深入探讨的话题。   “就算现在开始什么都不做了,这笔钱也足够我们花上十几年了。”闻香饶有兴趣的问道:“如果你有了花不完的钱,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我啊……”苏唐想了片刻:“买一大片地,盖一座最高最高的大楼,然后娶上一百来个老婆,对了,我还需要一张最大的床,能……”   “一百多个?”闻香笑眯眯的说道,她的指尖轻轻挑开苏唐的腰带,小手便探了进来。   “有些少了是吧?”苏唐很认真的说道:“差不多就行了,再多我怕我忙不过来。”   闻香的手已经抓住了,轻轻抚动着,苏唐很舒服的吁出一口气,随后正色道:“别闹,现在可不是时候。”   “什么时候?”闻香腻声:“我的苏大爷,您想多了,我用的可是左手呢。”   苏唐脸色一僵,已被闻香撩拨起的坚挺立即软了下去,他对闻香的死气是非常忌惮的,倒不是担心闻香会故意伤害他,这属于一种心理障碍。比如小两口闹着玩,女孩拿着刀在那东西上比划来比划去,知道不会真砍,可心里总归有些害怕。   何况,死气要比刀子厉害得多,他不止一次见过闻香出手,只是轻轻一击,对方中掌的部位就会立即变得枯萎、僵硬,就像饱经风吹雨打的朽木,万一闻香不小心散发出些死气,恐怕他今后都要一蹶不振了。   “胆子那么小……”闻香似笑非笑的说道。   苏唐有些恼火,抬手就抓向闻香的前胸,就在这时,他的眉头一皱,侧头望向远方。   “真的来了?”闻香立即反应过来。   苏唐点了点头:“你在这里躲着,不要乱动。”   “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的。”苏唐低声道:“我出去吓唬吓唬他们,也就没事了。”   说完,一张金属慢慢在苏唐脸上成型,苏唐微笑道:“我以前认为,碰上对手,或者敌友难分的人,总要亮出刀子较量一番,才能形成威慑力,让他们打消不轨之心,后来碰上那个老家伙才明白,根本没必要搞得那么麻烦,吓唬人是有学问在里面的。”   “你说的是谁?”闻香诧异的问道。   “他姓顾。”苏唐道,这时黑色旋流已经凝聚在他身后:“和他在一起呆了几天,却没从见过他和人动手,估计啊……他也和那梅妃差不多,但比梅妃聪明多了,知道藏拙的道理。他总会露出一种云淡风轻的高人模样,倒是骗倒了不少人,连我一开始都被他唬住了。”   “好的不学,就学这种见不得光的小伎俩。”闻香吃吃笑道。   此刻,薛义和叶浮沉在林中悄悄穿行着,他们都收敛了自己的气息,但这对苏唐来说没什么效果,只要他们周围有草木、有植被,小不点便能感应到他们的存在。   离开百花宫后,该何去何从,薛义和叶浮沉之间发生了一场争议,世间万事,总存在着诸多因果,而且是一环套一环,苏唐知道薛义和叶浮沉要打百花宫的主意,所以带着闻香来捡便宜。   其实薛义也一样,他得到最新消息,在云水泽,几位大祖爆发了极为严重的冲突,隐祖阵亡、难祖身死,还有几位大祖受了重伤,轩辕盛世就是其中之一,已逃离红叶城,赶回百花宫,又有两位大祖闻听此讯,决意联手阻截轩辕盛世。   所以薛义才会来找叶浮沉,准备端了轩辕盛世的老巢,他知道自己没资格参与大祖间的对决,但心中藏了一口十几年的恶气,没地方发泄,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也所以,薛义对百花宫的珍藏不太感兴趣,轩辕盛世带在身边的,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百花宫那些东西,不过是哄凡夫俗子们开心的玩具罢了,薛义的眼界高得很。   薛义准备去堵轩辕盛世,轩辕盛世已受重创,逃出两位大祖围堵的几率很渺茫,但不是完全没机会,因为轩辕盛世一向以身法见长。真的撞了大运,被他们堵个正着,受益必定极为丰厚。   而叶浮沉却更关心闻香那些人,马车是从飞鹿城的方向来的,又往飞鹿城的方向走,他自然会感到忐忑,叶家庄距离飞鹿城只有一百余里,这支神秘的组织到底是外来的、还是飞鹿城的本土力量?不查个水落石出,他寝食难安。   最后,是叶浮沉争赢了,薛义只得先陪他走一趟。   走到一处拐角,叶浮沉拨开枝叶,向下方张望着,下方的大路上,遍布着马蹄印、车辙印、洒落的草料、还有马粪等等,他们不需要在近处跟踪,只要不紧不慢的沿着痕迹走,迟早会发现那些马车去了什么地方。   “他们拐到另一条路上去了。”叶浮沉皱起眉:“奇怪……不是去飞鹿城么?”   薛义没说话,露出苦笑,叶浮沉没有在意,向前走几步,随后发现薛义还站在那里不动,回头道:“走啊,愣着做什么?”   薛义的视线看向右方,叶浮沉也顺着薛义的视线看过去,一片黑色的旋流在慢悠悠向这边飘来。   “送客千里,终有一别,两位,还请留步。”苏唐的声音响了起来。   叶浮沉的脸色当即变得很纠结,怎么可能?他们故意延后着差不多三个小时的脚程,这样还能被发现?!   薛义看向叶浮沉,他在等叶浮沉拿主意,如果这混小子真的就是要翻脸,兄弟一场,他也只能陪着。   叶浮沉犹疑不定,他知道现在的选择不止决定自己和薛义的生死存亡,也决定叶家庄的未来。   就在这时,密林似乎活了起来,无数树丛都在微微抖动着,一支支粗壮的蔓藤在枝叶间游动着,向这边聚来,犹如一片庞大的蛇群。   果然,还有其他人!薛义和叶浮沉对视了一眼,虽然现在是面对面,但他们还是感应不到苏唐的气息,而小不点的气息则非常明显。   笼罩在苏唐身边的旋流充满煞气,似乎有万千恶魔在里面翻腾,小不点的气息极为纯净,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两位,我们是友非敌,何必呢……”苏唐有些感叹:“三年前,某有幸见过薛九前辈,也得到了他老人家一些指点,如此厚恩,某一日不敢忘。”   “三年前?”薛义动容:“那你也见过贺兰圣座?!”   “自然见过。”苏唐的声音很是唏嘘:“某一生犯过的最大的错,就是把贺兰圣座当成邻家女孩,还上前搭茬闲聊……”   叶浮沉听得眼睛都鼓起来了,他从没见过敢这般乱吹的人,把贺兰圣座当成邻家女孩?还上前闲聊?太能扯了……   薛义却再次动容,他也见过贺兰圣座,而且同样把贺兰圣座当成了一个没什么关碍的小女孩,直到别人暗示,他才惊觉,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么说的人,绝对是见过贺兰圣座的!   “阁下,您好像误会了。”薛义道:“我和一个朋友有约,要去飞鹿城找他,所以……”   “要去飞鹿城?”苏唐笑道:“看来是我多心了,两位,还请见谅。”   叶浮沉用惊诧的目光看了薛义一样,他知道薛义的见识远超过自己,在这紧要关头,只能默认薛义的选择。   苏唐缓步向林中退去,薛义和叶浮沉只得跳下山岩,走上大路,他们已没办法继续跟踪了,否则,必然会爆发冲突。      第一七五章 那话      越往前走,车队的规模便越小,苏唐看到时不时便有几辆马车离开大队,拐入旁边的岔路,等到夜幕降临时,只剩下了十几辆马车,其他马车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苏唐懒得去问,这化整为零搞得如此熟稔,想来闻香早拟定出了全盘计划,而且,最值钱的东西都在这十几辆马车里。   闻香下令车队停下来休息,一直到后半夜,车队才重新启动,半个小时后,车队前方出现了一个小村庄,看其规模,要比苏唐的小林堡大了数倍。   除了村庄中心的内堡外,其他民居都没有灯火,也没有狗叫声,堡门大开,一个中年人带着家丁们迎了出来。   苏唐扫视着四周,他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又回到乡村了……   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们是点不起灯油的,因为营养状况不是很好,加上与修行无缘,大都有夜盲症,在小林堡的时候也是,人们在黄昏的时候收工回家,吃完东西,再做些琐事,便早早睡下了,实在有事情要赶夜工,只能到内堡去借灯火,朱儿和可儿都很大方,总是有求必应。   看起来这座内堡是诛神殿的一处秘密据点,老妇指挥人从车上卸东西,闻香则和那中年堡主走到一边,低声交谈着什么。   苏唐感觉无所事事,在堡中转了几圈,陡然想起那梅妃,叫住几个诛神殿的人,问清梅妃的住处后,便向他们所指的方向走去。   梅妃的房间前站着几个武士,看到苏唐走来,他们对苏唐的魔装已经非常熟悉了,立即毕恭毕敬的让在两边。   苏唐推开门走了进去,那梅妃正躺在床上,突然听到门响,立即惊起,看到是苏唐,慢慢把头垂下去。   苏唐看得很清楚,那梅妃眼眶微有些红肿,眼角残余着泪滴,显然是刚哭过,他不禁摇了摇头,这女人真的是一位大宗师么?太不够格了……   修行者的自信与意志,怎么会这般容易被摧毁?也许,这女人一直生活在轩辕盛世的羽翼下,没经历过风雨,也没经受过血与火的淬炼,所以稍微遇到些波折,就被彻底打回了原型。   苏唐坐在椅子上,想了想该怎么开口,随后道:“你的伤怎么样了?”这几天里,闻香先后给梅妃治疗过几次,苏唐知道,那点伤早就好了,询问伤势只是为了让对方安心一些。   “已经好了。”那梅妃低低的说道:“多谢主人关爱。”   “你叫我什么?”苏唐一愣。   “主……主人……”那梅妃有些紧张了。   奴性够重的……苏唐道:“以后就叫我先生吧。”   “是,主人。”那梅妃急忙应道。   苏唐不由翻了翻白眼,仅仅是一个称呼的问题,没必要纠结,随便叫吧,他顿了顿:“你多大开始修行的?”   “十岁。”那梅妃道。   “现在多大?”苏唐问道。   “二十二。”   “十二年就成为大宗师了……进境够快的……”苏唐非常惊讶,闻香是天才,习小茹也是天才,前者现在不过是宗师,后者连宗师的槛还没跨过去,就算这梅妃极得轩辕盛世的宠爱,百花楼的资源都向她倾斜,这种速度也算耸人听闻了,而且……仅仅是资源,就能造成这么大的差距?!   梅妃低着头没说话。   “你多大去了百花宫?”苏唐又问道。   “十岁。”   “也就是说,你到了百花宫之后才开始修行的。”   “是的,主人先生。”   “……”这称呼够特别,苏唐叹了口气:“你的鞭术是谁教你的?”   “是我从主人收藏的残卷里自己领悟的。”那梅妃回道:“主人也经常指点我。”   聊得这么混乱呢……苏唐一时无语。   “主人……先生,天不早了,休息吧。”梅妃低声道,随后抬手摘下自己的亵衣,苏唐本可以杀了她的,为什么留下她一条命,梅妃心知肚明,也早做好了思想准备。   “穿上!”苏唐低喝道,如果闻香在这时候闯进来,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梅妃一愣,重新穿上亵衣,委委屈屈的缩在床脚,象受了气的小媳妇。   “小不点。”苏唐道:“出来吧。”   小不点从苏唐的领口钻出来,扇动双翅,落在桌子上,好奇的看着梅妃,它的小脑瓜怎么也想不明白,那时候好厉害好厉害的强者,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小不点的萌态,对绝大多数女孩都拥有不可抵御的杀伤力,那梅妃也不例外,看到小不点,她不由‘咦’了一声,眼睛也瞪得老大,身体往床外靠了靠,似乎想凑近认真看看,但又不敢。   “把你的鞭术教给它,然后我会给你解毒,然后让你走。”苏唐轻声道。   “什么?”梅妃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当然是真的。”苏唐道。   “可是……我的灵诀只有在龙脉鞭上才能释放出来……”   “不需要灵诀,你只要把一些基本技巧还有练习方法教给它就好。”苏唐道。   小不点抱着一颗五花聚顶丹飞了过去,坐在被单上,一边舔着丹药一边看着那梅妃,梅妃也在看着小不点,眼睛一眨不眨,片刻,小不点忍不住了,叫道:“你倒是教呀!”   梅妃如梦初醒,随后沉吟着,似乎在回忆什么:“这长鞭之术,不外两个字,一个是灵,你的鞭子要练出自己的灵性,如臂使指……”   小不点认真的听着,说实话,它不是很懂,但没关系,有苏唐帮它理解。   “当有一日,你把十枚金币叠在一起,随手一鞭,就能轻易击飞任何一枚金币,就算勉强可以了。”梅妃续道:“鞭技更重要的是变,一条长鞭,要象男人那话儿一样,可软可硬、可进可退,不过,我现在也做不到……”   苏唐在一边听得满头黑线,尼玛有这么教孩子的么?!   小不点犯迷糊了,截道:“男人那话儿是什么呀?”   “嗯……”梅妃为难了,天可怜见她从小就被掠到百花宫,再没离开过,所见过的事物很有限,她可以用男人那话儿比喻鞭子,但再深入的比喻,她就找不到借鉴物了。      第一七六章 轩辕盛世的私藏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了,闻香的声音出现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苏唐。   “有事?”苏唐问道。   “嗯。”闻香点了点头。   苏唐起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又有些不放心,回头道:“你注意点,别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说!”   那梅妃感到莫名其妙,但能感觉到苏唐的不悦,急忙点头应是。   苏唐走出房间,事实上他并不知道,梅妃压根不明白他的意思。这世上任何一个人,在和外界环境接触、发生交流的过程,都会生成一种意识形态,比如说,一个从小到大都在妓寨生活的女孩,会认为出卖身体交换金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而在贞洁观念极强的环境里生活,连男人无意碰了她的手,都会认为是一种奇耻大辱,非得寻死觅活不可。   在梅妃看来,聊那种话题很平常,这还是因为面前的是一个小小的精灵,所以她很注意分寸了,如果是别的女人,她会说得更深入、更彻底,要知道她以往和姐妹们相互交流经验、相互探讨,也没感觉有什么,何况这种?   “怎么了?”苏唐感觉闻香的眼神有些怪异。   “你呀……”闻香无奈的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会闻着味儿往这里钻。”   “你的醋性越来越大了……”苏唐也很无奈:“我只是想让她先和小不点认识认识,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听到苏唐抱怨她醋性大,闻香一愣,随后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能炼化灵器么?这次我们可是找到了很多灵器呢,你先去挑几样吧。”   “好啊,走。”苏唐来了兴趣。   在闻香的引领下,苏唐来到了内堡的地下室,这座地下室能有二百多平方米,里面各种各样的灵器是用堆来计算的,只有那么几张桌子,实在放不下了,只能胡乱堆放。   剑、刀、枪是修行界的主流武器,如果把世上所有的灵器分成一百份的话,剑的比例绝对占到百分之七十以上,而刀和枪能占百分之十,弓弩之类的能占百分之五,其他灵器的份额加一起也不过百分之十五。   剑能成为主流中的主流,原因是多种多样,而且,很多铸造大师从自身的利益出发,都愿意铸造长剑,不愿意铸造其他武器,用得人多,自然能卖出好价钱,铸造其他武器,有的时候连本钱都未必捞得回来。   苏唐目测了一下,各式长剑,差不多有三百多柄,他走过去,随便拿出两柄长剑。   苏唐查验灵器的速度很快,而且几乎不会犯错误,除非那灵器受损特别严重,毕竟他的神念与最强大的人工智能融合了,只需释放出一缕灵气试探一下,各种各样的数据就会全部反馈到他脑域中年军官。   有不少长剑蕴藏的灵脉极为深厚,但与大正之剑相比,有着很大的差距,所以苏唐不太感兴趣,除非,那灵器拥有特别奇特的功效,他才会停步考虑一下。   片刻,苏唐在桌前停下了,拿起一块银色的巴掌大小的东西,有点象给宠物做的衣服,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很光滑、很细腻,苏唐用双手扯了扯,竟然象橡皮一样有弹性,里面蕴藏着很强的灵力波动。   苏唐有些动心了,随后又想起什么,从傍边拎起一柄长剑,一剑刺出。   剑光极快,小衣服猛地荡了起来,苏唐接连刺出几剑,又观察了片刻,一丁点破损都没有,苏唐索性把小衣服放在自己的胳膊上,用剑刺几下、再砍几下,当然,力道放得很轻,他怎么都不能和自己过不去。   “好东西啊……”苏唐点头道。   “你喜欢就拿走吧。”闻香一笑。   “给你的,以后就穿在里面吧。”苏唐把那小衣服递给闻香:“虽然无法阻隔劲气的伤害,但能阻挡锐器,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   那堡主站在一边默默的看着,这种灵器每个人都想要,不过,他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   见苏唐挑选灵器也是第一个想到她,闻香不由甜甜一笑,把那小衣服接了过去。   苏唐把注意力放在防御性的灵器上,魔装的两个套件、大正之剑、夜哭弓不能动,另外三颗灵魄都可以替换,但让他纠结的是,经过自己灵气的滋养,那三颗灵魄都升级了,刚刚得到时,肯定比不上面前这些灵器,现在就差不多了。   苏唐眼角突然瞥到一个黑色的箱子,回头向闻香问道:“那里面是什么?”   “是一个没什么用的破烂。”闻香苦笑道:“轩辕盛世把这箱子藏在下面密室的最里面,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打开一看,原来是一颗水晶球,一点灵力波动都没有。”   苏唐心中一动,他对‘破烂’这个词有些过敏,记得刚刚得到面具时,他也以为是破烂,现在才明白,原来是魔神武装的套件,而且,轩辕盛世把这箱子藏得如此隐秘,他有足够的理由打开来看看。   苏唐走过去,把箱子拎了起来,外面的锁头已经被破坏了,打开箱盖,里面装着一颗足球大小的东西,通体透明,好像是用水晶或者是玻璃制成的。   苏唐把水晶球抓到手里,掂动几下,果然象闻香说得那样,一丁点灵力波动都没有,就是废品。   “确实是破烂……”苏唐叹道,他有些不甘心,把自己的灵气探入到水晶球内部,一点点摸索着。   水晶球内部居然存在着某种阻力,在阻扰苏唐的探察,这反而让苏唐更有兴趣了,僵持了能有几分钟,因过于全神贯注,凝成披风的黑色旋流慢慢扩散开,在地下室中飘荡着,其中有几缕气旋正碰到水晶球。   苏唐只感觉自己的脑袋轰地一声,脑域中突然出现了一幅画面。   一座高山,一条人影静静的站在高山之巅,他脸上带着一个金色的面具,身后的披风无边无沿,笼罩着天与地。   世界在此刻变得格外分明,在那条人影面前,有阳光、有春风、有鸟语花香,在那条人影身后,一切的一切都被笼罩在黑暗中。   他分开了黑与白,他主宰着生与死。   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从远方激射而来,有四颗散发着璀璨光华的球体在围绕着他旋转不停,双方距离还有很远很远,也就是说,在对方眼中,他们都是一个小小的黑点,那老者突然奋力投出一颗发光的球体。   球体扑空而行,后方留下了一团团炸开的云气,接着,那球体绽放出熊熊火光,只在刹那之间,便飞过长长的距离,而球体已膨胀到数百米方圆,沉闷的呼啸声,足以撕裂天地。   这一击恍若天外飞星,不要说那条孤零零的人影,就算是他脚下的高山,恐怕也会被轰成碎片。   那人影拔出了长剑,轻描淡写的向前挥出,剑光才起,无数旋流便急速向剑尖汇去,旋流奔涌的速度太快,空间被扭曲得太厉害,以至于让苏唐产生一种错觉,似乎他把整个世界都吸纳到剑锋内。   轰……苏唐的身体猛地一抖,从幻象中醒转过来。   “你怎么了?”闻香惊讶的问道。   “没……没事……”苏唐的声音变得很干涩,随后道:“这水晶球我要了。”   “你想要?”闻香一愣,立即明白她以为的水晶球绝对不是凡品,咬了咬嘴唇,娇嗔的说道:“和我耍小心眼,想要就要呗,我还能不给你?”   “我怎么耍小心眼了?”   “刚才你说这是破烂!”闻香道。   “是你说得好不好?”苏唐摇了摇头:“开始……我没看出来。”   “这灵器很厉害?”闻香好奇的问道。   “要比你想象中的更厉害。”苏唐长吁出一口气,他明白了,那条站在高山之巅的人影就是前一代或者前几代的魔装武士,而那身材高大的老者能与魔装武士正面对抗,实力绝对不会太差,而自己手中象水晶球样的东西,也是能与魔装抗衡的无上灵器,只不过……应该是被魔装武士那一剑摧毁了。   轩辕盛世可能知道水晶球的来历,但又没办法修补灵器,只能收藏起来,现在便宜了苏唐。   得到了这宝贝,苏唐没有心思去探察其他灵器了,必须马上炼化,炼化最大的好处,就是能靠自身灵气,慢慢进行修补,这是任何铸造大师都无法比拟的。   “我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调息了。”苏唐道:“闻香,你去看看小不点,今天小不点就陪你睡吧,不要让它来烦我。”   站在一边的堡主神情有些错愕,因为苏唐的措词稍微有一种吩咐的味道。   “嗯,我知道了。”闻香道:“黄堡主,这里有没有安静一些的地方?”   “有。”那堡主急忙道:“我的静修室在后院,那里很安静。”   “你带路吧。”闻香道:“对了,稍等一下,我去找赵志凌,让他替你护关。”   那堡主暗自咂舌,赵志凌毕竟是一位宗师啊,做这种差事?      第一七七章 算账      密室中,苏唐闭目调息,进入定境。先是把脑海中那颗软枪的灵魄融解掉,然后开始炼化水晶球,心念方起,陡然感觉一股热浪扑来,苏唐手中的水晶球已变成红色,甚至隐隐透出火光。   在外面守护的赵志凌也看到了光亮,感觉很诧异,不过,在他心目中,苏唐的实力是高深莫测的,入定后产生异象也属正常。   苏唐每一次深长的呼吸,都能让水晶球变得黯淡一些,但很快,更浓烈的火光从水晶球中心渗出来,让水晶球保持通明,似乎永远也吸取不完。   苏唐已经有了近十次炼化的经验,他很有耐心,保持着呼吸的节奏,不急不躁。   一百息过去了……一千息过去了……普通人的一次自然呼吸只有几秒钟,而苏唐的深呼吸可以达到二十秒一次,呼吸的时间越长,代表着内息越强大。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晶球内的火光终于耗尽,逐渐的,球体也变得模糊了。   苏唐脑域里,一颗灵魄中隐隐透出了水晶球的虚影。   残缺的灵魄。   果然和苏唐料想得一样,这水晶球已经被毁掉了,他没有急着起身,继续调整呼吸,根据他的经验,残缺的灵魄升级都很快,等到级别提升上去之后,升级便会越来越慢。   又是一千息,苏唐慢慢张开双眼,水晶球的灵魄已经升为了四级。   这一次差不多了,以后可以慢慢修炼,苏唐活动活动身体,慢慢直起身,推开了房门。   赵志凌一直在外面,见苏唐出来,立即恭敬的说道:“大人。”   苏唐抬头看看天色:“几天了?”   “两天半了。”赵志凌道:“对了,大人,殿下交代过,如果您出关,立即去找她。”   “闻香在哪?”苏唐问道。   “就在前堂。”   苏唐迈步向前方走去,连穿过两道角门,正好遇到那姓黄的堡主,便叫住他问清闻香的具体位置。   快要接近房门时,苏唐听到里面传出说话声。   “头,我们这次可是赚大发了!”宗一叶说道,他不太喜欢管闻香叫殿下,过于正式了。   “是啊,还不错。”闻香道。   “如果都变卖了的话,怕不是有个几十万吧?”宗一叶问道。   “几十万……”闻香暗地里肚子都快笑破了,宗一叶压根不懂外面的行情,也不知道一位大祖的收藏代表着什么,只是她脸色依然很严肃。   “怎么?我猜得多了还是少了?”宗一叶急忙道。   宗一叶的样子让闻香都感觉有些不忍心了,她也明白宗一叶的意图,点头道:“差不多,二、三十万总能赚到的。”   “这样啊……”宗一叶顿了顿:“头,那我能分到多少?”   “你怎么就没完没了呢?”闻香嗔怪的说道:“那么想离开?”   “不是、不是……”宗一叶连连摆手:“离开这我也没地方去啊,走什么?!只是……头,我就明说了吧,我从小在山林里长大,自由散漫惯了,突然间欠下这么一大笔钱,我浑身不舒服,只想早点把钱还清。”   “哦……看来你还是很仗义的么。”闻香道:“行啊,那我们就摊开来算一算。”   “好。”   “假如一共能卖到三十万,我们得拿出十五万来,给你恩公。”闻香沉声道:“没有他送来消息,我们也不可能打下百花宫,你认为怎么样?”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明白要给苏唐分一半,宗一叶很赞成。   “这一次我们有二十多个弟兄阵亡了,怎么也要拿出两万来抚恤一下。”闻香道:“我们共出动三百四十多个人,就算三百个人吧,这是掉脑袋的买卖,一人分一百金币太少了,你认为呢?”   “是少了点。”宗一叶有些肉痛的说道。   “二百也少,每个人三百还算勉勉强强。”闻香道:“这又要扣掉九万了,还剩四万,一叶啊……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头,你尽管说好了。”宗一叶道。   “你这次几乎没帮什么忙,就是背着手陪我们跑了一趟,你好意思多拿么?”   “头,不能这么算,我……我是压阵的!”宗一叶有些急了。   “有我在,有婆婆在,用得着你压阵!?”闻香道,随后口风转软:“算了,念你是个新人,我也不好太苛刻了,还剩四万,我们这边也正好有四个宗师,一人一万,行么?”   “好!”宗一叶松了口气:“我也不要钱,头,不是欠你三百万么?扣掉吧,还欠你二百九九万……唉……”   “不对吧?”闻香道:“你毁掉的那些书全是孤本,我当初一共用了三百五十四万,扣掉一万,应该是三百五十三万!”   “你……你当时不是说三百多万么?”   “三百五十四万不是三百多万?!”闻香反问道。   “这……这这……”宗一叶语塞了。   “再说了,你去金行借钱,都是带利息的啊!”闻香道:“而且他们的利息都很高,借三百万借一年,至少得还四百万,虽然我们是朋友,但我这三百多万都毁在你手里,你一年怎么也得给我三十万利息吧?”   “还要……还要利息……”宗一叶的语调都变了。   “亲兄弟,明算账!”闻香道:“一叶啊,不是我说……咦?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何止是难看,宗一叶的脸色都绿了,在那里唯唯诺诺不知道该说什么。   “知不知道为什么要买那些孤本?”闻香问道。   “为什么?”   “因为我在等孤本涨值。”闻香道:“这里面是有学问的,比如说,有五千年前四灵客的孤本,有三千年前白头翁的孤本,我可以派人故意泄露一些风声,就说孤本内暗藏玄机,有他们的修行心得,还有藏宝地,到那时候,我三百多万买来的孤本能卖到上千万你信不信?!”   啷当……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摔碎了。   “哎呀……”闻香惊叫起来:“这圣瓷杯是我娘亲订婚时的彩礼,世上再没有了,你怎么这样不小心……一叶?别急,你那么按是粘不上的,粘上了也不能再用……算了算了……打坏就打坏了吧,你别急、别急……”      第一七八章 劝诫      苏唐摇摇头,推开门走了进去,宗一叶手捧着一把茶杯的碎片,正哭丧着脸在那里发呆,看到苏唐,他立即端正神色:“恩公。”   苏唐笑了笑,视线落在闻香身上,随后瞪了闻香一眼。   闻香脸色如常,她刚想对宗一叶说什么,宗一叶已转过身,向房门走去,人家小两口肯定有悄悄话要说,这点眼力价他还是有的。   等宗一叶带上房门,脚步声也远去了,苏唐道:“就知道捉弄人!宗一叶可不笨,他只是刚刚接触你们,有些生疏,而且也不熟悉外面的环境,所以才被你唬住了,等他反应过来,看你怎么办。”   “你呀……根本不知道我的苦衷。”闻香叹道。   “你还有苦衷?说说看。”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一个人自由自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无拘无束。”闻香的声音有些低沉了:“而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必须要想得多一些,否则,难免要被人所趁。”   “怎么?你遇到难处了?”苏唐一愣。   “也不算难处,哪一个宗门都一样。”闻香道:“人越多就越复杂,比如说他们吧,有的人是绝对服从我、信任我的,只要是我下达的命令,他们一定会执行;有的人是有条件的服从,如果我的命令对他们有好处,他们会执行,如果对他们没好处,就出工不出力了,如果有害处……他们肯定会暗中搞一些小动作,破坏我的计划;有的人并不好看我,但也无法阻止我,只能保持沉默;还有的人干脆是阳奉阴违,表面上和我很亲近,实际却在等待着机会。”   “这和宗一叶有什么关系?”苏唐轻声道。   “我的苏大爷……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闻香苦笑道:“我是闻天师的后来,宗一叶是宗白书的后人,我有生死决,他有雷音决,地位与我相差无几,而且前段日子为了震慑那些不轨之辈,我让婆婆杀了不少人,凶名远扬,如果他有些城府,处处怀柔,肯定能争去不少人心,我不能不小心啊……”   苏唐皱了皱眉,沉默不语。   “所以我只能用这种小玩笑,争取一段时间。”闻香道。   “小玩笑?”   “是啊。”闻香应道:“嘻嘻……不管怎么说,打坏了我的东西,欠了我几百万,他在气势和心理上都占了劣势,我再布置一些事情,到时候就算他全明白了,主从之势已成,他再想翻盘就难了,何况我也不会给他机会。”   “你就不怕他明白了之后和你翻脸?”苏唐道。   “我们本是同根之人,相处一段时间,多少也有了些感情,而且我只是开了个小玩笑,如果他的心胸够开阔,自然会一笑了之。”闻香微笑道。   “万一他就是小心眼呢?”苏唐追问道。   “如果他的心胸很狭隘,那么在一些人挑唆下,总有一天,他会站在我的对面,莫不如现在就翻脸。”闻香道:“他刚来,无亲无故,这几天也许认识了几个人,而我至少能让七成的人服从我的号令,正好趁着他羽翼未丰,彻底把他除掉。或者……给他一个机会,让那些阳奉阴违的人找上他,再逼得他们向我发难,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动手,这种办法虽然拖得久了一些,也很危险,但……能做到一了百了、再无内患。”   “如果他通过了你的考验呢?”   “我会把他当成最可信任的朋友。”闻香道。   “最信任?那我呢?”   “你是我男人耶……”闻香吃吃笑道:“怎么能比?”   看着闻香的笑容,苏唐突然感觉,能和闻香走到这一步,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以闻香的缜密心思、狠辣手段,还有胸中所抱的大志愿,想靠近她、亲近她无疑是非常非常困难的,而那次正是闻香最脆弱、最绝望的时候,他趁虚而入,一切都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换成现在,他以当初苏先生的身份出现在闻香面前,想靠过来和闻香动手动脚,肯定要挨上一记生死决的。   “小不点呢?”苏唐换了个话题。   “闹累了,在里面睡觉呢。”提起小不点,闻香的神色变得很柔和。   “它很闹?”   “看不到你,小家伙都要闹疯了!你是不知道……”闻香笑道:“幸好它还能听我的,换了别人,肯定看不住它。”   苏唐走到内室的门前,推开房门,一眼看到小不点仰面朝天躺在闻香的枕头上,睡得正香。   从云水泽开始,他和小不点从没分开过,哪怕在入定时,小不点也呆在一个能看到他的地方,唯有这一次是例外。   苏唐慢慢躺下去,头放在枕头上,一边嗅着还残留着的体香,一边看着小不点,片刻,闻香也走进来了,她坐在床边,低声对苏唐说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黄昏后出发,去飞鹿城。”   “把东西都放在这里,安全么?”苏唐问道。   “我会带一部分走。”闻香道:“不能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这时,小不点听到了说话的声音,慢慢张开眼睛,看到苏唐,立即扑起来,口中发出欢快的叫声:“妈妈妈妈……”   苏唐脸上还带着面具,小不点象傻了一般,没头没脑的往上撞,发出砰砰的响声。   “把面具摘下来吧,这里不会有人进来的。”闻香道。   苏唐依言收起魔装,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小不点已不知道怎么样表达自己的喜悦了,一会儿踩着苏唐的鼻梁往上冲,一会儿飞到苏唐的胸膛上乱蹦,一会儿从这边领口钻进去,又从另一边钻出来。   闻香在一边笑吟吟的看着,其实,她也把小不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而小不点在这方面的感应很灵敏,也所以会听闻香的话。   “小不点,为了给你抓个师父,我可是费了不少力气,这几天有没有学到什么啊?”苏唐道。   “我比她厉害多了!”小不点骄傲的说道。   “真的?”苏唐高度怀疑。   “她只能软不能硬,我可是能软能硬呢!”小不点甩下臂环,向前一抖,一道藤鞭笔直的刺了出去,口中叫着:“出鞭如蛟龙入洞,直抵花心,收鞭如灵蛇守阵,蓄势待发……”   苏唐抬手就把小不点弹了个跟头,喝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哎哟……”小不点手捂额头,坐在苏唐的肚子上,虽然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那里了,但它知道必须要大声喊痛,这样‘妈妈’就会心软。   闻香笑得直打跌,见苏唐脸色很不好看,才止住笑声,劝慰道:“好了好了,也怪你没眼光,给小不点找什么样的师父不好?非得选中梅妃?她啊……说实话,这方面的本事她倒是很厉害呢,为了讨好我,还要教我她自创的……算了,不说她了。”   “她要教你什么?”苏唐问道。   “不要你管。”闻香道。   苏唐愣了愣,眼珠一阵乱转,闻香的脸色有些发红,伸手推搡了苏唐一下:“你乱想什么呢?”   “你怎么知道我在乱想?”苏唐笑了,随后向里让了让:“躺一会吧。”   “大白天的……”闻香犹豫不定,但最后还是躺了下来:“你别胡闹,一会婆婆还要来找我呢。”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苏唐正色道。   “你啊……”闻香无可奈何的叹道。   “这种感觉多好。”苏唐一只手轻轻揽住闻香,另一只手逗弄着小不点:“这才是幸福的一家人呢。”   “妈妈,要听故事!”小不点见苏唐不生气了,又重新变得活跃起来。   “好啊……”苏唐顿了顿,他一直认为闻香的手段太过强硬,刚则易折,但当面说又怕闻香听不进去,正好借这个讲故事的机会,从侧面劝一劝她:“从前啊,有一个老头,他喜欢安静,一天,他搬到了新家,刚刚住下,突然有一群孩子跑到他的院子里玩闹,老头开始还想忍一忍,但接连几天,孩子们天天都来,老头受不了了,你们说,他用什么办法才能让那些孩子们离开呢?”   “把他们打跑!”小不点叫道。   “你说呢?”苏唐问向闻香。   “装鬼吓唬他们?”闻香道。   “你们的办法都有后患,孩子们被赶跑之后,不会回来报复么?装鬼……也许孩子们更好奇了。”苏唐笑着摇头道:“那老头啊,直接去找那些孩子,说自己一直喜欢热闹,希望孩子们天天都到他的院子里来玩,只要他们愿意来,他可以每天发给一个孩子一枚铜币。”   “妈妈,他好傻!”小不点道。   闻香皱起眉,她知道故事不会这样结束,不过,怎么也猜不出那老头的用意。   “过了几天,那老头又去找那些孩子,说自己很穷,拿不出那么多钱了,不过呢,可以每两个孩子给一枚铜币。”苏唐道:“那些孩子们一想,虽然得到的钱少了一半,但好赖能得到些,也就同意了。”   “又过了几天,那老头再次去找那些孩子,说自己一枚铜币也拿不出来了,那些孩子非常非常生气,他们认为自己不能白白的在这边玩,相互约定,以后再不到老头的院子里来了,不但他们不来,看到别的小孩子过来,他们还主动去把人赶跑,从此,那老头过上了安静的生活。”   小不点眼睛一眨一眨的,它还在思考,闻香神色有些愣怔,她听完就明白了,苏唐在暗示她,很多事情都有迂回的余地。      第一七九章 魔装武士的风波      距离飞鹿城还有三十里了,车队停下来休息,不过苏唐和闻香都懒得离开车厢,此刻,他们正在玩着一种游戏。   苏唐用双手快速移动着扣在地板上的茶杯,他的动作足以晃得普通人眼花缭乱,但闻香毕竟是宗师,她的眼睛死死咬着一只茶杯不放。   “在哪里?”苏唐停下手,问道。   “这!”闻香用手一指,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次绝对不会错了!”   苏唐拿起闻香所指的茶杯,里面空空如也,再拿起另外一个茶杯,小不点坐在那里冲着闻香得意洋洋的笑着。   “怎么可能……”闻香有些糊涂了。   “你不行的。”苏唐摇头道。   “再来!”闻香叫道,她不可能这样服输。   “你已经输两次了,先把债还清。”苏唐道。   闻香恨恨看了苏唐一眼,随后脱下纱裙,纱裙下面就是苏唐让她穿得紧身丝胄,和苏唐约定,谁输了两次,就要脱一件衣服,闻香本以为自己不会输,如果输了,两次之后也可以拒绝再玩,怎么都不可能出丑,然而现在明显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了。   苏唐的双手各持一个茶杯,倒扣在地板上,如穿花蝴蝶般移动着,片刻,他松开口,问道:“这一次是哪个?”   “在这里!”闻香用手指到。   苏唐伸手拿起茶杯,他的手掌和手腕正好截断了闻香的视线,小不点从杯中溜出来,贴着苏唐的手腕钻到袖口里。闻香在看着空空的地板,完全没注意到苏唐的小动作。   “你又错了。”苏唐道,接着放下手中的杯子,去拿另一个茶杯,小不点又贴着苏唐的手腕溜下去,钻进了茶杯。   苏唐拿起茶杯,小不点的身形显露出来了,它在冲着闻香发笑。   “我明明盯得很准!”闻香有些急了:“再来。”   “你再输就只能穿亵衣了。”苏唐笑眯眯的说道。   “快点,我就不信了!”闻香催促道。   苏唐又是一阵倒腾,随后问道:“选哪个?”   “这个。”闻香用指尖在一个茶杯前的地板上点了点。   苏唐刚要把茶杯拿起来,闻香那只手突然闪电般探出,一把扣住苏唐的手腕,接着慢慢翻转茶杯,小不点用双手双脚撑着茶杯壁,正缩在里面,和闻香的目光对视片刻,它怪不好意思的笑了:“哎呀,被发现了呢……”   “好啊……”闻香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娘俩联合起来骗我玩是不是?”   “怎么能说是骗你玩呢?”苏唐慢条斯理的说道:“这叫魔术,魔术都是假的,主要是考验你的眼力,再说了……哪有上来抓魔术师手腕的?用这种方法识破魔术,也不算本事啊,这是耍无赖。”   “骗子!”闻香一边说一边拿起纱裙,穿戴起来。   “无赖。”   “骗子!”   “无赖……哎我说,你不觉得我们象俩个小孩么?”   就在这时,那老妇在外面低声道:“殿下,我们的探子回来了。”   闻香急忙端正表情,又整理了一下裙摆,钻出车厢,片刻,她又回到车厢内,表情显得有些古怪。   “怎么了?”苏唐问道。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敢打百花宫的主意了。”闻香道:“隐祖已死,轩辕盛世也受重创,逃离了红叶城。”   “什么时候的事?”苏唐急忙追问道。   “十几天前吧。”闻香道:“还有,你那位大哥……估计要发疯了。”   “你是说习小茹?她怎么了?”   “有十几位大祖参与了那次冲突,隐祖阵亡,难祖也死了,他们从云水泽一直打到红叶城,小半个红叶城都被毁了,习家首当其冲,据说,伤亡非常惨烈,习家的几个老家伙一个没剩下。”   苏唐沉默了,良久,轻叹道:“这就怪不得别人了,落樱祖已经察觉到事态有些不对,临走还特意写了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习羽然,他们竟然没走……那么就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了。”   “说得容易……”闻香苦笑道:“如果你来告诉我,这里有危机,让我抛掉所有人,抛掉辛辛苦苦打拼出的一切,独自逃生,你认为我会走吗?”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对他们而言,这个世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威胁,苏唐的情况还好一些,而闻香是根本见不得光的,见光必死,因为她头上压着三座大山。   良久,苏唐转移了话题:“离飞鹿城还有多远了?”   闻香挑起车帘,向外看了看:“还有十几里吧,就要到了。”   “那我先走了。”苏唐道,随后又沉默片刻:“你多保重。”   习家的事情,让他联想到了很多,如果有一天,闻香也遭遇到同样的威胁,他想让闻香离开,可闻香就是不走,他又该怎么做?   “那个梅妃呢?你不带她走?”   “带着她做什么?还是留在你这边吧。”苏唐道。   “可是……你需要个人侍候啊。”闻香道。   “这就是所谓的口是心非了吧?”苏唐笑着摇头道:“我说了不带她走,你就显得这样大度,我要真带人走,天知道你会闹出什么事来……”   “人家说的是真心话。”闻香也笑了,不过她眼神掠过一缕不易被察觉的苍凉,因为她对自己的未来,全然没有信心。   苏唐跳离车厢,身形向远处飘去,这个时候,他并没意识到,通过那些逃散的百花宫人的嘴,还有薛义和叶浮沉的证明,魔装武士重新出现的消息,已经在修行界传开了,并引发不小的震动。   尤其是魔神坛,对这个消息尤为重视,按理说,魔装武士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首先,魔神武装已经被彻底摧毁,哪怕是集合全天下所有的铸造大师,恐怕也没办法修补;其次,为了防止某个野心家重新收集全魔神武装,当初把魔神武装部件带往世界各个角落的诸位魔神,拒绝留下任何记载,也就是说,随着他们死去,这个秘密早被带走了,想把魔神武装收集到一起,难度无法想象。   那么,新出现的魔装武士是真的还是假的,必须派人了解清楚!      第一八零章 处女      当苏唐走进旅店时,天色已经擦黑了,宝蓝和赵大路相对而坐,低声说着什么,见苏唐走进来,他们立即站起身迎上前。   “十一呢?”苏唐问道。   “他和老楚一直没回来。”宝蓝道。   “看样子……他们那边有些不顺?”苏唐皱了皱眉,旋即发现桌上放着宝蓝的长弓,弓弦断裂了,弓身也有破损的地方:“怎么回事?!”   宝蓝神色有些黯然,低下头没说话,赵大路在一边插道:“命主,我们和弘阳门的弟子打了一架,不能怪宝蓝的,他们太欺负人了!”   “弘阳门?”苏唐顿了顿:“他们在哪?”   “不知道。”宝蓝轻声道:“命主,您还记得在桃花源里遇到的那个薛东举和万家的兄妹吗?”   “记得。”   “幸好他们出面了,万家在飞鹿城也很有话语权,要不然我们两个会吃大亏。”宝蓝道。   “岂有此理!”苏唐心头升起一股怒火,宝蓝的灵器都被毁了,连这样也不算吃大亏的话,那么宝蓝所说的大亏,就是指受伤甚至是死亡了。   此刻,苏唐突然明白了闻香的想法,他对那老妇、还有赵志凌和那些诛神殿的人,不存在什么感情,如果有人欺负了宝蓝,他肯定要出头,同理,闻香也会保护那些人。   “命主,那个薛东举说过,如果您回来了,让我们马上去通知他。”赵大路道。   “你们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苏唐问道。   “嗯,我今天下午还见过他们,就在傍边的西楼酒店,好像薛东举要请什么人,万家兄妹也来作陪,这个时间应该没走。”赵大路道:“命主,我去告诉他您回来了?”   “一起去吧。”苏唐道:“他们帮了你,总该主动上门道谢的。”   宝蓝和赵大路点头应是,苏唐向外走了几步,又道:“弘阳门是吧?”   显然,苏唐是记住这个门派了,而时间会证明,让他记恨的门派或者哪个人、哪群人,通常都没有好下场。   宝蓝和赵大路对视了一眼,赵大路的神情显得很兴奋,似乎大仇已得报,宝蓝轻咬嘴唇,她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在各处流浪的日子里,宝蓝总会明智的遗忘很多东西,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记仇毫无意义,因为她是一个人,现在打不过,以后也一样。   在此刻,宝蓝突然感觉自己的腰板变得坚实了许多。   走进西楼酒店,叫住个伙计,问了几句,在那伙计的引领下,走到一间包厢前,苏唐伸手在门上敲了两下,房门被拽开了,一条纤细的人影出现在门口,正是那媚气入骨的万珂,看到是苏唐,万珂显得很吃惊,随后脸色发红,让在一边:“苏先生,请进,宝蓝姐,你们也来了呀,都进来吧。”   “我们就不进去了。”宝蓝摇头道。   万珂的媚态对宝蓝没什么效果,但赵大路却在一边看得脸热心跳,不自然的把视线转到别处。   苏唐笑着对万珂点了点头,迈步走进房间,薛东举和万艾都在,一起站起身,还有一个身材削瘦的中年人,他本来也是想起身的,可看到苏唐是一个全无修行气息的普通人,又把屁股坐了回去。   “哈,苏先生,我可是等了你好几天了!”薛东举叫道:“来,这边坐、这边坐。”   苏唐坐在万艾让出的位置上,薛东举又道:“苏先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吴勇,大元通的长老,这位苏先生是……自然宗的人。”   吴勇撩起眼皮,懒洋洋的颌首示意。   苏唐没往心里去,和薛东举、万艾寒暄着,闲聊了几句。   片刻,薛东举的视线又转回到吴勇身上,用诚恳的声音说道:“吴长老,您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说完,他拿出一只小匣子,递了过去。   吴勇接过小匣子,打开来看了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论起对天下各类灵兽的了解,吴长老说第二,就没有人敢说第一,还请您多指点指点。”薛东举道。   “你又想问什么?龙马?我记得去年不是和你说过了么?”吴勇道。   “可是……您说的办法不太管用啊……我们去年把龙马的角都砍断,现在又长出来了,而且性情比以前更暴躁,今年春,几匹公龙马又开始自相残杀,白白的死掉了五匹!”薛东举道。   “没办法。”吴勇道:“这不是一代两代能解决的,龙马的角长出来,你们就砍断,再长出来,再砍断,如此长久不断的重复,终有一日,新生的龙马就再不会长角了。”   “那需要多久啊?”薛东举有些失望了。   “也许几十年,或者上百年。”吴勇道:“想改造龙马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上百年……”薛东举的眼神有些呆滞,他自掏腰包请出这位吴长老,是为了给家族立功的,这样他才能有回报,上百年也太久了……   苏唐的脸色变得古怪了,不过,他并不想插话,谁知那吴勇看到苏唐的表情,却很恼火,因为不管他走到哪里,都是极受人尊敬的:“苏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我说的话很可笑么?!”   薛东举大惊,他刚想打圆场,苏唐摆了摆手:“吴长老您误会了,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东西,您说的办法未必有效果啊。”   “你懂什么?!”吴勇猛然站起身。   就在这时,一只苍蝇从窗口飞进来,在酒桌上盘旋着,苏唐道:“按照您说的,如果我们把这只苍蝇的翅膀剪掉,等它生了小苍蝇,再把小苍蝇的翅膀剪掉,如此反复,有一天苍蝇就不会长翅膀了?”   “当然。”吴勇道:“但需要长久不懈的努力。”   “什么都一样?山羊的胡子了,老鼠的尾巴了,都能用这种办法改造?”   “没错。”吴勇道。   “那请吴长老给我解释解释处女膜是怎么一回事?”苏唐坏笑道。   噗……那边万艾把嘴中的酒全都喷出来,然后剧烈咳嗽着,万珂变得羞羞答答,偷眼瞥了苏唐。   薛东举心中很焦急,苏唐这不是在无理取闹么?但很快,他发现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对啊……处女膜又是怎么一回事?   “女人总有破瓜落红的时候,一代又一代……人类在这世上至少已存活上万年了吧?”苏唐道:“如果您的方法真的有效,龙马不再长角,老鼠也不会长出尾巴,处女膜这东西应该早就不存在了啊……”   “这……这这……”吴勇手足无措,脸色灰败,这是他改造灵兽的核心理论,也是他到处受到尊重的根本原因,现在却被苏唐连根推翻,当这段对话传出去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找他算账。   “吴长老?!”薛东举的脸色同样不好看,心中也很矛盾,从某种角度说,他更希望吴勇能驳倒苏唐,因为家族内抱着长痛不如短痛的想法,已经采用了吴勇的办法,强行切断龙马的角,如果吴勇成了个骗子,他也会遭受家族内的耻笑。   “哼哼,夏虫不可与之言冰!”吴勇冷哼一声,转身要外走,随后想起什么,伸手去抓那个小匣子。   砰地一声,薛东举已经按住了小匣子,对吴勇怒目而视。   吴勇知道已经不可得了,恶狠狠的看了苏唐一眼,大步向外走去。   “东举啊,这种改造龙马的蠢办法连三岁小孩都骗不住,你还真信了?”苏唐道。   这话就是给那吴勇听的了,他走得更急,随后重重关上了房门。   “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薛东举喃喃的说道。   “苏先生,您就别难为薛大哥了。”万艾苦笑道:“您没来之前,我们都信了啊,别说我们,还有很多人都相信那吴勇呢。”   “苏先生,您一定要救救我!”薛东举突然看向苏唐,用哀求的语气说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苏唐摇头道。   “苏先生,也就是说,改造灵兽是不可能的了?”万珂突然道。   “应该是可以的,但那种粗糙的办法肯定不行。”苏唐想起了金鱼,金鱼能在几百年的时间衍生出那么多种类,灵兽也可以发生变化。   沉默片刻,苏唐道:“东举,你是上京薛家的,应该认得狂徒薛义吧?”   “那是我三叔,怎么了?”薛东举一愣。   “薛义就在飞鹿城里。”   薛东举二话不说,直接跳起身,冲到窗边,推开窗要往外跳,随后反应过来,转身叹道:“苏先生,我的心情很不好,您就不要再捉弄我了。”   “说不说在我,信不信在你。”苏唐淡淡说道:“而且,他应该和叶家庄的叶浮沉在一起。”   “叶浮沉?”万艾惊讶的说道:“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他了,怎么……他身边那个人就是狂徒薛义?”   “姓万的,你还是不是兄弟?!”薛东举火了:“你也帮着捉弄我?!”   “说不说在我,信不信在你。”万艾学着苏唐的口气说道。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了说话声:“咦,这不是……你家主人在里面?”说话的正是叶浮沉。      第一八一章 遗忘      “薛大哥,敢不敢大喊一声,我是上京薛东举,谁敢惹我?这样就知道苏先生是不是逗你玩了。”万珂笑吟吟的说道。   事实上苏唐一点没有逗薛东举的意思,反而是万珂心怀叵测,估计看到苏唐的表情,她已经隐约猜到苏唐所说的人极有可能就在外面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薛东举叫道,他并不相信会这样巧,而且知道那吴勇说的话根本靠不住,心情非常郁闷,也需要发泄一下,接着,薛东举扯着嗓子吼道:“我是上京薛东举,谁敢惹我?!”   话音刚落,砰地一声,房门被人踢开了,薛义沉着脸走进房间,后面跟着面带诧异的叶浮沉。   薛东举眼珠都快瞪出来了,直勾勾看着薛义,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已经离开薛家了,按理说不应该管薛家的事。”薛义冷冷的说道:“不过,血脉是割不断的,你怎么也应该叫我一声三叔吧?”   “三……三叔……”薛东举老老实实的叫道。   “你在这里鬼叫什么?!”薛义喝道:“出门前,你父亲没交代过你在外面不要惹是生非么?”   薛东举手足无措,又一次用求救的目光看向苏唐。   “我们只不过是开了个玩笑。”苏唐道:“不要太苛责他了。”这是家务,苏唐本不想插嘴的,但薛东举的表情太过可怜,只得勉强开口。   薛义看了看苏唐,神情有些缓和,万艾和万珂兄妹这时候也站起身,向薛义问好,把话题岔开。   “苏老弟,跑到哪里去了?”叶浮沉笑道:“薛老大可是天天城里转悠,到处找你呢。”   “哦?”苏唐的视线转到了薛义身上。   薛义露出犹豫之色,片刻叹了口气:“浮沉,你带着这几个孩子先出去走走,有些话我想单独和苏兄弟谈谈。”   薛义虽然早早离开了薛家,但他依旧保持着某种习惯,比如说,有话要和苏唐谈,却让叶浮沉带着人走,而不是自己和苏唐出去聊,这类习惯只有那些经常发号施令的人才会拥有。   薛东举如蒙大赦,第一个往门外走去,万艾和万珂心中有些不快,可人家是长辈,他们只能听从。   人都走了,薛义坐在椅子上,端起酒杯,默默看着酒液荡起的涟漪,随后一饮而尽。   苏唐一直在观察薛义,他对薛义的评估又多了一条,这是一个不太拘于小节的人,酒杯是万艾的,薛义却压根不在意别人是否用过。   “我们结拜兄弟一共有三个。”薛义慢慢说道:“你叫苏唐……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我们说的老三是谁了。”   苏唐笑了,随后点了点头。   “怪不得你能为老三报仇,定性如此了得,在现在的年轻人里,可算很少见了。”薛义轻声道:“那天,你知道我们在谈论谁,也知道我看出了你是谁,但我没有把这个话题说开,是不是感觉很奇怪?”   “是有些奇怪。”苏唐道。   “那你为什么不说?”薛义皱眉道:“齐龙和我是兄弟,你帮他报仇,我们肯定会感激你、报答你的!”   “我为龙旗大哥报仇,只是因为我欠他的,并不是为了得到谁的感激和报答。”苏唐淡淡说道。   “他能遇到你,是他的幸事。”薛义露出苦笑:“不过,我也和你说实话吧,如果让浮沉知道是你杀了红冰,为老三报了仇……他不但不会感激你,相反,他会很难受,甚至可能对你怀恨在心,所以,那天我不能把事情说破。呵呵……以你的眼力,应该有所察觉,我根本没敢把红冰的事情告诉他。”   “叶浮沉和红夫人是什么关系?”苏唐皱眉问道。   “该怎么说呢……”薛义唏嘘着:“多少年前的烂事,真不想说……从浮沉看到红冰的第一眼起,他就情根深种了,和红冰和老三相识,便不顾一切的喜欢上了老三一样,红冰没办法修行,老三也是,他们算是同病相怜吧,那时候的浮沉太傻了、太笨了,总是找机会在红冰面前炫耀他的进境和力量,殊不知,他越炫耀,红冰就越反感他,因为在红冰和老三的内心深处,都是很自卑的。”   苏唐叹了口气,他明白了,就是三角恋,叶浮沉喜欢红夫人,而红夫人却寻死觅活要嫁给龙旗。   “后来,老三和红冰要成婚了,浮沉黯然离开上京城时,记得那时候,他找我喝酒,喝得大醉,还发誓说以后再不踏入上京城半步。”薛义道:“可惜,就在婚礼上发生了意外,浮沉闻讯后立即返回上京城。”   “他不是说再不进上京城了么?”苏唐道。   “在情字面前,誓言又算个屁啊……”薛义长叹一口气:“他真不该回来的,红冰性情已经大变,整日里寻男人鬼混,他的出现,反而让红冰更痛苦,这等于在当面告诉红冰,你的选择错了……”   苏唐说不出话来,红夫人痛苦,看到红夫人自甘堕落的叶浮沉,肯定更加痛苦。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因为那件事,我有十多年没有管过红冰,浮沉也是连夜离开上京城,回到叶家庄。”薛义道。   “发生了什么事?”   “红冰让浮沉去见她,她却找了两个男人,在床上行欢作乐,让红冰撞了个正着。”薛义轻声道:“从那之后,浮沉再没有来过上京城。”   “这种事也能做得出来……”苏唐有些无语。   “当时我真恨不得打上夏家,为浮沉出口恶气,现在倒是隐约明白了红冰的意思,她认为自己已经成了残花败柳,配不上浮沉,想让浮沉彻底死了心,可……她也太狠了。”薛义道:“现在浮沉的女人不少吧?你也看到了……唉,他和我聊过,这一生他只会喜欢,再不会爱了,前者他能保持自如,后者却是把自己的一颗心血淋淋的挖出来,捧到对方面前,人家是把你的心当做至宝,还是扔到烂泥里,全不由自己做主,浮沉害怕那种感觉,也憎恶那种感觉。”   “这情……最是害人啊,呵呵……”薛义缓缓说道:“苏唐,以后你就当没见过老三,没遇到过红冰,这段恩怨情仇,就让它散了吧,对你好,对浮沉也好。”      第一八二章 大师      总体来说,薛义是存了好意的,尽管龙旗与那红夫人之间的恩怨情仇,让他感到很矛盾,但不管怎么样,当初苏唐豁出一切去为龙旗报仇,所以薛义承认欠下一个人情,也暗示苏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来找他,但又希望苏唐彻底忘记此事,万一泄露些消息,让叶浮沉察觉,极有可能会针对苏唐,这样就让他难做了。   薛义和苏唐先后走出房间,薛东举、万家兄妹与宝蓝在长廊的一侧,正交谈着什么,看到薛义和苏唐走出来,薛东举先是对薛义陪笑道:“三叔……”随后转向苏唐:“苏先生,飞鹿城来了一位铸造大师,宝蓝小姐的长弓被毁了,我带宝蓝小姐去看看,兴许能修补好呢。”   “先生……”宝蓝用期盼的目光看向苏唐,对修行者而言,主灵器就是自己的命根子,并且能和修行者一起成长,主灵器被毁,等于自己的修为被毁了一半。   “好,我也陪你们一起去吧。”苏唐道:“薛兄、叶兄,两位……”   “我们就不去了。”薛义道:“苏老弟,你住在什么地方?”   “薛叔叔,苏先生,要不然就住到我们万家吧。”万珂突然插话了:“我家后面有几座很清雅、幽静的小院,很适合静修。”   “好啊。”叶浮沉笑吟吟的说道:“万小姐……”   “不了,我和浮沉散漫惯了。”薛义截道。   “薛老大,别辜负万小姐的美意啊,你不喜欢和人攀交,我……”   “你这看到女人就走不动路的臭毛病能不能改改?”薛义恼火的说道:“万小姐叫我薛叔叔,那你就是叶叔叔了,你也好意思?!”   叶浮沉显得有些尴尬,万珂本来还想劝一劝,听到薛义话里的潜台词,心生怯意,又退了回去。   相由心生这句话是做不得准的,至少在万珂身上就不准,虽然她的相貌妖媚入骨,但内心却很谨慎,何况叶家庄距离飞鹿城并不远,对这位少庄主的为人,她早有耳闻,叶浮沉一直没娶妻,可身边妾鬟成群,她绝对不愿招惹这种是非。   苏唐心中有些好笑,怪不得看到薛义出现时,叶浮沉会显得那般痛苦,薛义太过强势了。   二十分钟后,薛东举带着苏唐等人来到一间铁匠铺前,他们刚想进去,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小矬子,好言好语和你商量没有用是吧?!坦白告诉你,这飞鹿城是我万家的,在这里不管做什么,都得经过我万家的许可!”   “老七,别急,我们总得给大师一点时间么。”另一个声音道:“这样吧,大师,我们明天再来,希望您明天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没有回应,只有清脆的敲打声。   “我怎么听着……象五叔和七叔的声音啊?”万艾狐疑的说道。   “就是他们!”万珂皱眉道:“我们万家的名声迟早会毁在他们手里。”   “我们进去!”万艾道:“小珂,他们最怕你了,你这次得好好吓唬吓唬他们!”   “他们哪是怕我,是怕我向老祖宗告状。”万珂道。   “都一样。”万艾道。   铁匠铺内,有四、五个武士堵在门口,看到万艾和万珂,急忙陪着笑让在一边,万艾当先闯了进来,两个中年人站在房间当中,墙壁边的火炉旁,一个身材极为矮小、但又粗壮得不成比例的背影,正不停挥动铁锤,敲打着铁毡上烧红的铁块。   “小艾,小珂,你们怎么来了?”那两个中年人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随后跟进来的苏唐看到那背影,蓦然呆住了,记得第一次看到他时,情景也差不多,但没有这么多人。   那背影象什么都没察觉一样,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一只手抓住火钳,另一只手挥动铁锤,苏唐知道,铁锤是由陨铁制成的,极为坚硬、沉重,差不多有几百斤,但在那背影手里,象一根稻草般轻飘。   虽然距离很远,但随着被背影的每一次动作,一种狂暴的气息便会迎面扑来,宗师!他竟然也成为宗师了!   “小艾,小珂,你们先走,别伤到你们。”一个中年人道,他们两兄弟都是宗师,自然不怕气息的压力,但万艾和万珂是承受不住的。   “哼!”万珂冷哼一声,刚想说话,眼角正瞥到苏唐缓步向前走去。   “苏先生……”薛东举急忙叫道,他总算明白那些武士为什么堵在门口了,不是为了拦住别人,而是没办法靠近,那铁匠打起铁来象和人战斗一样,气息显得极为狂烈,苏唐就那么毫无防范的往里走,极有可能受伤。   苏唐没理会薛东举,走到那背影身侧,弯腰,伸手,抓住了那只火钳,那背影微一愣怔,便把火钳松开了。   下一刻,那背影双手握锤,陡然发出一声低喝:“哈……”   铁匠铺内的面积并不大,喝声在屋中回荡,震得万家兄妹耳朵嗡嗡作响。   那背影抡起铁锤,雨点般砸击在殷红色的铁块上,他双手握锤,气势陡然涨了数倍,炉火在疯狂的舞动着,铁桩被砸得簌簌发抖,连四周墙壁上挂着的刀剑也在发出鸣响声。   那两个中年人同时色变,宗师也是分境界的,在他们的感应里,这小小的铁匠铺,恍若在眨眼间变成了千军万马的杀场,而那背影也不再是铁匠了,而是冲锋陷阱、所向披靡的悍将。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苏唐,因为距离过近,苏唐第一个受到了那种狂烈气息的冲击,但他的表情依然很平静,而且,那铁匠似乎在和苏唐斗气,苏唐越是无动于衷,他手中的大锤便轮得越凶猛。   万家兄妹露出痛苦之色,那两个中年人见情势有些不对,一人护住一个,向外退去,那些武士早萌生退意,一窝蜂跑到了外面,不过,宝蓝和赵大路都没动,在那里咬牙苦撑。   当当当……整个铁匠铺似乎在摇摇欲坠,万家的两个中年人对视一眼,他们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惧色,如果刚才真打起来,他们两个联手,肯定是稳操胜券么?   不知敲打了多少次,一柄红彤彤的匕首逐渐成型,当然,还很粗糙,需要进一步的加工。   那铁匠长吁出一口气,从苏唐手中抢下火钳,随后连同匕首一起扔到了冷水槽里,随后叹道:“龙先生看走眼了……我们几个也看走眼了……”   “呵呵……”苏唐笑了。   “你的资质,就算是和那位相比,也差不了多少的……”那铁匠就是常山县的童飞,苏唐刚刚进入常山县时,不过是个小小的武士,才过一年,便拥有了这般深不可测的实力,自然让他大发感慨。   “你也不错么。”苏唐道:“看来你这一年,应该遇到了不少好事。”   “那要看和谁比。”童飞苦笑道。   就在这时,万家兄妹和薛东举听到铁匠铺内的敲打声已经消失,探头探脑的走了回来。   童飞脸色一肃,沉声道:“阁下找我有什么事?”   苏唐侧身向宝蓝点了点头,宝蓝立即走过来,把断弦的长弓放在桌上。   “你看看能不能修补好?”苏唐道。   童飞拿出长弓,细细端详着,随后道:“这弓弦是用上好的雪鹿鹿筋制成的,我没有材料。”   “如果我能找到材料呢?”苏唐想起了闻香。   童飞用指尖轻轻抚摸着弓背:“灵脉已经受损,不好说……我试试吧。”   “是不是还需要别的材料?”苏唐道,他看出童飞有些难色。   “用陨精肯定能修好。”童飞道:“如果有活晶,我可以让这张弓的品质大幅提升,不过么……太浪费活晶了,简直是把鲜花往牛粪里插。”   宝蓝气得脸色涨红,虽然她也知道活晶的价值非常非常珍贵,但把她的长弓比作牛粪,她没办法接受。   “早知道我就想办法留一点了。”苏唐惋惜的说道。   “你还真找到过活晶?”童飞立即瞪大眼睛。   “嗯。”苏唐点头。   “你这小矬子,还真是狗眼看人低!”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传来:“我们兄弟找你帮忙,你一直不理不睬,轮到这小子找你,你的话可不少啊……”   童飞没理会,对苏唐道:“你去找材料吧。”   苏唐很了解童飞,这里是飞鹿城,又是光天化日,所以童飞一直忍耐,此刻,童飞一定在想着怎么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两个家伙的脑袋砸碎。   “五叔,七叔,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们还是走吧。”万珂皱眉道。   见万珂竟然帮着外人说话,那两个中年人面有不忿,不过,闹将起来对他们没好处,只会让人看他们的笑话,反正日子还长,铁匠铺也搬不走,他们哼了一声,快步向外走去。   “那我就去找材料了。”苏唐道:“弓就放在这里吧,晚上来找你。”   “你最好快一点。”童飞说道:“这几天我也许就走了。”   “要去哪?”   “哪都行。”童飞道:“老子受不得那鸟气了。”   苏唐哑然失笑,看来他没猜错,童飞果然动了杀机。      第一八三章 第三者上门      离开童飞的铁匠铺,苏唐寻个借口,和薛东举、万家兄妹分开,带着宝蓝和赵大路直奔闲心斋,本着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宗旨,闻香这次来飞鹿城,可带了不少东西,苏唐看得很清楚,除了一些上佳的灵器外,还有不少材料、药品等等,应该能找到宝蓝所需要的。   也算轻车熟路了,到了闲心斋,不等伙计去通报,苏唐便大步向后院走,刚刚走到角门,一个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正是那鹤发鸡皮的老妇。   苏唐略一点头,想往里走,突然发现那老妇没有让路的意思,他不由有些讶然。   “苏公子,真不巧,我家小姐出门了,您改日再来吧。”那老妇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出门了?”苏唐心中更奇怪了,到现在分手也就几个小时罢了,而且他听到后院传来一阵异响,象在搬动什么东西。   “是啊。”那老妇应道。   “那我到里面等她。”苏唐道。   “苏公子,您还是改日来吧,今天有些不方便。”那老妇坚持道。   就在这时,宗一叶的身影出现了,他狐疑的问道:“婆婆,怎么回事?”   那老妇瞄了苏唐一眼,转身走到宗一叶身边,耳语了几句,宗一叶露出厌恶之色,冷冷的打量着苏唐,随后道:“苏公子,借一步说话。”   苏唐心中充满了疑惑,难道闲心斋有变?闻香被人制住了?不太可能……那老妇虽然对自己的态度一向不太好,但对闻香是忠心耿耿的,而且有宗一叶在,以宗一叶的秉性,断然不会允许有谁加害闻香,就算真出了事,宗一叶也会和闻香一起被制。   跟着宗一叶走到一边,宗一叶轻声道:“苏公子,还是开门见山吧,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小姐了。”   “为什么?”苏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为什么。”宗一叶淡淡说道:“苏公子是自然宗的人,前程远大,和我们小姐走得太近,对你没有好处。”   “我不怕。”苏唐道。   “不是你怕不怕的事。”宗一叶象赶苍蝇一般挥了挥手:“你走吧,送你一句良言,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这是……要棒打鸳鸯散的节奏啊!苏唐心中充满不解,因为一身化二,总会有些事情被他忽略了。   “只见她一面,然后我就走,这样总可以了吧?”苏唐依然不明白自己的真身在宗一叶心中的定位,还想打个商量。   “不行。”宗一叶冷冷的说道:“要么你自己走,要么我送你走!”   苏唐哭笑不得,侧头看到那老妇正挡在角门前,防贼一样盯着自己,他神情有些恍惚,彷佛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一般,几个宿舍大妈的嘴脸在他脑海中飞快掠动着,他记得另一个自己不止一次被大妈和保卫处的人挡在外面,情景同样尴尬。   “我只见她最后一面。”苏唐道。   “我说了不行!”宗一叶见苏唐纠缠不清,神色转厉。   有你的……苏唐在心中暗暗说道,等老子穿上魔装之后、看怎么收拾你……他向后退了几步,陡然放声大喊:“闻香……小香香……”   宗一叶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苏唐的气息这般微弱,嗓门却极大,他刚想冲上前,闻香的声音已经从院中传了出来:“谁?”   “我!是我啊……”苏唐象看到了救星一般,声音更大了。   宗一叶被气坏了,双眼散发出浓浓的杀意,盯着苏唐。   闻香走了出来,看到是苏唐,诧异的问道:“你在这里搞什么?”   “他们两个不让我进去!”苏唐立即告状。   “怎么回事?”闻香喝道。   见闻香恼了,那老妇向后缩了一步,宗一叶却不怕,走上前沉声道:“头,你这么做,对得起恩公么?!”   闻香的表情变得极为诡异,看了看苏唐,又看了看宗一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唐刚才还在琢磨应该怎么收拾宗一叶,听到这句话才恍然大悟,气不得也笑不得。   “进来说吧。”闻香道。   走到房间里,苏唐和闻香刚刚分头坐下,宗一叶居然跟了进来,坐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也不说话,明显是来做电灯泡的。   苏唐和闻香对视着,他们都很无奈。   “怎么办?”苏唐用眼神问着。   “你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闻香耸了耸肩。   “你先让他走。”苏唐用眼角瞥了瞥宗一叶,向闻香暗示。   “这种事我才不管。”闻香仰起头。   好半天,没有人说话,闻香只得先开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苏唐有些气急败坏,随手抓住一本文案,恶狠狠的用笔写起字来,接着推给闻香,上面写着:宝蓝的长弓被人毁掉了,你这里有没有合适的材料?   闻香看了看,回了几个字:有,一会我让人去找一找。   苏唐又写了几个字:晚上你出来找我,我给你一个大惊喜。   闻香回道:我试试吧。   苏唐写道:这还用试?   闻香回道:你看不出来吗?他们今天肯定要盯着我。   苏唐写道:我真想骂人了。   闻香回道:好麻烦,都怪你。   宗一叶见两个人用笔交谈,有些坐不住了,仰起脖子想偷看苏唐和闻香在写什么,可是他刚一动,闻香和苏唐同时转过头,对他怒目而视。   宗一叶坐了回去,心中冷笑,看来他应该狠下心做点事了!   苏唐写道:我现在的感觉很怪。   闻香回道:是啊,我也感觉好像真的在和别人偷情一样,我的苏大爷,求你件事好不好?   苏唐写道:什么事?你说吧。   闻香回道:我要你和那魔装武士一起追求我,我看看最后谁能赢。   苏唐恼了,快速写道:我不干,那宗一叶已经准备要杀我了。   闻香笑嘻嘻的回道:这样才好玩么。   苏唐和闻香用笔来交流,开始是被逼无奈,但写着写着,感觉别有一番情趣,越写越来劲,宗一叶看着闻香眉飞色舞的样子,脸色已变得铁青。   最后,苏唐写道:我得走了,你去找材料,晚上一定要出来,真的是一个大惊喜。   闻香回道:好吧,不过他们要追着不放的话,你要有点准备哦。      第一八四章 因祸得福      夜深了,苏唐一直坐在闲心斋后院的一处屋脊上,等着闻香。   洗劫了百花宫后,兴奋之余,闻香又有些沮丧,因为她身边能用的、得力的人并不多,大批的珍贵灵器,都成了摆设。   如果换成别的成规模的门派,只需磨合半年左右,实力就能出现相当大的提高。   灵器固然珍贵,但实力与之相匹配的修行者更珍贵,让一个小斗士拿着宗师级的灵器四处走动,只能惹来杀身之祸,对战斗力的提升也不是很明显。   象苏唐、闻香这样进境极快的人毕竟只是少数,对绝大多数修行者来说,就算拥有了顶级灵器,独自摸索、磨合,创出自己的灵诀,让灵器的威力达到最大化,整个过程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三大天门之所有长盛不衰,就因为拥有深厚的底蕴以及海量的资源,得到一批灵器,便能在最短时间让灵器转化成宗门的战斗力,而闻香是做不到的,她缺人,缺得厉害。   黑影从院中升起来,在空中向城南的方向射去,苏唐站起身,招了招手。   那人影发现苏唐,陡然转向,轻盈的落在屋脊上,正是闻香。   闻香脸上带着兴奋之色,扑上苏唐的后背,用双手搂住苏唐的脖颈,低声道:“快跑!”   苏唐远远瞥到闲心斋的后院中又有两条人影升起来,急忙转过身跳下屋脊,沿着小巷向前跑去。   “他们从左边来了,快,往右跑、往右跑……”   “你不会悄声一些,他们听到你的脚步声了……”   “躲在树后面,不要动不要动!”   苏唐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咱俩好歹也是宗师级别的修行者了吧?怎么象小孩子一样……不过见闻香这般有兴致,他只能配合。   实力达到一定境界,通常意义上的追逐战,总是逃的一方占据些优势,因为速度都能达到一定极限,稍一分神,或者错过方向,双方的距离就会被拉到极远,再无法感应对方的踪迹,尤其是大祖之间爆发冲突,如果一方铁了心要逃,另一方通常都会放弃追赶,除非在身法上存在巨大差距,否则不但很难追上,还有可能中了圈套。   而苏唐的速度极快,又有夜幕的掩护,实在走不脱,还能放出黑色的旋流,把自己和闻香全部笼罩在里面,从闲心斋里追出来的两条人影无法在一片漆黑中发现什么端倪,只过了几分钟,苏唐便把那两条人影甩掉了。   闻香一直在笑,苏唐虽然看不到,但能感应出闻香急促的呼吸。   见后面已经没人了,苏唐停下脚步:“下来!”   “不。”闻香笑嘻嘻的回道,她的双手搂得更紧了。   “你玩得挺嗨是吧?”苏唐气道。   “嗨是什么意思?”闻香不解的反问道。   “就是……很能折腾的意思。”苏唐道。   “还不够。”闻香回头看了看,叫道:“喂……我在这呢!”   苏唐愣了愣,只得再次迈开脚步,向远方奔去。他不甘心就这么被捉弄,一边奔跑一边伸手去掐闻香的屁股,以作报复,而闻香扭动身体,试图避开苏唐的骚扰。   又跑了几分钟,距离童飞的铁匠铺已经很近了,苏唐低声喝道:“别胡闹了,快到地方了!”   “带我去做什么?”闻香问道。   “到那你自然就知道了。”苏唐一边说一边纵身,跃起到房顶上,向铁匠铺的方向纵去。   童飞的铁匠铺面积很小,后院更小,院中只有一口井,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苏唐跳到院中,还没等他转身,铁匠铺的后门已经被推开了,一条矮壮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显然,童飞已经等很久了。   看到苏唐背后的闻香,童飞的表情陡然一僵,那个笑得象孩子般天真烂漫的女孩,就是妙道阁的大供奉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晃了晃头,再次看过去。   闻香也是大吃一惊,她愣了片刻,试探着叫道:“小矮子?真的是你?”   “闻供奉,久违了。”童飞叹道。   “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闻香急声问道。   “我来了有两个多月了吧,你们呢?”童飞反问。   “没有你的时间长,我们还不到一个月。”   “等一下。”童飞道,随后他走回到铁匠铺中,再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张大桌,桌子上还有着几样小菜、两个酒坛,虽然他只用一只手,桌子上还摆着不少东西,但走得很平稳。   童飞把大桌架在了井沿上,另一只手拎着几把小凳,把小凳放好,随后道:“闻供奉,我以为只有苏先生一个人,只是略准备一些小菜,你就对付几口吧。”   “好。”见到童飞,闻香的表情已恢复平静,也不再和苏唐胡闹了,缓缓坐在了小凳上。   几个人先是唏嘘了一番,随后,童飞到底是忍不住了,问道:“你们两个怎么混到一起去了?”   “小矮子,一年不见,你真没变呢,和以前一样不会说话。”闻香笑吟吟的说道:“什么叫混到一起?他有情、我有意,所以结为连理、比翼齐飞,哪里不妥了?”   “嘿嘿……我一直就是这脾气,直来直去,说不得那些斯文话。”童飞道:“你们在常山县的时候就有一腿了吧?厉害!我和老萧可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你说她厉害还是我厉害?”苏唐笑道。   “当然是苏先生你厉害了。”童飞竖起大拇指,说道:“在常山县,闻供奉可是这个,你么……呵呵呵……”   “还是有点变了。”闻香撇嘴道:“至少话要比以前多得多。”   “今天高兴嘛。”童飞道。   “小矮子,按理说你的进境不应该这般快的,是不是有了什么奇遇?”闻香好奇的问道。   “奇遇?”童飞露出苦笑:“也算是奇遇吧……但这种奇遇,不要也罢。”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闻香追问道。   “苏先生一定要杀红夫人,然后大家一起跑路,对吧?”童飞道:“你们都跑没影了,就我……他吗的被逮住了!”   “你被夏家的人抓住了?”苏唐惊讶的问道。   “是啊。”童飞道。   “怎么可能?他们至少也要一两天的时间才能反应过来,那时候我们早就跑远了。”苏唐道。   “我带的东西太多。”童飞再次露出苦笑,然后端起碗,象发泄一样把碗中的酒喝得干干净净,随后道:“我才跑出二百多里,两匹马都累垮了,只能自己背着东西走。”   “你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带上了?”苏唐恍然大悟,当时跑的时候他没留意,要不然会提醒童飞的。   “是啊。”童飞道:“都是谋生活的家什,陪了我十几年,扔掉……有些舍不得啊。”   苏唐无语,别看童飞个子矮,但身材雄壮,体重并不轻,那铁锤也有一百多斤,加上另外的打铁用的家伙,别说普通的马,就算是千里马,也承受不住这般折腾,等马儿累垮了,还自己背着东西走,能逃掉才是怪事。   总之,童飞是自找的。   “然后呢?”闻香道:“夏家的人没有难为你吧?”   “那得看做到什么程度才算是难为。”童飞掀起自己的衣襟,又拽起裤脚,在他胸膛和一双粗壮的小腿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痕,密密麻麻,令人心怵。   “你继续说,是怎么逃出来的?”闻香道。   “应该是第三天吧,我当时经常被他们折腾得昏迷不醒,记不清了,可能是第三天,他们和夏家的另一批武士汇合了。”童飞道:“那些武士护送着一叶天芝,要返回上京城……”   “天芝?你没看错?几品的?什么颜色?”闻香一惊,连声问道。   “没注意,我吃的时候情况很危急,哪有闲工夫去看天芝的颜色?”   “你……你把天芝吃掉了?!”   “嘿嘿……就在那天夜里,他们遇到了另一批人的袭击,混乱中,我撬开了铁锁,本想趁乱逃走,后来再一想,吃了这么大亏,不做些什么太对不起自己了,又摸回去,翻出他们藏在车里的匣子,然后就把匣子里的天芝吃掉了。”童飞的神色显得很得意。   “是什么人袭击了夏家?”苏唐问道。   “我可没精力管那么多。”童飞又喝了一口酒:“逃出去后,我没有远走,一直在附近的乡镇里走动,差不多过了两个月,我又回到那片林子里,尸体都被人清理过了,不过,我的东西还在,那些家什对他们来说没什么用,所以就抛掉了。”   苏唐和闻香对视一眼,童飞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后来,我又遇到一位高人,经过他的指点,我开始尝试着闭关。”童飞道:“可能是我运气好,莫名其妙的突破了瓶颈,我也没什么东西好回报的,想起那天还从匣子里顺便抽走了一本书,就把书送给了那位高人。”   “废话,你的运气当然好,那可是天芝啊!”闻香道:“什么书?还记得名字么?”   “有些绕口,好像叫……神数精要。”      第一八五章 极冰之弓      “神数精要?”苏唐问道:“里面写的什么?”   “不知道,我翻过几页,压根看不懂。”童飞道:“对了,那书里有张地图,我琢磨着象藏宝图,苏先生,和你以前画的那张有些相似,我多了个心眼,就把地图收起来了。”   “地图在哪?”苏唐急忙问道。   “装碳的竹筐下面,我给你去拿。”童飞摇摇晃晃要站起来,讲起那段往日,他有些失控,不知不觉喝了半坛酒,好像有些喝多了。   “我自己去吧。”苏唐道,随后起身向铺子里走去。   闻香沉吟片刻,低声道:“你遇到的那位高人,是什么地方的?叫什么?”   “不知道,不过他极有气度,一看就是从大门派出来的。”童飞道:“叫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姓顾。”   这时,苏唐已经找到了地图,走回到院中,仔细观察着,这份地图和他记忆中的确实类似,应该是同一区域的,但完整的地图应该被拆分出了很多份,这两张连不到一起去。   苏唐把地图揉成一团,扔到了水井,童飞不动声色,继续喝着自己的酒。   “那可是你的地图啊,眼睁睁看着被他毁了?”闻香笑嘻嘻的说道。   “那地图不知道有多少张,我是凑不齐的。”童飞淡淡回道:“而且苏先生宅心仁厚,以后真的有好处,也不会少了我那一份。”   “如果你没别的去处,到我这来吧。”闻香道:“我正好缺人手。”   童飞一愣:“闻供奉,你只是随便说说呢,还是真的想……”   “我可没有闲心跟你开玩笑。”闻香道:“我们也认识很久了,我信得过你。”   “苏先生,你现在在给闻供奉帮忙?”童飞的视线落在了苏唐身上。   “他?我可养不起他。”闻香一笑:“我的店太小了。”   童飞沉默良久,摇头道:“不了。”   “嗯?”闻香很惊讶,她以为凭着过去的交情,童飞一定会答应的。   “那种日子过得太久了,也太累了。”童飞缓缓说道:“我只想能活得轻松一些。”   “到我这边活得就不轻松了?”闻香皱眉反问道。   “龙先生说过一句话,所忍者深、所谋者重,呵呵……有多深的忍耐,就有多重的图谋!”童飞笑了笑:“在常山县的时候,我不止一次见过你卖花的时候被欺负,甚至有一次,我看到铁家的三公子在街上拦住你,捏你的脸、摸你的屁股,我以为他肯定会倒霉,结果是你哭着跑走了,闻供奉,你太能忍了……小小的常山县,你大可不必那般谨慎,只能说,你心中图谋的,是我绝对也想不到的!”   闻香沉默了,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盏。   “龙先生做出计划,只要稍微有一点暴露的危险,你就会拒绝出手。”童飞续道:“其实老萧也说过,你心中肯定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现在么……闻供奉,你的气息和那时候相比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哦?我怎么不知道,什么变化?”闻香轻声说道。   “以前你只喜欢躲在角落里,现在却是锋芒毕露,看得出来……你似乎想大展拳脚了。”童飞一笑:“到你那边,我真的还能轻松起来么?”   “你能有这般城府,我更想把你拉入伙了。”闻香也笑了起来。   “闻供奉,你可饶了我吧。”童飞用无奈的口吻说道:“这样不是很好么?倦了,大家聚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有事要忙,就各奔东西,而且……我这个人也不太喜欢听人发号施令,日子长了,反倒不美。”   “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闻香知道现在是劝不动童飞的:“来,喝酒喝酒。”   童飞端起酒盏,和闻香碰了一杯,沉吟片刻,视线转向苏唐:“苏先生,那把弓就算修补好,威力也去了一半,弓的灵脉中有灵冻之气,莫非……那女娃的灵诀是冰系的?”   “嗯。”苏唐点了点头。   “我知道极冰之弓的下落,苏先生,你有没有兴趣?”童飞问道。   “极冰之弓?在哪?”苏唐问道。   “就在莽山,一个遗族之地里。”童飞道。   “莽山那地方很危险!你去过?”闻香皱眉道:“遗族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认为自己是被上苍遗弃的,所以自称遗族。”童飞道:“其实就是莽山的土人。”   “莽山土人?”闻香有些惊讶:“极冰之弓在土人手里?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那位指点我的高人告诉我的。”童飞道。   “他去过莽山?”闻香追问道。   “不止去过,而且在土人那里被待为上宾。”童飞道。   “小矮子,你明白说吧,撺弄我家苏唐跟你去莽山,到底是什么目的?!”闻香道。   “嘿嘿……我压根没想瞒着,也瞒不住。”童飞笑道:“那位高人无意中说起过,如果我手中有紫雷锤,铸造手艺会大幅提升,说不定随便打件武器,就能成为天下人人争抢的上品灵器。”   “紫雷锤也在莽山?”   “是啊。”童飞道:“那位高人在闲聊的时候说,没想到莽山土人拥有数件上品灵器,紫雷锤、极冰之弓都在其中。”   “你去过莽山么?”闻香问道。   “别提了。”童飞苦笑:“我到了莽山,也找到了遗族的部落,本想从后山挖条地道过去,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紫雷锤偷走,结果,可能……可能是……”   “可能什么?”闻香道。   “可能是太累,睡觉的时候打了呼噜,结果惊动了土人。”童飞道:“我废了好大力气才逃出来,不过,挖了一半的地道没有被他们发现。”   “你怎么不在地道里睡?”   “闻供奉,比起挖地道,没几个人能比我更在行。”童飞道:“时间匆忙,为了不引起土人的注意,我不能打通风孔,地道又挖得很窄很长,真要在里面睡,估计第二天我再也醒不过来了。”   闻香看向苏唐,她对莽山的兴趣并不大,全看苏唐的想法。   “极冰之弓很厉害?”苏唐问道。   “在所有的冰系灵器里,应该能排进前二十了吧。”闻香点了点头。      第一八六章 莽山土人      山坡上,童飞已恢复了往日的沉默寡言,坐在那静静的看着脚下的草丛,苏唐靠着一棵大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向飞鹿城的方向张望着。   宝蓝站在苏唐身侧,时不时打量着童飞,那怪人的气息很狂暴,不太像是好人,她有些奇怪,苏唐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而且她还看得出来,苏唐是很信任对方的,刚才那怪人出现时,身后背着一口大木箱,苏唐上前调侃几句,还掀开箱盖,在里面翻找着什么,把自己的后背完全亮给对方。   说起那大木箱,更诡异了,那怪人只有一米多高,那口大木箱比他还要高出一些,里面装满了铁器,背着这样沉重的东西走路,他不累么?!   “怎么还没来?”苏唐感到诧异了,因为闻香一向是很准时的,看天色,至少已经晚了一个小时。   “先生,我回去看一看?”宝蓝急忙说道。   “再等下。”苏唐道:“她再不来我们一起回去。”   一辆马车叮叮咣咣的从飞鹿城的方向驶来,苏唐的视线从马车上扫过,又投向远方。   那辆马车太过原始了,只有车板,没有车厢,拉车的是两头毛驴,速度很慢,一个六十左右、满脸黝黑的老者在赶车,车板上坐着一堆人,都是农夫的打扮。   好半天,马车从山坡下驶过,一个穿着紧身花衣的小村姑跳离马车,和那老者说了两句话,随后向山坡走来。   那是……闻香?!苏唐张大眼睛,闻香的脸颊、露出的脖颈还有一双小腿,肌肤的颜色都变得发黑,尤其是那双鞋子上,沾满了烂泥,不过那灵动的眼神是遮掩不住的,苏唐立即认了出来。   童飞也是大吃一惊,等到闻香走到近前,开口问道:“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你问他!”闻香咬牙切齿的看向苏唐:“我现在每次出门,都得象和人私奔一样,到处躲躲藏藏的!”   “咳……”苏唐不由干咳一声。   “马车呢?”童飞道。   “我能跑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还找什么马车?!”闻香恨声道。   “我回去租辆马车吧。”宝蓝道。   “你别回去,你回去肯定出不来了,他们可是认得你的。”闻香道。   “何必费事呢。”苏唐道:“宝蓝,你去,追上那辆马车,把车买下来。”   “那是驴车……”童飞喃喃的说道。   宝蓝快步冲下山坡,追上那辆驴车,简单交谈几句,随后掏出一张金票,递给对方,那老者上看下看,看了好半晌,笑呵呵的离开马车,带着几个农夫继续向前走,而宝蓝赶着驴车返了回来。   “走吧。”苏唐道。   几个人走到驴车前,童飞刚想要自己背得大箱子放上去,闻香皱眉拦住了他:“你要么把这些东西扔掉,要么自己背着走。”   “可是……”   “这两头小毛驴,能经受得住么?”   童飞犹豫片刻,又走回到山坡上,寻了一处茂密的灌丛,把大箱子放在里面,只拎起一柄铁锤还有一柄铁铲。   这是一种惯性,和此刻闻香与童飞的实力高低没什么关系,在常山县,闻香是大供奉,有时候来脾气了,连龙旗的面子都不给,童飞已习惯了服从,也所以,在外面游荡了一年,尝到自由生活的童飞不太愿意加入闻香的阵营。   闻香喜欢干净,路过一条小河时,让宝蓝停下驴车,拿着随身的小包裹走到河边,细心的洗去身上的油彩,她这一细心不要紧,苏唐几个人差不多等了两个多小时。   换上了一身白色的武士服,一头长发湿漉漉的披在肩膀上,闻香又恢复了以前的俏媚,她还不放心,掏出小镜子端详了半天,才算满意。   坐在这种驴车上赶路,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天高地广、日暖风和,比缩在车厢里舒服多了,但也有令人不快的地方,经常有三、五成群的骑士快马加鞭从驴车旁经过,或者迎面赶来,这世界可没有柏油马路,都是土道,踏动的马蹄扬起厚厚的尘烟,遮天蔽日,让人没办法大口喘气。   而且,驴车上坐着两个千娇百媚的女孩子,有那种内分泌旺盛的家伙,就喜欢过来挑衅,突然靠近驴车,使劲鞭打跨下的马儿,吓得两头毛驴嘶叫不止,或者在驴车前跑出S线,让烟尘变得更浓厚一些,然后哈哈大笑着跑远。   苏唐几个人自然不怕麻烦,但对这种恶作剧就没什么好办法了,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杀人害命,何况,连闻香和童飞散发出的气息都感应不到,明显是废柴般的角色,与他们计较,也自跌身份。   黄昏,到了一处小镇子里,他们寻了家小酒店,正吃着东西,突然听到外面爆发出一阵喧哗声,有人在发出一种异样的嚎叫声,也有人在哈哈大笑。   苏唐几个人都懒得管闲事,但过了十几分钟,外面的喧哗不但没有停歇,还越来越响亮,吵得人心情烦躁,童飞重重放下酒碗,起身要出去,苏唐道:“你坐着,我去看看吧。”童飞被迫扔掉自己的家什,路上还受了气,加上他特殊的身材,如果再遭受外人的嘲笑,极有可能当场爆发,苏唐不想出现节外生枝的情况。   苏唐推开包厢的门,走进大堂,看到一群武士在围着两个女孩调笑着,那两个女孩趴在地上,脖颈间带着铁枷,双手也被禁锢在铁枷中,象狗一样趴在地上,她们似乎在反抗,正不停的向居中的那个武士扑去,不过,她们受到铁枷的限制,而且两个人的腿还被绑在一起,动作显得非常笨拙,那武士只需在铁枷上轻轻踢一脚,便能把她们踢翻,随后她们又挣扎着爬起来,重复刚才的动作。   如果是在现代化的文明社会,苏唐一定会干涉,但经过这段日子的磨练,他的心早已变得又冷又硬,他皱起眉头看着,更让他反感的,是那些武士们放肆的笑声。   “五兄弟,你也不行啊。”酒店的老板也在笑呵呵的看热闹:“你不是说三天就能把她们驯得服服帖帖么?”   “你懂个屁。”那居中武士撇嘴道:“拿一盘肉来!”   旁边的武士立即递过来一盘肉,那居中的武士甩手把盘子扔到地上,砰地一声,盘子被摔得粉碎,肉块洒落一地,那两个女孩立即停止攻击,把目标转向地上的肉块。   进食应该是人类最本能的动作了,但她们脖颈间套着铁枷,想吃到那些肉块,对她们来说是非常艰难的,而饥饿感又逼得她们不顾一切。   铁枷在地面上摩擦,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刮动声,她们拼命扭动身体,嘴巴张得大大的,尽可能的去咬肉块。   那居中的武士发出怪笑声,随后走到一边,俯身在其中一个女孩的胸前捏了捏,接着又掏向那女孩的下身,那女孩毫无反应,她已屈从内心的饥饿感,除了吃,什么都不重要。   “怎么样?”那居中的武士笑得很淫荡。   “高!这一手厉害!”酒店的老板伸出大拇指。   “都说莽山土人性子最烈,宁死不屈,屁吧!”那居中的武士用不屑的口吻说道。   苏唐眉头一挑,转身走了回去,和闻香、童飞低声交谈片刻,又带着宝蓝走出包厢。   “喂,这两个女人卖给我吧。”苏唐扬声道。   大堂内的喧闹声陡然停下来,变得格外安静,那居中的武士上下打量了苏唐几眼,冷笑道:“好啊,卖给你,一个五万金币,拿十万来!她们就是你的了。”   苏唐轻叹口气,这是修行者至上的世界,刚才闻香说,奴隶市场贩卖的普通人大都很便宜,通常情况下,一个斗士所拥有的灵器,便能换来十几个了,哪怕是极品的奴子,也不过万枚金币左右。   万枚金币苏唐已经感觉贵得离谱了,小林堡的朱儿和可儿,都是他老爹买来的,以老爹的身价,顶多能拿出几百枚金币罢了,对方开口就是十万,有些过分。   “老婆,出来交钱。”苏唐叫道。   闻香缓步走了出来,她那曼妙的身姿,让厅中的武士们看得目瞪口呆,这种小地方,出个斗士也能被当做了不得的大事,见识自然有限。   一个武士笑着走上前,伸手去摸闻香的脸蛋,口中还说道:“这小妞多少钱?我们少爷买了。”   “买你吗比啊……”那居中的武士象被踩到尾巴般,嗷地一声跳将过来,一巴掌把那随从拍翻在地,他头上已冒出了豆粒大小的冷汗,又向闻香陪笑道:“大人,您……您别见怪……”   “多少钱?”闻香皱眉道。   “十万。”苏唐道。   “不是不是不是……”那居中的武士拼命摆动双手:“我刚才开玩笑呢,只是个玩笑,一共三千,我……我是三千买来的……要不然一千也行啊……”   “你倒是有点眼力。”闻香淡淡说道:“我也不难为你。”说完她点出两张金票,递给苏唐。   苏唐把金票递给那武士,那武士一看面额,给了他五千,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到了肚子里,既然给了钱,自然就不会难为他了。      第一八七章 解救      “大人,这两个丫头性子还很野,您多加小心。”那居中的武士陪笑道,随后把手中的铁链交给苏唐,接着转过身,在那躺地的随从腰间狠狠踢了一脚,喝道:“还不快滚?!”   那随从不知道少爷为什么发火,心中惶恐异常,踉跄着爬起来向外逃去。   “把她们脖子上的铁枷打开。”苏唐道。   “大人,这……这样很危险啊。”   “没事。”苏唐道:“我让你打开你就打开。”   那武士没奈何,让人把两个女孩脖子上的铁枷打开,随后他远远避到一边,大堂中看热闹的人也都躲开了,他们心里有数,已经几天了,两个女孩象疯狗一样,看到人就又扑又咬,现在铁枷被打开,可不能胡乱犯险。   只不过,两个女孩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肉块上,根本顾不上理会旁人,吃起东西来象拼命一般,也不知道被饿了几天。   苏唐掏出一枚金币,扔给那酒店老板,他本想让那老板再找些吃的东西来,后来一转念,这样吃下去有暴毙的危险,便改了主意:“你去取些汤水过来。”   那酒店老板也看出来苏唐来历不简单,接过金币后,急忙跑向厨房,等他再出来时,手中拎着一只木桶,怕苏唐误会,他陪着笑解释道:“大人,这是刚熬出来的鲜汤,我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所以就……”   苏唐点了点头,随后走上前接过木桶,轻轻把木桶放在那两个女孩身边。   地上的肉块吃差不多了,两个女孩把注意力转到木桶上,那是鱼汤,散发出的香气很鲜美,接着她们几乎是同时向木桶扑去,结果相互撞在一起,差点把木桶掀翻。   很快,她们又变得有秩序了,一个先喝,一个抓住桶沿,眼巴巴的看着,先喝的只喝了两口,便把位置让出来,两个人反复轮换。   她们的动作越来越慢,眼角的余光不时瞟向周围,苏唐松了口气,他只担心这莽山土人粗蛮到底,难以交流,既然有一定的智力,那就容易多了。   “好了。”苏唐走过去,把木桶拎起来,放在桌上,随后对那武士伸出手:“钥匙给我。”   那武士知道苏唐说的是什么,急忙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递给苏唐。   “我们走。”苏唐道。   那两个女孩相互搀扶着站起身,踉踉跄跄跟在苏唐后面,宝蓝则留在最后。   不长时间,已走出了小镇,远方是一片原野,那两个女孩死气沉沉的双瞳陡然亮了起来,她们对视了一眼,猛地分头跑开。   苏唐摇了摇头,轻轻一抖手中的铁链,那两个女孩的身体被甩飞在空中,随后跌落在地上,宝蓝快速冲过来,抓住一个女孩的双臂,反扭到背后,而苏唐走向另一个女孩。   那女孩面容狰狞而又凄厉,伸出双手抓向苏唐的双眼,苏唐让开半步,用肩膀撞了一下,那女孩身不由己又一次扑倒在地上。   “放开我……”那女孩一边一边挣扎着要爬起来。   苏唐抬起脚,踩住那女孩的后颈,微一用力,那女孩的脸就被压进泥土中,双手也找不到目标,只是胡乱挠动着,苏唐拿出那串钥匙,试了几下,用其中一个钥匙把那女孩腰间的铁锁打开。   苏唐直起身,向宝蓝走去,那女孩突然感觉背后如泰山般的重压消失,腰间的铁链也被人抽出去,她愣怔片刻,跳起身向远方奔跑着。   苏唐没理会她,走到宝蓝身边,把钥匙递给宝蓝。   那女孩跑了几步,速度逐渐放缓,转过身,呆呆的看着苏唐这边。   被宝蓝制服的女孩察觉到苏唐并没有伤害她们的意思,不再努力挣扎了,放松身体,任由宝蓝去开锁。   先逃跑的女孩走了回来,等宝蓝把铁锁打开后,她伸出双手去搀扶自己的同伴。   “你们走吧。”苏唐道。   两个女孩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回应。   “你们能不能听懂我说话?”苏唐皱眉问道。   两个女孩同时点了点头。   “外面很危险,你们还是回家吧。”苏唐顿了顿,又问道:“你们知道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个方向?”   两个女孩茫然四顾,她们以前从没离开过家乡,出去采药被人打晕,醒来后就莫名其妙变成了奴隶,而且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只凭她们自己,根本不可能找到家乡。   “知道还是不知道?”苏唐追问道。   两个女孩开始摇头,随后用可怜巴巴的目光看着苏唐,在她们所接触过的所有外人里,苏唐是对她们最好的,而且除了苏唐之外,她们也找不到别的可以依靠的人。   “听镇里人说,你们的家在莽山一带?”苏唐道。   两个女孩露出惊喜之色,不停的点头。   “这样啊,那我……送你们回家?”   两个女孩更用力的点头。   “宝蓝,你先带着她们回镇里,找个地方好好洗洗。”苏唐道,两个女孩身上都脏乱不堪,刚才喝鱼汤的时候,长发都浸泡在汤水中,现在还散发着鱼汤的味道,不洗一洗,到晚上就得臭:“然后再买辆马车,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是,先生。”宝蓝应道。   宝蓝带着那两个女孩转身向镇子走去,苏唐看到很清楚,走到镇子边上,两个女孩有些胆怯,停下了脚步,宝蓝在那说了半天,她们才重新往镇子里走,还不时回头看向苏唐,好像是担心苏唐逃走,不管她们了。   当宝蓝她们消失在镇中后,闻香和童飞的身影出现了,童飞低声道:“这个办法能行?”   “总比冒冒失失闯进去好多了。”苏唐道:“莽山原来是历练之地,遗族能在那个地方繁衍生息,族内应该有大修行者,我先进去探一探,这样我在明,你们在暗,相互配合,机会很大。”   “苏先生,我得提醒你,森林就是遗族的地盘,你自己多加小心吧,千万不要妄动。”   苏唐笑了,他敢去莽山,很大一部分原因在小不点身上,只要是对付依赖自然环境战斗的修行者,他都会占尽优势。      第一八八章 草药      在苏唐等人救出两个女孩的同时,飞鹿城中,宗一叶和那老妇从长街的两头,向闲心斋走去,他们在城中找了一个下午,连闻香的影子都没看到,心中很无奈,同时还有一些不安,如果那神秘的魔装武士上门来找闻香,他们该怎么说?难道说闻香和别的男人出去了?而且这种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到时候肯定有一场大麻烦。   那老妇的步伐快了一些,先一步走到闲心斋的门口,她看到了宗一叶,而宗一叶摇了摇头,苦笑不已。   那老妇轻叹一口气,向门内走去,她的身体突然踉跄了一下,紧接着,一条人影从门内闪出,轻轻搀住那老妇的身体。   距离只有五十多米,宗一叶看得很清楚,那老妇的身体在剧烈的痉挛着,随后头软软垂下,双脚也拖在了地上,搀扶着那老妇的,是一个年纪在四十左右的中年人,他的眼神格外锐利,视线在长街上扫动着。   宗一叶的心脏猛烈的跳动起来,他知道,陌生的中年人向那老妇出手了,并且以极快的速度结束了战斗,快得那老妇压根没做出任何反应,这瞬间他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冲过去救出那老妇,一个是立即离开。   本能让他选择了后者,宗一叶转身,站在一个卖风车的小摊前,摘下一个风车,笑吟吟的摆弄着。   那中年人的视线从这边扫过,随后搀扶着那老妇,向闲心斋里面走去。   片刻,宗一叶微微侧头,用眼角瞥向闲心斋,闲心斋的门依然敞开着,街上行人如梭、一切如故,他们并没察觉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对宗一叶而言,闲心斋的大门已经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时刻准备着吞噬掉任何一个接近的人,他转过身,不疾不徐的向长街另一端走去,远离了闲心斋。   该怎么做?宗一叶心中一团烂麻,他来的时间并不长,很多事情都不了解,也想不出什么有意义的办法。   就这样茫然的走着,不知走了多远,前方有两伙泼皮在打架,不少人围在街道两边看热闹,宗一叶看到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眼中露出喜色,他挤进人群,在那大汉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赵大路转过头,上下打量了宗一叶几眼,沉声道:“有事?”   “你家先生和我们小姐去什么地方了?”宗一叶问道。   “别问我,我哪知道。”赵大路回道,随后转过身,继续看两伙泼皮斗殴。   宗一叶一把抓住赵大路的胳膊,把他往人群外拽,赵大路恼了,一边挣一边叫道:“你要干嘛?!”   “出大事了!”宗一叶道。   赵大路一愣,放弃了反抗,跟着宗一叶走到街角,因为苏唐对宗一叶的评价很好,所以他记得宗一叶,也知道宗一叶是闻香那边的新人。   “出了什么事?”赵大路问道。   “闲心斋被人占了,他们在守株待兔,非常危险!”宗一叶匆匆说道:“我必须找到闻小姐,如果她冒然回到闲心斋,那就完了!!”   赵大路犹疑不定,又一次上下打量着宗一叶。   “你说话啊!闻小姐到底在哪里?!”宗一叶更急了。   “我家先生说过,你是个可以信赖的人。”赵大路缓缓说道。   宗一叶愕然,随后又感到有些惭愧,他对苏唐的态度可是很不好的,没想到苏唐对他的评价却这么高。   “他们去莽山了。”赵大路道:“只是……莽山那么大,估计你很难找到他们。”   “他们去莽山做什么?”宗一叶问道。   “这个真不知道。”赵大路摇了摇头。   “唉……”宗一叶叹了口气,转过身走出几步,又道:“如果你看到你家先生,一定要告诉他,千万不要去闲心斋!”   “知道了。”赵大路道:“你要去做什么?去莽山?”   “嗯。”宗一叶应道,他必须去,不管能不能找到,总要试试的。   “我家先生一定和闻小姐在一起。”赵大路道:“你先去吧,我得等两个兄弟,等他们到了,我们再去。”   ……   苏唐决定连夜启程,两个女孩已经梳洗完了,她们的气质很干净,不是很好看,但也不难看。苏唐不是喋喋不休的人,他的话很少,两个女孩更沉默,总是用摇头和点头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只要外面传来声音,她们就会立即变得紧张起来,然后好一阵,心情才会慢慢平息,看得出来,在成为奴隶的这段日子里,她们受到过很多折磨和惊吓。   身材稍高的女孩叫小丫,另一个女孩的名字有些怪,叫一条,刚开始知道她们的名字时,苏唐暗地里好一阵腹诽,还不如直接叫幺鸡呢……   闻香和童飞则在远处跟着这辆马车,这不算盯踪,因为每走出一段,宝蓝便会留下记号。   几天后,终于接近了莽山,苏唐弃车步行,走入森林。   到了大山里,两个女孩彻底活了过来,神情变得欢快得多,苏唐更不用说,小不点喜欢的,他自然会喜欢,宝蓝是自然宗的苦行者,同样惯于在山林中修行。   但进入莽山,并不代表找到了两个女孩的家,莽山连绵千里、高峰林立,莽山土人所占据的,不过是其中几个山头罢了。   这一天中午,几个人在溪边暂歇,两个女孩到此刻才算彻底信任苏唐,如果有别的坏心思,或者骗她们,断然不会把她们送到此地,她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自己遇到了天底下最大的大好人。   宝蓝变得轻松了,她应该侍候苏唐的,但所有的活计都被那两个女孩抢了过去,就象现在,一个女孩爬到树上去采摘野果,而另一个到处寻找干树枝,她刚才发现了一窝野鸡蛋,准备升堆篝火做烤蛋吃。   很快,两个女孩回来了,小丫从宝蓝那里要了火石,升起篝火,然后细心的把野鸡蛋一个个放在火中,苏唐以前在云水泽的时候,也这样做过烤蛋,几分钟就能烤熟,但大多数蛋都会出现破裂的情况。   小丫拍了拍手,又走到苏唐面前,伸手去解苏唐上衣的扣子,苏唐本在闭目养神,感觉到有些不对,张开眼,用狐疑的目光看向对方。   “脏了,得洗洗。”小丫笑着说道。   “不用。”苏唐摇了摇头。   “这样会被虫子咬。”小丫解释道。   “虫子?”苏唐不解的问道:“什么虫子?”   这时一条也走了过来,她更直接,伸手去解苏唐的裤子,苏唐上推下拒,样子显得有些狼狈,宝蓝在一边看得掩嘴偷笑。   “那是草药,得抹在衣服上。”小丫回身指了指溪边采集到了一堆青草,很认真的说道。   “嗯。”一条也用力点了点头。   见两个女孩如此认真,苏唐知道应该有隐情,也就任由她们动手了,最后她们把苏唐的靴子也扒了下来。   苏唐上身赤裸,下边只剩一条亵裤,他向宝蓝使了个眼色,宝蓝立即凑过来。   苏唐伸出手,噘着嘴的小不点从他掌心爬出来,钻到宝蓝的领口里。   那两个女孩蹲在溪边,开始洗衣服和靴子,她们在溪边挖出一个沙洞,洗干净后没有急着晾干,而是把衣服和靴子扔到沙洞里,再灌满水,接着开始一把把的咀嚼那些青草,嚼碎后又把草泥扔在水里。   “看来今天是走不了了。”苏唐道:“你准备准备,就在这里休息吧。”   “知道了。”宝蓝应道。   两个女孩忙差不多了,小丫钻到树林里,而一条奔着宝蓝走过来,二话不说,又开始扒宝蓝的衣服。   宝蓝刚才还在暗地里笑话苏唐,这一次也算是报应了,她有些急,一边躲闪一边道:“我不用,我真不用……”   “虫子很厉害,会死人的!”一条的神色很严肃。   “那……那我把草药抹在身上就可以了。”宝蓝道。   “那是毒草,你的皮肤会烂掉。”一条道:“有一丁点地方抹不到,虫子就会钻进去。”   “宝蓝,入乡随俗,听她的吧。”苏唐笑吟吟的说道,刚才他可是看到宝蓝在偷笑了,该!   宝蓝没奈何,只得乖乖配合一条,片刻,她的武士服都被扒掉了,靴子同样被一条拿走,幸灾乐祸的苏唐干咳一声,急忙移开视线。   这世界的亵衣就是内衣,通常都用薄纱制成,但薄纱的材质各不相同,而宝蓝所穿的绝对属于透视装,毫无意义,一切都一览无余,怪不得她刚才说什么都不愿脱。   苏唐尴尬,宝蓝更尴尬,她一只手还要背在后面,掩护小不点,另一只手捂得住上面,捂不住下面,神情显得很慌乱。   开始洗宝蓝的衣服,不长时间,小丫也回来了,手中捧着更多的青草,随后她们都把自己的衣服脱下,居然都是透视装……是宝蓝带着她们去买的衣服,这应该昭显出宝蓝的审美观了。   小丫走到篝火旁,用树枝把野鸡蛋都扒拉出来,随后叫道:“可以吃了。”   “先生,该……”宝蓝转过身和苏唐说话,一眼发现了什么,触电般把头转了回去,脸孔也涨得通红。   年轻……真无奈啊!苏唐咧了咧嘴,这种生理反应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他不得不翘起二郎腿,紧紧夹住,这时候他不可能走路,太显眼了,苏唐故作自然的说道:“送过来吧。”      第一八九章 骂      小丫和一条倒没发觉不妥的地方,或许,莽山土人的风俗习惯就没把这当回事,宝蓝知道羞涩,缩在那里不动,她们却自然的走来走去,浑然不知自己已春光大露了。   小丫用树枝编成个小网,放上几枚野鸡蛋,给苏唐送了过来,而宝蓝只推说自己不饿,她也没心情吃东西。   苏唐吃了两枚野鸡蛋,拿起第三枚时,皱眉一皱,突然道:“宝蓝,你小心。”   宝蓝愣了愣,急忙抄起自己的长弓,她的长弓已经被毁,童飞也没办法完全修补好,战力锐减,只是,她也没有别的武器好用。   苏唐长身而起,就在这时,一道道黑色的流光从树林中激射而出,其中只有两道射向苏唐,其余的全部射向了宝蓝。   苏唐身影连闪,欺到宝蓝身前,手中多出一道剑光,箭雨的速度虽然极快,但他已占了先机,本可以轻松避开的,不过,宝蓝在他后方,他只能硬挡。   锵锵锵……苏唐手中的大正之剑划出一片片光幕,把激射而来的流光全部拦下,下一刻,宝蓝发出惊呼声。   那些黑色的流光弹飞出去,落在地上,竟然变做一条条尺许长的蛇,翘首摆尾,吐着蛇信,发出嘶嘶的响声。   看到那些黑蛇的蛇头都呈三角形,如箭头般尖锐,宝蓝立即反应过来,这些蛇极可能含有剧毒。   “先生小心,都是毒蛇!”宝蓝叫道。   苏唐有些吃惊,事实上凭着敏锐的洞察力,在箭矢破空飞来时,他就看出那些箭矢都是蛇,所以用得力道很轻,免得结下仇恨,只是把蛇击伤就可以了,没想到,那些蛇的外鳞如钢铁般坚硬,竟然毫发无伤。   “是朋友,不要打!不要射箭!”小丫看到那些蛇,急忙跳起身,一边舞动双手一边大叫着。   “是贝姐姐吗?我是一条啊,我是一条!”一条也在大叫着。   林中的人再没有发动攻击,片刻,十几条人影缓步从林中走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年纪在二十一、二岁左右的女孩,上身穿着豹纹皮袄,下面穿着豹纹裙,连脚上的鞋子都是豹纹的,她身后跟着十几个精壮的汉子,都在用警惕的目光盯着苏唐。   那些汉子的装扮都很平常,但他们挂在后背的箭壶,就显得格外恐怖着,那里面都是一条条的黑蛇,不停舞动着、嘶叫着,让人望而生畏。   苏唐从没听说过世上有人用蛇来充当箭矢,也就是他,第一眼便看出了端倪,如果换成懵懂不知的人,在刚才的交手中极有可能吃上大亏。   那为首的女孩长得剑眉朗目,她看了看苏唐,随后把视线转向小丫和二条,皱眉道:“你们两个也太贪玩了吧?跑哪里去了?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们多久?!”   “不是的,我们被人抓住了!”小丫眼含热泪为自己辩解道。   “是啊是啊,我们采药的时候被打昏了,等我们醒过来,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小丫和二条争着述说这几天的遭遇,苏唐又在石头上做了下来,这种时候和人动手太尴尬了,他都能感觉到随着自己的动作,下面一直在晃来晃去,宝蓝更不用说,已缩到了石头后,紧张的盯着那些精壮汉子。   好半天,小丫和二条才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大概讲述了一遍,当然,她们着重介绍了最大的大好人苏唐。   那女孩听得脸罩寒霜,随后对苏唐点头道:“阁下,多谢了。”   苏唐笑了笑:“不客气。”   那女孩回身道:“我们走。”说完,她一手拉住一个女孩,向来的方向走去。   苏唐被搞得一愣,那两个女孩也很惊讶,小丫低声道:“贝姐姐,人家把我们送到这……”   “闭嘴!”那女孩喝道。   小丫不敢说话了,但还是努力回头看向苏唐,眼中充满了歉意。   转眼,莽山土人们都钻入了山林,消失得无影无踪,宝蓝瞪大眼睛:“这是什么人呀……我们这么远把人送回来,只是说一声谢谢?”   “呵呵……”苏唐笑了笑,回身压低声音道:“骂他们。”   宝蓝愣了愣,叫道:“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   “骂啊……这叫骂人么?”   “简直是丧尽天良!”   “有些过了,演的成分太大。”苏唐指点道。   宝蓝的表情很纠结,骂人真不是她的长项,随后又叫道:“这些莽山土人,都是无情无义的,先生,下次再看到,可不要管闲事了。”   “再狠点。”   “就算是条狗,要饿死了,我给它扔根骨头,它还知道向我摇尾巴,讨好我呢,他们连狗都不如!”   “这样差不多,继续。”苏唐道。   “活该他们一辈子躲在莽山里,走不出去,这样的人,没有谁会喜欢他们!”宝蓝继续叫道。   苏唐走到溪水边,拿起他和宝蓝的衣服,随后走进篝火,用脚把篝火踢散,又抹去沾染着灰烬的沙子,试探了一下沙砾的温度,还好,烘烤衣服是没问题的。   苏唐把衣服放在沙砾上,走回到沙洞旁,那两个女孩的衣服都没带走,他随手拿起一件,用力拧干。   接着,苏唐把衣服扔给宝蓝:“穿上,然后出来继续骂,你蹲在那算怎么回事?再拖一会,他们就能发现不对了。”   宝蓝骂人时的情绪倒是无可挑剔的,很激愤、很昂扬,但措辞就有些可怜了,翻过来调过去就那么几句。   足足骂了十来分钟,苏唐才道:“好了,准备准备,今天在这里休息。”   “命主,他们还在?”宝蓝低声道。   “嗯。”苏唐似笑非笑的回道:“看看他们能忍到什么时候。”   转眼过了一夜,苏唐和宝蓝能吃得下,也能睡得着,而躲在山林中的莽山土人一直没有露头,他们可能是对所有的外来者都保持着高度警惕,不想发生什么接触,不过苏唐明白,如果莽山土人真的要把他拒之门外,也用不着派人留守了。      第一九零章 大长老      天亮了,苏唐和宝蓝简单收拾了一下,向回走去,远离了那些在溪水对岸隐藏着的莽山土人。   苏唐表达出了一个很清晰的意思,他对莽山没兴趣,要离开了。   片刻,那些莽山土人聚在一起商量片刻,昨天那个穿着豹皮衣的女孩独自越过溪水,从侧翼绕向前方。   有小不点在,苏唐能清晰的感应到莽山土人的一切反应,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和宝蓝向前走。   差不多过了十几分钟,苏唐突然停下脚步,抬头向上方看去。   那穿着豹皮衣的女孩见行迹已露,纵身从树枝上跃下,稳稳站在苏唐面前。   “有事?”苏唐皱起眉头,他的神色有些不悦。   “苏先生。”穿着豹皮衣的女孩很恭敬的说道:“昨天是我失礼了,我族最近遇到一些紧急的事情,所以不得不加些小心,望苏先生不要介意。”   “我没介意。”苏唐道:“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穿着豹皮衣的女孩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见苏唐一脸的不耐烦,只得苦笑着退到一边,就在这时,蔚蓝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模模糊糊的人头图像,图像中那双巨大的眼睛眨了眨,随后又消失不见。   苏唐向前走着,他只观察着林中的动静,并没注意到天空,而且图像只是一闪而逝,就算他察觉到什么,抬头往上看,也什么都看不到。   走了几步,见那穿着豹皮衣的女孩毫无反应,苏唐不由暗自嘀咕起来,莫非……装大了?不过,事已至此,他没有突然回头的道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等一下!”那穿着豹皮衣的女孩突然叫道。   “你还有事?”苏唐转过头,他的神色更不悦了,而实际上,他心中长松了一口气。   “苏先生,我们大长老和族长有请。”穿着豹皮衣的女孩缓缓说道。   在苏唐眼里,这明显是谎言,大长老和族长有请,怎么不早说?非得现在才说出来,当然,他无意拆穿,好不容易有个台阶了……   苏唐迟疑着,眼角在观察那女孩,那女孩的神色很严肃很认真,苏唐心中暗笑,没想到这也是一个能演的。   “这……我还有要事,下一次吧,下一次路过,莽山,我一定上门拜访。”苏唐道。   “苏先生,您无论如何也不能走!”那女孩有些急了:“大长老闭门静修二百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出关,也是第一次要见外人!”   “什么?”苏唐一愣,二百年?开什么玩笑?!他认识的人里,薛九的辈分最高了,按照薛东举的年龄计算,薛九肯定有一百多岁,但,遗族的大长老只是闭关就闭了二百多年,闭关之前呢?岂不成了一个活了几百岁的老妖怪?!   “苏先生,请!”那女孩用很坚决的语气说道:“您放心,我们大长老对您没有恶意。”   苏唐沉吟了一下,轻声道:“带路吧。”   在那女孩的带领下,一路穿山越岭,整整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了一片茅屋,那应该就是遗族所居住的地方了。   苏唐大概计算了一下,差不多一千多座茅屋,遗族的人口不多,但也不少。   走进寨子,苏唐所看到的人,就没有一个穿戴整齐的,大部分都穿着兽皮衣,不过精神状态非常饱满。   见那女孩带着两个外人进寨子,不少人都围在边上指指点点,那一道道目光中,似乎没有恶意,但也不友好。   苏唐神色平静,宝蓝则显得有些不安,本以为莽山土人就是生活在山林中的野人,可万万没想到,遗族中的修行者居然这么多,如果莽山土人想做些什么,他们绝对难逃一劫。   “你叫什么?”苏唐低声问向那女孩,他察觉到宝蓝的不安,想缓解一下气氛。   “我们遗族只有两个姓,一个姓包,一个姓白。”那女孩道:“我姓包,叫包贝。”   “这名字好……”苏唐笑了起来。   那女孩也笑了笑,他们穿过寨子,走到最里面,苏唐看到了一个巨型的山洞,足够十辆马车并驾齐驱了,山洞口处有七、八个精壮汉子来回走着,好像他们负责守卫这里。   “是族长让我把客人带来的。”那女孩离得很远就停下脚步,扬声道。   “进来吧,等你们很久了。”一个为首的汉子说道,随后他招了招手,草丛中突然响起一阵嗡嗡声,下一刻,无数绿色的蠓虫拔地而起,犹如一片遮天盖日的大雾,对面那些精壮汉子的身影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那些蠓虫怕不是有千万之多,它们越飞越高,旋即落入山涧的草丛中。   那女孩这才开始迈步往前走,苏唐跟在后面,而宝蓝更加不安了。   洞中戒备森严,几乎达到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走出千余米,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极高极广的穹洞,两个人影坐在穹洞的另一端,静静的看着这边。   地方太大,人也太少,所以恍若鬼蜮,似乎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片刻,三个人走到近前,上首坐着一个老者,不知道有多老,只能看出他很瘦,瘦得离谱,活脱脱像一个穿着衣服的骨头棒子,头发、胡须都是银白色,双眼微眯,坐在下首的是一个中年人,面目方正,眉眼开合间精光四射。   那女孩走过去,单膝跪倒,她的声音在发颤,显然很激动:“大长老,苏先生已经请到了。”随后又道:“见过族长。”   “两位小友,坐吧。”那老者挥了挥手,他的胳膊枯瘦得更厉害,甚至让苏唐有些担心,再动一下全身就会散架。   “请这边坐。”那中年人站起身,向旁边一引。   这里的客座很怪异,只有一张小桌子,还有一个小凳,根本坐不下两个人。   苏唐看了看,向一张小桌走去,宝蓝跟在苏唐身后,那中年人伸手拦住宝蓝,微笑道:“姑娘,请这边坐。”   宝蓝用狐疑的目光看了看那中年人,随后视线落在苏唐身上,苏唐微微点了点头,笑道:“客随主便。”   宝蓝走到桌前,刚刚坐下,桌上燃着的一根金色蜡烛陡然散发出耀光,跳动的火苗陡然变成一条火柱,冲天而起。   宝蓝被吓得一跳,而苏唐回头看向宝蓝的方向,脚步却在继续往前走,就在这时,苏唐那张小桌上的蜡烛陡然炸开了,汹涌的火浪喷涌而出,瞬间便把整个巨型穹洞全部笼罩住了,以苏唐的速度,竟然来不及做出反应,做出反应也没用,整个穹洞到处都是火光,他根本避无可避。   如果说宝蓝引动的是火柱,那么苏唐引动的就是火山爆发!   火光一闪而逝,而苏唐的身形已然保持着向前踏步的姿势,神色僵硬,片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毫发无伤,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大长老,您这是什么意思?”苏唐缓缓问道。   “小友,这不能怪我,只能怪你。”那老者发出沙哑的笑声。   “他……他他……”那中年人露出惊骇之色,用手指向苏唐:“大长老,他……”   “天之运数,变幻莫测啊……”那老者长叹一声,随后伸手向前划去,一道光幕凭空出现,把整个穹洞一分为二,光幕中有两条人影,高的正是闻香,矮粗的是童飞,他们正交谈着什么。   苏唐几乎无法呼吸,这等玄妙无比的手段,已昭显出了对方的实力!   他这次来莽山,有自己的算计,童飞说过,莽山土人并不是绝对排外的,至少童飞口中的那位高人就和莽山土人接触过,也安然离开了,所以他表达出足够的善意,应该能全身而退。   不过,那位老者的实力太过惊人了,甚至让他无法理解,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高度!   “小友,他们两个是你的朋友吧?”那老者问道。   “是。”苏唐只感觉嘴里发苦,否认已经没有意义了,差距悬殊的力量,可以决定一切。他承认了可能还好些,刚才自己没被火光烧死,证明那老者没有杀机,否认的话……万一那老者把闻香和童飞当成心怀不轨的入侵者,他们绝对是有死无生的。   “孩子,你去把客人都请进来。”那老者道:“态度放和善些,不要让人误会。”   “是,大长老!”那女孩朗声应道,她的表情显得非常激动,随后大步向外走去。   “大长老,那个小矮子……应该就是几个月前在后山……”那中年人犹疑着说道。   “莫要提了。”老者摆了摆手,笑道:“既然他们和小友是一起的,那就都是我们的客人。”   有几个侍女从侧方的洞口走出来,在苏唐和宝蓝的小桌上摆上了清酒和瓜果,不过,苏唐没有一点食欲,只能惴惴不安的等待着。   差不多过了两个小时,那女孩又一次走了进来,身后正跟着闻香和童飞,苏唐和闻香面面相觑,闻香在询问苏唐,为什么要把他们的存在说出来?而苏唐苦笑不已,信息量过大,单单靠眼神交流没办法传递什么。      第一九一章 祸根      那中年人一直在用不善的目光盯着童飞,但是,童飞的阅历摆在那里,年少便杀过人,又多年从事特殊职业,心理素质超强,他若无其事的跟在闻香身后。   “两位,这边坐。”那中年人伸手一让。   闻香和童飞很自然的分别走向小桌,在闻香距离小桌不足三米时,桌上的蜡烛突然熄灭了,只剩下一点火星在闪烁,这穹洞中肯定没有风,灭得诡异!   闻香愣了愣,下一刻,一片熊熊的火光突然绽放,席卷向四面八方。   苏唐被火光袭击时,他正转过头去看宝蓝,被搞了个措手不及,闻香的情况要比苏唐好一些,她看到蜡烛熄灭,立即警觉起来。   火光再一次冲荡在穹洞中,旋即又消失不见,不过,火光的亮度、速度还有扩散的范围,都不如苏唐那次。   闻香的双手捂在脸腮前,这应该是女人的本能反应,遇到突发情况,首先要保护自己的脸。   童飞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身体,见没有留下什么伤痕,衣服也保持完整,长吁了一口气,随后走向小桌,他刚刚接近,桌上的蜡烛也突然熄灭了,和闻香刚才的情况一模一样,童飞急忙止步,举起铁锤,盯着那根蜡烛。   那根蜡烛一点反应都没有,淡淡的轻烟冉冉升起。   那中年人看向童飞的眼神本来很不友好,见到这一幕,他轻叹一声,又把视线转向别处。   “大长老,这就是莽山遗族的待客之道?!”闻香沉声问道,她是没看到刚才那一幕,否则,绝不会这般有底气。   坐在上首的老者似乎没听到闻香的话,他低着头,喃喃自语着什么,一只手在他前方的桌面上不停的划来划去。   “大长老?”那中年人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轻声叫道,老者还是没反应,那中年人迈开脚步,沿着台阶向上走去。   “命火已熄,本应是必死之局……竟然能灭而复燃……这不通啊……”老者手指划动的速度更快了。   “大长老?”那中年人又叫道。   “莫要烦我,滚开!”老者勃然大怒,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股无形的压力疯狂向外席卷开,那中年人象被人劈面轰了一拳般,身形倒飞而起,落在地上后依然无法稳住身形,踉踉跄跄又倒退了十几步。   看到莽山土人莫名其妙发生内讧,就算不幸灾乐祸,心内总该是有些好笑的,但苏唐等人都笑不出来,在那种压力下,他们恍若置身于深不可测的海底,不要说呼吸,连动一动手指也是千难万难的,苏唐头上已冒出豆粒大小的汗珠,实力最差的宝蓝脸色极为难看,额头青筋乱蹦,眼珠在不停的翻白。   饶是闻香一向机警善变,此刻也傻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莽山能遇到实力如此恐怖的大修行者,根本不用出手,单单是气息,便能把他们全部留在这里。   “我错了么……我怎么会错……”那老者在台上走来走去,神情变得有些癫狂,片刻,他突然俯身从桌后拿出一只白色的花瓶样的东西。   “大长老,不要……”那中年人骇极而呼,纵身就要跳台上,只是刚刚纵起到空中,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   看到这一幕,童飞的脸孔变得扭曲了,有如此恐怖的大修行者,应该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全都怪他,压根不了解莽山土人,还因贪欲要谋夺紫雷锤,结果把苏唐和闻香都带上绝路。   那老者慢慢翻转玉瓶,一滴金色的水滴流了出来,悬停在半空中,接着,那老者伸出指尖,似乎是因为过于用力,他的胳膊一直在微微颤抖着,越靠近那滴水,便颤抖得越厉害。   当那老者的手距离水滴寸许远时,停在那里不动了,而他的呼吸方式很怪异,吸气时整件袍子都裹在身上,让他看起来就像一根火柴,呼吸时袍子又象气球般膨胀开。   良久,那老者发出了低语声:“轮回之界……开!”   下一刻,他的指尖猛地弹出,弹在水滴上,水滴轰然炸开,化作无数金色的流光,瞬间绽放的光华,让人睁不开眼。   紧接着,苏唐等人都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正一步步倒退着往穹洞之外走,并重复进入穹洞以来的每一个动作,当然,是倒着重复。   苏唐从没见过这般景象,一时间呆若木鸡,他甚至能感应到另一个自己的气息,这怎么可能?!   苏唐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的灵魂被抽离出来,而身体在向后倒退。   轰……漫天飞舞的流光开始向中央凝聚,旋即化作一幅巨大的图像,一个人,在空中飞跌,他的脖颈不自然的扭曲着,嘴角飙出一条血线,还有一个人,在一边傻傻的看着,居然是钱彪,而在空中飞跌的,自然是一年前的苏唐了。   苏唐眉宇间充满了死灰色,似乎已接近死亡,这时,一道华光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以极快的速度涌进苏唐的身体里,他眉宇间的死灰色被一扫而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刚才濒临死亡的苏唐突然焕发出无尽的生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老者脸色显得很颓废,但精神却很兴奋,弥漫在穹洞的压力也消失了:“本以为你只是个变数,没想到还是个异数,怪不得我的神数会失算,大乱之源啊……”   苏唐只感觉自己的汗毛孔都竖起来了,实力相差太大,对方想杀自己,只在翻掌之间,而且,大乱之源绝对不是好话!   “大长老,这里面有误会吧?”苏唐勉强笑道:“我可从没做过……”   “小友无需不安。”那老者笑道:“说你是大乱之源,是因几个祸根都会因你而存活,死局也会化生出一线生机,呵呵……何况老夫困守此地,正是那贺兰空相所赐,乱了才好,乱了才痛快啊!!”   闻香愣了愣,她隐隐明白了什么,祸根?死局会化生出生机?莫非……她闻香就是祸根之一?!      第一九二章 四星      “小友,跟我来吧,包三铜,你招待好几位客人。”那老者说道,随后摇摇晃晃向台内走去。   闻香几个人的视线都落在苏唐身上,苏唐略微犹豫了一下,起身向台阶走去,形势比人强,他没办法拒绝,何况,那老者应该没有恶意,否则直接动手就是,何必说这些废话。   那老者在前,苏唐在后,缓缓向前走,走出数百米远,那老者拐入一个洞口。   里面是一座石室,面积不大,有二十多平方米,那老者坐在一个蒲团上,向对面指了指,道:“坐吧。”   洞壁不停的发出色彩斑斓的光线,恍若霓虹灯,在苏唐眼中,那些光线每一次在那老者身上扫过,他的形貌、包括身上的衣服都会发生变化,时而变成稚气未脱的少年,时而又变成稳重而儒雅的中年人,时而他的相貌在逐步衰老,时而又变得越来越年轻。   似乎,这山洞中的时空非常不稳定,时光之河会不停的跳跃到各个节点,这一刻还在向前流淌,下一刻又倒卷回去,只是,他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苏唐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幻觉还是什么,但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他对一切变化都视而不见,而这里的灵气浓郁无比,远远超过云水泽、一线峡等历练之地,他应该立即在这里修行的,可惜,不是时候。   “你的师父是谁?”那老者轻声问道。   “我没有师父。”苏唐回道。   “这修行之路,要靠一个人走,未免太艰难了。”那老者微笑道:“你能有今日的成就,很不容易。”   如果从外貌上说,那老者的笑容很难看、很恐怖,但苏唐却感觉到一股暖意。   “你能来莽山,也是有缘。”那老者道:“有缘即有因果,而老夫平生最重的,便是这因果二字。”   苏唐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的听着。   “其实,没有师父,有时候也算是一件好事。”那老者道。   “有师父指点,能少走一些弯路。”苏唐有些不以为然。   “呵呵……什么是弯路?”那老者笑道:“多经历一些坎坷和磨难,就是弯路?如果这样,各门弟子又为什么要出来历练呢?天下万物万事,俱有阴阳两面,你只看到了得益,却没看到坏处。”   “您老是指……”   “几千年前,修行界大都是师徒传承,不过,随着修行者越来越多,修行界越来越兴盛,很多东西都被改变了。”那老者道:“看看现在的三大天门,自然宗的大能,魔神坛的魔神,圣门的各位圣座,都是一些修行家族的顶尖角色,师徒传承早已被家族所取代,所谓物竞天择,既然会被取代,那么总归是有种种不妥之处。”   “我有些不太懂。”苏唐道:“我有个朋友,就是拜在魔神坛落樱祖门下。”   “那是因为你说的落樱祖家里人丁单薄,没有可传之人。”老者道:“比如说,你有一天成为了大祖,也收了十几个徒弟,而你拥有一种让你纵横天下的独门灵诀,你会不会把你的灵诀传给所有的徒弟?”   “不会,我会择贤而授。”苏唐回道。   “是么?有一天,你突然发现你选择的徒弟阳奉阴违,在背地里做一些让你恼火的事,或者你的徒弟声望越来越高,实力越来越强,甚至要超过你了,你有被挤出核心的危险,你还会传授给他吗?”老者道。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苏唐露出苦笑。   “可是,你见过担心自己孩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父亲么?”那老者道:“多了血脉的纽带,会让关系更牢固、信赖也更深,做父亲的,会全心全意培养自己的孩子,做孩子的,自然也会善待自己的亲人,弑师的事情听得多了,敢弑父的……还真没几个。”   “是不是觉得和我说这些没有用处?”那老者话锋突然一转。   “也不是……”苏唐吞吞吐吐的回道,那老者的眼光很毒,似乎能看出自己在想什么。   “有没有用,关键看你怎么想。”那老者笑了笑:“至少,老夫已经提醒你了,现在的散修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有家族的背景,得罪了一个,就等于得罪了一群,所以,每次和人发生冲突时,都要做些准备,或者,没有让他们破家灭门的实力,就不要乱招惹是非。”   “家族的力量到现在,已经达到一个顶峰了,就连三大天门,也早被各大家族所瓜分,他们绝不会允许出现一家独大的现象,前有魔装武士,后有贺兰空相,他们都是血淋淋的教训。”那老者续道:“很久以前,修行界经常发生冲突,直到冲突规模达到一定程度后,他们才会知道克制,修行修行,有命才能修行,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而近几百年,好像大家都变成了善人,三大天门各占一方,看起来关系融洽,但实际上,局势却更加凶险。”   “为什么这样说?”苏唐不解的问道。   “子丧则父狂,父死则子悲,各大家族一旦开始拼斗,便是不死不休之局。”那老者道:“你能阻止一个父亲去为自己的孩子报仇么?或者,你能让一个孩子遗忘父亲曾经带给他的温暖?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现在所缺的,就是那一点火。”   苏唐突然想起了自然宗的隐祖,消息传回去,自然宗应该做出反应了吧?魔蛊宗的阴谋,终于得逞了。   “这修行界,将有一场大乱。”那老者叹道:“我老了,虽然已没有了年轻时的血气之勇,但适逢其会,总该做些什么的,小友,你猜一猜,象我这种快死了,又走不出去的老家伙,最喜欢做的是什么?”   “提携后辈?”苏唐胡乱猜到,这是他第二次听到有人说将有大乱,第一次是龙旗,那时他感觉半信半疑,现在,又一次听到了类似预测。   “沾了点边,但还差了不少。”那老者笑道:“是押宝。”   “押宝?”苏唐一愣,他能感觉到,那老者似乎在说他苏唐。   “今日晨睡方起,突然感到一缕悸动,老夫立即以神数推演,便看到了你。”那老者缓缓说道:“老夫苦研神数百余年,可这一生……从没像今日这般顺畅过,万千因果,俱在推演之中,呵呵……魔星南归日,便是大乱方起时。”   “魔星?谁是魔星?”苏唐问道。   “天机不可妄泄,日久自知。”那老者摇了摇头,随后微笑道:“东有杀星,南有魔星,这祸星么又与变星纠缠不清,唉……真想多活几年啊,看看这修行界到底能被折腾成什么样子,那天外天会不会还象以前一样,漠然视之,可惜啊……是看不到那一刻了。”   如果可以的话,苏唐很想在那老者脸上砸在几拳,要么就别说,说了就说个明白,这样半知不解的最难受了。   “莽山灵脉早已枯竭,也不再是历练之地了,小友这一次特意跑到莽山来,应该是有所图谋吧?”那老者换了个话题。   苏唐有些无可奈何,他没办法解释闻香和童飞为什么会跟来,沉吟片刻,点头道:“不瞒您老,确实……”   “你们来找什么?”那老者问道。   “我朋友想找紫雷锤,我呢……想找极冰之弓。”苏唐索性豁出去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紫雷锤和极冰之弓确实在我族中。”那老者想了想:“不过,两件灵器分别归包、白两家所有,我不能强逼他们忍痛割爱,小友,你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吧,但有一件事你要答应老夫,不得在这里伤人!”   “这……”苏唐有些不敢相信,就像他们去某个地方偷东西,被主人发现,结果主人只是告诫他们必须智取,不能强行抢劫,他怎么想怎么怪异。   “已经来了,就多住几日吧。”那老者又道:“否则,你们会有一场大灾祸,虽然最后会无碍,但也没得什么好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灾祸?”   “呵呵……日后自知。”那老者道。   又是这一套,苏唐皱了皱眉。   “从这里出去往下走,有一道灵泉,本是我遗族的禁地,老夫可以做主,让你们进入灵泉。”那老者道:“在灵泉里修行,极有益处,绝对不输那蓬山、绿海和大光明湖。”   “您老刚才不是说过,莽山的灵脉已经枯竭了么?怎么还有灵泉?”苏唐猛然想起来了。   “莽山的灵脉确实已经枯竭,灵泉归我遗族所有,和莽山没什么关系。”那老者道:“何况这也是当年老夫和贺兰空相的约定,老夫不出去,他们的弟子也休想进来。”   苏唐心中大吃一惊,他本以为那老者当年是贺兰空相的手下败将,现在听口气,似乎和贺兰空相的地位是相等的。   苏唐告辞离开,那老者依旧坐在蒲团上,片刻,中年人走了进来,低声道:“大长老,您真的认定是他?”   “只能是他。”那老者轻轻点了点头:“此次大乱遍及天下,我遗族恐怕也无法独善其身了,今日让他多承一点情,以后你们就能多一分保障。”      第一九三章 入魔      时间在飞快的流逝,遗族那边没有催促,苏唐他们心照不宣,绝口不提要走,原因无他,灵泉周围灵气的浓郁度,甚至可以用令人发指来形容,苏唐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什么叫真正的福地。   普通的修行是吸纳天地百川的灵气,而在灵泉周围,灵气自动融入呼吸、沁透毛孔,让身体从里到外的每一个细胞,都沉浸在一种奇妙的、令人陶醉的境界当中。   那老者说过,灵泉和蓬山、绿海和大光明湖差不多,他的话里应该有些自夸的成分,也意味着,三大天门占据的地方,都是世间绝顶的福地。   怪不得三大天门的实力越来越雄厚,和其他门派的差距越来越远,在这种地方修行,一天比得上平常的十几天、甚至是几十天。   包括童飞和宝蓝在内,都忘我的修行着,离开穹洞,就是吃饭、睡觉,进入灵泉,立即静坐调息,一分钟都不愿耽搁。   第三天,达到瓶颈期的宝蓝开始闭关,成功晋升为宗师,第五天之后,也许是吸纳灵气过多的缘故,苏唐他们都感觉不到饥饿和困倦了,这正和他们的意愿,索性不出来了。   在苏唐等人忘我修行的同时,遥远的魔神坛,一处幽静的平场上,一男一女正激烈对撞着。   男方手持一对青钢铁锏,女方手持一柄门扇般的大刀,刀刃黝黑,上面有殷红色、蛛网状的脉络时隐时现。   那女子的身形如炮弹般向前激射,横刀怒斩,男子左手锏向前卷出,试图挡住那柄巨刀,右手锏蓄势待发,锵地一声,他的左手锏竟然被巨刀拦腰截断,刀锋继续向前,斩向他的脖颈。   那男子眼中露出痛惜之色,身形倒翻而起,身形向后射往空中。   那女子也射往半空,举刀再斩,男子吓得魂飞魄散,只是一场比练,他的灵器都被毁了,还是不停手,真的想要他的命么?!   那男子一边飞退一边大叫道:“师姐饶命……”   女子充耳不闻,黝黑的眼眸平静如水,刀锋却绽放出凛冽的杀意,继续向前飞射。   那男子在空中飞行的速度明显慢了几分,等他知道不妙,想再次改变方向时,已经晚了,巨刀已斩向他的额头,下一刻,他的身体必然将被这一刀劈成两半。   就在这时,一团七彩斑斓的华光从那男子身边擦过,接着一点寒芒激射而出,正迎上那柄巨刀。   轰……巨刀被震得脱手飞出几十米远,那女子的身形也斜刺里砸落在地面上,溅起漫天的草皮和泥土。   “官儿,你怎么样?”随着七彩斑斓的华光散去,落樱祖显现出身形,她先对那男子问道。   “我没事,师父……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不敢和师姐比练了,招招要我的命,这是闹哪样啊……”男子哭丧着脸说道。   落樱祖的视线又转到那女子身上,此刻,那女子已经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正是习小茹,鲜血从她的嘴角流出,不停滴落在胸前,只不过她的表情依然很平静,转过身,慢慢的、摇摇晃晃的向天煞刀跌落的地方走去。   落樱祖眼神中充满了痛悔,修行最怕的就是大喜大悲,极有可能种下心魔,习小茹却在瞬间都经历到了。   前些天,几位大祖乘魔鹫返回大光明湖,还带回了习羽然残缺不全的尸体,落樱祖托付过,可当时情况有变,他们没能保护好习羽然,很是愧疚。   正巧习小茹破关而出,成功突破瓶颈,自然是大喜的,随后看到习羽然的尸体,她的心境急转直下。   对习小茹而言,习羽然虽然是个不太称职的爷爷,但总归是被她承认的、唯一的亲人了。   之后习小茹就变成了这种样子,知道吃、知道睡、知道修行,就是不会喜怒哀乐,让她做什么她就去做什么,但休想看到她的情绪变化。   看着习小茹捡起天煞刀,又慢慢往回走,落樱祖长叹一声,她的语调微微有些颤抖:“茹儿,你……你入魔了……”   “师父你错了。”习小茹轻声道:“我本是魔,又哪来的出入?!”   “说得好!”随着一阵大笑声,一条淡灰色的人影落在场中。   落樱祖惊喜交加,随后单膝跪倒在地:“师尊,你……你……”   “是你的徒弟?”那穿着淡灰色长袍的人看起来很年轻,从相貌上说,更像是落樱祖的弟弟,他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习小茹:“你这丫头别的不行,眼光倒是不错,收得好徒弟啊,起来起来……”   落樱祖一边站起身,一边拼命给习小茹使眼色,但习小茹毫无反应,她只是静静的看着那灰衣人。   落樱祖没奈何,又跪下了:“师尊,莫要怪茹儿,她家里连遭剧变,所以……”   “怎么回事?连你也护不了她?!”那灰衣人侧头问道。   落樱祖把红叶城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那灰衣人的视线重新落在了习小茹身上:“想报仇么?”   “想。”习小茹很平静的回道。   “有多想?证明给我看。”那灰衣人道。   “怎么证明?”习小茹问道。   “刚才你也听你师父说了,杀了你爷爷的人,是自然宗的大祖,等你可以靠自己报仇了,不知道会过多久,到那时候,也许有的仇人已经老死了,或者被别人所杀。”那灰衣人道:“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会把你的仇人一个个揪过来,扔在你面前,任由你处置。”   “什么事?”   “我要你一只左手。”那灰衣人微笑道。   “师尊,不要……”落樱祖急声道。   习小茹提刀便向自己的左臂斩下,人影一闪,那灰衣人瞬间跨越十几米的距离,出现在习小茹身边,用手掌托住了天煞刀,他能感觉到习小茹使出了多大力气,神情有些愣怔,叹道:“除了仇恨,你已经一无所有了,是吗?”   习小茹的眼神略微出现了一点变化,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你的心太软。”那灰衣人看向落樱祖:“本以为我的灵诀要失传了,没想到啊没想到,真是柳暗花明呢……”      第一九四章 神迹      转眼过了一个多月,苏唐感觉有些累了,身体上倒没有事,关键是心理上的疲惫,所谓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弦绷得太紧是会断的,他想到外面散散心,宝蓝自然是唯命是从,而闻香和童飞却拒绝了苏唐,他们认为多修行一分钟都是好的,都不愿浪费时间。   苏唐劝不动,带着宝蓝离开穹洞,到寨子里四处闲逛着,莽山土人看到苏唐,大都远远避开,但不是害怕,如果苏唐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开口询问,总会有人热情的给苏唐讲解。   逛了十几分钟,那个叫包三铜的族长从前方大步走了过来,苏唐视线一转,落在包三铜背着的那张长弓上,弓背呈水蓝色,半透明,里面有无数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线,随着包三铜的脚步,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那就是极冰之弓?!苏唐有些惊讶,没想到极冰之弓是包三铜的灵器,想把那张弓弄过来,难度应该很大。   “苏公子,今天怎么出来了?”包三铜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有些乏了,随便走走。”苏唐回道。   “正好我要去找你呢。”包三铜道。   “包族长找我有事?”   “苏公子这次来莽山,就是为了极冰之弓吧?”包三铜把长弓摘了下来,递给苏唐:“大长老有令,这张弓算是我遗族的一点薄礼,还请苏公子不要推辞,不过……希望苏公子能善待这极冰之弓。”   苏唐接过极冰之弓,脸上充满了错愕,人性总是这样,如果对他不好,他肯定不满意,对他太好,又会疑神疑鬼,猜测对方的意图。   “唉……”包三铜叹了口气,随后转身向回走去。   苏唐愣了片刻,把极冰之弓递给宝蓝,宝蓝到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苏唐赶到莽山、处心积虑要谋夺极冰之弓,都是为了她。   宝蓝的脸上有惊讶、有狂喜、还有几分不敢置信。   “傻愣着做什么?”苏唐道:“拿着。”   “先生,我……我……”宝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唐索性把极冰之弓套在宝蓝的脖颈上,又继续慢条斯理的向前走去,只是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这莽山的遗族为什么会对他如此照顾?!   宝蓝咬了咬嘴唇,把极冰之弓摘下来,轻轻的抚摸着弓背,表情慢慢变得沉醉起来,她太喜欢这张弓了,不论是散发出的气息、颜色、韧度,她都喜欢。   呆了片刻,宝蓝快步追上苏唐,低声道:“先生,他们为什么要把弓送给我们?”   “可能是看我这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想收我做上门女婿吧。”苏唐道。   “这样呀……”宝蓝忍着笑意:“先生,你刚才劝闻殿下的时候,有些不得法。”   “哦?”   “如果你说,你想去看望你的老丈人和未婚妻,闻殿下无论如何也不会继续修行了,肯定要跟出来的。”   “可不能乱开玩笑。”苏唐正色道:“那小妞有时候心眼小得象针鼻,天知道她会闹出什么祸事来。”   宝蓝还想说什么,苏唐突然转过身,用狐疑的目光看着后方,一个十二、三岁稚气未脱的小女孩,一直跟在他们后面,见苏唐看向自己,她毫不相让的回视着苏唐,眼中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悲愤。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苏唐笑着问道。   没有回答,那小女孩依然用悲愤的目光瞪着他。   “你是这寨子里的人吗?”   还是没有回答。   “为什么跟着我们呀?”苏唐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变得和善些。   苏唐自我感觉,他的笑容应该象春风一般温暖,语调也极为亲切,就算是有多年从教经验的幼教老师,也绝对比不上自己,可是,那小女孩的眼眶变得湿润了,泪水慢慢盈了出来,而她继续努力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苏唐。   “呵呵……小丫头长得蛮可爱的……”苏唐干笑道。   “先生,这小姑娘是怎么回事?”宝蓝低声问道。   “我怎么知道?!”苏唐道,那小女孩在散发着深深的怨念,就好像他对人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可是,他这些天除了修行就是睡觉,几乎没出外走动过。   苏唐转过身,继续向前走,那小女孩一边流泪一边跟在后面,莽山土人们看到这边的情景,不是在交头接耳,就是向这边指指点点着。   走了几分钟,苏唐有些受不了了,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那穿着豹皮衣的女孩,招手叫道:“包贝,这边这边……”   包贝侧头看到苏唐,快步向这边走来,略有些恭谨的问道:“苏公子,您找我有事?”   “那小丫头是怎么回事?”苏唐低声问道。   包贝看到那小女孩,不由露出苦笑:“点点,你做什么呢?”   那小女孩没回答,她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过苏唐。   “她有病吧?!”苏唐真有点毛了。   “她……”包贝顿了顿:“她叫包点点,是族长家的女儿,她……这极冰之弓本来是她的啊……”   苏唐愕然,他一下子全明白了,极冰之弓本来是那小女孩的灵器,可因为大长老有话,族长包三铜没办法,用手段把极冰之弓拿回来,送给他苏唐,至于什么手段……反正包三铜不会让女儿认为自己是个坏父亲,肯定把一切罪过都推到苏唐身上,所以,那小女孩对他苏唐应该是恨之入骨了。   宝蓝有些不安,用手抓紧极冰之弓,身为修行者,既然已经得到了极为满意的灵器,绝无可能再把灵器让出去,那已经成了她的命!   苏唐看了那女孩一眼,随后把视线移开,明白了缘由,他有些心虚了,无意中,突然看到远方有一棵干枯的老树,七、八个莽山土人跪倒在老树周围,似乎正祷告着什么。   “他们在做什么?”苏唐问道,他必须要转移话题了,否则浑身都不自在。   “那是我们遗族的灵树。”包贝长长叹了一口气:“在六十多年前,有外人潜入天机洞……”   “天机洞?你说的就是后面的那个山洞?”   “对。”包贝点头道:“他被二长老打伤,逃跑的时候竟然把怒火发泄到了灵树上,给了灵树一剑,后来灵树就枯萎了,我们想了很多办法,都不见效果。”   “还有二长老?我怎么没看到?”   “二长老和三长老都在闭关。”包贝解释道。   苏唐沉吟片刻,缓步向那棵老树走去,包贝开始还不知道苏唐要做什么,等到发现苏唐距离老树越来越近时,她有些慌了,快步追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叫道:“苏先生,那里是禁地!你不能进去的!!快出来……大长老说过,灵树气运未绝,必有起死回生之日,你这样会……”话没说完,包贝的身形戛然而止,回头向穹洞的方向张望了一眼,随后又转过身呆呆的看着苏唐的背影。   苏唐已走近那棵老树了,几个正祷告着的莽山土人听到声响,回头看向苏唐,他们都知道苏唐是贵客,族长再三交代,谁敢唐突客人,就必须受到最严厉的惩罚,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唐走入禁地。   苏唐围着老树转了几圈,这棵老树差不多有二十余米高,树冠只剩下几根可怜巴巴的枝干,树皮呈灰色,用手敲一敲,发出空洞的声音。   当苏唐又一次绕到树背后时,几点绿色的华光从他领口处飞射出来,隐入老树的主干上中。   过了片刻,老树突然发出沙沙的声响,干枯的树干在不停震动,一块块树皮跌落到地面上,摔得粉碎。   “宝蓝,把那桶水拿给我。”苏唐叫道。   宝蓝立即跑到井边,拎起一桶水,又向苏唐奔去。   苏唐接过水桶,等了一会,整棵树的树皮都脱落了,露出了苍青色色的树干,树冠上几根硕果仅存的枝干也随之掉落在地上。   苏唐扬手把水桶里的水都泼在树干上,那老树竟然如活物般发出吱吱的响声,响声越来越大,似乎树干主干中有什么东西不停的破碎着。   老树周围的几个莽山土人露出震骇之色,其中一个甚至大声惊叫起来,很快,无数人听到这边的声响,纷纷走出茅屋,从四面八方聚了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树尖处出现了一滴绿色,接着象传染一般,绿色向各处弥漫开,只几分钟,枝干上已布满了绿色的小芽。   苏唐退后几步,仰头看着树冠,附近围得水泄不通的莽山土人们不停发出惊呼声,眼前发生的一切,对他们来说不亚于神迹。   一棵本已枯死的老树,竟然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树冠上挂满了巴掌大小的绿叶,下一刻,老树又开始生出无数花骨朵,花骨朵以一种人眼可以察觉的速度缓缓展开、绽放,随后洁白的花瓣又开始脱落,纷纷扬扬,恍若一场大雪。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突然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跪倒在地,有他做榜样,莽山土人们成片的跪倒,连一直傍观着的包贝也跪下了,唯有那小女孩,还在呆呆的看着苏唐。      第一九五章 噩耗      当老树上结出一片片红果时,莽山土人呼声雷动,声浪一波强过一波,有捶胸顿足大哭的,有兴奋得大喊大叫的,有不停跪拜的,似乎每一个人的神经都变得不正常了。   莽山土人的反应如此剧烈,是苏唐始料未及的,他本来的想法很简单,小不点在脑域中告诉他,那棵老树能结出灵果,所以他让小不点把老树救活,等结出灵果后,摘下几颗送给那小女孩,讨好一下,别这么怨气冲天的跟着自己,他心里有压力,而且听包贝的话音,这灵树对遗族具有特殊的意义,把老树救活,也算报答了对方的赠弓之情,证明他苏唐是有情有义的。   苏唐咧了咧嘴,他和老树的位置重合,看起来那些莽山土人似乎都在向他跪拜,让他有些不自在。   苏唐的身形慢慢升起,摘下几颗红果,随后飘落在那小女孩身前,陪着笑把红果递了过去。   人群变得安静了,视线纷纷落在了苏唐和那小女孩身上。   那小女孩看着苏唐掌心中的红果,她在寨子里长大,自然知道灵树的传说,小脑瓜有些不够用了,不是说灵树过三、五年才能开花结果一次么?而且最多结出十几颗朱果,只有族中最强大、最有潜力的修行者才有资格服用……怎么可能结出那么多果子?!   从实际功用来说,极冰之弓的价值肯定超过几颗朱果,但那小女孩是没办法做出准确评估的,不过她也知道,收下这几颗朱果就代表着原谅,收还是不收呢?收,她有些不甘心,不收,又有些眼馋。   “点点!”包贝叫道,随后用力点了点头,虽然灵树结出很多朱果,但象包点点这样未成年的孩子,不可能占得一份,哪怕包三铜贵为族长,也绝不敢在这方面以权谋私,无数双眼睛看着呢,如果是苏唐把朱果赠与包点点,那就是天经地义的了,毕竟灵树是苏唐救活的。   包点点终于抓起苏唐掌心中的朱果,而苏唐也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包三铜从人群外挤进来,他的语声有些哽塞:“苏公子,大长老有请。”   “好。”苏唐应道,接着回头招呼宝蓝一声,大步向外走去,他巴不得快点离开这里。   回到穹洞中,在侍女的引领下,又一次走进色彩斑斓的石室,那瘦骨嶙峋的老者坐在蒲团上,笑吟吟的看着苏唐,也许是习惯了,在苏唐眼中,那老者的面目已不像当初那么丑陋了。   “您老找我?”苏唐问道。   “坐吧。”那老者道:“小友,你好像有些不太适应。”   “适应什么?”苏唐一愣。   “接受他们的欢呼和爱戴。”那老者微笑道。   “我不需要。”苏唐摇了摇头,离开小林堡,他第一个接触的是妙道阁,思考和行事的风格也受到了影响,他只想悄悄的历练、悄悄的强大自己。   “有些东西,不是你不需要就不会来。”那老者摇头道:“比如说,伤病和衰老,谁会需要呢?但它们来的时候,你根本无法阻止。”   苏唐没有说话,那老者又道:“这一次,多谢小友援手了。”   “您是指那棵灵树?”苏唐笑了笑:“您老对我们几个小辈如此照顾,让我们在灵泉修行,又把极冰之弓赠与我,不做些什么,我们怎么有脸继续在这里呆下去。”   那老者轻吁口气,苏唐救活灵树,对遗族、对他本人都有着特殊的意义,几十年前,灵树枯萎时,他便断言灵树运命未绝,以后必有起死回生之日,但过了这么久,预言迟迟得不到验证,加上长时间闭关,不离穹洞,他的个人影响力已大不如前,现在灵树死而复生,他在族中的威信必将达到一个前无古人的顶点。   “福地就是好啊,怪不得三大天门的人修行的速度那么快,如果能在灵泉里修行个一年半载,估计我就能突破大宗师的瓶颈了。”苏唐叹道,实际上他故意多说了,虽然那老者对自己一直照顾有加,但他还是保持着一点警觉。   “怕是不行了。”那老者笑道:“刚才我说过,你不需要的,未必就不会来,你很想要的,也未必一定能得到。”   “您老……这是什么意思?”苏唐愕然道。   “明天,我就不替你们践行了。”那老者道。   “您老要赶我们走?”苏唐很不解,怎么刚才还说得好好的,转眼就不对劲了?   “小友,我倒是希望你们能留下来,留你们一辈子。”那老者大笑:“可惜啊,世事不由人。”   苏唐愈发不解了,但那老者已经闭上眼睛,似乎已经入定。   第二天清晨,苏唐等人象往常一样,简单梳洗一番,吃了点东西,准备进入穹洞,正看到包三铜和包贝快步走过来,他们身后跟着一群精壮汉子,中间有一个熟人,竟然是宗一叶。   “苏先生,您认得这个人?”包三铜扬声问道。   “认得,是朋友。”苏唐回道。   “你怎么来了?”闻香大吃一惊,这可太称职了,抓私奔居然抓到这里来了?!   宗一叶嘴唇蠕动了一下,欲言又止,他脸色灰败,身上的武士装也变得衣衫褴褛,显然这些天没少吃苦头。   “那就没事了。”包三铜道,随后挥了挥手,那些精壮汉子都散去了,包三铜和包贝也转身离开,他们对苏唐已经非常信任了,否则肯定会留人盯着。   见那些莽山土人已经离开,宗一叶的视线落在了苏唐身上,那意思是让闻香把苏唐也赶走。   “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闻香道,她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咳……”宗一叶干咳一声,用眼角瞟着苏唐。   “你说不说?不说就出去!”闻香喝道。   “头,有人袭击了我们闲心斋……”宗一叶没奈何,只得开口,并且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大概讲述了一遍。   苏唐心中感到惊骇莫名,那老者居然算得这般准么?!以前他一直是半信半疑的,现在已不敢不信了。      第一九六章 重返飞鹿城      听完宗一叶的讲述,闻香却表现得出奇的平静,平静得让宗一叶有些不安。   “一叶,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闻香轻声问道。   “不知道。”宗一叶苦笑道:“头,我应该留在那里暗中跟踪他们的,可是……我担心你不知情,撞入他们的圈套,只能过来找你了。”   “留在那边做什么?找死么?”闻香摇了摇头:“一叶,如果以后再碰到类似的事情,一定要记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嗯。”宗一叶应道。   “苏唐,我和一叶得回去了。”闻香的视线落在苏唐身上:“你和宝蓝继续留在这吧,机会难得,不能错过,以你的进境,我估计最多半年,你就能晋升为大宗师了。”   宗一叶一愣,看向苏唐,正因为苏唐的气息很微弱,所以他看不起苏唐,一直想方设法阻挠,闻香和苏唐亲近,无异于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何况闻香的另一个追求者是魔装武士,也是他的恩公,胳膊肘当然不能向外拐。   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看走眼了,苏唐竟然是一位宗师!   “与其留在这里为你担惊受怕,还不如跟着你走一趟。”苏唐淡淡说道:“如果你刚才能叫喊几声,我倒是能放心,现在的样子……真不知道你会做出什么事来。”   “对方能在瞬息之间制住婆婆,他的实力要比你我强得多。”闻香道:“来者不善,我们会迎来一个大麻烦,苏唐,我不想你……”   “不想我什么?”苏唐笑道。   闻香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包三铜带着一群人大步走来,离得老远他便笑道:“苏公子,要走了?”   “出了点事情。”苏唐道:“包族长,多谢这些天的款待,以后……”   “你这话就说远了。”包三铜截道:“如果要谢,还得是我们谢你,你救活灵树,我遗族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承受了你的恩泽!”   不等苏唐开口,包三铜又道:“苏公子,借一步说话。”   闻香感觉有些诧异:“救活灵树?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昨天。”宝蓝低声道:“先生说要出去走走,然后……”   在宝蓝说话的时候,苏唐已经跟着包三铜走到一座茅屋前,包三铜道:“苏公子,大长老说,你迟早有一天会明白,不过,他希望你忘记运命的推演,一切顺其自然,否则便有可能发生变数。”   “什么意思?”苏唐感到困惑不解。   “我也不知道。”包三铜话锋一转:“你身边的得力帮手太少了,我挑出一些人,他们都是自愿为你效力的,以后你就当是自己的孩子,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不用顾忌什么,就算帮不上大忙,给你跑跑腿或者服侍你的起居,应该没问题。”   苏唐哭笑不得,当成自己的孩子?那群人里有几个看起来都过三十了……   “包族长,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这个人喜欢独来独往,而且……也太多了,我养不起这么多人啊。”苏唐道。   “这是大长老的意思。”包三铜道。   一提起大长老,苏唐心里有些发毛,那老者有一种极其神奇的预测能力,难道说自己有一天肯定会需要这些人帮忙?!   “其实啊,这些人早就想离开莽山了。”包三铜叹道:“以前是大长老和我压着他们,但是,留得住他们的人,却留不住他们的心,说不定哪一天都偷跑了。还有,他们什么都不懂,到外面难免要受人算计,跟着苏公子,至少能照料他们一二,不至于吃太大的亏。”   苏唐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他和闻香没少干玩命的勾当,莽山土人们万一出现伤亡,到时候算谁的?   “大长老还说过,生死有命。”包三铜似乎看出了苏唐的顾虑,轻声说道:“世上哪有安安稳稳的修行?”   苏唐轻吁出一口气,大长老这么说,应该是预测到了什么。   包三铜走了回去,视线在那群人身上扫动着,他们知道事情应该谈妥了,一个个把身体挺得笔直。   “我只有一句话。”包三铜沉声道:“不要给遗族丢脸!”   “是!”那群人齐声应道,随后单膝跪倒:“拜见公子!”   那群人全部跪倒,一个小脑瓜在后面露了出来,正是昨天追着苏唐不放的包点点。   包三铜吓了一跳,随后怒道:“点点,出来,你混在里面做什么?!”   包点点无可奈何的走了出来,她的眼睛还在盯着苏唐,当然,不像昨天那么怨气冲天了。   “起来吧。”苏唐道,他刚才点了一下,一共有二十五个人,十四个男子,十一个女子,包贝也在其中。   “离开莽山,你们一样要遵守族规,切记,违抗号令者,杀无赦!”包三铜大声道:“包贝,由你监督赏罚事宜,心要硬、手要狠,如果出了差错,你自己去向大长老谢罪,明白?!”   “是。”包贝恭声道。   “这是在搞什么?”闻香低声问道。   “大长老觉得我们人单力薄,所以给了我一些人。”苏唐道。   “这样啊……”闻香的眼神有些闪烁不定。   ……   苏唐开始还觉得,人太多了养活不过来,而事实证明,全然不是那么回事,那些莽山土人根本不需要谁来养活他们。   离开寨子后的第一次扎营,莽山土人们分工协作,极有效率,苏唐几个人都成了甩手掌柜,也帮不上忙。   晚餐有鱼、有肉,还有鲜果和野菜,放在城市里,这些不算什么,不过在山林中,绝对算得上一顿盛宴了。   他们搭建的茅草棚也很舒服、考究,先是在地上挖坑,然后用树枝生火,当火焰燃烧得最旺盛时,用一些青草把火焰盖住,随后铺上洁净的细沙,有一股奇异的清香从细沙中弥漫出来,据包贝说,这样可以防止蚊虫的骚扰。然后在细沙上搭架子,架子搭好后,外面盖上一层层的树叶,苏唐试着躺了一会,沙子暖暖的,让他感觉很舒服。   和莽山土人在一起,晚上根本不用放哨,他们分散开,接着把箭壶中的黑蛇倒下去,一条条黑蛇很快消失在草丛中,不管是人还是野兽,胆敢接近营地,首先要遭受那些黑蛇的袭击。   苏唐很好奇,包贝介绍说,这些黑蛇的名字就叫莽山箭蛇,性子暴烈,有剧毒,不过他们的箭蛇都是从小驯养的,对主人都很亲,随后包贝令人当场给苏唐演练,箭蛇从箭壶里抽出来,还是软的,缠在主人的手腕上,不过,它那分叉的尾巴一旦沾上弓弦,身体就会绷得笔直。   发射箭蛇的攻击方式很诡异,令人防不胜防,但也有弱项,准头不高,毕竟箭蛇没有尾翼,射程也有限,五十步之内还算勉强,超过百步,就是乱射了。   到了清晨,莽山土人们钻出茅草棚,分头走入草丛,一边走一边发出尖利的呼哨声,等他们走回来时,身上已缠满了箭蛇。   苏唐感觉,这些遗族箭手的攻击方式有些单调,对付普通的修行者很有效,但碰上真正的大修行者,肯定会捉襟见肘,需要一些辅助的武器,吃早餐的时候,苏唐把自己的想法和包贝说了,一边的童飞猛然想起,以前在常山县的时候,萧不悔曾经让他帮着做过一种臂弩,安装在手臂上,靠机关发射,速度奇快,五米之内,对方几乎没有反应的余地,如果觉得攻击力不够,还可以把莽山箭蛇的毒抹在弩箭上。   包贝对童飞所说的臂弩很感兴趣,但童飞现在没办法制作,只能等回到飞鹿城。   这次来莽山,童飞一心要得到紫雷锤,可惜的是,大长老把极冰之弓给了苏唐,对紫雷锤却绝口不提,显然是不想给,不过,虽然没有得到紫雷锤,在灵泉里修行了月余,也算是一种弥补了,至少没有白来。   在林中行走了两天,遇到了岳十一、楚宗保等三个人,不算巧遇,苏唐老远就看到了在天空中翱翔的大黑,楚宗保也看到了苏唐。   闻香叫过赵大路询问了一番,但赵大路对飞鹿城的惊变也是一无所知,他和宗一叶分开后,感觉情况不对,没有回原来的旅店,沿街留下信号,换了个地方等,当岳十一和楚宗保回来后,他们三个立即离开飞鹿城,往莽山这边来了,事实上,赵大路的警觉救了他们三个,只不过现在他们还不清楚当时有多么危险。   又走了几天,远远看到了飞鹿城,苏唐令宝蓝、还有包贝等人留在城外,只和闻香、童飞分头进城。   就算没有闻香,苏唐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第一次成为富翁,结果去趟一线峡,又变成了穷光蛋,这次冒着大险劫了百花宫,收获大量的财富,还没等享福,又被打回到解放前,他怎能放弃?!闻香的据点被占领,那么多辛辛苦苦弄来的灵器,想必也都被收走了。   不止是报仇,吃了他的,全都得给他吐出来,不管是谁!      第一九七章 打探      按照以前万艾和万珂的介绍,苏唐很容易便找到了万家的大门,大门敞开着,门口处有五、六个武士,低声聊着什么。   苏唐迈步走上台阶,那几个武士立即停止交谈,其中一个迎上前,扬声道:“止步!阁下是什么人?来万府有何贵干?”   “我姓苏。”苏唐轻声道:“我找万艾和万珂,他们在吧?”   那迎上来的武士略一犹豫:“在倒是在,不过……”   “一点心意,几位小哥别嫌弃。”苏唐从兜里掏出一张小额的金票,递了过去:“我不进去了,麻烦你告诉万艾或者万珂一声,就说有个姓苏的找他们,他们就知道了。”   那武士接过金票,露出笑意,随后道:“您稍等片刻,我去通报一声。”   “好。”苏唐应道,闻香的闲心斋被占,他在飞鹿城也不认识什么人,只能找万家的兄弟探听探听风声了,以他们的家世,应该能了解一些。   时间不长,万珂从院中快步走了出来,她也不说话,径直上前挎住苏唐的胳膊,随后向外走去。   苏唐本能的挣了一下,万珂压低声音说道:“苏先生,快跟我走!”   那几个武士看得目瞪口呆,以万珂的相貌,加上的万家的地位,在飞鹿城绝对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万珂刚过十四岁的时候,便有人上门提亲了,到今天更是络绎不绝,只不过万珂的性子有些冷,对那些追逐在身边的蜂蝶,向来都是不假颜色的,他们第一次看到万珂对人这般亲热。   苏唐放松力道,跟着万珂向外走,一直走到一个小巷中,万珂前后看看,随后匆匆说道:“苏先生,你怎么还敢到这里来?”   “出什么事了?”苏唐皱眉问道。   “弘阳门的人到处找你呢!”万珂道:“他们的两个长老就在我家做客,我哥和薛大哥也在陪他们弘阳门的弟子喝酒,小六进来通报的时候把我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万珂说完用手拍了拍胸口,她穿在里面的亵衣承受不住某些东西的重量,弹动了几下。   “弘阳门的人?他们找我做什么?”苏唐道。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通过你要找什么人。”万珂道。   苏唐立即明白了,袭击闲心斋的,应该就是弘阳门,闻香的人,可能承受不住严刑拷打,招认了一些东西,所以弘阳门把目标转到了他苏唐身上。   “弘阳门?呵呵……有意思,我没去找他们,他们居然先找上我了。”苏唐露出冷笑,他不会忘记,宝蓝的弓就是被弘阳门的人毁掉的。   “苏先生,你可不能乱来!”万珂急了:“如果只凭弘阳门,我爹爹也不会那样谨慎,你知道弘阳门背后是什么人吗?”   “是什么人?”   “十祖会!”万珂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方圆数千里,没有哪个家族敢惹上十祖会!而且,十祖会背后还是蓬山圣门!!苏先生,不要闹意气之争,你听我的,马上走,离开飞鹿城,过段时间再回来。”   “哦,我知道了,马上就走。”苏唐应道。   “苏先生你……”万珂急得直跺脚,她生性聪明,一眼就看出苏唐只是在敷衍,但该说的都说了,苏唐就是不听,她也没办法,而且她必须马上回去,那叫小六的家丁禀报时,弘阳门的几个弟子也在,听到了家丁的话,只是没有把姓苏的和苏唐联系在一起,如果她长时间不回,弘阳门的弟子肯定会起疑心,到那时候连万家也要遭殃:“苏先生,你斗不过他们的,真的斗不过!!”   “好了,万珂,你先回去,以后时间我再来找你们。”苏唐道:“对了,你最好和你爹说一说,万家不要参与进来,免得……”   苏唐虽然没有说完,但万珂明白苏唐的意思,不管交情深不深,毕竟双方是朋友,所以不想伤到万家的人。   沉默片刻,万珂苦笑道:“这是一个和弘阳门拉近关系的好机会,我爹爹怎么可能听我一个小孩子的话?我能做的……就是把薛叔叔说出来,希望他能对上京薛家有些顾忌,然后置身事外。”   “我或许有一个办法。”苏唐道,随后他掏出一枚玉佩,递给万珂:“把这个给你爹爹。”   “这是……”万珂伸手接过,狐疑的观察着玉佩。   “你给你爹爹,他自然会明白的。”苏唐道,玉佩是落樱祖给他的信物,那弘阳门和十祖会再厉害,也比不过魔神坛,万珂的爹爹应该能做出明智的选择。   此次去莽山,那老者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不敢忘,总在心中暗自揣摩、思索,现在的修行界,大都以家族为单位,一旦发生冲突,出现伤亡,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血亲之仇,不存在谅解。   万艾和万珂兄妹心地良善,他喜欢,所以不想波及到万家,因为按照那老者的嘱咐,动了手就要毁家灭门,可是,真闹到那种地步,他又怎么能忍心对无辜的兄妹下手?!如果放过,那么早晚有一天,万艾和万珂必将来找他复仇。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万珂一定要问个究竟。   “这是魔神坛落樱祖的信物。”苏唐只得如实说道。   “落樱祖……”万珂又惊又喜,也长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我听爹爹说过,落樱祖对我万家有大恩,就算我爹爹不敢帮你,但也绝不会帮着弘阳门了。”   “你回去吧。”苏唐低声道。   “好。”万珂把玉佩和小心的放在袖中,转身走出两步,又回来了,抓到苏唐的胳膊,仰起小脸,低声道:“苏先生,你保重!”   苏唐一愣,万珂已松开手,慌乱的向巷子外跑去。   看着万珂跑远,苏唐露出苦笑,随后端正脸色,悄悄走出巷口。   十分钟后,苏唐拐入一家小酒馆,这地方连包间都没有,童飞和打扮成农妇的闻香正坐在角落里喝着闷酒,苏唐走过去,轻轻坐在椅子上。   “打听出什么了?”闻香看向苏唐。   “是弘阳门。”苏唐道:“今夜按照我们在路上商量的计划动手吧,事不宜迟。”      第一九八章 诱敌      夜深了,苏唐走上街头,向闲心斋的方向走去。   苏唐的脚步很悠闲,而他的面目逐渐变得僵硬起来,散发出金属的光泽,无数黑色旋流聚集在苏唐周围,流动着、震颤着,他所走过的长街全部被黑暗所笼罩,恍若已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距离闲心斋只有百米了,苏唐的速度依然不疾不徐,他能感应得到,暗处有一双双眼睛在盯着他。   距离闲心斋不到三十米了,六、七条黑影从街道两边的店铺中跳了出来,其中两个挡住了苏唐的路,另外几个则把苏唐围在当中。   他们在这里设伏不是一天两天了,也抓到了很多诛神殿的余孽,按理说,看到有人自投罗网,他们应该很愉悦才对,和以前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恐慌的情绪在他们之间弥漫着,甚至忘了说话,只默默的紧盯着对方每一个举动。   苏唐还在往前走,在他的脑域中,面具的灵魄和水晶的灵魄大放光华,飞速旋转着并相互靠近,终于,两颗灵魄重叠在了一起。   苏唐身后无边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无数点星光,下一刻,黑暗向这边漫来。   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而对真正的修行者来说,暗箭也可以轻松避开,世上最难躲的应该是一些大自然的变化,比如说,洒落的阳光,无所不在的风,当一股风暴袭来时,不管速度有多快,身体有多灵活,都很难逃过风的侵袭。   苏唐所释放出的黑暗,化作轻风一荡而过,快得让人没有反应的余地,也没有闪避的空间,那几条人影不约而同向后退去,随后发现自己身体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似乎什么都没发生,黑色的旋流如云絮般飘落在地面上,重新凝成一道漫漫的溪流。   突然,一条人影发出惨号声,他的身体迸射出熊熊火光,另外几条人影不由大惊,旋即感觉肌肤上传来针刺般的痛感,低下头看去,发现自己也开始燃烧起来。   苏唐连手指头都没动,几条人影已经化作火人,他们在街道中嚎叫着,奔跑着,随后又一个接一个栽倒在地。   这是苏唐在灵泉中修行月余的结果,一次别出心裁的尝试,也是一次顿悟,他隐隐有了一种感觉,当初那巨大的命运之树所得到的灵炼法诀并不完全,灵窍开满之后,应该导入逆转,九九合一,才是真正的大道。   不过他的境界距离灵窍全开还很漫长,没办法深入尝试,灵魄也只是暂时性的重叠。   苏唐接近了闲心斋的大门,这时,有一条人影挺着长枪缓步从门内走出,他停在门口,用惊惧的目光看向苏唐,又有一条人影从闲心斋的院子里飞出,落在树梢上,居高临下盯着苏唐。   “小心,这些黑雾有古怪!”持着长枪的人影沉声说道。   “我看到了。”树梢上的人影应道,他们都是宗师,但苏唐的攻击方式是匪夷所思的,以至于让他们犹豫不决,不敢冒然出手。   黑色的旋流沿着台阶蔓延过去,那持着长枪的人影接连向后退着,突然,一道剑光从闲心斋的柜台中射了出来,急斩苏唐的天灵盖。   持着长枪的人影也反退为进,枪影如怒涛般卷向苏唐的胸膛,同时,树梢上的人影也一跃而下,右手挺着一柄长剑,刺向苏唐的后脖颈。   苏唐脑域中的两颗灵魄已经分开,灵魄重叠,可以让那些黑色旋流拥有恐怖的燃烧力,但他也要付出代价,灵气会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损耗,以他现在的实力,顶多能维持几秒,就要彻底变成废人。   苏唐手腕一翻,大正之剑在他手中成型,接着黑色旋流猛地绽开,借助黑暗的掩护,苏唐已避开那柄飞剑,身形陡然从黑暗中射出,剑光斩向那持着长枪的人影。   因为苏唐给他们的感觉太诡异了,这本就是一次试探性的进攻,那人影身形急退,同时甩出枪尖,长枪再次刺向苏唐的胸膛。   长枪毕竟占据距离的优势,如果对方继续追击,枪尖肯定会先在对方的胸口刺出一个大窟窿,当然,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黑色的旋流如潮水般向前卷去,那持枪的人影陡然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瞎子,什么都看不到,又想起那些武士莫名其妙变成火人的景象,心中大骇,一边不停舞动长枪一边加速向后退却。   苏唐终于展露出了真正的实力,他的身形化作一溜残影,转瞬间突入到近前,剑尖在黑暗中从那人影的脖颈间掠过。   一击即收,黑色旋流又如云絮般飘落在地面上,露出了那持着长枪的人,他的脖颈几乎被砍断,眼珠几乎要鼓出来,身形摇摇欲坠。   拥有了魔装,苏唐在同阶之内几乎是没有对手的,总能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别说那持着长枪的人什么都看不到了,就算视线没有受到影响,也未必能避开他的剑光。   从身后扑来的人影见同伴瞬间便告落败,急忙止住身形,那柄飞剑也不敢贸然进攻了,在闲心斋的厅中如游龙般盘旋着。   苏唐并没有踏上台阶,停在门口,默默的等待着。   咚……咚……闲心斋内传出沉闷的脚步声,一个中年人沿着木梯缓步走了下来,他一直没出手,就是等苏唐自己走进闲心斋,谁知道最后停在门口,再不肯向前走半步,显然是感应到了他的存在,没必要继续掩饰什么了。   “你是什么人?”那中年人缓缓问道。   “我是讨债的。”苏唐用沙哑的声音回道。   “哼!装神弄鬼!”那中年人冷笑一声,接着他已抬起手,遥遥拍向苏唐。   那中年人的动作很随意,但奔涌激荡的灵气所凝成的压力,如海啸般贯向苏唐。   苏唐身形立即向侧面飘开,漂浮在原处的黑色旋流被这一掌拍散,接着长街对面的一间店铺发出轰响声,店门被撞得粉碎。   好可怕的掌压!苏唐倒吸一口凉气,他不由想起百花宫中的薛义,这一掌的冲击力,似乎要比薛义的拳锋凶猛得多。   那中年人大步向前,双掌连环拍出,而苏唐只能不停的躲避、后退,再躲避、再后退,只是刚刚交手,他便陷入了绝对的劣势。   以前无往不利的魔装面具,也失去了效果,苏唐不止一次想用黑色旋流裹住对方,但那中年人随手一挥,便能把奔涌的气旋拍散。   苏唐第一次亲身体验到灵诀间相生相克的道理,同样是大宗师,如果面对薛义或者是叶浮沉,他绝不会象现在这样狼狈,因为他可以取巧,失去了黑暗的保护,只能靠自身真实的力量对敌,等阶的差距,根本没办法弥补。   轰……轰轰轰……那中年人的脚步越来越快,双手如穿花蝴蝶般舞动着,苏唐一退再退,街道两边的房屋都遭了殃,不断的被掌压命中,惊叫声接连响起。   苏唐始终没办法还手,靠速度突进,然后贴身缠斗,那纯粹是疯了,自寻死路,保持距离,用夜哭弓反击,他又没有机会,对方释放出的掌压,在奔涌的过程中是快速膨胀开的,他想射出一箭,肯定要挨上一掌。   苏唐萌生出退意,又一次避开掌压时,身形倒飞而起,向长街的尽头激射而去,就在这时,一条人影在远处的屋脊上出现,接着一柄飞剑激射而来,阻住了苏唐的退路,操纵飞剑的人无意与他硬拼,只是让飞剑在街道上空不停穿插,努力干扰苏唐的身形。   “想跑?呵……”那中年人的身形一闪,陡然飞临到苏唐斜上方,接着双手交替拍出,他的速度非常快,并不比苏唐差多少,只不过一直用双脚向前走,让苏唐造成一种错觉。   苏唐把自己的速度提升至极限,连着避开两道掌压,第三道是说什么避不开了,在最后一瞬间,他凝集黑色旋流,撑在身前。   轰轰轰……三道掌压接连轰击在街道当中,荡起一片片冲天而起的烟尘,距离这么远,几块石板竟然被掌压震的粉碎。   黑色旋流被冲散,苏唐的身体上散发出一道蓝色的光幕,一闪而逝,接着他的身体重重砸落在地面上,又弹起数米高。   飞剑如流星般从空中坠下,刺向苏唐的胸膛,苏唐就地一滚,堪堪避开剑光,他知道,现在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身形陡然转向,跃上一处屋脊,随后再次纵起,下一刻,他刚才落脚的屋脊已被掌压震得坍塌下去,随后废墟里传出惨叫声。   苏唐明白了,为什么大祖间爆发冲突,会毁掉小半个红叶城,假如他还能坚持上半个小时,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着遭殃。   苏唐尽全力飞射,那中年人始终追在后方,事实上他也为苏唐的速度而吃惊,他的攻击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就在苏唐跃上一座高墙时,消失了片刻的飞剑突然从他脚下掠起,他不得不向后翻身,那中年人抓住机会,向前飞射,双方的距离不足五米了,随后他挥出双掌,掌压呼啸着卷向苏唐,他的嘴角则露出笑意,已经追上了,那么对方再不可能从他手底下逃走,他有把握。      第一九九章 陷阱      苏唐的身形突然笔直坠下,当他落在石板上时,石板象块豆腐般破碎了,下方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紧接着,苏唐消失在洞内。   那中年人愣了愣,随后也纵身跳入洞口,他绝无可能放弃,苏唐的面具和诡异披风,让他想起了近期魔装武士的传闻,只是不敢肯定,而且,一位拥有防御性结界的大宗师是不惧偷袭的。   苏唐和那中年人都消失了,片刻,一条人影落在高墙上,皱着眉看向黑漆漆的洞口,他是不敢下去的,左右扫视一圈,前方是一个普通的住家,后院里有马厩、还摆放着十几个木桶,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那条人影落在地上面,观察着地洞的走势,随后身形飘了起来,飘到马厩上方,向前张望着,地洞通往这个方向。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的小手从铺满茅草的马厩中慢慢探了出来,悄无声息贴向那人影的脚,接着突然启动,猛地抓住那人影的脚踝,随后向下一拉。   那人影被拉了个措手不及,身不由己向下跌去,等他想操控在上空盘旋的飞剑进行攻击时,突然感觉自己的咽喉发紧,随后清清楚楚的听到破裂声,接着意识变得模糊了。   有一条人影掠上屋脊,如果他早出现一秒钟,就能看到自己的同伴消失在马厩下的场面,可惜,他只看到了那柄飞剑向下跌落,并没有在意。   纵身跳到地洞旁,绕着地洞转了一圈,随后叫道:“老苍,你去那边,我留在这里盯着。”   围墙内没有回应,他皱了皱眉,又叫道:“老苍?”   噗……一只灰黑色的手透过墙壁,又击穿他的身体,在他胸前探了出来,那人影的眼神陡然变得僵硬了,无力的靠上墙壁,当那只灰黑色的手收回去之后,他开始向下滑,一点点滑到地面上。   下一刻,闻香举着一只木桶跳过高墙,她那已恢复正常的左手上,沾满了鲜血。   闻香掀开木桶的盖子,把木桶里的液体全部倾倒在地洞内,接着跳进跳出重复了七、八次,随后闻香举出来的木桶就沉重多了,以她的实力都显得很吃力,而且这几个木桶她没有忙着打开,只是摆放在洞口,直到把院中所有的木桶都搬出来后,她单膝跪在洞边,仔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此刻,那中年人已经在洞中追出了老远,这地洞越来越狭窄,哪怕他是大宗师,最后也是被逼得向前爬行,当然,他的速度要比普通人快得多。   而且地洞七拐八拐的,开始是向下倾斜,可爬着爬着,又开始向上,不过,他都不在乎,只相信对方绝无可能从他手心里逃掉。   又经过一个拐角,他抿了抿嘴唇,嘴中叼着的火折子晃荡了几下,随后快速爬过拐角,拍出一掌,不过拐角另一方什么都没有,他的掌压只是激起了片片泥沙,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   那中年人恨恨的皱了皱眉,随后继续向前爬,爬出几米远,突然听到前方传来哗啦一声,接着一股水流漫了过来。   那中年人嗅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愣了一下,猛地醒悟过来,眼中露出惊惧之色,拼尽全力向后退去。   不过,他的脊背贴着洞顶,用双手双脚倒退着爬,速度怎么也快不起来,眼见水流要漫到,只得抬手向前挥去。   轰轰……轰轰轰轰……那中年人不停的释放出掌压,试图把水流阻住,可问题是他在下,水流在上,水固定是要往低处流的,只能阻得了一时。   下一刻,远方出现亮光,好像有人把火油点燃了,那中年人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向后退去,退过刚才的拐角,又退出几米,突然从双脚处传来湿漉漉的感觉,再退出几步,发现自己小半个身体都浸泡在液体中,那中年人呆了呆,伸手去抓嘴里的火折子,他想把火折子熄灭,可是手上已沾满火油,结果呼地一声,他的手掌上燃起了熊熊的火光。   那中年人发出绝望的嚎叫声,奋力轰击着侧面的洞壁,他想给自己打出一条生路。   他的灵力极为雄厚,只几掌下去,洞壁已被轰出尺许见方的凹坑,手上的火焰也熄灭了,而且他已释放出结界,在一道淡白色的圆形光幕的笼罩下,灵力在疯狂激荡着,合流的火油都开始熊熊燃烧,火焰却被光幕挡在外面,根本无法靠近他。   地面上,一道闪亮的箭矢射向天空,闻香看到了信号,掀开一个木桶的桶盖,里面装着的都是圆滚滚的琉璃石,她一脚把木桶踢翻,琉璃石欢快的滚入洞口。   一个又一个木桶被打开,一桶桶的琉璃石倒入地洞,闻香这是要用琉璃石把整个地洞都填满!   童飞做过实验,以这种坡度,琉璃石肯定会滚到地洞的最深处。   轰轰轰轰……那中年人还在和洞壁斗争着,他的灵力损耗的速度非常快,而火光也在一点点向他逼近,那中年人情知这样下去不行,想另寻他法,就在这时,随着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无数颗琉璃石滚了过来,虽然也被光幕挡在外面,但已把他的去路挡得严严实实。   再回过头,另一边也有无数颗琉璃石逼近,把他死死困在当中。   那中年人自不甘心死在这种陷阱里,怒吼一声,挥掌向前轰出。   在一处民宅中,苏唐侧耳细听着地洞内隐隐传出的轰响,叹道:“好厉害……他至少是中阶的大宗师……咳咳……”话没说完,苏唐捂嘴轻咳起来,摊开手掌,发现掌心里都是鲜血。   另一边的童飞还在不停的把琉璃石往洞口里倒,随后感觉到什么,回头问道:“你受伤了?”   “我没事,养几天就好了,再说还有闻香呢。”苏唐道:“这家伙在弘阳门应该很有名气吧?你认不认得他?”   “我压根没见过他,连高矮胖瘦都不知道,怎么认?”童飞笑道。   “他没有灵器,只凭一双手,释放出的掌压非常厉害。”   “大宗师还能没有灵器……”童飞脸色陡然一变:“草……不是吧?!”      第二零零章 教训      见童飞在那里一直抽冷气,苏唐笑道:“你牙疼?”   这时,闻香的身影出现在门外,缓步走了进来:“差不多了吧?就算是大祖,也应该死透了。”   “如果苏先生说得没错,那家伙可能是弘阳门的大开山方正阁。”童飞喃喃的说道:“我们惹上一个大麻烦。”   “惹上我,他们更麻烦。”闻香冷笑道:“今天只是一个开始。”   “殿下威武!”苏唐笑嘻嘻的伸出大拇指。   闻香白了苏唐一眼,随后皱眉道:“你受伤了?”   “没事,一点小伤。”苏唐道。   “说起来让人心里有愧啊……”童飞道:“有我们两个在,还得让苏先生去诱敌……”   “别假惺惺的客套了,让你去,你能活着逃回来么?”闻香道,随后看向苏唐:“你坐下,我给你看看。”   “我的伤不碍事,等过了今晚再说吧。”苏唐道:“该去闲心斋转一转了。”   “他们会不会还有大修行者?”童飞道。   “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留下一个大宗师还不够么?”苏唐摇了摇头:“弘阳门就那几个大修行者,都没事做了?”   “走。”闻香道。   三个人走出房间,跃上屋脊,快速向闲心斋的方向飞去,半途,宗一叶从一侧迎了上来,他先是用狐疑的目光看了看苏唐,随后对闻香说道:“闲心斋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宗一叶负责外围侦察,并没能看到魔装武士出场,不过,他知道苏唐把诱敌的任务揽上身,而且战斗中产生的灵力波动很剧烈,他感应到了,所以开始怀疑苏唐的真正实力。   片刻,几个人先后落在闲心斋的门口,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苏唐和闻香迈步向里走去,而童飞和宗一叶远远跟在后面,这样就算遇到了什么埋伏,也能相互接应,不至于一起受困。   穿过空无一人的正堂,走进后院,两个武士说说笑笑着说过来,一眼看到苏唐和闻香,都呆住了,显然,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弘阳门的大修行者竟然会失利。   “有敌人!”其中一个武士反手拔出长剑,大声叫道。   苏唐刚刚向前走了一步,闻香道:“你有伤,我来。”随后她的身形已经象一颗炮弹般射了出去。   持剑的武士迎上一步,剑光刺向闻香的咽喉,另一个武士俯身抓起地上的石锁,他的灵器应该没有带在身上,只能临时随便找个东西。   闻香探出左手扣住剑锋,闪烁的剑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生死决破尽天下灵器,那柄剑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块凡铁。下一刻,闻香的左手轻轻一挥,那武士咽喉间陡然出现数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鲜血如瀑布般挂下。   另一个武士举起石锁劈头盖脑砸向闻香,闻香又一次探出左手,拍击在石锁上,石锁陡然倒飞回去,正砸上那武士的面门,那武士大半张脸都被砸得变了形,哀嚎着扑倒在地。   闻香原来所住的正房内发出一阵喧哗声,苏唐正准备出手,闻香却又抢先一步,撞开窗户扑了进去。   正房内传来一阵阵肉体沉闷的碰撞声、还有凄厉的嚎叫声,当苏唐踢开房门时,里面的三个武士已都倒在血泊之中。   此刻,童飞和宗一叶已经分头把两侧的厢房搜了一遍,没有什么发现。   “应该留个活口的。”童飞道。   “不用。”苏唐笑了笑:“昨天,弘阳门的人还有几个在万家做客,他们黄昏时离开了飞鹿城,往南走了,先把这里收拾干净,然后再去追他们。”   “你们……这是要赶尽杀绝啊。”童飞吧嗒着嘴,他品出一点味道了,闻香不是在说气话,今天仅仅是一个开始。   “去地下室看看。”宗一叶道。   闻香大步走过角门,走进一座偏院,偏院中南北各有一排厢房,南边是装杂物的库房,北边是磨坊,毕竟这里是茶楼,一些明面上的生意还是要做好的,免得惹人怀疑,闻香走向畜栏,里面原来有几头用来拉磨的毛驴,现在毛驴都不见了,木栏上还挂着一个落满苍蝇的驴头,几头毛驴应该被占据闲心斋的那些武士吃掉了。   闻香用脚拨了拨,杂草下露出一块木板,她把木板掀起,随后缓步走了下去。   运回飞鹿城的灵器,都被存放在地下室里,现在连根毛都看不到了,木梯处、墙壁里设下的几处机关,也全部遭到破坏。   不过,地下室里还有一个人,双手被铁镣吊在上方,双脚也带着镣铐,在那里摇摇晃晃,似乎正在打瞌睡。   闻香缓步接近,那个人有所察觉,没有抬头,只是用微弱的声音哀求道:“求求你们……让我睡一会吧……”   苏唐愣了一下,听那声音是百花宫的梅妃,闻香走过去,用手指挑起那个人的下巴,随后大吃一惊,喝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的脸孔奇丑无比,眼睛眯成一条缝,脸颊堆满横肉,肌肤灰败,她勉强睁开眼看到闻香,哭叫道:“小姐是我啊,我是阿梅……快救救我、救救我……”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闻香奇道。   “老祖怕我们失了清白,所以给过我们化容丹,吃下去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你上次被我们抓住的时候怎么不用?”   “上一次……没有机会啊,而且你们都见过我了,吃了也没有用。”梅妃喃喃的解释着。   童飞也走下木梯,看了梅妃一眼,问道:“自己人?”   闻香有些犹疑,她不知道梅妃算不算自己人,片刻,她点了点头。   童飞俯下身,用手拽了拽梅妃脚上的镣铐,随后举起铁锤就要砸,苏唐突然道:“慢着。”   童飞一愣,回头看向苏唐。   “你的灵力已经恢复了吧?”苏唐缓缓说道。   闻香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她可没有忘记,梅妃是一位大宗师,如果灵力已经恢复,在场的这几个人联手也未必能制得住她。   “爷,我不会做坏事的,真的不会,我可以发誓,您和小姐待我那么好……”梅妃很委屈的回道,不过,她的精神不再那么萎靡了,身体也挺直了一些。   “你叫我什么?”苏唐问道,他才不会信,闻香对梅妃怎么样,他不知道,但他和梅妃私底下只见过一次,还是为了小不点,根本谈不上什么好不好。   “主人……”梅妃见苏唐似乎有些不悦,急忙改了口。   “你能认得出我?”苏唐很吃惊。   “能呀。”   苏唐还想说话,宗一叶从木梯上下来了,他闭上嘴,随后对童飞说道:“给她解开吧。”   虽然没接触过几次,但他已经大概了解梅妃的性格了,也许是因为那轩辕盛世刻意的洗脑培养,或者天性就很柔弱,梅妃从骨子里就缺少强者的斗争意识,奴性极重,尤其是得知轩辕盛世死亡的消息后,她象失了魂一样,说话总是吞吞吐吐、唯唯诺诺,见谁都是怯怯的。   苏唐判断,应该不会有问题。   童飞用铁锤把上下的铁锁全部砸开,让梅妃恢复了自由,闻香问道:“阿梅,婆婆呢?”   “死了。”梅妃哀声道:“他们就在这里杀了她。”   闻香慢慢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平复内心的激荡,半晌,又开口问道:“赵志凌呢?其他人怎么样了?”   “其他人应该都死了。”梅妃顿了顿:“那个……那个赵志凌扛不住,把主人招出来了,后来他被带到了别的地方。”   “知道是什么地方吗?”闻香追问道。   “不知道。”梅妃摇着头。   “你的鞭子呢?”苏唐问道。   “被他们抢走了。”   “你的灵力什么时候恢复的?”   “有半个月了,我一直没找到机会逃跑,外面那三个家伙很厉害的。”梅妃低声道:“他们白天让我洗衣做饭伺候他们,晚上就把我锁在这里,不让我睡觉……”她一边说一边偷瞟着苏唐,那眼神似乎真的把苏唐当成主人了,期待着苏唐能替她伸冤报仇。   “他们没有拷问你?”闻香道。   “开始的时候拷问过,后来知道我只是个侍女,就没有人理会我了。”梅妃道。   “看起来赵志凌并没有背叛你。”苏唐道:“他只是实在挺不过去,才交代了一些事情。”   闻香轻轻吁出一口气,她明白苏唐的意思,全交代和被迫交代有本质上的区别,如果真的放弃了,不但梅妃的身份会被拆穿,放置在其他地方的财富,也都保不住了,所有的人手,都被会连根拔起,而弘阳门的人一直守在闲心斋,证明他们知道得很有限。   对闻香来说,这是一个深刻的教训!赵志凌能坚持,不代表以后也不会出现叛徒,这种松散的组织架构必须要进行大幅改制了,至少要保证一个环节出现问题,其他环节会立即作出应对,让损失减少到最小。   该怎么做呢……闻香在沉思着,这个时候的闻香并没意识到,她就是这样一点一滴从挫折中慢慢成长起来的,亡羊补牢不算晚,如果没有今天的思考,诛神殿也不可能重新屹立在摩云岭之巅。      第二零一章 追踪      清晨,稍事休息后的苏唐等人离开飞鹿城,汇合了宝蓝四人还有遗族的箭手,一路向南。   弘阳门就在飞鹿城的南方,占据了鸡冠山的灵脉,用常规的标准衡量,弘阳门只是一个小门派,而弘阳门所依附的十祖会,就是中型门派了,据说在十祖会成立的巅峰时期,会中一共有十位大祖,而有没有大祖、有多少位大祖,是衡量一个门派强弱的核心标杆。   弘阳门没有大祖,能达到大修行者高度的,只有四个人,而现在只剩下了三个。   跑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闻香才发话让大家在林中找了个空地扎营。   闻香、宗一叶还有童飞围坐在篝火旁,低声谈论着什么,他们的脸色都很凝重,聊得肯定是大事,宝蓝远远看着,心中有些好奇,向苏唐问道:“命主,他们在谈什么?”   “我怎么知道?”苏唐耸了耸肩膀:“她把我赶过来了,不让我听,应该是……诛神殿的一些事情吧,我感觉她好像要在内部开刀了。”   “命主,为什么不让我们知道?”赵大路叫道:“难道她不信任我们?”   “大路,你想多了。”岳十一轻声道:“闻殿下估计是不想让命主涉足太深吧,免得以后连累我们,其实这样也好,和诛神殿走得太近,总归是不妥的。”   苏唐没有说话,他很清楚宝蓝他们四个人的想法。   “闻殿下行事一向缜密,怎么会吃这样一个大亏?”宝蓝道:“恐怕……他们内部又出现叛徒了?”   “不是,如果是内部人出卖,宗一叶根本没机会离开飞鹿城,你们也会跟着倒霉,真正的原因……你们应该能猜到的。”苏唐轻声道。   “我们?”宝蓝等人相互对视一眼,都有些不解。   “十一,前些天你和老楚去做什么了?”苏唐道。   “命主,我们发现了魔蛊宗的人,然后您不是让我们去跟踪么?”岳十一道。   “闻香知道我很痛恨魔蛊宗的人,所以想和他们断绝来往,不过在这之前,她准备设计坑他们一次,也为我泄泄愤。”苏唐缓缓说道:“但……魔蛊宗的人先动手了。”   “您是说魔蛊宗利用了弘阳门?”   “也只有这一种解释。”苏唐道:“否则,弘阳门不会只占了闲心斋,其他地方却寸草未动。”   “魔蛊宗的人察觉到了闻殿下的意图?”岳十一问道。   “不,他们当初与闻香接触时,就是不怀好意的。”苏唐道,随后慢慢站起身:“我去看看小不点,一会再回来。”   钻入临时搭建的草棚,看到梅妃侧卧在干草上,她的相貌已恢复了正常,赶了一天的路,神态显得有些慵懒,而小不点则坐在她的脸颊上,低声聊着什么,说说笑笑,气氛显得很和谐。   “主人。”梅妃立即坐起身。   “妈妈……”小不点也欢快的叫道。   说实话,不管梅妃表现得多么顺从,苏唐总是有些不放心,也不敢托大,虽然梅妃的战斗技巧笨拙到了极点,与大宗师的身份不相匹配,但力量实实在在的摆到那里,他必须小心行事。   小不点灵智渐开,慢慢的,不再像以前那样缠着苏唐,它希望能见识更多的新奇事物,也希望能多交几个朋友,只不过,苏唐对它管得太严,它能接触的人本就不多,而喜欢接触的自然更少了。   小不点和闻香的关系很好,但闻香总是很忙,没时间陪它玩,宝蓝呢,小不点又觉得她很无趣,总是一板一眼的,那么剩下的只有梅妃了,而且来找梅妃,小不点有个极好的理由,它要学习鞭术。   “以后就叫我先生吧。”苏唐道。   “是,主人。”梅妃应道。   “好吧……”苏唐不再勉强了,他扫了梅妃一眼,心中叹了口气,继续提防已经没有意义了,如果一个人能演到这种程度,他认栽,心服口服的认栽。   “梅妃,记得你说过,那些人里有三个特别厉害?”苏唐一边说一边坐在干草上。   “嗯。”梅妃点了点头。   “最厉害的那一个?把他的相貌还有穿着打扮说一下。”苏唐道。   “最厉害的……应该是那个年纪最小的人。”梅妃道:“他好像有四十岁左右,穿着青色长袍,嗯……没看到他的灵器,还有,另外两个人对他的态度很恭敬。”   “你说的最厉害的那个,已经死了。”苏唐松了口气,那中年人所释放出的恐怖掌压,让他现在依然心有余悸,如果还有人比他更强大,那么他只能想办法劝劝闻香,报仇不得,变成上门送死,就是一个大笑话了。   “死了?谁杀了他?”梅妃惊讶的问道。   “算是我杀的吧。”苏唐道,绝对不是抢功劳,是他想出的计划,也是他出去诱敌,而闻香和童飞都在配合他行事。   “主人,您真厉害……”梅妃喃喃的说道,脉脉的眼神中似乎闪烁了无数小星星。   苏唐有些错愕,眼前的女人,和在百花宫中那凶悍的大宗师,很难重合到一起去,简直就是两个人。   “梅妃,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苏唐的口吻很柔和。   “您吩咐就是了。”梅妃急忙道。   “如果我们和他们对上了,你能不能缠住其中一个人?”苏唐道:“你放心,我会让遗族射手全力支援你的。”对方毕竟有两个大宗师,而象梅妃这样的,可算打着灯笼也难找了,他必须往最坏的方面想,不能低估大宗师的战斗力,所以需要梅妃帮忙,他们三个对付一个大宗师,胜算提升了不少。   “明白了,主人。”梅妃回答得很干脆,随后道:“可是,我的鞭子……”   “你和小不点联手。”苏唐道:“我也不要求你打败他,只要能拖延一会就好。”   “我懂了。”梅妃点头道。   “你不害怕?”苏唐问道。   “为什么要害怕?”梅妃不解的反问道。   苏唐无语了,随后起身钻出了草棚,难道……自己身上真的有什么王霸之气,焉或是还有一些别的层次的原因?单单是天性懦弱,不足以解释梅妃的态度,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第二零二章 恶少      为了缩短路程,苏唐等人一直在山林间穿插,早早便追上了那些弘阳门的人,又绕到前方。   只不过,始终没有出手的机会,沿途虽然多有关口、桥梁等等险要的地段,但对方有两位大宗师,普通的埋伏是没什么用处的。   山头上,苏唐微微皱眉,看着下方的盘山路,整整两天了,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一个合适的方法。   “还有二百多里就要到鸡冠山了。”闻香轻声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就是今天、就在这里吧!”   “同时面对两位大宗师,你以为有多少胜算?”苏唐轻声道。   “总得试一试。”闻香道。   “我倒是同意苏先生的意见。”宗一叶苦笑道:“必须让他们分开,要不然我们动手就是找死。”   “那个胡阔海虽然已经年过七十了,但据说还很好色,我们是不是应该在这方面想想办法?”童飞缓缓说道。   “色诱?怕是不成吧……”岳十一喃喃的说道。   “开玩笑!”苏唐摇头道:“这荒山僻岭的,人家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色诱?能诱得了谁,只能是白白送上门。”   “就是啊。”岳十一街道:“再往前走六、七十里,就到了鸡鸣镇,在那镇子里我们还能有点机会。”   “刚才一叶提醒我了,最重要的是把他们分开。”苏唐道:“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闻香急忙问道。   苏唐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视着,最终落在了岳十一身上:“十一,你假冒万家的信使,去和他们接触,可以直接告诉他们,他们留在飞鹿城的人,都被干掉了,大开山方正阁也受重创,正在万家养伤,而且,还有多名不轨之人进入飞鹿城,万家需要支援。”   “好办法!”闻香眼睛一亮,随后道:“他们会相信么?”   “这种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而且离飞鹿城也不远,无论如何也要回去看一看。”苏唐道。   “如果他们两个要一起回去呢?”宗一叶问道。   “他们的车队里有不少灵器,都是从闲心斋里搜刮出来的,只让那些弟子们护送,肯定会不放心。”苏唐道:“两个人分头行事的可能性比较大,还剩二百多里,把灵器送进鸡冠山再往回赶也不算晚,当然,他们也有可能一起回去,但……值得赌一次。”   “只能这样了。”童飞轻声道,他赞同苏唐的提议。   “然后我们可以先一步赶到鸡鸣镇,他们不是在闲心斋守株待兔么?我们也能以其人之道还制其身,而且他们只剩下一个大宗师,我们的胜算大增。”苏唐道:“不过……十一你要冒很大的风险,回到飞鹿城,在进入万家之前,你必须抓住机会逃出来。”   “要不然,让我去吧。”宗一叶道:“说起逃跑,我可是很在行的。”   “你不行。”苏唐道:“你没办法遮掩自己的灵气波动,万家怎么可能让一位宗师充当信使?”   “还是我去吧,我最合适。”岳十一道。   “就这么定了,我们去鸡鸣镇劫了车队后,马上赶回飞鹿城。”闻香道,她的视线中夹杂着愧疚之色:“十一,你自己小心。”   “你就说自己是万艾或者万珂的护卫,他们两个我们还算比较熟悉。”苏唐道:“不怕他们询问。”   “明白了。”岳十一应道。   “他们快到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楚宗保突然道:“还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苏唐等人又商谈了一会细节,岳十一离开大队,苏唐带着其余的人继续向前,直奔鸡鸣镇。   在大黑的俯视下,岳十一骑着马儿从弘阳门的车队后方追了上来,他看起来似乎想继续向前跑,超过车队时发现了什么,很突兀的止住奔势,随后和车队旁的一个武士说了几句什么,接着两个老人从车厢里跳出来,开始和岳十一交谈,整个车队也停下了。   几分钟后,弘阳门的人已经做出了决定,其中一辆马车调转方向,随后其中一个老头钻到车厢里,岳十一跳下马儿,也钻了进去,马车开始加速,向相反的方向驰去。   随后,车队再次起行,不过速度明显提升了不少,楚宗保能清楚的看到,几个弘阳门的武士脸上,都露出了焦急之色。   听完楚宗保的禀报,苏唐长松了一口气,还好,小概率事件并没有发现,一切都在按照他的判断推进。   到了黄昏时分,弘阳门的车队总算驶入了鸡鸣镇,这条路他们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已经很熟了,稍微有些奇怪的是,他们经常光临的一间酒店和旅馆都关着门,只有一间还开,而且在镇子中穿行时,时不时听到镇民在聊着什么大手笔、什么豪爽,但他们归心似箭,尽早把这批灵器送入弘阳门,然后还得赶回飞鹿城,没有心情纠缠什么细枝末节。   在唯一还开门的酒馆前停下,一个老人走出车厢,心事重重的向酒馆内走去,弘阳门的七、八个弟子都跟在身后。   酒馆内有两桌客人,热火朝天的聊着什么,气氛很哄闹,这间酒馆的老板姓祝,也算是熟识,此刻,祝老板正站在柜台后,笑眯眯的看着在酒馆内的客人们,脸上红光焕发,眼神也透着亲切。   一眼看到那老者,店老板一愣,急忙离开柜台,陪着笑迎上来:“您老来了,今天不知道是走了什么好运道,哈哈……”   那老者略微点了点头,他是很平易近人的,而且亲不亲、家乡人,他没必要端着架子。   “上面的包厢还空着,您老请。”祝老板恭恭敬敬的说道。   “不了,我们随便吃一口就得走。”那老者四下看了看,还有三、四张空桌,地方够了:“就在下面吧。”   “也好也好。”祝老板连声道。   接着,祝老板亲自去厨房,为弘阳门的贵客张罗酒菜,就在这时,一个打扮得非常纯朴、气质却又非常艳媚的女人在店外探了探头,随后笑嘻嘻的对伙计说道:“祝叔叔不在?”   “不在,有客人来了。”伙计笑道,他知道那人和客人们都是一起的,似乎在玩什么游戏,带彩头,每输一次都要脱一件衣服,那人已经连输两次了,这一次再输……嘿嘿,就要露出亵衣了吧?他很期待。   那女人鬼头鬼脑的钻了进来,她的裤子有些不合身,太小了,露出两截滑嫩白皙的小腿,裤腿上还打着补丁,看得出来,她家境不是很好,但相貌极为妩媚,脸上的肌肤似乎吹弹可破,水灵灵的一双大眼,扎着两个小辫,惹人怜爱。   她手里还拎着一只篮子,左右看了看,低声叫道:“卖熏蛋哩,上好的熏蛋……”   弘阳门的弟子们觉得有趣,跑到酒馆里卖吃的?怪不得要问那祝老板在不在。   “过来过来,让我尝尝上好的熏蛋是什么味道。”一个年轻人招手叫道。   那女人轻移莲步,向年轻人走去,她的腰肢摇摆得极为韵味,有几个弘阳门的弟子悄悄咽了口唾液。   “爷,您尝尝,不好吃不要钱。”那女人陪着笑,把篮子递了过去。   那年轻人大大咧咧的抓起一个熏蛋,在桌上敲碎,剥掉蛋壳,扔进嘴里咀嚼起来,随后点头道:“嗯,味道还不错,多少钱?”   “爷,两枚铜币一个。”   “两枚铜币?太贵了!”那年轻人叫道:“只是……白吃你一个蛋,又不买了,好像我欺负你似的,要不然……你也尝尝我的蛋吧?”   哄……那年轻人身边的人都笑得前仰后合,有的还叫道:“苏先生,你这不是更欺负人吗?哈哈哈……”   无耻、下流!弘阳门的弟子们撇着嘴,用不善的目光看向那年轻人,那老者皱了皱眉,却没有做声,一个是他有要事在身,不愿多耽搁时间,一个是流浪武士们都放荡惯了,这种事太多,只要不是太出格,没必要管闲事。   “不买……不买就算了……”那女人有些胆怯,向后退了一步。   “你的蛋我不想买,不过……你的桃怎么卖?”那年轻人道。   “桃?我没有桃子呀。”那女人不解的问道。   “我说的是这个桃。”年轻人伸手便在女人胸前的高耸上抓了一把,女人的身材极好,旁观者都能清楚的看到那高耸被抓了一把后,极有弹性的跳动着。   “呀……”女人惊呼一声,随后篮子便扣在那年轻人的脑袋上。   熏蛋的蛋壳一触即碎,还有黑色的咸水,洒在那年轻人的头上、身上,让他看起来非常狼狈。   噗嗤……几个弘阳门的弟子忍俊不禁的笑出声,他们都觉得太解气了。   “你找死?!”那年轻人勃然大怒,抬手就是一掌,抽在那女人的脸颊上。   这一掌打得很重,女人的身体不由自主倒飞起来,撞在桌上又滚落在地,爬了几下才勉强爬起来,她的脸明显变得红肿了,上面能清晰的看到一个手掌印,嘴角也挂出一条血丝。      第二零三章 围攻      那年轻人面沉似水,眼露杀机,缓步向女子走去,看样子他还没打够。   “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随着冷笑声,一个弘阳门的弟子站了起来,当那女人充满求助的视线转过来时,一股热血上涌,他再也忍不住了。   见自己同门要插手,其他弘阳门弟子也纷纷站起身,店中几个伙计还有刚刚从厨房走出来的祝老板都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好,刚才一直在闹着玩啊……怎么还真打了?!   “没你们的事!”那年轻人冷笑一声,继续向女子走。   几个弘阳门弟子挺身挡在女子身前,针锋相对的看着对面的年轻人。   “呵呵……想英雄救美?你们也配?!”那年轻人脸孔阴沉得吓人,随后喝道:“滚开!”随着他的喝声,一股强大的气息向四面八方卷去。   “要打架么?!”一个身体极矮、却又极粗壮的汉子跳下座椅,手中拎着一柄大铁锤,向弘阳门的弟子们逼来。   “唉……”一直始终趴在桌上假寐的女孩站了起身,她的神态有些无奈,似乎也知道己方不占理,但同伴都准备动手了,她只能加入,不过,她的容貌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刚才挨打的女人本已极美极媚了,但和这站起身的女孩相比,明显差了一筹。   又一个穿着长袍的年轻人站起来,慢条斯理的走过来,另一个女孩本来是背对着门口的,见气氛紧张,立即抓起一张水蓝色的长弓,箭矢已搭在弦上,冷冷的看着这边。   五位宗师!对面一共有五位宗师!   弘阳门的弟子们有些惊慌,纷纷回头看向那老者。   老者的眉头已经皱成一团,进入酒馆里,里面那些客人的吵闹声让他有些心烦,能保持沉默,也是因为发现对方的实力不容小觑,而且他常年在各地奔走,有足够的阅历,流浪武士的群体虽然不入流,但能混出头、能成为宗师的,大都是天赋悟性俱佳、心狠手辣之辈,这样的人通常都很难缠。   尤其是那为首的年轻人,气息收发自如,应该已接近大宗师之境,所以他必须谨慎一些。   “小友,修行路不是那么容易走的,该放手时需放手,为人处世莫要太张狂了。”那老者淡淡说道。   “我就是要张狂,你又能怎么样?!”为首的年轻人冷笑道。   “不自量力……”老者轻叹一声,随后慢慢站起身,他再不掩饰自己的灵力波动,气息如狂潮般卷向四面八方,屋中的桌椅、窗棂都在微微震颤着。   对面那为首的年轻人一愣,露出凝重之色,其他几个人也不约而同向后退了半步,而那持着水蓝色长弓的女子,干脆举起长弓,随时准备出手。   老者视若未见,他感觉自己的威慑力应该已经足够了:“小友,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农妇罢了,你骂也骂了、打了打了,还待怎样?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那为首的年轻人皱眉不语,似乎在衡量得失。   挨打的女子扑了过去,一把抓住老者的胳膊,整个身体都贴了上去,口中哀叫着:“老先生救我……”   那女子的胸脯都压在老者的臂膀上,嗅着青春的气息,感受着香软,老者眼神有些飘忽,他瞟了那女子一眼,修行半生,贵为弘阳门的长老,他沾过的女人不知凡几,但象这样天生媚态入骨的,极为少见,他的心有些热了。   “你们怎么说?”对面那为首的年轻人沉声道,显然他有些拿不定主意,在征求同伴的意见。   “算了吧……”那女孩道。   “打一场,手底下见真章!”那矮子喝道。   “我先来。”穿着长袍的年轻人缓步走出来,先是笑了笑,随后突然张开嘴。   吼……一道凝结如实质般的气浪陡然绽放,犹如天空的炸雷落在这小酒馆中,祝老板和几个伙计一边惨叫一边捂住自己的耳朵,那挨打的女人也惊讶着缩到老者身后,弘阳门的几个弟子被震得东倒西歪。   按照计划,童飞本应该轮着大锤扑上去的,此刻却变得目瞪口呆,侧头看向宗一叶,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天可怜见,童飞无条件的信任闻香、信任苏唐,只不过,他始终不清楚闻香的真实身份,宗一叶释放出的雷音决,让他蓦然想起了一个久远的可怕传说。   雷音决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冲击力,而是达成一种摄人心魄的效果,宗一叶虽然仅仅是宗师,但也会产生无可规避的影响。   那老者的神情恍惚了一下,就在这时,后心陡然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他甚至能清楚的感应到,自己的脊椎被什么东西击碎了,而从后方爆发的灵力波动,甚至比他更强大。   “你……”那老者发出怒吼声,只是他头刚刚转过去,宝蓝的箭已悄无声息的射出。   手持极冰之弓,又晋升为宗师,宝蓝的战斗力要比以前强大的多,不要说她的目标,冰箭只是从苏唐等人身侧飞速掠过,就让他们的身体上结出一层白白的冰屑。   噗……箭矢正射入那老者的侧颈,冰花在那老者的身体上迅速蔓延开,闻香的身影随后扑至,她绕开那几个弘阳门的弟子,一掌轻飘飘的印在那老者胸口。   下一刻,闻香又快速向后飞退,她可不想承受一位大宗师的濒死最后一击,与此同时,梅妃也在后退,闻香退是有情可原的,她也害怕,就让人有些啼笑皆非了。   那老者已化作冰雕,全身上下、包括指尖,都蒙上了一层薄冰,一动不动。   弘阳门的弟子们吓得魂飞魄散,有叫师父的,有叫师伯的,乱成一团,不知道有谁碰了那老者一下,那老者突然向一侧栽倒,随后哗啦一声,附着在身体上的薄冰碎裂开。   “杀!”闻香喝道,接着反身冲了上去。   只剩下几个斗士,根本不是闻香、宗一叶和梅妃的对手,转瞬间便接连扑倒,而酒馆的祝老板和几个伙计,早悄悄逃掉了。   “你是诛神殿的余孽?!”童飞对着宗一叶厉声喝道。      第二零四章 转移      “喊什么?”闻香懒洋洋的说道,随后晃了晃自己的手:“不止他,我也是诛神殿的‘余孽’,怎么?小矮子,你有话说?”   踏上修行路,能进入那些大门大派,固然是好事,因为拥有名师的指点还有海量的资源,但能在相对贫瘠的地方脱颖而出的,更不容易,实力固然未必能比得上强者,不过意志、头脑大都不是泛泛之辈。   童飞少年时便为父报仇,锤杀了生母与奸夫,其心狠手辣自不用多说,加入妙道阁之后,又不知完成了多少次任务、杀过了多少人,早已淬炼出了坚韧无比的心志,但是,看到闻香那只呈乌黑色的手,感受着闻香散发出的气息,加上有宗一叶的提示效果,童飞再次想到了什么,手中的大铁锤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不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境,而是他接收到的信息太过恐怖。   “生死决……呵呵……雷音决……”童飞象木偶一般慢慢转动着,视线落在了苏唐身上:“不知道苏先生……又能给我什么样的惊喜?”   “我和他们可不是一路的。”苏唐笑嘻嘻的说道:“我是好人。”   闻香翻了翻白眼,那意思他们诛神殿的就不是好人了呗?!宗一叶有所触动,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苏唐,明知道他们是诛神殿的,还要帮他们,这个苏先生倒是够情深意重的了。   “我……”童飞的表情比哭都难看:“贼船啊……”   “才知道?”闻香淡淡说道:“前几天我们商量事情的时候,我为什么要把苏唐赶开?就是因为不想让他陷得太深啊。”   “那怎么不把我也赶开?!”童飞叫道。   “你那么热情,我不想伤害你的积极性。”闻香道:“再说我以为你知道了。”   我知道个屁啊!知道还不早跑了?!童飞心中狂叫,但面上依然保持着麻木的神色。这和以前的生活不一样,以前只是对付单个人,或者对付一个流浪武士群体,和闻香走得近了,却是等于和整个修行界为敌,这目标太庞大了,大得让他窒息。   “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闻香道:“小矮子,我给你找个地方,你还是乖乖跟着我走吧,然后研究你的手艺,慢慢修行就好,无聊了也可以帮我出出主意,说实话,你这样的不太适合到处行走,特征太明显。”   要逼良为娼么?童飞痛苦的闭上眼睛,除非把整个镇子的人全部杀掉,否则,他将被认定是诛神殿余孽中的一员,闻香说得没错,他的特征太过明显了。   “苏先生,你怎么说?”童飞问道,他当初遇到苏唐后,是苏唐把闻香找来的,所以苏唐理应承担一些责任,太坑人了……   “闻香需要帮手。”苏唐轻声道。   “好吧……”童飞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极其愚蠢的问题,这对公母俩奸情正浓,怎么可能帮他说话?!   苏唐的视线落在了梅妃身上,目光闪烁不定,而梅妃则在怯怯的看着他,脸上的掌印愈发红肿了。   “说实话,你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意外惊喜……”苏唐轻声道:“真没想到,你会扮得这么象。”苏唐心中升起极大的疑团,因为梅妃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未涉世事的小姑娘,虽然看起来很放浪,但想想她生长的环境,能找到一个无可挑剔的理由,可是,她的演技太精湛了,将心比心,如果换成他自己,也极有可能被骗住。   “老祖以前总喜欢玩……要么让我扮新娘子,他扮强盗,要么让我扮大家闺秀,他扮流浪武士,扮得不好是要受罚的……”梅妃越说声音越小。   苏唐恍然大悟,原来那轩辕盛世是个如此有追求的人……可惜生不逢时,换到另一个世界,肯定会在各种制服控、丝袜控、翘臀控中流连忘返。   “还疼么?”看着梅妃脸上的红肿,苏唐鬼使神差问出了一句,随后发现自己似乎过于关心了,急忙道:“你做得很好。”   梅妃陡然露出惊喜之色,随后摇头道:“不疼的,这不算什么……”   “心疼了?”闻香语气的酸味极重:“如果让我来做,会做得更好。”以前的闻香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只能说,吃醋的女人大都缺乏理智。   “是呀,我也可以。”宝蓝接道,她也不太舒服。   “你们……你们都是宗师。”苏唐无奈的说道:“能骗得了谁?让你们去就是找死了。”   宗师是一个很特殊的门槛,斗士可以隐藏自己的实力,他们的灵力无法外放,大宗师也可以隐藏自己的实力,他们达到了收发自如的境界,唯有宗师,灵力超过一定界限,却又不能自如控制。   苏唐刚刚接触修行时,宗师对他来说是深不可测的存在,等到他真正成了宗师,却又发现,说宗师只是个门槛是极有道理的。   闻香和宝蓝都不说话了,随后闻香转移了话题:“一叶,搜搜那老家伙,大宗师呢,肯定有私货。”   “这个是谁?”苏唐道:“是胡阔海还是周定?”   “应该是周定。”闻香道:“你那朋友不是告诉你了么,胡阔海好色,周定爱财,如果是胡阔海,看到你那么欺负阿梅,早就跳出来了。”   “这柄剑不错。”宗一叶抽出那老者腰间的长剑,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笑道:“头,你应该学着用用灵器了,别总把爪子亮出来,怪吓人的。”   “你找死是不是?!”闻香没好气的说道,毕竟是女孩,宗一叶说的她死诀太过吓人,自然不高兴。   “哇……还有丹药呢。”宗一叶从那老者怀里掏出一颗火红色的葫芦,打开葫芦盖,轻轻嗅了嗅,叫道:“好香,这是什么丹药?”   “没见识。”闻香道:“拿过来让我看看。”   宗一叶把葫芦扔给闻香,闻香倒出一颗红色的丹药,观察片刻:“象离火丹,没想到啊,这周定居然修行出真火来了,嘻嘻……宝蓝,正好是你的克星呢,可惜啊,他根本没机会出手,如果让他出手,我们这里肯定要有人受伤。”   “离火丹对我们没用呀。”宝蓝显得有些失望。   “是没用。”闻香叹了口气。   “给我。”苏唐伸出手,他猛然想起,他炼化的水晶球可是具有火属性的,兴许对他有大用。   宗一叶站起身,他手里多了几个小瓷瓶,虽然收获的东西少了些,但一个大宗师带在身上的,绝对不是凡品。   “现在方正阁和周定都死了,我们返回飞鹿城,再干掉那个胡阔海,然后就可以去别的地方逍遥自在了!”闻香大声道。   “走,大家快一些,省得夜长梦多。”苏唐道。   走出酒馆,车队的车夫们看到酒馆内爆发血案,都逃走了,而包贝带着遗族射手们出现在镇中,接管了那些马车,随后车队转向,奔着飞鹿城的方向驰去。   凶徒们走了,又过了许久许久,酒馆的祝老板哆哆嗦嗦的走了出来,后边跟着几个面如土色的伙计,看着满地的鲜血和尸体,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些凶徒利用鸡鸣镇设伏,杀掉了弘阳门的长老和弟子,无疑给鸡鸣镇带来了滔天大祸,搞不好整个镇子就要灰飞烟灭了。   “老板,我们怎么办?”一个伙计悄声问道。   “怎么办?你问我?我去问谁?!”祝老板尖叫道,他显得很失态。   安静了片刻,一个机灵些的伙计急道:“他们还要去飞鹿城害胡长老,祸事越来越大了,老板,我们……我们还是跑吧!”   祝老板如梦初醒,转身喝道:“你们几个,快马去鸡冠山,把这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赵长老,让赵长老拿主意,快!快快……”   “老板,我们哪里有马啊?只有几匹骡子。”   “骡子就不能骑?!”祝老板象打了鸡血一般声调越来越高:“这是救命的时候,片刻耽误不得,你们快去!”   鸡鸣镇距离鸡冠山只有五十余里,夜半时分,一条人影悄然在酒馆外的落下,缓步走了进来,那是一个面目阴沉的中年人,他一言不发,进门后便死死的盯着那老者的尸体。   祝老板一直象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转,不敢休息、不敢离开,也不敢乱动地上的尸体,看到那中年人进来,他迎上几步,用哭腔叫道:“赵长老,您可算来了……”   那中年人依然没发现,脸色越来越狰狞,他所散发出的气息逼得祝老板连退几步,满腔的委屈都被堵了回去。   镇外响起阵阵的马蹄声,时间不长,十几匹快马都在酒馆前停下,随后一群武士冲了进来,看到酒馆内的惨象,都呆若木鸡。   “赵长老,那些凶人又去飞鹿城了,要害胡长老……”祝老板战战兢兢的叫道。   “我知道。”那中年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吴洲,沈永言,你们两个马上去十祖会找门主,让他立即返回鸡冠山。”   “师父,去十祖会一来一回怎么也需要一个月,远水解不了近渴啊。”一个武士道。   “那就不去了?!”那中年人陡然爆发,吼道:“你们留在这里又有个屁用?!”      第二零五章 劝说      那些武士们噤若寒蝉,都不敢说话了。   “把尸体都运回去,先不要下葬,一定等我回来……”那中年人放慢了语速,缓缓说道,随后脸色转厉:“我倒要去看看,到底是哪些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家伙,敢动我弘阳门!”说完他转身走到酒馆外,破空而起,向远方飞射而去。   那些武士们呆立片刻,一双双不善的眼神先后落在了祝老板身上,祝老板只感觉阵阵心惊肉跳。   “算了,错不在他。”一个年长的武士说话,接着对祝老板说道:“你去,给我们找辆马车。”   祝老板如蒙大赦,跌跌撞撞跑了出去,镇中出了这等大事,自然要去找镇守,不过镇守的胆子小得很,听说弘阳门的人在鸡鸣镇遇害,早偷偷带着家人和细软跑路了,倒也方便了祝老板,时间不长,就从镇守家里赶着一辆马车走出来。   那些武士把同门的尸体抬到马车上,灰溜溜离开了鸡鸣镇,祝老板因心中害怕,在后送出了七、八里路才回转。   回到酒馆,第一件事就是关门,心中盘算着是不是应该象镇守学习,也带着家小跑路,一边想一边向后院走,刚穿过角门,一眼看到厢房前的台阶上坐着几个人,祝老板惨叫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台阶上坐着的正是苏唐几个人,他们喝着酒,吃着从厨房里拿出来的肉干、鲜果,很愉悦的低声聊着什么,都没有理会那祝老板。   祝老板风中凌乱,身体抖得厉害,他知道祸事真的来了,因为他向弘阳门通风报信,所以人家来报复他。   苏唐招了招手,示意祝老板过来,但祝老板身体都堆在那里,根本爬不起来。   “想活命就过来。”苏唐淡淡说道。   祝老板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象皮球般弹起,几步冲到苏唐面前,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们一共有多少人?”苏唐问道。   “这……”祝老板呆了呆:“我……我没看清楚。”   “看来祝老板真是觉得人生无趣了。”苏唐摇着头,随后侧身把手上的油腻在宗一叶的衣服上擦了擦:“带祝老板去后边,把他和他的家人一起送走吧。”   宗一叶大怒,瞪着苏唐,那意思是说,我和你有这么熟么?!   童飞把铁锤扛在肩上,猛地站起身,祝老板吓得魂飞魄散,尖叫道:“大人,等等,让我想一想……”   “行啊。”苏唐很好说话:“在这壶酒喝光之前,给我想出来,等我喝光了,你也就该死了。”   祝老板额头渗出豆粒大的冷汗,皱起眉头苦苦回忆着,随后看到苏唐一饮而尽,他当即急了,叫道:“大人,他们有十一个人,十一……哦不,是九个,共有九个!”   “到底是十一个还是九个?!”苏唐沉下脸。   “九个,肯定是九个!”祝老板叫道:“他们有两个去十祖会找门主了,所以剩九个。”   “他们门主不在?”苏唐追问道。   “不在……”祝老板猛然意识到什么,兴奋得挥舞着拳头叫道:“大人,好机会啊,弘阳门的门主不在,正好给他们一窝端了!”   气氛突然变得安静了,片刻,苏唐轻笑道:“祝老板比我们还高兴呢,好,这次灭了弘阳门,也分你一份好处。”   祝老板吓得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这好处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要的,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把这些凶人哄走,然后他带着家人跑路。   “就会欺负老实人。”闻香看不过去了。   “开个玩笑么,没想到你同情心倒是蛮丰富的。”苏唐笑了笑,随后对祝老板说道:“我们要去鸡冠山弘阳门了,你马上派人去追赵长老,让他回来,再晚就来不及了。”   祝老板下意识的点头,随后又拼命摇头,摇得一身肥肉乱颤,几乎要甩出来了。   “多谢祝老板招待了,我们走。”苏唐站起身。   当苏唐等人离开后,祝老板呆了片刻,跌跌撞撞向后边跑去,他知道,这鸡鸣镇再也呆不得了。   那些弘阳门的武士赶着马车向鸡冠山驶去,因为心情压抑沉重,加上马车上还有长辈的尸体,速度放了很慢,知道天色渐白,才远远看到了鸡冠山。   林中,闻香和梅妃在做最后的准备,苏唐脸带笑意,远远的看着,突然宗一叶鬼鬼祟祟凑过来,低声道:“苏先生,我们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苏唐淡淡说道。   见苏唐不给面子,宗一叶有些恼火,他看了看苏唐,又看了看面色发冷的宝蓝,犹豫片刻,缓缓说道:“苏先生,这一次援手之恩,一叶感恩肺腑,以后但有所需,只要知会一声,我宗一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宝蓝,我敢和你打赌,这家伙的后面,肯定有但是,或者是不过,你信不信?”苏唐对宝蓝说道。   宝蓝冷冷的瞟了宗一叶一眼,没有接话。   宗一叶张了张嘴,差一点按照苏唐的预测说出来,勉强忍住:“只是……我家小姐已经心有所属,还盼苏先生离我家小姐远一些,免得我家小姐难做。苏先生,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以苏先生的能力、才貌,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这样下去,只会伤了和气……”   “可我这人就是认死理呢。”苏唐道:“我喜欢闻香,她也喜欢我。”   “苏先生,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男女之事讲究个你情我愿,我家小姐已经有意中人了。”宗一叶还在苦劝着。   “宗一叶啊宗一叶,你这脸皮……真是够厚的。”苏唐是哭笑不得:“男女之事讲究个你情我愿?这话谁都有资格说,唯独你不行啊……”   “苏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宗一叶一愣。   “你家里的女人,各个都是自愿来的?”苏唐道,宗一叶的先祖逃到桃花源,与世隔绝,全是靠着掳掠女子,才能繁衍至今,这样一个传承,居然说什么你情我愿……   “你……你怎么知道?!”宗一叶脸色大变。   “傻瓜。”苏唐摇着头。   “白痴!”宝蓝冷冷说道。      第二零六章 截杀      “苏先生,用不着这般口出恶语吧?!”宗一叶有些恼了。   苏唐笑了笑,随后向前走去,宝蓝缓步跟在苏唐身后,宗一叶急忙追上两步,沉声道:“苏先生,你还没有给我答复?!”   “闻香。”苏唐叫道:“能不能让这家伙别骚扰我?”   “宗一叶!”闻香立即明白了宗一叶的目的,因为刚才宗一叶也跟她啰嗦了半天:“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了?”   宗一叶停下脚步,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苏唐的背影,还带告状的么?!   如果是以前,宗一叶根本不会对苏唐如此客气,但通过这些天的接触,苏唐逐步展露了自己的实力,还有头脑,所以,宗一叶有些忌惮。   在飞鹿城诱杀大开山方正阁,宗一叶只是负责外围侦察,苏唐他们三个人很轻松的解决了对手,宗一叶嘴里没说什么,但心中惊叹不已,而且,那仅仅是开始,之后的一连串毒计都是苏唐在飞鹿城里就策划完毕的。   在宗一叶看来,苏唐的实力深不可测,心机阴险狡诈,加上和闻香很亲密,对这样一个人,宗一叶实在是没有勇气发作,只能忍耐。   “他们来了。”楚宗保道,随着楚宗保的话音,大家都变得安静了。   弘阳门的人护着马车向在这边走来,他们的人数不多不少,正好九个。   正行走间,路边的林子里突然传来惊呼声,接着,两个女人向后冲出树林,向这边跑来,随后便看到弘阳门的武士,那两个女人脸上露出惊慌之色,立即改变方向,斜刺里跑过大路,冲向原野。   那两个女人相貌都很漂亮,尤其是那年纪小一些的,眉目如画、唇红齿白,俏美无比,弘阳门的武士们都看直了眼。   嗖……嗖嗖嗖……林中突然射出一片黑影,弘阳门的武士们反应极快,立即跳下战马,挺起武器,时刻准备应变。   只不过,那些箭矢不是奔着他们来的,原野中传来凄厉的呼声,两个女子的后心都中了数箭,软软栽倒在草丛中。   好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是应该用心呵护的,弘阳门的武士们感到有些不忍。   下一刻,几匹马儿从林中冲了出来,马上都坐着气质彪悍的箭手,看到弘阳门的武士,他们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马儿也略微停了停,随后向着那两个女人栽倒的地方飞驰而去。   驰到近前,其中一个箭手弯腰拾起一只蛇皮袋,结果一不小心,蛇皮袋被拽开了,几柄散发着夺目华光的长剑掉落在地面上,那箭手显得有些慌乱,急忙跳下马儿,把掉在地上的长剑捡起来,接着几个箭手呼哨一声,又向林中驰去。   弘阳门的武士们面面相觑,按理说他们在护送同门的尸体,本不应该多事,但那几柄长剑灵器光彩夺目,一看就不是凡品,何况,这里距离弘阳门只是十几里了,在自己老家附近,胆气自然要壮实得多。   那年长的武士沉吟了一下,突然喝道:“站住!哪来的混蛋,敢在我弘阳门撒野?!”   几个箭手听到喝声,奋力挥鞭,跨下的马儿跑得更快了,所谓欺软怕硬,应该是智慧生命保护自己的一种天性,如果那几个箭手停下马儿,准备动手,也许他们会多思量思量,但见对方慌张逃跑,明显是怕了,弘阳门的武士们气势陡涨。   “我叫你站住!”那年长的武士呼喝一声,手指处,一道剑光已激射而出,随后叫道:“樊离、姜红天你们守住马车,赵小平马上回山门报信,其他人跟我来!”   几个箭手已逃入林中,那年长的武士飞上半空,笔直向林中追去。   叫樊离和姜红天的武士留了下来,赵小平催动马儿,沿着大路向前飞驰,其他人则跟着那年长的武士冲向树林。   樊离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向那两个女人扑倒的地方走去,走到近前,俯下身用手指探着其中一个女子的呼吸,随后惊喜的叫道:“红天,她还有气!”   “是么?”姜红天快步走过去,看到那两个女人都趴在地上,背后插着几只箭,鲜血已染红了她们的衣衫。姜红天俯下身,随后抽了抽鼻子,狐疑的说道:“这血……好像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人的……”姜红天眉头一挑,接着猛然反应过来:“小心……”   姜红天一边提醒同伴,一边倒翻出去,只是他的身形刚刚启动,一只乌黑色的小手已拍在他胸口。   砰……这一掌瞬间切断了姜红天所有的生机,他象块石头般砸落在草丛中,嘴巴一张一合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樊离刚要动,一道银光闪过,他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脖颈,牙齿咬得咯吱作响,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淌出来,转眼便把他的胸襟染得一片通红,接着,他的身体已软软仆倒。   “倒是蛮机灵的。”闻香冷笑一声,随后飞上半空,向大道另一端的树林射去,梅妃也挺起身,跟在闻香身侧。   此刻,要回弘阳门报信的赵小平已跑出百余米开外,他隐隐感觉到不对,回头向后张望,就在这时,马儿的前蹄突然踏入陷马坑中,而且那陷马坑做得很阴损,只有海碗大小,一尺多深,马蹄一旦踩进去,腿骨肯定会被折断,下一刻,赵小平连人带马向前飞跌出去。   换成普通人肯定会摔得很惨,甚至可能被摔死,但对修行者来说,就没有伤害了,赵小平在空中扭腰翻身,就在这时,几道箭影从大路两侧激射而来。   赵小平拔出长剑,奋力挥舞,击飞了两道箭影,当第三道箭影和他的长剑相撞击时,箭影突然变成一条活蛇,尾巴一卷,便缠住他的长剑,接着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赵小平大骇而呼,同时拼命甩动手腕,想把那条黑蛇甩出去,随后另外几道箭影全部命中了他的身体,赵小平失去平衡,跌落在地面上。   箭矢都是活蛇,它们深深插入赵小平的身体里,以尾巴为支点,不停扭动着,也不知道是要把自己的身体拔出来,还是想钻得更深一些。   冲入林中的六个弘阳门的武士,听到了外面的惨呼声,他们不由停下脚步,哗啦一声,童飞的身形于灌丛中射出,手中的大铁锤呼啸着扫至。   因为身高的关系,童飞标准的横扫千军砸向那武士的膝盖,但伤害是足够的,只一锤,那武士的双腿已扭曲得不成样子,当那武士哀嚎着扑倒时,童飞又补上一锤,那武士的脑袋象摔在地上的西瓜一样破碎了。   “杀!杀了他!!”那年长的武士怒吼道,随后挺身向童飞扑去。   那年长的武士身形刚动,一道白色的光芒便从林中射向他的后心,他察觉到了,剑光陡然化作一片光幕,卷向后方。   轰……那道白色的光芒被击碎,无数冰屑向四面八方飞射,那年长武士的长剑、手腕、胳膊乃至半个身体,都结上了一层冰,他的身形再无法自由御空,向下栽落。   这种冰层只是暂时禁锢住了他的身体,给他一、两秒钟,他就能破冰而出,就在这时,又一道白光射来,正击中他的右肋。   紧接着,宗一叶从树后闪出,抬手一剑,闪烁的剑光便刺穿那年长武士的咽喉。   剩下的四个弘阳门武士慌了,转身就要往林中冲,闻香和梅妃的身影已迎面飞来。   战斗几乎是在瞬间就结束了,当闻香的手拍向一个武士时,苏唐从树丛中走出,开口说道:“留一个。”   闻香立即收手,随后一脚踢向那武士腰间,那武士身不由己,向苏唐飞去。   苏唐避开一步,探手抓住那武士的肩膀,那武士彻底丧失了斗志,放弃挣扎,只是用恐惧的目光看着围过来的人群,一共有五位宗师,还有十几个箭手,就算插上翅膀,他也是逃不掉的。   “告诉我,你们的赵长老叫什么?”苏唐道:“说了我可以饶你不死。”   “叫……赵成东。”那武士毫不迟疑的说道。   “哦……”苏唐放开那武士,转身向林外走去。   “太差劲了。”宗一叶撇嘴道:“苏先生,用不着费这么多手脚的,直接拦住他们就行了。”   “我们又不清楚他们的实力,小心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苏唐淡淡说道:“走吧,我们还得赶时间呢。”   闻香、宗一叶等人跟在苏唐身后,箭手们也收起长弓,剩下的那个弘阳门武士心中惊喜交加,真的放过他了?只是念头才起,背后已传来一阵风声。   童飞抡起大铁锤,正砸在那武士后背上,一锤便击断了那武士的脊梁骨,那武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向破麻袋一样扑倒在地。   “等等我。”童飞叫道。   “你不用去了。”苏唐回道:“和他们在一起,等我的信号。”   “为什么?”   “因为你看起来不象好人。”苏唐道:“我们四个就可以了。”      第二零七章 香炉      弘阳门内,一片愁云惨淡,不少弟子涌到山门前,向北方张望着,噩耗已经传开了,方正阁长老与周定长老遇害,而弘阳门是一个小门派,高层除了门主肖静波之外,只有方正阁、胡阔海、周定和赵东成四个长老,四根柱子被毁掉一半,损失是非常惨重的。   突然,一个眼尖的弟子看到一辆马车缓缓驰来,他立即提醒同伙做好准备,现在的弘阳门极为空虚,已禁不起任何风浪了。   片刻,马车驰近了,赶马车的是一个穿着长袍的年轻人,马车旁还有三个骑士,一男两女。   距离越来越近,弘阳门的弟子们也越来越紧张,等到双方距离不足三十米时,一个弘阳门弟子扬声叫道:“你们是什么人?敢乱闯我弘阳门的山门?!”   为首的男骑士伸出手,他身后的两个女子勒住缰绳,马车也停下了,只有那男骑士独自向前走。   走到近前,那男骑士翻身跳下马儿,缓缓说道:“鄙姓苏,叫苏唐,昨夜在鸡鸣镇偶遇赵东成赵长老,赵长老托我把马车送到弘阳门。”   “我师父去哪里了?!”一个弘阳门弟子高声叫道。   “赵长老和几位弘阳门的兄弟发现了凶徒的踪迹,追下去了。”苏唐解释道。   “马车里是什么?”那弘阳门弟子又问道。   “是周定周老前辈和一些弘阳门兄弟的遗体。”苏唐道。   轰地一声,那些弘阳门的弟子们炸开了,其中几个人快步冲向马车,闻香和宝蓝没有阻止,退到一边。   推开车厢门,门口处摆放着一只香炉,香炉散发着青烟,周定和弘阳门弟子的尸体整齐的摆在里面。   片刻,那几个弘阳门弟子放声大哭,哭声凄厉。   “各位兄弟,请节哀顺变。”苏唐道:“先把周老前辈和这些兄弟的遗体安放好吧,而且你们也要做些准备,也许赵长老会需要大家的支援。”   “苏公子,多谢援手。”一个弘阳门弟子哽塞着说道。   “几年前,赵长老曾经救过我一次,于我有大恩,我做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苏唐急忙道。   那几个弘阳门的弟子相互对视一眼,心中恍然,怪不得赵长老会委托这位苏唐把遗体送过来,原来以前有过交情。   事实上,弘阳门门主肖静波带着门内出类拔萃的弟子去十祖会参加斗试,四位长老也都不在,剩下的这些弟子资质都很普通,不少连历练都没参加过,正值弘阳门最空虚的时候,所以苏唐才能如此轻松的蒙混过去。   马车驶过山门,在空地上停下了,这个时候,越来越多的弘阳门弟子得到消息,纷纷围了过来,他们打开车厢门,把挡在门口香炉放在地上,随后小心翼翼的把车上的尸体都搬下来。   苏唐等人在空场外观察着四周,弘阳门依山而建、占地极广,穿过空场往上,走过几十级台阶,有一座气势雄厚的大殿,环山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竹楼、砖瓦房,只是从下往上看,没办法一揽全貌,粗略数了数,应该有几百间。   弘阳门的占地面积是百花宫的数倍,但人口却少得多,时间过这么久,还在弘阳门的应该都出来了,一共有三十多个弟子,还有二十多名仆役,和占地面积以及房间的数量相比,少得可怜。   百花宫都是女弟子,这里的女修行者却只有那么一、两个,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片刻,弘阳门的弟子们把尸体都搬了出来,又有人忍不住了,放声大哭,情绪是会传染的,很快,哭得人越来越多,就算那些自控力比较强,也在不停的抹眼泪。   哭着哭着,突然,一个仆役翻身栽倒,莫名的栽倒引发了一连串的多米诺骨牌效应,不到十息的时间,所有的弘阳门弟子和仆役都倒在了地上,有些实力比较强的,察觉不对,纵身往外走,但没能跑出多远,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发信号吧。”苏唐轻声道。   宝蓝向空中做了个手势,紧接着上方传来清亮的鸣叫声,那是大黑在回应。   “就这么简单……”宗一叶喃喃的说道。   “你以为有多难?”苏唐反问道。   宗一叶露出苦笑,此刻,在他眼中,苏唐已经成了类似洪水猛兽一样的存在,在飞鹿城,设下圈套杀死大开山方正阁,随后赶到鸡鸣镇,袭杀周定,又利用周定的死,把守护弘阳门的赵东成引出来,截杀护送尸体弘阳门弟子,再利用尸体不费吹灰之力占领弘阳门,这一连串计划一气呵成,完全把弘阳门玩于股掌之上。   和这样的人为敌,估计连睡觉也睡不安稳吧……   时间不长,童飞、包贝和遗族箭手们走进山门,看到七零八落倒在地上的弘阳门弟子,童飞露出怪笑。   “四处搜一搜,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不用太急,要仔细一些,我们至少有三天时间。”苏唐道:“如果那胡阔海和赵东成够聪明的话,我们还有一战,他们死定了,如果他们太笨……那就算便宜他们了。”   “苏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聪明……总比笨好吧?”宗一叶不解的问道。   “赵东成找到胡阔海,发现胡阔海没事,他够聪明就会立即反应过来,我们真正的目标是弘阳门,他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所以,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往回赶。”苏唐笑了笑:“几百里路呢,就算他们是大宗师,赶到这里也会精疲力尽,我们完全可以再打一场。”   宗一叶半晌说不出话来,苏唐的推论很有道理,如果胡阔海和赵东成星夜兼程往回赶,到了弘阳门他们的灵力也剩不下多少了,确实可以一战。   不过,和苏唐这种人为敌,难道头脑越简单越好么……   “他们怎么办?”闻香看着那些躺在地上的弘阳门弟子,摇头道:“如果他们能站起来向我们发出攻击,我可以杀了他们,现在……”   “不都一样么?”苏唐淡淡说道:“觉得胜之不武了?呵呵……那让我来。”      第二零八章 废墟      “想不到,他们居然建成了这么大的一座地宫。”苏唐叹道,他的视线在四下扫视着。   “弘阳门已经有七、八百年的历史了,百花宫却是轩辕盛世一手建立的,如果比实力,还是百花宫更强一些,毕竟有一位大祖,如果比底蕴么,百花宫是不可能和弘阳门相比的。”闻香缓缓说道。   “确实是这样。”宝蓝道:“别的不说,我们在后山发现了十几座药园,估计……弘阳门弟子们平时服用的各种丹药,有很多是他们自己种植、自己炼制的。”   “自己有药园?就没人来打他们的主意?”苏唐有些奇怪。   “实力不行的,来了就是送死,实力强的,人家也都有自己的基业。”闻香道:“自给自足才是硬道理,做强盗是长久不了的,如果可能的话,我做梦都想带着他们占据一处灵脉,慢慢发展,再无需东躲西藏,可惜……他们不会给我机会。”   遗族箭手们分成一对对,在地宫中往来奔跑,一边跑一边挥动武器,在墙壁上、桌椅上留下一道道痕迹,这是苏唐命令,他要布下一个假象,这里发生过异常激烈的战斗。   “童大哥,已经过了半天了,这扇门到底能不能打开?打不开就算了吧。”宗一叶道:“我刚才在大殿里还发现了密室,我们到那边转一转。”   “你懂什么?”童飞伸手在门上拍了拍,发出沉闷的响声:“听出来了?这是用整块陨铁制成的,知不知道把陨铁搬运到这里、建成这样一个大门要花费多少人力和时间?我敢保证,后面都是好东西!”   “不急,还有两天呢。”苏唐道:“而且老楚在外面,一旦有风吹草动,他会立即通知我们的。”   “小矮子,我来帮你吧,顺便也教教我怎么破解机关。”闻香说道,随后向童飞那边走去。   “怎么突然变得勤奋好学了?”苏唐失笑道。   “婆婆还在的时候,劝过我很多次,让我学制毒用毒的技巧,只是我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也有些懒,一天天拖下来了。”闻香轻声道:“现在我想学,可婆婆已经不在了,她的毒诀就这样失传……全都是我的错。”   “闻大供奉,这是什么话……你难道是说,如果现在不跟着我学,我的也会失传?”童飞哭笑不得,这简直就是诅咒啊……   “少废话。”闻香没好气的说道,每次提起婆婆,她的心情都会变得很不好。   苏唐向前走了几步,顺手从架子上取下一个药瓶,打开来看了看,又把药瓶扔了出去,懒洋洋趴在地上的鬼獒猛地挺起身,跃向半空,咬住了药瓶。   随着清脆的破裂声,鬼獒已经把药瓶咬碎,靠着灵巧无比的舌头,把碎片卷出去,把里面的丹药全部吞到肚子里。   “有些浪费了吧?”宗一叶道,外面还有大黑,两个畜生每天都要把丹药当成饭吃,再想想自己以前过得日子,差距太大了,真真是连畜生都不如……所以每次看到苏唐把丹药喂给鬼獒和巨鹰时,他都会感到很心疼。   “回来。”岳十一叫道,这段日子,鬼獒一直是他带的,相互间也算有了点感情,除了小不点和苏唐外,鬼獒只会听岳十一的话。   鬼獒慢吞吞走了回去,又趴在了岳十一脚下。   “很多东西都带不走,事先做些准备就好了。”赵大路道。   “带不走就一把火烧掉,反正不能留给他们。”宝蓝道。   转眼几个小时过去了,童飞发出惊喜的叫声:“成了!”说完他退了几步,走到绞轮前,抓住把手用力转了起来。   绞轮上有一根胳膊粗细的铁索,嵌入大门上方的墙壁里,童飞之前想用最简单的方法砸开墙壁,直接破坏机关,但墙壁也是用陨铁铸成的,根本砸不动。   哗啦啦……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大门慢慢升起,闻香从墙上摘下一根火把,大步走了进去。   里面的密室很大,差不多有二百多平方米,共有五排架子,两排在中间,其他三排贴着三面墙壁,其实这里根本不用火把照明,到处都散发着珠光宝气。   闻香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罗列的武器都在散发着浓郁的灵气,凭着感应,她向灵力波动最距离的地方走去,随后从架上拿起一柄长枪。   枪有六尺余长,枪身与枪尖是一体的,随着手指的抚动,一道道细小的电弧在指尖和长枪间闪烁着。   闻香试探着向前刺出一枪,枪风才起,电弧的闪动陡然变得激烈了,甚至发出嗤啦嗤啦的响声。   “这枪我要了。”闻香笑道:“一叶上次提醒我,不能总动用生死决。”   “为什么要选枪?”苏唐道。   “生死决利于近战。”闻香道:“长枪利于远攻,这样对手会自己想方设法贴近我。”   苏唐看到放枪的地方还有一个黑色的小匣子,便把小匣子拿起来,打开后,发现里面放着一本小册子。   苏唐随便翻了翻,把小册子递给闻香:“你看看,可能是这柄枪的灵诀。”   “哦?”闻香急忙把长枪放在一边,拿起小册子,苏唐见闻香有些不方便,把她手中的火把接了过来,闻香仔细的翻阅着,看了几页,随后笑道:“确实是这柄枪的灵诀,叫逆鳞诀,枪叫银光逆鳞枪,以前没听说过……到底是正经的修行门派,果然方便,还附送灵诀呢。”   看着密室中的罗列满满的武器,岳十一长叹了一口气。   “十一,你怎么了?”赵大路问道。   “上一次我得到了这柄剑。”岳十一伸手在剑鞘上拍了一下:“才刚刚熟悉……这又要换啊?”   “嘿嘿……”赵大路笑出了声,随后很骄傲的说道:“记得当初啊,做梦都想搞一把合适的灵器,跟着先生之后么,真是挑不过来了……”   苏唐看到了什么,快步走过去,伸手从架子上拿起一条长鞭,端详起来,这鞭子的造型有些古怪,一截一截的,有些象无腿的蜈蚣,鞭梢处呈蛇头状,上面布满了尖锐的倒刺,苏唐转身把长鞭扔给梅妃:“你的鞭子一直找不到,应该在那胡阔海身上,也可能再找不回来了,先用这个吧。”   “多谢主人。”梅妃应声道,随后接住了长鞭。   “以后就用它吧。”闻香道:“这条鞭子的灵力波动要比你原来的鞭子强得多,其实啊……轩辕盛世一定是提防你们,担心你们给他造成威胁,所以呢,他不会给你们上品灵器,也不会太过耗费时间和精力去培养你们。”   “头,别开玩笑了,轩辕盛世可是培养出了四妃的,四个大宗师啊!”宗一叶叫道。   “也许,双修诀确实有一定的独到之处,所以她们的进境都很快。”闻香道,随后看向苏唐:“怎么样?是不是有些动心了?”   “动什么心?”苏唐不解的问道,他心中则在暗笑,用这种小伎俩试探么?傻子也不会上当啊……   “没什么。”闻香耸了耸肩,把视线转移到别处。   童飞从架子上取下一个小瓷瓶,凑近苏唐手中的火把,观察片刻,问道:“大供奉,这是什么丹药?”   闻香接过小瓷瓶,看了片刻,摇头道:“我看不出来,如果告诉我丹药的名字,我会知道怎么用、有什么效果,想让我辨认……就难了,有很多丹药我根本没见过。”   “反正所有的都要带走。”岳十一道:“能让他们藏到这里的,肯定都是好东西。”   苏唐抽出一柄短剑,在墙壁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金铁交鸣声,他连着换了七、八个地方,声音都差不多,似乎整间密室都是用陨铁铸成的。   苏唐沉吟片刻,把手中的火把交给岳十一,接着走到童飞身边,伸手在童飞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示意童飞出去说话。   童飞一愣,跟着苏唐走到外面,两个人交谈了一会,童飞道:“我试试看吧,应该差不多。”   “这不是试试看的事。”苏唐道:“一个搞不好,我们就有可能没命。”   “给我一点时间,我琢磨琢磨。”童飞道。   “好。”苏唐点了点头:“不行的话,提早告诉我,我们换别的办法。”   “知道了。”童飞应道。   包贝带着十几个遗族射手走进来,开始搬运密室里的东西,还有几个遗族射手把弘阳门弟子的尸体抬进地宫,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   攻打百花宫时,闻香预先做了充足的准备,几乎把整个百花宫都搬空了,这一次时间太过紧迫,没什么准备,只能精挑细选了。   所有丹药,包括弘阳门药园里的各种药草,都可以带走,重量轻,也不占太多地方。大件的东西,全部焚毁,虽然很浪费,但总不能留给弘阳门和十祖会的人。   半夜时分,弘阳门被燃起了熊熊的火光,苏唐等人分批撤走,等到天明大火熄灭时,拥有七、八百年历史的弘阳门已变成了一片废墟。      第二零九章 真正的绝境      正午,弘阳门的北方出现了两个小黑点,他们御空而行,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鸡冠山飞来,片刻后飞过弘阳门的山门,随后落在了瓦砾堆中。   左侧是个中年人,右侧是个老者,他们象机器人一样慢慢转动着,目光呆滞,脸孔扭曲。   他们在几天前就知道上当了,所以不遗余力的、用最快的速度往回赶,但万万没料到,整个弘阳门会被彻底摧毁,化作一片废墟。或许,他们也猜到了最坏的结果,可潜意识里无法接受,所以一直在欺骗自己。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赵东成一直在喃喃自语着,只几天的时间,他所熟悉的世界便崩塌了,让他六神无主,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胡阔海倒是能冷静一些,俯身试了试灰烬的温度,早就凉了,大火应该是昨天燃起的,随后又走向一具尸体。   胡阔海希望能找到一个幸存者,问一问究竟,但连着查看过七、八具尸体,都已经死透了,他的耐心快速流逝着,随后纵身向原来的大殿的方向飞去,而赵东成茫然的跟在胡阔海身后。   地宫的大门敞开着,胡阔海心中一凉,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冲进地宫,地宫中空空荡荡,只有七零八落的尸体,最里面密室的大门也被打开了,胡阔海几欲吐血,做为弘阳门的长老,他很清楚密室里有什么,那是多少代人辛辛苦苦积攒下的家底,家底在,弘阳门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家底尽失,弘阳门也就烟消云散了,他们只能投奔其他门派,过一种寄人篱下的日子。   胡阔海冲入密室,密室早被搜刮得干干净净,地上躺着两具尸体,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胡阔海忍到现在,终于忍不住了,陡然爆发出愤怒的嘶吼声。   随后冲进来的赵东成,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完了,全完了……   嘶吼声突然停下了,因为胡阔海看到一具尸体动了一下,还有人活着?下一刻,胡阔海立即纵身扑了过去,弘阳门的生死成败可以暂时放在一边,至少要知道是谁干的,否则,这口气就能把他活活憋死!   那正是他的徒弟,叫谢灿军,胡阔海探出手,去试谢灿军的鼻息,等了片刻,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咦?”赵东成发出惊呼声,他也看到了,谢灿军的胳膊又动了一下。   胡阔海皱起眉,伸手抓住谢灿军的衣袖,猛力一扯,便把谢灿军的衣袖撕开,里面居然有两只老鼠,而且老鼠的尾巴都被绳子绑在谢灿军的胳膊上。   这是什么?胡阔海和赵东成都愣住了。   密室外的绞轮旁,地板被推开了,一只粗壮的手从地下探了出来,抓住铁索,紧接着,铁索猛地断裂开,由整块陨铁制成的大门轰然落下。   赵东成的反应极快,他正在往前走,位置距离大门只有十余米远,而胡阔海则在密室的最里面,发现大门坠下,却已经来不及做出有效反应了。   赵东成怪叫着扑向大门,想从下面的缝隙中钻出去,就在这时,一道裹挟着尖啸声的箭影激射而来,角度极为刁钻,如果赵东成再往前冲,等于自己把脑袋送到锋矢上。   赵东成本能的放出飞剑,迎向那道箭影,轰……箭影的力道远不能他的飞剑,瞬间便被轰散,不过赵东成的身影也慢了一拍,他的上半身刚刚钻出大门,大门已经砸落在地板上,把赵东成的身体压在门下。   赵东成发出疯狂的嚎叫声,双手拼命在地板上挠动着,想让自己的腰和腿挣出来,但数万斤重的大门几乎把他的腰压成一张饼了,根本动弹不得。   苏唐的身影出现,他手中多出一张若隐若现的长弓,接着一道道箭矢破空而出,接连射向赵东成。   赵东成哪里还有精力去格挡箭矢,他的双手依然拼命在地板上挠动着,口中鲜血狂喷。   轰轰轰……苏唐射出的箭矢无一落空,接连射中赵东成的脑袋,赵东成如触电般搐动着,随后便瘫软在那里,呼吸也停止了。   童飞从下面钻出来,笑眯眯的捡起地上的飞剑,用手指在剑锋上轻轻敲动着。   苏唐收起长弓,缓步向这边走来。   “还不错么,我们没有白等。”童飞道。   轰……大门猛然发出撞击声,童飞被吓了一跳,随后明白过来,是那胡阔海。   轰轰轰……胡阔海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结局,疯了一般不停的砸门。   闻香、宝蓝等人缓步走下台阶,先是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随后闻香笑道:“成了?”   “嗯。”苏唐点点头:“活该,谁让他们把密室搞得那么结实呢。”   “你这家伙,害人的花招真多……”闻香叹道,她忽然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为了不让苏唐受到牵连,她一直在想方设法避开苏唐,不想让双方走得太近,至少不能天天腻在一起,可是,这个决定真的正确么?   弘阳门是被苏唐一手毁掉的,他们只不过是执行者,所有的策划都由苏唐一人完成,这种能力,她绝对比不上。   轰轰……密室中的胡阔海还在疯狂的砸着门。   “不到三天他们就赶回来了,精力还这么充沛?”苏唐笑道:“很厉害么。”   “密室里没有通风孔,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闷死了。”童飞道,随后走到赵东成身边,翻找着战利品。   “那我们是不是再多等一会?”宗一叶道:“等他死了,我们再进去,兴许会有更大的惊喜呢。”   “铁索都被砍断了。”童飞道:“这门么,我是打不开了。”   “十祖会在哪里?距离这里有几天的路?”苏唐问道。   “不太清楚。”闻香摇了摇头。   “那就不要再冒险了。”苏唐道:“收拾收拾,我们该回去了。”   “回飞鹿城?”闻香皱起眉:“不太安全吧……你那几个朋友知道我们要对付弘阳门,他们知道,万家的家主也会知道,万一弘阳门的门主肖静波和十祖会的人追查过来,我们会有麻烦的。”   “那你说去哪里?”苏唐问道。   “我倒是有个好地方。”童飞道。      第二一零章 大乱之始      苏唐等人没有走回头路,过了鸡冠山,继续向南。   “为什么要去安水城?”闻香问道。   “我在安水城逗留过一个多月,和当地的巫家有点交情。”童飞道:“有个叫巫星璇的女人,来找我修补一柄长剑,她手里有陨精,也不用我搭什么东西,只是耗费一些时间和精力,所以我答应了。后来才知道,她是巫家家主巫天放的嫡长女,她回去后和巫天放提起过我,巫天放亲自上门,邀请我加入巫家,我没有答应。”   “跟着巫家可没什么前途。”闻香道。   苏唐瞥了童飞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他明白童飞的意思。他们三个人重逢的时候,闻香就邀请过童飞,但童飞拒绝了,因为童飞不再想过那种打打杀杀的生活,想活得安定一些,现在又知道闻香的真实身份,他绝对不会投靠诛神殿的‘余孽’。   只是,童飞心中有顾虑,不想直接拒绝,把童飞的话翻译过来,意思就是,你们看,巫家的人邀请我,我都拒绝了,那么以后分道扬镳,也没有好奇怪的了。   还有,闻香同样看出了童飞的意图,不过她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欺负童飞不敢太过直白,妙道阁的大供奉,还是很有威望的,至少在童飞心中埋下过阴影。   “一个孤身行走的铸造大师,当然值得拉拢。”苏唐道:“不过,我们这么多人去安水城,巫家的想法肯定会发生变化。”   “什么变化?”宗一叶问道。   “我、闻香、一叶、童飞和宝蓝,五个宗师,还有梅妃,足以对巫家构成致命威胁了。”苏唐道:“你说会发生什么变化?!”   “那……我们该怎么办?”闻香问道。   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苏唐身上,经过这一次之后,在他们的心目中,苏唐的意见已变得举足轻重了。   “化整为零吧。”苏唐道:“接下来这几个月,我们要做的就是避风头,弘阳门是没什么作为了,关键是看十祖会的动作。童飞,你去和巫家的人接触一下,尽量搞好关系,就算不能成为朋友,至少不能成为敌人。闻香,安水城里有没有你们的人?”   “应该有。”闻香道:“不过……我不能和他们碰头的。”   “哦?”苏唐有些不解了。   “诛神殿的人早就变成一盘散沙了。”闻香轻声道:“北到北封城,南至飞鹿城,西到云水泽,东至开元城,这片区域原本是婆婆的地盘,知道我是闻天师的后人后,她放弃自己的权柄,全力扶我上位,所以我才会那么轻松。飞鹿城以南……我就不太清楚了,倒是听婆婆说过,十几年前,他们和这边发生过几次冲突,后来不愿继续自相残杀,也就讲和了,但再没有来往过。”   “这样啊……你和一叶就在安水城成立个自己的武士小队吧,先混一段日子再说。”苏唐道。   “那你呢?”闻香问道。   “包贝他们野性未除,如此进了安水城,有可能引来麻烦。”苏唐道:“而且还要带着鬼獒,不太方便。”   “阿梅,你跟着谁?”闻香的视线落在了梅妃身上,而梅妃很自然的看向苏唐,闻香不由摇了摇头:“我就不应该问……”   “安水城附近也有历练之地吧?”苏唐问道。   人类的聚集地不是盲目建立的,譬如说村庄,拥有可以被改造成田地的草地,有足够的水源,才会有人类留下来定居。城市也一样,总会建立在灵脉附近,灵脉就是资源,再譬如说红叶城、八面城和北封城,都建在云水泽的边上。   如果有足够的实力,自然可以完全占领灵脉,很久很久以前的蓬山圣门、魔神坛和自然宗,就是这么做的,不过在大多数情况下,第一批拓荒者的实力会很有限,轻易深入灵脉腹地,绝对是九死一生的。   “有一座豹子林,占地面积不是很大,不过去历练的人不多,算是避风头的好地方。”童飞道。   ……   颠簸近半个月,终于看到了安水城,苏唐没有进城,带着宝蓝等人绕城而过,直奔豹子林行去,闻香、宗一叶也和童飞分开,各走各的。   时间飞快流逝,转眼过了几个月,弘阳门的覆灭,让十祖会大为光火,派出不少人探察究竟。   有些事情是遮掩不住的,十祖会查到线索,指向弘阳门的最近一次动作,又从一些目击者口中,掌握了凶徒的某些特征。   说到特征,谁都没有童飞的破绽大,想通过讲述,勾画出苏唐、闻香等人的相貌,需要特殊的计较,而准确描述童飞,只需要几句话就够了。   十祖会的人在四处追查,而苏唐也在抓紧时间修行,遥远的大光明湖畔,魔神坛五年一度的斗试接近了尾声。   习小茹的身影从高空落下,一手持着威猛的天煞刀,一手抓着一面黑色小旗,由八名最优秀的内门弟子参加的夺旗战已近尾声,她,是唯一的胜利者。   一个黑衣人坐在山坡上,笑眯眯的看着习小茹的身影,随后回头对落樱祖说道:“小丫头不错,给我们争了一口气。”   “师尊,茹儿……有些不对。”落樱祖苦笑道。   “怎么?”   “这些天,我找过她不知道多少次,可每一次来,她不是在演练刀技,就是做静坐调息,再这样下去,我担心……”   “这有什么?”那黑衣人道:“以前她一直在虚度光阴,不是我说你,这样一个天才,差一点被你毁了!”   落樱祖再次露出苦笑,她不知道该话说什么好。   “现在么,她心中有恨、有痛、有渴望,自然会奋发图强。”   “渴望?”   “我许过她,只要她能在今天的斗试中夺旗,那么她就可以下山复仇。”   “师尊,现在局势这般紧张,几乎可算是一触即发,您……您还让她胡闹?!”落樱祖愕然道。   “你不懂的……”黑衣人慢慢摇了摇头,随后转移了话题:“你明天要去天庐?”   “是。”落樱祖道:“自然宗和圣门的人也快到了。”   “圣门的代表是谁?”黑衣人问道。   “是薛九。”落樱祖回道。   “自然宗呢?”   “应该是刁紫,我不太清楚。”落樱祖顿了顿:“薛九是从大路过来的,所以我知道,而刁紫一直没露面,自然宗有可能换人,毕竟……刁紫的风评一向不好。”   “是那个小荡妇……”黑衣人皱起眉:“想靠着刁紫的胡搅蛮缠,多争些东西?”   “如果刁紫在天庐露面,那么肯定就是这个意思了,这一次他们吃了大亏,当然要换些好处,否则不会善罢甘休的。”   “呵呵……”黑衣人发出冷笑声:“记住,你要表现得强硬些,没必要担心什么,如果那刁紫敢无理取闹,你不妨出手,教训教训她!”   “师尊,真的闹起来就无可挽回了!”落樱祖大惊失色。   “你想挽回什么?”黑衣人淡淡说道:“凭你,又能挽回什么?放心吧,这是天坛那几个老怪物的意思。”   “我……还是有些不懂。”落樱祖满腔狐疑的说道,她太清楚现在局势有多么恶劣了,随便一点火星,就有可能燃起燎原大火。   “你啊……从小就这么认真。”黑衣人很无奈,随后低声道:“绿海里的那位,恐怕是快不行了……懂么?”   落樱祖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也瞪得溜圆。   “其实,天坛那几个老怪物就是想让你去试试,自然宗是真的要出手呢还是色厉内荏。”黑衣人道:“如果是后者,那么我们的猜测就是真的!唉……绿海后续无人啊,这段日子连出昏招,想想那位,多少年了,他从来都是先做后说,甚至做了也不说,何曾象现在这样,整天嚷嚷什么誓不罢休,有个屁用?!”   “师尊,我明白了。”落樱祖低声道。   “还有,见过小九,你告诉他,就说是我说的。”黑衣人道:“既然都有火气,那么就让年轻人出面分个胜败好了,老辈的不要乱插手。”   “他会听?”   “会的。”黑衣人道:“不管年轻人拼得有多凶,只要老辈不动,就翻不出什么风浪来,薛九一向机灵,他应该能明白这个道理。”   “但那刁紫未必也能认可呀。”落樱祖道。   “她敢?!”黑衣人道:“只要有一个大祖出手,老子就下山!”   落樱祖不说话了,低头沉思着。   “嘿嘿……只要老辈不出手,你那宝贝徒弟绝对有实力大杀四方,为我们魔神坛争光。”黑衣人笑道。   “师尊,认真算起来,那贺兰大尊也算小辈的吧?”落樱祖道:“如果她出手怎么办?”   “那个疯子啊……”黑衣人似乎想起了什么,缩了缩脖子:“你想得太多了,她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怎么看待凡人,她就是怎么看待我们的,也许……现在她的眼里只有天外天吧,你真以为她会管我们这种小事?”      第二一一章 真巧      清风徐徐、夕阳西下,一个树墩、一壶酒、一碟鲜果,两个人相对而坐,把酒言欢,这境界充满了诗情画意,一只大鹰在天空中掠过……   楚宗保的神色变得很古怪,走到苏唐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苏唐讶然:“老楚,你看错了吧?”   “先生,老楚的眼神你还不相信?”岳十一笑道:“就算隔着十里地,他都能看出苍蝇的公母来。”   “绝对没错。”楚宗保道。   “这么巧?!”苏唐叹道。   “确实……太巧了。”楚宗保点了点头。   “你们留在这。”苏唐道:“梅妃,你跟我来。”   苏唐和梅妃走进林中,在这几个月的修行中,小不点的实力是提升得最快的,从弘阳门掠来的丹药,数量要比百花宫那次多得多,其中不乏上品灵丹,如龙虎丹、九转丹、运灵丹等等,以苏唐的体质,一次吃下两颗龙虎丹就有些承受不住了,小不点却是多多益善,每天的消耗超过苏唐十几倍,而且森林是它的主场,在这里,它就是无冕之王,所以进境奇快无比。   随着苏唐的脚步,前方的树木、灌丛纷纷避向两侧,让出一条大道,这都是受到了小不点意志的影响。   翻过一道小溪,再走上山坡,前面出现了一块草地,四个仆从打扮的人正坐在草地上低声聊着什么,一眼看到苏唐从林中走出来,当即呆若木鸡。   苏唐把食指竖在唇前,嘘了一声,随后缓步向前走去,他的脚步放得很轻,梅妃更不会发出动静,两人逐渐接近了山岗。   山岗上的树墩旁,有两个人相对而坐,背朝着苏唐,年纪不少,头发有些发白了,面对着苏唐的,应该在二十三、四岁左右,身后还站着两个美貌侍女。   苏唐的笑容极具欺骗性,很温和、很友好,对面的年轻人看到了苏唐,微微顿了一下,没说话。   那老者还在侃侃而谈:“鼎足之意,谓之三合见三奇,星在外,宫在内,贪狼对天璇,不吉啊……据我的神数推演,三月之内,你必有数场劫难!待到贪狼西上,天璇东飞,你的气运才能转盛。”   苏唐不由愣了愣,神数推演?这不是那遗族大长老所擅长的么?眼前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神数了?   对面那年轻人立即把注意力转移到那老者身上,急声道:“大师,有没有破解的办法?”   “能推自然能破,不过……”那老者手捋长须,显得有些为难。   “不过什么?”对面那年轻人更焦急了。   “唉……”那老者叹了口气。   “顾大师,久违了。”苏唐轻笑道。   那老者的身形陡然僵硬了,慢慢转过头,看到是苏唐,唬得跳起身:“你……苏公子?!”   “大师真是厉害。”苏唐道:“上次您说,我们还有相见之日,我不太信,一口气从桃花源跑到这豹子林,结果还是遇上您了……”   “呵呵……”顾姓老者露出微笑:“这世间运命,躲是躲不开的。”   原来是在骗人……苏唐有了判断,如果那顾姓老者真的会神数推演,出于对自己专业的自信和骄傲,肯定会否认,居然顺坡下驴,这已经能证明很多了。   “这位是……”苏唐的视线落在对面那年轻人身上。   “我来给介绍一下,这位是巫少云。”顾姓老者侧身道:“安水城巫家的嫡长子。”   苏唐冲着巫少云点了点头,这时梅妃已经把一块石头搬到树墩旁,放在地上,她倒是挺有眼力价,苏唐坐了下去,随后问道:“两位在聊什么?”   “只是聊一些闲事。”顾姓老者急忙道。   “哦。”苏唐顿了顿:“顾大师怎么到这豹子林来了?”   “我踏出山门,曾经立下一大宏愿,就是走遍这世间的名山大河。”顾姓老者笑道:“我本想去螺角洲,这豹子林么……只是路过,顺便进来看看。”   “上次的事情闹得很大啊。”苏唐道,什么走遍名山大河……不就是想远离是非漩涡么?当然,他不会说破:“顾大师,有没有魔蛊宗的消息?”   提起魔蛊宗,顾姓老者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毕竟他差一点就被魔蛊宗的恶人所害:“魔蛊宗行事缜密,心狠手辣,一击不中,便极力蛰伏,想找出他们……难啊。苏公子,莫非你查到了些端倪?如果有事,但请明说,我定助你一臂之力!”   苏唐差点说:你用神数算一算呗?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反正又不是骗他,拆穿是没有意义的,何况那顾姓老者虽然拳头不是很硬,但见识很广,或许,以后会有事情需要对方帮忙:“只是发现了几个小货色,不想打草惊蛇,所以一直没动手。”   “果真找到他们了?”顾姓老者一惊,心中暗自叫糟,他刚才不应该轻易做出承诺的,真的要和魔蛊宗那些神出鬼没的家伙对上,岂不是自讨苦吃?!   苏唐刚想说话,视线忽然投向远处,顾姓老者和巫少云不由顺着苏唐的目光看去,树林一阵骚动,随后两条人影先后走了出来,左首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右首是一个穿着青袍的中年人。   走了几步,那中年人长笑道:“巫少爷,你倒是很自在呢……”   “我们找巫少爷算账。”那身材魁梧的大汉喝道:“闲杂人等都他吗给我滚远点!”   巫少爷猛然回头看向顾姓老者,眼中充满震骇,神数推演也太准了!刚刚说过自己三月内必有数场劫难,现在就应验了。   那两个人缓步向前走,中年人的视线落在了顾姓老者身上,神情变得有些凝重,原因无他,顾姓老者极有气度,一派仙风道骨,而且年纪摆在那里,他不敢大意。   “老先生,我们只是来和巫公子聊一聊往事,与您无关,还请您回避一下。”那中年人缓缓说道。   “同走修行路,何必相互为难呢?”顾姓老者叹道:“两位有什么事,不妨摆上明面。”      第二一二章 仁义公子      “老家伙,没你的事,别找不自在!”那大汉不耐烦的喝道。   “函生,你少说几句!”中年人道,随后陪笑看向顾姓老者:“老先生莫要怪罪,我这伴当性格一向粗鲁,有失礼的地方我先向您赔罪了。”   “罢了,我也不与他一般见识。”顾姓老者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了。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最讨厌着这种粗人打交道,任他舌灿莲花,也很难收到什么效果。   苏唐暗自摇头,没达到那种阶段,便无法明白一些心理上的变化,只凭自己的揣摩,是模仿不来的。如果对方惹的是苏唐,苏唐只会做出两种反应,一种是生气了,那么自然要出手或者让梅妃去教训教训对方,另外一种是懒得理睬,那么他不会做出任何回应。   那顾姓老者措词很大度,但脸色却显得极为不悦,相互矛盾,如果他真的很强,举手之劳而已,没必要勉强自己忍耐。   巫少云有些愣怔,对面那中年人嘴角微微上翘,似乎他们也都看出点什么了,尤其是那中年人,他本来已经停在那里,此刻又重新迈步,缓缓走上山岗。   接着,那中年人的视线落在苏唐身上,并且在苏唐与梅妃之间来回扫动,只不过苏唐可以轻易自如的控制自己的灵力波动,梅妃在这方面更是驾轻就熟,那中年人感应不到危险,脚步越来越大。   “你们两个,没听到老子的话?还不快滚?!”那大汉再次开口喝道,他们两者之间应该有某种特定的方式传递信息,中年人把自己的判断传递过去,所以那大汉只老实了片刻,现在又故态复萌了。   顾姓老者看了看苏唐,他本想等苏唐先出头,可是见苏唐纹丝不动,只得慢慢站起身。   梅妃有些沉不住气,因为对方的举动太过无礼了,她抬起头,冷冷的瞪了那大汉一眼。   那大汉眼睛一亮,身形立即改变方向,从巫少云身后走过,径直走向梅妃,嘴里笑嘻嘻的说道:“这小妞不错,我喜欢。”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摸梅妃的下巴。   梅妃当即炸了,包括她的怒火,还有气息,如山洪暴发般卷向四周,接着反手抽出长鞭。   对这几个人来说,梅妃爆发出的气息是异常恐怖的,顾姓老者脸孔和眼神都变得僵硬了,巫少云和那中年人露出骇然之色,靠近梅妃的大汉脸上血色褪尽,变得惨白,他发出颤抖的吼声,身形向后急退,右手探向腰后,抽出一柄造型奇特的宽刃片刀。   砰……那柄宽刃片刀刚刚碰上梅妃的长鞭,便被震得脱手飞出,接着那大汉的身形绽放出一片血光,象颗炮弹般向后射了出去,足足飞出二十余米远,跌落在草丛中,又连续翻滚了七、八圈,再也不动了。   宗师的实力也有上下之分,那大汉在宗师之中,实力算上乘的,不过他距离梅妃太近了,而且梅妃几年前就晋升为大宗师,现在的待遇又远远超过在百花宫的时候,各式丹药随便她吃,反正是抢来的东西,不心疼,量又足,完全供得起。   最关键的是小不点,随着实力的提升,小不点吸纳灵气的能力越来越明显了,尤其在森林中,附近十几里方圆的灵气都会向小不点集中,这本是命运之树的能力。   也就是说,苏唐等于随身带着一个可以移动的灵脉,对大家的修行都极有好处。   现在的梅妃,要比当初强出不少。   下一刻,梅妃收回长鞭,用不善的目光盯着那中年人,随后向前走了一步,那中年人如触电般连连后退,就在这时,苏唐伸出手摆了摆。   梅妃退到苏唐身后,默默站在那里,样子显得很乖巧。   顾姓老者和那几个小伙伴算是彻底惊呆了,之前在桃花源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苏唐来历很神秘,极难对付,所以放弃了那只鬼獒,但怎么都没想到,苏唐的底蕴会这样恐怖,能让一位大宗师乖乖的做个侍女,就算是和那些高高在上的大祖相比,也差不多了。   巫少云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慢慢低下头,默然不语。   那中年人一点点向后退去,一直退到大汉身旁,俯下身探了探大汉的气息,神色黯然,随后转身向林中射去。   对手走了,气氛却依然显得有些压抑,没有人说话,好半晌,苏唐轻声道:“顾大师,那螺角洲可有什么新奇之处?”   “说起螺角洲啊,有一个不得不听的故事……”顾姓老者道,随后便慢慢讲了起来,故事讲完了,又开始介绍螺角洲的风土特色。   巫少云偶然也插上几句,他去过螺角洲,对那个地方很熟悉。   苏唐一直在认真听着,过了一个多小时,天色已暗,巫少云转移了话题:“苏公子,今日多亏您仗义帮忙,要不然我就麻烦了,大恩不言谢,如果有机会到安水城,一定要来我巫家走走。”   “他们是什么人?”苏唐问道。   “他们是聚武堂的,不过……”巫少云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不过什么?”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他们有可能是来自摩云岭的……”   “诛神殿?!”顾姓老者反应很快,立即叫道。   “只是可能。”巫少云道。   “每次碰上诛神殿的人都没好事!”顾姓老者叹道。   “你碰上过几次了?”苏唐笑道。   顾姓老者瞟了巫少云一眼,没有做声。   “还请苏公子和顾大师不要把这消息传出去。”巫少云苦笑道:“那聚武堂么,我巫家还可以应付,如果其他门派得到风声,都到安水城来凑热闹,那就要坏事了。”   “其他门派来安水城,也是为了对付诛神殿的人,与你巫家无关,你怕什么?”顾姓老者不解的问道。   “两位可曾听说过前一段红叶城的事?”巫少云轻声道。   “略有耳闻。”顾姓老者道。   “知道。”苏唐点了点头。   “我巫家在安水城生活了数百年,就算不管我巫家的前景,总得为满城百姓想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安水城变成战场。”巫少云的口吻很坚定。   “你太自负了。”苏唐笑道。   “苏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巫少云问道。   “你是怎么惹上他们的?”苏唐不答反问。   “说出来有些让人寒心。”巫少云道:“聚武堂的人和我家老三走得很近,我父亲几年前修行的时候,出了偏差,一直卧床不起,所以……两位应该明白的,他们前些天给我设了个圈套,我一时没留神,被他们算计了,欠下一大笔钱。”   “你弟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苏唐道。   “应该是不知道吧……如果知道他们的身份,他就算再恨我,也不会和诛神殿的人合作。”巫少云道:“与虎谋皮啊!归根到底,我们毕竟都是巫家人,血浓于水,他要和我争,我不怪他,如果要勾搭外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点深浅他还是明白的。”   “巫公子够仁义。”顾姓老者笑道:“你家老三已经把你逼到这种地步,你还在替他说话。”   “不管怎么样,他总归是我弟弟。”巫少云叹道。   又聊了片刻,巫少云急着回城,向苏唐和顾姓老者告辞,临走前再三邀请两人去安水城做客,顾姓老者倒是答应了,而苏唐一直没表态。   巫少云离开,顾姓老者的处境就有些被动了,走也不是,坐也不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片刻,到底是苏唐先提了个话题:“我还不知道顾大师您的名字呢?”   “不敢称大师,我叫顾成峰,苏公子如果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顾老哥就好。”巫少云在的时候,他对大师的尊称甘之如饴,现在只剩两个人,再不敢充大了。   “老哥什么时候修行的神数?上一次可没听你说起过。”苏唐笑道。   “我……”顾姓老者的表情很尴尬,随后道:“也是有缘,结识了一个朋友,后来他送了我一本神数精要,只可惜,那本神数精要是残本,很多地方不全。”   “神数精要?”苏唐猛然想起了什么:“是不是一个小矮子送给你的?!”   “啊?!”顾姓老者很吃惊:“苏公子,您……认得他?”   “他是我一个朋友。”苏唐缓缓说道:“他说过不止一次,能突破瓶颈,晋升为大宗师,全靠老哥你的指点,我替他道谢了。”   “苏公子,这是哪里话?我们也算是朋友了,莫要客套。”顾姓老者急忙道:“何况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只是顺口说了几句。”   在苏唐和顾姓老者交谈的时候,梅妃的神色有些怪,似乎想插话,但又不敢,苏唐注意到梅妃的异常,回头道:“怎么?有话要说?”   梅妃低低应了一声,随后看向顾姓老者。   “顾老哥也不是外人,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苏唐道。   “主人,为什么要放那个家伙走?”梅妃道:“您以前不是说过么,要么就不杀,杀了就要杀个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你不懂的。”苏唐摇头道,随后示意梅妃把耳朵贴过来,低声交代了几句话,梅妃急忙转过身,向林中飞去。      第二一三章 进城      “不知顾大师下一步要去哪里?”苏唐把话题又转回到对方身上。   “我会在豹子林里随便转一转,再去安水城休息几天。”顾姓老者道:“然后……就是去螺角洲了。”   “真的只是随便转转?”苏唐问道,刚才顾姓老者说他立下什么宏愿,要走遍世间的名山大河,这个理由有些牵强,苏唐隐隐感觉,对方应该有一定的目标性和方向性,绝对不是随便乱走。   “是啊。”顾姓老者很自然的点头道。   单单从表情上,苏唐看不出什么端倪,沉思片刻,便把这个话题放下了,对方不愿意说,问是问不出来的。   接下来气氛就变得轻松了,苏唐说他近期也要到安水城走一走,和那顾姓老者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又聊了一会闲话,双方分头离开山岗。   苏唐走过山脚处的小溪,宝蓝等人已经在溪水边等候多时了,看到苏唐,梅妃好奇的问道:“主人,真的象您说得那样,您是怎么知道的?”   “瞎猜罢了。”苏唐顿了顿:“本来不想管闲事的,不过……这一次有点意思,梅妃,你跟我到安水城走一趟,有些日子没见到闻香和一叶了,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宝蓝,你留下来,照顾好他们。”   宝蓝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天已经晚了,估计那位顾大师也走不出多远,明天开始你们悄悄的跟着他。”苏唐道:“不过,绝对不要勉强,如果感觉会有危险,该走就走,别犹豫。”   “明白了,先生。”宝蓝应道。   一夜转眼过去,天亮时,苏唐嘱咐宝蓝一些注意事项,带着梅妃向东行,去安水城,宝蓝等人则四处搜索那顾姓老者留下的痕迹。虽然有楚宗保在,但上一次那顾姓老者已经察觉道巨鹰有些古怪了,只能用原始的方式,通过痕迹追踪。   苏唐和梅妃走上大路,拦住一支商队,付了点车脚钱,混上马车,在黄昏时分进入了安水城。   比实力,梅妃要比宝蓝强得多,但比起待人接物的能力,梅妃就差远了,让她去打听消息,不但耗费的时间长,还问不明白,苏唐无奈,只得自己亲自出马。   幸好,闻香和宗一叶这段时间混出了不小的名声,随便一个流浪武士都知道他们,再花点钱,很快就弄清楚了下落。   前方就是聚贤酒庄了,苏唐掏出一张小额金票,递给身边的武士,那武士连声道谢,转过身心满意足的拿着金票走开了。   苏唐和梅妃走进酒庄,叫过一个伙计问了问,走上二楼,接近闻香所在的包厢时,苏唐已听到了里面传出的说话声。   “如果你们杀死了飞翼兽,我给你们五千金币,哪怕是仅仅发现了飞翼兽的踪迹,我也会给你们三千金币,这个价格已经很高了!闻队长,怎么样?明天可以出发了吧?”   “关掌柜,我说了很多次,不是价格的事。”闻香的声音传了出来:“五天之后,我们肯定会出发。”   “闻队长,您就差这五天?”一个声音道:“这样好了,您明天出发,如果安水城还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帮您解决。”   “我说五天就是五天!”闻香有些不耐烦了,实际上她真不在乎这点钱,手里那些灵器随便拿出一件,都能卖个几万、甚至十几万,不过现在是避风头,灵器不太好出手,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闻队长,做生意总该有点诚意吧?为什么明天不能出发?您是不是得拿出一个理由来?!”   “这几天心里有点懒,不想动弹。”闻香道:“这算不算理由?”   “你……”   “算了算了。”又一个声音道:“闻队长,你们五天后出发,不过呢,我们有些急,所以呢,也会把任务交给别的武士,谁先完成,我们的赏金就是谁的。”   “行啊。”闻香懒洋洋的回道。   “那就这样吧,我们先走一步。”   包厢的门开了,几个人鱼贯而出,他们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其中一个汉子还恶狠狠的瞪了苏唐一眼,可能是心里憋着一股火,想寻些事端。   苏唐没理会,重新起步,向前走去,等到那几个人走下楼时,苏唐又转过身,回到包厢前,推开了门。   “闻大老板真是财大气粗啊,五千的生意都不爱接了。”苏唐笑道。   “你怎么来了?”闻香又惊又喜,急忙站起身。   “闲着无聊,到城里转一转。”苏唐道。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他们是我小队的,这个叫刘经方,这个叫巫少烈。”闻香笑着向旁边一指:“他就不用介绍了吧?你们认识的。”   “苏公子。”宗一叶很有礼貌的点了点头。   “他是我的老朋友,苏唐。”闻香又道。   刘经方和巫少烈都向苏唐点头示意,苏唐的视线落在巫少烈身上,从名字看,他应该是那巫少云的兄弟。   “没想到你还真成立一个小队了,叫什么名字?”苏唐问道。   “护香小队,怎么样?名字很好听吧?”闻香笑嘻嘻的说道。   “不错。”苏唐嘴里说不错,心中却在腹诽着,怎么听起来充满了女王的味道……   “你就带她一个过来?”闻香看向梅妃。   “嗯。”苏唐应了一声。   “还真是形影不离呢……”闻香低声道。   “刚才和你谈生意的,是哪里人?”苏唐转移了话题。   “不是安水城的,他们说自己是淮阴城的人,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感觉他们开出的价钱有些古怪。”苏唐道:“飞翼兽又是什么?很厉害?”   刘经方和巫少烈对视一眼,他们的表情让苏唐知道,自己好像又问了一个很白的问题。   “灵兽其实和人一样,当体内的灵气达到一定程度时,便会进行自我突破。”闻香笑着摇头道:“宗师可以御空而行,大多数灵兽要比人晚了一些,你养的那只鬼獒属于特例,灵气达到宗师阶段就可以飞了,而其他灵兽只有超越大宗师阶段,甚至更高,才能慢慢学会飞行。”   “飞翼兽只是一种笼统的称呼,不管有没有翅膀,只要会飞的灵兽,都叫飞翼兽。”宗一叶道。   “这么说……飞翼兽很难对付了?”苏唐道。   “不是很难,灵兽再厉害也斗不过人,打不过,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闻香道:“你刚才说价格有些怪?哪里怪了?”   “杀死飞翼兽才五千金币,只是找到飞翼兽的踪迹就能得到三千。”苏唐道:“我感觉……他们并不指望你们能杀死飞翼兽,只要能找到,可以自己动手。”   闻香露出狐疑之色,刚才她没留意,听到苏唐的话,也感觉有些怪了。   “苏公子,不对吧……”宗一叶道:“如果找到就可以,他们没必要一定要请我们护香小队,邀请的人越多,就越有希望,而且昨天他们还私下底找过我,希望我能接这个任务。”   “嗯?”闻香皱起眉:“他们私底下找你?”   “是啊。”宗一叶道:“头,可能是因为你太拖了,他们受不了,所以来找我,用这种迂回的办法,想逼我们快点出发。”   “我倒是觉得苏公子的怀疑有些道理。”巫少烈突然道:“那可是飞翼兽,有几个人敢接这种任务?而我们护香小队的实力在安水城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他们不来找我们,又能找谁?”   “苏唐,你是什么想法?”闻香轻声道:“我接下这个任务,明天就走,看看他们到底想搞什么鬼?”   苏唐沉吟良久,始终不得要领,他摇了摇头:“先拖着吧,如果过几天他们忍不住,还来找你,这里面就肯定有些奥妙了。”   “你会在这里呆几天?”闻香问道。   “现在不好说。”苏唐道:“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   “好无聊呢。”闻香道:“一天天不知道做什么好,还有他们巫家,象苍蝇一样让人烦!”   那巫少烈的脸色有些尴尬,耸了耸肩,把视线转向一边。   “巫家怎么了?”苏唐道。   “他们家老大和老三卯足了劲,准备大干一场,争着抢着拉拢人,而且这里还有一个内奸配合他们,我躲都躲不掉。”闻香道:“中午就在这聚贤酒庄了,是巫少云请客,好不容易把他打发走,刚走到门口,又被人堵了回来,唉……”   “头,这可不能怪我。”巫少烈苦笑道:“一边是我大哥,一边是我三哥,我也很难做的,三哥请吃饭,我们去了,这次大哥请,如果拒绝的话……那我就把他得罪狠了。”   “你就不怕得罪我?!”闻香冷笑道。   “头,您一向宽宏大量,这么点小事,当然是不会放在心里的。”巫少烈急忙道。   “出去走走?”苏唐突然道。   “好啊。”闻香很自然的站起身。   “坐了半天,我也坐累了。”宗一叶道,只是他刚刚迈步,梅妃已经跨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别人都觉得乖巧的梅妃人畜无害,宗一叶却是知根知底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唐和闻香走出房间,随后苦笑着坐了下去。      第二一四章 宴请      清风徐徐,苏唐和闻香沿着长街漫步着,梅妃远远跟在后面。   “那两个人可靠不可靠?”苏唐轻声问道。   “你是说刘经方和巫少烈?”闻香笑了笑:“我懒得去观察他们,来安水城只是避避风头,过一阵子,我还是要回去的。”   闻香的口吻有些不太对头,夹杂着一种意兴阑珊的味道,苏唐看了闻香一眼,又问道:“童飞呢?和他联系过么?”   “嗯。”闻香道:“他进了巫家,成了巫家老大和老三重要拉拢目标,被搅得烦不胜烦,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向我诉苦呢。”   “到底怎么了?你好像有什么心事?”苏唐道。   “没什么,就是童飞……”闻香欲言又止。   “他怎么了?”   “我对他已经很坦诚了,但他还是不愿意过来帮我,所以……我有些不开心。”闻香缓缓说道。   “傻丫头。”苏唐笑了:“他有他自己的愿望和想法,这种事情不能勉强的,何况,你是诛神殿的人,他当然会有顾虑,不管怎么样,我们始终是朋友,不对么?”   “如果我没把他当成朋友,知道了我的身份,我还能让他活着走出去?!”闻香哼了一声。   “这样挺好,我们走我们的,他走他的,如果我们有难处找他帮忙,他肯定会帮。”苏唐道:“别为难他,其实……童飞看起来很凶恶,但内心却有些软弱,他能走到今天,都是被逼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闻香笑道。   “前段日子经常和他接触,感觉到的。”苏唐道。   “他确实有些胆小。”闻香道:“可我还是感到不开心。”   “你啊……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不世王者么?你想拉拢的人,都会受到你的大义感召,然后义无反顾的替你卖命?”   “不应该么?”闻香笑嘻嘻的反问道。   苏唐没话了,伸手在闻香的脸颊上捏了一下。   这时,前方走过来几个人,最前面的是一个中年大汉,他身边有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女人,有些小姿色,身材婀娜,两者依偎在一起,显得很亲昵。   看到闻香,那女人愣了愣,陪笑道:“闻队长,你在这呀。”   “嗯。”闻香应了一声。   那中年大汉醉眼迷离,不耐烦的嘀咕了一声,搂着女孩和闻香擦肩而过。   见闻香的神色有些愣怔,苏唐道:“你认得?”   “她叫斐妮,是个流浪武士,也是安水城生意最红火的流浪武士了,虽然收费高,但有很多老主顾。”闻香轻声道。   “那你可得跟人家好好学一学,别对主顾爱答不理的。”苏唐笑道。   “学?”闻香露出古怪的笑意:“她那种主顾至上的精神,我可学不来,白天出任务,为主顾拼命,晚上还要满足主顾的种种要求……”   “她是个斗士吧?”苏唐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在安水城里,斗士算什么?”闻香道:“做女人难……这世道也难,要么你就把别人踩在脚下,要么就被别人踩在脚下。”   苏唐沉默了,他想起了自己走出小林堡的初衷,正是因为看到修行者可以肆无忌惮的收割普通人的性命,他只是想借用那位大尊的势力小小报复一下,结果飘高祖周进出手,却搞出了一场大灭门,想过与世无争的生活无异于做梦,灾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天而降,所以他必须走出来,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良久,苏唐叹道:“是啊,这世道真难……”   “不说这些了。”闻香长长吁出一口气,似乎在缓解心中的压力:“你到安水城来,不只是随便转转吧?”   “我发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感觉这里可能会出事,就过来看看。”苏唐道。   “会出事?”闻香好奇的问道。   “现在让我说,我也说不清楚,过几天的吧。”苏唐道。   “神神秘秘的……”闻香撇了撇嘴:“你来了也好,我正无聊呢,对了,晚上住哪里?到我那边去吧,我和一叶住的那家旅店还算不错,做得饭菜也可口,楼下是酒馆,斜对面就是接任务的红花楼,做什么都方便。”   “我身上没带钱呢。”苏唐道,他这话就有些赤裸裸了,没带钱绝对不是让闻香掏腰包请他住店的意思,而是要蹭床。   闻香哧哧笑了,随后道:“你就不怕一叶发疯?他已经说过很多次没有脸去见他那恩公了。”   “你告诉我晚上住哪?我偷偷的过去。”苏唐道。   “小不点呢?”   “在她身上。”苏唐道。   “看样子你对她是完全放心了?”闻香向后瞟了一眼。   “她这些天的动作,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苏唐道。   “随你吧。”闻香道:“明天陪我去参加一场宴会,让一些人见见你,让他们知道知道好歹,省得没事就来烦我。”   “怎么?有人对你动心了?”苏唐道:“这方面你得和我大哥学学……在红叶城呆了那么多天,就没见有谁敢来骚扰她的。”   “想你大哥了?那你去找她好了。”闻香气道,随后加快脚步。   “等等……”知道自己说错话的苏唐快步追上去,去抓闻香的手,随后被甩脱,然后再被甩脱,等第三次抓到时,闻香就任由他拉着,脚步也放缓了。   ……   第二天中午,闻香的房门被人敲响,宗一叶的声音传来:“头,已经到中午了,得去红花楼转一转,晚上还有宴请呢!”   闻香睁开惺忪的睡眼,懒洋洋的应道:“知道了。”说完她坐起身,苏唐却在这时伸出手,又把她拽倒在床上,闻香有些急,因为宗一叶就在外面,一只手去推苏唐,另一只手指点着房门,那意思就是,别闹了,外面有人!   苏唐笑呵呵的放开闻香,闻香白了苏唐一眼,掀开被褥,匆匆跳下床,拾起散落在地上的亵衣,穿戴起来。   闻香有些害羞,一直保持背对着苏唐,而苏唐出神的欣赏着闻香光滑的背影。   有苏唐在,想好好梳洗一番是不可能的了,闻香只是简单擦了把脸,对着镜子抹了点脂粉,随后便走了出去。   下一刻,外面传来闻香的呵斥声:“鬼鬼祟祟的看什么看?!”   “头,你今天的气色有些不对啊……容光焕发,有什么大喜事吧?”   “发你个头,快走!”   脚步声逐渐走远了,苏唐还不想起床,但又睡不着,对小不点说道:“去,给我倒杯水。”   小不点飞到桌上,抱起水壶倒了杯水,又飞了回来:“妈妈,茶水早就凉了呢。”   “没事。”苏唐道,随后坐起身,举起水杯,把杯子里的水喝干净,舒服的吁了一口气,又倒在床上,想着心事。   良久,小不点突然道:“香阿姨好笨的。”   苏唐一愣:“她哪里笨了?”   “明明打不过你,还要和你打。”   “小孩子懂什么。”苏唐没好气的说道,这样不行,小不点灵智渐开,以后得注意了。   “本来就是么……”小不点有些不服气。   “我有些困了,你自己在屋子里玩,不要出去。”苏唐打了个哈欠,他不可能和小不点探讨这方面的问题,还是睡个回笼觉吧,昨天他也真累坏了。   一个小时后,苏唐又一次睁开眼睛,正看到小不点坐在枕边,噘嘴看着他,苏唐心中有些愧疚,如果他足够强,不怕任何人起觊觎之心,自然可以大大方方的把小不点带出去玩。   努力修行吧,现在的进境虽然很快了,但还是不够!   收拾一番,出门找到梅妃,又在安水城中随便转了转,待到天色已暗,时间差不多了,苏唐带着梅妃向闻香所说的地点走去。   带着一个大宗师跟班,是很有优越感的,在最开始,苏唐心中充满犹疑,曾经用大量的时间悄悄观察梅妃的一举一动,但始终没发现什么问题,而且以梅妃的阅历、经验,不可能如此完美的伪装自己,所以苏唐慢慢也就习惯梅妃的顺从了。   到了酒店,找伙计问清楚位置,直接走上顶楼,苏唐轻轻推开了包厢的门,里面的气氛很热烈,暂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出现。   参加宴请的有十几个人,闻香的位置对着门,她单手托腮,脸色有些不耐,右边坐着宗一叶,再右边是一个年轻人,他正探头对闻香说着什么,也不管闻香是什么态度。看来座位是特意排的,让宗一叶阻住对方的热情,只不过,效果似乎不太好。   闻香第一个看到苏唐,脸上露出喜色,那年轻人一门心思都放在闻香身上,立即察觉到闻香的变化,侧头看过来,看到苏唐,他皱眉道:“你是什么人?!”   砰……一个中年人象看到鬼了一般跳起身,膝盖撞到了桌子,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你……你你……”那中年人连退几步,直到后背撞上墙壁,才不得不停下来。   屋中人都有些吃惊,闻香也一样,她知道那中年人叫王锐,巫少峰的朋友,是一个很傲慢、很强势的人,谁想到看见苏唐,竟然变得这般慌张。      第二一五章 跟踪      “怎么才来?”闻香娇嗔的说道。   “堵车了。”苏唐下意识的回道,灵魂融合就是这样,就算他从没真正经历过,也会把别人的记忆当成了自己的。   “堵车?”闻香讶然,她实在听不懂。   “苏先生,坐这里吧。”宗一叶站了起来,不管怎么说,苏唐都比巫家三少巫少峰强多了,利用苏唐,让巫少峰知难而退,也算一个不错的办法。   苏唐坐在闻香身边,两个人是真戏真做,聊得很愉快,闻香还时不时发出笑声,苏唐另一边的年轻人神情有些变了,回头看向王锐,王锐脸色铁青,看到苏唐的第一眼,他还以为苏唐从豹子林追杀他一直追到这里,当然会害怕,现在虽然明白苏唐来找那位闻队长,让他长松一口气,但旋即又反应过来,刚才的失态让他丢了大脸。   巫家三少巫少峰也没有轻举妄动,他隐约感觉到,苏唐的来头似乎极大,否则也不可能把王锐唬成这个样子。   片刻,包厢的门再一次被人推开,巫少云缓步走了进来,他满脸陪笑的打着招呼:“各位,打扰了打扰了,哎呀……苏公子,我在后面感觉有些眼熟,果然是您!相见即是有缘,来,我敬您一杯。”   说完,他很自然的拿起了巫少烈身前的酒杯,也不嫌弃,凑到苏唐身边,巫少烈一个头有两个大,今天三哥请客,大哥居然闯进来凑热闹,这宴会说不定会打起来的……   所谓怒拳不打笑面人,巫少云这般热情,苏唐也不好拿捏,端起酒杯,和巫少云碰了一下。   紧接着,巫少云的视线落在了闻香身上:“闻队长,您和苏公子是朋友?”   “你说呢?”闻香似笑非笑的说道。   “哈哈……我可是看出来了,怪不得闻队长这般傲气,等闲人都瞧不上眼,原来是这样……”巫少云笑道:“不过啊,偏偏有些阿猫阿狗,不知道自己什么德行,还异想天开呢,可笑啊可笑。”   在座的都能听得出巫少云在嘲讽谁,巫少峰的脸色一变再变,不过,见大哥对苏唐如此恭敬,验证了自己的猜测,他更不敢搞什么动作了。   只是,巫少云并没有善罢甘休,他热情洋溢的找着各种话题,时不时的刺上几句,巫少峰忍了十几分钟,到底是忍不住了,猛地把酒杯扔在桌子上,起身气冲冲的向外走去,巫少峰带来的几个朋友,还有王锐也都坐不住了,纷纷站起身。   转眼间,酒桌上的人走了一半,巫少云有些错愕,看向巫少峰:“老七,我说了什么错话吗?老三这是搞哪一出啊?唉……他的脾气太暴躁,真应该改一改了。”   巫少峰露出苦笑,这样不停的嘲讽,换成谁都受不了啊,老三还算好的,换成你,早就拍桌子了吧?!   苏唐在桌子底下拉起闻香的手,在闻香的手心里写了一个字。   片刻,闻香慵懒的站起身,对苏唐说道:“我们也走吧,有些乏了呢,想早些回去休息了。”   “好,我陪你回去。”苏唐道。   “苏公子,再坐一会吧。”巫少云急忙道。   “不了,改天吧。”苏唐道。   巫少云不敢再劝,只得起身相送,宗一叶也要跟着走,却被巫少云一把拽住了。   走出酒店,苏唐低声道:“梅妃,你送闻香回去,我有些事。”   “你要去做什么?”闻香也放低了声音。   “等我回来告诉你。”苏唐道。   叫王锐的中年人快步在街上行走着,虽然现在还不算太晚,但这世上没有路灯,到处都是一团漆黑,他走过一个拐角,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转过身,向后方看去,只是他什么都没看到。   王锐很有耐心的站在黑暗中,静静的听着、等着,足足过了十几分钟,他才松了一口气,转过去继续向前走。   走出二百余米,王锐走进一座小院,推开虚掩的房门,借着屋中泄出的灯光,他再次回头扫了几眼,才缓步走进房间,随后房门便关上了,院子又重归黑暗。   十几秒钟后,一团黑云从空中落下,悄无声息的滑入院中,旋即和黑暗完全融为一体,哪怕眼力再好的人,也无法看出什么端倪。   房间内传出低低的说话声……   “你疯了?怎么能来这里找我?!”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不能不来,刚才我看到了一个人。”王锐回道。   “谁?”   “杀了吴新洲的那个人!”王锐的语调里充满恨意。   “他?他怎么会来安水城?”沙哑的声音焦急的问道。   “你问我?还是想让我去问他?”王锐苦笑道。   “是不是走漏了什么风声?”沙哑的声音说道。   “不可能。”王锐断然道:“这件事到现在为止,只有三个人知道,我和你不会往外说,他更不会往外说,连吴新洲都不清楚我们要做什么。”   “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要乱招惹人。”沙哑的声音说道:“如果耽误了大事,你知道后果的。”   “可……如果他就是要找我麻烦呢?”王锐问道。   “他认出你来了?”   “认出来了。”王锐道:“不过,他没有理睬我。”   “呵呵……这就对了。”沙哑的声音笑了起来:“你说的那个人,应该是某个大修行家族的嫡系子孙,象这样的人才懒得和你斤斤计较呢,只要你不冒犯他,他自然不会出手伤你,对了,他姓什么?”   “他姓苏,叫苏唐。”王锐回道。   “姓苏?铁幕苏家的人?!”那沙哑的声音骇然道:“隔着有好几万里,苏家的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不管什么铁幕苏家,新洲的仇不能不报!”王锐道:“现在我先不招惹他,等我们找到涅槃殿,再慢慢和他周旋,就算他再厉害,需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要我有耐心,总会有机会的。”   “噤声!”那沙哑的声音喝道,随后房门突然被拽开了,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在院中转了半圈,又侧耳细听片刻,大步走了回去。   “你怕有人跟踪我?”王锐干笑道:“忘了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第二一六章 风波起      当苏唐回到旅店时,已经后半夜了,和昨天一样,他悄悄翻进后院,飘到闻香的窗前,推开窗户,飞入房间,整个过程一点声音都没有,连闻香都没能察觉他的到来。   看情况自己很有做飞贼的潜质,哪天混不下去了,完全可以改行……   折腾到这么晚,苏唐很疲倦了,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三下五除二脱掉衣服,钻进被窝。   屋内没有灯火,漆黑一片,不过苏唐的眼力很敏锐,能隐约看到闻香背对着自己,还在熟睡。   苏唐贴了过去,把手掌放在闻香腰间,抚摸了两下,随后指尖挑起亵衣,探进去扣住闻香胸前的高耸,轻轻揉捏着。   手感出奇的好,闻香因为被打扰了,扭动两下,似乎有些不满,不过,她的身体很快便热了起来。   苏唐知道闻香在这方面是很敏感,奸笑两声,又把头伸了过去,当他嗅到体香时,指尖的动作蓦然停止了,不对劲,那种体香似乎在什么时候嗅到过,但绝对不是闻香的香气。   那女人见苏唐不动了,身体竟然主动靠了过来,随后她用鼻音发出极具妩媚的嘤咛声,苏唐的心神不受控制的荡了一下,某些部位也发生了变化。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闻香的声音:“太晚了,你也去休息吧,以后注意点,别往巫家里面搅和,让他们兄弟去斗,我们看热闹就好,谁输谁赢都和我们没关系。”   “我知道的。”宗一叶应道。   苏唐心中发急,猛地坐起身,被闻香看到,这误会可就大了,应该马上找地方躲起来,或者从窗户离开,可是,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脱得溜光,而且东一件西一件的扔着,不是立即就能找回来的,靴子也被他踢到了床底下,如果在忙着逃跑时被闻香看到,更解释不清了。   在苏唐进退失据的时候,闻香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她手中举着烛台,看到苏唐躺在床上,她吃了一惊,随后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前后脚吧,我才躺下。”苏唐干笑道,他一个劲的强调时间,就是为了给自己的解释留下伏笔。   “怎么笑得那么假?”闻香皱眉道。   “我……没怎么啊。”苏唐想陪笑又不敢笑。   闻香把烛台放在桌上,向床头走来,随后看到睡在里侧的梅妃,脚步不由顿了顿,她这时候才想起梅妃一直没有走。   “看样子……我回来得不是时候。”闻香似笑非笑的说道。   这话苏唐更不敢接了,而且他大部分精力都用来和自己的身体作斗争,现在他可以断定,梅妃修行的灵诀是一种媚功,否则他的根子不会那么失控,甚至有一种快要撑爆的感觉。   闻香突然加快脚步,走过来一把掀起被褥,苏唐的擎天式一览无余。   “呵呵……”苏唐又一次干笑起来。   “你还笑?!”闻香恨恨的探手抓住苏唐的耳朵。   “我以为是你呢……”苏唐顺着闻香的力道坐起身,这边向闻香使着眼色,那边又向背对着的梅妃努嘴,意思是,有外人在,留点面子……   见苏唐的模样着实狼狈,闻香心软了,冷哼一声,抬腿跨上床,挤到苏唐和梅妃当中,用胳膊肘顶了苏唐一下:“你走吧,今天我们俩个一起睡。”   “我这都脱了……让我去哪啊?”   “对了,一叶就在隔壁,你去找他吧。”闻香道。   “我不好那个调调。”苏唐哭笑不得。   “你喜欢什么调调?”闻香噗嗤一声笑了,随后又板起脸:“那你今天老实点,别胡闹!”   “好好……”苏唐如蒙大赦,随后躺下去,背朝闻香,一动不动。   不长时间,苏唐已经进入了梦乡,闻香确实翻过来调过去怎么都睡不着,她是理智的,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条什么样的修行路,也知道灭顶之灾随时可能降临,所以,她刻意排斥苏唐,不想苏唐陷得太深。当初知道苏唐和习小茹的关系发生变化时,一直默不作声,因为她希望苏唐找到另外的意中人,而她,不大可能陪着苏唐走完这一生,自从和诛神殿接触的那一天,她已做好了不得善终的心理准备。   看到苏唐和梅妃躺在一起,不管有没有误会,她应该转身离开的,但心中就是万分难受,结果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   一会儿她感到愧疚,这样下去,苏唐只会越陷越深,结果为诛神殿所累;一会儿又感到不甘心,她只是想和自己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凭什么不可以?   直到天快亮了,闻香才勉强睡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小不点的叫声惊醒。   “不干、不干,妈妈你耍赖!”   “我怎么耍赖了?”   “梅姐姐帮你作弊,我都看到了的!”小不点叫道。   “你帮我作弊过么?”苏唐问向梅妃。   梅妃一阵扭捏,两个大人合伙骗这么一个小东西,还乐此不疲骗了几十次,苏唐无所谓,越玩越高兴,可她是真的不好意思了,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是啊。”   “你看,梅姐姐都承认了!”小不点的叫声更大了。   “好吧好吧,我输了。”苏唐应道。   小不点选择了原谅妈妈的作弊,但等了一会,见苏唐认输之后再无反应,忍不住提醒道:“妈妈要学狗狗叫!”   “为什么?”苏唐奇道。   “因为都讲好了,输了要学狗狗叫,人家都叫了几十次了!”小不点急道。   “我怎么不记得?”苏唐道。   梅妃实在看不下去,把脸转向一边,这已经不是作弊了,而是明着耍赖。   “妈妈赖皮!”小不点委屈到了极点,随后放声大哭:“哇……”   “好好好,我学。”苏唐无奈的应道。   小不点停下哭声,紧紧的盯着苏唐,在它的记忆里,从云水泽开始,一直到今天,它才赢过一次,胜利来之不易,它当然要坚持到底。   “对了,狗是怎么叫来着?我忘了。”苏唐道。   “妈妈你好笨。”小不点道:“是……汪汪汪。”   “什么?没听清。”   “汪汪汪……”   “好了,你都替我叫过了,我还叫什么?走,我们去吃饭。”   “哇……”小不点刚刚有了点笑模样,转眼又被逼哭了。   “别哭别哭,我叫,我叫还不行?”苏唐叹道。   小不点重新收拾情绪,看向苏唐。   苏唐调整呼吸,开口叫道:“我我我……”   “不对不对,是汪汪汪……”   “我我我……”   “汪汪汪……”   “乖,学得真像。”苏唐道。   “苏唐,你多大的人了,还欺负小不点?!”闻香喝道。   “妈妈大坏蛋!哇……”小不点哭着飞向闻香,以它对苏唐的眷慕,能说出‘大坏蛋’三个字,足以证明它遭受了什么样的无人道迫害。   闻香一边哄着小不点,一边没好气的瞪着苏唐。   苏唐笑眯眯的说道:“走啊,小不点,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小不点用力把头转到一边,以此来表示它有多大的怨念。   “那我自己去了。”苏唐站起身:“说不定就不回来了。”这种威胁是苏唐对付小不点的不二法宝,虽然已经用了不少次,但始终具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果然,小不点变得慌张了,立即飞离闻香,落在苏唐的肩膀上,不过,它还是努力不看苏唐。   “你啊……”闻香无奈的摇着头,苏唐的惫赖,有时候真的让人咬牙切齿:“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省得出去碰上一叶,又闹出事情来。”   当闻香拿着吃食回来时,苏唐和小不点早就和好如初了,苏唐倚在枕头旁,小不点则坐在他的胸膛上,也不知道苏唐说着什么,反正是把小不点逗得咯咯直笑。   闻香叹了口气,她为小不点打抱不平,纯粹是白操心:“苏唐,我得和一叶出去一下,有些事情。”   “你去吧。”苏唐漫应道。   不到半个小时,闻香又一次踏进房间,她脸色有些古怪:“我接了那个任务,马上就得走,去豹子林。”   “哪个任务?”苏唐好奇的问道。   “杀飞翼兽的,他们又提高价格了。”闻香道。   “多少?”   “杀死飞翼兽,给一万,找到飞翼兽的踪迹,给五千。”闻香道。   “你不是说懒得动弹么?这点钱就能打动你?”   “巫少云失踪了。”闻香道:“他的几个护卫全部战死,现场留下了不少血迹,巫家要乱了!其实巫少云和巫少峰相争,不过是小孩子玩闹,搞不出太大风浪的,但现在出了人命,情况就不一样了,会牵扯到嫡系和宗系的争端,安水城已经成了是非之地,我们应该出去躲几天,等他们争出个结果了,我们再回来。”   “巫少云失踪……”苏唐不由皱起眉头。   “你呢?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们一起去豹子林?”闻香笑道:“别怪我没告诉你哦,刚才我见到真正的雇主了,很漂亮的女孩呢,不过……她身边有个男人,以我们苏大爷的本事,撬下墙角应该没问题吧?”      第二一七章 双修诀      闻香说得没错,任务的雇主确实很漂亮,和梅妃相比,也是不遑多让的,但气质迥然不同,梅妃是妖媚入骨,而那女子冷如冰山,惜字如金,一路走来,极少看到她与人交谈。   苏唐心中有些奇怪,私底下问过闻香,为什么一定要请他们做这个任务,宗一叶给出了答案,他从小到大生活在桃花源罕无人烟的十八盘里,终日与鸟兽为伴,在寻踪觅迹方面有自己的心得,到安水城之后接过不少次与灵兽有关的任务,都很轻松的完成了,所以,他们是看上了宗一叶的能力。   在豹子林中走了三天,这一日傍晚,队伍寻了个有水源的地方扎营,苏唐历来都是甩手掌柜,闲坐在一边,看着众人忙碌。   此次进入豹子林,雇主也来了,还带着十几个武士,武士的首领是一个宗师,也许是上行下效的缘故,他们都很少说话,双方的队伍也不接触,扎营一样各扎各的,互不影响。   苏唐和梅妃没有气息波动,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按理说象他这样的不应该进入豹子林,万一发生点什么,只会成为别人的累赘,不过,对面那一男一女也一样,除了长得漂亮之外,似乎没什么长处。   苏唐有了些感悟,宗师乃至宗师以下,就像是一群孩子,纯真、稚嫩,一眼就能看到底,一个斗士面对一个宗师,明明感应到对方强大的气息波动,还要上去挑衅,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到了大宗师,才算真正成熟,因为懂得如何隐藏自己,也拥有隐藏自己的能力,事态发展自然多了许多变数。比如说,对面那一男一女,他们不是普通人,就是实力强横的大宗师,甚至更可怕,但在爆发冲突之前,没人能知晓他们的实力,而闻香、宗一叶他们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气息,是强是弱,一目了然。   “怎么不去试试。”闻香笑嘻嘻的坐在苏唐身边。   “试什么?”苏唐不解的问道。   “那个啊。”闻香向对面那女子所处的方位瞄了一眼:“看她穿的衣服,还有佩戴的首饰,啧啧……肯定是从大富大贵的人家走出来的,万一你能得手,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真搞不懂你们女人。”苏唐无奈的说道:“我老老实实的时候,你非得来怂恿我,如果我真得手了,你又要寻死觅活。”   “谁寻死觅活了?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宝贝呀?!”闻香不屑的说道。   “我只不过是把梅妃当成你,摸一下罢了,你这几天一直是碎碎念啊……我耳朵都要长茧子了。”苏唐道。   说起这件事,闻香没语言了,脸色微微有些发红。   “闻香,麻姑草你带了吗?”苏唐转移了话题,诛神殿的那个婆婆掌握着不少诡奇的毒诀和毒术,大部分都随着她的死亡而失传了,但有两种威力极强的毒术,闻香曾经被迫学习过。   一种是销魂香,就是婆婆经常在香炉中点燃的东西,吸入烟气后,毒素会在几十息之后发作,浑身发软,动弹不得,不过闻香只知道配制销魂香需要什么药材,具体的比例就不清楚了,还得以后慢慢摸索。   另外一种更霸道,叫双合软骨散,由清心液和麻姑草组成,清心液可以醒脑提神,对人没有害处,但服用清心液之后,再嗅到麻姑草的烟气,清心液就会立即变成剧毒。   销魂香对宗师级的修行者影响不是很大,而双合软骨散的威力要大得多,唯一的缺陷是,用毒的方式太过局限,根本无法在战斗中发挥作用。   当初闻香提起过之后,苏唐就对双合软骨散产生了好奇心,还向闻香要了一些清心液。   “带是带了,不过那些人看得很紧,我根本没机会下手。”闻香道,她以为苏唐也看出来了,那些人的作风有些诡异,所以想把清心液的毒下进去,如果合作愉快,那还好说,如果出现意外,她就会燃起麻姑草,杀人于无形。   “带了就好。”苏唐道:“对了,这几天你总和梅妃混在一起,鬼头鬼脑的,都聊什么呢?”   “你才鬼头鬼脑的!”闻香没好气的说道,随后脸色又一次变得发红了:“我问她一些灵诀的事情。”   “你练的是生死决,梅妃能明白什么?”苏唐奇道。   “我……问她一些双修诀……”闻香的脸色愈发红了。   “这样啊……”苏唐大喜,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缝,说实话,闻香什么都好,就是在床上不大放得开,他每次想换个新奇些的,闻香都会拒绝,敢硬上,只有被一脚踢飞的命,现在知道闻香想学习双修诀,正合他的心意。   随后苏唐发现闻香的眼神有些不善,立即反应过来,他笑得太露骨了,急忙端正脸色,干咳一声道:“我支持你,绝对支持!还有……如果需要我做什么配合演练的话,你尽管来找我……”   “你去死吧!”闻香抬手就给了苏唐一拳,她的脸红得厉害,再坐不住了,正巧那边宗一叶在招手,闻香立即站起身,快步向宗一叶那边走去。   苏唐盯着闻香扭动的小蛮腰,心里直发痒,也不知道闻香学到了什么,应该找机会使劲试试……   就在这时,一个雇主那边的武士走过来,走到距离苏唐七、八米远的地方,用长刀砍树。   那棵树差不多有海碗粗细,十米左右高,按理说只是简单的扎营,没必要砍这种树。   虽然那武士站在苏唐的背后,但苏唐有小不点,借助周围的植被,他能清晰的感应到对方气息的焦点所在,也能感应到被砍的那棵树,茬口的深度和角度。   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出现在苏唐嘴角,他抬起头,向梅妃招了招手。   梅妃立即走过来,很恭敬的说道:“主人,您找我?”   “坐下。”苏唐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啊……”梅妃很吃惊,不由自主回头看了看闻香,又转过来看向苏唐,她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一直和她保持距离的苏唐会说这种话。      第二一八章 要回家      就在梅妃犹豫不定的时候,苏唐已经不耐烦了,而且那棵树的茬口被砍进了一半,他还有很多话要说,时间快来不及了,他猛地伸出手,抓住梅妃的胳膊。梅妃虽然是大宗师,但怎么也不敢和苏唐较劲,只得顺着力道倒入苏唐怀中。   “闻小姐……看着呢。”梅妃用低如蚊呐的声音叫道,其实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人都有某种天性,有的人是虎,有的人是狼,有的人就算武装到了牙齿,也依然是羊,而梅妃性格有些软弱,加上轩辕盛世刻意的培养,让她像一条蔓藤,不管自身有多么强壮,也要习惯性的依附在大树上。所以,如果苏唐真的要做些什么,她不但不会反抗,反而会使出浑身解数来逢迎。   “不要说话,从现在开始,记住我所说的每一个字。”苏唐凑到梅妃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你哭着跑走,去找闻香,不要暴露自己的气息,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明白?然后告诉闻香,不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用来管我,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去吧。”   “啊?”梅妃睁大眼睛看向苏唐。   另一边的宗一叶,眼睛瞪得比梅妃更大,他彻底服了,你不是想追闻香么?居然和别的女人搞这么一出?就不怕闻香发火?!   闻香察觉到宗一叶的异常,转过身,正看到梅妃以一种非常暧昧的姿势坐在苏唐怀中,而且苏唐的手还很不安分的摸来摸去。   闻香的潜质在这一刻表现出来了,她立即判断出情况有异常,因为信任,也因为苏唐没有理由这么做,她只是笑了笑,又把身体转了回去。   “头,你没看到?!”宗一叶愕然道,闻香的反应和他想象中的差距太大太大了。   这时,苏唐的指尖已经摸上了梅妃的屁股,使劲捏了一把,重复道:“快去!”   梅妃本能的跳起身,用手捂着屁股,苏唐拧得太狠了……随后她踉踉跄跄奔着闻香跑去。   苏唐吁出一口气,还行,没有什么太大的破绽。   梅妃跑到闻香身边,拉住闻香的胳膊,把苏唐刚才的话都转述给闻香,闻香回头扫了苏唐一眼,笑着摇摇头。   在外人眼里,梅妃肯定是受到欺负,所以去找自家小姐告状,只不过闻队长和苏唐的关系有些特殊,明显不想管这事。   宗一叶恍然大悟,和闻香交换着眼神,随后面色的轻松的聊着起来。而实际上,他和闻香都提高了警觉,随时准备应变。   吱嘎……哗啦……那武士所砍的树终于轰然倒塌,面朝这方的宗一叶脸色大变,急忙喝道:“苏公子,小心啊……”   苏唐心中暗赞,看来宗一叶很有培养前途么,虽然他交代了不要管这面的事,但也不能真的不管,一切反应都要处于自然,宗一叶高声示警是正常的,视而不见才会惹人怀疑。   苏唐匆忙跳起身,回身看去,那棵树正当头砸下,苏唐怪叫一声,捂着脑袋向侧面逃去,可惜他的动作太慢了,直接被树冠埋在里面。   “救命啊……咳咳……救命……”苏唐的声音都被吓得走了调,嘴角还在往外渗着鲜血。   “苏唐?!”闻香和宗一叶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来,宗一叶探手抓住树干,吐气开声,身形陡然射向空中,硬生生把整棵树给提了起来。   闻香立即把趴在地上的苏唐扶起,苏唐已经不会动了,身体异常僵硬,完全被闻香拖着走。   “你怎么样了?苏唐?苏唐!不要吓我……”闻香的声音颤抖着。   “苏公子?还好吧?有没有受伤?!”从空中落下的宗一叶急声问道。   苏唐心中感慨到了极点,闻香眼眶含着泪水,显然那棵树砸在他身上,痛在她心里,宗一叶显得异常焦急,一辈子的好兄弟也不过如此了,一个个的都这么能演……以前还真没看出来,这是要抢影帝的节奏么?   “痛……”苏唐发出呻吟声。   “死丫头,还傻站着干什么?!”闻香转身向梅妃吼道:“过来帮我扶着!”   梅妃都看傻了,听到闻香的吼声,急忙跑过来,搀扶住苏唐的胳膊,接着,闻香长吸一口气,冷冷的看向那惹火的武士:“你是怎么回事?!”闻香的气息变得狂暴了,似乎随时都会出手。   “我……我……”那武士向后退了几步,嗫嚅着。   “怎么了?怎么了?”对面的人都被惊动了,众武士都围了过来,那一男一女沉着脸走到在前面。   “问问你们的人,他做了什么事!”闻香冷笑道。   那一男一女的目光落在惹祸的武士身上,片刻,相貌极美的女人轻声道:“阿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在砍树,可没想到,树竟然往这边倒了,结果……”那武士哭丧着脸连说道。   那男子缓步走向苏唐,随后伸手探向苏唐的脖颈,似乎在用指尖感应苏唐的血脉跳动,闻香等人的心不由都提了起来,担心苏唐会露馅,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苏唐的力量来源,只要苏唐封住自己的脑域,就算是大祖,也一样会被蒙在鼓里。   片刻,那男子转身道:“还好,这位兄弟没什么大事,只是受了些内伤。”   “伤成这样还没有大事?!”闻香的声调陡然提高:“难道一定要死人才是大事?!”   “闻队长,别生气,我们也不是故意的。”那男子劝解道,随后走向惹祸的武士,抬手一掌,便抽在对方的脸颊上:“蠢货!怎么这样不小心?!”   那武士闷哼一声,斜着踉跄几步,随后勉强陪出笑脸:“闻队长,实在对不起、对不起……”   对方已经做出了回应,而且苏唐的伤势看起来也不重,闻香没有了继续纠缠的理由,就在她犹豫的时候,苏唐突然哀声叫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好!”闻香恶狠狠的瞪了那惹祸的武士一眼,转身走向苏唐,柔声道:“我们回家,各位,对不住了,这次任务我们放弃,收到的订金么,我们会按照规矩加倍赔偿你们的。一叶,给他们钱。”   宗一叶立即掏出一卷金票,仔细数了起来。   随队的刘经方、巫少烈还有雇来的几个武士面面相觑,这就要放弃了?也不像是闻队长的风格啊……   对面那一男一女对视了一眼,都露出焦急之色,那男子跨前一步,苦笑道:“闻队长,这样……不太好吧?”   “我的人受伤了,抱歉。”闻香冷冷的说道:“责任在你们,所以药费要由你们承担,一叶,从赔偿里把药费扣掉。”   “闻队长,实话实说,责任确实在我们,但不能全都怪我们。”那男子说道:“我们花钱雇佣了你,你不应该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带进来,这里是历练之地啊,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我看得出来,你和这位苏公子的关系很亲近,但……你是在做任务啊,不是出来游玩,带着这位苏公子算什么意思?”   “还有,钱是小事。”那男子伸手掏出两张金票:“这是任务的赏金,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只要你们能带着我找到飞翼兽,我再给你们十倍的金币!”   “十倍?十万?!”闻香大吃一惊。   “没错,十万。”那男子道:“我们不缺钱,在安水城和你讨价还价,只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罢了。”   “我……”闻香顿了顿,她的神色显得异常严肃:“我只是个宗师,十万的任务不是我能接的,你还是换人吧。”   “闻队长太谨慎了……怪不得安水城的武士都对你那般推崇。”那男子笑了:“放心,你们只要帮我们找到飞翼兽就好,别的事情,就不用你们管了。”   “我们只负责找?”闻香问道。   “对。”那男子点了点头。   “我要回家……”苏唐又发出哀叫声。   闻香的神色本已经有些动心了,听到苏唐的声音,她又恢复了坚决,那男子心中暗骂,也不等闻香开口,抢先说道:“闻队长身体里有一股死气,怕是以前受了严重的内伤,一直无法复原吧?这样下去……我不是吓唬你,你最多还能活上三年,幸好,现在遇到了我。”   闻香听到‘死气’两个字,心中惊骇无比,差一点就要直接动手了,等听到后面的话,发现对方产生了误解,才暗自松了口气。   “这是疗伤圣品,凝露丸。”那男子掏出一个小瓷瓶,缓缓说道:“单单这一小瓶,就不止十万金币了,算我赠送的。”   闻香接过小瓷瓶,打开来看了看,又小心的嗅着瓷瓶里的药香。随后问道:“我怎么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可以试服一颗?”那男子苦笑道:“不过,服用凝露丸后必须要闭关调息,时间越久药效越好,现在试服……有些浪费了。”   “没关系,一共有九颗呢。”闻香淡淡说道,随后看向宗一叶:“拿酒来。”   宗一叶立即跑到后面,拿着一个酒囊跑回来,闻香接过酒囊,慢慢摇晃着,她刚想把药丸扔到嘴里,却又顿了顿,随后把药丸递给那男子:“你先服一颗!”      第二一九章 纽带      “闻队长真是够小心的。”那男子无奈的说道,随后捻起药丸,放在自己的嘴里,闻香把酒囊递过去,那男子接过酒囊,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   看到对方如此诚恳,闻香的脸色明显变得缓和了,那男子笑了笑:“闻队长,现在可以……”   “我要回家……”苏唐又叫道。   那男子心中异常恼怒,但事情起因是己方砍树‘不小心’伤到了人,他没理由发作,叹了口气,低声向闻香问道:“闻队长,这位苏公子是你什么人?”   “他家长辈对我家有大恩,我婶娘早就把我许配给他了。”闻香淡淡说道。   “原来如此……”那男子一下子理解了,未婚夫要求一起去豹子林游玩,闻香自然没办法拒绝,所以才会带上这样一个累赘,那男子叹道:“闻队长是个重情重义的奇女子,佩服!”   闻香毕竟是宗师,而苏唐只是个普通人,如果闻香想悔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能对一个普通人不离不弃,证明闻香是很念旧情的。   “今天晚上早些休息吧,明天也好早一些出发。”闻香道。   “好,多谢闻队长。”那男人点头道,见闻香不再要求放弃任务了,他长松了一口气。   “我要回家啊……”苏唐还在叫着。   闻香走了回去,在苏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苏唐才老实了,随后闻香弯腰背起苏唐,向远处的临时搭建的小帐篷走去。   看着闻香的背影,那男子心中暗道,可惜了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女孩,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成为‘牛粪’的苏唐却没有什么自觉性,随着闻香的步伐,他下垂的胳膊不停晃荡着,也许是因为闻香的胸脯有些高,或者是因为步伐过大,闻香每走一步,苏唐的手都会在她胸脯上蹭那么一下。   “你给我正经点!”闻香有些恼火,低声说道。   “我胳膊很痛,一点知觉都没有了……”苏唐装出瘾了,可怜巴巴的说道。   这时就能看出天性对命运的影响,如果换成梅妃,十有八九会逆来顺受,而闻香暗自发狠,兜着苏唐屁股的手,在某个地方不轻不重的抓了一下。   “你……你干什么?”苏唐立即警觉起来。   “不干什么,就是让你体会一下我的感受。”闻香淡淡说道,随后又抓了一下。   “我们讲合吧,不闹了!”苏唐倒是表现出了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本色。   “哼!”闻香背着苏唐钻进帐篷,随后没好气的把苏唐扔到地上。   这时,外面传来宗一叶的声音:“你们两个,在周围转一转,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我看看苏公子的伤怎么样了。”话音刚落,宗一叶也钻了进来。   三个人的脸色变得非常凝重,他们的经历虽然各有不同,但都曾经在生死边缘徘徊过,能嗅得出凶险的味道。   “十万啊……真是大手笔。”宗一叶轻叹了一声。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苏唐道。   “我们该怎么办?”宗一叶道:“是不是……趁天晚的时候悄悄溜走?”   “用不着。”苏唐摇头道:“我们已经赢了一半了。”   “赢了一半?什么意思?”宗一叶不解的问道。   “你那酒囊里,已经下了清心液吧?”苏唐看向闻香。   “就知道瞒不过你。”闻香笑了笑。   “清心液?那不是婆婆的毒……”宗一叶露出骇然之色:“头,你疯了?当着他们的面下毒?万一被拆穿……”   “我早就把清心液放在酒里面了。”闻香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会拿哪一个酒囊?!”宗一叶道。   “随便你拿哪一个,都无所谓。”闻香道。   “都有毒?”宗一叶瞠目结舌:“头,你这是闹哪样啊?!”   “放心吧,清心液对人没有什么害处,药效最多维持半个月,然后就没事了。”闻香道。   “不是有没有害处的事……”宗一叶苦笑:“那我也喝过清心液了?头,你倒是悄悄告诉我一声啊。”   “你不带头,我怕他们会怀疑。”闻香轻声道:“我并不是想害谁,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刘经方和巫少烈……和他们接触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不可能无条件的信任他们。”   “他们有两个大宗师,解决了一个,还剩一个……”苏唐喃喃的说道。   “最好不要打那个女人的主意,她的警觉性太高了。”闻香道:“我尝试过,但根本没有办法接触,而且,现在我们已经占据了优势,没必要再冒风险,真的发生冲突,我们几个联手,还有梅妃,怕她一个不成?!”   “你们说,他们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到底要做什么?”苏唐道:“只是为了找一只飞翼兽?”   “不知道……”宗一叶摇着头。   “你是怎么想的?”闻香问道。   苏唐沉吟着,他突然想起追踪那个王锐时听到的一些信息:“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涅槃之殿?”   闻香和宗一叶对视一眼,都很茫然。   就在这时,门帘被挑开,梅妃探进头,她欲言又止,随后又想往出退。   “你进来。”苏唐道:“刚才听到我们的话了?”   梅妃点了点头。   “你知道涅槃之殿?”苏唐又问道。   “以前……以前听老祖说过。”梅妃吞吞吐吐的说道,她在偷看着苏唐的脸色,毕竟轩辕盛世是他以前的主人,她知道不应该在苏唐面前提起,那是个忌讳,见苏唐脸色很平静,她又续道:“老祖说,在三大天门出现之前,很多修行者都是散修的,不喜成帮结派,他们在世间很多角落留下了无价的宝藏,涅槃之殿就是其中一个,据说是一个叫凤舞的人开辟出来的,她实力非常强,那个时候能晋升为大尊的修行者是很少的,她就是其中之一,擅长释放不灭火,别的我就不知道了……对了,老祖说凤舞死的时候应该留下了火种。”   “火种是什么?”苏唐道。   “不清楚,我当时就是偶尔听老祖提起过,对这些也不太感兴趣,也没有问。”梅妃回道。   “你们两个从来没听说过凤舞?”苏唐看向闻香和宗一叶,听起来那凤舞是个很牛叉的大尊,闻香和宗一叶应该有相关的信息。   “别问我。”宗一叶耸了耸肩:“我从小在桃花源里长大,没出去过,怎么能知道?”   “我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知道。”闻香苦笑道。   “梅妃,你知不知道涅槃之殿在什么地方?在豹子林么?”苏唐又看向梅妃。   “没人知道的,如果老祖知道,他早就来豹子林了。”梅妃道。   帐内安静了良久,苏唐缓缓说道:“我们在这里空想是想不明白的,反正……这几天大家都加点小心,走一步看一步吧。”   ……   接下来的几天,闻香等人不停的豹子林中搜索,但始终没能发现飞翼兽的踪迹,那一男一女的神色愈发焦虑不安了,因几天前的倒树事件,闻香对他们保持着高度警惕,夜晚扎营时,双方选择的营地距离总是选得很远很远。   这一天黄昏,苏唐、闻香和宗一叶正在溪水边交谈,突然听到林中传来声响:“什么人?”那是巫少烈的声音。   “是宝蓝。”苏唐道。   “我找苏先生。”果然,宝蓝的声音传了过来。   “少烈,是朋友。”闻香扬声道。   片刻,宝蓝快步走出树林,向苏唐这边靠近。   “你怎么来了?”苏唐皱眉道,在岳十一等人当中,只有宝蓝是宗师,有宝蓝看护,他才能放心离开,现在宝蓝也走了,他担心发生意外。   “今天中午,老楚看到您了。”宝蓝低声道:“大家就在附近。”   “哦。”苏唐松了口气:“那边怎么样?”   “先生,我们已经跟了七、八天了,始终没有发现什么,他一直带着我们在豹子林打转。”宝蓝道:“或者,他发现我们了,或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往哪里走,完全没有目标。”   “一点异常都没发现?”苏唐追问道。   “异常……他就是经常发呆,有时候还会在地上写字,写完之后看着自己的字不动,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宝蓝道。   “知不知道他写了什么字?”   “老楚看到过,是两句诗,两虎成一峰,天边独钓翁。”   这是什么意思?苏唐折断一截树枝,在地上写出来,看了片刻,视线落在闻香和宗一叶身上,闻香和宗一叶都在皱眉苦思着,他们也不懂。   “让你的人都过来看看,集思广益。”苏唐道。   闻香招呼了一声,刘经方、巫少烈和几个雇来的流浪武士都走了过来,看着地上的字迹,交头接耳议论着。   “独钓翁应该指的是钓翁石吧?”巫少烈用不太确定的口吻说道。   “如果天边独钓翁指的是钓翁石,那么两虎成一峰就是指双虎岭了。”刘经方道:“这两个地方是紧挨着的。”   苏唐默然片刻,又问道:“双虎岭距离这里有多远?”   “大概得走上四、五个小时。”刘经方回道。   “明天去双虎岭!”苏唐把树枝扔到地上,他有个感觉,已经抓到了一条可以把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的纽带。      第二二零章 不灭火      清晨出发,中午时分,众人终于赶到了目的地,前方出现了一座被风化得很严重的巨石,差不多有二十余米高,巨石上端有一条横向的石柱,向前伸展,离远看去,就像一个正在垂钓的巨人,这应该就是钓翁石的由来了。   在石柱所指的方向,有一座坡度很缓的山丘,山丘两侧各有一块很显眼的卧石,直径应该都超过了百米,据巫少烈介绍,那都是虎斑石,所以那座山丘叫双虎岭。   众人停下了脚步,向远处眺望着,就在这时,一个背着长弓的女孩从密林中跃出,大步向这边跑来。   闻香认出来人正是包贝,急忙叫住想上前阻截的刘经方,包贝一直跑到苏唐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苏唐点了点头,随后示意闻香和宗一叶过来,随后缓缓说道:“我让他们追踪一个人,追到这附近,那个人不见了。”   “你们在追踪什么人?”宗一叶问道。   “你认得的。”苏唐道:“在桃花源遇到过,就是那位顾大师。”   “他来豹子林干什么?”宗一叶愕然道。   “他跟我说的是曾经立下一个宏愿,要走遍这世间的名山大河,现在看么……”苏唐露出微笑:“他在刻意隐瞒一些东西。”   那一男一女快步从后面赶上来,之前几天,大家在豹子林中一直是‘S’形前进,以便搜索更大的区域,今天的路径却是呈一条直线,他们判断情况有异,所以上前看个究竟。   “是不是发现什么了?”那男子扬声问道。   “不好说。”宗一叶含含糊糊的应道。   那男子看了包贝一眼,因为包贝是个生面孔,随后向四周张望着,接着挥了挥手,那群武士们冲了过来,分成散兵线,向双虎岭的方向走去,虽然宗一叶没有明确承认,但他有自己的直觉。   那些武士刚刚接近树林,突然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哗啦声,武士们立即停下脚步,准备应变。   片刻,一条诡异的人影从树林中走了出来,说他诡异是因为他走路的姿势很怪,似乎身上的关节都生锈了,步伐显得格外僵硬,一步一晃,双眼无神,就像僵尸一样。   苏唐皱了皱眉,他认得来人,正是顾姓老者手下几个小伙伴当中的一个,看他的情形,好像受到了巨大惊吓,整个人都吓傻了。   “站住!”为首的武士冷冷喝道,他的剑已出鞘,遥遥指向那诡异的人影。   只是那人影恍若未闻,依然在一晃一晃的向前走着,他的双唇紧紧抿在一起,喉头不停发出咯咯的响声。   为首的武士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两个武士从侧面绕过去,贴近那人影时,同时出手,用剑鞘抽向那人影的膝盖。   那人影毫无防范,后膝弯被击中,身不由己跪在地上,他伸出颤抖的双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两个武士跨前一步,剑光交剪,架在那人影的脖颈上。   为首的武士向前走了几步,喝道:“你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做什么?!”   那人影喉头发出的响声更加急剧了,双手不停舞动着。   “说话!”为首的武士喝道。   那人影听到了,极为吃力的慢慢张开嘴,下一刻,一道白光从他口中喷出。   轰……火光以一种异常突然的形式绽放,瞬间便笼罩住了周围十几米的方圆的空间,为首的武士是宗师级的修行者,居然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火光吞噬,至于那两个制住诡异人影的武士,更是没有逃脱的机会。   火光一闪即逝,被火光笼罩住的四个人,已变成熊熊燃烧的火人,只不过其中一个火人如雕塑般跪在那里,另外三个火人则在奔跑着、嚎叫着。   “大哥!!”外围一个武士目眦欲裂,一边怒吼一边冲了上去,他抬起脚,想把自己的同伴踢倒。   砰……一个火人被踢中,向后翻滚到草丛中,只是打滚的动作并没能影响到火光,火焰依然熊熊燃烧着。   那武士冲上几步,还想帮助同伴,就在这时,几个武士异口同声的叫道:“小兵,你的脚!”   那武士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脚上沾到了火焰,他猛地一跺脚,随后用脚掌在地面上快速摩擦着,通常情况下,这种办法是有效的,会让火光马上熄灭,但他脚上的火焰却透着奇诡,不让越燃越烈,还在向上蔓延。   那武士慌了,疯了一般跺着脚,最后更是拼尽全力,整只脚连同半截小腿深深跺入泥土中。   不过,他所有的努力都没有效果,火光越来越亮,只几息的时间,他的身体和几个不幸的同伴一样,都变成了人形火炬。   “果然是不灭火……”那极少说话的女子发出叹息声。   “这种火太邪门了,就算是你我,沾上不灭火也是凶多吉少啊。”那男子喃喃的说道。   “是有死无生。”女子道。   他们看到不灭火,心神激荡,有点失控,说了一些不太妥当的话,让苏唐等人明白了许多。   果然,他们不是冲着飞翼兽来的,而是为了涅槃之殿。   “两位,我们的任务算完成了吧?”闻香缓缓说道。   “闻队长,你这就不对了!我们说的是找到飞翼兽。”那男子沉着脸说道,他的态度陡然变得很强硬,之前的和善早已不翼而飞了。   苏唐很清楚对方的意思,他们对释放不灭火的人有些忌惮,所以希望苏唐等人继续引路,充当炮灰,其实这种想法无可指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闻香出任务特意雇了几个流浪武士,也是相同的目的。   闻香沉默了,实际上她并不想走,哪里有入宝山空手而归的道理?刚才只不过是做做样子,以昭显自己的怯弱,同时让消除对方的警惕。   “好。”闻香缓缓说道:“不过,我得把丑话说在前面,我们只对付飞翼兽,如果碰上别的人或者灵兽,我们不会管的。”   “知道了。”那男子漫不经心的应道:“闻队长,请吧。”      第二二一章 地火      找到了人,再寻踪觅迹就轻松多了,不管有多么小心,在山林中行走,肯定要留下一些痕迹,被踩踏过的草丛,被刮断的树枝等等,而宗一叶是这方面的专家,他在前面引路,缓缓向山腰摸去。   十几分钟后,在密林深处,他们看到了一块二人高的大石块,那是一块关门石,因为在石块后面,隐藏着一条可以通行的山洞,如果不是留下的脚印直接通往大石块后方,真未必能发现。   “一叶,你留在外面,小心一些,如果发现什么不对,不要硬撑,能走就走。”闻香道。   宗一叶默然,随后点了点头。   闻香的性格有一些缺点,比如说,她对自己的权威呵护得厉害,一旦发现或者是认为某些人、某些事动摇了她的地位,她就会发出凶狠而无情的攻击,婆婆放弃权柄,全力扶持她上位,在这种情况下,她依然发动了两次内部清洗,第二次清洗就发生在宗一叶加盟后不久。还有,闻香的脾气不小,生气的时候,经常会对人呼来喝去。   虽然闻香有种种缺点,但瑕不掩瑜,而最让宗一叶心服的,就是闻香的勇决,一旦遇到挑战,闻香总会选择自己直面危险,而把生的机会留给追随者,就像现在,极有可能找到了传说中的涅槃之殿,闻香却让他负责外围,这就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那一男一女已经没有心情纠缠这种细节了,男人的指尖在微微颤抖,女人的脸色也有些潮红,死死的盯着洞口,显然,他们内心都非常激动。   闻香让那几个雇来的武士做了几只简单的火把,随后第一个走了进去,苏唐和梅妃跟在后面,那一男一女神色有些古怪,可能是认为闻香徒有虚名,对危险的直觉性太低,现在可不是陪自己未婚夫游玩的时候。   山洞出口显得很狭窄,但越往里走,通道越宽阔,外面更象是一种天然洞,里面则多出了一些人工的痕迹。   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还是什么都没发现,不过,温度越来越高了,象烤箱一样,闻香雇来的几个武士实力差了一些,已变得汗流浃背,当然,现在大部分人都处于高度警戒状态,把注意力放在四周,没人注意到他们,而且光线黯淡,和宽阔的地下世界相比,几只火把就象是几颗微不足道的寒星,周围的景象都很模糊,否则,依然气定神闲的苏唐有可能引起别人的怀疑。   继续走,前方出现了一座人工搭建的石桥,石桥下并不是河水,而是慢慢流淌的火红色熔岩。   从这个地方掉下去,绝对不可能生还,前面的几个武士变得战战兢兢,很小心的走过石桥。   在往前走,前方出现一片平地,苏唐的老熟人,那位顾姓老者,正盘坐在墙边,双眼紧密,似乎在调整内息。   平地的另一端,还有一条人影,他的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住了,随着身体的摇动,铁链哗啦作响。   武士们立即布成半圆形,慢慢向那条人影靠近,下一刻,那条人影发出微弱的声音:“救我……救救我……”   “大哥?!”巫少烈大吃一惊,被锁在那边的竟然巫少云!巫少云遭受袭击,下落不明,此事已在安水城掀起了浩然大波,所以闻香说要去做任务时,巫少烈立即应允,家族的内斗是很残酷的,他没办法选择站在哪一边,索性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出去转一转,等风波停息后再回来,但怎么也没想到,在安水城失踪的巫少云,会出现在这里。   “少烈?你是少烈?”那人影奋力挣扎起来,铁链的响声也愈发剧烈了:“快来救救我……”   巫少烈迈步向前冲,那男子挥了挥手,他手下的武士们也抢着围了上去,对他而言,对方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肯定和涅槃之殿大有关碍,绝不能让对方落在别人手里。   闻香也意识到这一点,刚要迈步,苏唐却轻轻拉住他的胳膊,随后摇了摇头。   双方都在抢着先接近巫少云,可就在他们距离巫少云不足五、六米时,其中一个武士一脚踏空,身体刚一踉跄,脚下突然喷射出一股火柱,那武士被火柱轰了起来,等到落下时,身体已化作无数飞灰,纷纷扬扬如雪花般洒落,这么快便烧光一个人,火柱的温度绝对是难以想象的。   附近的武士都受到了波及,头发、眼睫毛、胡须等等露在外面的毛发,都在瞬间变得卷曲、焦枯,炙热的高温,烤得他们皮肤如刀锋般疼痛,惨叫声接连响起,下一刻,一道又一道火柱从下方穿出,把冲过去的所有武士全部吞噬在里面。   苏唐、闻香等人身不由己,被热浪推出了十余米开外,他们甚至不敢呼吸,空气都在沸腾,或许一口气吸进去,肺部便会被蒸熟。   看到火柱疯狂喷发的人都保持着静默,足足有两分钟,刚才那些武士死得太彻底了,除了地上遍布着的已严重变形的武器之外,再找不到任何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换成自己,估计下场也一样,包括那一男一女,脸上也带着惊骇之色。   巫少云却奇迹般的存活下来,他还在扭动着,偶尔发出微弱的叫声:“救我……”可现在,没有人敢靠近他了。   “苏公子,又见面了。”后方突然传来阴测测的声音。   闻香等人回过头去,发现王锐站在一条甬道中,正冷冷的看向这边。   “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坦白一些,也许我会发发善心,给你们一条生路。”王锐说道。   “王锐,这都是你搞得鬼?!”刘经方吼道,巫少烈是他的难兄难弟,莫名其妙被一把火烧成灰烬,他心中充满了愤怒。   “苏公子,我的条件已经很优厚了。”王锐压根就没理睬刘经方,也不在乎那已经散发出恐怖气息的一男一女,始终死死盯着苏唐,他就是有一种感觉,苏唐才是他最可怕的敌人:“是谁告诉你们的消息?!”   “这里就是涅槃之殿?有些不太像啊……”苏唐笑了笑:“是他们带我来的,如果我们知道涅槃之殿就藏在豹子林中,早带着人来了,也轮不到你们。”苏唐用手指向那一男一女。   “涅槃之殿?你知道得已经不少了。”王锐眼神在闪烁着。   “抓住他!”那女人突然轻启樱唇。   闻香这边的人没有动,那女人仅剩的几个随从同时冲了出去,冲向甬道。   “呵……”王锐发出冷笑声,向后退了几步,已消失在甬道深处。   那女人的随从冲到甬道口,对方已经消失,他们犹豫了片刻,刚要举步,轰地一声,一条喷溅的火舌突然从甬道里射出,那几个随从发出哀嚎声,踉踉跄跄向后退去,虽然没有碰触到火舌,但头发和衣衫都开始着火了,散发出阵阵烤肉的气味。   等到他们退出一段距离,也扑灭了身上的火焰,一个个便瘫坐在地上,不停发出呻吟声,因为他们多多少少都被灼伤了。   那女人皱起眉,能瞬间焚金化铁的烈焰,让她也感到万分忌惮,下一刻,她的视线落在闻香身上:“闻队长,我的人大都受了伤,该你……”   “别找我。”闻香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对方的话:“之前我已经说过了,我们只负责对付飞翼兽,其他的,你们自己想办法,与我们无关。”   “大胆!”那女人陡然变脸,怒喝道。   “我的胆子一向很大。”闻香淡淡回道。   虽然对面是两位大宗师,但就算现在翻脸,也比去探路好得多,至少她拥有生死决,可以拼一下。王锐明显充满敌意,那一男一女也不可信,如果去探路,等于腹背受敌,万一在过程中受了伤,那就是束手待毙了。   那女人露出狠色,气息再次暴涨,似乎要对闻香出手,就在这时,那男人苦笑着插话了:“范姐,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自己人,这个时候闹僵,只会让却亲者痛、仇者快,还是各退一步吧。”   “哼!”那范姐冷哼一声。   “你说得倒是轻松。”闻香笑了起来:“各退一步?我怎么退?这洞里透着古怪,只能明哲保身,让我去送死,我也去?怪不得你居然答应给我们十万,原来早料到这局面了,那是买命钱啊……”   “闻队长真会说笑。”那男人无可奈何的说道。   这时,那从甬道中消失的王锐,居然出现在前方,谁都没看到他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随后传来巫少云的叫声:“别妄想了,我不说……还能多活一会,如果我告诉你火种在哪里,你马上就会杀死我……”   听到‘火种’两个字,那范姐脸色一变再变,随后终于忍不住了,向前一纵,身形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王锐眼神一凝,地下的火柱再次突兀的喷薄而出,不过那范姐早已有了提防,身形滴溜溜一转,斜刺里射了出去,贴在了墙壁上。      第二二二章 秘密      王锐已经解开巫少云手上和脚上的铁锁,拽着巫少云向后奔去,旋即消失在地下,那女子等到火柱熄灭,飞过平地,才发现地面上有一个洞口,里面是一条甬道,斜着通往地下,她顿了顿,猛一咬牙,随后追了进去。   那男子见同伴也跟着消失,很不放心,一边呼叫一边飞过去。   闻香刚要迈步,苏唐又一次把她拦住了,轻声道:“不着忙。”   “晚了火种就没了。”闻香急道。   “你知道火种是什么样的?有多大?怎么使用?对自己有没有危害?能释放出什么效果?”苏唐一口气问了几个问题。   闻香愣了愣,她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们还是应该问问明白人。”苏唐笑了笑,随后缓步向前走去。   那顾姓老者依然坐在墙角,身形一动不动,苏唐一直走到那顾姓身边,慢慢蹲下,微笑道:“顾大师,你的呼吸已经乱了,没什么事吧?对了,我这里有疗伤圣品凝露丸,送你一颗?”   处于调息之中,本应该物我两忘的顾姓老者慢慢张开眼睛,看向苏唐,他的眼神显得非常复杂,犹豫了片刻,叹道:“那就多谢了。”   苏唐回身招了招手,闻香走过来,掏出小瓷瓶。   苏唐接过凝露丸,转手又把凝露丸递给那顾姓老者,顾姓老者把凝露丸放在鼻尖前,轻轻嗅了一口,露出喜色,随后很仔细的把凝露丸收了起来。   “现在不吃?因为事态会很凶险?没有时间疗伤?”苏唐问道。   “咳……”顾姓老者干咳了一声。   “我们还是从头说起吧。”苏唐道:“顾大师,你到这豹子林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本来只是想随便转转,再过两天就去安水城去找你苏公子,没想到啊,居然遇到了这种事。”顾姓老者道。   “顾大师,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所谓无利不起早,我就不信你只是想随便走走。”苏唐缓缓说道:“一个人的能力总归是有限的,想做大事,肯定需要一些帮手,和你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是什么人,你心里应该有数,至少,我绝不会做见利忘义的事。”   “呵呵……”顾姓老者笑了笑,他不会忘记,当初在桃花源十八盘遇险时,苏唐可是独自逃跑了。   苏唐静静的看着顾姓老者,他的脸孔突然发生了变化,一个散发着金属光泽的面具一点点从他肌肤中渗透出来,最后在他脸上成型。   顾姓老者当即变得目瞪口呆,他用颤抖的手指指向苏唐:“你……你就是……”   “就是我。”苏唐缓缓说道,他的面具又开始消失,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苏唐背对着大家,只有闻香隐约猜出些端倪,其他人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怪不得……怪不得……”顾姓老者连连苦笑,在桃花源里,苏唐一走,魔装武士就出现了,原来他们是同一个人。   “顾大师,我的建议对你对我都有好处。”苏唐道:“呵呵……我也不催你,你自己再好好想一想。”   “事到如今,我还有选择的余地么?”顾姓老者叹道,苏唐已经把这等大秘密告诉他了,如果他再拒绝,苏唐绝不会让他活着离开此地,普通的合作都不行,他必须交出一个等值的秘密,达到相互制约的效果,否则这次合作之后,苏唐一样会杀人灭口。   苏唐没说话,只是面带微笑看着顾姓老者,对方完全是靠一己之力找到了此处,这也意味着,顾姓老者拥有一种极为特殊的信息来源,对方曾经说过的走遍名山大河,绝对不是游玩。   “长话短说吧,我是圣门中人。”顾姓老者缓缓说道。   “哦?”苏唐很吃惊。   “但我不是圣门弟子,很小的时候,我就在蓬山的残岭做仆童了,一直到现在。”顾姓老者道:“你知道残岭是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我是第一次听到。”苏唐道。   “住在残岭的,都是一些失意之人。”顾姓老者道:“有的是在争斗中不小心失手,受到重创,修为尽失,有的是犯下大错,被圣座打为废人,关入残岭,如果你见到他们,绝对想不到,那些颓丧的老者,几乎每一个人都曾经拥有过辉煌的过去。”   “而我……一直在和他们打交道。”顾姓老者续道:“我的资质不算好,加上他们当中有很多人指点过我,所以我走了一条大弯路,年过六十,才晋升为宗师。”   “那么多人指点你,怎么还会走弯路?”苏唐奇道。   “每个人都有一种彻悟,放在他们自己身上,是正道,可是……把他们的彻悟集中到一个人身上,就成废道了。”顾姓老者苦笑道:“今天,有人告诉我,纵情山水、游戏人间,才能得正果,我按照他的话去做,结果过一段时间,又有人告诉我,天行建君子自强不息,要刻苦勤奋、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我又按照他的指点去做,如此反复……自然是一事无成。”   “他们说的,是他们的道。”顾姓老者又道:“悟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才是真正的修行,可惜啊,这个道理,我年近六十的时候才明白。”   “你到豹子林来,是因为……”苏唐道。   “我得到了孤商祖的笔记。”顾姓老者道:“三十年前,孤商祖在豹子林中发现了涅槃之殿,也发现了火种,不过,他在尝试收服火种的时候,被火种所伤,修为大损,挣扎着回到蓬山圣门,他的地位急转直下,洞府也被别的大祖瓜分,而且他的个性有些孤僻,朋友本来就少,只有那么两、三个人来看望过他,随着时间的流逝,情分也淡了,在他最后几年,一个人都没来过。最后,孤商祖不想把这个秘密交给让他失望的朋友,也不甘心把秘密带进坟墓,便记在了笔记上。”   “孤商祖的笔记有些含糊不清,提到了火种,但没说具体地点,只是留下两句话……奶奶的!”顾姓老者忍不住骂道:“真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既然想留在笔记上,说得明明白白该多好?何必难为后人呢?!”      第二二三章 惊变      “你到桃花源,又是为了找什么?”苏唐问道。   “这个……”顾姓老者愣了愣,苦笑道:“苏公子,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等离了这涅槃之殿,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最后一个问题,你到这边来,圣门内还有谁知道?”   顾姓老者有些迟疑,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因为不清楚苏唐抱着什么目的,说自己一个人来,与圣门没有瓜葛,苏唐生出歹意,对他下毒手,那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说自己奉命行事,那么他吐露的秘密和苏唐是不对等的,说白了,他要把自己的把柄送上去让苏唐抓住,这样才能相安无事。   “没有人知道,我是逃出来的。”顾姓老者道。   “哦?为什么?”苏唐很好奇。   “一年多以前,有一段时间圣门内的气氛很紧张,因为贺兰圣座正在逐渐逼近蓬山。”顾姓老者道:“当时我看不过眼,就胡说了几句,不管怎么样,贺兰圣座总归是圣门的后起之秀,应该以和为贵,不过是谁退一步、谁进一步的事情罢了,都好商量,就是因为有些人吃着大鱼大肉,却连口汤都不愿意分给别人,所以才惹得贺兰圣座勃然大怒。”   “说完了,我只是落得一时痛快,结果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顾姓老者续道:“我知道大祸临头,索性狠下心,潜入万宝斋,拿了些东西,然后逃出蓬山。”   “你能潜入万宝斋?!”苏唐狐疑的问道,圣门那地方,斗士多如狗,宗师满地走,以那顾姓老者的实力,根本做不成什么大事。   “呵呵……万宝斋只是那些失意的大修行者们一时兴起建造的,里面没有什么宝物,都是一些心得、教训,平时由我打扫、整理,根本没有人看护。”顾姓老者道。   “都是那些大修行者留下的?”苏唐问道。   “没错。”   “这才都是至宝啊……在我看来,要比那些灵器珍贵得多!”苏唐叹道。   “如果他们听到你这样评价,一定会很高兴。”顾姓老者道:“其实,他们建造万宝斋,也是赌一口气,证明他们虽然失去了灵力,但绝对不是废物,迟早有一天,会让那些忽视他们的人后悔。”   “万宝斋是什么时候建造的?”   “很久很久了。”顾姓老者道:“据说,第一个建造万宝斋的人,是一个魔神坛的大修行者,在一次内讧中,他成了失败者,不得不投奔蓬山圣门,圣门接纳了他,只是见他实力大损,没有恢复的希望,便逐渐把他冷落了,后来,他和一些同样命运多舛的修行者建造了万宝斋。”   苏唐沉吟着,他隐隐感觉,顾姓老者一定掌握着很多很多有价值的秘密。   “苏公子,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顾姓老者急道:“孤商祖汲取火种失败,他受了重创,火种也快熄灭了,得到火种的人,一定会千方百计杀人灭口!”   “哦?”   “火种不经过长时间的养练,不大可能恢复威力,换成是我,也绝对不会让这个消息传出去。”顾姓老者道。   “怕什么?”苏唐淡淡说道:“而且,现在想退出去,已经来不及了。”   苏唐的话音刚落,左侧上方的山壁处发出一声轰响,无数被崩裂的碎石扔如雨点般掉落下来,接着,那男子扶着巫少云出现了,从空中缓缓飘落。   随后那女子从另一侧出现,她的头发有些散乱,身上的衣服也出现了破损之处,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   王锐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还有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年轻人,出现在后方的甬道中,他们的脸色非常难看,三方形成一个正三角,相互对峙着,而苏唐等人好像被遗忘了,只有王锐还不时向这边瞥两眼。   “你们怎么知道魔像是机关中枢?!”那白发苍苍的老者问道。   “我姓凤。”女子淡淡的说道。   “你是凤舞的后人?”白发苍苍的老者愕然道。   那女子没有理会,视线转到了巫少云身上:“火种在哪?如果你告诉我,我可以发誓,一定护得你周全,等离开这里,我还可以带着你去凤家,只要你愿意,我能托人接你拜入魔神坛,让你青云直上。”   巫少云眼神闪烁不定,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火种对你等是没有用的。”那女子又道:“强行汲取,十有八九要当场毙命,只有火属性的修行者,才能汲取火种。”   “原来是这样……”顾姓老者喃喃的说道:“怪不得孤商祖会受重创……”   “小女娃,你也太目中无人了。”那白发苍苍的老者冷声道:“巫大少,莫被骗了,我对凤家也知晓一二,虽然不是一等大家族,但凤家还是有几位大祖的,知道火种的下落,绝无可能只让这小女娃过来,呵呵呵……她又怎么会带你去凤家?消息走漏,她能保得住火种?”   巫少云一愣,转头看向那女子,那女子脸色陡然转寒,但没有出言反驳,也没办法反驳,事实如此,火种关系到凤家的兴亡,肯定会倾巢而出的。   “巫大少,想清楚了,你把火种给那女娃,那女娃反手就会杀了你!”白发苍苍的老者续道:“所谓的三大天门,还有那些甘做爪牙的修行家族,行事历来虚伪透顶,嘴里说一套,背后做一套,如果你还愿意帮我们,原来的约定不变!”   巫少云偷眼看了看身边的男子,嘴角露出苦笑,那意思很明显,我倒是想合作,但现在走不了啊。   “你想要火种?”那男子突然道:“好,给你们!”说完,他突然反手一甩,便把巫少云扔了出去。   巫少云发出一连串的惊叫声,身不由己向王锐等人所处的位置飞去。   “韩多勇,你疯了?!”那女人脸色大变,一边尖叫一边射向空中,伸手去抓巫少云。   就在这时,白发苍苍的老者和黑衣武士同时启动,他们的速度并不比那女子慢,那女子双臂一振,手中多出两根火红色的芒刺,她的身体也被一团耀眼的虹光笼罩在其中,随着她双手的动作,一道道尖细的飞芒不停在空中穿刺着,在苏唐眼中,那女子挥舞的芒刺和发射子弹的手枪有些类似,但射程不是很远,只有十余米。   白发苍苍的老者和黑衣武士怡然不惧,尤其是那黑衣武士,他操控飞剑,迅捷而有效的拦截着那女子释放出的每一道飞芒。   王锐踏前几步,接住了巫少云,随后快速向后退去,白发苍苍的老者和黑衣武士见王锐已经得手,急忙脱离战团。   “呵呵……凤家的火云诀不过如此。”白发苍苍的老者冷笑道。   “韩多勇?!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女子陡然转身,向那男子尖叫道,她的脸孔因喷涌的怒火而变得扭曲了,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踉踉跄跄的巫少云突然挣脱了王锐,他双掌虚合,随后向外推出,掌心中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光球,下一刻光球已变作一道飞虹,以一种无以伦次的速度,正轰在那老者的后背上,那老者只在防备对面的女子,根本没做出反应,白光已经从他的胸前贯出,他的胸膛中央露出了一个海碗大小的窟窿,窟窿中在冒着道道青烟。   巫少云的身形闪电般掠起,抬手拍向那黑衣武士的后背,那黑衣武士反应很快,身形一边向前冲,一边调转飞剑,飞剑从他肋下穿过,射向巫少云的咽喉。   巫少云身形一偏,让过飞剑,随后双掌再次虚合,那黑衣武士在飞虹激射而来时,立即向一侧躲闪,但速度就是差了那么一线,飞虹击中他的右肩,整条臂膀脱离身体,飞出老远,那黑衣武士扑倒在地,口中发出凄厉的哀嚎声,不过,他的伤口没有流血,受创处的血肉已被烤得一片焦黑。   “巫少云,你……”王锐发出惊呼声,他万万没想到,巫少云竟突然向他们下手,更没想到,巫少云的实力会如此恐怖。   巫少云的身形向后飞射,王锐刚刚拔出长剑,又是一道飞虹掠过,王锐的脑袋凭空消失,化作无数飞溅的灰烬。   噗通……噗通……那白发苍苍的老者和王锐先后栽倒,巫少云的情况看起来也不太妙,他晃了晃,踉跄着跪倒,双手撑着地面,发出剧烈的咳嗽声,脸孔也变得通红,恍若被煮熟的大虾。   那女子惊呆了,这种变化是她绝对想象不到的,愣了好半晌,突然厉声喝道:“你……你汲取了火种?!”   “我只能……这么做啊……”巫少云吃力的说道:“如果让他们……先一步拿到火种……我早就死了……”   那女子脸色变化莫测,片刻,慢慢移动脚步,向巫少云走去。   “火种……我可以交给你……但你要发誓……咳咳……只能在不伤害我的情况下……把火种取出来……”巫少云双眼无神:“你能取出来的吧……再不取出来……我就要被烧死了……”   “好,我发誓!”那女子露出喜色,其实她对巫少云刚才释放出的杀伤力极为忌惮,现在巫少云愿意配合她,正中了她的意。      第二二四章 有毒      “那就……快一点……好痛……我受不了了……”巫少云断断续续的呻吟着。   那女子缓步向前走,虽然对方已经答应要把火种交给自己,但那种攻击方式太过恐怖了,甚至超出了反应极限,她必须提高警惕。   刚刚走出两步,那女子突然感应到身后炸开的气息波动,紧接着五根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利爪透胸而出。   叫韩多勇的男子一击得手,立即远远避开,而那女子呆呆的看着胸前流淌出的鲜血,眼中满是不信,片刻,她慢慢转过头:“为……为什么?”   “凤芝范啊凤芝范,你还真以为能把所有的男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啊。”韩多勇露出讥讽的笑意:“我对你一见倾心,鞍前马后为你效劳,惹出祸事,我一力承当,有了好处,我拱手相让,几年了……你到现在才想起问我个为什么?!”   那女子身形晃了晃,脸色惨白,一双大眼睛始终死死盯着韩多勇,不得到一个答案,她死不瞑目。   “还记得韩效智么?我那可怜的哥哥,他一心一意对你,你遇到危险,他几次不顾一切的站出来,可你是怎么对他的?”韩多勇冷笑道:“用着他的时候,你给他点盼头,用不着了,就把他抛在一边不理不睬,背地里还说他痴心妄想,把他玩弄得心力交瘁,最后因为强行破关,魔息尽灭,几乎变成废人,那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枉我……那么对你……”那女子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你怎么对我了?我的范姐啊……你还真把我当成傻子了么?”韩多勇叹道:“碰一下你的手,你回去都得洗上八、九遍,恨不得把皮都洗掉,呵呵呵……你能怎么对我?而且,等你汲取了火种,实力强了,眼界高了,象我这样的小角色,迟早会被你弃之如敝履,与其让你羞辱,还不如我先动手,范姐,是这个道理吧?”   那女子长长叹了一口气:“不是的……我……”话没说话,她手中的芒刺陡然炸开,化作无数流光,如暴雨一般向韩多勇射去。   韩多勇早就提防了,在芒刺刚刚炸开的同时,他的身形一个倒翻,飞向上方的甬道,接着又猛地扑倒,数百道流光大部分都击打在甬道内的墙壁上,溅出一片片火星,但韩多勇所处的位置属于死角,毫发无损。   那女子不甘心,又向前走了几步,但她的生命力已将近枯竭,脚下一软,栽倒在地面上。   韩多勇露出得意的笑容,随后飞向空中,慢慢飘落下去。   “好痛……心里有一团火……帮帮我……”巫少云断断续续的说道。   韩多勇象没听到一样,飘落在那女子的尸体旁边,静静的看着,而巫少云的神智似乎因火种的影响,已变得模糊不清,口中语无伦次的不停说着什么。   好半晌,韩多勇突然道:“你够了吧?我们还有事情要做。”说完,他的视线转到了苏唐等人身上。   巫少云变得安静了,随后慢慢挺起身,微笑道:“给你这么好的机会,你也不知道利用?”   “不用试探我,火种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韩多勇道:“我只要金凤令。”   “那东西有什么用处?”巫少云问道。   “有什么用处就不需要你关心了。”韩多勇道:“怎么?你想毁约?!”   “我只是随便问问,别多想。”巫少云笑道:“说起来我们能在短短的时间里谈妥一切,不说英雄惺惺相惜,也算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了,我这个人是很珍视感情的,你放心吧,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已经汲取了火种的?”   “明摆着的事情。”韩多勇道:“我们在外面遇到了一个人,他被火种所伤,当我们看到他的时候,伤势才发作,这里有你们在,以他的实力,根本轮不到他去汲取火种,所以,他肯定是被人所伤,而且是一个已经汲取了火种的人。你又说只有你知道火种在哪,也就只能是你了。”   “韩兄果然聪明。”巫少云道。   “我很笨,一点都不聪明,但这类小事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的。”韩多勇用脚尖挑了挑那女子的尸体:“也只有这种贱女人,才会傻乎乎的上当吧。”   “韩兄的怨念很深呢。”巫少云道:“人已经死了,还没有消气?”   “哼!别废话了。”韩多勇道:“做些正事吧,这两个女人交给我。”   “请便。”巫少云道。   韩多勇用戏谑的目光看向闻香和梅妃:“你们两个,是自己乖巧一些呢,还是让我动手?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我动手的话,你们会很痛苦很痛苦。”说完,他双手上套着的金属爪子相互撞击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闻香没有理会韩多勇,目光一直在那巫少云身上打转,对她来说,那韩多勇是可以无视的,因为韩多勇已经服下了清心液,而巫少云要比韩多勇可怕得多,刚才她看得很清楚,巫少云释放出的飞虹甚至比她的视线更快,换成她,也一样避不开。   顾姓老者的脸色很颓丧,他知道今天是难逃生天了,喃喃自语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明明是奎星冲斗,有劫难,可也有一线生机的……要不然我怎么会进来……”   “韩兄,最好小心一些。”巫少云道:“这位苏公子可不简单。”   “你和这位苏公子很熟?”韩多勇皱眉道。   “不熟,一种感觉吧。”巫少云笑了笑:“你不觉得他太安静了么?”   韩多勇的目光转到了苏唐身上,狐疑的上下打量着,突然,苏唐身边的刘经方摇晃了一下,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咽喉,脸色涨得紫红,呼吸声如风箱般粗重,随后身体软软栽倒。   闻香后退一步,左手从兜中取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塞到刘经方嘴里,苏唐拿起酒囊,俯下身撬开刘经方的嘴,把酒倒了进去。   闻香一直背在后面的手,也收回到前面,她手中抓着一根浅橙色的枯草,枯草早被点燃,已快燃到她指尖了。   韩多勇看到那根枯草,猛地意识到什么,身形向后退了几步。   “晚了!”闻香冷冷的说道。      第二二五章 先见之明      韩多勇脸色阴晴不定,如果说对方已经释放了毒术,可他的身体一点异常反应都没有,如果说对方只是在虚张声势,但闻香的神色很恬淡,又不象是作伪。   “精彩!很精彩!”就在这时,巫少云放声大笑:“闻队长,真的不好意思,我恰好了解你手里那东西,麻姑草对吧?啧啧……韩兄你的胆子真是太小了,麻姑草用来除虫灭鼠么,还能有点效果,用来杀人就差太远了,这也能吓住你?”“是么?”闻香冷笑不已,实际上她内心很焦急,喝过清心液的人再嗅到麻姑草的烟气,体内会生出剧毒,但转变过程需要时间,她早就把麻姑草点燃了,到刚才刘经方才倒下,而刘经方只是巅峰斗士,大宗师对毒素的抵抗力自然要强得多,还需要拖一段时间。   韩多勇的神色转厉,堂堂的大宗师,被一根破草吓退,算是一种侮辱了,他慢慢举起双手,套在手腕的金属利爪在散发着寒光,随后身体突然启动,向苏唐这边扑来。   韩多勇刚一动,梅妃也跟着动了,她手中的节鞭发出刺耳的尖啸声,卷向韩多勇的胸膛。   所谓一寸短、一寸险,一寸长、一寸强,这两个大宗师的灵器都是走极端的,韩多勇的一对利爪只有尺许长,显然他擅长贴身缠斗,身法也一定会很灵活很飘逸,而梅妃手中的节鞭全部展开,能达到几丈长,御敌于远方。   他们之间战斗的优劣势,是一目了然的,如果韩多勇没办法突入梅妃的鞭围,必败无疑,如果梅妃被韩多勇贴身缠上,那么死的就是她了。   苏唐见识过梅妃的鞭术,尤其是鞭梢的速度,肯定远远超过音速,以他的眼力,也根本看不到,而那韩多勇似乎能做出预判,在梅妃起手的同时,他已经向一侧避开,随后继续向前突进。   梅妃毫不示弱,身形笔直的迎了上去,节鞭一甩,空气中陡然响起阵阵清脆的炸裂声。   韩多勇双瞳立即收缩,身形化作一溜残影,急速向外退去。   苏唐暗叹一声,梅妃的战斗经验还是太匮乏了,如果等上一等,等韩多勇再逼近一些,绝无可能退得如此轻松。   梅妃灵蛇狂舞的爆发力只是瞬间的,气劲很快变得微弱了,韩多勇再次腾身扑了上去。   梅妃右臂回撤,鞭梢再抖,节鞭陡然化作一条线,向韩多勇的胸膛急刺。   韩多勇的身形向一侧飘开,双爪陡然探出,象钳子一般扣住节鞭,随后猛地一拉。   梅妃身不由己向前踉跄了一步,韩多勇立即抓住机会,闪电一般逼近梅妃,双爪遥遥指向梅妃的心窝。   梅妃毕竟是大宗师,也知道让对方贴身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心情高度紧张,随后发出尖叫声,灵蛇狂舞再次爆发。   韩多勇不得不退却,但这一次距离过近,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鞭劲抽出十几道裂口,露出了里面银色的软甲。   韩多勇恼羞成怒,他本想保留些秘密,虽然那巫少云一口一个韩兄,但他知道,双方只是暂时合作而已,如果他稍微露出疲态,巫少云是不会吝于落井下石的,可没想到那女人很难缠,尤其是那种大范围强爆发的结界之力,对他克制得厉害。   韩多勇再次启动身形,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速度慢了许多,梅妃甩出的鞭梢,正缠上了他的脖颈,梅妃不由大喜,手腕一扬,鞭梢便卷着韩多勇的身体飞上高空,接着她又用力一抖,韩多勇象一块石头般落下来,重重砸在地面上,身体竟然被摔得四分五裂,只不过,碎裂的身体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空气中。   梅妃一愣,就在这时,韩多勇在她侧后方出现,身形向前激射,闪烁着寒光的双爪闪电般探向她的后脑。   梅妃猛然转身,韩多勇的双爪已近在咫尺了,她甚至能感应到爪尖散发出的寒气,下一刻,韩多勇脸色突然露出痛苦之色,身形慢了一慢。   “呀……”死亡就在眼前,梅妃陡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灵蛇狂舞全力爆发。   韩多勇足足吃下了数百道鞭劲,不要说他的衣服,连里面的软甲也变得千疮百孔,脑袋成了血葫芦,连天灵盖都被鞭劲掀飞,脸上布满深可见骨的裂口,就像被砸碎的车窗,身体倒飞出几十余米远,撞在巫少云后面的洞壁上,又软软滑落在地。   虽然赢了,但梅妃惊魂未定,还在那里剧烈的喘息着。   巫少云回头看着韩多勇的尸体,他皱了皱眉,因为有些看不懂,在最后一刻,韩多勇已经占据了突袭的优势,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败了?   “干得不错。”苏唐微笑道。   梅妃勉强笑了笑,视线转到巫少云身上,慢慢退了回来,她有自知之明,那巫少云要比韩多勇厉害得多。   “真没用。”巫少云叹道:“最后还得靠我自己。”   苏唐、闻香还有梅妃都在一眨不眨的盯着巫少云,他们已提起一百个小心,巫少云释放出的那种飞虹速度太快了,没有谁敢保证自己能避得开。   “其实啊,我有些怕你。”巫少云的视线落在了苏唐身上:“或者,是我的火种有些怕你,但……我还是想试试。”说完,巫少云迈步缓缓走上前。   “你们离远一些。”苏唐低声道。   闻香想说什么,犹豫一下,没说出来,只是默默的扶起刘经方,和梅妃向后退去。   “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巫少云笑道,下一刻,他的身形拔地而起,飘向苏唐,双掌一合,一道飞虹卷出,笔直射向苏唐。   巫少云的动作和之前的同样单调,乏善可陈,但超越极限的速度,弥补了一切缺陷。   苏唐压根没有躲闪的意思,他也知道躲不开,不过,脑域中却萌生着一种渴望,那颗与面具重叠的水晶球,渴望得到飞虹的洗礼,所以,他一点都不怕。   无数黑色的旋流在空气中喷涌出来,凝成一片铺天盖地的黑幕,飞虹正轰击在黑幕上,下一刻,死气沉沉的黑幕变成了生机勃勃的星空,无数星点在黑幕中闪烁着。   苏唐缓步从黑幕中走出,黑色的旋流沿着地面向四周流淌着,加上那些散发着光芒的星点,苏唐看起来不像是走在山洞腹地中,而是在浩瀚的银河中漫步,气势庞大无匹,给人一种沉重的压力。   巫少云的双掌依然保持着合拢状,神色僵硬,呆呆的看着苏唐。   “魔装……武士……”巫少云叹道:“原来你就是魔装武士!”   闻香眼神闪烁,先是看了看梅妃,随后视线又转到刘经方身上,逼得苏唐动用了魔装,那么,刘经方就不能留了,白白浪费了一颗解毒丸,如果只牵扯到她的秘密,闻香有可能赌一次,赌刘经方这个人够忠诚,可以信赖,但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用苏唐的秘密去冒险。   刘经方呆呆的看着前方,今天所经历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匪夷所思的,短短的时间,已经有四个大宗师倒在血泊之中了,而看起来文弱的苏唐,居然变成了魔装武士。   那顾姓老者和梅妃,却是神色不变,顾姓老者刚才已经知道了苏唐的身份,而梅妃的表现就有些奇怪了。   “我就不信,魔装有这么厉害!”巫少云露出微笑,随后双掌再次向前推出。   轰轰……飞虹接连不断的轰击在黑色旋流上,却没能对苏唐造成任何影响,依然一步步向前逼近着,而且,随着飞虹的攻击,闪动的星点越来越明亮了。   “怎么可能?!”巫少云再无法保持自己的笑容了,露出惊惧之色,又向后退了几步,随后咬了咬牙:“呵呵,没想到啊,你的魔装竟然可以克制我的火种,但……你以为这样就没事了?给我杀光他们!”最后,巫少云突然喝道。   随着一声嚎叫,一个魁梧的身影从天而降,重重落在地面上,和地面相冲撞的瞬间,远在几十米开外的闻香等人也感受到了从地面传来的震动。   那是一个身高在二米以上的怪物,看起来象大猩猩,但浑身没有毛发,身体呈火红色,在它张开嘴嚎叫时,能清楚的看到白森森的獠牙。   “这是熔猿,就算他们都还活着,一起围攻,也未必能打得过它呢。”巫少云笑道:“我已经汲取了火种,熔猿自然要认我为主,苏公子,自求多福吧,呵呵呵呵……”   “火种有抗毒的作用?”苏唐突然道。   “什么?”巫少云一愣。   “没什么。”苏唐喃喃的说道:“从时间推算,应该发作了……”   “哈哈!”巫少云大笑:“苏公子,这种小花招对我来说是没用的,我一直很小心,你们根本没有机会给我下毒!”   “本来呢,确实没机会。”苏唐笑了笑:“不过,我们几个在和你三弟喝酒,你非得凑过来,还要敬我酒,你说……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会错过呢?”   “有意思……那时候我们还勉强算是朋友吧?”巫少云脸色一变,又立即恢复正常:“苏公子,莫非你有先见之明,早早就预料到了今天?!”      第二二六章 火种      “你倒是没什么破绽。”苏唐淡淡说道:“不过你眼力好像不太好,找了几个猪一样的伙伴,第一次在豹子林看到你,他们过来找麻烦,明明是冲着你来的,却不太提防你,尤其是那个汉子,居然把后背卖给你,看起来对你很放心啊。”   “就因为这个?”巫少云皱眉道。   “我起了疑心,让人跟着你。”苏唐道:“果然,没多长时间,你就和那个王锐走到一起去了。”   “信口开河。”巫少云冷笑道:“我每年都会到豹子林转上十几趟,想在这里跟踪我,没那么容易。”   “信口开河?我看应该是你坐井观天才对。”苏唐也露出冷笑:“天下能人异士何其多,你怎么知道就没人能跟踪你?”   顾姓老者捋着胡须,他当然知道苏唐是靠什么跟踪的,初次遇到苏唐时,他就对天上盘旋的那只巨鹰起疑心了。   “然后你就给我下毒?”巫少云有些心慌,他隐隐感觉苏唐不像是吓唬人:“我熟悉很多药草,如果酒里真的有毒,我不可能喝不出来!”   “还是那句话。”苏唐用讥诮的口吻说道:“天下能人异士何其多,你怎么敢保证能认出所有的毒药?也算你倒霉,当时我刚好得到了一种很好玩的毒药,一直想找个人试试药效,又发现你心怀叵测,也就选定你了,如果你不与我为敌,半个月后毒性会自己消散,你什么都不会发现,如果与我为敌……我就可以毫不费力的干掉你。”   “多说无益!”巫少云猛地狠下心,不管自己有没有中毒,先把人打残打废再说,只是他刚向命令熔猿动手,突然感觉到胸膛中一阵剧痛,喉咙堵得难受,喘不上气,身体的血脉似乎都凝结了,阵阵发冷。   “呵呵……药性发作了。”苏唐笑了起来:“现在该明白了吧?我是在拖延时间啊,所以才会和你说这么多废话。”   “杀……杀了……他们……”巫少云发出嘶哑的吼声。   那身材巨大的熔猿却没有动,一直在用狐疑的目光看着苏唐。   “拥有了火种就能成为熔猿的主人?”苏唐轻声道:“那我也算它半个主人了。”说完,苏唐伸出手,一颗透明的球体在苏唐手中出现,球体中央,有一点耀眼的火光在旋转着。   “那是……火种的灵息……怎么可能……杀……杀杀……”巫少云一边退一边嘶吼着,最终力不能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苏唐一翻手,手中多出一张长弓,随后他慢慢拉开弓弦,眼角却在瞥着熔猿,时刻准备应变,接着一箭射出。   轰……巫少云的胸膛炸开一团血花,身形往后倒去。   “可惜那火种了。”苏唐轻声道。   “火种是不会轻易熄灭的。”顾姓老者道:“否则也不会留到今天了。”   “哦?”苏唐有些吃惊。   “等一等,火种会自己出来的。”顾姓老者道。   这时,那身材巨大的熔猿慢吞吞向苏唐走来,苏唐没有动,闻香等人都在提心吊胆的看着,熔猿绕着苏唐走了几圈,它对苏唐明显没有恶意,只是好奇,随后向苏唐手中的球体凑去。   球体中的光点陡然亮了一下,熔猿被吓了一跳,向后连退几步。   “我怎么感觉这熔猿的胆子很小,没有巫少云说得那么厉害啊。”苏唐有些好笑。   “当年孤商祖把熔猿赶跑,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顾姓老者道:“这只熔猿可能不是当年那一只。”   “不可能。”苏唐道:“它对我亲近,是因为感应到了火种的气息,不知道它能不能听懂我的话,要不然……我试一试让它去攻击你们?”   “你别胡闹!”闻香嗔怪的叫道。   “苏公子,快看!”顾姓老者突然道。   苏唐的视线从熔猿身上移开,转向巫少云的尸体,有一团拇指大小的火焰正从巫少云的心口钻出来,它就像有生命一般,在巫少云的胸膛上跳来跳去,似乎在做游戏。   “那就是火种?”苏唐道。   “就是它了。”顾姓老者叹道:“可惜啊……我们这里没人能汲取得了它。”   “怎么?”闻香皱眉道。   “刚才没听他们说么,不是火属性的修行者,强行汲取,只会反手其害。”   “那可不一定。”苏唐笑道,随后缓步走向巫少云的尸体,走到近前,慢慢俯下身。   就在这时,惊变陡生,已死了很久的凤芝范突然从地上窜起,如一阵风般射向苏唐,苏唐正全力操控着脑域中的水晶球,试图汲取火种,压根没有防备,等到凤芝范逼近到几尺开外才惊觉过来,但已经晚了。   在地面上漂浮的黑色旋流立即腾起,与此同时,凤芝范的双手已经探出,锐利的芒刺划向苏唐的后背,一道水蓝色的光幕亮起,和芒刺发生碰撞,又立即溃灭,下一刻,芒刺已经分别刺入苏唐的身体。   接着,凤芝范双臂一振,苏唐被甩飞到半空,接着凤芝范俯下身,就要去抢那火种。   “苏唐!”闻香目眦欲裂,纵身向前冲去,而梅妃后发先至,手中的节鞭一甩,变成一柄七、八丈长的长枪,刺向凤芝范的后心。   “她是凤舞的后人,有凤凰血脉!”顾姓老者发出怪叫声,这一次他是后知后觉了,但也不能怪他,因为凤凰血脉是一种有些鸡肋的传承,威力并没有平常人想得那么厉害。在凤家的修行者中,能激活凤凰血脉的比例,还不到千分之一,而且涅槃重生之力,一生只有一次,假死的能力不太好用,很多时候,活过来只是再多死一次罢了。   更关键的地方在于,涅槃重生只是让死亡的肌体重新恢复活力,如果被人砍得身首分离,涅槃重生就没什么效果了,而大修行者之间的战斗,威能可以用翻江倒海来形容,想留个全尸,可不是件容易事。   靠涅槃重生扭转战局,属于小概率事件,所以那顾姓老者压根没有在意,可万万想不到,小概率事件就在眼皮底下发生了。      第二二七章 脱险      凤芝范的指尖堪堪就要碰上火种了,身后突然传来沉闷的风声,熔猿张开磨盘大小的巨爪,抓向凤芝范的后心。   熔猿会把汲取了火种的修行者当成主人,不过它的智力有限,不可能读懂人类的语言,巫少云命令它攻击苏唐,它只是感受到了意志,而苏唐身上同样有火种的气息,所以它没有服从,但是,如果苏唐去攻击巫少云,后果就难以预料了,这也是苏唐选择故意拖延时间的原因。   巫少云已死,苏唐是唯一一个能得到熔猿认同的修行者,凤芝范对苏唐的袭击,自然让熔猿勃然大怒。   抢到火种,自身也会被熔猿的巨爪洞穿,凤芝范无奈的缩回手,身形向前冲刺,避开熔猿的攻击,随后发出怒吼声:“孽畜,给我滚开!”   凤芝范双手的芒刺射出道道红线,不停的攒刺在熔猿的身体上,但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是溅起一溜溜的火星,熔猿象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纵身追向凤芝范,巨爪由上而下,拍向凤芝范的头颅。   凤芝范大吃一惊,熔猿体魄之坚韧,远远超出她的预料,事非得已,只得再次向后飘退,距离火种更远了。   此刻,闻香已扑到苏唐身边,用双手扶住了苏唐,苏唐的眼神有些黯淡,虽然在最后一刻,他及时闪了闪,让心口要害避开凤芝范的攻击,但肺部也被洞穿了,加上凤芝范毫不留情的把他甩飞到空中,使得创口大幅撕裂,如果不能得到救治,他必死无疑。   幸好,有闻香在!   闻香的右掌拍在苏唐后背上,随着灵力的涌入,苏唐的精神略微振作了一些,随后用尽全力,把手中的水晶球扔了出去。   水晶球飞向如烛光般微弱的火种,火种似乎被水晶球吸引了,飘起来附着在水晶球,并逐渐扩散开,让整个水晶球变成了一颗火球。   凤芝范判断苏唐是在用某种特殊的方法汲取火种,心中大急,又偏偏没有办法阻止,身后穷追不舍的熔猿对她构成极大威胁,她的攻击对熔猿几乎无效,可熔猿的攻击,她绝对不敢挨上。   下一刻,凤芝范陡然转向,奔着出口冲去,似乎已经忘记了火种。   在直道上,熔猿的速度优势越来越明显,虽然凤芝范的御空之术很熟练了,但熔猿随便一步就能迈出八、九米,而且这里是地下世界,洞顶就那么高,两者之间的差距越来越短。   凤芝范情急生智,在熔猿纵身向前扑起的瞬间,她双手中的芒刺猛地刺上洞顶,身体也因为惯性,砰地一声贴在洞壁上。   熔猿巨爪击空,身形继续向前冲刺,那边的刘经方见熔猿张牙舞爪向自己飞来,周围也没有地方躲闪,只得硬着头皮挺起长剑,试图挡住熔猿。   轰……熔猿很随意的挥出一掌,把刘经方连人带剑都拍了出去,如同拍一只苍蝇,顾姓老者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闭目等死,不过熔猿并没有把顾姓老者当成敌人,扭转身形,嘶吼着追向凤芝范。   “放下火种!”凤芝范发出尖叫声,她平时看起来如冰山般高洁,可在此刻,什么都顾不上了,熔猿很快就会追过来,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附着在水晶球上的火焰,开始向水晶球的内部凝聚,苏唐长吸一口气,他眼前阵阵发黑,但现在绝对不能放弃,火种一旦被凤芝范抢走,又得到熔猿的认可,他们几个人都得死!   黑色旋流迅速膨胀开,把苏唐、闻香还有准备拦截敌人的梅妃全部笼罩在里面,同时用力挣扎了一下,闻香立即明白了苏唐的意思,扶着苏唐向一侧避去。   梅妃算是很熟悉这种黑暗了,立即转攻为守,凝立不动,仔细感应着周围的波动,凤芝范大吃一惊,不停挥舞着芒刺,向她印象中的位置不停攻击着。   小不点从梅妃身上探出头,鞭梢一甩,藤鞭如一条灵蛇般向凤芝范游去,不过距离凤芝范越近,藤鞭游动的速度就越慢。   小不点和苏唐是共享视野的,它能看到凤芝范,凤芝范却看不到它,还在胡乱攻击着。   鞭梢距离凤芝范不足尺余,停止不动,似乎在积蓄力道,接着突然启动,闪电般刺向凤芝范的左眼。   在苏唐的熏陶下,小不点越来越腹黑了,它知道对方很强,那么一定要攻击要害部位。   只可惜,凤芝范毕竟是大宗师,搏杀的经验也很丰富,感应到一股锐风扑面而来,她立即侧头,芒刺向前探出。   小不点距离凤芝范有十几米远,凤芝范的攻击根本够不到它,不过,它的攻击也被凤芝范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   凤芝范吓出一声冷汗,她才意识到,这片黑暗对她来说有多危险,身形立即向后退去。   就在这时,熔猿也扑了进来,象没头苍蝇一般在黑暗中左突右撞,凤芝范不敢胡乱向前,也不敢后退,只得故技重施,身形向上贴在了洞顶。   苏唐此刻已把水晶球收了回来,附在闻香耳边,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道:“走……”   小不点也在指点着梅妃后撤,在他们这几个人当中,苏唐的境界不是最高的,但绝对是主力,眼见苏唐受重创,就连独立性极强的闻香也感觉象丢了主心骨一样,斗志全无,只想快些离开,然后为苏唐治伤。   闻香把苏唐背在背上,一边向后退一边不停挥动双手,一道道粉色的粉尘飘散在空气中,只不过除了苏唐和小不点之外,谁都看不到她的动作。   退到黑暗之外,闻香象解恨一般,把手里剩下的粉尘全部洒出去,随后转声向梅妃使了个眼色,几个人悄无声息的向外走。   苏唐陷入昏迷,黑色旋流自然而然的消散了,凤芝范看到闻香等人要逃,而火种也不见了踪影,怒发欲狂:“想走?!”话音未落,她已经飘离洞顶,飞速向这边追来。   闻香冷笑一声,右手在前方晃了晃,又一根麻姑草被点燃,散发着冉冉的烟气。   凤芝范突然嗅到了一种奇异的香气,又看到闻香手中的麻姑草,联想起韩多勇和巫少云的死,心中惊觉,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   事实上凤芝范嗅到的香气是那些粉尘散发出来的,与麻姑草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她没喝过清心液,麻姑草对她是无害的,但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她不敢妄动。   闻香脸上带着轻蔑之色,还有几分挑衅的味道,似乎在说,有能耐你过来呀?!可她越是这样,凤芝范便越谨慎,虽然眼中急得要喷火,但就是不敢越雷池一步。   闻香上下摇晃着麻姑草,让烟气扩散得更快一些,接着面朝凤芝范,一步步向后倒退着走。   没等凤芝范决定到底追不追,熔猿再一次吼叫着扑过来,凤芝范只得痛苦的转过身,避向一旁。   退出几百米远,前方的洞口有些狭窄,穿过洞口之后,甬道又变得很宽敞,闻香突然停下脚步:“我们在这里等一会,梅妃,你守着洞口,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住!”   梅妃打量着周围,明白了闻香的意思,甬道很宽敞,足够她释放自己的鞭势,但进口很小,正可以限制住对方的身形,易守难攻。   闻香轻轻把苏唐放在地上,右手抚上苏唐胸前的创口,开始催动灵力,顾姓老者在旁边看了片刻,低声道:“苏公子没事吧?”   “有我在,他就别想死。”闻香淡淡回道:“你怎么不先走?”   “先走?”顾姓老者苦笑道:“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点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闻香的脸色有些缓和了,那顾姓老者又问道:“闻队长,你刚才留的那些是毒药吧?能拖延多长时间?”   闻香没有理会他,视线转到了昏迷不醒的苏唐身上,那顾姓老者干笑一声,他明白闻香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也就不再搭茬了。   黑漆漆的洞口内,不时传出轰鸣声,还有嚎叫声、尖啸声,显然熔猿和那凤芝范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时间不长,一股散发着强大气息的波动飞速接近洞口,梅妃立即做好准备,紧接着,狼狈不堪的凤芝范出现在洞口,梅妃踏前一步,灵蛇狂舞全力爆发,迸飞的鞭劲,把凤芝范所有的路全部封死。   凤芝范已变得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右肩的衣服被扯开了,鲜血染红了她半个身体,陡然感应到无数鞭劲劈头盖脑的轰过来,凤芝范眼中露出绝望之色,她想拼命,但本能还是驱使着她向后飞退,接着,黑暗中传来凤芝范的尖叫声。   闻香站起身,等了一会,从里面传出的叫声越来越凄厉,闻香举着火把,向前走了几步,接着扬手把火把扔到洞内。   片刻,闻香叹了口气:“我们走吧。”   宗一叶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那块关门石上,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急忙跳下石头,正和顾姓老者走了个顶头碰,宗一叶愣了一愣,那顾姓老者也呆住了,心中暗自叫苦。   和童飞的心理是一样的,如果有选择的话,谁都不想和诛神殿的余孽混在一起,风险太大太大,可惜,现在已经不由他做主了。      第二二八章 定心丸      离开涅槃之殿,往安水城的方向进发,苏唐在闻香的精心照料下,伤势恢复得很快,只过了两天就可以起来走动了,但精神状态还有些萎靡。   苏唐本来想让宝蓝等人继续留在豹子林里,可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宝蓝居然拒绝了,其实苏唐受伤与宝蓝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敌人太过强大,而且也不知道凤凰血脉有重生之力。   但对纯粹的苦行者而言,命主受创,他们却安然无事,这是一种耻辱。   宝蓝要跟着,包贝也不愿留在豹子林里了,莽山遗族已经与森林打了无数年的交道,愿意走出来,是因为向往繁华,想开开眼界,严格的说,豹子林和莽山没什么区别。   苏唐精神头不济,懒得劝解,也就听之任之了。   终于走出豹子林,踏上大路,在路上走了小半天,和一支商队擦肩而过,片刻,一个骑士从商队中跑回来,追上苏唐等人,那骑士的视线在闻香和梅妃身上停顿片刻,随后陪笑道:“请问,哪位是闻队长?”   “你找我有事?”闻香道。   “您就是闻队长?太好了!”那骑士喜道:“有人在前面的白石镇等你们,我带你们过去吧。”   “白石镇?”闻香顿了顿:“不用了,我们可以自己过去。”   “还是……还是让我带路吧。”那骑士干笑起来,随后有些不好意思了,解释道:“有赏格的。”   “你知不知道是谁找我们?”闻香问道。   “是一个老头子,他说,只要告诉您‘大供奉’三个字,您就知道了。”那骑士道。   闻香一愣,萧不悔不知道跑到哪个海角天涯去了,了解她原来身份,还能知道她去了豹子林的,只有童飞。   “好吧,你在前面带路。”闻香道。   苏唐的脸色一直是怏怏的,不过,队伍中有个人的脸色比苏唐更难看,就是那顾姓老者,而且故意远离大队,一个人跟在后面。   苏唐瞧着有趣,等了一等,那顾姓老者走过来后,两个人并驾齐驱。   “顾大师,脸色不太好看啊,怎么了?”苏唐笑着问道。   “苏公子,你这就是明知故问了。”顾姓老者苦笑道:“和诛神殿的人有了瓜葛,可不是好事,风声传出去……天地再大,恐怕也无你我立锥之地了。”   “没你想得那么严重。”苏唐道:“实在不行,你回你的蓬山圣门,我就不行还有人敢去圣门找你麻烦?”   “我是从圣门逃出来的!回去?找死么?”顾姓老者道。   “当时你是因贺兰圣座才受到牵连,现在,贺兰圣座应该已经坐稳了吧,有她帮你说话,再大的事情也会过去的。”苏唐道。   “她帮我说话?”顾姓老者直抽冷气:“苏公子,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啊……我只是个仆人,平时也就收拾收拾林子,扫扫地,我这样的在蓬山应该有个几千号吧?有什么资格劳动圣座大人替我说话?!”   “所以么,能遇到我,是你的福气。”苏唐的笑容有些莫测高深。   “苏公子的意思是……”顾姓老者眨了眨眼睛。   “我和九叔相交莫逆,和牛哥的关系也很不错。”苏唐道:“飘高祖周进与我有大恩,只可惜,没等我报答他,他已经……唉。”说道最后,苏唐叹了口气,顾姓老者这般心神不宁,对长远的合作不利,要给对方一颗定心丸,所以说得略微夸张一些。   那顾姓老者傻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苏唐有如此深厚的背景,虽然大祖级别的修行者在圣门不算什么,但要看跟着什么人,贺兰力压蓬山,众圣退让,不要说大尊,连那几位圣座也要给九祖薛久几分面子。   苏唐遥望远方,他现在正缅怀对自己有恩的飘高祖周进,不好转头去观察顾姓老者的神色,而且顾姓老者也是个人精,万一被他察觉,只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等了半天,见顾姓老者一点回应都没有,苏唐以为对方久居蓬山,见多识广,没把他说得当回事,眼珠一转,决定再下一剂猛药:“当初贺兰圣座进我家,我还哄着她玩过,勉强算是青梅竹马吧,你尽管放心好了,贺兰圣座是个念旧情的人,我出面说句话,未必就比不上九叔,还有……”   噗通……顾姓老者从马上跌了下去,苏唐一愣,急忙扯住缰绳,那顾姓老者的身子骨倒还算结实,又翻身跳起,回到马背上,他的嘴唇颤抖得厉害:“苏公子,我们与诛神殿搅在一起,本就前途堪忧了,你再这样胡乱编排圣座大人,我们……”   “顾大师,我是那种胡说八道的人么?”苏唐淡淡说道。   那顾姓老者再说不出话来了,久久无言。   大半个小时后,众人已经走进了白石镇,在那骑士的引领下,苏唐和闻香先后走进一座小院,院中有一个老者正在整理花坛,那骑士扬声叫道:“老先生,闻队长来了。”   那老者抬起头,睁开昏花的双眼,上下打量着闻香,闻香皱起眉,她从没见过对方。   “老先生?”骑士做了个数钱的动作,提醒对方。   “哦哦……”那老者干咳一声,问道:“您就是闻队长?”   “是我。”闻香应道。   “确实很漂亮……”那老者嘟囔着,随后掏出一张金票,递给那骑士。   “谢了。”那骑士眉开眼笑,接过金票后很礼貌的告辞了。   那骑士刚走,房门便被拽开了,童飞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一脸疲态,低声道:“你们进来吧。”   “你找我?”闻香奇道:“这样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进来说。”童飞让了一步。   闻香和苏唐对视了一眼,向屋子走去,刚刚进到屋中,童飞便迫不及待的关上了门,低声道:“你们知不知道,我冒了多大的风险来找你们?!”   “怎么了?”闻香道。   “安水城出了什么事?”苏唐也惊讶的问道。   “雇佣你们的,是岭南凤家的人。”童飞道:“他们跟来了三位大修行者,其中两个去了豹子林找你们,剩下一个在安水城等你们回来!”      第二二九章 人总要变的      “大修行者?”闻香吃了一惊。   “对。”童飞道:“你们不能回安水城了,凤家的大修行者让巫家的人出面,在安水城发出赏格,如果谁知道你们的下落,他们悬赏十万金币,如果有人在豹子林遇到过飞翼兽,把消息传回去,他们会给出一个名额。”   “什么名额?”苏唐问道。   “魔神坛内家弟子的一个名额。”童飞苦笑道:“你们不知道,整个安水城都疯了!”   苏唐和闻香面面相觑,他们隐约猜到了一些经过,那凤芝范应该是瞒着凤家,想独占火种,这种事情容易理解,凤家子弟众多,凤芝范未必是最优秀的,如果等家族分配,很难轮得到她。再往深里说,跟过来的几位大修行者,如果其中一个拥有火属性,绝对不可能把火种让给小辈。   “唉……”闻香长长吁出一口气,她的表情有些纠结,似乎不管去什么地方,那里都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变得一团糟。   “你出来的时候,有没有别人注意到你?”苏唐道。   “没有。”童飞道:“不过,我是说要出去收购一些矿石,等回去的时候,得带些东西。”   “安水城不能回了,我们要去哪?”闻香低声道。   “顾大师,你是什么意见?”苏唐道。   童飞的视线落在那顾姓老者身上,双眼立即瞪得溜圆:“顾大师?是您?!”   顾姓老者含笑点头:“童小友,又见面了。”   “你们认识?”闻香狐疑的问道。   “没有顾大师的指点,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能晋升为宗师?!”童飞显得很恭敬,随后看向苏唐:“苏先生,你们……怎么和顾大师在一起?”   “我们也是老朋友了。”苏唐道,他早先就有些怀疑,第一次遇到顾姓老者时,对方的谈吐都很正常,这一次遇到,动不动就扯出几句什么天宫、星斗,现在全明白了,童飞的《神数精要》正是送给了顾姓老者,属于现学现卖的。   “这天地有时候真小……”童飞道。   “呵呵……”顾姓老者笑着点头:“也是有缘。”   “顾大师,我们下一步应该去哪里?”苏唐再次问道。   顾姓老者默然不语,他知道苏唐的意思,但,没办法接受。和苏唐合作是可以的,毕竟他也没别的选择了,如果加上闻香等人,他的处境会更加弱势,不管多努力,也是为他人做嫁衣。   苏唐静静的等待着,童飞上下打量着顾姓老者,一时没说话,气氛显得格外静寂,良久,顾姓老者忍不住了,心中暗自告诉自己,就这一次,下不为例!以后再找个机会和苏唐好好谈谈,总和诛神殿的混在一起,没什么好处。   “去螺角洲吧。”顾姓老者道。   “好。”苏唐道,随后视线转向童飞:“你呢?是跟我们一起走还是留在安水城?”   “我……”童飞犹豫片刻,咬了咬牙:“我还是留下来吧,巫家待我不薄,而且我也厌倦东奔西跑的日子了。”   “小矮子,那你自己……多多保重。”闻香缓缓说道。   见闻香没有恼怒,童飞长松了一口气,急忙道:“巫家和凤家的关系不错,我替你们打探消息,等以后你们真的要和凤家闹起来了,我做你们的内应。”   “就这样吧。”闻香明显不想纠缠这个话题了,只是笑了笑:“我们走了。”   苏唐等人走出屋子,那顾姓老者又和童飞简单寒暄两句,也跟了出去,队伍立即掉头向西行进,发出赏格的是三个大修行者,如果被追上,他们只能束手待毙,这个时候没谁敢有片刻耽搁。   童飞没有出屋,静静的看着苏唐等人离开,那老者准备了一些酒菜,殷勤的招呼童飞,童飞也没拒绝。   那老者刚才不敢坐,童飞再三要求,他才陪着小心坐到童飞对面,两个人喝着小酒,聊着一些闲话,转眼过了一个多小时,童飞突然问道:“老谢,你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我一辈子就这样了。”那老者笑道:“只希望我那不成器的孩子能跟着大师您好好学上几年,攒点钱,多生几个娃,呵呵……”   “老谢,你放心,我会照顾他的。”童飞幽幽的说道。   ……   苏唐等人昼伏夜行,走出数百里,前方已经接近螺角洲的地界了,大家才放慢速度。   这一天凌晨,见天色已亮,队伍离开大道,走向山林,寻了一处比较僻静的地方,岳十一和赵大路带着人开始搭建营地,宝蓝、包贝和几个箭手钻入密林深处,去寻找猎物。   苏唐走到闻香身边坐下,帮着往篝火里扔了几截干树枝,低声道:“怎么?还没想开?”   “不是。”闻香摇了摇头:“你上次和我说,人各有志,我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那怎么还闷闷不乐的?”苏唐笑道。   “我是想……人总会变的,时间越久,变化越大。”闻香道:“这一次,我们和他还是朋友,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哦?”   “巫家的人很看重童飞,我曾经听那巫少峰聊过,家里的长老想把他的一个远方堂姐许配给童飞。”闻香缓缓说道:“等他成了巫家的女婿,以后再有了孩子,你说……如果我们要对付巫家,他还会站在我们这一边么?”   苏唐默然。   “就说你,你刚刚来到常山县的时候,想做些比较出格的事情,找我们帮忙,我们可能帮你么?”闻香道:“龙先生出了事,你不顾我们的劝说,坚持要为龙先生报仇,而且谋定而后动,让我们知道,你是个重情义有头脑的人,也让我们把你当成了朋友,这也是感情的一种吧……”   “还有很多例子呢,我和一叶,你和你那大哥,还有宝蓝,原本都是陌生人。”闻香道:“只需要几个月时间,甚至是只需要共同经历一件事情,就能从陌生人变成朋友,那么,从朋友变成敌人,又会需要多久?”   苏唐露出苦笑,他知道,童飞最后的拒绝,多多少少给闻香造成了一些心理伤害。   “这种变来变去的东西,太廉价了,也靠不住。”闻香轻声道:“这几天的反思,让我明白了一件事,以前,是我错了,没有共同的利益,朋友是做不长的。”   “你的想法有些极端了。”苏唐道。   “真的吗?”闻香笑着看向苏唐:“如果,只是如果,遗族的大长老把紫雷锤送给了我,恰好呢,我手里还有一本能提高铸造技巧的秘本,只要童飞跟我走,我就会把这两样东西送给他,你说他会怎么选择?我还是诛神殿的后裔,现在依然是一个不起眼的宗师,有可能给他带去大麻烦,这些前提可没有变哦。”   苏唐默然,有闻香的如果,童飞是没办法拒绝诱惑的。   “如果感情真的可靠,世界上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半路分手的夫妻?”闻香摇了摇头:“回头想一想,以前做过很多蠢事啊……当然,有些人比我更蠢!我以为大家同是诛神殿的后裔,不管什么事情都好商量,没必要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可结果呢?我一步步退让,我想用感情把大家融为一个团队,他们却得寸进尺,不停的逼迫我,最后我不得不决定展开全面清洗。”   “再然后,他们以为掌握了我的底线,老实一段时间之后,又故态复萌,这一次,我直接就动手了。”闻香笑道:“如果,我第一次和他们见面的时候,就让他们明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再分给他们一些好处,或许能活到今天的人会比现在多得多。”   苏唐没说话,发泄够了的闻香也闭上了嘴,沉默了良久,闻香突然道:“苏唐……”   “嗯?”苏唐应道。   “我们……也会变吗?”闻香的声音微微有些抖。   “不会。”苏唐道。   “如果……”   “我说了不会变就不会变。”   “可是,如果我变了呢……”   “那我就杀光所有诛神殿的人,然后把你抓回来。”苏唐道。   闻香顿了片刻,嗤嗤笑了,随后挎住苏唐的胳膊,把脑袋放在苏唐的肩膀上,低声道:“我喜欢。”   “你喜欢什么?!”苏唐很无奈:“喜欢我抓你?”   “嗯。”闻香点着头。   苏唐一阵无语,就在这时,宝蓝从林中快步走出来,她手中拿着一块树皮,面色紧张,几步走到苏唐面前,低声道:“先生,可能出事了。”   “什么事?”苏唐一愣。   宝蓝把手中的树皮递给苏唐,树皮上用锐器刻画着几个图案,除此而外没什么特别的。   “这是……”苏唐的视线落在了图案上。   宝蓝看了闻香一眼,闻香一笑,起身走到一边,让出了空间。   “这是苦行者留下的信号。”宝蓝指点着:“火焰代表十万火急,剑代表方向,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竖着的波浪代表河,箭射向左方,意味着向西走,度过一条大河,那里正在发生或者发生过一场战斗,需要支援。”   就在宝蓝说话的时间里,岳十一和赵大路已经做好了准备,苏唐略一沉吟,宝蓝等人都把他当成命主,而命主是所有苦行者的领袖,他有责任去查看一下。      第二三零章 烧烤      见苏唐要走,闻香隐隐感觉似乎发生了什么,和宗一叶并肩走过来,苏唐摇了摇头:“你们留在这吧,梅妃和他们跟着我去就可以了。”说完,苏唐向顾姓老者那边看了一眼。   闻香明白了,轻声道:“你自己小心。”   按照标记的方向,苏唐几个人一直往西走,差不多走出两里地,前方果然出现了一条大河,渡过河再走出百余米,看到了一座崩塌的木屋,从周围的痕迹看,木屋崩塌应该是人为的。   宝蓝寻到了血迹,她俯下身仔细观察,血迹尚没有完全干涸,结合现在的温度和湿度考虑,战斗应该是两、三个小时之前发生的。   再往前走出二十多米,草丛中有两具尸体,岳十一凑上前仔细搜了一遍,只搜出几张小额金票。   “他们不是苦行者。”岳十一道。   梅妃突然拉了拉苏唐的袖子,苏唐顺着梅妃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一处岩石上留下了一个窟窿,洞口周围没有裂隙,用手指摸一摸,很光滑。   苏唐把眼睛凑到窟窿处看了片刻,随后绕过岩石,走到一棵树旁,手腕一翻,亮出大正之剑。   树干上也有一个窟窿,苏唐挥动手臂,在树干上接连砍了十几剑,里面露出了一支箭矢。   把箭矢拔出来,箭杆、箭头和箭羽连为一体,都是金属制成的,用手掂了掂,很沉。   “不错的箭术。”苏唐轻声道,用夜哭弓把石头轰得四分五裂很轻松,只留下一个很光滑的箭孔,劲道不伤害石质,难度要大得多,至少他做不到。   “十一,大路,你们两个回去。”苏唐道。这种箭术极具威胁,他不怕,梅妃和宝蓝也可以应付,但岳十一和赵大路就危险了。   岳十一和赵大路一肚子不愿意,但又不敢抗命,嘟囔着转身向回走。   “你对他们真好。”梅妃低声道。   “我?”苏唐笑了:“这算是你第一次和我正常说话了。”   “先生,他们沿着这个方向走了。”宝蓝用手指向前方:“追不追?”   “来都来了,怎么也要过去看看。”苏唐道。   差不多走了百余米,苏唐抢上一步,对宝蓝道:“他们在前面,你留在林子里,我和梅妃出去。”   “是。”宝蓝点头应道。   绕过灌丛,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块小平地,正前方是一块山壁,山脚处有一个黑漆漆的山洞,洞口周围有十几个武士,他们冲着山洞不停叫骂着,但没有敢进去,接近洞口的草丛中,还躺着几个一动不动的人,似乎已经死了。   武士的神态都很紧张,不过,一个坐在岩石上的年轻人却显得很懒散,还打着哈欠。   不管那帮武士怎么叫骂,山洞里都一点回应都没有,那年轻人有些忍不住了,俯身从地下抓起一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女子,随后叫道:“闭嘴,都给我闭嘴!”   武士们停下了喝骂声,退了几步,转头向那年轻人的方向看去。   “潘乐,我也懒得和你废话!”那年轻人叫道:“马上出来,再不出来,你的小女人可就要遭罪了!”   山洞中还是没有反应。   “你真瞧不起小爷啊……”那年轻人摇了摇头,反手抽出一柄匕首,猛地刺在那女人的肩头上,那女人痛得身体扭动几下,便软软栽倒在他怀中。   “叫啊!你他吗倒是叫啊?!”那年轻人恶狠狠的摇晃着匕首,匕首犹插在那女人肩膀中,上下乱晃,给她造成了巨大的痛苦,她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身体时不时痉挛两下,嘴角渗出鲜血,双脚无意识的在地面拼命踢动着,但从始至终没有喊出声。   年轻人大怒,探手抓住那女人的胸襟,猛地一扯,那女人的武士服连同里面的亵衣,都被一把扯掉,胸前的高耸露出来,如受惊的小兔般弹跳着。   “啊……”那女人终于忍不住叫出声,年轻人露出狞笑,突然拔出匕首,又重重刺了回去。   强行忍耐的时候,能一直忍下去,现在已经出了声,想立即中止就难了,那女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而且随着年轻人不停的剜动,她的叫声越来越尖锐,片刻,又戛然而止,因为她已经昏迷过去了。   “虹儿?虹儿你怎么样了?!”山洞内终于传出说话声。   “她不好,很不好!”年轻人嘿嘿笑着:“马上,她会更加不好,我可以保证!”   “就算我出来,你也不会放过我们!”山洞的人吼道。   “没错,你很聪明。”年轻人道:“但我能给你们一个痛快,如果你继续赖在里面,那我就真不客气了。”   山洞内又陷入了安静,那年轻人的脸沉了下去,随后喝道:“去,找些树枝生堆火,吗的,折腾这么半天,都给我折腾饿了。”   “少爷,我去抓几只兔子吧。”一个武士陪笑道。   “抓什么兔子,这么大一个活人,还不够我们吃的?”那年轻人斜着眼问道。   那武士愣住了,看了看地上的女人,吃吞吞吐吐的说道:“少爷,您是说我们吃……吃……”   “只要你们尝过,你们会喜欢上的。”那年轻人嘿嘿笑道。   篝火很快架好,那女人也被剥个精光,被吊在一根横木上,下面堆满了树枝,此刻,那女人已悠悠醒转,意志再坚韧也有一定的限度,听到周围七嘴八舌的议论哪里的肉会最好吃,明白那些人要把自己烤了吃掉,那女人当即崩溃了,不停的尖叫着。   “潘乐,小爷真服了你,呵呵……你们苦行者都这么心狠么?这样你都不出来?”那年轻人笑道:“你行!等一会烤差不多了,小爷分你一块烤乳肉,尝尝小爷的手艺怎么样,哈哈……”   山洞内依然没有声音,那女人已彻底丧失理智了,一边亡命挣扎一边叫着:“潘大哥救我……呜呜……救救我……”   “点火!”那年轻人叫道。   有一个武士点燃了篝火,火焰熊熊燃烧起来,就在这时,一道尖啸声划破长空,正射在篝火上,堆好的树枝被轰成无数碎片,向四面八方溅去,火焰自然熄灭了。      第二三一章 找麻烦      苏唐和梅妃缓步走了出来,远远站定。   “兄弟,有些过了。”苏唐道,如果是萍水相逢,他真未必管这种闲事,管也管不过来,经过这一年多的游历,他的血早就冷了。不过,被逼到山洞中的人,是自然宗的苦行者,他有足够的理由插手。   在篝火被击灭的同时,对面的武士们立即围在那年轻人周围,摆出阵势,那年轻人慢慢的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苏唐,片刻,叹了口气:“哇哦……碰上英雄了呢。”   “打个商量吧。”苏唐淡淡说道:“不管他们怎么惹上了你,闹成这样也算是出气了,得绕人处且饶人,别做得太绝了。”   “你们听到了没有?听到了没有?!”那年轻人摇头咂舌:“这是在教训我呢……”   那些武士发出哄笑声,看向苏唐的眼神有轻蔑、有不屑、还有幸灾乐祸。   苏唐感到有点头疼,他的抗压能力不是无限的,走到哪里都能掀起一片腥风血雨,这种日子太累了,顾姓老者要来螺角洲,自然有一些线索,能闷声发大财肯定是好的,他不希望再一次和本土的修行者们爆发冲突。而且,他和梅妃都没有外放出灵力波动,又敢在山林中行走,只要对方稍微有些眼力,肯定要退让,谁知道人家压根没有把他们两个当回事。   “我已经惹下不少麻烦了,实在是不想再多事,你们现在还有机会。”苏唐轻声说道。   “麻痹了,真够拽的!”那年轻人上下打量着苏唐,嬉笑道:“第一次碰上比我还拽的人,这样,来惹我吧,求求你,来惹我好不好?”   “你确定?”苏唐皱眉道,他的选择总会在两种极端中来回摇摆,要么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相互平安无事,要么就是斩尽杀绝、寸草不留。   “我太确定了,一百个、一千个确定,来来来,别客气……”那年轻人狞笑着说道。   “好吧。”苏唐的身形突然启动,笔直向前方射去。   双方的距离在三十余米开外,苏唐在刹那之间便跨越这段距离,扑到那些武士近前,第一个武士刚刚来得及瞪大眼睛,身形已飞跌出去,第二个武士伸手拔剑,剑锋只拔出寸许长,他的胳膊已被斩断,腰腹也被剖开,第三个武士亮出双刀,一边向前冲刺一边挥舞,只是他的天灵盖毫无征兆的飞了起来,身体居然保持着舞刀的动作,向前跑出几步才颓然扑倒。   其他武士的下场也一样,没有谁能在苏唐手中撑过一个照面,接连被斩杀。   那年轻人吓得魂飞魄散,一边后退一边尖叫着:“魏行舟!魏行舟!你他吗在哪?!有人要刺杀小爷……回来啊……”   只几息的时间,所有的武士都倒在血泊之中,有的一时还没死,发出凄厉的惨号声,被吊在横木的女人看得目瞪口呆,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从那黑漆漆的洞口处,走出一个身材瘦削的汉子,他也一样看傻了。   “小子,你有种的杀了小爷!”那年轻人指着苏唐大叫着:“如果让小爷回去,非得……”   “不用你提醒。”苏唐微笑着应道,随后踏前一步,一步便跨出七、八米的距离,剑光一闪,那年轻人的小臂被齐肘斩断,接着苏唐又抬起脚,踢在那年轻人的小腹上,把那年轻人踢倒在地。   那年轻人痛得在地上直打滚,嘴里不停发出叫声,苏唐走上两步,随后慢慢举起剑。   没有直接下杀手,是因为林中正有一条人影在快速逼近,按照遗族大长老的教诲,不能放走一个,否则就有麻烦接踵而至,而那箭手的身手看起来不弱,追过去耗费精力,不如把他引过来。   “魏行舟……我草你奶奶……小爷死了,你也别想活……”那年轻人大骂着。   苏唐面带冷笑,剑光慢慢刺了下去,就在这时,林中传出一声微响。   苏唐猛地抬手,剑光正迎上一道静悄悄飞来的黑影,轰……箭矢被击飞,苏唐的身形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两步,大正之剑的光华变得有些黯淡了。   好强的箭劲!苏唐有些吃惊,虽然大正之剑已经被他炼化,攻击力和坚韧性肯定比不上以前的实质状态,但仅仅是一击,就能让大正之剑出现损伤的箭手,他是第一次遇到。   暗响接连传出,苏唐不慌不忙,剑影在身前化作片片光幕,轰轰轰……每一次撞击,都会让苏唐向后退出几步,七、八次撞击之后,苏唐已被逼退到梅妃身前。   实际上苏唐感到吃惊,那叫魏行舟的箭手更是惊骇莫名,他的箭不但力道强横,速度也是奇快无比,能准确拦截他射出的所有箭矢,那种眼力、反应、速度、乃至坚如磐石的自信,都不是他能企及的,如果换成以前,他肯定转身就走,远离如此可怕的对手,可魏家的少爷在那里嚎叫,让他无法做出别的选择。   下一刻,魏行舟穿出树林,一边向前奔跑,一边不停的射箭。   苏唐长吸一口气,他突然有一种感觉,身体跟不上反应的速度,也就是说,他可以击飞射过来的箭矢,但不敢冒然闪避,因为和对方箭矢的速度相比,他身体的移动有些笨重,稍一不慎,就会被箭矢所伤。   苏唐一步步被震退,梅妃在没得到苏唐允许的情况,不敢冒然动手,只得跟着苏唐向后退。   苏唐有些忍耐不住了,看准一个间隙,身形向旁跃开,随后把自己的速度释放到极致,对付这样一个箭手,笔直冲刺是自讨苦吃,而且距离越近越难防,他准备冲侧翼绕过去。   魏行舟眼中射出亮光,陡然止步,全力开弓,一支支箭矢划破长空,一个人一张弓竟然释放出排射,给人一种暴风骤雨的感觉。   苏唐立即陷入窘境,他发现对面的箭手距离感、乃至对速度的估算都极为准确,在箭术上的造诣也非常深厚,那一支支箭矢所攻击的,全是他可能通过的路径。   苏唐不得已,纵身越往空中,魏行舟立即调整方向,又接连射出五、六箭。   这一次苏唐无处闪避了,只能挺剑硬挡,可他身在半空,无处借力,被震得节节后退。   魏行舟抓住机会,冲过去伸脚把那年轻人挑起,急声道:“快,少爷,我带你走!”   “我不走!”那年轻人用剩下的手猛地抓住魏行舟的衣服,吼道:“给我杀了他们!杀杀杀……”   魏行舟万万没想到会这样,而且那年轻人把怒火发泄到他身上,用手不停的拽扯着他的衣服,他的身体不由踉跄了一下。   苏唐真有些火了,他的身形再一次跃起到空中,向前方激射。   魏行舟急忙张弓向苏唐射出一箭,箭矢的准头却偏出十余米,因为那年轻人的拽扯,他根本没办法控制准星。   无数黑色旋流在半空中出现,犹如铺天盖地的黑幕,释放出魔装,苏唐的速度、气势都出现了几何状的增长,魏行舟大惊,咬了咬牙,用弓背重重捅在那年轻人的肚子上,那年轻人吃痛,发出哀叫声,剩下的那只手放开了魏行舟的衣服,捂住自己的肚子。   下一刻,魏行舟也飞起在空中,向远处逃窜,但只是几息的时间,他又凝在空中不动了,双眼露出绝望之色,因为苏唐的速度比他快得多,根本逃不掉。   魏行舟张开弓,瞄向那朵快速逼近的黑色云层,只是眼中的绝望之色更浓重了,他无法确定苏唐的位置。   魏行舟长吸一口气,开始胡乱发射箭矢,找不到也得动手,总不能坐以待毙。   那朵黑色的云层不受箭矢影响,继续快速逼近,接着,在魏行舟身上一荡而过。   苏唐的身形出现了,他在慢慢落向地面,而魏行舟已经变成一个火人,嚎叫着向下跌落,当他在苏唐身前掠过时,苏唐手中寒光一闪,火团已一分为二,嚎叫声也戛然而止。   苏唐落在地上,捡起魏行舟掉落的长弓,看了看,又抛到一边,长弓已经废了。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那年轻人没想到刚才占尽优势的魏行舟转眼就被杀死,吓得身体如筛糠般颤抖着,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只能半躺着一边叫一边往后缩。   苏唐懒得理会他,只是缓步从他身边走过,那年轻人看着苏唐的背影,露出喜色,接着,一片黑幕贴着草丛飘来,从他身上抚过,下一刻,他和魏行舟一样,变成了一个大火炬,熊熊燃烧起来。   苏唐走到山洞前,静静的看着那个身材瘦削的汉子,魔装是他最大的秘密,现在人倒是救了,但又面对一个选择,是不是需要杀人灭口?   那身材瘦削的汉子显得很紧张,身体踉跄了一下,他左边的大腿有一处穿透伤,鲜血还在流淌。   “你是苦行者?”苏唐轻声问道,黑色旋涡逐渐褪去,面具也慢慢消失,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是的。”那身材瘦削的汉子应道。      第二三二章 内讧      就在这时,树林深处传来了呼喊声:“潘乐!潘乐你们在哪里?潘乐……”   那汉子如梦初醒,向着苏唐勉强笑了一下,随后一瘸一拐向吊在横木上的女子走去,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把那女子身上的绳子割断,又拾起地上破碎的衣服,要帮着那女子穿,那女子突然爆发,一边踢打一边尖叫着:“滚开!你给我滚开!看到你就恶心!滚!滚滚滚……”   自己要被烧死,甚至有可能被人当成烤肉吃掉,潘乐却始终躲在山洞里不露面,她能理解,但没办法接受。   潘乐脸色很窘迫,喃喃的辩解着:“虹儿,我也没办法……那魏大少一向心狠手辣,就算我出来,他也不会放过我们……”   “滚,我不要你解释,只要你滚!滚!”那女子更加疯狂了。   潘乐无可奈何的后退两步,呆呆的站在那里。   很快,两条人影从树林上空飞了过来,看到潘乐,他们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斜刺里飞落,从林中也走出了七、八个武士,其中一个武士叫道:“潘乐,你没事吧?真是太好了!”   “那是……”从空中飞落的两个人同时看到了面目焦黑的魏家少爷,他们的面孔立即变得扭曲了,身形也差点失去控制:“那是魏大少?潘乐,你疯了不成?!”   苏唐皱了皱眉,苦行者应该都是独自行走的,那潘乐却和这么一大帮流浪武士搅在一起,似乎已经抛弃了故老相传的习性。   “完了!这下完蛋了!”另一个武士用呆滞的声音说道。   “他活该!”那女人突然叫道:“这畜生在天阳城做过多少坏事?!现在死已经便宜他了!”   “虹儿,你别胡说八道!”一个武士急忙道,随后视线转到了潘乐身上,露出苦笑:“潘乐啊……你怎么也会做糊涂事?!那魏大少就是个废物,对你没威胁的,制服他就可以了,何必要下杀手?现在搞成这样,我们怎么办?”   “你们什么意思?”那女人气得浑身发抖:“他那样折磨我,杀他反而杀错了?!”   “虹儿,你理智些!”有一个武士说道:“你也不是不知道魏家!”   “你们……你们……”那女人被气得有些失语了。   苏唐有种意兴阑珊的感觉,他知道,那魏家的势力一定很大,让这些流浪武士们非常忌惮,当然,要有一个先提条件,那种切肤之痛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   “潘乐,你糊涂啊!”   “是啊,闹这么大,天阳城是呆不下去了。”   其余武士们也在指责着潘乐,潘乐无奈的说道:“不是我杀的,你们以为我能斗得过那魏行舟?”   “不是你杀的?那又是谁?”   潘乐的视线落在了苏唐身上,他眼中有着深深的畏惧,那魏行舟的箭术非常厉害,听说曾经猎杀过大宗师,等到双方都全力出手,魏行舟只是支撑了片刻,便被击杀,而且那奇诡的黑色云层,还有恐怖的燃烧之力,都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那些武士们很吃惊,这才注意到苏唐,一双双视线都转了过来。   “咦?魏行舟?!”一个武士发现了魏行舟的尸体,不由惊呼起来。   “他是火属性的修行者。”另一个武士低声说道。   苏唐刚刚收起魔装,灵力依然散发着残余的波动,不是很强,而且还在逐渐减弱,这会给有心人一种错觉,苏唐的灵力已经耗尽。   “礼虹谢过大人救命之恩。”那女人走上几步,单膝跪倒在苏唐身前,她的衣服很破烂,几乎可算是衣不蔽体了,肩头处几处创口都没有愈合,看起来很狼狈。   苏唐笑了笑,连自己的姓名都不问,直接行跪拜,多少显得有些唐突,随后他看到那女人眼中的忧色,旋即明白过来,魏家是此地的大族,他杀了魏家大少,惹下大麻烦,当然不能问姓名。   不错,倒是个细心的女子。   “起来吧,举手之劳罢了。”苏唐道。   “阁下是举手之劳,可我们的处境……就有些不妙了。”一个武士突然道。   苏唐眉头一挑,这是什么意思?!   “阁下既然敢杀魏家大少和魏行舟,显然是不怕魏家了。”另一个武士道:“那么阁下还是跟我们到天阳城走一趟吧,当着魏家人的面说个明白,也免得牵连到别人。”   “你们说什么?!”那叫礼虹的女子猛然站起身,她的脸孔已彻底扭曲了:“人家救了我和潘乐,你们就是这样对人家?!”   “还人家呢,叫得挺亲啊。”一个武士低声道。   “谢东,你们这么做太不地道了吧?”潘乐不由沉下脸:“还拿不拿我当朋友?!”   “不拿你当朋友,我们冒险过来找你做什么?!”那武士回道:“潘乐,你想清楚了,我们可没想杀人!把魏大少制住,然后把他送回到魏家,这件事就了结了,你们没事,我们也没得罪魏家,以前老常他们就这样干过,没见魏家的人去报复老常,嘿嘿……他们也明白自己的孩子什么德行。实在不行,我们可以躲到别的地方去,现在呢?魏大少已经死了,魏家的人能善罢甘休?不管我们躲到哪里,他们都会把我们找出来的!”   “没事?这叫没事?”礼虹一边尖叫一边用手指着自己的伤口,让别人能更清楚的看到,显然她快要被气疯了:“那个畜生还要用火烧我,等你们来,我早就被烧死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跟你们去魏家!”潘乐沉声道。   “你去有个屁用?整个天阳城都知道我们是混一起的,谁敢保证你不会牵累到我们?!”那武士叫道。   “潘乐,虹儿,你们两个还是让开吧,我们和这位大人好好聊聊。”另一个武士道。   苏唐听不下去了,魔装的威力异常强大,但也有一些负面效果,他的心境都受到魔装的影响,变得格外暴戾,一旦遇到外在环境的威胁,便会不受控制的爆发。   苏唐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动作把挡在身前的潘乐和礼虹推开,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弱弱的问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看起来很好欺负?”      第二三三章 杀绝      别管现在的苏唐有没有气势,至少是站了理的,那些武士们安静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随后又开始七嘴八舌的叫嚷起来。   “阁下,你误会了,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请你到天阳城去一趟,和魏家的人当面谈谈,何必要让我们为难呢?”   “对啊对啊,敢做不敢当么?!”   “潘乐,没你的事,你让开!”   虽然魏行舟被杀的事实让他们感到一些压力,但,以魏行舟的战斗力,不大可能是一个人单打独斗完成的,应该是与潘乐联手,再加上礼虹在旁协助,才有可能击杀足以对大宗师构成威胁的魏行舟。   真的闹将起来,潘乐和礼虹不会向自家兄弟出手,而他们有两位宗师,加上七、八个斗士,所以他们并不怕苏唐,也吃定了苏唐。   “好好好!我总算知道你们是群什么货色了!”礼虹气极反笑。   “礼虹,我们是为大家好,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对面的武士立即理直气壮的吼了回来。   苏唐心中有些无奈,也有些憎恶,只是,他很清楚魔装对自己心境的影响,不想放纵自己的情绪,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时间长了,他有可能变成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人。   苏唐摇了摇头,转身向回走,这一次,算他自寻烦恼了。   见苏唐要逃,一个武士耐不住了,立即喝道:“站住!”话音刚落,他已经拔出自己的长剑,遥遥指向苏唐,魏家的雷霆震怒,他们绝对承受不住,必须转嫁到别人身上。   苏唐的身形突然顿住了,随后一点点转过身,他的眼神变得狰狞,还夹杂着几分讥诮。   苏唐一直在用理智约束杀戮的欲望,但对方拔出武器,并且用气息锁住了他,面对威胁,他心中的天平立即发生倾斜。   “你们疯了?!”潘乐大惊之色,随后急忙向苏唐陪笑道:“大人,我向您道歉,这是一个误会,他们……”   “滚。”苏唐面无表情的吐出了一个字。   潘乐呆在那里,对面的武士们却笑开了,其中一个武士幸灾乐祸的叫道:“潘乐,何必呢?人家根本没把你当回事啊。”   “你的剑……要拿稳了。”苏唐对那握着长剑的武士说道。   “什么?”那武士一愣,他没听明白。   苏唐的身形突然启动,剑光一荡,刺向那武士的脖颈,那武士反应也不慢,虽然被苏唐电光石火般的速度吓了一跳,但还是及时出剑,架住了苏唐的剑光。   轰……那武士手腕被震得发麻,长剑也差一点脱手飞出,身形不由自主踉跄着向后退去,而苏唐错步再次出剑,那武士奋起余力,举剑封挡,但这一次他没能挡住,一道血花绽放开,那武士的大半张脸、连同上下颌骨还有半截舌头,都被苏唐的剑光削飞,身体软软向一边栽倒。   “反正已经不要脸了,这样也挺好。”苏唐淡淡说道。   剩下的武士们呆若木鸡,他们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实力最强的一个便已经被干掉了。   苏唐的战斗风格和技巧是独树一帜的,他不会模仿别人,别人也学不来他,因为不论是速度、反应、灵力的强度乃至瞬间的爆发力,他都远远超过同一阶段的修行者。   严格的说,苏唐没有战斗特色,而没有特色就是他的特色。   力量和苏唐差不多的,苏唐可以利用速度制敌,速度能和苏唐平分秋色的,苏唐的力量又能占据绝对优势。   而且在不停的战斗中,苏唐的经验已经非常丰富了,通过第一剑的碰撞,他立即掌握了对方的优劣点,第二剑便结束了战斗。   苏唐不会浪费一丝一毫的力气,剑锋直指对方面门,在对方格挡的瞬间,通过快速游动,在攻击姿势根本没有任何变化的情况下,剑光发生了位移,从侧方刺入对方的脸腮,并把大半个面门轰飞。   “混账!”那些武士目眦欲裂,他们万万想不到苏唐会暴起杀人,一个个手忙脚乱的抽出武器。   苏唐的身形再次掠起,剑光闪动,一个个武士接连仆倒,有的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动作,甚至什么没看清,便已被剑光斩中。   能越阶构成威胁的,不仅仅是那刚刚死掉的魏行舟,死在或者间接死在苏唐手里的大宗师,已经有好几个了,斗士级别的修行者更是完全不够看。   位置在最后的两个武士吓得魂飞魄散,知道情况不妙,立即转身向林中逃去,他们的选择倒是正确的,可惜只跑出几步,一道淡蓝色的光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射出,接连洞穿他们的身体,射在树林边的一棵大树上,一层层霜花沿着树干蔓延开来,而那两个武士僵硬在原地,化作银白色的冰雕。   另一个宗师级的流浪武士见识到苏唐可怕的杀伤力,可这时候再想服软已经晚了,他眼角瞥到不远处的梅妃,猛一咬牙,纵身向梅妃的方向激射而去。   还有两个武士也比较机灵,脱离战团,一左一右扑向梅妃。   苏唐懒得追击,视线落在潘乐和礼虹身上,他在犹豫,是不是应该彻底灭口。   那宗师级的流浪武士距离梅妃已经不足五米了,他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喜色,同时也在为自己的睿智而骄傲,打蛇要打七寸,只要控制住那个柔弱的女人,他应该就能安全了。   梅妃有些懊恼的咬住嘴唇,欺负人么?太可恶了!   那宗师级的流浪武士探手抓向梅妃的头发,就在这时,梅妃向前踏了一步,恐怖的灵力波动陡然炸开。   如果是大宗师间的对决,上来就释放自己的最强攻击,是很愚蠢的,但对那宗师级的流浪武士而言,却是一个无解的绝境。   因为浮空的惯性,他就像扑火的飞蛾般,冲向爆开的鞭劲,身形也在瞬间被瓦解了,跟上来的两个武士,也同时化作无数飞溅的血肉。   潘乐和礼虹已经不会动了,尽管发现苏唐看向他们的目光闪烁着杀机,想为自己辩解,想讨饶,可舌头象石块一样僵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至于反抗或者逃走,在梅妃出手后,他们已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宝蓝从林中缓步走出,一直走到潘乐近前,上下打量了潘乐几眼,冷笑道:“你也配做一名苦行者?”   在宝蓝看来,只要内心还够纯净,还没有放弃苦行者的信仰,那么肯定会察觉到苏唐的气息波动。   只不过,宝蓝第一次遇到苏唐时,苏唐只是个斗士,所以能感应到苏唐的身份。而现在苏唐可以很轻松的隐匿自己的波动,等到苏唐动手,潘乐又被残酷的杀戮场面所震慑,没有机会去感悟徽章的变化。   苏唐终于做出了决定,收起大正之剑,向来的方向走去,宝蓝又一次瞄了潘乐一眼,转身跟在苏唐身后。   很快,苏唐等人消失在树林中,只留下了一地的死尸。   潘乐的脸色阵青阵白,死去的毕竟是他长时间相处的伙伴,心中自然有一种苍凉感,呆立良久,侧方突然传来响声,那两个被冻结的冰雕砸倒在地面上,潘乐猛地被惊醒了,犹豫一下,鬼使神差的向苏唐等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表情麻木的礼虹身体抖了抖,她的心情异常复杂,在同伴们威胁苏唐时,她怒发冲冠,如果不是人数上过于劣势,她有可能先动手,至少在她倒下之前,绝不允许同伴们作出恩将仇报的丑行。等到苏唐把人杀得干干净净,她又感觉苏唐做的太过分、太凶残,可她又不敢指责什么。   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法挽回什么,她的未来又该何去何从?   礼虹慢慢转过身,看到潘乐的背影消失在林中,她咬了咬牙,随后迈步向潘乐追去。   此刻,苏唐已经坐到了闻香身边,闻香看了苏唐一样,笑道:“见血了?”她很了解苏唐,每次发生战斗之后,苏唐的双眼总是充斥着凶光,需要调整一段时间之后,才会恢复正常。   “以后再也不管闲事了。”苏唐叹道:“本来不想惹麻烦的,可麻烦总会找上我。”   “哟……我们苏大爷这是想做个善人了?”闻香笑嘻嘻的回道。   苏唐一笑,眼角瞥到顾姓老者坐在角楼中,出神的想着什么,站起身走过去,坐到顾姓老者的对面,低声道:“顾大师,螺角洲里到底有什么好东西?先透露一点呗,这样我们也好事先做些准备。”   顾姓老者抬头看了苏唐一眼,又看看四周,见大家都在各忙各的,低声道:“螺角洲里应该有一条怪鱼。”   “怪鱼?应该有?”   “是啊,我也不确定,那本日记有年头了,差不多几百年,而且前面和后面都缺损了,我都不知道是谁留下的。”顾姓老者道:“日记的主人在螺角洲游历的时候,发现了一条鲤鱼,差不多有三十多米长,一口能吞掉一头大水牛,他想抓住那条鲤鱼,花了不少时间,但功亏一篑,最后被那条鲤鱼逃掉了,他后来猜测,那条鲤鱼可能是在很小的时候,吃掉了什么灵器,或者是灵脉自动凝炼出来的某种天丹,所以才会发生异变。”   “三十多米?你确定?”苏唐很吃惊:“那是鲸鱼吧?”      第二三四章 百科全书      “想不到你还知道鲸鱼。”顾姓老者笑了笑:“这个倒是不会弄错,不过……日记有些破损,语焉不详,而且年头也太久了,不要抱太大希望,也许那条怪鱼自己死掉了,或者被别的大修行者捕杀,我们空跑了一趟。”   “我知道。”苏唐道:“其实,你提前和我们介绍一下,是有好处的,比如说涅槃之殿,在豹子林见面的时候你就告诉我,我们肯定能比他们先一步找到火种,也不至于闹得那么危险了。”   “是啊。”从边上走过的赵大路听到了苏唐的话,半抱怨半开玩笑的说道:“顾大师,你还不如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让大家帮你参谋参谋,免得时间长了,不知不觉都忘光了。”   顾姓老者嘿然,没搭理赵大路,很明显,把知道的都说出来,那他还有什么价值。   苏唐不悦的挥挥手,示意赵大路走开,他清楚赵大路的提议是不可能的,双方刚刚开始合作,基础很薄弱,万一产生什么误会,就得不偿失了。   “顾大师,那小子说话从来不过脑子,你别在意。”苏唐道。   顾姓老者笑了笑,眯起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好半晌,他开口道:“那条怪鱼让我想起了一些东西,应该对你有用。”   “什么?”苏唐好奇的问道。   “魔装一共有九个部件,你应该知道吧?”   “不知道。”苏唐摇头道。   “不知道?”顾姓老者愕然,用古怪的目光看了看苏唐,又道:“据说,当初魔神坛的诸位魔神没办法彻底破坏魔装,只得分别带着魔装的部件,远赴海角天涯,把魔装的部件遗弃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别的部件在哪里,我不清楚,但有一个部件,应该在东海的支天柱附近。”   “你怎么知道的?”苏唐的神色立即变得肃然。   “我和你说过,残岭的宝阁是一位魔神创立的。”顾姓老者道:“他在魔神坛的内讧中受伤,不得不投奔圣门,因为修为大损,失去了利用价值,圣门的那些大人把好处挖得差不多了,便把他送到残岭养老。”   “他留下了魔装的线索?”苏唐急忙追问道。   “我不敢保证,但感觉差不多。”顾姓老者压低了声音:“上一代魔装武士本名任御寇,那位魔神也姓任,是任御寇的书童,他有几篇日记,写的是重游支天柱的感受,原话我记不太清了,但字里行间,充满了无奈和悔恨,看起来当初魔神坛发生叛乱,然后诸位魔神联手围杀任御寇……他也出手了,不过是被迫的,有不可告人的苦衷。”   “书童对自己的少爷下手,背叛就是背叛,又谈什么苦衷?”苏唐冷笑道。   “你不知道,后期的任御寇几近疯魔,对别人说打就打、说骂就骂、说废就废,根本是把那些魔神当成自己的玩具。”顾姓老者道:“那些魔神敢联合起来向任御寇下手,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以任御寇的实力,一个不好,死的就是他们。”   “你又怎么知道魔装的部件在支天柱?”   “他平常的日记,大多写一些无用的东西,可只要到了支天柱,就会想起任御寇,满篇都是对前尘往事的感慨。”顾姓老者道:“所以,支天柱附近一定有什么东西能刺激到他的情绪。”   苏唐静静的听着。   “还有,支天柱在东海中,距离蓬山圣门不是很远。”顾姓老者道:“他很少离开残岭,从他投靠圣门算起,在残岭中住了二十多年,直到病死,只出游过三次,其中两次都去了支天柱,他为什么独独对支天柱难以忘怀呢?”   苏唐长吸一口气,随后在顾姓老者肩膀上拍了拍:“顾大师,多谢!”   “呵呵……”感受到了苏唐的感激,顾姓老者笑道:“苏公子,我只是妄自揣测,做不得准,不过,以后值得走一趟。”   “顾大师,你也太小心谨慎了。”苏唐有些无奈,就算白跑一趟,他也不会胡乱责怪谁。   就在这时,那叫潘乐的武士从林中走出来,看着这里坐着一片人,他有些犹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过来。   岳十一笑着招手道:“兄弟,不嫌弃的话,就过来坐坐。”   虽然已经听宝蓝把事情经过大概讲了一遍,但岳十一和宝蓝的着眼点不一样,对宝蓝来说,潘乐应该立即和那些武士翻脸,配合苏唐作战,才是合格的苦行者,而岳十一能理解潘乐的想法,没有做出恩将仇报的事,又努力维护苏唐,心中还是有一份公义公理的,必须要对往日的同伴下毒手,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潘乐勉强笑了笑,视线落在了苏唐身上,接着又看向束手站在苏唐身后的梅妃,梅妃若有所觉,慢慢侧过身,潘乐立即垂下头,向岳十一那边走去。   接着,那叫礼虹的女武士也出现了,这一次出言相邀的是宝蓝,潘乐走出来时,苏唐没有赶人,似乎已经默许了,加上宝蓝目睹了全过程,对那礼虹的遭遇有些同情,而且礼虹当时的态度要比潘乐强硬得多,所以她才开了口。   苏唐对外人的心性多少有些冷漠,他没领会那边,一直在和顾姓老者聊着闲话。   “真没想到,你能汲取火种。”顾姓老者道。   “怎么?很奇怪?”苏唐笑道。   “听那凤家的女娃说,好像不是火属性的修行者,是没办法汲取火种的,我才明白,当初孤商祖为什么受到重创了。”顾姓老者道。   “我是靠了这个。”苏唐翻开手,一颗模糊的水晶球出现在他掌心中,火种还是很微弱,在水晶球内缓缓摇晃着、燃烧着。   顾姓老者死死的盯着水晶球,良久,欲言又止。   “顾大师,你认得?”苏唐问道。   “不认得,但世上能容纳火种的灵器,大概只有那么两、三个。”顾姓老者慢吞吞的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手里拿着的可能是四灵神珠中的火灵珠,但……四灵神珠怎么会是这样?感觉不太象,还有,你……你把灵器藏在了哪里?”   “呵呵……”苏唐笑了笑:“四灵神珠除了火灵珠之外,还有什么?”他脑海中又出现了那个老者的身影,那老者只是用火灵珠攻击山巅处的魔装武士,另外三颗灵珠还在头顶上空盘旋,所以苏唐隐隐知道了答案。   见苏唐回避问题,顾姓老者也没有追问:“还有水灵珠,风灵珠和土灵珠。”   “知不知道那三颗灵珠在什么地方?”苏唐道。   “我们惹不起的。”顾姓老者道:“怎么?你已经有了魔装,还对排名远在魔装之后的四灵神珠感兴趣?”   “排名?”   “是啊。”顾姓老者道:“他们躲在残岭里,平时除了钓钓鱼、下下棋、晒晒太阳之外,总要找些事情做,为天下的灵器排榜,是他们最热衷的事情了。”   “和我仔细说说。”苏唐来了兴趣。   “他们排的榜分为人榜、地榜和天榜,人榜有三十个灵器,地榜有二十个,天榜有十个。”顾姓老者道:“当然了,只是一家之谈,呵呵……其实他们内部都不统一,争得很厉害。”   “魔装是天榜的?”苏唐问道。   “不。”顾姓老者摇头道:“天榜之上有圣榜,圣榜之上还有神榜,你的魔装在神榜中。”   “排在第几?”   顾姓老者不说话了,好半天长长叹了口气,伸出大拇指。   “第一?”苏唐虽然很有自制力,但也变得喜笑颜开了。   “毫无悬念的第一。”顾姓老者道:“只有魔装的排名,他们从来没争过。”   “大正之剑排在第几?”苏唐又问道。   “大正之剑?”顾姓老者顿了顿,摇头道:“没听说过。”   苏唐被打击了一下,不过,他心情依然很愉悦,有个第一已经很满足了:“天煞刀呢?”   “也没听说过。”顾姓老者再次摇了摇头。   “天煞刀都没排进去?”苏唐有些吃惊,也开始怀疑排名的准确性了,习小茹只要拔刀,就会变得煞气冲天,那么强悍的灵器怎么可能没资格进榜?   “不是什么破铜烂铁都能往里排的。”顾姓老者显得很傲气:“天地人三榜,加上圣榜和神榜,共有八十个灵器,其中有十多件灵器在圣门,十多件在魔神坛,十多件在绿海,还有一些灵器灵器失踪,剩下的几乎都在各大修行家族手里,魔神坛和绿海我不知道,圣门共有十九位大尊,六位圣座,不对,加上贺兰圣座,一共是七位,现在你明白了?”   苏唐愕然,这么算下来,连大尊级别的灵器,也未必有资格排进榜单里,天煞刀确实差了很远很远。   “不过,榜单经常会发生变动。”顾姓老者道:“就算是一块凡铁,经过几代人或者十几代人的淬炼,也有可能变成上品灵器,如果失落凡尘,灵器中蕴藏的灵力,会逐渐散去,而且大修行者之间爆发冲突,灵器有可能出现损伤。”   苏唐看向顾姓老者的眼神变得炙热,他明白了,面前就是一个活的百科全书,对他而言,拥有不可替代的非凡意义!      第二三五章 灵诀      “四灵神珠排在多少位?”苏唐问道。   “原来是排在圣榜第五,后来被剔除了。”顾姓老者道。   “为什么?”   “因为四灵神珠合起来,威力才够强。”顾姓老者道:“可现在四灵神珠已经分散了,火灵珠和土灵珠下落不明,水灵珠在绿海,风灵珠在圣门,如果单个排……又对四灵神珠不公平。”   苏唐沉默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极冰之弓呢?听说过吗?”   “当然听说过。”顾姓老者点头道:“应该是排在人榜的二十一、二十二位左右,不过,极冰之弓已经失踪很久很久了。”   “宝蓝,过来。”苏唐叫道。   宝蓝立即站起身,向苏唐这边快步走了过来。   “把弓给我。”苏唐道。   宝蓝没有多想,把长弓摘下,递到苏唐手中。   “你看看这张弓怎么样?”苏唐把弓递给顾姓老者。   顾姓老者接过长弓,尝试了拉了拉弓弦,随后道:“不错的弓,很少见。”说完,他又把弓还给了苏唐。   没看出来?这倒可以理解,谁都不是全知全能的,苏唐笑了笑:“这就是极冰之弓。”   “真的?”顾姓老者愣住了,随后又伸手把弓抢了过去,手指拉弦,尝试着向外空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怎么了?”苏唐问道,他心中嘀咕着,不能是假货吧……   顾姓老者没说话,慢慢把长弓放在了石墩上,苏唐抓起长弓,递给宝蓝,随后向顾姓老者问道:“顾大师,到底怎么了?”   “可惜了……这不是明珠暗投么?”顾姓老者突然叫道,还用力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顾大师?您这是什么意思?!”宝蓝显得很恼火,什么叫明珠暗投?   苏唐向宝蓝使了个眼色,随后道:“顾大师,我感觉这极冰之弓的威力很一般啊。”   “你懂什么?!”顾姓老者叫道:“几百年前,极冰之弓在韩奇手中的时候,谁敢小瞧?韩奇的银河诀,足以在瞬间冻住一座大山!他做过的最传奇的一件事,就是在棋盘峪,一箭灭了一门!”   “一箭灭一门?”苏唐很吃惊:“顾大师,您说说是怎么回事?”   宝蓝也端正神色,认真的看着顾姓老者,同为箭手,她自然更好奇了。   顾姓老者捋着胡须,眼神闪烁,似乎回到了韩奇与人战斗的场景中,表情非常投入。   苏唐颌首示意,宝蓝立即抓起酒囊,把顾姓老者面前的铜酒杯倒满。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道听途说罢了。”顾姓老者抿了口酒:“韩奇被仇家重创,逃到棋盘峪中,棋盘峪里有一个小山门,叫老官道,他们见韩奇受创,想占点便宜,韩奇在河的对岸向他们射出一箭,结果一门上下六十多个人,几乎全部毙命,只有两个人幸免,头也不回的逃出棋盘峪,再没回来过,老官道也就断了传承。”   “据说韩奇那一箭,让十里长河全部凝结成冰,冰层又被箭风撕裂,化作无处旋舞的冰刃,铺天盖地的卷过去,轰得老官道几十个修行者尸骨无存!”顾姓老者摇头晃脑的讲着:“单纯比箭术,韩奇不一定是第一,但要是说起……”   “我看啊,韩奇不是最厉害的。”苏唐笑道。   “哦?”顾姓老者一愣。   “打伤了韩奇的那个人,自然更厉害一些。”苏唐道。   如果换成别人败了兴致,顾姓老者说不定会甩袖走人,但面对苏唐,他只得抑制自己的情绪,低垂眼帘不说话了。   “顾大师,你有没有银河决?”苏唐问道。   “我怎么可能有?”顾姓老者摇头道:“银河决是韩奇的独门灵诀,自他之后,已成绝响。”   “你来往的可都是大修行者。”苏唐顿了顿:“有没有适合宝蓝修行的灵诀?”   顾姓老者瞥了宝蓝一眼,又沉吟片刻:“倒是有几个灵诀,这样,今天我有些乏了,从明天开始,有时间我就慢慢抄录下来,嗯……三天吧,三天差不多能抄完。”   苏唐对宝兰说道:“还不快谢谢顾大师!”   宝蓝低下头,毕恭毕敬的说道:“多谢顾大师了。”   “无需客气。”顾姓老者很豪迈的挥了挥手:“大家都走在一起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放心,我不会藏私的。”   又聊了一会别的闲话,顾姓老者便告辞去休息了,苏唐和宝蓝站起身,向岳十一等人走去。   苏唐和顾姓老者这边,聊天的气氛是很友好的,甚至有推心置腹的味道,反观岳十一周围,气氛却很冷清,潘乐和礼虹都不是喜欢说话的人,又遭逢大变,魂不守舍,更不愿说话了,岳十一开始还换了几个话题,见反应很差,也就放弃了。   见苏唐走过来,潘乐显得很紧张,礼虹则平静得多,或者说,她没那么多心机,想法很简单,苏唐开始的时候没有伤害他们,现在自然也没有伤害他们的必要。   “我和你们打听一件事。”苏唐一边说一边在岳十一身边坐了下去。   “什么事?您尽管说。”潘乐陪笑道。   “螺角洲距离天阳城有多远?”苏唐问道。   “差不多是二十里吧。”潘乐回道。   “那里你熟不熟?”苏唐道。   “很熟,通常每个月都要进去几趟。”潘乐道。   “有没有见过一条大鱼?嗯……差不多有三、四十米长的大鲤鱼?”   “这个可真没见过。”潘乐奇道:“还有那么大的鱼?”   苏唐皱起眉,顾姓老者的消息不会有假,难道,那条大鲤鱼早就被别人猎杀了?   “先生,我们都不是本地人,明天我们去天阳城帮您打听一下吧。”礼虹突然道。   “也好,那就麻烦你们了。”苏唐笑道。   提起天阳城,潘乐显得坐立不安了,犹豫片刻,开口道:“先生,有几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吧。”苏唐道。   “此地不可久留。”潘乐道:“魏大少不见踪影,魏家的人肯定会出来寻找,只要发现那些尸体,眨眼的功夫就能摸到这里来!”   苏唐想了想,点头道:“好,宝蓝,招呼大家起来,潘乐,你跟我走,顺便聊聊魏家。”      第二三六章 认真的人      队伍一口气走出几十里,才重新扎营,包贝的箭手们都累坏了,顾姓老者更是哀声连连,草棚刚刚搭好,便倒头就睡。   还有人更累,但一直坚持着,潘乐和礼虹身上都有伤,礼虹还好一些,伤处在肩膀上,而潘乐伤了一条腿,他所付出的体力要比别人多得多。   宝蓝去猎了两只野鸡,在收拾野鸡的时候,闻香过来剥下鸡皮,取出鸡皮下的一层薄膜,又找出两个砂囊剖开,把薄膜放在囊壁上,又洒下一点药粉,叫过包贝,把用法告诉她。   包贝走到潘乐和礼虹身边,帮他们处理伤口,身为流浪武士,身上肯定要携带急用的药剂,他们在行进的间隙里,伤口用过药了,包贝走过去居然用酒水冲洗他们的伤口,还挤捏了一阵,等到伤口重新开始流血,才把闻香制成的药敷在伤口上。   现在才帮忙多少有些故意的成分,早干什么了?不过,潘乐和礼虹的神色都很平静,没有抱怨之色。   “那两个人不错,一点不娇性。”闻香对苏唐:“如果你不要,就送给我好了。”   “他们也未必是要跟着我们。”苏唐笑道。   “不跟着又怎么会咬牙坚持这么久?”闻香道:“他们得罪了魏家,只能去别的地方,一切都要重新开始,而且,独行的日子不是那么好熬的,再厉害的人,也会有需要依靠的时候。还有啊,梅妃是一块不错的虎皮呢,他们肯定以为你的背景非常厉害,所以啊,才会一直跟到这里,背靠大树好乘凉么。”   “连童飞都不敢帮你,如果让他们知道了真相,你又拿什么保证他们不会出卖你?”苏唐淡淡说道。   “进来容易,想出去就不由他们做主了。”闻香道。   “其实……我一直感觉你们的人有些犯傻。”苏唐顿了顿:“别生气,我只是就事论事。”   “怎么?”闻香奇道。   “改个名字多好,为什么总要揪着诛神殿这几个字不放?”苏唐道:“改了名字,可以大大方方的站出来,积蓄力量,占了灵脉,慢慢发展,何必到处东躲西藏呢?”   “你不懂的……”闻香叹了口气。   “我有什么不懂?”苏唐道:“为了缅怀先辈的荣耀?为了牢记那段仇恨?呵呵……你们真的很傻!闻香,你做过妙道阁的大供奉,比如你晚上出任务,或者要跟踪谁的时候,会不会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到处跑?”   “当然不会。”闻香道。   “道理不都是一样的么?”苏唐笑了笑:“为了完成任务,必须让黑夜成为最好的掩护,一心要标新立异、惹人注目,最后可能一事无成。现在的修行界由三大天门控制着,你们的坚持,就是在黑夜中点燃一把火,不但没办法驱散黑暗,反而时时刻刻都有可能被黑暗吞噬,这样下去,就算过上几百年,你们依然是见不得人的老鼠,处境和现在一样恶劣。”   闻香不说话了,皱眉沉思起来,她和诛神殿接触的日子并不长,加入之后也默认了以往的习惯和风格,从没想过要去改变什么,苏唐的话,让她心中掀起了片片惊涛骇浪。   不止是闻香,不远处的宗一叶同样在沉思,他也听到了苏唐的话。   良久,闻香缓缓说道:“那你说……应该起什么名字?”   “起名字还不随便?”苏唐道。   “这种事怎么能随便?!”闻香白了苏唐一眼。   “你不是建了个护香小队么?以后就叫护香教好了。”苏唐道。   “这个名字不错耶!”闻香有些动心,随后道:“至少一叶就没办法和我争位次了,嘻嘻……”   “头,我什么时候和你争过了?”宗一叶哭笑不得。   “不过,想独占灵脉是不可能的,修行界就像一块大饼,谁该吃多少、谁能吃多少,早就被分好了。”闻香叹道:“除非象大长老说得那样,天下大乱,出现了空白,我们才能一点机会。”   “可是……这样飘来飘去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宗一叶道,平心而论,他不太喜欢过这种生活,能找个地方扎下自己的根,才是正途。   “还记得常山县么?”闻香看向苏唐。   “当然记得,怎么了?”苏唐问道。   “那里可是个好地方,离黑森林不远,也没有什么大的修行家族。”闻香道:“现在我们不怕夏家了,但上京城龙蛇混杂,尤其是薛家,底蕴很深,万一夏家能和薛家搭上线,我们还得跑路,唉……以后再说吧。”   苏唐还想说些什么,突然皱了皱眉,轻声道:“有人来了。”   对苏唐的洞察能力,闻香和宗一叶早就见怪不怪了,相互对视了一眼,闻香坐着没动,宗一叶慢慢站起身,向苏唐所看的方向走了过去。   片刻,随着枝叶的摩擦声,一条人影从林中走出来,他扫视一圈,视线落在了潘乐身上,笑道:“潘兄弟,是你啊。”   “原来是沈大哥。”潘乐急忙站起身。   “虹妹子,你也在啊。”那姓沈的武士道:“他们呢?”   “他们……”潘乐顿了顿,挤出笑容:“他们应该是回天阳城了吧。”   “怎么?闹翻了?”那姓沈的武士摇头道:“记得一年前我就和你说过,你和谢东他们迟早要闹翻的,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你们根本走不到一起去,谢东那货色,什么钱都敢赚,欺软怕硬、见利忘义,当时你不信我的,现在怎么样?”   “没有……没有的事。”潘乐勉强辩道:“谢东他们是先回去了。”谢东他们的尸体都留在现场,早晚会传开,他当然要尽可能的把自己摘出来。   “你可算了吧。”那姓沈的武士笑了起来:“潘乐啊,你这个人做事虽然很果断,但没什么心机,遇到什么事,都能从你脸上看出来,一脸的惨淡愁云,你以为我瞎了啊?”   潘乐显得很尴尬,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剩你们两个了,也敢接任务?”那姓沈的武士再次扫视了一圈,眉头微微一挑,他发现闻香这些人的实力都很强,似乎没必要再雇请潘乐。   “我们……我们两个只是负责给他们引路。”潘乐急忙道。   “这样啊。”那姓沈的武士点了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了,我们这一次运气有些不好,两个弟兄都受了伤,所以过来看一看,如果是朋友,我们就安心在那边歇下了,如果不是,那我们躲远一点,省得有麻烦,呵呵……对了,潘乐,这次你们交完任务之后,来找我吧,别的不敢说,兄弟几个肯定够义气、够公平。”   “知道了,多谢沈大哥!”潘乐露出了感激之色。   那姓沈的武士含笑向闻香这边点头示意,显得很友好,随后转身向回走去。   潘乐犹豫片刻,突然起身向苏唐走来,随后低声道:“先生,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吧。”苏唐淡淡说道。   “刚才那个人叫沈从云,是天阳城里少数几个敢跟魏家对着干的人,如果雇请他们,对我们很有利。”潘乐道:“等魏家的人找过来,我们肯定能占据上风。”   “一个魏家,有什么了不起的?!”赵大路撇嘴道,开始他们不知道魏家的底气,刚才扎营时,潘乐介绍了不少和魏家有关的消息,不过是两位大宗师罢了,弘阳门的实力那么强,不也是说灭就给灭掉了?   “不能这么说。”潘乐道:“能多一分胜算总归是好的。”   “也好。”苏唐道:“那你去和他谈一谈吧。”   “这个……”潘乐吞吞吐吐的说道:“至少要交一点订金的……这算私活,如果能一次把钱结清,沈从云一定会卖力气,他的信誉很好,不用担心他临阵脱逃。”   “拿钱。”苏唐向闻香伸出手。   闻香拿出一叠金票,也不数,直接递给苏唐,别看他们现在被逼得到处流浪,钱包却鼓鼓的,平摊下来,个个都是大富翁,从弘阳门取出的大批灵器,随身带着一些,剩下的被他们分别埋在了人迹罕至的密林中,只要有需要,随时可以回去取出来。   苏唐也没数,把金票递给潘乐,潘乐接过金票,大概看了看面值,神色有些惊讶,点出几张,又把剩余的金票递了回去,解释道:“沈从云心思很缜密,如果给的钱太多,他反而会起疑心,怕我们有什么圈套,以他们以前接的赏格,八百就足够了。”   “剩下的就放在你那吧。”苏唐没接:“以后有什么花销,你直接出就好了。”   潘乐顿了顿,应道:“好的。”说完他就坐在地上,开始一五一十的数了起来,显得非常认真。   宝蓝等人都在憋着笑,跟着苏唐虽然经历了一些风险,但到处打家劫舍,财富的累积速度是非常快的,谁都不会把这点钱放在眼里。   苏唐这时候也不好说什么,看着潘乐在那里数,总算数完了,苏唐刚想说话,潘乐又开始重数,苏唐和闻香不由面面相觑,等到第二次数完,潘乐才抬起头,又把金票递了过来:“除了那八百之外,一共是三千一百二十,先生,您数一下?”   “这……不用了,我信得过你。”苏唐干笑道。      第二三七章 眼力      潘乐离开没一会,便和那姓沈的武士并肩走了回来,那姓沈的武士面带笑容,向每一个看着他的人点头示意,进到营中,朗声说道:“哪一位是苏先生。”   “我就是。”苏唐道。   那姓沈的武士快步走到苏唐身前,陪笑道:“我姓沈,叫沈从云,苏先生叫我老沈就好。”   “我姓苏,叫苏唐。”苏唐也笑道:“坐吧。”   “是这样的,苏先生,刚才潘兄弟来找了我,不过有些事情他交代得不太明白。”沈从云一边说一边坐了下来。   “老沈,你觉得价钱有些低?”苏唐道。   “不不不,价钱很公道。”沈从云急忙摇头,随后顿了顿,试探着问道:“苏先生,你们去螺角洲是要……”   “我们找一样东西。”苏唐道。   “是灵兽?不会是飞翼兽吧?”沈从云道,飞翼兽不好对付,很多飞翼兽都有上天入地之能,极难捕抓或者杀死,如果任务是猎杀某种飞翼兽,到时候让飞翼兽逃掉,他们等于白跑了一趟,所以要问个明白。   “就算是飞翼兽,也与你们无关。”苏唐道:“只要把我们带到地方就行。”   见苏唐回避问题,说得不清不楚,沈从云不由皱起眉,沉吟起来,只是带路,价格显得有些过高了,干他这行必须要谨小慎微,不能相信天上掉馅饼。   “沈大哥,就和你明说了吧。”潘乐道:“苏先生呢,前几天和魏家的人发生过冲突,虽然苏先生也不怕他魏家,但毕竟是远道而来的,强龙不压地头蛇么,所以呢,除了带路之外,如果遇到魏家的人来找麻烦,沈大哥还是要助一臂之力的。”   “这样啊,怎么不早说?!”沈从云放下心,笑容重新变得爽朗了:“苏先生,不是我吹牛,别人害怕魏家,我只把他们当成一群看家狗,在天阳城里,我不招惹他们,到了螺角洲,那就是我说了算了,担保让他们碰得头破血流!”   “那我就放心了。”苏唐含笑点头。   “这任务找我老沈,苏先生你算找对了人了。”沈从云道:“我从十岁开始,就喜欢往螺角洲跑,没有谁能比我更熟悉那里了!那……我现在就让弟兄们过来了?”   “好。”苏唐道。   沈从云兴冲冲的站起身,叫道:“潘兄弟,虹妹子,这个任务也算你们两个人的,回头再分。”   “那怎么好意思呢……”潘乐笑道,他明显在客套。“自家兄弟,应该的。”沈从云伸手在潘乐肩膀上拍了拍,转身向外走去。   很快,沈从云带着十几个武士回来了,进到营中便大声吩咐起来:“杜仲,你们四个分别守住四角,晚上警醒点,如果让野物跑进来惊扰到客人,我绝对饶不了你们!儿子,你们几个有伤,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大家都活泛些,眼里要有活,懂么?添火打水之类的事情不能让客人们做!”   随着沈从云的呼喝,那些武士们都忙了起来,而沈从云拎着酒囊走到苏唐身前,笑嘻嘻的说道:“苏先生,一起喝点?”   “好啊。”苏唐漫应道。   “这是天阳的蜜酿,虽然味道有些淡,但后劲很足,嘿嘿……喝过你就知道了。”沈从云坐在苏唐对面,左右看了看,对梅妃道:“你去,找两个酒杯。”   梅妃愣了愣,视线转到苏唐身上。   潘乐下巴差点掉在地上,急忙凑上前,拽了拽沈从云的胳臂,低声道:“沈大哥……”   “怎么了?”沈从云不解看向潘乐。   潘乐只是干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也难,一方面要保守秘密,不能让苏唐这边的底牌随随便便泄露出去,一方面还得提醒沈从云,那个看起来很乖巧的女人可不是普通的侍女,绝不能乱指使。   “你也想喝?哈哈……想喝就坐下。”沈从云道:“苏公子一看就是有胸襟、有气魄的人,哪会和你计较这种小节,和你说啊,那种走到哪里都端着架子的人,往往都是外强中干的,哈哈哈……苏公子,我说得没错吧?”   “没错没错。”苏唐笑道。   “你还傻站着干什么?”沈从云再次看向梅妃,皱眉道:“去,找三个酒杯。”   梅妃差点一拳砸到沈从云脸上,她在百花宫只侍候轩辕盛世一个人,后来落到苏唐手里,也只会听苏唐和闻香的吩咐,其他人想使唤她,她肯定要生气,更何况沈从云还是个外人。   “去吧。”苏唐道。   见苏唐开了口,梅妃当即没了脾气,乖乖转过身去找酒杯了。   “苏先生,艳福不浅啊,嘿嘿……”沈从云看了看梅妃的背影,随后靠近苏唐,压低声音说道。   “我……”苏唐刚开口,闻香却在那边冷哼了一声。   沈从云的视线从苏唐身上转到闻香身上,又转了回来,似有所悟,端正了神色,开口道:“我老沈这辈子也算有些见识了,不过,象苏先生这样的年轻俊杰还是第一次碰上,苏先生,你今年……刚刚二十出头吧?”   “差不多。”苏唐道。   “了不起,实在是了不起!”沈从云叹道,他的见识自然要比那魏大少强得多,营中有数位宗师,却以苏唐为首,他又感受不到苏唐的灵力波动,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虽然二十岁出头的大宗师让人震骇,但事实摆在面前:“苏先生以后的成就真真是不可限量啊……”   “不敢当。”苏唐笑眯眯的说道。   “有什么不敢当的!”沈从云继续奉承道:“我老沈没别的能耐,只这一双眼睛,看人极准,从来没错过,谁要能点出我哪里错了,我都敢打赌把眼睛挖出来赔他。”   潘乐的表情有些无奈,闻香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她当然知道底细了,苏唐可不是大宗师,又把梅妃当成普通的侍女,已经错两次了,还乱吹牛呢?   沈从云忍不住瞥了闻香一眼,他有些拿捏不准,同时也在回想自己刚才的话哪里不对。      第二三八章 命运的转折      第二天中午,队伍接近了螺角洲,从上空俯视,整个螺角洲有些象蜗牛的壳,连绵的山脉是一圈一圈的,据沈从云介绍,不管在哪个方向走,想接近螺角洲的中心地带,都至少要翻过几十道山岭,到处都是天险,很不好走。   沈从云倒是没有吹牛,他对螺角洲的地形非常熟悉,半天过去了,一直没有冤枉路。   黄昏时,大家准备歇息,沈从云又开始跑前跑后,对苏唐等人而言,区区八百金币是物有所值的,省却了很多麻烦,连打猎的活都被沈从云的人包了。   晚餐是三只梅花鹿,岳十一拔出匕首,切下一条鹿腿,随便斩成几截,装在一个铜盘里,扔到鬼獒面前,鬼獒懒洋洋张开眼睛,用嘴巴在铜盘里拱了几下,兴致缺缺,又趴在那里不动了。   “这混蛋家伙,嘴是越来越刁了。”岳十一笑骂道,随后看向苏唐。   以前鬼獒的食物里总会掺杂一些丹药,但现在这里有外人,财不露白是岳十一在多年的独行历练中养成的习惯,他不敢把丹药拿出来,只能等苏唐拿主意。   苏唐点了点头,坐在对面的沈从云顺着苏唐的目光看过去,随后笑道:“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狗,就算碰上虎豹,这狗估计也不会害怕吧?”   “就是有些太丑了。”沈从云身边的武士也笑了起来,他叫武振,是沈从云的副手。   得到苏唐的许可,岳十一掏出一个瓷瓶,把里面的丹药都倒在铜盘里,随后捡起一条木棍,用力搅拌着。   气氛突然变得鸦雀无声,沈从云的人都瞪大眼睛,那是在做什么?用丹药喂狗?!   挑选适当的任务,努力完成,增加自己的战斗经验,同时换取一些钱财,收购修行的必需品,例如灵器、丹药等,这是绝大多数流浪武士的唯一修行之路。等到实力强了,可以接难度更大、报酬也更多的任务,或者加入某个门派,前者能保持自由之身,后者能获得更多的资源。   沈从云他们拼死拼活的做任务,一个月的收入也买不了几瓶丹药,现在所发生的,对他们而言太过暴殄天物了!   岳十一再次把铜盆放在鬼獒面前,鬼獒的鼻子抽动两下,猛地站起身,一道红光从口中射出,它用长舌卷起铜盘,张开血盆大嘴,瞬间便把铜盘里的肉和丹药全部倒进嘴里。   沈从云等人被吓了一跳,武振叫道:“那……那是狗?!”   “少见多怪……”不远处的顾姓老者不屑的嘀咕了一句,身边的宝蓝,微笑着给他倒上一杯酒。   这是苏唐特意嘱咐的,因为顾姓老者已经答应会给宝蓝抄录一些合适的灵诀,所以让宝蓝想办法去讨好,宝蓝自然心甘情愿,至少这几天,她会把顾姓老者当成自己的师父。   潘乐和礼虹的神色有些复杂,他们猜测苏唐的来头很大,但也没想到背景会如此雄厚,就算是那些大修行家族,也舍不得这般浪费丹药吧?!   兽类的待遇都这么好,那么分给人的好处,肯定更多了!想到这里,潘乐和礼虹的心都变得火热起来。   “苏先生,这到底是什么怪物?”沈从云叫道。   “是鬼獒。”苏唐道。   “鬼獒?没听说过……”沈从云皱眉苦思着。   鬼獒吃下东西,又趴在了草丛中,岳十一喝道:“去活动活动,天天都是吃完了就睡!”   鬼獒趴在那里不动,也没有理会岳十一。   “这家伙,越来越懒了!”岳十一没好气的一脚踢在鬼獒的脑袋上。   鬼獒晃了晃脑袋,发出低低的咆哮声。   “呦呵?你还来劲了?!”岳十一有些恼火,抬腿又要踢。   “别难为它了。”顾姓老者又露出世外高人的神态,淡淡说道:“鬼獒越来越懒,是件好事。”   “怎么?”岳十一不解的问道。   “象这样的灵兽,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才会变得不想动。”顾姓老者道:“一种是要进阶了,一种是怀了崽子。”   “这鬼獒是公的……顾大师,你是说它要进阶了?”岳十一露出喜色。   “八九不离十。”顾姓老者道。   苏唐不由笑了,越了解便越是觉得这顾姓老者很有意思,从不会把话说死,从不会保证什么,永远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什么时候能进阶?”岳十一追问道。   “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得准?”顾姓老者道:“连它自己都不知道,你问我?”   沈从云露出颓然之色,人与人真的不能比,太伤心了,这是赤裸裸的炫富行为,应该大力声讨才对,不过想想双方的实力对比,再想想身份,还是算了吧。   吃过晚饭,苏唐沿着山坡向上走去,闻香也想散散心,跟在苏唐身侧,顾姓老者眼珠转了转,也凑了过去,身在贼营,当然要和匪首搞好关系,可进可退,才有足够的周旋余地。   走到岭尖,前面是悬崖,对面是一座差不多等高的山峰,山峰之间有三条铁索相连,但没有桥。   下方就是水沟了,名为沟,实际上的宽度超过了普通的江河,差不多有三百余米。   闻香站在悬崖边,打量着前方的景致,一头长发迎风飘舞。   “今天感觉你一直是无精打采的,怎么了?”苏唐轻声道。   “没什么,想了一些事情。”闻香笑了笑:“离开这里之后,我准备回飞鹿城。”   “飞鹿城?”苏唐一愣。   “弘阳门已经散了,也算是出现了一处空白,万家没有多大威胁,而且你和万家的人交好,我可以利用一下,取得他们的支持,然后……重新开始吧。”闻香缓缓说道。   “为什么一定要是飞鹿城?”   “那边至少我还留下一些人,去别的地方,只凭我和一叶两个,能干什么?”闻香道。   “你不怕十祖会的人来找麻烦?”   “怕,但不能因为害怕,就什么事情都不做了。”闻香道。   “你现在和我说……是不想走的时候,我强行拦着你吧?”苏唐露出苦笑。   “我想通了一些东西。”闻香道:“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你也有,苏唐,你……应该去绿海。”   “绿海?我去绿海做什么?”苏唐不解的问道。   “你是命主,当然要重整自然宗!”闻香斩钉截铁的说道。   听到‘命主’这两个字,梅妃露出震骇之色,正琢磨说些什么的顾姓老者脸孔骤然变得扭曲了,冷汗如雨。   “好大的担子……”苏唐长叹一口气:“你就不怕把我压垮?”   “我们都一样。”闻香道。   气氛突然变得安静了,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着,各人都在想着各人的心事,顾姓老者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在后面恶狠狠的盯着闻香的背影,似乎想用视线把闻香刺穿。   因为他根本不想知道这个秘密,更恨不得重重给自己几个耳光,为什么要跟着上来?!   苏唐拥有魔装,更是自然宗的命主,那么,苏唐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他离开了,他再敢有这样的念头,并付诸行动,苏唐一定会杀了他。   不管情愿不情愿,他已经被绑上战车了!   “世界这么大、这么壮阔,如果我们不好好折腾一番,岂不是白活了?”闻香眺望着远方:“而且,我想通了三大天门的本质。”   “什么本质?”   “他们就是巨大无比的蜘蛛。”闻香缓缓说道:“圣座之下有大尊,大尊之下有大祖,大祖之下还有大宗师,这就是他们的网,用来掠取财富和资源,吸纳人才,镇压反抗,想想吧,如果你是蓬山那几位圣座当中的一个,想猎杀螺角洲中的一只灵兽,用得着自己出来吗?只要随便说一声,就有无数人抢着替你做了。”   苏唐不说话了,他突然发现,闻香的想法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以前她和诛神殿的人接触,只是为了找一个安身之所、为了报仇,现在呢?   “与其餐风露宿、到处奔波,还不如从现在开始,悄悄的织一张属于自己的网。”闻香道:“我们不能纯粹的为了修行而修行,或许……尽量站得高一些,把目标定得大一些,我们才能走得更远。”   苏唐默然良久,轻声道:“这条路会很辛苦。”   “我连死都不怕,又怕什么辛苦?”闻香一笑。   “苏先生,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回自然宗!”顾姓老者突然说道。   “为什么?”苏唐一愣。   “我听那些前辈谈起过。”顾姓老者道:“自然宗命主的离奇死亡,魔神坛魔装武士遭受背叛,还有前些年贺兰空相的无端失踪,说白了,其实都是一回事!”   “离奇死亡?”苏唐的神色变得严肃了。   顾姓沉吟片刻,似乎在斟酌词句,整理听过的那些消息,随后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在残岭中生活的,几乎都是失意的大修行者,他们有足够的见识,但命途多舛,失去了修为,影响不复存在,感受着世态炎凉,他们的想法、判断自然会变得非常尖锐。   自然宗命主的死亡,是因为绿海的大能们不愿意再出现一位主宰;魔神坛魔装武士遭受背叛,是因为魔神们希望得到更多的尊重,或者说,是更多的利益;贺兰空相也一样,他太过惊才绝艳,实力也太过强大,让其他圣座感受到了切身的威胁,最后,他只能失踪。      第二三九章 消息      一直到深夜,苏唐等人才缓步回到营地,沈从云等人感到奇怪,数次上去找,却都被梅妃挡了回去,沈从云虽然压根没把梅妃当回事,但梅妃毕竟客人的侍女,身份并不比他低多少,不敢太莽撞。   本来苏唐和闻香是上去散心,随便走一走,谁都没想到,话赶话,居然聊了那么多,甚至对他们的未来,勾画出了一幅不太清晰的蓝图。   这一天对苏唐来说,意义是非常深远的,顾姓老者在残岭呆了那么多年,耳濡目染之下,他的着眼点足够高,见识也足够丰富,让苏唐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以前苏唐叫一声顾大师,有些调侃的成分,现在却多出了几分尊敬,与绝对实力无关,没有今天的长谈,将来他或许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顾姓老者并不笨,他感受了其中的变化,不过心情很复杂,有些无奈,也有些安慰。   第二天,队伍继续前行,深入螺角洲的,都是修行者,那三条铁索没什么难度,苏唐等达到宗师境界的,更是简单,直接飞过去就可以了,虽然宗师的御空能力不是很强大,也无法持久,但几百米的距离还是没问题的。   走到中午,队伍停下临时整顿休息,沈从云找了个机会,凑到苏唐身边,陪笑道:“苏先生,怎么样?螺角洲的景致还算不错吧?”   “还好。”苏唐顿了顿:“对了,老沈,和我聊聊天阳城吧。”   “苏先生,你想知道些什么?”沈从云问道。   “就是随便聊聊。”苏唐道。   “好啊。”沈从云道,随后便介绍起来。   螺角洲蕴涵的灵脉是八品,历练之地的级别是三级,世间各地的灵脉,大都可以用九个品阶三个级别来划分,以前去过的一线峡、云水泽、豹子林等等,都不在品阶之内,所以去那里历练,大都是各门的弟子。   唯有桃花源的灵脉入了品阶,是九品,历练级别和螺角洲一样,都是三级。   入了品阶的历练之地,诞生强大飞翼兽的几率自然要大得多,修行界划分的等级,就是一种标尺,比如说螺角洲,如果没有宗师带队,普通流浪武士进入内围肯定是九死一生的。   二级的历练之地需要大宗师甚至大祖级的强者,一级的历练之地,大祖以下的修行者根本不敢靠近。   蓬山、绿海、大光明湖还有其他一些地方,不在九品之内,属于超品。   资源丰厚,意味着修行者众多,也意味着局势会更复杂。   红叶城,是习家的地盘,飞鹿城,万家说了算,而螺角洲外的天阳城,虽然魏家一家独大,但城内还有十几个修行家族,如果他们联合起来,魏家也只能乖乖低头,所以沈从云才敢跟魏家对着干,在天阳城,魏家不可能象习家和万家那样一手遮天。   潘乐和礼虹他们不敢招惹魏家,有自己的缘由,他们属于外来者,所以受到各家族的排挤,出了事也不会有人帮,沈从云却是土生土长的,沈家的本宗,在天阳城排名第三,有底气。   沈从云讲得很来劲、很豪迈,苏唐知道有吹嘘的成分,没说什么,只是笑吟吟的听着。   队伍再次开拔,沈从云犹豫了一下,问道:“苏先生,我们到底要找什么?总不能就这样一直走吧?”   “你在螺角洲里见没见过飞翼兽?”苏唐反问道。   “当然见过。”沈从云道。   “我要找一条大鱼,是鲤鱼,差不多有三十多米长,你见过么?”苏唐道。   “灾鱼?”沈从云惊呼出声。   “你见过?”苏唐露出喜色。   “苏先生,你也就是找到我了,换成别人,真未必能知道。”沈从云苦笑道:“那灾鱼害过无数生灵,而且和别的灵兽不一样,别的灵兽居于山林中,有自己的地盘,按照我们的划分,分为危险区、警戒区和通行区。”   “最外面是通行区,灵兽不会搭理你,可以自由通行,通行区内是警戒区,进入警戒区后,只是会引起灵兽的注意,小心一些不会有事,进入危险区,那就是逼着灵兽开打了。”沈从云续道:“灾鱼和别的灵兽不一样,它到处乱窜,水域四通八达,今天在西边,明天就跑到了东边,简直是把整个螺角洲都当成了自己的领地,见什么吃什么,食量又大,曾经有段时间,逼得天阳城的武士都不敢去螺角洲了。”   “这样厉害?”苏唐有些吃惊。   “何止是厉害!”沈从云叹道:“它从水中跃起,能跳得和这山峰一样高,甚至能跳过去,它用尾巴拍起的浪花,能把一群斗士活活震死,那时候,逼得大家没活路了,只能团结起来,和它拼命,不过。我没亲眼看到,几十年前的事了。”   “最后怎么样了?”苏唐问道。   “最后灾鱼受到重创,逃走了。”沈从云道:“天阳城死了不少人,魏家的老太太,堂堂的大宗师,也被灾鱼咬掉了双腿,几乎变成了废人。”   “我以前也不信,一条鱼还能翻了天?后来我老爹让我自己去碎石滩看,到了那我就不敢不信了,小山都被灾鱼轰塌了一半,岩层化作百米方圆的碎石滩,这要是换成人,谁能经受得住那一下?!”   “但大家没有白拼命,灾鱼受到重创,尾巴被毁掉,眼睛好像也瞎了一个,胆子变小了,外边一有动静,便会远远藏在水底,再不敢象以前那样横行了。”沈从云续道:“几十年过去,灾鱼再没有招惹人,慢慢被忘掉了,我原来是不知道的,前年有一次去莲花峰附近找草药,看到滩边有两只野猪在喝水,结果突然从水里窜出一只山一样大的鱼,一口便把两只野猪吞掉,把我吓坏了,回家问了老爹,才知道以前发生过这种事。”   “如果现在让你去找,你能找到那条灾鱼么?”苏唐问道。   “差不多吧。”沈从云咽了一口唾液,低声道:“苏先生,你真的要捕那条灾鱼?!”      第二四零章 准备      第三天,队伍终于接近了沈从云记忆中的区域,一路走来,他不知道劝过苏唐多少次,还试图转移苏唐的注意,说附近不远处有一窝红熊,虽然还没进阶成飞翼兽,但实力也很强,他亲眼看到过一只翼虎闯入那窝红熊的领地,最后很狼狈的被赶跑了。   对沈从云来说,让苏唐改变主意,是一箭数雕的好事,首先他的佣金拿得心安理得,只是带个路就给那么多,他心里总有些不安,也担心到时候苏唐又提出别的要求;其次那窝红熊和翼虎的领地正好封死了一座山脉,想深入到螺角洲的中心区域,只能绕了大圈,以前他没有实力解决那窝红熊,苏唐这边好几个宗师,联合起来胜算大增;最后,红熊能带来的收益是可以预期的、稳定的,灵兽级别的熊胆千金难求,想来苏唐会很高兴,做了这么多年流浪武士,沈丛林品出了一个道理,双赢的买卖,才能保持和平,如果其中一方吃亏了,十有八九要动一番手脚,惹出一连串的麻烦事。   只不过,苏唐就是不改口,认准了那条灾鱼,让沈从云徒呼奈何。   闻香觉得有些奇怪,那条灾鱼凶悍无比,整个天阳城的修行者倾巢而出,付出巨大代价,也没能除掉灾鱼,只是把灾鱼赶跑,他们也未必能行,有可能落个得不偿失,苏唐不应该如此执拗的。   闻香私底下问苏唐,苏唐只是笑,等到闻香故作生气,他才解释,灾鱼再厉害,也只是个野物,人为万物之灵,肯定能找出合适的办法。把猎捕灾鱼当成一场小游戏就好,连灾鱼都对付不了,又能做什么事?前几天被煽动起来的雄心壮志,还是快点忘记吧……   “你确定就在这附近?”苏唐向沈从云问道,他在山崖边等了一个多小时,下方的水面一直没有什么动静,让他产生了怀疑。   “肯定不会错的。”沈从云急忙道,他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信心。   “会不会跑到螺角洲的外围去了?”   “不可能。”沈丛林摇头道:“如果灾鱼敢去外围,这几十年的时间,应该还会有别人看到过,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现在天阳城的人大都认为灾鱼已经死了。”   苏唐沉吟半晌,随后道:“你们先扎营吧,我去转转。”   苏唐的身形缓缓飘向空中,随后向对面的山岭飞去,御空术太过消耗灵力,以苏唐的底蕴也无法持久,结果用了小半天的时间,才在附近转了一大圈,把周围的地势俯览图牢记在心中。   回到营地的时候,苏唐很疲惫了,他还是勉强打起精神,让宝蓝去林中猎捕野物,又让包贝带着人去收集长藤,用长藤编织绳索。   过来一个多小时,宝蓝他们回来了,按照苏唐的要求,他们捕杀了三只野猪,还抓到了十几只草鹿,包贝的人也编出了几条接近百米长的长索。   吃晚饭的时候,闻香凑到苏唐身边,把一根青草放在苏唐面前,随后道:“给我几个人,我自己忙不过来。”   “这是什么?”苏唐好奇的问道。   “合欢草,能镇痛安神。”闻香笑道:“我想出了一个法子,但现在不能说,嘻嘻……”   “你想要人直接去找包贝就行了。”苏唐道。   “他们只会听你的,这些天了,你还看不出来?”提起这件事,闻香显得有些气恼:“也不知道遗族大长老那时候嘱咐过什么,他们虽然对我很客气,但总让我有一种疏远的感觉。”   “你就是喜欢乱想。”苏唐摇了摇头,随后叫道:“包贝,你过来一下。”   包贝立即放下手中的烤肉,走到苏唐身前:“先生,您叫我?”   “你需要几个人?”苏唐看向闻香。   “最少十个。”闻香道。   “你拨出十个人来,从明天开始跟着闻小姐。”   “是。”包贝应道。   坐在远处的沈从云向这边扫了一眼,低声和武振交谈着什么,他们都有些愁眉不展,虽然事先讲好了,只要看到灾鱼,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可以马上离开,但是,如果苏唐他们真的遇到危险,就当看不到,走自己的?这样太没有义气了。   吃过晚饭,苏唐让宝蓝等人用长索把野猪吊到半山腰的平台上,又用另一条长索把野猪牢牢绑住,砍下野猪的头,便把野猪扔到了水中。   每隔三、四里,便投下一只野猪,随后大家都撤回到营地内休息。   第二天清晨,苏唐在三个地点间转了一趟,野猪被水泡得有些发白了,但都保持完好。   沈从云看不明白,找了个机会悄悄问苏唐:“苏先生,您这……莫非是想象钓鱼一样把灾鱼钓上来?不可能的,那灾鱼有几十米长,估计有十几万斤重,长索轻轻一拽就断了。”   “我只是想把灾鱼引起来。”苏唐笑道,野猪都保持完好,证明这里确实是灾鱼的活动区域,稍微大一些的水生野物,如鳄鱼、水蟒之类的,早都被灾鱼吃光了。   接下来的几天,苏唐带着宝蓝等人到处布置鱼饵,方圆几十里,几乎都走遍了,投放的鱼饵多达数百,附近山林间的野物可算倒了大霉。   这一天,苏唐和顾姓老者正在半空中飘行,突然听到前面的岭间隐隐传来惊呼声,接着一只响箭穿入天空。   苏唐立即加快速度向响箭射出的方向飞去,看到三个遗族箭手正惊慌的向后退却着,其中一个人拿着长索,双手鲜血淋漓。   “你们看到什么了?”   “先生,好大的一条鱼!”那受伤的箭手叫道:“应该就是灾鱼了!”   苏唐接过长索,拽了几把,长索轻飘飘的,站在崖边向下看,长索绑着的野物已经没有了,而河水很平静,什么都看不到。   “你们随便抓个野兽过来。”苏唐道。   “找到灾鱼了?”顾姓老者此刻才赶到。   “应该就是了。”苏唐回道。   片刻,闻香、沈从云等人都闻声而来,那三个遗族箭手也拽着一只草鹿回来了,苏唐伸手从一个遗族箭手腰间抽出长剑,刺在草鹿的颈下,接着便把草鹿扔了出去。   草鹿象石块般向下坠落,就在这时,平静的水面突然沸腾起来,紧接着一条巨大的黑影从水中跃出,足足跃起二十米高,半个身子竟然还在水里,巨口一合,草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唐终于看到了灾鱼的全貌,那灾鱼瞎了一只眼,留下了黑洞洞的眼眶,比车轱辘大上数倍,装下几个苏唐完全没问题;巨口旁长着红色的胡须,身上的鳞片呈淡金色,气势惊人。   下一刻,灾鱼又落了回去,水花卷起十余米高,如海啸般向两侧扩散后,最后撞击在山壁上,发出闷雷似的巨响。   只看了一眼,苏唐就知道,这灾鱼不能正面对抗,要不然会付出极大的代价,这些天的准备没有白做,可以派上用场了。   “你们再次准备几只野物,都从这个地方扔下去。”苏唐道,随后他的视线转到了沈从云身上:“老沈,虽然我们已经说好了,不过呢,明天我们会很忙,我怕人手不够,你们留下来再帮我两天吧。”   “呵呵……”沈从云露出苦笑,心中暗道,就知道会是这样!他顿了顿,用试探的语气回道:“苏先生,帮忙是应该的,不过……价钱应该重谈了吧?八百金币塞牙缝都不够,万一我的弟兄有了死伤,总要……”   “不会有死伤的。”苏唐的态度很笃定:“不过,为了让你放心……这样好了,我再给你们三千,如果你的人真出现死伤,有一个我就补你一万金币。”   沈从云一愣:“苏先生,此言当真?!”   “这个时候我可没心情开玩笑。”苏唐道。   沈从云皱眉苦思着,苏唐给出的价钱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没什么问题,但就这么答应,有种卖弟兄们的命、给自己赚钱的感觉。   “苏先生,我自己做不了主,得过去和他们商量商量。”沈从云道。   “去吧。”苏唐道。   沈从云向武振等人使了个眼色,一群人凑到一边,窃窃私语着。   很快,沈从云又走了回来,扬声道:“苏先生,我们干了!”   “那就好。”苏唐点了点头,视线转到下方犹在翻腾的水面上,轻笑道:“倒是蛮可怜的。”   “可怜?”顾姓老者不解的问道。   “长这么大,估计它从来就没吃饱过。”苏唐道:“走,我们去一叶那边,看看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也该回去准备了。”闻香道。   沈从云看看苏唐,又看看闻香:“苏先生,那我们做什么?”已经做出选择,当然不能象前几天那样消极怠工了,得好好弥补一下,而且对苏唐的布置应该做一些了解,等到捕杀灾鱼时,也好相互配合。   “他们回营地,你跟着我走。”苏唐道,随后身形缓缓升起。   沈从云向武振等人颌首,示意他们按照苏唐的话去做,接着便跟在了顾姓老者后面。      第二四一章 鱼饵      宗一叶站在沙砾滩上,拍打着自己沾满细沙的长袍,没回头,只是淡淡问道:“你们怎么来了?我听到了响箭声,已经找到那条灾鱼了?”   “嗯。”苏唐点了点头,看着脚下的沙沟问道:“多长了?”   “你自己不是能看到么?”宗一叶道:“二百多米吧,还应该挖得更长一些、更深一些。”   “时间来不及了。”苏唐道。   几个遗族箭手喊着口号一路跑过来,肩上拽着绳索,绳索栓在一根两米粗细的巨木上,巨木在沙沟底滑动,象推土机一般推起了高高的沙堆,接着几个遗族箭手跳进沙沟内,用铜盘、铁片等等把细沙挖出来,扔到外面。   没有相应合适的工具,只能用笨方法了,这还是苏唐想出来的,原本宗一叶说几个月都未必能挖得出一条沙沟,用了苏唐的办法,几天就见了成效,只不过把负责施工的遗族箭手都累坏了,虽然各个都是斗士,身体强健,但最多半天就会被累得精疲力尽,还得不停的轮换。   此地三面环山,只有一条窄窄的水道,水道尽头,是一片几千米方圆的沙砾滩,苏唐早早就把这里定成战场,他的计划经过闻香、顾姓老者、宝蓝等人反复推敲,大家都认为可行性很高。   沈从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好奇的看着那些喊口号的遗族箭手。   “对了,中午的时候,我们从沙子里挖了一些东西。”宗一叶道:“在那边,也不知道是谁藏的。”   苏唐走了过去,沙堆后有一捆兽皮,他把兽皮打开,发现里面摆放着十几把武器,还有几套甲胄。   “咦?”沈从云很吃惊,快步走上前,抓起两柄剑,两柄剑看起来属于一套,因为风格、雕饰、花纹都是一样的,但一柄剑又长又宽。而另外一柄剑则又短又细。   “这……这这是肖勇的龙凤剑,怎么会在这里?!”沈从云叫道。   “肖勇?是你的人?”苏唐问道。   “是我一个朋友。”沈从云道:“我大半个月前还看到过他的!”   “你要是喜欢就送你了。”苏唐道。   “不,苏先生您误会了。”沈从云苦笑着把龙凤剑放下去,随后道:“既然肖勇把自己的剑埋起来……也代表他不要了,谁挖到就是谁的。”   “有些古怪。”宗一叶道:“你那朋友是不是不想在天阳城呆着,去别的地方了?”   “那也没必要把自己的剑埋起来啊。”沈从云皱眉道“而且……不止是他,这把刀是映秀一的,这柄剑看起来也有些眼熟,还有……”   队伍的临时营地已经变成了牧场,只不过牧场中没有牛羊,都是野物。   南北共有四个栅栏,南边的两个栅栏里围着十多只草鹿,两只山羚牛,北边的两个栅栏里有七、八只野猪,还有二百多只土肥兔,不过有三分之一的土肥兔已经死了,这种兔子不好抓,嗅觉灵敏、跑得快、能钻洞,对那些快要逃掉的,遗族射手们只能下重手。   这些是活的,死的更多,别的不说,此处山头原本生活着一个猴群,全部成为了鱼饵,无一漏网,因为猴子关不住,省得麻烦。   方圆几十里的生态环境,遭受了毁灭性破坏,如果这里有个绿色和平组织成员,肯定会把苏唐骂得狗血喷头……   在营地当中,推着一座如小山高的草堆,都是闻香指定的合欢草。   闻香从外面走进来,对包贝道:“开始喂吧。”   “好的。”包贝应了一声,随后分派人抱起青草,去喂那些关在栅栏中的野物。   几分钟后,包贝走到草棚前,低声道:“闻小姐,除了草鹿之外,它们都不吃合欢草啊。”   “我不是还割过别的草么,两种草掺杂在一起喂。”闻香道。   “我记得野猪只会吃块茎、果实,还有虫子,会吃草么?”包贝道。   “你是在山里长大的,没听说过猪草?”闻香反问道:“而且,都饿了几天了,一直鬼哭狼嚎的,我就不信它们不吃。”   包贝转身离开,没一会她又回来了:“闻小姐,不行啊,山羚牛好歹还吃几口,那些兔子知道把合欢草挑出来,一下都不碰啊,野猪也一样。”   “做事情不会自己多动动脑子?”闻香喝道:“等以后,他肯定会越来越忙,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也要总去烦他?!”   包贝有些委屈,现在是现在,以后是以后,但她不敢还嘴,只低下了头。   “你去打几盆水,在水里撒上盐。”闻香顿了顿:“把合欢草放在盐水里浸一浸,然后再去喂。”   苏唐那边整整忙到深夜,把沙沟向里推进了几十米,接着又把沙沟外围挖开,和水道连接在一起,闻香则带着人不停的投放鱼饵,从发现灾鱼的地点,一直延伸到苏唐等人所在山凹里。   鱼饵不能胡乱投放,投放得太多,灾鱼早早就吃饱了,谁都没办法找到会躲在什么地方,投放得太少,药效不够,到时候会很麻烦。   一切妥当,因为灾鱼可能对灵力波动产生感应,苏唐把所有的人都撤走了,反正也不急,能成功固然是好事,不成功可以再想其他办法。   回到营地,苏唐吩咐宝蓝明天早些过去看看,便睡下了。第二天清晨,苏唐被面带兴奋的宝蓝叫醒,无需问什么,看宝蓝的脸色,他就知道已经成功了。   “先生,那条灾鱼果真被困在了沙滩上!一点知觉都没有!”宝蓝叫道。   “把闻香叫醒,我们都过去。”苏唐立即爬了起来。   很快,苏唐、闻香、顾姓老者这些有御空能力的宗师,先一步赶到了沙滩,远远看去,那条灾鱼就像一条大船,卧在沙滩正当中,它的身体有一多半都陷在沙沟内,另外一小半暴露在沙砾上。   苏唐等人不敢大意,悄悄的围了上去,灾鱼一无所觉,动也不动。   没想到能这样顺利,顾姓老者和沈从云都露出喜色。   “药效能持续多久?”苏唐低声问道。   “我也不好说,这条灾鱼太大了。”闻香道:“不过,昏睡个两、三天应该没问题。”      第二四二章 不速之客      “我们可能只有一击的机会,你有没有把握?”苏唐低声道。   闻香沉吟片刻,苦笑着摇了摇头,生死决能破尽天下灵器,这可不是诛神殿的自吹自擂,而是修行界的共识,也因为生死决太过可怕,三大天门才会联手彻底摧毁诛神殿。   不过,用生死决对付面前的庞然大物,闻香就没有多少底气了,如果一击没能杀死灾鱼,让灾鱼清醒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苏先生真是厉害。”沈从云缓步走到灾鱼面前,叹道:“这灾鱼果然进圈套了……”说完,他用轻轻抚摸着灾鱼的鳞片。   就在这时,灾鱼突然动了一下,片片泥沙伴着水花猛地从沙沟内迸射出来,裹挟着沉闷的呼啸声,冲上几十米高的半空,而灾鱼的身形瞬间向前滑动了十几米,几乎冲到了沙沟的顶头。   沈从云措不及防,被灾鱼带得在原地转了个圈,迸起的泥沙打在他脸上、身上,让他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苏唐等人大惊失色,立即向外退去,沈从云也挣扎着飞往空中,等到他落在苏唐等人身边时,已是面无人色,以前他只是听说过灾鱼有多么强悍,今天算是真正领教了。   只是,灾鱼再没有了动静,苏唐等人远远观察着,等了近半个小时,众人才又一点点的向沙沟走去。   苏唐站在沙沟边缘,向下看去,此处的水位已经很浅了,可以清楚的看到灾鱼口中叼着一只野猪,野猪的两条后腿露在嘴外,看样子药效还是很明显的,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吞咽动作,灾鱼已没有办法完成了。   “这家伙……对食物到底是有多渴望啊……”宗一叶压低声音说道,随后视线转到了苏唐身上:“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一会先做个小实验吧。”苏唐道。   “什么实验?”   “等岳十一他们过来,你就知道了。”   片刻,岳十一、包贝等人也赶到了,看到搁浅的如小山一般的灾鱼,他们也不由暗自咂舌,随后几个遗族箭手把背着的草鹿扔到地上,对苏唐道:“先生,就剩这三只草鹿了。”   苏唐走了过去,那三只草鹿都吃下了不少合欢草,和灾鱼一样,昏睡不醒。   “把匕首给我。”苏唐伸出手。   一个遗族箭手立即从腰间拔出匕首,递给苏唐。   苏唐蹲下去,用匕首敲打着草鹿的肚皮,慢慢加重力道,草鹿一直动也不动。   苏唐抓住草鹿的一条腿,用匕首在腿上划出一条不长的血痕,草鹿感觉到了痛楚,受伤的腿无意识的弹了一下。   苏唐不由皱起眉,随后挺起匕首,轻轻砍在草鹿的鼻唇上,鼻唇是草鹿最敏感的部位,它立即开始挣扎,紧密的眼帘也猛地睁开,只不过合欢草的麻痹效果还在,一时站不起来。   苏唐轻叹一口气,匕首噗地一声,刺入草鹿的脖颈。   “恐怕不行啊。”闻香明白苏唐在做什么:“疼痛是最好的清醒药剂,而且灾鱼毕竟属于灵兽,它对合欢草的抵抗力远比草鹿强。”   “我倒是有个办法,找一口大锅,把灾鱼放里面,慢慢把水加热,这叫温火煮青蛙,灾鱼肯定是没办法察觉的,可惜啊……上哪里去找那么大的锅呢。”苏唐摇头道,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抓起一只草鹿,向水面走去。   走到岸边,苏唐很轻柔的把草鹿放下来,又把草鹿的头放进水里,随后直起身默默观察着。   在草鹿的鼻唇间不停的冒出气泡,但草鹿的身体却是一动不动,一分钟后,气泡冒出的频率明显见缓,过了五分钟,一切都归于平静。   苏唐又等了片刻,把手放在草鹿的脖颈间,仔细感应,这只草鹿已经死了。   合欢草毕竟是一种强力的麻痹剂,因呼吸受阻引发的神经反应不像疼痛那样直接、尖锐,这种办法应该会有效,值得尝试一下。   “苏先生,你不会是想把灾鱼淹死吧……”宗一叶道:“那可是一条鱼啊!”苏唐一笑,没有回应,只是向宝蓝招了招手。   “你盯着一些,只要灾鱼有动作,立即把它另一只眼睛射瞎,懂了?”   “知道了,先生。”宝蓝应道。   苏唐转过身缓步走到沙沟旁,俯身把沟边的细沙慢慢往沙沟里推,闻香立即反应过来,她纵身飘起,落在灾鱼的另一边,而宝蓝站在苏唐侧后方,紧盯着沙沟里的灾鱼,箭矢已搭在弦上,随时准备开弓。   宗一叶等人都跟着围了上来,苏唐连连摆手,让他们都退回去,这种活两个人干就可以了,人多了反而不好,快速呼吸衰竭,有可能让灾鱼恢复清醒,还不如一点一点来。   一直到中午,才算把灾鱼的鱼头埋起来,沙土很松,苏唐也不敢把沙土堆得太实,能隐隐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可能是鱼鳃引起的。   撤到山岭上去吃午餐,同时观察一段时间,见灾鱼还是没有反应,苏唐只带着宗一叶飘下山岭,忙到黄昏时分,他们已经推出了一个大沙包,彻底把灾鱼的前半身埋起来了。   回到营地,苏唐已精疲力尽,堆沙子的活很轻巧,关键在于随时准备应变,保持高度警戒状态,身体不累,但心累。   苏唐早早睡下了,其他人一时睡不着,围在一起议论不停,按照闻香的推测,明天清晨,合欢草的药劲应该就过去了,苏唐的办法有没有效,尚不好说。   “你们的运气真的很不错。”顾姓老者没头没脑的插了一句话。   “顾大师,您的意思是……”宝蓝一愣,很恭敬的问道,她心地纯厚,绝不是那种卸磨杀驴的人,顾姓老者已交给她两本灵诀,她也试探着修行过,确实有效,所以对那顾姓老者更恭敬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种危险的事情,本应该交给你们去做的。”顾姓老者叹道:“他是担心你们,所以才事必躬亲啊,能跟着这样的人做事,难道说不是一种运气么?”   不远处的闻香露出笑意,当初把顾姓老者拉近核心,只是偶然,她也看得出对方满心的无奈。她闻香是诛神殿的后裔,苏唐是自然宗的命主,又拥有魔装,一旦泄露,惊动三大天门,必将遭受毁灭性的打击,和苏唐、闻香走到一起,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不过,经过一次推心置腹的长谈,顾姓老者被迫接受了新身份之后,心态也跟着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点出一些苏唐没办法自吹自擂的事情,帮着苏唐拉拢人心,就是一个证明。   看起来那顾姓老者已经想通了,离开蓬山圣门之后,他跑了几个地方,不但一无所获,反而让几个随从命丧黄泉,因为他的实力不够,就算掌握再多的秘密,也没有什么价值。   而且,他年纪也六十多了,如果不出现奇迹的话,最多再过上十年,他的身体各项机能都会开始衰退,距离他的梦想越来越远,大祖才能脱胎换骨,在十年之内晋升大祖,并不容易。   再往深里说,苏唐和闻香都有自己的惊天秘密,但是,危险往往意味着收获,危险越大收获也越多,现在苏唐和闻香身边都没几个可用之人,如果有那么一天,苏唐和闻香能克服无数艰难险阻,越走越高,甚至是登顶,那么早早便加入核心的他,地位再无人可以撼动。   闻香曾经激了他一句,敢不敢用剩下的几年,搏一次,搏一个绚烂的未来。   当时顾姓老者默然无语,而现在的表现,证明他想通了、豁出去了。   一夜过去,恢复了精神的苏唐早早就起来了,带着众人回到山坳上,沙砾滩毫无变化,居高望去,灾鱼就像一艘撞入沙山的大船。   “给它几箭。”苏唐对宝蓝道。   宝蓝张开极冰之弓,连发三箭,她在弓术上不知道付出过多少心血和汗水,虽然距离远了一些,但难不倒她,三支箭矢划破长空,准确的射入灾鱼的体内,暴起片片淡蓝色的光幕。   眼见灾鱼还是不动,苏唐等人脸上都露出笑容,本应是一场艰苦的大战,结果轻轻松松就结束了。   宝蓝还不放心,又一口气发出三箭,箭光没入灾鱼的脊背,还是没反应。   “我们可以下去了。”苏唐道。   “那是……有船?”武振指着远方叫了起来。   在武振所指的方向,一艘船儿拐入山坳。   “是邹尔峰他们。”沈从云露出错愕之色:“他们到这里来做什么?不对……不对不对……我明白了!”沈从云猛地扬起右拳,在自己的左掌心里重重击打了一下。   “大哥,怎么了?”武振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一会看我的暗号。”沈从云道,随后视线转向苏唐:“苏先生,这件事情和你们无关,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等我们解决了麻烦,您再下去也不晚。”   “麻烦?”苏唐皱了皱眉。   “一会就好,希望……他能给我点面子吧。”沈从云眯起眼睛:“小武,走!”      第二四三章 你先还是我先      尽管沈从云明白说了,不用苏唐帮,但灾鱼还在下面,当然要看住了,苏唐和闻香等人直接跟着沈从云飞下山岭,梅妃和岳十一他们则在林间找条小路,因为梅妃属于杀手锏,队伍中唯一的大宗师,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实力。   船儿靠岸了,一共有九个灵气达到外放境界的武士,这是真正的精锐小队。   以前在常山县时,苏唐听说过,一些城市有实力非常强悍的流浪武士小队,完全由宗师甚至是大宗师组成,这样的小队来去如风,战斗力非常犀利,相互配合也很精妙。   比如说苏唐等人,在快速赶路时,总要留意岳十一、包贝他们,能不能释放御空术,存在着本质性的差别。   再比如说遇到埋伏,那种精锐小队可战可走,自由度很高,苏唐他们就不行了,难道能任由岳十一他们被人屠戮而不管么?   当初听人说起遥远的精锐小队,苏唐是高山仰止的,整个常山县都找不出一个宗师,何况是一个宗师级别的小队?但现在看起来,好像也就是那么回事。   换了角度想,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苏唐已经走出了很远很远,远得令人瞠目结舌,至少当初帮过苏唐的薛九等人,绝对想不到苏唐能走到这一步。   “邹尔峰,你怎么在这里?”   “沈从云,你怎么在这里?”两方的队长异口同声说道。   “你也看到了,我们来做个任务。”沈从云笑道。   “那是……灾鱼?!”叫邹尔峰的武士露出震骇之色。   “邹老大果然好眼力。”沈从云道:“就是灾鱼。”   “我怎么没见过楼里挂了灾鱼的任务?”邹尔峰身边的一个武士说道:“好你个沈从云,又偷偷接私活是不是?”   “哎,这话说的,怎么能叫私活呢?我是在螺角洲里遇到了苏先生,接了这个任务。”沈从云辩解道:“邹尔雄,你可不能乱说,我回天阳城的时候自然会把楼里的那一份交上去,多少年了,我什么时候坏过规矩?”   “被我们撞破了,你当然不敢坏了规矩。”那叫邹尔雄的武士笑嘻嘻的说道:“如果我们没撞到呢?那一份你肯定会偷偷藏起来的。”   “邹老二,我可没得罪过你啊!”沈从云苦笑道,随后看向邹尔峰:“邹老大,你们这是……”   就在这时,一个女武士凑到邹尔峰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邹尔峰脸色一整,缓缓说道:“老沈,我们也是来做任务的,这个地方,你得给我让出来。”   “什么?”沈从云目瞪口呆。   “我也不难为你,给你两个小时,我们在船上等。”邹尔峰道。   “邹老大,这也太过了吧?灾鱼那么大,想收拾干净怎么也要三、五天,两个小时能收拾出什么来?你还不如说想占了我们的灾鱼!”沈从云叫道。   “两个小时。”邹尔峰沉声道。   “邹老大,亲不亲故乡人,我们可都是在天阳城里长大的,至于么?”   “两个小时!”邹尔峰的脸色转冷。   沈从云呆呆的看着邹尔峰,片刻,无可奈何的转过身,苦着脸向苏唐走来,走到苏唐身前低声道:“苏先生,你也听到了,我们两个小时就得走……”   “你认为可能么?”苏唐淡淡说道。   “那就是要动手了呗?好吧……反正我也有这个心思的。”沈从云低声道:“不过,苏先生,能不能再给我些金票?您放心,过后我会还给您的,现在只是做做样子。”   苏唐静静的看着沈从云,随后一笑,侧头对闻香说道:“再给我几张金票。”   闻香随手拿出一叠金票,苏唐又把金票递了出去,沈从云接过金票后,转身向邹尔峰走进,一边走一边煞有其事的点着金票。   距离邹尔峰还有七、八米时,沈从云停下了,向邹尔峰陪笑道:“邹老大,能不能借一步说话?”说完,他已经向一侧走去。   邹尔峰犹豫一下,跟在了后面,沈从云转过身,可怜巴巴的把金票递了过来,口中说道:“邹老大,我的主顾说了,两个小时太匆促,你给个面子,三个小时行不行?四千金票换一个小时,邹老大,你已经很赚了!”   “你倒是找了个肥羊啊。”邹尔峰笑了,他伸手接过金票,一边点一边说道:“一个小时……好吧,那就说准了……”   沈从云突然抢身扑了过去,手中亮出一柄匕首,正刺入邹尔峰的小腹。   邹尔峰的视线落在金票上,算计着自己的得失,而且沈从云已经服软了,他没有任何防备,挨了一刀,他立即扔掉金票,身形斜刺里飞向半空,左手抽出一柄短刀,右手抓起一只极为小巧的机弩。   可惜,邹尔峰警醒得太晚了,沈从云一刀得手后,手指已松开匕首,接着向前一指,腰间的长剑陡然飞离剑鞘,追斩邹尔峰的右臂。   血光迸射,邹尔峰的右臂被齐肘斩断,连同小巧的机弩一起落在沙地上。   沈从云还想继续追击,不过,对面的武士们已经全部飞射向空中,其中两个去接应邹尔峰,其他的向这边包抄过来,沈从云立即转身向后跑。   “沈从云,你他吗的敢偷袭我?!”邹尔峰的脸孔都扭曲了,放声怒吼。   “我草你奶奶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沈从云一边跑一边转头大骂:“我就说呢,肖勇怎么会把龙凤剑埋在这鬼地方,他已经被你杀了吧?哈哈……胆子不小啊,你就等着肖家的人和你拼命吧!”   邹尔峰脸色转白,随后吼道:“杀光他们!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弟兄们不要怕!”沈从云也在吼:“那家伙的破灵弩已经被我废了!宝蓝姑娘,你退后,远程牵制他们,武振过来,我们顶住,给宝蓝姑娘创造机会,潘乐,别他吗装瘸子了,你和礼虹都过来!那位顾大师,草……你往后躲什么?真他么没种,怪不得人说越老越怕死!闻小姐,你留在后面,我们不行了,你再过来接应……”   沈从云一口气连发了几个命令,只是,除了小队的成员外,其他人都站在原地不动,连潘乐和礼虹也装作没听到,而且在苏唐做了个摆手的手势后,他们竟然都向后退去,只有梅妃还站在苏唐身边。   “我草……”沈从云有些慌了,叫道:“你们干什么?我们已经拆穿了他们的秘密,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来啊,来啊你们,敢拼命才有一线生机!”   “你们到后面去吧,免得误伤。”苏唐淡淡说道,接着他看向梅妃:“是你先还是我先?”      第二四四章 宗一叶的后知后觉      达到大宗师级,结界之力的出现,会让修行者的战斗风格出现很大变化,在以前的战斗中苏唐也体会到了,他的黑幕全力绽放,同样被笼罩在里面的梅妃和闻香都会变得缩手缩脚,而他也要小心提防梅妃的灵蛇乱舞,那是无差别攻击的。   所以他才会问,谁先动手,合作都会受到约束,还不如一个人来,只不过,沈从云压根不懂苏唐的意思,对面的人也没明白,其中一个武士从空中斜刺里射下,探手去抓邹尔峰掉落在地上的小弩。   苏唐知道那只小弩肯定有古怪,否则沈从云也不会那么郑重其事了,比速度,正是他的长项,现在也没时间和梅妃商量了。   苏唐的身形蓦然向前射出,下一刻,他已化作一颗黑色的流星,身后拖着一条长达十余米的云烟,对面那武士的指尖已经碰上了小弩,突然惊觉苏唐的来势奇快无比,只得选择放弃,挺起身挥洒出一道剑光,卷向苏唐的胸膛。   “咦?!”宗一叶目瞪口呆,他突然感应到了熟悉的波动。   苏唐手腕一动,大正之剑已出现在掌心中,接着便迎上了卷到的剑光,轰……那武士释放出的飞剑被震得倒飞出去,飞剑的优势胜在远程伤敌,比起力道,肯定不如贴身近战,更何况本就存在着巨大差距。   苏唐扬起左手,手中多出一颗熊熊燃烧的水晶球,随后左手向前一投,水晶球裹挟着沉闷的呼啸声,击向那武士的胸膛。   那武士急忙运转灵诀,稳住飞剑,飞剑由上而下,正撞击在水晶球上。   水晶球的方向出现了偏差,在那武士腰侧飞过,火焰虽然没能沾上他的身体,但难以估量的高温把他腰侧的武士服燎成飞灰,露出里面黑色的软甲。   那武士心中萌生出惧意,面朝苏唐向后飞退。   苏唐左手一招,身形的速度陡然又加快了几分,手中的剑光刺向那武士的脖颈。   那武士见苏唐紧盯不放,不由发出怒吼声,不闪不避,运转灵诀,飞剑从上方刺向苏唐的面门。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当苏唐的剑刺穿他的脖颈时,他的飞剑也会刺穿苏唐的脑袋。   谁知苏唐只是虚招,身形一转,向右侧激射,同时左手稳稳张开。   轰……那武士的胸膛蓦然出现了一个大洞,熊熊燃烧的水晶球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飞了回来,砸穿了那武士的胸膛,又落在苏唐的掌心中。   所有这一切都是在兔起鹘落间完成的,快得让那些武士根本做不出反应,等到他们怒吼着围上来时,已经永远失去了一个伙伴。   “那那……那那那……”宗一叶几乎不敢相信的眼睛,探手用力抓住闻香的肩膀,一边摇晃一边叫道:“头,快看,他是……”   闻香侧头白了宗一叶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松手!”   沈从云万万没想到苏唐的战斗力会如此恐怖,信心大增,旋即大声吼道:“弟兄们,上啊!”随后他挺起自己的飞剑,大步向前冲去。   就在这时,一道堪称恐怖的灵力波动在他身边爆发,虽然转瞬即逝,快得让他差点以为是幻觉,但脚下的沙地上出现了一条深深的裂隙,沈从云反应极快,立即转身,用惊愕的目光看向梅妃。   “没你们的事。”梅妃皱眉道。   什么情况?沈从云呆呆的说不出话来,一个侍女居然在眨眼之间变成了大宗师?!   “杀!”对面的武士们终于做出了反应,一起向苏唐扑来。   冲在最前面的武士,手持两柄圆月战刀,须发怒张,气势惊人,正是邹尔雄,还有两个武士挺着长剑,护在左右两侧,呈‘品’字形冲过来,另外几个武士也暂时放开了邹尔峰,飘向上空,占据制高点,其中三个人都打出自己的飞剑,还有一个甩出两道金色的刺刃飞轮。   这支精锐小队身经百战,相互间的配合是很默契的,宗师级的修行者之间爆发冲突,制高点必须要占住,这样不但可以为同伴提供支援,在事态危急的情况下,还可以掩护同伴后撤。   只是,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苏唐身上,没能察觉到梅妃的动作,毕竟释放出魔装的苏唐所引发的灵力波动,不比梅妃差多少,加上铺天盖地的黑幕,很容易被混淆。   邹尔峰受重创,一个兄弟阵亡,但还剩下了七个人,所以,他们认为自己依然占据着绝对优势。   苏唐的身形如烟花旗舰般升起,对面七个武士见状大喜,三柄飞剑从不同的方向激射而至,那两道金色的刺刃飞轮发出尖锐的破空中,斩向苏唐的双腿,邹尔雄和另外两个武士也飘起来,追向苏唐。   苏唐左手举着那颗水晶球,噗地一声,水晶球似乎被他捏碎了,火光沿着他的胳膊向下流淌,通过身体,沉入黑幕中,转眼间,死气沉沉的黑幕里闪起无数星光。   轰……黑幕猛然绽放,把方圆十几米距离内的一切全部吞噬在里面,苏唐的身形,破空而行的飞剑和刃轮,还有邹尔雄和那两个武士,全都看不到了。   苏唐的身形开始下坠,稳稳落在地面上,黑色旋流象瀑布一般从天空飘落,聚集在苏唐周围。   黑幕落下,邹尔雄几个人的身影暴露出来,他们踉跄着后退,头发、胡须、眉头还有外边的衣服,几乎被烧光了,其中一个武士没有内甲,差点就赤身裸体了,脚下的战靴也被烧裂,露出了脚趾。   现在的火种,威力有些差强人意,苏唐摇了摇头,左手虚张,无数星光开始向他的掌心流动,重新汇集成一颗燃烧的水晶球。   对面的武士们一时间忘了进攻,因为苏唐的灵器太过匪夷所思了,可以被捏碎,可以融合到那片诡异的黑暗中去,可以重新成型,不要说他们,就算圣门的圣座、绿海的大能、魔神坛的魔神们全都在这里,集众人之力,也没办法给苏唐的灵器做出定义。   苏唐的力量,已超出了这个世界修行者们的理解范畴!   苏唐再次纵身,笔直向着对面的邹尔雄射去。   “退就是死,上!”邹尔雄怒喝一声,毫无惧色的迎上苏唐,他想通了,如果被黑色旋流笼罩,阻隔视野,就要脱离战团,那他们永远也打不赢,永远无法占据主动。而且那种火焰看起来凶猛,但实际威胁并不大,只要让灵力运转到极致,保持灵气外放,应该能在火焰中坚持一段时间。   梅妃露出嘲讽之色,她是受害者,当然了解苏唐的能力。除非是一些拥有特殊结界的大宗师,或者是达到大祖级别的修行者,才能有效对抗苏唐的黑幕,其他,只能束手待毙。   黑色旋流向四下卷去,让邹尔雄等人重归黑暗,他们的动作僵硬了一下,随后邹尔雄发出大喝声,双刀在周围狂舞,奔涌的灵力,卷起片片尘沙。   在黑幕中,苏唐是不受任何影响的,他看得很清楚,邹尔雄发出一声大喝,三个人便会胡乱挥动灵器,向四周毫无目的的斩击,等到邹尔雄的大喝声停下,三个人又会一动不动,似乎在听着周围的动静。   游荡在黑幕外的几个武士,也会在大喝声中释放自己的飞剑和刃轮,声音会指明同伴的位置,不会发生误伤。   苏唐笑了,静静看着邹尔雄等人在表演,一柄飞剑擦着他的脖颈飞过去,他依然动也不动,以他的眼力,可以轻松判断出飞剑攻击的范围,以及自身的安全。   每一声大喝,便踏前一步,但整整喊了几十声,一点反应都没有,邹尔雄额头冒出冷汗,他彷佛看到一只怪物正潜伏在黑暗中,随时准备择人而噬,但,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继续前进。   片刻,邹尔雄从苏唐身边两米左右的地方走过,他根本不知道,只要自己的战刀再往侧翼移动一尺,就有可能斩伤苏唐。   又一声大喝,就在邹尔雄踏步的同时,苏唐已经把手中的水晶球投了出去,呼吼正好遮住了水晶球的破空声,邹尔雄前脚刚刚接触沙地,陡然感觉到脑后生风,立即转头舞起战刀,可惜他的面门正撞上了水晶球,脑袋当即象摔碎的西瓜一般四分五裂了。   剩下的两个武士习惯性的向前踏了一步,等了半天,也等不到邹尔雄的口令,其中一个武士叫道:“二哥?二哥?!”   周围静悄悄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们明白邹尔雄肯定已经遭了毒手,在黑幕中茫然的挥砍半天,已经让他们的勇气消耗殆尽,下一刻,他们不约而同转过身,拼命向后方逃去。   他们保持着几分理智,如果想从空中逃跑,绝对逃不过苏唐的攻击,还是陆战稳妥一些。   苏唐身形跃起,追向其中一个武士,在双方距离不足三米时,那武士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然转身,对着后方就是一剑,剑势又急又狠。   苏唐也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剑,结果那武士的剑刺了个空,而苏唐的剑已斩断了他大半个脖颈。      第二四五章 收获      剩下的那个武士奔跑得更快了,苏唐甩手把水晶球扔了出去,落在那武士身后,溅起一片沙土,那武士什么都看不到,误以为苏唐已逼近,转过身便是一阵乱砍,剑劲纵横,荡起无数沙土。   但苏唐这个时候已经落在他身后,剑尖轻轻一送,又向上一挑,几乎把那武士的后脑整个掀开,那武士身不由己向前扑倒,连惨号声都没能发出来。   黑幕落下,无数旋流在沙砾滩上流淌着,苏唐的身形显露出来了,而那几具尸体依然被黑幕掩盖着,给人一种错觉,似乎邹尔雄三个人莫名其妙失踪了一样。   邹尔峰脸色大变,随后吼道:“走!快走!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只是一个人出手,几乎杀掉了他们一半的人手,对面还有几十个人在看热闹,他们根本不可能挽回什么局面。   不过,邹尔峰喊错了,本来那四个武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下不定决心,邹尔峰的喊声无疑提醒了他们,四个人立即转身,分成几个方向,向远方激射而去,至于邹尔峰,就没人管了,少了拖累,还能有一线生机,带着邹尔峰,肯定是有死无生的。   宝蓝张开极冰之弓,接连扣动弓弦,一道道淡蓝色的光芒划破长空,追向其中一个武士的背影。   那武士操纵着飞剑,截住了宝蓝的箭光,但宝蓝控弦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射出八、九箭,让那武士应接不暇,而且每一次撞击,都会爆起一片礼花般的冰屑,冰屑落在那武士身上,便凝结成薄薄的冰层,有了冰层的阻碍,那武士的动作越来越慢。   宝蓝最后一箭射出时,那武士已化作冰雕,再无法御空而行了,从空中跌落,宝蓝的箭光正从冰雕当中穿过,那武士的身体在冰块的牵拉下,裂成无数碎块,纷纷扬扬洒落。   梅妃的动作是最利索的,追上一个,扬手就是一鞭,那武士操控着两个刃轮格挡,结果刃轮被轰飞,他的身形也被切成两半。   梅妃已经赢得了苏唐、闻香等人的信任,那么抢来的无数丹药,自然也会有梅妃的一份,她的进境并没有停滞不前。   闻香也追上一个,交手了几个回合,她一掌印在那武士后心,便不管了,很悠闲的飞了回来,那武士如蒙大赦,又拼命向前飞逃,飞出近百米远,有些支撑不住了,摇摇晃晃跌落在水面上。   苏唐也轻松的斩杀了一个,无力跌坐在船头的邹尔峰脸色煞白,看着苏唐向着自己飞过来,突然咬牙挺起匕首,猛地刺入自己胸膛,随后身体一点点仆倒。   “倒是条汉子。”苏唐笑了笑,他正想落下去,宝蓝的身形已经飘过来,并向着那邹尔峰的尸体张开弓。   轰……箭光不但透过邹尔峰的尸体,又把船头轰开一个大洞,邹尔峰的尸体突然动了动,嘴巴开合了几下,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已无力说出口了。   “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苏唐叹了一口气。   在他面前用这种小花招是没用的,因为他融合的记忆中,就有一个人非常善于控制自己的生命特征,并且用这类方法数次骗过冷冰冰的机械生命,险死还生。   所以,他经常告诫宝蓝他们,一定要把补刀养成习惯,刚才不止他想去补,宝蓝也来了。   沈从云等人呆呆的站在那边,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实际上通过潘乐对苏唐的态度,他们已隐隐猜出,苏唐这些人的实力一定很强,但绝对没想到,会强得如此离谱。   表情最尴尬的,无疑是宗一叶了,看到苏唐落下来,他苦笑着说道:“恩公,您……您瞒得我好苦……”   “也不是故意瞒着你。”苏唐轻声道:“那时候我想做个……嗯,该怎么说呢,想做个好人,不希望让别人知道我就是魔装武士。”   “那他们……”宗一叶眼中露出杀机,如果想保守魔装武士的秘密,沈从云等人就留不得了。   “没必要。”苏唐摇了摇头:“我们只是路过,又不会在天阳城逗留,而且那个老沈有点意思,别难为他了。”   “听您的。”宗一叶道。   “哎呦,对我可从来没有这般恭敬的时候。”闻香似笑非笑的说道。   “头,那不一样……”宗一叶再次露出苦笑。   “怎么不一样?”闻香追问道。   宗一叶张口结舌,认识这么多天,他已经很了解闻香了,别的都好,就是心眼小,得罪了闻香,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以后耳根子总算能清静清静了。”闻香道:“整天啰嗦个不听,说苏唐这个不是、那个不好,还说我脚踏两只船,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宗一叶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看向苏唐的目光也夹杂着几分哀怨,天地良心,他只是因为担心恩公和闻香反目成仇,所以才千方百计干扰苏唐和闻香的关系,可现在,他的努力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别说我没有,就算我真的踩两只船了,你又能怎么样?”闻香这明显是气话了,不知道是因为习小茹,还是因为以前婆婆、宗一叶等人给她的压力。   “好了好了。”苏唐打着圆场:“是我踩了,我不对……”   “苏先生!”沈从云在那边突然叫起来:“好东西啊好东西!”   苏唐拉起闻香的手,向灾鱼那边走去,沙砾上摆着几片鱼鳞,沈从云指着其中一片鱼鳞说道:“我使五成力,才能把鱼鳞砍坏,这东西绝对是价值连城啊!如果交到一个好的铸造大师手里,肯定能制出一件超品灵器!”   好的铸造大师,肯定能让鱼鳞变得更为坚韧,而且在制作甲胄方面,有很多很多工艺技巧,别的不说,把鱼鳞叠上几层,就能抗住宗师的全力攻击,再想一些提高的办法,也许连大宗师都无法打破。   “发了发了!苏先生,这次您可算发了!”沈从云咂舌道:“这么多鱼鳞,我看做上几十件甲胄都是没问题的。”      第二四六章 灾鱼的转生      灾鱼是死得不能再死了,鱼鳃鱼嘴全都被细沙堵得严严实实,包贝带着人围上来,开始剥取鱼鳞,只是这工作有些吃力,灾鱼的身体非常坚韧,拿着匕首又是撬又是割,半天才能剥下来一片。   其中一个遗族箭手用匕首剜下几块鱼肉,一根银色白的鱼刺露了出来,他拿着匕首敲了敲,竟然发出清脆的金铁交鸣声。   “宝蓝姑娘,这灾鱼就是你的宝啊!”沈从云大声赞道。   虽然这里没有铸造大师,但每一个人都能看得出来,鱼刺也是珍贵的材料,尤其是对宝蓝而言,用鱼刺制成箭矢,肯定会让宝蓝灵诀的威力大幅攀升。   宝蓝显得很高兴,嘴巴也笑得合不拢了。   武振找了个空子,把沈从云拽到一边,低声道:“大哥,你看……他们是什么人?”   “我怎么知道?反正我们是惹不起的。”沈从云道。   “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武振道:“该走就走吧!那个苏先生平常看他好好的,谁想到翻脸的时候这么狠,手里不知道染过多少血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一个不好……”   “武振啊,我们哥俩从小一起长大,修行的速度么也差不多,算旗鼓相当吧,可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愿意听我的,而不愿意听你的呢?”沈从云的笑容有些怪。   “因为你人缘比我好。”武振苦笑道:“长得也比我帅,行了吧?你以前都说过多少次了。”   “那是玩笑话。”沈从云道:“因为遇到事情,我第一个想的是能得到什么好处,而你第一个想的是隐藏着什么样的危险,我总让他们看到希望,你总让他们活得提心吊胆。”   “做事情小心些也是错?!”武振不高兴了。   “我能进取,你会守成。”沈从云伸手拍了拍武振的肩膀:“只有我肯定不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掉到坑里,只有你更不行,我们没什么前途,那还出来修行干嘛?还不如回家种几块地,老老实实过本分日子呢。”   “大哥,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方向还是我来拿吧,你找不准的。”沈从云道:“当然了,寻缺补漏这方面,我远不如你,呵呵……放心好了,那位苏先生为人宽厚,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不会难为你我。”   “邹家两兄弟他们,几息的时间都死了,这也叫宽厚?”   “邹家兄弟死了,你不高兴?难道死得是我们,你才开心?”   “我只是说……太狠了一点,以他们的实力,稍微惩戒一下,邹家兄弟哪里敢纠缠他们?!”   “如果有一天,你栽了个大跟头,肯定会栽在你那豆腐心肠上。”沈从云淡淡说道:“苏先生随从这么多,却偏偏要第一个上,还不是担心自己的随从出现损伤?对敌人狠辣一些,对朋友友爱一些,我看没错。”   这时,包贝等人发出欢呼声,沈从云转身向回走去,正看到从灾鱼的鱼腹处,滚出一片白色的珠子,差不多有数百颗,鱼腹里还有,挤得满满登登,虽然距离在几十米开外,沈从云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凉意。   宝蓝兴奋得满脸通红,还有些不好意思,她是水属性的修行者,灾鱼的鱼刺可以给她做箭矢,身体内的冰珠可以提升她的修为,对别人没多大用,好处都被她独占了。   “老沈。”苏唐在远处招呼了一声。   “哎,苏先生,有事?”沈从云急忙应了一声,一路小跑来到苏唐身前。   “你知道这小弩的来历?”苏唐一边摆弄着手中的机弩一边问道。   “当然知道了,苏先生,你先等下。”沈从云道,随后纵身跳上床头,在那邹尔峰身上翻找起来。   找了半天,只找到一些金票之类的东西,沈从云有些失望,又纵身回到苏唐身前:“这是破灵弩,弩箭是特制的,据说可以洞穿大宗师的结界,只是……他好像就带了一匣弩箭,您看看,这里是机扣……”   按照沈从云的指点,苏唐把机匣拔了出来,里面装了三支小箭,他拿出一支小箭,观察片刻,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感觉箭矢很沉,差不多能达到三、四斤。   “你确定能洞穿大宗师的结界?”苏唐问道。   “我只是听说的。”沈从云道:“这破灵弩有年头了,怎么也在百年以上,传到邹尔峰手里的时候,还剩十一支弩箭,这些年肯定有损耗,估计还能剩个七、八支吧。”   “哦。”苏唐点点头,随后向闻香走去,把机弩递给了闻香。   “这东西带着不太方便。”闻香皱眉道。   “带着吧。”苏唐笑道:“以前就和你说过,不要动不动就把爪子亮出来,迟早会被人看出端倪的。”   “你那才是爪子!”闻香没好气的说道。   就在这时,顾姓老者的声音传了过来:“别动!你们都别乱动!!”   苏唐转过身,向灾鱼的方向看去,那顾姓老者半个身子都钻入鱼腹中,似乎在里面找着什么,好半晌,他才从鱼腹中退出来,眉毛胡须上竟然挂满了霜花,脸色也已被冻得发白,随后他甩了甩袖子,若无其事的说道:“这里所有的冰珠都是超品的,全部收起来,一颗也不能遗漏!”说完,他向苏唐这边走来。   苏唐突然想起顾姓老者以前说过的话,压低声音说道:“你找到什么了?”   “怪不得一条小鲤鱼也会长这么大。”顾姓老者道:“原来是因缘际会吞下了这个。”   顾姓老者向两侧看了看,沈从云心领神会,转身向另一边走去,顾姓老者摊开手掌,悄声道:“苏公子,你认得么?”   在顾姓老者的掌心处,有一颗圆滚滚的冰球,冰球是透明的,当中有一朵六角形的冰花,冰花的纹路很清晰、也很漂亮。   “这是什么?”苏唐问道。   “这是冰魄。”顾姓老者道:“对宝蓝姑娘有大好处,也有大坏处。”   “好处是什么?坏处又是什么?”苏唐道。   “冰魄散则成气、聚则成形,长时间佩戴,有固灵培体的效果,甚至能入火不焚、入水不溺。”顾姓老者道:“不过,对身体也有不好的地方,宝蓝姑娘可能再也无法孕育了。”   “怎么会这样?”闻香不由皱起眉,她也是女人,能理解这种损害对一个女人而言有多残忍。   “有得必有失。”顾姓老者道:“十全十美的事情可不多。”   苏唐沉默片刻,轻声道:“还是让宝蓝自己做决定吧。”   “这样对宝蓝不公平。”闻香道:“她很好强,一心要分担大家的压力,没见她晋升为宗师之后,情绪有多兴奋么?现在让她选,她肯定接受,等将来……就有可能后悔了。”   “那怎么办?”顾姓老者道。   “要不然……先放在我这里吧,过几年再说。”闻香道。   “不行的。”顾姓老者摇头道:“失去了血脉的温养,冰魄用不了多久就会消散。”   苏唐接过冰魄,仔细观察着,冰魄是天地灵脉的产物,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炼化。   “冰魄对男人有没有影响?”苏唐问道。   “影响都差不多,能让男人精清如水,冷过冰铁。”顾姓老者道:“你不是水属性的,为害尤烈。”   尼玛……苏唐触电般把冰魄扔还给了顾姓老者,代价太大,还是算了吧。   “长时间佩戴才会有效果,这一时半会没事的。”顾姓老者哭笑不得。   “如果我们把冰魄藏在水里呢?也会自己消散?”闻香道。   “嗯。”   “这样宝蓝就没有退路了。”闻香苦笑道:“不想接受也得接受,总不能让冰魄白白浪费了吧?”   “如果她愿意,再加上我给她的那几种灵诀,至多半年,她就能晋升为大宗师,成为强助。”顾姓老者轻声道:“苏公子,还是你拿个主意吧。”   “如果我们卖的话,冰魄能卖出多少?”苏唐道。   “有属性的修行者并不多,水属性的就更少了。”顾姓老者道:“有实力,出得起价,也愿意付出代价的人,少之又少,等我们找到买家,冰魄早就消散了。”   “真是鸡肋……”苏唐喃喃的说道。   “什么意思?”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苏唐道:“算了,随便找个地方扔掉完事。”   “苏公子,你可要想好了。”顾姓老者轻声道:“我再重复一次,宝蓝姑娘的天赋本就不错,再加上冰魄,半年就能晋升为大宗师,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真的要把冰魄扔掉?”   “如果,宝蓝的修行到此为止,再无法寸进,或许有那么一天,她知道了经过,会怨恨你的。”闻香道。   “开什么玩笑,天地灵宝那么多,没有冰魄就活不成了?”苏唐摇头道:“闻香,你刚才不是说了么,现在让她选择就是逼她,何况有我在、有小不点在,大宗师绝对不会是问题。”   顾姓老者静静的看着苏唐,随后笑了,把冰魄递给苏唐。   苏唐扬手要扔,闻香突然道:“给我吧。”   “你要做什么?”苏唐皱眉道。   “我找条鱼,然后把冰魄喂下去,等鱼儿长大了,我们再回来取。”闻香笑嘻嘻的说道,接着她想到了什么:“你们说……那条灾鱼会不会也是这样诞生的?”      第二四七章 抢占      “太渺茫了……”顾姓老者笑道:“也许你找的鱼根本承受不住冰魄的力量,也许还没等长大,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掉了,冰魄沉在泥沙中无人问津,很快消散在天地间。”   “试试吧,留个念想,反正他也是要扔掉。”闻香道。   用了差不多两天,总算是把灾鱼肢解完了,只剩下鱼头还有一根粗大无比的鱼骨,鱼骨也有用,但那东西实在是切割不下来,只能留在原地了。   宝蓝不知道苏唐等人代替她做了一个选择,这次到螺角洲来,大部分收获都要落在她身上,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平时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女孩,现在逢人便露三分笑,可想而知内心有多么兴奋了。   收拾行装,准备第二天出发,谁知到了清晨,赵大路慌慌张张叫醒苏唐,说鬼獒不见了,岳十一已经沿着鬼獒留下的痕迹追了下去。   找来找去,终于在灾鱼丧生的那座山坳里找到了鬼獒,岳十一站在鬼獒身边,满脸都是无奈。   看到鬼獒,苏唐等人都变得面面相觑,原因无他,鬼獒的变化太大了。   鬼獒的身形流线象老虎,脑袋象狗,鬃毛象狮子,本来是一直很雄壮的猛兽,现在却变成了一只古怪的气球。   前半身还算好,后半身胀得溜圆,以至于一双后腿都没办法撑住地面了,看到苏唐等人过来,鬼獒使足力气往前爬,但后腿完全是在划水,速度象乌龟一样,肚子竟然在沙砾滩上留下了一道渠沟。   “这家伙到底偷吃了多少?”闻香道。   “我们扔掉的鱼肉少了整整一堆,三、四百斤是超过了。”岳十一道。   “不会被撑死吧?”闻香哭笑不得。鬼獒属于非常罕见的灵兽,如果被活活撑死,那真成了一个笑话了。   “难说……”岳十一咧了咧嘴。   “得抬着这家伙走么?”赵大路道。   “别逗了,吃下那么多鱼肉,它现在差不多近千斤了,你厉害你抬着走,我可不抬。”岳十一叫道。   “那怎么办?难道还得留下来等它?”赵大路道。   “也不知道这家伙值不值得我们浪费时间和精力。”岳十一恨恨的在鬼獒身上踢了一脚。   嗷……鬼獒示威性的低吼一声,继续向前爬,换成平常,这鬼獒只需要两、三跳,就能冲过整片沙砾滩,现在爬了这么久,连一半都没爬完。   “你们好像都不喜欢鬼獒?”顾姓老者狐疑的问道。   “好丑……”闻香道。   “是呀是呀,太丑了!”包贝立即赞同。   “又不是找老婆,光漂亮有什么用?”顾姓老者有些生气了,别人不懂,他可清楚鬼獒的作用,第一次遇到苏唐时,他想方设法连蒙带唬,试图把鬼獒骗走,但苏唐压根没给他面子。   “我们当然不会找老婆了。”包贝笑嘻嘻的说道。   顾姓老者懒得和一个小姑娘斗嘴,视线转到苏唐身上:“苏先生,灾鱼的鱼肉应该对鬼獒有些好处,要不然也不会这样兴奋。”   “您的意思是……”   “就在这里多住几天吧,什么时候鬼獒把鱼肉吃光了,我们什么时候再走。”顾姓老者道:“反正我们也不急。”   “值得么?”苏唐有些迟疑,灾鱼的体积太大了,就算鬼獒再能吃,估计也得要十几天。   “值得,太值得了。”顾姓老者道。   “奇怪,怎么一点臭味都没有?”包贝抽了抽鼻子,在她印象中,鱼肉是最容易腐败、并散发出异味的。   “灾鱼的肚子里能生出冰珠来,应该是没那么容易变坏的。”岳十一道。   “顾老先生,那我们可不可以吃?”沈从云突然问道。   “不行的,我和大路尝过,这鱼肉烤熟了之后变得象老树皮一样,又硬又韧,根本咬不动。”岳十一道。   “这么说,暂时不走了?”闻香道:“阿梅,我们去寻个地方,身上脏得要死,真受不了了。”   “闻小姐,我知道一个地方,有热泉,泡起来很舒服的。”礼虹突然插道。   “这地方还有热泉?我怎么不知道?”沈从云道。   “热泉是我找到的,洞口也让我堵死了,让你们男人知道,我们女人还怎么去?”礼虹道。   “来,礼虹、宝蓝、包贝,我们都去。”闻香招呼道。   “老沈,看样子我们还得在这里住一些天。”苏唐对沈从云说道:“不要耽误你们的生意,如果你们想走的话……”   “得有始有终啊,把你们送出螺角洲,我们的任务才算完成呢。”沈从云笑道:“苏先生,不用考虑我们,我们回去之后,也是找地方胡吃海喝,这些天一直忙,早该休息了。”   少了一群女人,营地里变得有些冷清了,闻香她们一直没回来,到了中午,才有两个遗族女箭手出现,找了一些吃的,又匆匆跑走了。   夕阳西下,梅妃回到营地中,她的长发湿漉漉的披在肩膀上,肌肤变得白里透红,身上的纱裙也非常干净,今天应该洗过,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在荒山野地折腾这么多天,卫生条件自然是极差的,而梅妃变得洁净无比,象个洋娃娃一样,苏唐突然感觉自己浑身发痒,他也想去泡澡了。   “她们怎么还没回来?整整一天了。”苏唐问道。   “那热泉可舒服呢,小姐说她今天就住那边了。”梅妃道。   这岂不是说,明天也未必轮得到?   “你能找到热泉吧?”苏唐道。   “能。”梅妃显得很吃惊:“可是,里面好多……”   “等晚上再说。”苏唐摆了摆手。   深夜,见闻香果真没回来,苏唐叫起梅妃,让梅妃带路,梅妃心中是有顾虑的,但苏唐的话又不能不听。   越过两道山岭,梅妃的身形开始向下飘落,落在半山腰处的一块岩石,低声道:“主人,就是这里了。”   “我怎么没看到温泉?”苏唐四下张望着,因为记忆中融合的信息,他会习惯性的管热泉叫温泉。   “热泉在那里面。”梅妃用手指向一处洞口,随后犹豫了一下,提醒道:“小姐会生气的……”   一帮女孩子在泡澡,苏唐要强闯进去,未免太下流、太无耻了,闻香十有八九会发脾气。   “没事,山人自有妙计。”苏唐道:“你躲到那块石头后面,悄悄的!”   苏唐缓步走到洞口,洞口很狭小,得蹲着才能钻进去,他抱起一块几十斤重的石头,向洞口放声喊道:“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不要走!放肆……”接着反身把石块扔了出去。   石块沿着山坡向下滚落,一路碰撞、一路翻滚,消失在树林中。   苏唐纵身翻过梅妃藏身的石块,感觉两个人目标太大,只得用力把梅妃搂在怀里,又把梅妃的头按了下去。   片刻,闻香和宝蓝从洞口冲了出来,飘上半空,沿着石块滚落的方向追去,随后包贝带着遗族的女射手们钻出山洞,她们的表情都很愤怒,想来应该是有人在偷窥她们,结果被苏唐苏大先生发现,如此无耻之徒必须要严惩!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苏唐拉着梅妃快速跑到洞口,时间不多,此处距离山脚只有几百米,闻香和宝蓝很快就能赶到。   “去,你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人。”苏唐在梅妃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梅妃沿着崎岖的甬道往里走,片刻,里面传出她的叫声:“主人,她们都走了。”   苏唐老怀大慰,快步向里走去,拐角处有一座石台,上面还放着几双靴子,可能有人光着脚就追出去了,走过拐角,前方豁然开朗,中央是一面潭水,差不多有四十多平方米,水质很清澈,一眼能看到底,潭底铺满了圆形的卵石,卵石间不停冒着气泡,若有若无的雾气在水面上飘拂着。   潭水周围的地势很平坦,一些地方铺满了青草,上面蒙着粗布,连床位都给他准备好了。   苏唐三下五除二脱掉衣物,跳到潭水中,水温应该在五、六十度左右,苏唐只感觉浑身的毛孔都在瞬间放开了,异常舒服。   苏唐惬意的闭上眼睛,怪不得闻香还要住在这边,他也不想走了。   时间不长,突然传来一声低呼,苏唐睁开眼,正看到宝蓝满脸通红的转过去,快步向外走。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闻香的声音从拐角外传来。   “我……你……”宝蓝不知道该怎么说。   下一刻,闻香走了进来,一眼看到苏唐,呆若木鸡。   “嗨……”苏唐抬手打了个招呼。   “苏……唐……”闻香咬牙切齿的挤出两个字。   紧接着,包贝和遗族女箭手们纷纷涌了进来,其中半数以上都脱光了,因为她们的衣物是要放在外面石台上的,蓦然发现潭水里有个男人,当即炸了锅,尖叫声、惊呼声此起彼伏,抢地方是一回事,盯着裸体不放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苏唐急忙闭上眼。   除了闻香和梅妃外,女孩子们全部退了出去,随后从拐角出传来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是先生?不能吧?我没看清楚。”   “就是先生!没错的,他怎么能这样?”   “太欺负人了……”      第二四八章 游戏      从那些女孩的议论中,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苏唐高大的英雄形象,在此刻已经开始崩塌了,只有死忠的宝蓝勉强为苏唐开脱两句,不过她的声音太微弱,很快便被湮没了。   苏唐却是不在乎的,因为他从没想过做什么英雄,他现在很舒服、很爽,这就足够了。   闻香还在气呼呼的盯着苏唐看,这毕竟是她的男人,共同经历过一次次的生死考验,所以,她太了解苏唐了。苏唐很聪明,不过对修行界所知极少,经常问出一些白痴的问题;苏唐很和善,但在每一次紧急关头,他都会变得如虎豹般凶狠;苏唐很有自控力,梅妃的态度是予取予求的,可直到今天为止,苏唐一直没动过梅妃,然而有些时候,苏唐又会变得孩童般惫赖,不满足他的要求,他就要死缠烂打到底。   看苏唐那种表情,是绝对不会让步的了,闻香冷笑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乱嚷嚷什么?都闭嘴、听我说!”闻香喝道,那些女孩子很快变得安静了:“你们的长辈没教导过你们么?对敌时务必保持冷静,否则就要露出破绽、进退失据。”   “现在又不是对敌……”一个女孩低低的说道。   “怎么不是对敌?!”闻香道:“那……那混蛋占了我们的地方,难道就听之任之么?”   “还能怎么样?”这是包贝的声音,她显得很无奈。   “我知道,离开莽山的时候,大长老一定交代过你们,让你们服从他的命令,所以,你们是万万不敢和他动手的。”闻香提高声音:“不过,我们可以和他斗智斗勇嘛,绝对不动用灵力,否则就算我们输了。”   苏唐咧了咧嘴,这话也是对他说的,事实上他也不认为自己要动用灵力,刚才一个个臊得满脸通红,显然都是没经历过情事的粉嫩新人,如果他猛然站起身,估计对面会立刻溃不成军,还斗智斗勇呢……开什么玩笑!   “闻小姐,算了吧……”宝蓝道:“先生也需要休息的,我们等一会,也就……”   “没出息。”闻香喝道:“你啊,以后就是被欺负的命!”   随后,闻香的声音突然放得很低很低,以苏唐的感应力,也是听不清。   时间不长,外面传来脚步声,苏唐懒得理会,继续闭目养神,但很快他察觉到不对劲了,周围多出了很多呼吸声。   苏唐睁开双眼,看到包贝和遗族的女箭手们排成一排,正对他行注目礼,宝蓝也在其中。   苏唐慢慢直起身,扫视了一圈,什么情况?被他看到的女箭手,会下意识的移开视线,不过又很快转了回来。   “男人啊,就是这么回事,和打仗一样,只要你能坚持下来,保持平静,那就轮到他撑不住了。”半躺在草铺上的闻香懒洋洋的说道:“你们觉得苏先生怎么样?”   “皮肤好白呢,比贝姐还要白。”一个女孩道。   “先生的胸也不小。”   “傻瓜,那不叫胸,是肌肉!”   “先生的肌肉没有我们族的勇士那么壮实,但我感觉力量肯定比他们强!”   “是啊是啊,他们的腿和胳膊都太粗了,太难看,先生这样就好看多了。”   “宝蓝姐,你们不是说过先生受过很多次伤么?怎么看不到伤疤?”   “都被闻小姐治好了,小姐可是神医呢。”   “好多毛毛……”   苏唐老脸有些挂不住了,女孩们本应该尖叫着逃跑,这才是喜闻乐见的美事,可人家不怕,围着他指指点点,那就轮到他有些不安了,加上他赤身裸体,人家都穿戴整齐,心理上已经处于劣势。   苏唐四下看了看,本能的想找件东西遮挡一下,但周围空空如也,脱下的衣服正好在那些女孩脚下,他总不能爬过去捡。   “你们看到没有,他心虚了!”闻香笑嘻嘻的说道。   那些女孩显得很兴奋,叽叽喳喳的越说越高兴。   苏唐看向闻香,眨了眨眼,那意思是,别闹了行不?再泡一会就走,多少有点服软的味道了。   “你们敢不敢按照我说的去做?”闻香喝道。   “敢!”女孩们异口同声的叫道。   “大声点!”   “敢!!”女孩们再次发出叫声。   “把他给我扔出去!”闻香一挥手。   “冲啊……”也不知道谁尖叫一声,女孩们一窝蜂冲入潭水,向苏唐这边奔来,只有宝蓝和包贝没有动,宝蓝是不忍心对苏唐下毒手,包贝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事后苏唐肯定会找她算账,不如脱身事外,看看热闹就好。   “喂,你们……”苏唐有些毛了,女孩们明显是在做游戏,他总不能报以老拳;释放魔装保护自己,可闻香之前已经说了,动用灵力就算输;想靠自己身体的力量,可对面都是遗族的精锐战士,扑过来按住他就像瓮中捉鳖一样简单、轻松,他根本挣不开。   就在苏唐迟疑的时间里,女孩们已经抓住了他的双腿和胳膊,并把他抬了起来,甚至还有一只手在他屁股上捏了一把,苏唐真急了,这要是被光着身子扔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做人?   下一刻,黑色旋流全速绽放,把整个穹洞笼罩在里面,女孩们呆了呆,苏唐趁机挣脱出去,随后洞中响起一片抱怨声。   “先生耍赖!”   “不可以动用灵力的!”   “现在知道了?你们的苏先生一贯如此,哼哼……”闻香不屑的说道。   等到苏唐收回魔装时,他的衣物已经穿戴好了,脸色变得有些不善,也不说话,灰溜溜的往外走。   “苏先生生气了呢,第二招!”闻香道。   看到苏唐板起脸,女孩们本来有些害怕,听到闻香的话,又鼓起勇气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叫着。   “先生,我们错了呢,别生气了。”   “是呀是呀,先生不要和我们小女子一般见识。”   苏唐被吵得一个头有两个大,不知不觉被拽回到潭水边,接着一个女孩喊了一声,苏唐再次被抬起来,随后又被扔进潭水中。   苏唐站起身,看着自己湿透的武士服,哭笑不得。   “快跑快跑……”女孩们转过身,嘻嘻哈哈的向外跑去。   “梅妃,你去外面给我守着,谁都不许进来!”苏唐气急败坏的叫道,随着扯开自己的衣服,大步走向闻香:“折腾我你很开心吧?”   “这是我第二个感悟,你和她们的关系太过疏远了,应该找机会和她们成为朋友。”闻香没有害怕,依然笑个不停:“以前她们对你只有敬畏,现在会多出几分亲近,感情这东西最不可靠,也最可靠。”      第二四九章 暗月      一个月后,一支队伍出现在螺角洲的南方,看起来他们的收获很大,都是大包小裹的,队伍间蒸腾着雾气,走到哪里,雾气便会跟到哪里。   正是苏唐的队伍,从南方走出螺角洲之后,沈从云便告辞了,他们的任务圆满完成,苏唐表达了谢意,额外交给沈从云一千金币的金票,沈从云几次推托,苏唐坚持要给,他也就收下了。   沈从云很会察言观色,推托时苏唐明显有些不耐烦,显然压根没把一千金票当成多大的事,恭敬不如从命,再客气几次,钱没收到,还得罪人,那真成大傻瓜了。   苏唐的队伍继续向西南走,来到一座叫牛耳镇的地方,包下一家旅馆,苏唐决定在镇子里休息几天,近两个月来,一直在荒山野岭中行走,大家都有些疲惫了。   入夜,苏唐、闻香、宗一叶、梅妃、宝蓝、包贝还有顾随风,也就是那顾姓老者,先后走进一座包厢,今天,他们将决定以后的何去何从。   梅妃有了自己的座位,这是闻香提醒的结果,她明白告诉苏唐,不能因为梅妃表现得乖巧、听话,就真的把梅妃当成一个侍女。   或许,那轩辕盛世就是把梅妃呼来喝去的,只把梅妃当成玩物,也所以,轩辕盛世的死讯传来后,梅妃没有伤心,很快就接受了。   梅妃的实力摆在那里,她有足够的资格得到尊重。   闻香的去向已经定了,她和宗一叶要回飞鹿城,虽然闲心斋被弘阳门摧毁,核心几乎被整个打掉,只有她和宗一叶幸免于难,但在飞鹿城到红叶城一带,外围至少还控制着二十多个村堡,留着不少人手,还有抢掠百花宫得到的大笔财富。   如果去了其他地方,只凭她和宗一叶两个人,什么事都做不了。   苏唐的去处就难以决定了,他的身份太过特殊,以命主之名,进入绿海,不是被软禁起来就是因各种各样离奇的原因而死亡,隐瞒身份也没多什么用处,绿海的大能们很有可能洞察到他的气息,结局是一样的。   通过顾随风,苏唐对整个修行界有了清晰的认识,没有他原来想象得那么神秘、那么高不可攀,说白了,就是一个个庞大的传销组织,圣门的圣座、魔神坛的魔神、绿海的大能,都是一个个上线,他们有自己的门徒、亲信。这就是下线,下线还有自己的下线,上线要为下线提供庇护,下线要给上线进贡资源,如此而已,都是同一个模式。   小门派也可以自由发展,不去找自己的上线,其实小门派所能收集到的那点资源,大的山门根本看不上,收益没多少,还会留下恃强凌弱的恶名,所以,大山门通常不会干涉小门派的发展。   如果都不找上线,还算公平,可总会有一些小门派主动向大山门靠拢,然后小门派之间发生冲突,一方独自作战,一方能拉来强大的援手,孰胜孰败是可想而知的,慢慢发展到今天,几乎所有的门派和修行家族,背后总能看到三大天门的身影,不如此,便会被淘汰。   遗族的大长老也曾警告过苏唐,动手就要把线彻底斩断,否则,那根线便有可能一直牵扯到最上面。   几个小时,大家已经先后提出了十几个地方,但都被别人否决了,苏唐和宗一叶最轻松,所谓能者多劳,他们的轻松也是因为无能……苏唐还在努力学习当中,宗一叶从小到大都没走出过桃花源,并不比苏唐强多少。   争持主要在闻香、顾随风和宝蓝之间产生,其中一个提出建议,另外两个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前者无法回答,然后被否决,然后换一个人提出建议,再被否决。   眼看就要到后半夜了,一直在冥思苦想的顾随风有些疲惫,他伸手给自己的倒茶,突然从对面的窗户缝中看到了一轮圆月,他猛地想到了什么,轻声道:“你们说暗月城怎么样?”   闻香眼睛一亮,由衷的赞叹道:“顾大师好厉害!居然能想到这个地方!”   “暗月城?”宝蓝也是大喜:“再没有什么地方能比得上暗月城了!”   顾随风显得很得意,眯起双眼。   “只是距离飞鹿城远了一些,怕不是有三千多里吧?”闻香轻声道:“你们谁去过暗月城?”   “我没去过。”宝蓝摇着头。   “暗月城在哪里?”苏唐问道。   “在南方。”宝蓝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面上画了起来:“这是飞鹿城,继续往南走,这里是惊涛城,这里是海峡,过了海峡能看到绝绣岭,暗月城就在绝绣岭的另一端,过了暗月城,是千里熔岩山,这地方据说连大祖都过不去,千里熔岩山南方是什么,几乎没有人知道,所以暗月城又叫尽头之城。”   “暗夜城是一个离开绿海的大能缔造的,那位大能陨落后,绿海有一批大修行者赶到暗月城,与那位大能的后裔和门徒们发生了冲突,暗夜城被毁掉大半。”顾随风道:“暗夜城属于一块飞地,也是三大天门影响力最弱的地方了,而且住民混杂,什么样人都有,不过,他们有一个共同点。”   “什么共同点?”苏唐道。   “暗月城的资源很匮乏,如果能在这边谋个修行地,谁愿意跑到那种地方去呢?”顾随风道:“不是被排斥的、混不下去的,就是惹下大祸的修行者,不得不逃难。”   “暗月城有没有大修行者?”苏唐又问道。   “没有。”顾随风道:“如果能成为大祖,就算以前做过再多错事,只要愿意低头,肯定能找个好去处,也就离开暗月城了,而且……苏先生,暗夜城对你来说,可是绝佳的好地方啊!”   “为什么?”苏唐不解的问道。   “因为你有火种。”闻香笑了笑。   “你们的意见呢?”苏唐的视线落在梅妃等人身上。   因为经历和生活环境的限制,梅妃、包贝对暗月城没有任何印象,见闻香三人交口称赞,自然也就认可了。   “好,那就去暗月城了。”苏唐道。   ……   三天后,队伍再次启动,接近飞鹿城时,错过了宿头,本应该就在野外找个地方休息一夜,都是修行者,餐风露宿早成习惯了,但大家心照不宣的继续往前走,到后半夜才找到个镇子住下。   因为苏唐和闻香暂时要分开了,相隔三千多里,估计一年半载后,才有重见的机会。   清晨,闻香慢慢睁开眼睛,苏唐躺在她身边,依然熟睡着。   闻香伸出手,在苏唐赤裸的胸膛上抚动着,她知道苏唐也醒了,只是为了回避分离的气氛而故意装睡。   良久,闻香低下头在苏唐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站起身开始穿衣服。   闻香是一个能狠得下心的人,换成别的女孩,又有过类似的经历,或许会因为感情的揪绊而放弃自己的愿望。但闻香的意志很坚韧,一旦认准目标,便会一直走下去,不回头、不放弃,百折不挠,就算从此天各一方,再无法相见,她也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梅妃天生就是长藤,她软弱,所以需要依附着什么,哪怕仅仅是心理上的安慰,这样才能茁壮成长;而闻香正好相反,她是一块石头,只想独自面对风雨,以退缩为耻、以奋进为荣,她绝不允许自己变得柔软,和苏唐的关系更趋向于一种合作,不过,双方都能做到百分之百的信赖。   闻香穿衣服的动作很快,她怕自己慢一慢,又会舍不得,对着镜子随便整理了一下头发,便匆匆离开了房间。   旅店的门前,包贝等人已经在等着了,他们会先把收获的鱼鳞和鱼刺送到飞鹿城,东西太多,只靠闻香和宗一叶是照顾不过来的,接着他们又要负责和童飞联系,加紧制成铠甲和箭矢,然后轻装赶往惊涛城,追赶苏唐。   “出发吧。”闻香下达了命令。   在闻香等人离开后,苏唐慢悠悠的走了出来,顾随风和宝蓝都在偷看着苏唐的脸色,苏唐察觉了,笑道:“看我做什么?”   顾随风干笑一声,宝蓝在嗫嚅着,不知该怎么安慰苏唐。   “放心吧,她都能走得这么果断,如果我在这边哭天抹泪、恋恋不舍的,又怎么能配得上她?”苏唐轻声道:“走吧,又不是不能见面了。”   “闻小姐的处境会很危险。”宝蓝低声道:“毁了弘阳门,十祖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凤家的大修行者在没有得到火种的下落之前,估计也不会回去,闻小姐太固执了,大家一起走多好?!”   “咳咳……”顾随风咳嗽两声,同时不停的向宝蓝使着眼色,他很烦躁,人已经走了,在苏唐面前说这些,除了增加苏唐的心理负担外,还有什么用处?   苏唐沉默良久,缓缓说道:“看她的运道吧,我相信她,如果……那我会让他们流尽最后一滴血!”   宝蓝知道自己说了错话,低头不做声。   “我们也该走了。”苏唐叹道。      第二五零章 上岛      转眼过去了三个多月,一艘大海船靠在了码头上,苏唐随着人流走上码头,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景物。   他们在路上没有浪费时间,不过,和闻香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苏唐好似也拥有了某种嘲讽能力,刚到惊涛城就惹上了一点小情况,随后又要等海船,上了船和一帮流浪武士打了一场,然后便碰上了风暴,原本航行七天就能到,结果飘了大半个月。   这一路不是一般的不顺,是很不顺……连老天都在找他们的麻烦。   顾随风、宝蓝等人先后走下船,别人还好,赵大路脸色铁青,走起路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会栽倒。   “大路,好一些了吧?”苏唐问道。   “还好……”赵大路露出苦笑。   “已经上岸了,还晃个什么?”岳十一在后面拍了赵大路一下:“你以为还在海上呢?”   “我晃了么?!”赵大路反问道。   “好吧……”岳十一叹了口气:“你走得很稳,真的很稳……”   “大路,你是第一次坐船吧?”宝蓝道。   “船我倒是坐过,但不能一口气连着坐二十多天啊!”赵大路叫道。   “真没出息,一个修行者……居然能晕船!”岳十一撇了撇嘴。   “我比梅姑娘强多了好不好?!”   “梅妃呢?”苏唐回头张望着。   “礼虹他们在后面。”宝蓝道。   两个中年妇人抬着副担架走上码头,潘乐和礼虹一左一右跟在担架旁,当初决定来暗月城时,苏唐问过潘乐和礼虹的意见,他们坚持要跟着,苏唐也就随他们了。   潘乐和礼虹原本是情侣,但因为在螺角洲发生的那些事情,他们之间出现了深深的裂痕,潘乐倒是一直在努力修复关系,但礼虹没办法接受一个对自己生死无动于衷的男人。   从理智的角度说,潘乐的选择是正确的,他从山洞里出来,也就是陪着一起死罢了,而从情感的角度看,他的做法很残忍。至于到底是对是错,没办法评说,只能看他们自己了。   苏唐走过去掀开被单,露出了里面气若游丝的梅妃,她的实力最高,体质也最好,本不应该被折腾成这样,但她从小是被当成金丝雀养大的,逆境中一些负面的影响,加注到她身上,效果总会比别人强烈得多。   苏唐拿出一张小额金票,递给那两个中年妇人,随后转身对宝蓝说道:“宝蓝,你背着她走。”   “我来吧。”礼虹抢先说道,她神色略微有些黯然,这种事情本应该让她做的,偏偏要找宝蓝,说明苏唐还没有把她当做自己人。   “想不想吃点东西?”苏唐俯身对梅妃说道。   梅妃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连睁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苏先生,不用担心,梅姑娘毕竟是大宗师,到陆上养两天就没事了。”顾随风道。   “那就好。”苏唐道:“过三、四天我们还得回惊涛城呢。”   “回去做什么?”顾随风不解的问道,而梅妃的反应很激烈,她骇然瞪大眼睛,看向苏唐。   “哈哈……是不是感觉精神些了?”苏唐大笑,随后伸手在梅妃脸上捏了捏:“逗你玩呢。”   梅妃的表情有些怪,一方面是苏唐很少对她做类似的代表亲昵的动作,另一方面在于,她都被折腾成这样了,还捉弄她,于心何忍?!   “走,先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这几天吃什么都没味道。”苏唐一挥手:“要一份猪头,切几只猪耳朵,啃几只猪蹄,再来一盘猪肝……”   “先生!”宝蓝气呼呼的叫道。   梅妃又开始干呕了,她本来就不太喜欢吃肉食,偏偏苏唐喊的都是肥腻的东西,又快让她失控了。   顾随风等人也都用谴责的目光看着苏唐,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哎呀,我就是随便说说,好好好,我道歉还不行?”苏唐道:“走了走了。”   沿着土路向前走,很快,前方看到了连绵的房屋,还有楼宇,一眼看不到边,街上的行人很多,苏唐等人有些意想不到,暗月城附近村镇的人气都这么旺盛,那么城市肯定更加繁华。   本想找个车马行,雇两辆马车,但走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走出村子,街道两边的铺子卖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车马行。   苏唐看到一个外貌憨厚的武士,伸手拦住了对方的路,笑道:“兄弟,和你问个事。”   “什么事?”那武士一愣,随后也露出笑容。   “这附近有没有车马行?”   “没有,你找车马行做什么?”那武士奇道。   “去暗月城啊。”苏唐道。   那武士不由愣住了,上下看了看苏唐:“兄弟你是新来的吧?”   “是啊,刚刚下船。”   “你脚下就是暗月城了。”那武士笑道。   苏唐恍然,怪不得刚才觉得这个村子大得离谱,走了半个多小时,前面还是看不到边的楼房。   “这暗月城到底有多大?”   “有个几十里吧。”那武士自豪的说道:“就算和那些州城相比,也差不多,只不过没有城墙罢了。”   “我们初来咋到,哪都不熟悉,兄弟能不能陪着我们转转?”苏唐掏出一张小额金票递了过去:“先找一家不错的旅店,我们这有人病了。”   那武士接过金票看了看,脸上露出喜色,又瞟了后面的梅妃一眼:“跟我来吧。”   带个路都能给金票,苏唐算得上是罕见的大土豪了,那武士很热情,带着苏唐等人找到一家很干净的旅店,要了相邻的两个院子,苏唐把宝蓝等人都留下来照顾梅妃,只带着顾随风走上长街。   那武士在前面引路,只是他好像没做过类似的工作,笑容很热情,但话不多,总是等苏唐问了,他才会回答。   在街上转了一个多小时,又走回到那家旅店,苏唐突然问道:“这里有没有出卖房屋的?去哪里找?”   “先生是要在这里长住?”那武士问道。   “不好说,先买下一间,等以后走的时候也可以卖掉。”苏唐道。   那武士犹豫良久,突然道:“先生,你们怕不怕惹麻烦?”      第二五一章 千奇峰      苏唐和顾随风不由对视了一眼,他们到暗月城可不是来度假的,而是要抢食吃,既然带了一个‘抢’字,那么肯定会有麻烦。   “那得要看是什么样的麻烦。”苏唐淡淡说道。   “看到前面那座山了么?”那武士向前方一指。   苏唐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远处有一座诡奇的山峰,很陡峭、突兀,如竹笋一般。   “看到了。”   “那山差不多有一千米高了,所以叫千奇峰,形状象一柄剑,也有人叫剑山。”那武士道。   “没有一千米吧。”苏唐道。   “这不重要,反正很高就是了。”那武士笑道:“千奇峰是怀家的产业,怀家原本是暗月城的第一大家,不过半年前,怀家出海去捕猎一只凶猛的海兽,没料到海兽在战斗中升阶,又碰上风暴,怀家的修行者们几乎是全军覆没,只逃回来几个仆人。”   “墙倒众人推,虽然暗月城是有规矩的,谁做得太过火,自然有人站出来主持公道,但怀家只剩大小姐和三小姐了,没办法支撑场面,又被人骗过几次,怀家慢慢也就败落了。”那武士道:“前些天,怀家的卫队打开密库,拿了不少好东西,然后一哄而散,仆人们见不是头,也都跟着跑了,现在偌大的殿里,估计也就剩七、八个人了。”   “你刚才不是说暗月城有规矩么?卫士私抢主家的东西,没人管?”苏唐道。   “有资格主持公道的,就那么几位,怀家的卫士拿了东西,投到他们麾下,这公道么……自然也就没有了。”那武士苦笑道。   “为什么和我们说这些?”苏唐又问道。   “您不是说想买处房子么?”那武士道:“怀家的大小姐和三小姐知道这样下去,那点产业迟早会被人吞得连渣都不剩,准备把千奇峰卖掉,然后离开暗月城,去别的地方。”   “哦?”苏唐立即来了兴趣,不过,虽然他认为自己现在是个有钱人了,但想买下一整座大山……好像是不太够:“那得卖个天价吧?”   “还天价呢……大小姐说了,就三万金币。”那武士道。   “三万?”苏唐目瞪口呆。   “这里一个鸡蛋多少钱?”顾随风急忙问道。   “两个铜子。”那武士道。   “那么大一座山,而且山上还有不少房子,只卖三万?还能轮得到我们?!”顾随风奇道。   苏唐看了顾随风一眼,这老者居然什么都懂,想快速了解一个地方的经济,从经济指标着手是最便捷的,而重要的经济指标不外鸡蛋、猪肉、牛肉、米面等等。那么一大片地方,卖价等同几万多个鸡蛋,便宜得近乎白给了。   “卖不出去啊。”那武士叹道:“原本大小姐是要卖九十万的,但天机楼的谷少说话了,谁都不准买,买了就是和天机楼为敌,结果大小姐一天一降价,降到今天也没卖掉。”   “天机楼?”   “就是流浪武士行会。”   苏唐明白了,跟他原来是同行:“天机楼和怀家有什么仇?怀家已经这样了,还要难为他们?!”   “谷少的心胸……是有名的睚眦必报。”那武士道:“天机楼曾经向怀家求婚,被怀家老爷子拒绝了,谷少还有一次醉酒撩拨怀家的三小姐,正好碰上怀家大小姐和怀家的卫队,结果被打了一顿不说,还被扒得精光扔到阴沟里,当时闹得沸沸扬扬,仇么……也就这样结下了。”   “看起来天机楼的势力不小啊,他不让别人买,就真的没人敢买了?”顾随风问道。   “也不是不敢。”那武士道:“以前暗月城有什么事,都是那几家坐下来慢慢谈,今天我退一步,那么明天你就得让我一步,面子都是人给的,事事拔尖没什么好下场,就说这怀家吧,如果不是以前太霸道了,也不至于落了难人人都要争着踩上几脚。”   “你认识怀家的人?”苏唐问道。   “是啊。”那武士一愣,点头道:“以前大小姐曾经救过我一次,我是看她现在太难了,所以……所以才和您说的,早些离开暗月城,对她是好事,继续呆下去,说不定会闹出什么来。”   “三万金币么?”苏唐还是有些不太确信。   “没错。”那武士道:“不过大小姐有个要求,得把她们护送到惊涛城,然后才会交换房契。”   “走,我们到那边看看。”苏唐道。   苏唐等人向千奇峰的方向走去,那武士一边走一边介绍着怀家的过往,很久以前,怀家的人丁是很繁盛的,但那时候暗月城不太安定,而且怀家也拼得太狠了,怀家老爷子那一辈,兄弟七个、姐妹两个,但最后活到成家立业的,只有老爷子一人。老爷子下面有三子一女,又拼杀十几年,只剩下长子和幼女,另外两个儿子都死在冲突中,几个老婆也在一次袭击中被害;到了这一代,有两个孙子、两个孙女,半年前带着家中修行者去捕猎一只海兽,结果全军覆没,只有留在家中的两个孙女得以保全。   那武士的表情充满唏嘘,说怀家的老爷子经常讲,修行如沙场,不进则亡,现在好了,逮谁跟谁拼,到底是把怀家拼光了。   望山跑倒马,千奇峰看起来不远,可走到山脚,差不多用了一个小时,离近看,千奇峰并不是很陡峭,因为远处有视角差。   前方是一道高墙,沿着两侧蜿蜒向前,好像是把整座千奇峰都围在里面,一眼看不到头,苏唐等人走进街边的酒楼,从二楼往里看,墙根距离山脚很远,有五、六百米左右,里面什么都没有,一片嫩绿的草地。   中央有整洁的石阶,如天梯般一直连上山峰,竟然还有瀑布,只是水量很小,象一条银带垂落在草丛中,山上郁郁葱葱,长满了草木,苏唐一看就喜欢上了。   “墙里面都是怀家的宅地?”苏唐问道。   “是啊。”那武士点了点头。   苏唐暗自咂舌,他的眼界也不算浅了,走过多个城市,结识过不少修行世家的子弟,红叶城的习家、飞鹿城的万家等等,但他们的宅院与这怀家相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好大的气魄。”苏唐道。   “怀家可是暗月城的第一大家!”那武士道。   “第一大家也说倒就倒了?太容易了吧?”苏唐有些怀疑了。   “只怪后人不争气。”那武士道:“怀家老爷子二十多岁就晋升为大宗师了,然后一代不如一代,年轻一辈只有大小姐升为宗师,两位少爷差得很远呢,怀家的供奉和卫队的武士,都是看在怀老爷子的面子上才为怀家效力的,老爷子走了,他们自然也就散了。”   “暗月城有多少大修行者?”苏唐问道。   “大修行者……您是说大祖?”那武士叹道:“如果能成为大祖,早就离开暗月城了,在这里窝着有什么意思?修行离不开灵脉,暗月城周围只有两处,一处是绝绣岭,一处是熔岩山,绝绣岭的灵气很稀薄,偶尔生出几只灵兽、几片药草,勉强够大家过日子罢了,熔岩山的灵气倒是很浓郁,但那边千里方圆到处是火,不要说灵兽,连根草都没有。堂堂大祖,投到别的门派被人供起来多舒坦?何必留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这样讲暗月城就属于一块困地了?”顾随风很不解:“可我看城里的人不少啊。”   “绝绣岭一带,有万顷良田,养活个十几万人没什么问题,至于修行么……那就走一步看一步了。”那武士笑道:“混呗。”   “我感觉这里不错。”苏唐道。   “呵呵,那是现在,如果您二十多年前来,就不好说喽。”那武士道:“听老人讲,那时候暗月城乱得很,晚上睡觉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喝酒、不敢交朋友,要不然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每天清晨,大街小巷都会出现不少尸体,多的时候,一天上百!”   “那么乱?”   “是啊。”那武士长吸一口气,沉吟片刻:“多亏了怀老爷子,他把几家修行者都找过来,定下铁律,在绝绣岭、在熔岩山碰上了,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原来怎么打就怎么打,随便,没人管,但是在暗月城里,谁都不能乱行杀戮,否则就是大家的敌人。”   “怀老爷子说,来暗月城的,都是可怜人,不是在海对面混不下去,就是惹下麻烦,不得不跑来避祸,所以呢,谁都别装什么大尾巴狼。”那武士续道:“在城里开打,杀红了眼就没有底线了,每个人都有父母妻儿,总要给自己的家人留一处安全的地方,要不然活得太累太苦。”   “怀老爷子倒是一针见血。”苏唐道,本以为怀老爷子是个性烈如火的人,没想到还有这种见识。   “当年定下的铁律,不止救了满城老小,也救了怀家的后人。”那武士道:“要不然,千奇峰早被人占了,大小姐、三小姐也……呵呵,先生,您也得小心一点,在这暗月城么,斗嘴可以,巧取智夺也可以,但不能动粗,动粗也不能见血,更不能害命!一定要打,只能去城外了。”      第二五二章 卖家      回到旅店,只是几个小时不见,梅妃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象没事人一样,到底是大宗师,体质要比其他人强得多。   苏唐和顾随风交替着把刚才的所见所闻大概讲了一遍,大家都有些吃惊,岳十一问道:“先生,真的要在暗月城住下了?”   “嗯,到处东奔西走也不是回事,总得有个自己的窝才对。”苏唐道:“而且价钱很便宜,假如遇到什么麻烦必须要离开,也可以说走就走。”   “三万金币买个荒山,也不算便宜。”赵大路道,他是没见到,但凭常识理解,三万金币能买到的山,肯定不怎么样。   “这地方有什么好的?”岳十一道。   “蓬山、大光明湖这几个地方倒是不错,不过去了那里,三万金币能买到什么?”苏唐笑道。   岳十一不说话了,低头沉吟着。   “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在蓬山么……金子和废铜烂铁差不多。”顾随风缓缓说道。   “先生,既然决定了,那么我和潘乐到附近转一转吧,打听打听这里的情况,总不能只听那小子一个人的。”岳十一道。   “也好。”苏唐点了点头。   岳十一和潘乐离开旅店,直到入夜才回来,单比人口,暗夜城不输给任何一座州城,有十几万之多,修行者的数量也多,差不多有百余位宗师,但古怪的是,满城只有三位大宗师,一位姓怀,就是怀家老爷子,一位姓谷,天机楼的谷大先生,一位姓陈,是一个修行世家的家主。   因为时间的关系,也因为他们刚刚来到暗月城,没什么朋友,岳十一和潘乐只是探听了一个大概,缺乏有价值的信息。   当岳十一和潘乐离开苏唐的房间去休息时,苏唐皱眉沉思起来,顾随风本也先想,看到苏唐的样子,好奇的问道:“在想什么?”   “成为大宗师就那么困难么?”苏唐轻声道:“百余位宗师,才有三位大宗师,这比率有些过低了。”   “不低。”顾随风叹了一口气:“晋升宗师是很容易的,就算缺少天赋,只要肯努力,舍得汗水,总有一天会摸到宗师的门槛,想晋升为大宗师,就很困难了,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哦?”苏唐抬起头,看向顾随风。   “先说……天时吧。”顾随风顿了顿:“要有资质、要有禀赋,还要有悟性,到这个阶段,勤奋所能弥补的就很有限了,换句话说,天生就是羊,再怎么练习撕咬,也没办法变成狼。”   “地利呢?”苏唐问道。   “要占住灵脉,宝姑娘他们就是一个例子,据我所知,游走天下的苦行者里,好像只有一位大祖。”顾随风道:“灵脉才是修行者的根本,否则只会变成无根之萍,修行者之间因为钱财或者灵器发生冲突,大都会保持一定的克制,但只要关系到灵脉,就是你死我活了,你们不是毁了百花宫、灭了弘阳门么?过了一年半载,你们再回去看看,那里肯定被别的修行者占据了。”   苏唐一边听一边点头。   “没有灵脉,就不可能变成大修行者。”顾随风道:“大修行者在洞府里静修,等到静极思动,便会到外面游走,走得累了、乏了,多了些感悟,动极思静,又会回到洞府,放下一切杂念闭关,有张有弛、有松有紧,在外感悟,回门静思,如春秋交替、如日升月落,这才叫修行,这才是天道循环,修为总是这样一环一环增长的。”   “到处漂泊,成不了大修行者,躲在洞府里一心苦修,也成不了大修行者。”顾随风道:“所以我才用宝姑娘做例子,大多数苦行者,都是到宗师境界就止步不前了,当然,我知道他们有自己的信仰和使命,寻找命主……呵呵,不知道有多少天资绝代的人,就这样被耽误了。”   “那么人和又指的什么?”苏唐问道。   “人和就是不缺。”顾随风笑道。   “不缺?”苏唐有些不解。   “没丹药了,有人给你制作,没有适合的灵器,有人给你送,心烦了,有人陪你开心,想闭关了,有人守护,遇到不可抗的危险,有人帮你度过难关。”顾随风道:“什么都不缺,自然可以一心修行。”   “我知道,你们从百花宫和弘阳门里得到了不少东西,但那种方法是没办法长久的,久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哪怕你抢了一百次,次次成功,只要第一百零一次失手,前面就都白费了。”顾随风续道:“一时抢得再多,也不能算占了人和!象闻小姐说得那样,得有自己的根、有自己的网,那样才能长久。”   苏唐沉吟良久,轻声道:“顾大师,多谢。”   “客气什么,都是自己人了。”顾随风显得很愉悦,他就喜欢给人解惑的感觉。   第二天清晨,大家起来用了早餐,苏唐走到窗边看着远方,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直没有说话。   突然,街道上的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一个穿着红色劲装的女子,骑着一匹雪白的骏马,不紧不慢向这边走来,红衣配白马,显得格外显眼,还有一个武士小跑着跟在侧面,正是昨天的向导周小东。   暗月城没有车马行,街上几乎看不到马车,但马儿是不少的。据周小东说,暗月城是在一个村镇的基础上慢慢发展起来的,因为缺少统一规划,局势又一直非常动荡,所以各种基础设施都很混乱。   连街道都是时宽时窄的,如果在窄得地方,两辆马车相向而行,肯定会出现拥堵,所以怀家老爷子定的那些规矩里还有这么一条,不得驱车上街,就算那几个家族,每家也只能用一辆马车。   昨天苏唐交代过,让那周小东去通报怀家,他准备买下千奇峰,如果方便的话,双方应该先接触一下。   周小东大清早就把怀家的人带来了,很是尽职尽责,只不过,苏唐的面色变得有些阴沉,眼神也发冷。   片刻,房门被人敲响了,苏唐依然在看着外面,顾随风急忙走上去,推开房门。   “顾老先生,这位就是怀家大小姐,大小姐,这位就是顾老先生,他们要买千奇峰。”周小东在做着介绍。   “怀小姐来了,请进请进。”顾随风急忙道。   怀家大小姐的眉眼、肌肤都很漂亮,不过下巴略有些宽大,虽然让她看起来更有特性,但多少破坏了一些美感,身材火爆,前凸后翘,如果一百是满分,她应该是八九十分之间,也算不错的美女了。   进门坐定,双方先是简单寒暄了几句,随后怀家大小姐便转入了正题:“顾老先生,昨天小东也说过了吧?我低价出售千奇峰,是有条件的。”   顾随风看了苏唐一眼,见苏唐还是没动,心中感到莫名其妙,不过对方已经开始谈了,这边总要有个人接话:“怀小姐,您是指……”   “我叫怀景,您叫我小景就好了。”怀家大小姐抿嘴笑了笑:“把我们安全送到惊涛城之后,我才会拿出房契,这个没问题吧?”   “看来天机楼那边逼得很紧啊。”顾随风轻声道。   “在这暗月城里,他不敢乱来,出了暗月城……就不好说了。”怀家大小姐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了:“我们姐妹惹不起他,现在只想躲得远远的。”   顾随风旁敲侧击问了几句,怀家大小姐倒是有问必答,聊了一会,怀家大小姐提出想明后天就把契约签下来,顾随风有些急了,他不敢乱拿主意,而且苏唐的表现有些古怪,只得叫道:“苏先生?”苏唐回头看了一眼,缓步走过来,顾随风松了口气,起身把座位让给苏唐。   苏唐坐下后,怀家大小姐上下打量着苏唐,见苏唐面沉似水,似乎心情很不好,她没有先开口,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怀小姐想把千奇峰卖掉?”苏唐道。   怀家大小姐一愣,感情刚才那些话都白说了?她用狐疑的目光看着苏唐,口中漫应道:“是啊。”   “当真要卖?”   “自然是真的。”怀家大小姐的视线转到了顾随风身上,眼中充满疑惑,似乎在问,你们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顾随风露出无奈的神色,他也不理解。   “怀小姐一直在降价,偌大一座山,降到三万金币还是无人问津,证明暗月城的人都很怕天机楼,这么大的便宜都不敢捡。”苏唐道:“而且,怀小姐能把价钱降到三万,也证明了你也不抱什么希望了,只急着把千奇峰卖掉,急着离开暗月城。”   “唉……”怀家大小姐长叹了一口气。   “又要求我们把你护送到惊涛城,不止他们害怕天机楼,你也一样怕。”   “这位是……苏先生吧?您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不明白,既然这样了,为了保护自己,为了顺利离开暗月城,你应该约一个安全的地方,悄悄见面才对。”苏唐道:“鲜衣怒马,大摇大摆的来找我们,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找到了买家,这说不通!”      第二五三章 房契      怀家大小姐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眼中掠过一抹惊慌之色,但很快恢复了平静,默默的看着苏唐。   “只有两种可能,或者,你是个愚不可及的傻瓜,再或者,你根本就没想过把千奇峰卖掉,毕竟是你们怀家的祖业,卖了就等于承认你们怀家彻底输了。”苏唐淡淡说道:“放出消息,只是虚晃一枪罢了,你真正想的……是祸水东引,利用我们和那谷少爷周旋,寻找机会?重新谈条件?拖延时间?呵呵,到底想要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怀家大小姐粉嫩的脸颊已变成煞白,不过,她的身体能保持一动不动,神色也没有出现变化。   顾随风等人的脸色也变了,听到苏唐的话,他们越想越可疑,那个叫周小东的中间人,在呆呆的看着怀家大小姐,表情很复杂。   良久,怀家大小姐缓缓说道:“怪我……听小东说有人不畏强暴,想买我怀家的千奇峰,让我喜不自禁,是我太冲动了,没想那么多,直接找过来……”   “你是在说我想得太多?”苏唐呵呵笑了起来。   “不,是我想得太简单。”怀家大小姐很诚恳的说道。   “说谎很容易,圆谎就难了。”苏唐顿了顿:“你承认自己想得太简单,也就是说,你承认自己是个愚不可及的傻瓜?”   怀家大小姐默然。   “一个真正的傻瓜,通常都没有勇气承认自己是傻瓜的,他们会生气、会愤怒、会歇斯底里,怀小姐表现得如此冷静、淡定,明显是胸有猛虎、细嗅蔷薇那种人啊。”苏唐微笑道:“还是开诚布公吧,我很喜欢千奇峰,三万也算占了个天大的便宜,如果怀小姐有什么难处,只要坦白说出来,我会帮你的,但是……如果被蒙在鼓里、受人利用,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苏先生,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怀家大小姐轻声道。   这次,轮到苏唐沉默了,顾随风忍不住站起身,现在他百分之百相信苏唐的判断,怀家大小姐并不想卖掉怀家的祖业,只是希望有人接过天机楼的压力,利用苏唐等人给她自己创造机会。   顾随风刚想说话,苏唐已经抢先开口了:“既然这样,那就签订契约吧。”   顾随风不由一愣,苏唐明知道是圈套,为什么还要签订契约?!   那叫周小东的武士看了怀家大小姐一眼,对苏唐说道:“苏先生,这样签约是没用的,要去天机楼,在那里签订契约,还要找三个以上的证人,契约才会得到承认。”   “用不着,我这个人做事情很怪,只要这里过得去就好。”苏唐淡淡说道,他用手点了点自己左边的胸口:“至于别人会不会承认,我不在乎。”   “这样不行啊……迟早会出麻烦的!”周小东苦着脸说道,他只是中间人,一方面因为想帮一帮怀家,另一方面也想从苏唐这里赚一点,但签订一份近乎无效的契约,对苏唐太不公平了,何况,苏唐虽然没有灵力波动,但身边有两个宗师级的随从,明显出身世家,这样的人他不敢乱得罪。   不过,怀家的大小姐也在,他不好多说什么,万一把生意搅黄了,他又没办法向大小姐交代。   “带契约了吧?”苏唐道。   “带了。”周小东回道。   “拿出来让我看看,可以的话,现在就签了。”苏唐道。   周小东犹犹豫豫的,直到怀家大小姐干咳一声,他才不情不愿的把写好的契约掏了出来,摊放在桌面上。   苏唐接过契约翻了翻,又问道:“怎么有五份?”   “唉……”周小东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然是世家公子哥,什么都不懂,以后出事了该如何是好……随后周小东小声解释道:“苏先生,您和大小姐一人一份,我是中间人,手里也得有一份,找到证人之后,证明同样要保留一份,最后一份要交给天机楼。”   苏唐仔细审阅着契约的内容,片刻,嘴角露出戏谑之色,契约可谓漏洞百出,和融合的记忆中现代化的合同完全没有可比性,规定模糊不清,可利用的地方太多了。   苏唐拿出厚厚一叠金票,点出三万,随后接过印泥,在每一份契约上都印下自己的指印,怀家大小姐点过金票,数额没错,也欣然印下自己的指印,周小东同样印了一遍,他是中间人,不能少了他的。   怀家大小姐收起一份契约,在桌面上留了一份,随后把剩下的三份都交给周小东,微笑着说道:“小东,还得麻烦你了,帮我们找几个证人,然后还要到天机楼跑一趟,你也知道,我不方便过去的。”   周小东愈发愁眉苦脸了,契约已经签完,还需要什么证人?把契约交给天机楼,顺便提醒他们一下,才是重点。   “先这样吧。”怀家大小姐站起身,缓缓说道:“苏先生,当我们姐妹准备离开暗月城时,再来找您,等到了惊涛城,我会交出房契的。”   “怀小姐,你现在还无法理解,错过了一个什么样的机会。”苏唐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我就不送了。”   怀家大小姐愣了愣,露出得体的微笑,但没有说话,缓步向外走去。   当怀家大小姐和周小东离开后,顾随风实在忍不住了:“苏先生,那女娃明摆着是要利用我们,为什么还要签订契约?!”   宝蓝、梅妃等人也看向苏唐,他们同样不理解。   “满城上下,就两个大宗师,我怕个毛啊。”苏唐笑道:“看她可怜,今天再给她最后一个机会,如果来求我的话……我会护得她们姐妹安全,如果她不来,明天我们去千奇峰。”   “去千奇峰做什么?”宝蓝问道。   “我已经买下千奇峰了,她们当然要给我让地方。”苏唐淡淡说道。   顾随风拿起契约,上下看了片刻:“没写签订契约后就给我们让地方啊?而且她刚才说过,把她们送到惊涛城,才会给我们房契。”   “但也没写她们可以继续住,我交了钱,房子就是我的,让她们滚就得给我滚。”苏唐冷笑道。      第二五四章 搬家      转眼又过了一天,清晨,苏唐走进院子时,发现宝蓝等人都在了,他们正低声谈论着什么,苏唐笑道:“怀家的大小姐没来?”   “怎么可能来呢?”岳十一也笑了起来:“人家是暗月城第一大家怀家的长女,能瞧得起我们才怪。”   “一家子人都快死光了,还端着架子呢。”赵大路不屑的说道。   “先吃饭吧。”苏唐道:“吃过饭把房间退了,东西都收拾好,准备换地方了。”   “先生,我们在暗月城人地两生,象瞎子、聋子一样,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们根本不知道。”岳十一道:“我看……我和潘乐就不去了,昨天打探消息的时候,有一个小队很热情的邀请我们加入呢,先跟着他们混一段时间吧,也好从各个角度了解了解暗月城。”   苏唐沉吟片刻,点头道:“好吧。”   “先生,我们是要在这里长住呢,还是只呆一、两个月就走?”岳十一问道。   “最少也要住个一年半载吧。”苏唐道,离开小林堡之后,他一直在到处流窜,确实有些乏了,很想安稳的休息一段时间。   “那你得给我便宜行事的权力。”岳十一笑嘻嘻的说道:“我有很多很多想法呢。”   “不行!”宝蓝急忙对苏唐说道:“先生,十一蔫坏蔫坏的,你要是应允了他,指不定他要惹出什么麻烦来!”   “宝蓝,我得罪过你么?!”岳十一叫道:“而且先生昨天说过了,怀家老爷子死了,全城只剩下那么两个大宗师,惹出麻烦来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宝蓝还想反对,苏唐摆了摆手:“行啊,不过你也注意点,不要闹得太过分。”   “先生,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岳十一心满意足的笑了。   苏唐已经开了口,宝蓝也不好说什么了,无奈的瞥了岳十一一眼。   “大路,你跑一趟,让那个周小东来见我。”苏唐道。   “好的,先生。”赵大路起身应道。   吃过饭,周小东也到了,苏唐提议要去千奇峰转一转,周小东不疑有他,又知道每次给苏唐跑腿,都能得到一笔不菲的酬劳,欣然应允。   一边观察着沿街的景致,一边往前走,接近千奇峰时,周小东说要先上去通报一下,苏唐却没有理会他,直接推开院门便走了进去。   沿着石阶往上走,到这个时候周小东才觉得气氛有些紧张,因为后面的宝蓝等人都紧绷着脸,为了缓解气氛,周小东没话找话,聊起了怀家的过往。   怀老爷子还在时,怀家的卫队有六、七十号人,仆人过百,现在的千奇峰却显得很荒凉,快接近山顶了,一个人影都没看到,真是其兴也勃焉、其败也忽焉。   到了山顶,推开虚掩的大门,苏唐等人径直走了进去,外院还是无人,穿过前厅,走入中院,迎面看到一个年纪在十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看她肤色、穿的衣服,应该是仆人。   那小女孩突然看到一群人走进来,被吓了一跳,壮着胆子叫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位是苏先生,来找你们大小姐。”周小东道。   那小女孩转身向里跑,苏唐停下了脚步,四下观望着,接近冬季了,院中满是落叶,无人清扫,透着萧瑟的气息。   片刻,怀家大小姐从后面快步走出来,她阴沉着脸,腰间挂着一柄大剑,一个女孩走在她身侧,也穿着红色的劲装,眉眼和大小姐有几分相像,应该就是三小姐了。   在她们身后,跟着五个人,四女一男,男的是一个年过古稀的老者,女的年纪都不大,刚才那小女孩也在里面,只不过腰间多出了一柄佩剑。   苏唐笑了笑,如果周小东说得没错,这些应该是怀家现在的全部人手了,后面那几个女孩走得微微发喘,肯定不是武士,眼神闪烁不定,明显有些胆怯,但人人都佩戴着武器,外强中干的味道太浓了。   “苏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怀家大小姐扬声道,她看到苏唐身后的人都带着大包小裹,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契约不是已经签完了么?所以我今天想搬过来了。”苏唐淡淡说道。   “谁允许你……”三小姐抢上一步喝道,只是话没说完,便被怀家大小姐拽了回去。   “苏先生,我们可是定好了,把我们送到惊涛城之后,才会把房契给你!”怀家大小姐沉声说道。   “什么时候给我房契,和我什么时候搬进来,是两码事。”苏唐道。   “怎么能算是两码事?房契给你,千奇峰才算是你的!”怀家大小姐针锋相对的说道。   “把房契给我,我才能搬进来?契约上写了么?”苏唐问道。   “你……”怀家大小姐脸色一白,随后急中生智:“但也没写你可以马上搬进来呀!”   “是啊,没写可以,也没写不可以,那就是我随意了。”苏唐道。   “苏先生,您这就是欺负人了!”怀家大小姐双手慢慢握紧,胸膛起伏不定。   “我只是想住在自己的房子里,很过分么?”苏唐微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两只黑色的大犬从后院跑了出来,狗儿也能感应到气氛不对,冲着苏唐等人吠叫起来。   吼……一道黑影从前堂中扑出,发出低沉的咆哮声,鬼獒是有名的凶兽,两只大犬吓得后腿发软,连滚带爬的转过身,一边发出呜呜的哀鸣一边向后院逃去。   那几个女孩也吓坏了,尖叫着挤成一团,不过怀家的两位小姐倒是能保持镇定。   天空中暗了一下,楚宗保的巨鹰向后院掠去,接着后院传来一声惨叫,巨鹰飞起到半空,扔下一只鲜血淋漓的大犬,又一个盘旋,再次掠进后院。   “姐,我们不卖了,把金票还给他们!”三小姐并没有被鲜血吓退,大声叫道。   怀家大小姐犹豫了一下,从怀里取出金票,叫道:“小东,你过来,把金票还给他们。”   “你们想卖就卖,想不卖就不卖,真以为太阳围着你们转啊。”苏唐眼中露出了戏谑之色。   “苏先生,不要欺人太甚!契约还没有完成,房子就不是你的,再这么咄咄逼人,我们只能到仲裁团去了,如果他们让我走,我可以把千奇峰让给你。”怀家大小姐沉声说道。   “你怎么就是不懂呢?”苏唐摇头道:“仲裁团会怎么样仲裁,和我今天要住进来,还是两码事。”   “滚!拿了你的臭钱给我滚!”三小姐忍不住了,尖叫着从怀家大小姐手中抢过金票,随手一挥,金票纷纷扬扬散落在地面上,接着她拔出腰间的佩剑:“快滚!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滚出去,快滚出去!”后面那几个女孩也跟着七嘴八舌的叫起来,怀家大小姐的指尖搭在剑柄上,似乎随时准备出手。   苏唐的眉头微微皱起,梅妃突然跨前一步,甩出一道鞭影,奔涌的气息再无掩饰,向四周席卷开来,吵闹声戛然而止,那几个女孩虽然都不是武士,但能感受到窒息般的压力,刚才气势凌人的怀家三小姐变得失魂落魄,呆呆的看着梅妃,怀家大小姐脸色铁青,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她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一个侍女竟然是大宗师级别的修行者。   “周小东,我知道暗月城里不让随意打斗,不过,有人闯进我的家,用武器来威胁我,我总可以动手了吧?”苏唐道。   周小东额头上布满汗珠,看看苏唐,又看看对面的怀家大小姐,作声不得。   “你问你可以不可以?!”苏唐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周小东的喉头哏动了一下,用艰涩的语气说道:“可……可以……”   “本来我还想留些余地,但你们也太异想天开了,既要保留千奇峰,又希望我去和那位谷少的天机楼拼个你死我活,把别人都当成傻瓜了吧?”苏唐道:“给你们一个小时,带着你们的东西滚吧,宝蓝、梅妃,你们两个计算下时间,一个小时后还留在这里的,格杀勿论!”   “是,先生!”宝蓝应道,随后摘下长弓,冷冷的看着对面的三小姐。   “苏先生,总有一天,您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怀家大小姐缓缓说道。   “会叫的狗不敢咬人,刚才你也看到了,那两只狗什么下场,如果你一声不吭,带着她们离开千奇峰,我倒是能高看你一眼,现在么……”苏唐用讥讽的语气说道:“恐怕你是不会有机会了。”   怀家的大小姐抿紧双唇,慢慢俯下身,把金票一张一张的捡起来,海难之后,怀家落到了墙倒众人推的困境中,护卫们打开密库,把里面的东西搬空,然后跑路了,接着仆人们也偷了一轮,她又上过几次当,被坑了不少钱,今天还将被人赶出家门,这些金票是她们最后的本钱。   苏唐的视线落在顾随风身上:“顾大师,我们到后面转一转。”   “好。”顾随风应道。   苏唐迈步向前走,差一点踩到那怀家大小姐的手,不过,怀家大小姐手中的金票,被他踩得严严实实,当苏唐的脚掌离开地面时,金票已变成了破烂不堪的废纸。   苏唐走得不太稳,步伐时而大、时而小,当他从院中走过去时,至少有七、八张金票被踩烂。   怀家大小姐始终没抬头,包括那几张破烂的金票也一一捡起来,很珍重的放在衣兜里,随后对三小姐:“小妹,我们走!”      第二五五章 家园      后院好像没有围墙,到处都是树林,前方有三座小亭,三座小亭之间有一汪清泉,泉水蜿蜒流入林中,他们在山下看到的瀑布应该就是泉水形成的。   山风袭来,遍体清凉,顾随风叹道:“这里的风景倒是不错,如果此地有灵脉,那就完美了。”   “灵脉么……会有的。”苏唐笑了笑。   顾随风心中不信,但也不会和苏唐较真,他沿着台阶走上一座凉亭,居高远眺,正好能看到远处的民居,还有码头。   “这应该就是周小东所说的洗剑池了吧。”苏唐懒洋洋的坐在泉水边。   “其实,怀家的两位小姐也不容易,家门惨遭不幸,凭她们根本斗不过天机楼,只能寻求外力。”顾随风喃喃的说道。   “如果只是想利用我们,我也不生气,关键在于,她们什么都不想付出。”苏唐淡淡说道。   “怀家只剩这千奇峰了,也可以理解。”顾随风道。   “怎么?动了怜悯之心了?”苏唐笑道。   “怜悯……有些奢侈了。”顾随风轻轻吸了一口气:“找个机会和她们谈谈,早一些把她们送走吧,也算帮她们一次。”   “以后再说,反正也没规定什么时候送,也许我会一直忙,没有时间呢。”苏唐淡淡说道。   顾随风露出苦笑,他明白了,那怀家大小姐坚持要白白利用苏唐,三小姐又口出不逊,彻底惹怒了苏唐,所以苏唐不会去送人了,就算应允,也有可能在半路上痛下杀手,反正契约上没写不能伤害怀家人……   过了片刻,宝蓝和梅妃走了过来,宝蓝低声道:“先生,她们走了。”   “宗保,盯着她们。”苏唐道。   “我知道的,先生。”坐在后堂台阶上的楚宗保应道。   “让小不点出来吧,这几个月也苦了它了。”苏唐道。   宝蓝用指尖挑起领口,小不点慢悠悠的从里面钻了出来,它的精神状态很萎靡,宝蓝拿出一颗龙虎丹,它抱着丹药飞到一边的石桌上,坐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在丹药上舔着,曾经灵动的眼眸变得非常呆滞。   几个月来一直在赶路,为了尽快赶到暗月城,只能走大路,大路上行人络绎不绝,不可能让小不点出来乱飞乱跑,为了保持最佳状态,又经常住在村镇中,到处都是人,只能委屈小不点,让它躲起来,可以说,小不点始终呆在暗无天日的地方。   苏唐隐隐明白了,小不点毕竟是命运之树的种子,它需要丹药补充灵力,但更需要阳光。哪怕仅仅是为了小不点,他也必须建造一个家园了。   这时,鬼獒从楚宗保身边冲进来,在林中欢快的窜动着,一会儿跑到树林深处,一会儿又跳出来,在一棵树下抬起后腿,尿上一滩。   “这家伙怎么那么高兴?”苏唐奇道。   “鬼獒是很机灵的,它应该察觉到我们可能在这里住下了。”顾随风道。   鬼獒又窜向苏唐,跑到泉边再次抬起后腿,苏唐大怒,抬手抓起一块鹅卵石,正砸在鬼獒的脑袋上。   嗷呜……鬼獒吃痛,立即转身向林中逃去。   “它在划自己的领地。”顾随风笑了起来。   “它要是敢在水里乱尿,我肯定阉了它!”苏唐道。   “阉了不影响它尿吧……”顾随风瀑布汗。   “先生,我们是不是雇一些流浪武士?”宝蓝道:“只有我们几个人,太空虚了。”   “用不着。”顾随风道:“天上有大黑,山中有鬼獒,有它们两个巡山足够了。”   “不止是要巡山,我和梅妃刚才看过了,前中后有三个大院、三个大堂,两侧还各有六个偏院,大大小小的正房厢房都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二、三百间了。”宝蓝道:“只凭我们几个,光是收拾三个大堂都收拾不过来。”   “这么多?”顾随风有些吃惊,身形慢慢飘起在半空中,向四下张望着,宝蓝没有夸张,单单是距离后院最近的后堂,就有三层,每层都有个六七百平米,怪不得怀家以前雇了那么多仆人。   “我们先住后院,收拾这里就好了,其他地方不用管。”苏唐道。   “那怎么行,得有新气象的!”宝蓝很郑重的说道,她隐隐看出,苏唐是要把这个地方当成家了,那么必须收拾得干干净净,差一点都不行!   “你们看着办吧。”苏唐习惯性的当起了甩手掌柜,随后他感觉自己似乎有偷懒的嫌疑,辩解道:“我这几天得好好哄哄小不点了,你看,它现在连我都不理,心里肯定很委屈。”   “等过些天,包贝他们就到了。”顾随风道:“先凑合几天吧。”   苏唐起身走到石桌旁,用指尖在小不点边上点了点,小不点还在呆呆抱着龙虎丹。   “大路,去给我找一张躺椅,我得陪小不点晒晒太阳了。”苏唐回身道。   整整一天,苏唐都在后院陪着小不点,人的情绪变化有时候会很可笑,当小不点缠着他不放叫妈妈的时候,他会觉得烦,等小不点精神萎靡,一句话都没有了,他又开始感到心慌慌。   不再四处奔波,日子变得很惬意,当然,用顾随风的话说,有动极思静的时候,也会有静极思动的时候,修行就是要随心而行、又随心而驻。   转眼过去了七、八天,气氛很平静,只知道怀家姐妹俩被赶出去之后,遣散了仆人,接着便消失在暗月城中。谷家的天机楼也没来找麻烦,周小东肯定把消息传出去了,千奇峰的新主人身份神秘,还有一个大宗师级的侍女,再狂妄的修行者也要掂量掂量,城里出现了流言,说暗月城新来了一位大祖,无疑是在指苏唐。   小不点的精神日渐好转,它和苏唐之间存在着无法分割的纽带,不可能真的记恨苏唐,顶多是憋气、委屈罢了,加上苏唐放下身段,哄着它、陪它玩各种游戏,而且偌大一座山,不会有人来打扰,让它尽情的自由自在的折腾,心情自然变得舒畅了。      第二五六章 出头鸟      清晨,顾随风象往常一样,准备到后院转一转,千奇峰的风景虽然比不上蓬山,但也算不错了,蓬山可以用鬼斧神工来形容,多是天然,而这里则多是人工的,那位素未谋面的怀老爷子有些眼光,可以用匠心独具来称赞。   顾随风刚刚跨出院门,迎面扑来一股草木的清香,等他看清后院的景色时,已变得目瞪口呆。   现在进入冬季了,昨天他看得清清楚楚,近半数的草木都枯萎了,仅仅过了一夜,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院中长满了嫩绿的草芽,犹如一张柔软的地毯,林间的枝叶非常茂盛,其中几棵桃树杏树上结满了果子,每一棵树上都挂着十几根、甚至几十根上百根藤条,似乎这里是千年来无人踏足的原始森林。   景物的变化并不算什么,关键的地方在于,空气中蕴藏着的生命气息,轻轻嗅一口,顾随风感觉自己的头脑变得格外清醒,身体中每一丝肌肉都变得振奋起来。   哪怕是蓬山,灵气也不会这样浓郁!   “妈妈,要不要喝水?”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   “嗯。”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苏唐含糊的应了一声。   小不点抱着水杯从泉水上掠过,随后又飞向苏唐,飞到苏唐上空时,眼珠滴溜溜一转,故意让水杯倾斜,就在这时,苏唐闪电般伸出手,把杯子推了回去,杯中的水化作一道水箭,全打在小不点的身上。   “哎呀……”小不点尖叫一声。   “你啊……”苏唐叹道:“算我求你了,换一招吧,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妈妈好讨厌!”小不点气呼呼的把杯子扔到草地上。   “苏先生,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随风快步走过来,他的胡须在微微颤抖着,千奇峰匪夷所思的变化,已颠覆了他的常识。   “你问它。”苏唐笑着指了指小不点。   顾随风的视线落在小不点身上,等待着小不点给出一个答案,小不点和他对视片刻,问道:“你要不要喝水?”   顾随风脸色一僵,干笑道:“不用了,小……小不点,后院怎么会变成这种样子?”   “喝一点呗。”小不点还是没死心。   “真的不用了。”顾随风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好无聊哦……”小不点失望的看向别处。   “我记得告诉过你,它是命运之树幻化而生的。”苏唐道。   “命运之树……原来如此……”顾随风喃喃的说道。   宝蓝从后堂走出来,看到后院的风景,同样愣了一愣,随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小不点,累坏了吧?”宝蓝早就跟着苏唐了,她见识过类似的变化。   “你要不要喝水?”小不点问道,它今天和水较上劲了,不成功誓不罢休。   “不用了。”宝蓝瞥了苏唐一眼,掩嘴笑道:“我没那个富贵命,想喝水还是自己动手吧。”   “我来我来!”小不点立即来了兴头,飞到草丛中,抱起水杯,又飞往泉边。   宝蓝见小不点抱着水杯向自己飞过来,虽然知道小不点力气很大,但那么小的身体,抱着比自己大几圈的水杯,她下意识的认为小不点会很吃力,急忙跨前两步,伸手抢先接过水杯,随后甜甜一笑:“小不点,谢谢你呀。”   小不点本想发火,急什么急啊?还没出招呢!可是看到宝蓝笑得那么真诚,它讪讪的应道:“哦……”   “总算有人干活了。”苏唐突然道。   “什么?”宝蓝不解的看向苏唐。   这时,远远传来岳十一的声音:“先生?先生?”   “在这里!”宝蓝大声道。   片刻,岳十一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来:“先生,猜猜谁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我看看他们的铠甲。”苏唐道。   “唉,本来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岳十一无奈的叹了口气,回身叫道:“别藏了,先生看到你们了。”   岳十一的话音刚落,包贝带着遗族射手们笑嘻嘻的走进院子,他们上身都披挂着黑色的半身鳞甲,下面男人是围袄,女人是甲裙。所谓佛要金装、人要衣装,鳞甲的风格古朴、庄重,看起来非常整齐、精干。   “见过先生。”包贝等人单膝跪倒在地。   “不用多礼了,在海上没什么事吧?”苏唐道:“包贝,过来让我看看。”   “没事,我们过来的时候,一直是风平浪静的,在惊涛城时听人说这片怒海经常有风暴,嘻嘻……估计是怕我们了,不敢乱发脾气。”包贝笑嘻嘻的站起身,向苏唐走来。   苏唐坐起身,指尖在包贝的肩甲上轻轻抚摸着,随后用指头敲了两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都是童飞做的?”   “他带着巫家的工匠们一起做的,一个人可忙不过来。”包贝道,随后她的视线落在宝蓝身上:“宝蓝姐,还有你的,大家都有份。”   “也有我的?”苏唐问道。   “那可没有。”包贝道:“童大师说了,先生有魔装,肯定瞧不上他的手艺。”   “我的在哪里?”宝蓝道。   一个女射手走出来,把手中的包袱递给宝蓝,宝蓝接过后用手掂了掂:“这么轻?”   “是呀,很轻便,行动一点不受影响。”宝贝道。   “可惜,我暂时是穿不上了。”岳十一道。   “怎么?”包贝问道。   “制式都是一模一样的,你们下船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如果我也穿,别人肯定知道我和你们是一伙的。”岳十一道。   “别傻站着了,散了吧。”苏唐道:“自己去找自己喜欢的房间。”   苏唐发了话,遗族射手们四下散开,不过大长老派出来的都是年轻人,精力旺盛,男人还稍微有些分寸,女孩子们三三两两跑向树林,嬉笑着、打闹着。   刚刚离开莽山的时候,遗族射手们都严格约束自己,尤其在苏唐面前,一个个表情端重、目不斜视,做起事来有板有眼,生怕给莽山遗族丢脸。自从集体泡过热泉之后,苏唐可算是威严扫地,女孩子们的言行举止越来越随意,虽然少了几分恭敬,但多了几分亲近。   如果苏唐是个刻板的人,心中肯定会不喜,但他性格随和,从来不要求别人必须要毕恭毕敬,反而觉得越自然越好,跪来跪去的也麻烦。   “先生,我有些想法。”岳十一凑到苏唐身边。   “说说看,什么想法?”苏唐道。   “现在城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了。”越是一道。   “为什么?”   “大家都知道,规矩是怀老爷子定下了,现在怀老爷子不在了,当初的规矩还有没有必要遵守,还能维持多长时间,大家肯定是心存疑虑的。”岳十一缓缓说道:“所以,各个小队都变得越来越谨慎,那些喜欢独来独往的流浪武士已经不再接任务了,都躲在城里看风向,我感觉……当前阶段,就好像有一根看不到线,在越绷越紧,但迟早会断开。”   苏唐沉吟着。   “提起怀老爷子,很多流浪武士都要竖起大拇指,没有怀老爷子,就没有暗月城这几十年的平安。”岳十一道:“就算相互间仇深似海,在城里碰上也得保持克制,否则就是与全城为敌,怀老爷子的规矩,不知道保全了多少妇孺老幼,要不然天天杀来杀去,没个安全地方,暗月城也不会象今天这样繁盛。”   “当然了,有人尊敬他,也有人厌恶他,怀老爷子的毛病就是脾气太暴躁,听说仲裁团刚刚成立的时候,他经常拍桌子破口大骂,连天机楼的谷大先生也有很多次被他骂得灰头土脸,而且,怀老爷子也做过一些过分的事,但怀老爷子欺负的,就那么几个人,底层的流浪武士,可没资格让怀老爷子出手。”岳十一续道:“在我看来,他有功,也有过,至少没有他,暗月城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仲裁团是怎么回事?”苏唐问道。   “仲裁团是由五个人组成的,有怀家、陈家、丁家、天机楼和怒海团。”岳十一道:“最开始的时候,都是由家主亲自坐镇,负责裁定大家的纠纷。”   “怒海团?”   “暗月城的五家各分一块,千奇峰是怀家的,从千奇峰到绝绣岭的大道,也属于怀家,流浪武士想去绝绣岭,必须缴纳一定的费用,不过现在已经没人管了。”岳十一道:“望海滩是陈家的地盘,包括码头,怒海团原来是海盗,我们来暗月城,坐的就是他们的船,所以,怒海团和陈家斗得很厉害。”   “为了抢码头?”苏唐立即明白了。   “是啊,陈家想插手运输,怒海团想抢占码头,自然要斗了。”岳十一点了点头:“天机楼就不说了,丁家喜欢做买卖,暗月城里至少有百分之四十以上的店铺,都是丁家的。”   “你刚才说……你有一些想法?”苏唐道。   “先生,现在大家都极力保持克制,但对怀老爷子当初定下的规矩,又都没有信心,这种时候只要见了血,暗夜城立即就会大乱。”岳十一轻声道:“大家都知道有规矩的好处,所以没人敢做出头鸟,不愿成为众矢之的,不过,如果看到出头鸟了,那么多年积攒下的仇恨,有可能全部爆发,我可以让人去当这只鸟,也就是说,您想让暗月城什么时候乱,我就能让暗月城乱起来。”      第二五七章 蹊跷的海难      “大乱啊……”苏唐沉吟着。   “现在的局势很微妙,其实那四家也知道,安定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乱象渐生,但又都希望尽可能的能拖延一段时间,或许……现在不是当初了,当初为了打基业、占地盘,他们敢于拼得你死我活,享受了几十年的太平,那时候的锐气、血勇已被岁月磨砺得差不多了,陈家的家主陈太保是最年轻的,将近七十,其他的人年纪更大,曾经的英雄好汉,现在都老了。”岳十一道:“谁都不敢放火,只有我们敢!”   “大乱对我们有什么好处?”顾随风皱眉道。   “当然有好处。”岳十一道:“如果不乱……对我们又有很多坏处!”   “哦?你说说看。”苏唐道。   “这些天过去,没有人理会我们,一方面是因为现在的情况很特殊,另一方面也是想打听出我们的来历,这不代表他们已经接受了我们。”岳十一道:“暗月城的流浪武士很多,初步估计一下,已经超过了万人,远远超过其他城市,所以怀家的那条路被称为黄金大道,进出都要交一次费,怀家的人什么都不用做,光是这条路,一年就能赚个五、六十万了。”   “现在没有人管,是因为他们在看我们的动静,先生,您知道天机楼的谷少为什么要夺下千奇峰么?从这里往北走,一直到绣水河、到一字岭,这一带都属于千奇峰的地域,拥有那条黄金大道近三分之一的路段,这是不成文的事实!我们要不要那条黄金大道?不要了,只保留一座山峰,显得我们有些心虚、胆怯,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到时候他们会逼上来,连这座千奇峰都有可能让出去。”岳十一续道:“要,名不正言不顺,加上我们是外来的,他们四家有可能联合起来对付我们。”   苏唐和顾随风对视了一眼,岳十一的表现让他们很吃惊。   顾随风的身形缓缓升起到半空中,随后向北方张望着,喃喃的说道:“过那条河?一字领就是那片山岭?这么大的地方都是?”   “价格已经降到三万了,天机楼的谷大少为什么不买?”苏唐问道。   “不是他不买,是怀家大小姐不卖。”岳十一道:“我猜……他们四家都和怀家大小姐接触过,但怀家大小姐坚决拒绝把千奇峰卖给他们四家的人,对了,我听说,怀家人的遇难……里面有蹊跷,至少和怒海团、天机楼脱不开关系。”   “哦?”苏唐一愣。   “怒海团对海域非常了解,或许就是他们布下了陷阱,而且怀家老爷子是大宗师,他们捕猎的又是海兽,见事态危急,逃总应该是能逃得掉的。”岳十一道。   “那不一定。”顾随风一边飘落一边道:“人都有护犊之心,怀家老爷子可能是为了救自己的孩子,选择和海兽死战到底。”   “呵呵……我只是胡乱猜猜。”岳十一笑了笑:“但是,一个人都没回来,我感觉肯定不简单!还有,听说怀老爷子在世时,对怀家的护卫们很关照、很信赖,其中总会有几个忠心耿耿的吧?怀家有难,居然走得干干净净,还把密库偷光了,我实在是难以相信,怀老爷子做人会那么失败!”   “你是说……”苏唐的眼神亮了一下:“怀家大小姐发觉海难有蹊跷,所以让那些护卫投靠到另外四家,以备后应?”   “应该是这样。”岳十一道:“别说怀老爷子名望还可以,就算是十恶不赦的人家,总也有几个死忠的爪牙吧?”   “这只是你的猜测……”顾随风皱眉道。   “我看十一猜得差不多。”苏唐缓缓说道:“我一直在奇怪,家人惨死,只剩姐妹两人,又能做出什么来?和我签订契约后,她应该立即要求我把她们护送到惊涛城才对。我那时很恼火,如果真的愿意把千奇峰交给我,我可以帮她们一次,想白白利用我们,那就是她们在做梦了,现在看……我想得还是浅了一些,她们不想走,一方面是不愿放弃怀家的祖业,另一方面是因为她们觉得自己有实力和另外四家的人周旋,根子就在那些护卫身上。”   “先生,所以啊,乱对我们大有好处。”岳十一道:“您以前和我们说过,小不点就是能走动的灵脉,现在您想在这里长住,让小不点改变千奇峰的山林,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从山顶上垂下了很多蔓藤,用不了几天,就能把整座山峰围在里面了,先生,这又是一个祸引啊!”   “哦?”   “暗月城的流浪武士都能看到千奇峰的变化,他们会感到奇怪,等到灵气越来越浓郁,扩散到外面时,您以为他们会怎么想?那四家的人又会怎么想?哇……千奇峰居然生出自己的灵脉来了!”岳十一道:“涉及到灵脉,他们有足够的理由拼命了,就算是那些雄心淡去的老人,也会豁出一切!如果不让他们知道,我们的拳头是最硬的、最狠的,麻烦迟早会找上门。”   苏唐和顾随风都沉默了,良久,苏唐轻声道:“还是等等吧,暗月城这么大,真的大乱起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说苏唐虚伪也罢,说苏唐妇人之仁也罢,他心中总会有一个底线,遇到已经表露出敌意或者造成威胁的人,他肯定毫不留情,但主动掀起一场涉及全城的劫难,他真的有些不忍。   “先生,你的心太软了。”岳十一苦笑道:“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暗月城也是会乱起来的,而且到那时候我们可能很被动。”   “这是先生心好,你以为都象你一样,就喜欢兴风作浪?”宝蓝道。   “十一做得很不错。”苏唐摆了摆手:“才这几天,就把暗月城的情势摸得这样仔细,太出乎我意料了。”   “可您也不听我的啊。”岳十一再次露出苦笑:“等他们决定联合起来对付我们,那就晚了,先生,城里可是有上万流浪武士呢!”   “那就做两手准备。”苏唐缓缓道:“宝蓝,你去取几张椅子过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      第二五八章 想法      转眼过了一个多月,千奇峰的变化越来越明显了,原本从山下能隐约看到峰顶的房屋,现在一切都被郁郁葱葱的山林掩盖,从峰顶垂落的成千上万根藤条,有的已经达到了一米粗细,犹如无数条狰狞的巨蛇。   千奇峰上弥漫着的灵气更加浓郁了,宝蓝等人发现,只要留在峰顶,哪怕仅仅是随意走动,修行的效果居然超过了以往的静修,换句话说,等于每天每夜都在不停的修行,如果在这里静修,更是好上加好,进境在飞速提高。   苏唐知道小不点的特性,但他也没想到,小不点会这么厉害!以往他们总是到处流浪,从不在一个地方逗留过久,当然,也是身不由己,因为麻烦总会伴随着他们,只能继续走,偶尔在一个地方住下了,苏唐又会严格约束小不点,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所以,小不点对周围环境的影响不太明显,只有那次苏唐晋升为宗师,才引发了草木的突变。现在,苏唐再不干涉小不点了,偌大一座山,随便小不点折腾,而且他自己也陪着小不点一起玩,甚至主动要求小不点用那点石成金的小鞭子,让千奇峰的林木变得更有活力、更有灵气,结果只过了一个多月,千奇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唐真正明白,为什么说命运之树对自然宗拥有无以伦比的影响力了,如果自然宗有一棵命运之树,那么被改造的是整片茫茫的绿海!   千奇峰上生长的林木都会服从小不点的控制,无数根蔓藤随时可以变成恐怖的触角,千奇峰已经变成了集攻防于一体的大阵。   顾随风是最有资格做评断的,他说千奇峰的灵气还远比不上蓬山,范围也小得可怜,但是,这才过了几天?一步步走下去,也许又一个修行圣地就出现了。   千奇峰的变化,让小不点的地位跟着水涨船高,以前大家只是把小不点当成苏唐的女儿,也仅此而已,现在小不点帮到了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让他们的前途变得更加明亮,心态自然变了。   认真排座次的话,苏唐之下是梅妃,虽然梅妃很低调,整天只是跟在苏唐后面,从来不管事,但她毕竟是大宗师,谁都不敢忽视她的力量。梅妃之下是顾随风,顾随风的年纪摆在那里,而且他知识渊博,很多人都喜欢听他讲那些大修行者的事迹,希望能得到他的指点;顾随风之下是宝蓝,宝蓝跟着苏唐最久,也是小四人组的头头,宝蓝之下是包贝,遗族的人都听从她的命令。   现在再排,小不点就跃居第二了,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改了称呼,管小不点叫大小姐,遗族的人认为,承受了小不点的恩惠,再叫‘小不点’有些不妥,随后,宝蓝、顾随风等人也跟着改了称呼。   小不点不太懂,遗族的女孩子们耐心给她解释,苏唐是主人,她是大小姐,自然是密不可分的一家子,梅妃是侍女,侍女当然要听小姐的话,不止梅妃,大家同样要听她的,小不点恍然大悟,喜得眉开眼笑,原来‘大小姐’这个称号这么牛啊……   “去吧,随便吃!”小不点很神气的一挥手,大小姐么,当然要有点派头。   “多谢大小姐。”遗族女孩子一边道谢,一边笑嘻嘻的向林中跑去。   苏唐在一边笑吟吟的看着,这大半年把小不点拘束得太狠了,现在就随她玩耍吧。   小不点飞起来,落在石桌上的躺椅旁,这躺椅是宝蓝特意用草茎为小不点编制的,她事事都和苏唐学,见苏唐天天躺在那里,她也要。   顾随风迈着悠闲的步伐走进来,一眼看到遗族女孩子们爬上爬下,正在摘着树上的果实,脸色当即大变,急冲了几步,叫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遗族女孩子们停下了,莫名其妙的向这边看来。   “谁让你们乱摘果子?这是暴殄天物懂不懂?!”顾随风捶胸顿足的叫道。   遗族女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做声。   “是我让她们吃的!”小不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双手叉腰,在她看来,这是一种很牛很厉害的姿势,符合大小姐的身份。   “大小姐,你不懂,这是灵果啊!是灵果!”顾随风苦笑道。   “吃了就吃了吧,别吓着她们。”苏唐道。   “苏先生,大小姐胡闹,怎么你也跟着胡闹?!”顾随风叫道:“用灵果配制药液,才能让灵果的价值完全释放出来!”   “我们这里也没有制药师啊……”苏唐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顾大师,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是司空星野的弟子?”   “我……”顾随风老脸一红:“我当时只是想用司空老前辈的名号吓唬吓唬你们,不过,我确实得到过司空老前辈的指点,司空老前辈辞世之后,还把他的几个长随交托给我,可惜,我没能护得住他们……巫家……我与他们不共戴天!”   “那你会不会制药?”苏唐问道。   顾随风愣怔片刻,摇头道:“不会,但是,如果找来一位制药师,我能让他在短短时间内,更上一层楼!”   “这么有把握?”苏唐道。   “我没别的本事,天资不行,运道也不行,临到老了才开悟,可是有一点,你也比不上我。”顾随风笑了笑:“那就是过目不忘!司空老前辈允许我到药房帮忙,老前辈屋中的那些书,我也翻阅过不少,制药这东西没什么难的,十成里有九成九就在配方,有我的指点,呵呵……”   “如果由你来制药呢?”苏唐道。   “不行。”顾随风连连摇头:“制药可不那么容易。”   “你刚说过,制药没什么难的。”苏唐道。   “咳……”顾随风干咳一声,辩解道:“对内行来说,没什么难的,但我从来没尝试过,属于外行,而且制药最为精妙,真正的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啊。”   “没试过,你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行?”苏唐道:“而且,从外面找人,终究靠不住,还得自己人来做,一两次失败不算什么,我就不信,连着试验千百次也会一直失败?”   “苏先生,这事情可不能乱开玩笑。”顾随风还是摇头。   “我没有开玩笑。”苏唐道:“我们这些人里,就属你最见多识广了,如果连你都不行,其他人更不行。你记不记得哪些药液需要灵果?如果由你来做,你第一个选择的是什么药液?”   “需要灵果的多了,有几十种。”顾随风道:“如果我来……肯定是要配制九品天露散的。”   “那就九品天露散了。”苏唐道:“你们几个,把灵果都摘下来,交给顾大师。”   “使不得!别胡闹!”顾随风急忙叫道:“灵果得之不易,绝对不能这样糟践……”   还没等顾随风说完,苏唐向小不点使了个眼色,小不点抬手把小鞭子甩了出去,鞭梢快速延伸,抽打在一棵杏树上,那树上的红杏如雨点般掉落在草丛中。   顾随风脸色当即变得苍白,也就是小不点,换了别人,他肯定要跳脚大骂,但下一刻,顾随风的双眼开始发直了,因为他看到那棵杏树在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生长起来,接着出现了无数花骨朵,杏花慢慢绽放,又慢慢凋落,转眼之间,树梢头出现了数百颗圆杏,颜色由绿射缓缓变成艳红。   顾随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知道这里能出现灵果,完全是小不点的功劳,但做梦都没想到会这般容易,别说灵果,就算是寻常的家杏野桃,也不能一茬一茬不停的收啊!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果子收拾起来。”苏唐道。   遗族的女孩子们急忙俯下身,在草丛中搜寻着,她们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奇景,震惊到了极点。   一捧一捧的圆杏送到了石桌上,堆在一起,差不多有百余颗,顾随风已经无法言语了,这还是难得一见的灵果么?   “对了,顾大师,我有一个想法。”苏唐道。   “什么想法?”顾随风用艰涩的口气问道。   “我们应该派人去天机楼,发布一些高阶任务,收集各种药草。”苏唐道:“当然了,药草必须是连根挖出来的,带着泥土,不能让药草有损伤,只要到了这里药草还没死,小不点就能把药草救活。”   顾随风再一次张口结舌,呆呆的看着苏唐,他不缺经验,只缺灵感和契机,苏唐的想法,让他在瞬间联想到了许多许多。   “有灵气的滋润,那些药草在品质上也会出现提升吧?”苏唐道:“那么我们配制的丹丸药液,应该是世上最好的了。”   “妙极!妙极!!!”顾随风实在忍不住了,放声大叫,随后向苏唐深施一礼:“我现在明白了,世上没有什么侥幸,先生有超人之心智,才能有今日之造诣,至少……我绝对想不到还能这样做。”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小不点。”苏唐笑了笑:“你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可行!”顾随风斩钉截铁的说道。      第二五九章 上门      正午,宝蓝匆匆走进后院,对苏唐低声说道:“先生,山下有一些人,说是要上山见您。”   “什么人?”苏唐一愣。   “别的我不知道,但包贝说,其中一个人应该是天机楼的谷大先生。”宝蓝道:“她去天机楼发布任务的时候见过。”   “谷大先生?”苏唐沉吟片刻,微笑起来:“来客人了啊,顾大师呢?”   “他应该还在那边研制药液。”宝蓝道。   “让人去告诉他一声。”苏唐站起身:“他们有多少人?”   “二十二个。”宝蓝道。   “请他们进来吧。”   “妈妈,有客人呀?我也要去!”小不点叫道,她越来越有大小姐的觉悟了。   “你呆在这里。”苏唐摇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不点见到外人。   当苏唐走到前堂的时候,顾随风也到了,他知道谷大先生来访是大事,研制药液可以回头再搞,苏唐身边怎么也需要几个帮腔的。   片刻,四个人先后走进前堂,走在前面的两个都是老者,左首位的身穿淡灰色长衫,须发斑白,身材瘦削,眉眼开合间精光四射,右首位的老者身体粗壮,头顶半秃,气势雄浑;后面左首位的身体有些发福,背有些驼,留着长长的银须,右首位的看不出年纪,肤色黝黑,身体非常魁梧,脸上布满刀刻般的皱纹,如果只是看他的皱纹,应该在七、八十左右,但走起路来却又是龙行虎步,显得非常年轻。   “老夫天机楼谷盛辉,这位就是苏先生吧?”前排左首位的老者扫视一圈,视线落在苏唐身上,笑眯眯的说道:“幸会幸会。”   “原来是谷大先生,谷大先生能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苏唐笑道:“这几位又是……”   “冒昧打扰,还请苏先生见谅。”谷盛辉把姿态放得很低,一点都没有倚老卖老,随后介绍道:“这位是陈家的陈羽芝,这位是丁家的丁一星,这位是怒海团的大当家计好好。”   苏唐心中微惊,四家的掌事者都来了?好大的阵仗!而且他感应不到灵力波动,岳十一从多方探听到的消息里,只有天机楼的谷大先生和陈家的家主陈羽芝是大宗师,眼前的情况证明丁一星和计好好已经到了宗师巅峰境界,距离大宗师只有一步之遥了,否则不可能控制自己的灵力波动。   “各位请。”苏唐笑着向一边让开。   走进前堂,分宾主落座,众人先是简单寒暄了几句,不外是问苏唐从什么地方来,对暗月城的气候适应不适应,有没有什么难处,需要不需要帮忙等等,而且话题都很浅,一沾就走,回避深入,比如说只是问苏唐从什么地方来,没问苏唐的师门,也没问苏唐会是长住还是短住。   气氛倒是很融洽,等到梅妃出来倒茶时,他们终于表现出了心理上的一些小漏洞。   有人给他们倒茶水,总应该看上一眼的,这才自然,客座上的四个人虽然谈笑风生、意态自如,但都控制自己的视线,没有向梅妃那边转动,这就有些一丝欲盖弥彰的味道,想来他们都知道梅妃的身份,心情也不象他们表现出的那样轻松。   而且,他们带着二十多个随从,却都留在山下,应该是不想让苏唐感受到压力,态度上也充满善意,再想想岳十一所说的,那位谷大少往日的做派,苏唐觉得很有意思。   这好像是一种常态,打江山的和坐享其成的,为人处世的风格大都迥然不同,谷大少平时神奇得很,总是端出鼻孔朝天的架势,似乎天下英雄俱不放在眼中,和眼前如邻家长者般的谷大先生相比,差距太大了。   倒过茶水,梅妃站到了苏唐身后,低着头,她的表现无可挑剔,很称职的小侍女。   苏唐干咳一声,他不想继续绕圈子,准备直入正题了:“几位前辈联袂光临寒舍,应该是有要事吧?”   听到这句话,客座上的几个人对视一眼,谷盛辉顿了顿,开口缓缓说道:“千奇峰竟然滋生出灵脉……这是苏先生的幸事,也是我暗月城的大幸事!”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陈羽芝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如果海对岸的惊涛城知道我们有了灵脉,他们又会作何想法?”   “他们又能作何想法?”谷盛辉一笑:“我们没有灵脉时,他们奈何不了我们,现在有了灵脉,他们更奈何不了我们。”   “谷兄,千万不能大意!”陈羽芝道:“惊涛城其他人尚不足虑,唯有薛家……轻易惹不得。”   现在,步入了谷盛辉和陈羽芝相互问答的古怪阶段,而且在他们说话间,总要缓上片刻,似乎在等别人接话,不过在谷盛辉开口后,苏唐已立即明白了谷盛辉的意图,抱着看戏的心态,微笑不语,而丁一星一直捧着茶杯发呆,好像能把茶水看出花来,那位计好好大马金刀端坐不动,连眼睛都不眨,象雕塑一般。   尤其是最后一句,本应该由苏唐接话的,他们和惊涛城明争暗斗了那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薛家的来历?可苏唐就是不说话。   “这几十年也没见那薛家出过什么风头啊?”谷盛辉皱眉道。   “谷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陈羽芝摇头道:“惊涛城的薛家,是上京城薛家的分支,如果谷兄没听说过上京薛,总该听说过九祖吧?”   “蓬山薛九?”谷盛辉当即就是一惊。   “不错,上京薛的依仗正是蓬山薛九!”陈羽芝道:“薛九早早投在贺兰圣座门下,去年贺兰圣座打上蓬山、力压众圣,那薛九自然也得到了大甜头,不要说你我之辈,就算是那些大尊,在薛九面前也要退让三分。”   陈羽芝揭开薛家的后台时,丁一星不再继续盯着茶水了,眼角瞥向苏唐,如雕像般的计好好也侧过头,谷盛辉和陈羽芝的视线同样落在了苏唐身上。   如果用别人来吓唬苏唐,苏唐可能会有几分顾忌,把薛九当成大旗,苏唐的感觉就有些古怪了,回想着刚刚离开小林堡时的那段时光,苏唐突然笑出了声。      第二六零章 分歧      “苏先生,你笑什么?”谷盛辉沉声道。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苏唐端正表情,缓缓说道:“我对惊涛城了解得不多,不知道几位前辈有没有可以教我的?”   谷盛辉默然不语,从惊涛城的薛家到上京薛,再到蓬山薛九,最后到威震圣门的贺兰飞琼,这是借势,他们有足够的理由认定,不管苏唐出身哪个世家,背后有多么雄厚的势力,也会生出惧意。   那条线看起来很合理,实际上存在着各种变数,得罪了惊涛城的薛家,上京薛未必就会出面,得罪了上京薛,也未必能让薛九出头,否则惊涛城的薛家早就成这一带的霸主了。   真正的目的只是想让苏唐恐慌,然后局势就会顺着他们想要的方向发展下去。   不过,苏唐的表现太古怪了,是按照计划继续,还是改变策略,让他们无从捉摸。   “放心吧,苏先生,千奇峰生出灵脉,也是暗月城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几家众志成城,无论如何也要护得灵脉周全。”陈羽芝道:“惊涛城敢把手伸进我们暗月城,那就是他们理亏了,呵呵……他们背后是蓬山圣门,我陈家也有一个后辈拜入魔神坛!真要是闹僵了,他们绝不敢太过放肆的。”   “听说你们陈家的那个后辈,去年已经死在一线峡了?”一直沉默的计好好突然插嘴道。   陈羽芝的脸色陡然变得铁青,冷冷的瞟了计好好一眼。   谷盛辉也显得很不悦,他们来之前,用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交涉、谈判,终于谈得差不多了,这才联袂来到千奇峰,没想到计好好出尔反尔,不但没有帮着说话,反而拆同伴的台,太过分了。   但这个时候指责计好好,只能让苏唐笑话,他微微眯起眼,随后转移了话题:“苏先生,听说……那怀家大小姐并没有把房契和地契交给你?”   “嗯。”苏唐点了点头:“契约里写了,我把她们送到惊涛城之后,她们才会把房契和地契交给我。”   “荒唐!苏先生,你太大意了!”谷盛辉叹道,他心中狂喜,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不是我趁人之危,怀家的两个女娃生性狡黠多诈,她们随时都可能赖账,如果她们拿着房契和地契找上门,逼得你们让地方,你们又该怎么办?”   “做人不能这样无耻吧?”苏唐笑了笑:“谷前辈,您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我一直在找她们姐妹,到现在也没找到,我还以为她们已经离开暗月城了。”   “如果千奇峰没有生出灵脉,她们倒是有可能离开,现在么……地契在她们手里,就算把刀子架到她们的脖子上,她们也不会离开的。”丁一星突然插道:“苏先生,你确实马虎了。”   苏唐愣了愣,一个说他大意,一个说他马虎,但前者隐隐有幸灾乐祸的味道,后者却是把最重要的关碍点明,表达出了一定的善意。   “事已至此,几位前辈看应该怎么办?”苏唐微笑道。   “苏先生的人太少了,敌在暗我在明,现在最重要的是搞好防卫。”谷盛辉道:“这样吧,我天机楼出三十名精锐武士,可以帮着守卫千奇峰,苏先生无需客气,对他们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当成自己人好了。”   “我也能出三十名武士,都是陈家的弟子,绝对可靠。”陈羽芝道。   “这……”尽管苏唐早做好了演戏的心理准备,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吃相太难看了,一家派三十个武士,四家加一起一百多号人,满山乱走,千奇峰还是他苏唐的地盘么?什么秘密都保不住了:“多谢两位前辈的好意,不过呢,我这个人一向喜欢清静,现在蛮好的,人多就会让我生烦了。”   “苏先生,不要多心,我们只是担心出现意外。”谷盛辉道:“千奇峰这么大,只凭你那么几个人守不过来啊。”   “我既然敢买下千奇峰,就不怕有麻烦。”苏唐淡淡说道。   “一星,你怎么说?”谷盛辉的视线落在了丁一星身上,他有些控制不住心中的懊恼了,试图强行逼迫丁一星表态。   “我在去年,得到了一颗非常罕见的水属性的海珠。”丁一星笑了笑,慢条斯理的说道。   谷盛辉和陈羽芝都看向丁一星,现在谈灵脉大事,扯什么海珠?!   “我如获至宝,生怕引起别人的觊觎,偷偷藏在我的枕头里,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才敢把海珠拿出来赏玩,虽然这样总是疑神疑鬼的,心境不得安宁,但好歹我知道,海珠是属于我的!”丁一星道:“如果有人告诉我,为了保证海珠的安危,他们要留在我的床上,帮我看守海珠,那我肯定是不舒服的,非常非常不舒服……这样海珠倒是保住了,但还是我的么?既然不是我的,那我还保护什么?也许我应该把他们当成敌人,先把他们除掉才对!将心比心吧,呵呵……我能理解苏先生的想法,而且苏先生刚才已经说了,喜欢清静,也不怕麻烦,我们丁家就不打扰苏先生静修了。”   谷盛辉的脸色终于发生了变化,死死的盯着丁一星,陈羽芝脸颊上的肌肉快速抽动了几下,眼帘微垂,坐下的椅子咯吱作响,他似乎在极力的控制着什么。   “计大当家的,你也该说几句话了吧?”谷盛辉的视线慢慢转到了计好好身上。   “陈兄支持什么,我总要反对什么,这一次也不例外,所以我没什么好说的。”计好好淡淡说道。   “你……”陈羽芝大怒,作势欲起,却又慢慢坐了回去。   “我记得计大当家答应过,放下过去,并力协作,怎么?现在出尔反尔了么?莫非你是在戏耍老夫?!”谷盛辉冷冷说道。   “我答应过,但想来想去还是放不下啊,没办法,谁让以前陈兄太欺负人了呢。”计好好不动声色的回道:“谷兄不用急着往我身上按罪名,答应就不允许反悔了?除了怀老爷子,谁敢说自己能一直信守承诺、一言九鼎?”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谷盛辉慢慢站起身,在苏唐这里碰了个钉子,丁一星和计好好又突然反戈,让他的计划成了笑话,再留下来已经毫无意义了:“苏先生,你最好还是仔细想一想,惊涛城知道我们这里出现了灵脉,肯定要有所动作,等事到临头再来求人,那时候就晚了。”   陈羽芝也站起身,他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丁一星和计好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勾结到了一起,那么他必须要和谷盛辉好好谈一谈了,天机楼与陈家保持共进退,才能与丁一星、计好好的联盟抗衡。   谷盛辉和陈羽芝并肩往外走,丁一星和计好好却留在椅子上没动,而苏唐也没有起身相送,察觉到这两点,谷盛辉的脸色再次大变,他背着手停在门槛前,静静的凝视着外面的天光,良久,才重新迈步,向外走去。   等到谷盛辉和陈羽芝走远了,丁一星笑眯眯的说道:“谷兄为人城府很深,有手段、有魄力,敢想他人之不敢想,敢做他人之不敢做,让我自愧不如,不过呢,我有一点好处,是他谷盛辉绝对比不上的。”   “前辈是指什么?”苏唐道。   “不贪。”丁一星变得肃然。   “想做到不贪……可不容易。”苏唐轻声道。   “经验总会来自于教训,有时候是自己的,有时候是别人的。”丁一星缓缓说道:“我年轻的时候,第一次出去跑商,遇到了一个处境窘迫的武士,他有两柄品质极好的飞剑要出卖,我感觉那两柄飞剑的价值应该在四十万左右,可惜我没带那么多钱,最后用十五万买下了其中一柄。另一个商人见有机可乘,与那武士交涉了很久,软硬兼施,用一万金币买下另外一柄飞剑。”   “老掉牙的故事,我已经听你讲过几十次了。”计好好苦笑道:“你就没有别的办法聊表心志了?”   “但苏先生没听过啊,而且,我之所以经常讲,是因为我把教训牢牢记在心底了。”丁一星道:“那个商人嘲笑我,说我不会看人,卖飞剑的武士明明急缺钱用,这个时候不占便宜就是傻瓜,说实话,当时我确实有些沮丧,认为自己不会做生意,心太软。三年后,那个商人被灭杀满门,他的妻儿老小一个都没留下,随后不久,那卖飞剑的武士找到了我,他居然是大宗师了,要用三十万金币买回他卖掉的飞剑,可惜我已经把飞剑卖掉了,他让我告诉他是谁买去了飞剑,然后给我留下了五万金币,飘然远走。我卖掉飞剑赚了六万,他又给了我五万,更关键的是……我还活着。”   “然后你总结出了两个教训。”计好好道。   “不,是三个。”丁一星道。   “原来不是两个么?”计好好奇道。   “第三个是我刚刚想通的。”丁一星道。      第二六一章 人手      “你这老家伙又想到了什么?”计好好问道。   “从头说吧。”丁一星伸出一个指头:“第一,占大便宜往往要吃大亏,必须仔细思量、慎之又慎。第二,后生可畏,比如说卖剑的武士,当时和我年纪差不多,仅仅是个斗士,谁都想不到他能在三年后晋升为大宗师,时光啊……总会孕生出太多的、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你现在极力压榨的年轻人,或者就会在将来变成要你命的人。第三,也是我刚刚想到的,做事情要么就留有余地,要么就狠到极致,那个商人如果做得再绝一些,连一万金币都不想给,把卖剑的武士骗出去干掉,以后也不会落得祸从天降了。”   “前辈这是说给我听的吧?”苏唐笑道:“我现在也知道错了,没有得到地契之前,本不应该让怀家的两个小姐离开。”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苏先生怎么想都行。”丁一星道:“其实我倒是有些可怜怀家的大小姐,而且我和怀家没什么过节,和怀家纠缠不清的,是天机楼和陈家,他们都以为自己能取而代之,我呢,安安心心做自己的买卖,不争、不贪,也就没有了闲气。”   说完,丁一星又看向计好好:“计大当家,你是怎么想的?当时看你都要把自己的胸膛拍烂了,这么快便转了口风,也难怪把谷兄气得直哆嗦。”   “我脑子笨,不象你想得那么多。”计好好说道:“陈家反对的,我支持,陈家支持的,我反对,而且苏先生刚刚买下千奇峰,千奇峰便生出灵脉,这也太巧了。”   丁一星愣住了,计好好蓦然点醒了他,是啊……太巧了!   “苏先生,你应该做些准备,那谷大先生可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计好好道,随后他又看向丁一星:“丁兄,我们得走了,谷大先生肯定会派人守在山外,我们拖得越久,他心里就会越不安,这是惹火烧身啊。”   “也好。”丁一星慢慢站起身。   这一次苏唐也站了起来,很诚恳的挽留几句,又客客气气的把丁一星和计好好送到门外。   站在门外,双方又聊了片刻,苏唐在表达感谢,丁一星和计好好各留了一个地址,以便联系,随后才挥手道别。   走在布满落叶的石阶上,丁一星和计好好各自想着心事,一直到接近山脚了,丁一星突然道:“计大当家的,你认为不是巧合?那又是什么?”   “也许,那位苏先生早就知道千奇峰会滋生出灵脉,所以才赶到暗月城,买下千奇峰。”计好好道。   “还有呢?”丁一星。   “还有就是……”计好好的双眼露出迷茫之色,随后苦笑道:“说了你也不会信,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你说!”丁一星道,他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因为他脑子里有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念头。   “那位苏先生有一种……点石成金的能力,灵脉就是他化生出来的。”计好好瞥了丁一星一眼,见丁一星并没有多少诧异,浓眉猛地一挑:“你也这么想?”   “老计,你觉得……可能么?”丁一星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如果他们的猜测是真的,那绝对是一种旷古绝今的力量!   “不管属于哪一种,都是通天的手段!”计好好一字一句的说道,丁一星改变了对他的称呼,明显露出亲近之意,或者说,丁一星对一些莫名的东西感到畏惧、恐慌,所以急于抓住一个盟友,事实上他也有类似的情绪波动:“谷盛辉真是被猪油蒙了心,现在他眼里只有灵脉,别的什么都看不到了,呵呵……有这种通天手段的人,岂是他可以轻易招惹的?!老丁啊,我们可错不得,走差一步就是万丈悬崖,会跌得粉身碎骨啊!”   “谷盛辉用上京薛来吓唬人,那位苏先生可是一点都不怕呢。”丁一星幽幽的说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我怎么知道?”计好好喃喃的说道。   在千奇峰的前堂,苏唐用古怪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顾随风:“顾大师,出了什么事?你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啊。”顾随风在待人接物上要比他圆滑得多,但刚才却是一句话都没有,似乎一直在发呆。   “我脑子里全是各种配方、比例,感觉反应也变慢了,怕说错话,只能守拙了。”顾随风苦笑道。   “顾大师已经有两天一夜没有睡了。”宝蓝在一边道:“我劝过他几次,他也不听。”   “怪不得。”苏唐摇了摇头:“顾大师,你也太急了。”   “怎么能不急?时不我待啊!”顾随风道,随后转移了话题:“先生,现在天机楼和陈家已经开始动作了,虽然丁家和怒海团看起来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但也不可轻信,您准备怎么做?”   “宝蓝,让包贝去找岳十一,告诉他,可以动手了,嗯……别忘了提醒岳十一,天机楼和陈家现在是一体的,不要弄巧成拙。”苏唐道。   “知道了,先生。”宝蓝应道。   “真的乱起来了,我们的人手有些不够……”苏唐皱起眉。   “先生,有您和小不点,加上梅妃,就算那谷大先生和陈羽芝一起来,也是自讨没趣罢了。”顾随风笑道,他对苏唐的实力是很有信心的。   “我不能全力出手。”苏唐道:“我走到哪里,魔装武士就会出现在哪里,被有心人注意到,有可能埋下祸根。在别的地方还好说,暗月城太偏僻了,而且,魔神坛肯定会追查魔装武士的下落,如果魔装在暗月城出现,魔神坛的人十有八九要找过来的。”   顾随风低头苦思起来,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们的人手却是太少了,苏唐不能全力出手,梅妃用来吓唬人倒是没问题,可真的和大宗师对决,输赢难料,他顾随风也缺乏战斗经验,算来算去,只剩一个宝蓝了。   就在苏唐和顾随风为人手的问题发愁时,一艘大海船停靠了码头处,一个白衣少年静静的站在船头,他的年纪在十五、六左右,身躯稍有些瘦弱,但充满了一种山岳般的气势,眼神锐利,面容却又象女子一般秀美无比,他扫视着纷纷攘攘的人流,喃喃说道:“这就是暗月城么……”      第二六二章 相识      穿着白衣的少年在街道上缓缓行走着,他长得太漂亮、气质也太干净了,象画中人一样,和暗月城的氛围格格不入,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修行者对气息的感应要比普通人敏锐得多,偶尔有几个武士迎面走来,看到那少年,很自觉的避到一边,那少年拥有山岳般的宏大气势,他们看得出来,对方极不好惹。   街角一帮破衣烂衫的孩子偷偷向这边看着,在他们眼中,那少年是一个很漂亮、很有钱的大哥哥,当然,后者更关键。   孩子们低声商量了片刻,一个年纪最大的孩子端着碗怯怯的迎上来,用清脆的声音叫道:“大哥哥,可怜可怜我,给点吃的吧……”   那少年眉头微皱,视线在孩子身上打量着,已经到冬季了,居然只穿着单衣,衣服上的窟窿数不清,鞋子干脆烂掉了,露出黑兮兮的脚趾,他摇了摇头,从兜里掏出两枚银币,扔给了乞讨的孩子。   乞丐的孩子接过银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定定的看了片刻,发出欢呼声,随后一叠声叫道:“谢谢大哥哥,谢谢大哥哥……”   偷看的孩子们本来是有些害怕的,但看到那位有钱的大哥哥一出手就是两枚银币,一个个双眼直冒光,其中有个孩子不知不觉向前挪了一步,结果其他孩子把他的动作当成了信号,一窝蜂的向前冲去。   “大哥哥,救救我……”   “大哥给点钱吧!”   “你们别抢,我家里还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饿得起不来床了……”   “我也饿呀!”   一群孩子疯了般扑过来,就连那已经讨到钱的孩子也如梦初醒,再次伸出双手叫着:“大哥哥,再给点吧……”   如果只是几枚铜币,孩子们绝对不会这样疯狂,万一惹恼了人,挨顿打就犯不上了,但那少年给出的银币,让孩子们的心变得火热,何况他们相信那少年身上还有更多钱。   所谓升米养恩、斗米养仇,说得也是类似的道理,几枚铜币,换来的是感激,银币金币,换来的就是无止境的欲望了。   那少年看到孩子们扑上来,一双双脏兮兮的手胡乱挥舞着,他有些慌,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拳头握紧,似乎要往外打,但看到孩子们可怜的样子,又把手松开了,接着急中生智,索性掏出钱袋,远远扔了出去。   孩子们哄地一声改变方向,争先恐后的扑向钱袋,随着他们的争抢,钱袋很快被撕裂了,里面的钱币洒落一地。   “有金币!有金币!!是我的!!!”   “还有金票!哈哈……”   “我的我的!”   争抢迅速升级,最后变成了殴斗,一个身材瘦小但很机灵的孩子挣出人群,他一手攥着金票,一手抓着几枚金币,只是刚刚跑出两步,便被一个大孩子扑倒在地。   那瘦小的孩子拼命挣扎,但力气差得太悬殊,而且对方下了狠手,居住抓住他的头发往地上撞,几下便被撞得头破血流,金票和金币也都被抢走了。   少年没料到自己一时好心,居然引发一场打斗,想上去制止,又知道自己的手脚太重,现在面临突破,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在那里犹豫不定。   这时,远处几个大汉飞奔而来,一个眼尖的孩子看到了,大声叫道:“快跑啊!郝瘸子他们来了!”   孩子们大惊,向四面八方逃去,打斗现场转眼变得空荡荡的,街道上什么都没有,连钱袋也被拿走了。   少年想过去搀扶那个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孩子,他刚迈步,那孩子已经摇摇晃晃爬起来,一边哭叫一边向小巷中追了过去:“你还给我!那是我的……”   少年露出苦笑,目标一扫,突然发现路边的小吃铺里,正有一个年轻的妇人在看着他,双方视线碰在一起,那妇人很明显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回到店中。   虽然没说话,但少年感觉到妇人有一些责怪的意思,他很尴尬,随后一股扑鼻的香气从小吃铺里飘了出来,他顿了顿,缓步走向小吃铺。   因为不是吃饭的时间,小吃铺里一个人都没有,妇人扭头看到少年,有些吃惊,随后便陪着笑走上来:“少爷,尝尝这里的鸡蛋饼吧,鸡蛋是山里锦鸡的蛋,对身体很补的,面也是上等的面,少爷您……”   “给我来两张。”少年截断了对方的话。   “好嘞,您先坐着等等,马上就好。”年轻妇人笑道。   少年扫视一圈,脚步没有移动,年轻妇人很机灵,急忙抓起抹布,在一张椅子上用力擦起来,其实桌椅都是很干净的,只不过因为年头久远,所以看起来又脏又破。   “少爷,您坐吧。”年轻妇人道:“已经干净了。”   少年其实并不想坐,但也不想太扫了人家的面子,只得走上前慢慢坐下,轻声道:“谢谢。”   “少爷您太客气了。”年轻妇人有些受宠若惊,随后悄悄退下,向着厨房走去。   时间不长,两张香喷喷的鸡蛋饼已经烙好,年轻妇人端着盘子走出来,轻轻放在少年面前。   少年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吃起来,他的动作很雅致,加上堪称沉鱼落雁的容貌,在那年轻妇人眼里,感觉有说不出的好看。   片刻,年轻妇人有些忍不住了,凑到少年身边,低声道:“少爷,我有几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少爷笑了笑:“有人告诉过我,通常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那么不管怎么样,你都无法阻止对方说下去了。”   年轻妇人愣了愣,随后掩嘴笑了:“少爷您真有意思。”   那年轻妇人笑起来很秀气,一对小虎牙,还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颇具几分姿色。   “其实啊,我知道少爷您是好心,可怜那些没家的孩子,不过……您这么做是害了他们啊!”年轻妇人压低声音说道:“郝瘸子是不会放过他们的,肯定要把所有的钱都搜刮上来,如果有哪个孩子敢抵赖,或者逃跑,明天尸体就有可能在绣水河里浮上来。”   “郝瘸子是什么人?”少年眼中闪过一缕杀气。   “一个混混,专门靠吸那些孩子的血汗过活,这些年死在他手里的孩子也不知道有多少了。”年轻妇人心情很紧张,一边说一边向外面张望着,没有看到少年的变化。   “就没有人管他了?”少爷冷冷的说道。   “唉……不是正好遇到,没人会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那郝瘸子还有一个哥哥,更不是东西,竟然把孩子的手脚打断,这样讨到的钱能多一些,后来被怀老爷子看到了,把他哥哥扔进狼穴里,现在啊,郝瘸子已经比以前收敛多了。”年轻妇人道。   少年沉默片刻,轻轻吁出一口气,随后道:“多少钱?”   “二十个铜子。”年轻妇人道。   少爷把手伸进兜里,愣了愣,随后又慢慢把手拿出来,在身上摸索着,可摸来摸去,什么都没摸出来。   年轻妇人很机灵,等了片刻,脸上露出不敢相信而又忍俊不禁的神色,试探着问道:“少爷,您……您把所有的钱都给那些孩子了?”   “咳……”少年干咳一声,脸色微红,尴尬的说道:“能不能记在账上?”   年轻妇人又是叹气又是好笑:“少爷啊,看您像个玉做的人儿一样,怎么做起事情来那么糊涂呢?算了算了,您有善心,我也不差,二十个铜子罢了,就当我替那些孩子报答您了。”   “那怎么行?一定要还的!”少年正色道。   “好好好,您说了算,等您有钱了记得还我,嘻嘻……”年轻妇人笑了起来。   少年愈发尴尬了,慢慢站起身。   “少爷,您到这里是来投亲的?”年轻妇人问道。   少年摇了摇头。   “那是来找朋友?”   少年再次摇了摇头。   “你是偷摸离家的吧?”年轻妇人又问。   少年摇了下头,随后一愣,反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打赏几个乞儿,居然把自己变成了穷光蛋,肯定是第一次出家门,象您这样的家世,又是第一次出来,肯定要有随从前呼后拥着,您偏偏是一个人,这不是明摆着么?”年轻妇人掩着嘴笑道:“少爷,问句不该问的,您今年多大?”   少年不想回答,但家里人经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一饭之恩当然要比滴水重得多,他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我二十了。”   “二十了呀?嘻嘻嘻……”   “笑什么?”少年皱起眉。   “少爷,您骨架长得这么好,如果真是二十的话,肯定要比我高,现在可没我高呢。”年轻妇人道:“到底多大?”   少年似乎没想到,随便遇到的一个小商妇,便能有这般心机,不但惊讶,而且也窘迫:“我……十五了。”   “我说呢。”年轻妇人道,看那少年的言谈举止、衣着打扮,很有可能出身名门,但行事显得幼稚、莽撞,有些矛盾,现在知道了少年的年龄,又是第一次出家门,她可以理解了,十五岁还是半大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少年顿了顿:“我叫贺远征。”      第二六三章 乱      “大姐,暗月城应该有流浪武士行会吧?”少年问道。   “大姐?我才二十,不比你大多少,我姓容,如果您不觉得我是高攀的话,叫我一声容姐好了。”   “容姐。”少年倒是从善如流。   “哎……”年轻妇人笑眯眯的应道,随后皱了皱眉:“流浪武士行会?就是天机楼吧,你打听天机楼做什么?”   “去赚点钱。”少年道。   “天……你才多大?就要到那里去?会没命的懂不懂?!”年轻妇人脸色变了。   “容姐,没事的。”少年笑了,他笑得很自信。   “没事?呵呵呵……是啊,都认为自己会没事。”年轻妇人的眼神带着几分悲凉,还有几分焦躁:“你有本金么?”   “本金?那是什么?”少年不解的问道。   “去天机楼领牌子是需要本金的。”年轻妇人叹了口气:“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天机楼每天都要发布一些任务,有人接了任务,牌子就会被摘掉,如果每个人都拿了牌子不去做任务,那发任务的人不就惨了?所以事先要交一些本金,如果任务失败,或者超越期限,本金会赔给发任务的人。”   “这样啊……”少年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他不担心任务的难度,就算是天价任务也不怕,可现在身无分文,拿什么去交本金?   少年左思右想,视线转到了年轻妇人身上,只是他想说的话难以启齿,犹豫了良久,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想从姐这借点钱?”年轻妇人含笑问道,她见多了南来北往的人,很会察言观色,一下子就捕抓到了那少年的想法。当然,出类拔萃的外貌起到了决定性的影响,如果那少年其貌不扬,她至多免费招待一顿饭,别的才不会管,更不会说这么多话。   那少年漂亮得不像话,心地又好得一塌糊涂,她很心疼,实在是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孩子在到外面遭罪。   少年猛点头,随后用凝重无比的语气说道:“容姐,我会十倍……不,我会百倍的还你!”   “算了,我可没有发横财的命。”年轻妇人显得有些迟疑,随后道:“这样……过几天再说。”   “好吧。”少年有些失望,不过他也知道,是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不沾亲不带故,人家凭什么借你钱?   “容姐,欠你的钱,过几天一定还你,一定。”少年说完缓步向门口走去。   “等下,我不是那个意思。”年轻妇人用手轻抚额头,她看出来了,那少年的自尊心极强:“我男人有几个朋友,认识天机楼的人,他们能帮着说些话,本金就能少交一点。”   “这样啊……”少年道:“容姐,让你费心了。”   “不过,他们现在离开暗月城了,也不敢留在这里,估计三、五天之后才能回来。”   “为什么?”少年问道。   “他们说得我也听不太懂。”年轻妇人道:“好像是因为怀家惨遭大祸,没了说话算数的人,剩下那几家都相互看不顺眼,这暗月城想做就象一大堆干柴,点火就得着,所以他们跑出去躲几天,看看风向。”   “那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怎么也得几天,如果那些大老爷能定下新的章程,估计也就没事了,如果一直谁都不服谁,早晚还要乱。”年轻妇人道。   少年并不关心那些所谓的大老爷的事,只关心自己这几天要靠什么维持。   “小贺啊,我们也算是有缘,嗯……反正你也没什么地方好去,就在我的店里将就几天吧,别的不敢说,肯定饿不着你。”年轻妇人道。   “这不行!”少年立即摇头。   “不行?你有钱住店么?”年轻妇人道:“哎呀,你就当照顾照顾姐的生意,这几天我肯定要收你住脚钱,吃的东西呢……这里都是明码标价的,都给你记着,等你有钱了可是要还的!姐知道你很有本事,现在只不过是时运不济、虎落平阳罢了,怎么也不会赖我的钱,对吧?”   “当然。”少年应道,如果那年轻妇人说可怜他、照顾他,那他百分之百会拒绝,现在却是为了照顾那年轻妇人的生意,让他的心思有些活动了。   “还犹豫什么?”年轻妇人用嗔怪的语气说道:“是不是嫌姐这地方太乱太破?宁愿把钱给别人,也不愿姐在你身上赚一点?”   “容姐,这样太麻烦你了。”少年终于妥协了。   “能赚钱还有什么麻不麻烦的?”年轻妇人笑道:“你去后院,快到晚上了,客人一会就能上来,看你就是喜欢洁净的,躲远些吧,免得让你沾一身烟火气,后院南边的厢房是我男人修行的地方,里面很安静,等到晚上,我再给你收拾收拾。”   “容姐,你男人呢?”少年问道。   “掉进熔岩山,回不来了。”年轻妇人眼圈不由一红。   “熔岩山……对不起。”少年急忙道。   “都是过去的事了。”年轻妇人勉强笑了笑。   ……   在少年走进厢房的同时,距离小吃铺百余米远的一处大院中,岳十一昂然而起,一掌拍在桌面上:“我不管那么多,反正从我和潘乐加入之后,队长一直很照顾我们,现在那帮家伙趁着队长不在,都快骑到我们头上了,你们能忍,我忍不了!”   “这次……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一个脸色蜡黄的汉子愁眉苦脸的说道:“十一,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风声这么紧,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当出头鸟啊!”   “是啊是啊,总得等队长回来,然后去找计大当家的商量商量,如果计大当家的点头,那我们就什么都不怕了。”另一个汉子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人气喘吁吁的推开门,大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队头家的小叶子被赵老生他们掠走了,赵老生那家伙还说……他还说……”   “什么?他说什么?!”脸色蜡黄的汉子急声问道。   “他说要做队头家的便宜女婿,那些冰珠就当是嫁妆了。”   “我草……太欺负人了吧?!”潘乐猛地跳起身。   “潘乐,我们走,就让他们在这里等吧,一帮孬种!”岳十一叫道。   “别急,等晚上的。”潘乐道:“我们先去酒楼,垫饱肚子才有力气打啊!”   深夜,整个暗月城几乎是在刹那之间便乱了起来,起因很简单,谁都没有想到,一场小小的殴斗竟然演变成全城的大火拼。   一支流浪武士小队去绝绣岭做任务,其中一个叫岳十一的人发现了一个小黑匣子,里面装着三十多颗极品的罕见冰珠,消息传出去,陈家二少陈太保动了心,因为他是冰属性的修行者。   陈太保委托一个叫赵老生的人去和那支流浪武士小队商谈价格,不过他为人贪婪,喜欢斤斤计较,给的底价自然不会高,赵老生又想在里面赚点外快,把价格压得更低了,那支流浪武士小队根本没办法接受。   陈太保没想到对方敢拒绝,恼羞成怒,让赵老生来硬的,赵老生带着人抢走冰珠,顺便把那支流浪武士小队队长家的小女儿也掳走了。   那支流浪武士小队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几个队员在酒楼‘誓师’,要讨还公道,因为心中满怀激愤,一个叫潘乐的队员和酒楼的掌柜发生了冲突,结果酒楼掌柜和几个伙计都被打倒,随后那支流浪武士小队的成员便气势汹汹离开酒楼,酒钱也没给,去找赵老生算账去了。   赵老生志得意满,也在带着朋友们喝酒,被那支流浪武士小队的武士们堵在酒楼里,开始大家还有点分寸,只是让赵老生交人、交出冰珠,不过赵老生这边有个叫赵大路的武士破口大骂,骂得很过分,岳十一忍不住拔出长剑,和赵大路斗成一团。   然后局势就没办法控制了,那酒楼是丁家的,老板是丁家家主丁一星的远方堂侄,按理说,他不是修行者,遇到这种殴斗应该躲远远的,但他新近招收了两名护卫,都是精锐箭手,而且他们的箭矢很奇怪,是一种毒性极大的黑蛇,一箭射出,黑蛇会自动伤敌,令人防不胜防,那老板自以为有了底气,加上殴斗破坏了酒楼的设施,便带着护卫上前制止。   不知道谁扔出长剑,刺中了那个老板,两个护卫见老板受伤,立即张开长弓,接连射出箭矢,他们的箭矢不出手则已,出手是要人命的!   死了人,殴斗的双方立即爆发,运转灵气,释放出全部实力,场中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血光,这时先前被打的酒楼掌柜带着天机楼的武士赶到了,因为类似的纠纷通常都是由天机楼负责处理的,结果天机楼的武士也被裹进战团。   天机楼带队的是谷大少,他见双方都打疯了,根本不听劝阻,连自己的人也倒了两个,不由大怒,就在此刻,天机楼的武士当中,两个投靠过来不久的怀家护卫突然对谷大少发动拼死攻击,但谷大少有所防备,在他避开暗算、发起反击时,一支从天外悄悄飞来的冰箭从背后穿入他的身体,让他化作冰雕,这下,天机楼的武士也疯了。   虽然几方势力的掌舵者都严令近期要保持克制,但死了人、见了血,想保持克制又谈何容易。   吃了亏的,自然呼朋唤友,准备再打,赢了的,也知道对方不会罢休,同样要召集同伴,骚乱的范围在快速扩大。      第二六四章 强徒      少年在厢房内静修了很长一段时间,当他走出房间时,发现前面的小吃铺一片漆黑,接着又听到远远传来喊叫声、呐喊声,马上想起那年轻妇人说过的城中可能有大乱的事情,急忙拽开小吃铺的后门,走了进去。   小吃铺内静悄悄的,隐约看到一条黑影,伏在窗前顺着缝隙向外张望着。   “容姐?”少年试探着叫了一声。   “嘘!别出声!”那黑影紧张的回道。   “怎么了?”少年压低了嗓音。   “天爷爷呀……城里真的乱起来了。”年轻妇人用微微发抖的声音说道:“那天就应该跟着他们一起走的,现在可好……你听、你听!”   杀啊……远处的呐喊声越来越大了。   “呵呵……”少年温和的笑了,随后缓缓坐在一张桌前,白天他处于劣势,总感觉不那么畅快,现在局势整个颠倒过来了,他心里有几分小满足,端过烛台,拿起火石把蜡烛点燃。   “小贺,你疯啦?!”年轻妇人火烧火燎的冲过来,就要把蜡烛吹熄。   “容姐,你信我么?”少年轻声道。   “啊?”年轻妇人用不解的目光打量着少年。   “有我在,没事的。”少年道。   “你……”年轻妇人本是不信的,但那少年的目光很镇定、很自信,而且温和的笑容极具感染力,让她的心不知不觉变得安宁了,接着她轻叹口气,转移了话题:“饿了吧?想吃点什么?”   “还是鸡蛋饼吧,容姐,你烙得饼真的很好吃。”少年道。   “那当然,也不打听打听我的名号。”年轻妇人笑得很得意:“你先坐一会,我去厨房。”   “好。”少年应道,就在这时,一道月光从木板的缝隙中透了进来,少年的脸色陡然一僵,猛地伸出双手,撑住桌面。   “小贺,你怎么了?”年轻妇人发现那少年有些不对。   “容姐……你去看看……月亮是不是……很圆……”少年吃力的说道。   年轻妇人跑到窗前,顺着缝隙向上看去:“嗯,很圆很圆的,和我的鸡蛋饼一样圆,嘻嘻……”   “糟……糟了……”少年挣扎着想站起来。   “你怎么了?”年轻妇人急忙走上前,扶住那少年。   “我……我急于求成……修炼灵诀……出了偏差……控制不住潮汐之力……每到月圆都要发作……一次……除非晋升……”少年脸色苍白,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身体也抖得厉害。这是他最大的秘密,连至亲的亲人都不了解,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愿意相信对面那普通的年轻妇人。   “天……你落下病了还敢出来乱走?”年轻妇人急道:“那应该怎么办?”   “休息……就好……过了夜半……没事了……”   “还能走吧?我带你去后面。”年轻妇人道。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小吃铺的门被人一脚踢开了,两个汉子大步走了进来。   “容寡妇,你这是玩得哪一出啊?”走在前面的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身材魁梧的壮汉,他笑眯眯的说道,视线则在那少年身上打量着。   年轻妇人被吓了一跳,回头看清来者,气得柳眉倒竖,厉声道:“钱麻子,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想你了。”那魁梧的汉子笑道。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年轻妇人指着大门。   “别喊了。”那魁梧的汉子撇了撇嘴:“容寡妇,赶紧收拾收拾东西,然后跟我走,这城里是呆不得了。”   “我凭什么跟你走?”年轻妇人气得直哆嗦:“钱麻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那点坏水,不就是贪图我男人留下的那柄剑么?!”   “嘿嘿……剑我要,人我也要。”那魁梧的汉子发出奸笑声。   “滚!你给我滚出去!”年轻妇人冲上前抓住对方的胳膊,便使劲往外拽。   那魁梧的汉子眼神转冷,反手一掌抽在年轻妇人的脸颊上,那年轻妇人身体被抽得凌空飞起,撞翻了一张桌子,滚落在地,她只是普通人,被打得头晕眼花,嘴角也渗出鲜血,片刻才回过神来,捂着脸颊呆呆的看着对方。   “悄悄的吧,你想还是以前呢?”那魁梧的汉子蹲下去,用手指挑起年轻妇人的下巴,淡淡说道:“现在城里这么乱,就算老子宰了你,也没人知道是我干的。”   年轻妇人遍体冰寒,她意识到了现在的处境,以前那钱麻子像条狗一样围着她打转,不管她的态度有多坏,钱麻子也不敢来硬的,暗月城有自己的规矩,只要她到天机楼告状,钱麻子就会受到惩罚,何况她男人也是流浪武士,有自己的朋友圈,绝对不看坐看她这个寡妇受人欺负。   现在一切都变了,暗月城火光四起,杀声阵阵,规矩也不复存在,其实那些大老爷之间的矛盾,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但事情就是这样,在旧的秩序崩塌,到新的秩序建立之前,最深重的苦难总会由他们这些普通人来承担,因为他们没有力量。   如果现在她被害了,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还将有很多人遭受和她相同的命运。   “大哥,你是把这骚货惯坏了。”另一个汉子冷笑道,随后他凑到钱麻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钱麻子站起来,奸笑着看向那少年:“小哥,你是哪里人?”   少年紧咬银牙,他早就想动手了,可此刻连站都站不稳,如果双手不是撑在桌子上,早就倒下了,体内的灵脉变得凝滞,灵气根本没办法运转。   两个汉子对视一眼,分左右向那少年走去。   年轻妇人大惊,挣扎着爬起来,挎住钱麻子的胳膊,叫道:“钱大哥、钱大哥,那是我弟,你们可别吓到他……”   “你弟弟?”钱麻子呵呵笑了,随后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年轻妇人的脸上,口中骂道:“他这身衣服能顶你一个铺子,吗的你蒙谁呢?!”   年轻妇人又扑上去,拼命抱住钱麻子的大腿,哀叫道:“钱大哥,我跟你走,我男人的剑也送你了,他真的是我舅舅家的表弟,求求你……求求你放过他吧……”她明白,今日难逃此劫,要受人糟践不说,自己男人留给她的最后的念想也保不住了,但,那少年是无辜的,她好心收留,结果却给那少年带去弥天大祸,反正自己也跑不掉,能救一个是一个。   “大哥,如果我们能从这小子身上发笔横财,什么样的娘们没有啊。”另一个汉子阴测测的说道:“这小子肯定是世家子弟,如果还能拷问出几套灵诀……嘿嘿!”   “现在愿意跟我走了?”钱麻子低头问道。   “愿意愿意,钱大哥,我肯定天天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年轻妇人用力点着头。   “晚了!”钱麻子右膝飞起,正撞在年轻妇人的脸颊下巴上,年轻妇人向后仰倒,又重重撞在地上,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挣不起来了。   “混账……”少年怒发欲狂,推开桌子要冲上前,可只迈出一步,便栽倒在地。      第二六五章 救人      见那少年倒在地上,两个汉子露出狞笑,钱麻子踏前一步,伸手去抓那少年,就在这时,街道上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十一,这边,快点!”   “来了!”又一个声音回道:“先生呢?怎么还没有来?”   “不知道。”女声回道:“不过我已经发出信号了。”   “先生再不来,我们就要撑不住了!”   “这里有个铺子,我们先进去躲一躲。”   随着话音,三个遍身染血的人冲进了小吃铺,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女子,手中拿着一张弓,左手臂上缠着十数条黑蛇,黑蛇都在缓缓蠕动着,还不停吐着蛇信,这种诡异的形象,一看就不是善茬,接着冲进来的是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手中拎着一柄断剑,应该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以至于连灵器都毁坏了;最后是一个彪形大汉,脚步有些踉跄,可能受了伤。   双方碰了面,都露出警戒的神色,钱麻子和同伴再顾不得那少年了,退到墙边,手指搭在剑柄上,随时准备拔剑,后进来的三个人则退到另一边。   “他们跑到铺子里去了!你们几个去后院,围住他们!”外面有人吼道。   那女子立即向后门冲去,只是她刚刚推开门,一条人影已经从空中落在院中,那女子急忙缩了回去,右手指尖从左臂上拎起一条黑蛇,把黑蛇搭在弓弦上,慢慢拉开弓,而黑蛇居然自动把身体绷得笔直,犹如一支箭矢。   “先生那边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吧?”那彪形大汉喃喃的说道。   还没等人回答,外面突然响起惨呼声,从木板缝隙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团火光正以极快的速度掠动着,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但只过了半息的时间,街道陡然变得一片寂静。   砰……一个穿着灰衣的老者硬生生撞开后门,冲入小吃铺,女子立即射出箭矢,那老者反应速度极快,手腕一挑,急速射至的黑蛇便被剑光挑飞,不过黑蛇的身体非常坚韧,并没有受到伤害,撞在墙壁上时,尾巴用力一撑,竟然再次向那老者射了过去。   那老者冷哼一声,左手猛地探出,正抓住黑蛇的七寸,黑蛇疯狂扭动着,但怎么也挣不脱那老者的掌心。   那老者的目光一扫,落在女子身上,冷冷的说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胆敢偷袭我们天机楼?!”   “他们是我的人。”随着话音,苏唐缓步走了进来。   看到苏唐的身影,岳十一等人长松了一口气,那老者死鱼般的眼睛盯在了苏唐身上,紧接着身形电射而出,剑光划出一道光幕,直刺向苏唐的胸膛。   “哪来的自信呢……”苏唐轻叹着,手中的大正之剑也在同时发起对攻。   蹡……那老者挥洒出的光幕在两柄剑相撞击的瞬间,便被弹飞了,而苏唐的剑却长驱直入,如毒蛇般刺向那老者的咽喉。   那老者的身形一顿,立即向后飞退,但他的速度要比苏唐慢得多,眼见剑光还在快速逼近,那老者猛地咬牙,反手向苏唐刺出一剑,他试图用这样两败俱伤的拼命打发挽回劣势。   苏唐却象什么都看不到一样,大正之剑继续向前飞刺,噗……在剑光入肉的刹那,苏唐扭了下脖子,那老者的剑贴着他的脖颈刺了空,只有毫厘之差。   下一刻,苏唐的剑尖轻轻一跳,大正之剑陡然释放出熊熊的火光,当他拔出剑时,那老者已经变成了火人,向前扑倒。   钱麻子屏住呼吸,生怕引起对方的注意,那老者怎么也是一位宗师,竟然连一合都撑不过去,而且对面的年轻人敢用那种极为冒险的方式闪避攻击,显然对自己是极为自信的,哪怕只是差了几寸,老者的剑就会刺穿他的咽喉了,只有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的武士,才有可能养成这种铁铸一般的自信心。   事实上钱麻子是高估苏唐了,苏唐能做出精妙无误的判断,是因为他拥有庞大无比的运算能力,那是顶级人工智能带给他的好处,在别人看来,他的规避动作太过冒险,而对他自己来说,实在是没有必要多浪费力气,恰好就可以了。   “你们没事吧?”苏唐问道。   “还好,先生如果你再不来,那就不一定了。”岳十一道。   “我们回去。”苏唐道,他的视线扫视了一圈,这时,那少年已经挣扎着爬到姓容的年轻妇人身边,用颤抖的手去探年轻妇人的鼻息。   苏唐向前走了几步,身形蓦然停下了,回过头,再次看向那少年,那少年的相貌给他一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刚才在脑海中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越看,熟悉感就越强烈,苏唐不由皱起眉头,他的记忆力一向是极好的,不应该这样。   钱麻子见苏唐压根懒得领会他们,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和同伴使了个眼色,悄悄向后门凑去,其实岳十一等人都注意到了他们的动作,但双方没什么交集,懒得理会。   少年也察觉到了,慢慢抬起头,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的盯着钱麻子,勉强挤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不许……走……不许……”   少年心中有冲天的恨意,恨那两个武士太过残忍,对一个无害的弱女子下毒手,恨自己无能,他一直都是被别人保护着,这一次走出来,觉得自己已经有资格周游天下了,也第一次想要保护谁,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苏唐心里莫名的一动,那少年一次次挣扎着要站起来,却又一次次仆倒,眼神冰冷而执着,就像一个急于复仇的狼崽子,下一刻,苏唐的视线落在年轻妇人身上,随后道:“是你们干的?”   钱麻子大惊,他听出对方有插手的意思,立即启动身形,向后门窜去,他的同伴则冲往窗户。   苏唐一扬手,一颗火球激射而出,正击中钱麻子的背后,他的身体正中出现了半个脸盆大小的窟窿,钱麻子的同伴已经撞开窗户上木板,苏唐的身形如鬼魅般追上,剑光一闪,刺入那钱麻子同伴的后脑。   虽然已经出了手,但苏唐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会管这种闲事,那少年看到钱麻子两人瞬间毙命,心中一松,再支撑不住,一头趴在年轻妇人身上,昏迷不醒了。   苏唐缓步走过来,用脚尖一挑,把那少年挑翻过来,看了片刻,轻声道:“你们以前见过他没有?”   岳十一等人都凑上来,仔细打量着那少年,随后纷纷摇头。   “他长得太漂亮了,比女人都漂亮。”包贝看得有些自卑。   “没见过,只是……他和大小姐有那么点相像呢。”岳十一道。   “原来是这样……”苏唐释然了,果然是有点相像,怪不得他感觉很熟悉。   苏唐转身要走,身形却又一次停下了,有些事情是没办法用逻辑来解释的,无亲无故,他也帮过了,应该转身走人才对,可就是感觉到不放心,暗月城现在这么乱,他不希望那少年受到伤害。而且,那少年所流露出的情绪,让他想起了曾经被俘的闻香,闻香从马车里挣扎着爬出来时,眼神也是同样的仇恨、同样的执着。   岳十一察觉到异常,他看了看苏唐,又看了看那少年,低声道:“先生,他是男的……”   “废话。”苏唐道,随后俯下身,探了探那年轻妇人的鼻息:“大路,你背着他,包贝,这个女人还活着,你把她带上。”   “带着他们回去?”岳十一有些吃惊,跟着苏唐差不多一年了,他知道苏唐对外人大都是很冷漠的,为什么会这样关心一个陌生人?只因为和小不点长得有些相像么?   赵大路背着少年,包贝则把那年轻妇人抱在怀里,沿着街道向千奇峰走,街道上经常能看到厮杀的场面,遭遇乱时,人们的表现往往趋向两种极端,保守的会躲起来,只愿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自己的亲人,激进的有可能会选择趁火打劫,或者去寻自己的仇家。   偶尔遇到不开眼的,苏唐会在对面露出威胁性的同时,立即痛下杀手,干掉一、两个就好,剩下的自然会一哄而散,劫匪通常谈不上什么斗志。   回到千奇峰,宝蓝和梅妃早就回来了,找了个偏院,把那少年和年轻妇人安置好,宝蓝凑到苏唐身边,低声道:“先生,还有别人想要那谷大少的命。”   “怎么?”苏唐愣了愣。   宝蓝便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有人抢先对谷大少发起攻击,只不过没能得手。   “看来先生猜得没错,应该是那怀家大小姐的人。”岳十一道。   “我知道了,你们累了一晚上,去休息吧。”苏唐道:“梅妃,你去把顾大师请过来。”   顾随风学过的东西很杂、也很广,在司空星野那里学到的,不止是制作药剂,也粗略掌握了一些治伤救人的技巧,当然,闻香在的时候用不到他。      第二六六章 打手      年轻妇人头上缠着纱布,怯怯的讲述着,她的伤都是皮肉伤,很快就苏醒了,那少年却依然在昏迷之中。   年轻妇人的名字叫容三姑,不是要占谁便宜,本名就叫三姑,她把和少年怎么认识的,晚上又是出了什么事,大概讲了一遍。讲完后又哀求苏唐,说那少年心地很善良,又不太懂事,不知道外面的险恶,总之,希望苏唐能照看那少年一段时间,因为现在暗月城很乱,以那少年的阅历,出去行走十有八九落不到好。   苏唐和顾随风听得面面相觑,行善居然把自己搞成了穷光蛋,这种事情倒是第一次听到,百分百的舍己为人啊……   “苏先生,他心地很好的,不会给您添麻烦,而且过一段日子,兴许他家人就找来了。”年轻妇人道。   “容姑娘,这孩子就交给我们了,你放心。”顾随风抢先说道:“你呢?有什么打算?我看啊……你也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吧,城里的事我们管不了,但这个地方肯定是安全的,正好,也顺便照顾照顾他。”   “我?”年轻妇人迟疑片刻:“我在这里能做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做什么呢?”顾随风笑了:“这样好了,容姑娘,你负责伙房怎么样?说实话,那些丫头做的饭食,我实在吃不下去,早想着雇个厨子了,嗯……在价钱方面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家里还有些东西……”年轻妇人吞吞吐吐的说道。   “没关系,我会让人和你一起去取。”顾随风道。   见顾随风如此热情,年轻妇人不好再推脱了,当然,如果说是白养活她,什么事情都不用做,那她肯定要怀疑的,世间不会有这么好的事,天上也不会掉馅饼,让她去伙房,负责做饭做菜,这理由能说得通,而且她也知道城里呆不得了,躲在千奇峰上肯定要安全得多。   “就这样了,你先养伤,等明天我安排人护送你回家取东西。”顾随风笑道,随后向苏唐使了个眼色。   两个人先后走到外面,苏唐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留下她?”   “先生,那孩子可不简单。”顾随风缓缓道:“我刚才查看过,他的灵息极为浑厚,甚至比梅妃还要强,只不过全身上下的灵脉都僵滞了,所以使不出力气,也是他昏迷不醒的原因。”   “你是说……”苏唐露出震惊的神色。   “大宗师!十五岁啊……十五岁的大宗师!”顾随风长吸了一口气:“而且听容姑娘说,那孩子应该从来没出来走动过,也缺少见识,先生,他可是百年难遇的好助力啊!”   “你确定他是大宗师?!”   “八九不离十。”顾随风道:“他……好像是灵诀出了偏差,还有,容姑娘和我们讲到那孩子不能动的时候,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可能是隐瞒了一些东西。”   “你到底想做什么?”苏唐皱眉问道。   “让他成为我们的打手!嘿嘿嘿……”顾随风眼中精芒闪动。   “你开玩笑吧?”苏唐道:“十五岁的大宗师,就算在三大天门,也有资格成为核心子弟,估计他家里的人已经快急疯了,等他们找过来,我们又该怎么办?!”   “这有什么,我们尽量不让他见外人就好,劝他换一身衣服,然后……岳十一那小子长得也很俊俏,让十一穿上那身衣服,坐船去惊涛城,然后一直往西走,路上最好做一些能吸引人注意的事情,走出个几百里,再把衣服换掉,悄悄回来。”顾随风道:“等那孩子的家人找过来,也会被岳十一留下的痕迹引走,不大可能来暗月城。”   “太冒险了。”苏唐犹疑不定:“而且,那孩子总会有些自己的主见,不可能无条件听你的。”   “他不会听我的,但是他会听你的。”顾随风的笑容显得很奸诈:“先生,我最了解那些十、五六岁的孩子了,蓬山挑选出的外门子弟,大都是在这个年龄段左右,他们天真,不大懂人性的险恶,他们热情,对正义、荣耀等等充满向往,他们勇于牺牲,只要让他们认为自己所做的是正确的,便会一往无前,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回头,哪怕是家族和亲情。”   苏唐呆呆的看着顾随风。   “他们是最美好的,也是最容易轻言轻信的。”顾随风叹道:“不过……我得先了解了解他,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对症下药,先生,你放心好了,把他交给我,用不了一个月,我就能让他和我们抱成团。”   “我怎么越听越……”苏唐喃喃的说道。   “先生,容姑娘不过是白让他吃了两张鸡蛋饼,然后他口口声声会报答,不停重复,显然是个很重情的人。”顾随风道:“先生您呢?您可是救了他的命,又救了容姑娘,他又该怎么报答你?”   “这样……不太好吧?”苏唐以为自己的脸皮已经很厚了,但和顾随风相比,厚黑的程度还是有不小的距离。   “有什么……”顾随风愣了愣,突然用力一拍大腿,笑道:“我想到了!哈哈哈……”   “怎么?”苏唐被吓了一跳,很少看到顾随风这样失态过。   “先生,你和他结拜为兄弟!”顾随风道:“俗话说长兄如父么,他在这边只有你一个哥哥,自然要全听你的。”   苏唐又一次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先生,以后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了,一定要在他面前,保持你的高、大、全的形象,这样他才不会怀疑。”顾随风道:“高就是有崇高的情怀,大就是有伟大的理想,全是指你拥有十全十美的品格,只要你能保持,他肯定会越来越尊敬你!”   “太……难为人了吧?”苏唐的表情很怪异,他很清楚自己属于什么货色,什么高大全和他是没有半点关系的。   “不行,我还得和容姑娘打听打听。”顾随风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向屋子走去。   “你要去打听什么?”   “那两个行凶的家伙是什么人,他们可是极好的引子呢。”顾随风头也不回的说道。      第二六七章 出题      清晨,少年从床上翻身跃起,愣了片刻,开始审视自己的身体,毫无损伤,他慢慢站在地面上,狐疑的打量着房间,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了,年轻妇人轻手轻脚的走进来,一眼看到那少年,露出惊喜的神色:“小贺,你醒了?”   “容姐,你没事?!”少年也显得很惊喜。   “多亏有顾大师,现在没什么事了,只是头还有些作痛。”年轻妇人道:“小贺,饿了吧?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顾大师?”   “是啊,顾大师为人很好呢,他昨天给你看过了,说你的身体很好,会昏迷不醒可能是修炼灵诀出了偏差……”年轻妇人说到这里,突然提高了声音:“小贺,我可没告诉他,是他自己看出来的!”   “没事。”少年摇了摇头,昨天隐伤突然发作,让他的处境变得很凶险,但每个月只会发作一次,现在他已经恢复了全盛状态,不再惧怕外在的威胁:“容姐,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苏先生的家。”年轻妇人道。   “苏先生是谁?”少年问道。   “是这里的主人呀。”年轻妇人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听顾大师说,苏先生救了我们,可是惹下不小的麻烦,钱麻子他们和陈家的关系很好,如果陈家要替钱麻子出头,那就要出大事了。”   “陈家?”   “是啊,陈家很厉害的。”年轻妇人眼中有几分惧意,以她的见识,只知道陈家很厉害,在暗月城是数一数二的大势力,事实上,那钱麻子和陈家什么关系都没有,如果能依附上陈家,钱麻子也至于想趁乱混些不义之财了:“因为这件事,顾大师和苏先生还吵了起来,顾大师说苏先生总是意气用事,买下这座千奇峰,已经埋下隐患了,还冒然杀了钱麻子,这样到处竖强敌,迟早会给大家带来灾祸。”   少年沉默了,他在回想昨天那个出手帮了自己的人。   “小贺,你别怪顾大师,顾大师有自己的苦衷。”年轻妇人道:“我也是刚知道,这么大一座山,他们很便宜就买下来了,结果好多人都嫉妒他们、眼红他们,想法设法找他们的毛病呢。”   “容姐,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少年笑了起来:“他们救了我,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怪他们?”   “那就好。”年轻妇人道:“对了,一会我下山帮你去订张船票,我知道你是个热心肠的孩子,人家帮了你,你也会想着帮人家,但……可不能因为要报答他们就把自己的命扔在这里,暗月城越来越乱了,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呵呵……”少年一边笑一边摇头:“容姐,不用怕的。”其实他想说有我呢,但昨天晚上的事情犹历历在目,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做出什么保证了。   “我去给你找些吃的。”年轻妇人道。   “好。”少年应了一声。   两个人先后走出房间,少年突然感应到什么,转身向后山看去,口中喃喃的说道:“好浓的灵气……”   “什么?”年轻妇人没听清。   “没什么。”少年道。   “你在这等我,不要乱走。”年轻妇人道,随后快步走远了。   少年慢慢转过身,双膝微曲,就在他要纵身跃起时,反应过来,这里是别人的家,胡乱御空飞行极有可能引起误会,他迈开步,向着灵气最浓郁的地方缓缓走去。   苏唐这边的人手确实太少了,少年穿过中堂,再穿过后堂,一个人都没看到,随后他走进了后院。   后院也没有人,昨天大家忙到后半夜,此刻大部分都在休息,只有小不点在,她双手抱着一颗红杏,坐在石桌上,吃得正香。   少年一眼就看到了小不点,小不点也看到了那少年,四目相对,小不由‘咦’了一声,她每天都要照上几十次镜子,此刻发现,对方的相貌和她有些相近。   “你长得和我有些象呢。”小不点用清脆的声音说道。   “我差点以为……”那少年长长叹了一声,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   “你是我的孩子么?”小不点问道。   “什……什么?!”少年叫道,他的脾气本来是极好的,昨天钱麻子那么逼迫,他才会变得愤怒起来,现在小不点一句话,就让他有些发毛了。丁豆大的小东西,居然想充当他的长辈不成?!   “你是不是我的孩子?”小不点重复道。   “胡说八道!”换成平常的人,少年肯定会认为对方在故意侮辱自己,但他很难对小不点真的生气,一方面因为小不点总给他一种错觉,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小不点太小巧了,而且卖得一手好萌,尤其是现在眨着眼睛的样子,极为可爱。   “不是就不是呗。”小不点道,随后低下头在红杏上啃了一大口。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少年问道。   “你这种问题……嗯……是幼儿园水平的,我才不会上当呢。”小不点不屑的说道:“不管我答是东西,或者不是东西,都先把自己骂了,换一招吧,妈妈早和我玩过了。”   “幼儿园又是什么?”少年不懂。   “幼儿园就是很多很多小朋友在一起玩耍的地方,连这都不懂?”   少年顿了顿,随后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你是……大精灵?你妈妈……也在这里??”说完他向四周扫视着,据说命运之树早就灭绝,难道这里还有一棵命运古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小不点反问道。   “如果你告诉我,我会给你买好吃的。”少年道,小不点抱着红杏大啃的样子,已经从某方面昭示着她是一个吃货,少年想因势利导,在他看来,哄一个丁豆大的小家伙是没问题的。   少年走进后院时,苏唐便察觉到了,现在小不点的感应能力能覆盖整座大山,而他和小不点的领域是共享的,急忙带着梅妃向后院走来。   等苏唐走进后院,少年和小不点已经交谈一段时间了,苏唐正看到小不点摇着头:“你好笨哦,真的好笨……”   “你使诈,不算,再来再来!”少年气急败坏的叫道。   “你如果再输怎么办?”小不点道。   “不可能!”少年回答得很坚定:“如果我再输,那就听你的。”   “那好,下一题,青蛙为什么会跳得比树高?”小不点道。   “哈,这个就难不住我了。”少年喜道:“因为那是绿海飞蛙,当然跳得比树高了。”   “错,因为树不会跳。”小不点摇头道。   “这……你这是什么答案?又使诈,不算不算!”少年叫道。   “唉……那我再问了,人为什么要走去床上睡觉?”小不点道。   “因为人总会疲倦的,大修行者也不例外。”少年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小不点的表情,见小不点露出笑意,急忙又补充道:“因为在床上睡觉舒服。”   “又错,因为床不会自己走过来。”小不点道。   少年呆了片刻,气道:“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就不会问一个真正的问题?”   “好啊,那我问你,什么地方只许进、不许出?”小不点道。   “天外天?”少年语气明显不太确定,他的自信已经快消耗殆尽了。   “错,是坟墓。”小不点道:“我再问你,两个人跌下山崖,一个活着一个死了,死了的人叫死人,那么活着的人应该叫什么?”   “叫活人吧……”少年吃力的说道。   “错,叫救命。”小不点。   “怎么会叫救命?没道理啊……”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不说话了,显然已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可惜,太晚了。   “哎呀,不和你玩了,你好笨好笨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小不点道。   少年的脸色显得很不好看,被这样一个小东西嘲讽,却又偏偏没资格反驳什么,因为他回答了十几个问题,没有一个能答对。   事实上换了世间最聪慧的智者,也不大可能答对小不点的问题,那都是另一个世界的脑筋急转弯。   “妈妈!”小不点冲着苏唐叫道。   “在做什么呢?”苏唐笑着走了过去。   少年这才意识到有人接近,急忙站起身,小不点扔掉红杏,飞到苏唐身前,笑嘻嘻的坐在苏唐肩膀上,少年看到这一幕,有些发愣,他没有想到,小东西的妈妈竟然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男人。   “您就是……苏先生吧?”少年道,他对昨天晚上的事有印象,也记得苏唐:“多谢昨日援手之情,大恩不言谢,日后如有所需,还请苏先生吩咐一声,贺某定有所回报!”   “不必客气,听容姐说,你叫贺远征?”苏唐笑道:“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此刻苏唐有些头疼,因为顾随风再次要求,他在和对方接触的时候,要尽可能的展现自己高大全的形象,只是这与他的本性不相符,也不知道该怎么表演。而且,对方能与那容姐亲近,不止是因为有缘,还因为容姐是个普通人,碰上强大的修行者,肯定会保持谨慎,不会轻易信任谁,急不得。   “还好,有劳苏先生挂念。”贺远征笑道。      第二六八章 夜袭      苏唐不想犯交浅言深的错误,所谓欲速而不达,那少年则显得很有礼貌,或者说,是一种矜持,从清晨一直到容姐把早餐送过来,聊天始终在花鸟鱼虫等等轻松的话题上打转。   早餐后,容姐找到个机会,再次和贺远征谈起坐船离开暗月城的事情,但这一次被贺远征明白拒绝了,贺远征的理由很简单,人家因救自己惹上麻烦,但事情没有明朗之前,离开暗月城,只为明哲保身,这是不仁不义的懦夫。   容姐没办法劝了,她了解男人的坚持,那时候她的男人不顾伤病,和朋友们去熔岩山冒险,结果一去不回,同样是因为放不下那份坚持。   转眼入夜了,暗月城的局势越来越混乱,天机楼、陈家、丁家和怒海团都加入了战团,一方面是为了自保,一方面也是为了报复,因为各家都遭受了严重的损失,只不过他们还能保持一定的底线,并没有投入核心战力,比如谷大先生一直呆在天机楼里,怒海团的主舰依然在海面上游弋。   如果他们也赤膊上阵了,将代表暗月城的纷争已进入尾声。   和暗月城的处处火光相比,千奇峰显得很安静,此地居高临下,可以把暗月城的一切变化都看到眼里。   夜深人静,千奇峰南端一处偏院里,厢房的门被悄无声息的推开,一条黑影钻了出来,沿着墙根弯腰向前走,接近院门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他立即匍匐在墙角的暗影中。   一个遗族女孩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进院子,刚走出三、四步,那黑影悄悄从后面摸上来,一手猛地捂住遗族女孩的嘴,另一只手挺起匕首,在遗族女孩颈间划过。   匕首很锋利,那遗族女孩的气管、食管、血管全部被割断,鲜血伴着泡沫向外喷溅,生命力在快速流逝,随后她的身体软软向下滑倒。   又一个黑影钻出厢房,前一个黑影向对面的厢房做了个手势,随后守在院门前,新出来得黑影凑到对面的厢房门前,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把匕首探进门缝,挑动几下,房门便开了。   那黑影钻了进去,随后里面噗噗的声音,还有人在闷哼,接着房间又恢复了平静。   下一刻,那黑影踉踉跄跄走了出来,院门前的黑影发觉不对,急忙迎上去,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蛇……我被蛇咬了……”   “里面几个人?”   “就一个……已经被干掉了。”   “你在这里休息一会。”那黑影说完,转身向他钻出来的厢房走去。   片刻,一条又一条黑影出现了,转眼之间,院中多出了五、六十号人,都穿着黑衣,蒙着面,身体和周围的黑暗融合在一起,暴露在外的眼睛炯炯有神,充满杀气,不少人口中还叼着一截树枝,似乎是为了避免发出无谓的声音。   居中的一个黑衣人举起手,向前一挥,黑影们开始向四下散开,他们对千奇峰的地势显得极为熟悉。   在夜幕的掩护下发起暗袭,加上熟知地形,周围的人又都在休息,看起来黑影们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不过,这里是千奇峰,是苏唐和小不点所在的千奇峰!   沿着山势铺下去的无数蔓藤都开始蠕动起来,犹如一条条巨蛇,向峰顶游去,在远方看去,整座千奇峰似乎在瞬间便拥有了奇异的生命力,就像一只巨大无比的乌贼,无数游动着的蔓藤,便是乌贼的触角。   黑影刚刚接近另一座小院,脚下突然一紧,等他低头向下看,发现脚脖子上不知道什么缠上了一根藤条,他俯下身想用匕首去割,结果藤条突然开始甩动,那黑影居然被甩出几十米高。   下一刻,藤条开始向下挥舞,那黑影象如一颗炮弹一般向下砸落,口中叼着的树枝早就掉了,发出凄厉的惨号声。   嗵……那黑影重重砸在石板上,本身的重力,还有藤条向下挥舞的力道,加上几十米的高度,让他的身体变得象踩烂了的柿子,连石板也被撞碎了,鲜血溅起老高,随后象雨点洒落在周围,连前面的院子、还有正房厢房上都落上了血滴。   惨叫声在夜色中传出老远,让所有准备在暗中发起袭击的黑影变得目瞪口呆。   贺远征猛地从床上跳起身,随后便冲出房门,也是巧,院子里正有两个黑影,看到贺远征,他们下意识的转身就逃,逃到院墙便才反应过来,对方只是一个孩子,他们有转过身。   就在这时,他们感应到了一股恐怖的灵力波动,接着看到那孩子遥遥向他们挥出一拳,轰……   近八、九米长,用砖石筑成的院墙竟然变得莫名的力量冲击得粉碎,就好像有一座看不到的大山从这里飞过,那两条黑影也被轰得支离破碎。   顾随风、宝蓝、包贝也听到了惨叫声,纷纷起身,在山脚外巡逻的遗族人立即向山上奔去。   容姐被惊醒了,立即翻身下床,随后钻到了床底下,白天她就观察过哪里有藏身之处,倒不是对苏唐不信任,而是因为昨夜被吓坏了。   “小姐,怎么办?”黑影中有人问到。   没有人回答,显然被问的还无法拿定主意,就在这时,峰顶四处的树林都扑簌簌的抖动起来,接着无数条粗大的蔓藤从林中扑出,向分散开的黑影们卷去。   在千奇峰上生长出的蔓藤,都经受过小不点的改造,和用灵力瞬间召唤出的蔓藤有着巨大的区别。   后者没有自我生长的时间,战斗结束,小不点凝缩灵力,那些蔓藤便会立即枯萎。   而千奇峰上的蔓藤都拥有了自己的生命,直径粗的已经超过一米,更能达到百余米长,藤质极其坚韧,刀剑难伤,这样的藤条不要说缠住人,就是挥打一下,便足以别人抽得筋断骨折了。   惨叫声此起彼伏,无需苏唐等人动手,不到半息的时间,黑影们便少了一半以上。   “撤!快撤!这里有古怪!”一个女声尖叫道。      第二六九章 想多了      黑影们立即转过身,向他们出来的方向奔去,只是才跑几步,便不得不停下了,苏唐悬停在半空中,已挡住了他们的路。   千奇峰的防御可算是风雨不透的,只要有人接近,惊动那些拥有奇特生命力的蔓藤,也就等于惊动了小不点,但那些黑影是在山庄腹地出现的,绕过了林木,苏唐察觉到有人潜入时,立即往这个方向赶,可还是晚了一步,一个遗族女孩已经被害了。   苏唐心中升腾着怒火,虽然明白走上了这条路,死伤是在所难免的,就像闻香身边的婆婆,但知道归知道,能不能接受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一直以来,苏唐都在暗中照顾遗族人,尽可能避免让他们去冒险,可今天,还是有人死去了。   “你们选错了对手,暗月城现在这么乱,你们应该去找别人的。”苏唐轻声说道:“柿子挑软的捏,这倒没什么,问题是,你们凭什么认为我是最软的那个?!”   下一刻,无数道黑色旋流以苏唐的身体为中心,轰地一声膨胀开,恍若有什么东西爆炸了,在苏唐释放出灵力的同时,整座山峰都开始震颤起来,小不点感受到苏唐的怒火,用全力操控着整山的林木,恐怖之极的灵力波动冲天而起。   天机楼中,谷大先生若有所觉,快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陈羽芝走出议事厅,身后跟着陈家的长老们;丁一星的身形落到高高的酒楼上,计好好也在主舰上极目远眺。   淡淡的月光下,高耸的千奇峰似乎拥有了自己灵魂,而且还是愤怒的灵魂,无数只触角在疯狂舞动着,恍若万古妖魔,看到这一幕的人,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苏唐说话时,黑影们还试图围住苏唐,毕竟他们有二十多个人,等到恐怖的灵力波动出现后,他们的斗志立即崩溃了,其中有三个人射往空中,分头围向苏唐,替他人则继续向那处偏院退去。   三个都是宗师,他们派出了最强的人来阻拦苏唐。   对苏唐来说,宗师曾经属于高不可攀的存在,只是曾经。   苏唐手中的大正之剑如闪电般刺出,与他正面交锋的黑影举起战刀奋力劈下,刀锋上闪烁着一层若隐若现的雾状光芒,那是刀煞,代表着他已经是宗师中阶了,再进一步,便有可能把刀煞凝炼成一种结界。   锵……大正之剑毫无花巧的和战刀撞击在一起,苏唐的剑依然很稳,对方的战刀却被弹得老高,那黑影拼尽全力,才勉强攥住刀柄,没有让战刀脱手飞出,只是,他的双手都高高举起,胸前空门大开,再想做出动作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唐的剑刺入他的胸口。   侧翼的黑影右手一扬,飞剑向苏唐激射而至,苏唐发出冷哼声,黑色旋流猛地炸开,那黑影突然之间失去了视野,看不到苏唐,也看不到自己的飞剑,他惊慌的向后退去,旋即便感觉脖颈间一凉,又感觉到浑身的力气顺着脖颈间的创口喷涌出去,随后便软软栽倒。   最后一个黑影没想到苏唐的杀伤力如此凶狠,本以为拼了命可以拖延一时半刻,现在才知道根本没那个可能,立即向圈外退去。   苏唐的身形一振,黑色旋流再次膨胀开,把那黑影笼罩在其中,那黑影知道大事不好,都偶然感觉到一股风声迎面扑来,身形向后倒去。   他的反应很快,做出的规避动作也很到位,苏唐挥洒出的剑光,将擦着他的鼻尖扫过去,只不过苏唐早已到了收发自如的境界,手腕轻轻向下一沉,剑光也转而向下,正掠入那黑影的下巴,象切豆腐一般把那黑影整张脸削飞。   奔逃的黑影们见三个同伴在刹那间便落败了,又分出两个人来阻拦,其他人向前亡命奔逃着。   很明显,对方都是死士,虽然丧失了斗志,但没有分散开了,证明他们有很强凝聚力,苏唐不紧不慢的追赶着,他想搞清楚,那些人用什么方法凭空出现在山庄内。   一拨又一拨的阻拦者倒在苏唐剑下,等到黑影们冲入偏院时,只剩下七、八个人了,他们在门口又留下两个,其他人一窝蜂冲到厢房内。   苏唐甩出燃烧着的水晶球,把一个黑影轰成火人,剑光则把另一个黑影钉在门框上,随后大步闯了进去。   厢房内东南角的地板上,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苏唐追得太紧,他们根本没有时间把洞遮上。   苏唐没有犹豫,身形飘起在空中,随后笔直坠了下去。   双脚刚刚接触地面,一道剑光贴着地皮刺向苏唐的脚踝,这一剑又急又狠,只不过想击伤或者击杀苏唐,必须要在力量上占据绝对优势,因为苏唐拥有无以伦比的速度,还有达到极限的反应能力。   所谓一力降十会,只有掌握着碾压性的力量,才能充分克制苏唐在其他方面的优势。   苏唐脚尖点地,身形小跳了一下,剑光从他靴底穿过,接着苏唐又落下来,踩住剑光,又猛地俯下身,手中的大正之剑在同时刺穿对方的脖颈。   苏唐沿着甬道向前飞奔,几息之后,前方出现了一道向下的石阶,坡度很陡,甬道又很狭窄,这严重约束了苏唐的速度,不过,对方也一样快不起来。   斜下方出现了火光,苏唐击杀掉又一个拦路者之后,快速逼近火光。   举着火把的是一个粗壮的大汉,他已经把面巾摘掉了,露出一张惶恐的脸,因为苏唐手中握住燃烧的水晶球,他也能看到苏唐,等到苏唐逼近时,突然怒吼一声,举着手中的双刃斧便向苏唐扑去。   苏唐甩手把水晶球扔了出去,那大汉举起双刃斧格挡,在双刃斧和水晶球撞击的瞬间,无数火星从水晶球中四下迸射,那大汉脸上出现了密密的黑点,随后他发出惨号声,扔掉双刃斧,捂住自己的眼睛,身形顺着台阶向下滚去。   苏唐追上几步,剑光一抖,便刺穿那大汉的胸膛,他没有停留,继续向前追。   追去四、五十米远,前方一直是黑漆漆的,苏唐突然停下脚步,对方的速度绝对没自己快,也就是说,前面已经没有人了。   苏唐转过身,顺着台阶向上走,收起了水晶球,在他的脑域中,水晶球与面具重叠在一起,黑色旋流中出现了无数光点。   旋流拖在苏唐身后,就象一面极长的披风,现在披风中又蕴藏着火种之力,旋流变成璀璨的星河,铺在台阶上,星河虽然不是很明亮,但对苏唐来说已经足够了。   越过那大汉的尸体,继续向前,走出百余米远,苏唐停下了,甬道的墙壁上有一个凹洞,里面能看到一个齿轮,齿轮的一半陷在墙壁里,另一半露在外面,是铁制的,已经生锈了,来的时候他没有注意。   苏唐伸手抓住齿轮,试探着向上推,感觉轻飘飘的不太受力,等了片刻,见没有动静,又把齿轮往下压,墙壁中陡然响起一阵吱嘎嘎的声音,接着一面石板缓缓向上升起,露出了一个棺材大小的空间,刚好能容纳一个人,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靠在里面,身体颤抖不停。   那女子的面巾也摘掉了,正是怀家的大小姐,在星河散发出的光芒中,能清晰的看到她脸色灰白,用双手撑住两侧,才能勉强让自己站稳。   见自己被发现了,怀家大小姐的喉头哏动了一下,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输了……”   苏唐脸上的面具在消失,露出了明亮的双瞳,和绷紧的脸,他没有做声。   “我可以把怀家的宝藏交给你,明天我就带着我妹妹离开暗月城。”怀家大小姐说道。   “你想多了。”苏唐淡淡回道,他已经释放了魔装,对方也看到了,加上那遗族女孩被害,不管从哪个角度说,怀家大小姐都死定了,至于什么宝藏,他不在乎。   怀家大小姐的神色有些恍惚,苏唐的话一下子触动了她,是啊,她想得太多了……   爷爷、父亲还有两个弟弟都在海难中丧生,灾难并没能击倒她,经过调查,她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虽然天机楼和怒海团相互敌视,但在海难事件中,他们肯定达成了某种共识。   如果仅仅是为了复仇,她会轻松得多,趁着现在暗月城的乱象,她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不过,她的目光一向很长远,除了复仇之外,她还想重振怀家的声威、维护怀家的地位。   所以,保持平静的、莫名其妙滋生出灵脉的千奇峰,成了她的心腹大患,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但渔翁只能有一个!她不能允许别人也在坐山观虎斗、也在等待机会。   如果不想那么多,只把目标定在复仇上,又怎么可能落得如此境地……怀家大小姐心中悔恨交加。   “是啊,我想多了……”怀家大小姐喃喃的说道,同时她看似无意的拽开紧身黑衣胸襟上的纽扣,露出里面的亵衣:“苏先生,我愿意……”   剑光突然闪过,从怀家大小姐的眉心钉进去,把她的话全部封死。      第二七零章 外籍独行者      苏唐沿着台阶继续向下走,他必须找到甬道的出口,然后把出口控制起来,否则类似的事情还有可能发生。   苏唐感觉甬道可能是螺旋形的,此刻他正在千奇峰的山体内转圈,走了近七、八分钟,前方出现了一座铁栅栏,把铁栅栏推开,前方的甬道变成平行的,没有坡度了。   苏唐时而会停下来,观察两侧,这条甬道虽然很狭窄,只能供一人通行,但工程量是极其庞大的,也不知道挖甬道的人干了多少年,他猜测应该是怀老爷子的手笔,给怀家留一条退路。   因为要观察两侧有没有通往其他方向的甬道或者是机关,苏唐的速度并不快,过了半个多小时,他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了光亮,接着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小姐?是小姐么?”   苏唐的身形启动,向前方射去,下一刻,一条人影从上面跳了进来,正好迎上苏唐的剑光,他露出惊骇的神色,叫道:“敌……”   那人影刚刚喊出一个字,便被大正之剑切断了咽喉,接着苏唐身形转而向上,跃出洞口。   苏唐如烟花旗舰般从地下升起,不过守在外面的人已经被惊动了,一张大网迎头撒落,网后还跟着两个手持长剑的武士,在他们看来,苏唐只有两种选择,要么退回去,要么被大网裹住,然后他们就可以痛下杀手了。   苏唐的身体向下一沉,接着反手把燃烧的水晶球投了出去,轰……大网中央被水晶球灼烧出一个大洞,接着苏唐的身影便从洞中穿出。   那两条人影见苏唐已经脱困,没有后退,向两侧绕开,从左右夹击苏唐。   怀家的实力总归是有限的,至少在苏唐看来,他的对手越来越弱,剑光先向右侧荡开,接着一挑,右侧的武士面门上出现了一道血痕,从下巴一直飞入额头,整张脸都被切成了两半。   苏唐的身形向让后让了让,另外一个武士的长剑从苏唐胸前刺过,接着苏唐反手抽向那武士的脸颊,在他的指背与对方贴近的瞬间,一团火光爆起,那武士被抽飞,撞在墙壁上,脑袋也已变得焦黑。   屋中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茶桌,两只靠椅,一个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人端坐在靠椅上,当那两个武士向苏唐发出夹击时,他本也站起身,似乎想帮一把手,等到苏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连击杀两人时,他又慢慢坐了下去。   “大小姐已经不在了吧……”那中年人长叹一口气:“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的……”   苏唐没有理会他,缓步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了窗户,窗外是一处小院,有院墙,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这里是什么地方?”苏唐问道。   “我知道三小姐在哪里,我还知道,如果再过一会,千奇峰还没有发出信号,三小姐就会上船离开暗月城了。”那中年人答非所问的回道。   苏唐扫了那中年人一眼,随后迈步向他走去。   “我还知道怀家的财宝都放在什么地方。”那中年人急忙道。   苏唐脚步不停,继续向前。   “我还知道,为了对付你们千奇峰,还有暗月城的乱局,谷大先生用二十颗化境丹的代价,请出了惊涛城一个凶名昭著的独行者。”那中年人又道:“那个独行者叫谢不穷,精通箭术,拥有在数百米开外杀人于无形的能力,我知道谢不穷大概潜伏在什么地方,只要阁下答应放过我,我可以带着你去把谢不穷揪出来。”   当那中年人提到独行者,苏唐停住了,等对方把想说的说完,苏唐又重新开始迈步。   “这样也不行么……”那中年人再次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压根不相信我,象我这样卖主求生的人也不值得信任,可是……欠怀家的早就还清了,我还有孩子、我不想死啊……”说完他怪叫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疯了般扑向苏唐。   苏唐手中的剑光一闪,把那中年人挺起的匕首击落,随后一脚踢在那中年人前胸上,那中年人身不由己向后跌去,撞翻靠椅,又狼狈的滚落在地。   啊……那中年人再次发出怪叫声,挣扎着爬起来,旋即身形又僵住了,因为苏唐没有理会他,竟然拿着桌上放着的两只小风车,饶有兴趣的玩着。   “这是你的?”苏唐道。   “我……是我的。”中年人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什么时候买的?”   “黄昏的时候。”中年人的眼神有些呆愣,因为他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会对风车感兴趣。   “给孩子买的吗?为什么不送回去?”   “大小姐决定在晚上行动了,为了防备有奸细通风报信,所有的人只许进不许出。”那中年人低声回道。   “你在暗月城住多少年了?有几个孩子?”   “我是在暗月城长大的,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   “他们在哪里?”   那中年人愣了愣,随后惨笑道:“想斩尽杀绝么?阁下也太狠了……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把你的孩子和老婆送到千奇峰,这里归你管。”苏唐道,随后拿起一支糖葫芦,转身向外走去:“出门是什么地方?”   “是西滩大街。”那中年人依然惊疑不定,见苏唐已经推开门走出去,急忙跟在后面。   “西滩?距离码头有多远?”苏唐又问道。   “离码头很近了,走几分钟就到。”那中年头回道,他的嘴唇嗫嚅着,因为有满肚子不解要问,但又不敢乱说话。   到底是什么原因?想知道三小姐的下落?想得到怀家的宝藏?想找出那个谢不穷?如果第一个,得马上说出来,再拖上一会,怀家三小姐就会离开暗月城了,可人家不问,他不能主动说,那会留下更为不堪的印象。如果是第二个,更应该尽快带着人赶过去,如果以后出了什么闪失,有可能怀疑是他盗取了宝藏。   事实上,他也想得太多了,苏唐压根不可能信任他,会收起屠刀,只是因为需要一个土生土长的人帮着处理一些事情。      第二七一章 冒牌      “忠于怀家的还有多少人?”苏唐问道。   “如果……如果上千奇峰的人都被您抓住……怀家就不剩什么了,小姐这次是孤注一掷的。”那中年人露出苦笑,随后想起什么:“三小姐身边还有几个。”   他在打量苏唐的神色,只可惜,苏唐并不在意怀家的三小姐,随后转移了话题:“你说的谢不穷在什么地方?”   “在暗月城的东区,距离您的千奇峰不远。”那中年人道:“不过现在可能找不到他,得等晚上。”   “你认得他?”   “不认得,但听说他缺了一只耳朵,总会留长发,很容易辨认。”那中年人道。   “你怎么知道他是来对付我们的?”苏唐问道。   “因为最开始谷大先生只想拿出十颗化境丹,被谢不穷拒绝了,说两个大宗师,最少也要值二十颗。”那中年人道:“去惊涛城商洽的人和我有些交情,前几天和我喝过一次,醉后告诉我的,虽然他只是迷糊着提了几句,但已经足够多了。”   “你确定他说得都是真的?”   “他没理由骗我。”那中年人道:“我朋友还说谷大先生的家底让人不敢想象,出手就是二十颗化境丹,而他拼死拼活一辈子估计也没机会吃到一颗。”   苏唐缓缓点了点头。   “暗月城现在的大宗师只有谷大先生和陈当家两个人,他们现在又是联盟,不大可能要对付陈家。”那中年人道:“那么只剩下千奇峰了。”   半个多小时后,宝蓝带着两个射手赶到,他们不比苏唐,有不灭的火种,一路行来走走停停,还得时刻观察四周的情况,速度很慢。   苏唐站在墙头观察着远处的码头,作为暗月城唯一一个船舶停靠口,以前到了晚上,行人总是川流不息的,现在却显得很冷清。   看到宝蓝出现,苏唐交代几句,让宝蓝留下,顺带也盯着那中年人,除非他愿意把自己的家人送上千奇峰,否则绝不允许他活着离开。   千奇峰中居然有一条直达码头的密道,这是意外惊喜,也是暗藏的隐患,以后遇到不可抗的危机,大家可以从密道逃生,但如果被敌人知道,同样可以利用密道对千奇峰进行奇袭。   回到千奇峰,包贝带着人正在清扫战场,有小不点在,满山的林木都是他们的帮手,清扫工作完成得很快。   随后包贝为被害的女孩举行了一场葬礼,遗族有火葬的习俗,不立坟墓,只是把骨灰撒到山林间,他们认为自己是大山的儿女,死后也要重归大山的怀抱。   苏唐以为遗族人的情绪会很悲痛,但包贝他们都表现得非常平静,没有眼泪,事实证明,他们并不像苏唐想象中的那么脆弱,莽山的灵脉没有枯竭时,遗族经常和到莽山历练的修行者发生冲突,至少在长辈的故事中,他们已听多了死亡。   在走出大山的那一刻,他们已做好了准备,去直面所有的不测。   清晨,贺远征早早起了床,去后院静修,等到他回来时,远远听到他的院子里传出阵阵叫骂声,是容姐。   贺远征很吃惊,他的印象里,容姐是很温柔婉约的女子,怎么会这般失态?   贺远征的身形飘起,落在院墙上,正看到容姐手中挥舞着一根棍子,仰首向天,在那里跳着脚大叫:“你这个扁毛畜生,给我下来!下来!!”   “容姐,怎么了?”贺远征奇道。   “啊……小贺,你回来了呀。”容姐顿了顿,苦笑道:“顾大师和我说,你是从世家里走出来的,让我平时多注意一下……”   “注意什么?”   “就是洗洗涮涮之类的。”容姐偷偷瞟了贺远征一眼:“我见你的袍子有些脏了,便想洗一洗,谁知道我刚刚把袍子晾上,就有只大鹰冲下来把袍子抢跑了。”   “大鹰?”贺远征抬头看向天空,什么都没有,容姐所说的那只大鹰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小贺,你那袍子……我会赔你的。”容姐道。   “容姐,你说什么呢?”贺远征有些不舒服:“看来我这两天的姐都白叫了,还分得这么清楚?”   “不是的、不是的。”容姐急忙摆手:“听说……你那袍子很贵的,都顶的上我一个铺子了。”   “就是一件破袍子罢了,多大的事?”贺远征道。   在贺远征和容姐交谈的时候,那件白袍就摆在顾随风面前的方桌上,苏唐和岳十一都在。   “十一,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吧?”顾随风缓缓说道。   “顾大师,我明白的,就是到处惹是生非,让所有人都知道,穿着白袍的小子路过了。”岳十一笑嘻嘻的说道。   “胡闹!”顾随风皱起眉:“还到处惹是生非?就凭你那两下子,只要和人动手就要露馅!”   “那我怎么做?”岳十一问道。   “这……”提到具体方案,顾随风也有些头疼:“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就是尽可能的让更多人看到你、知道你,十一,我知道你很机灵,也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我能不能把宝蓝带上?”岳十一道:“让宝蓝假装做我的侍女好了,呵呵……带着个宗师级的侍女,我想也没什么人敢惹我了。”   “不行,你必须是一个人。”顾随风断然摇头:“就这样吧,你现在就走,到了惊涛城之后,再把衣服换上,至少要走出五百里开外,才能往回走,懂不懂?”   “好吧……”岳十一的神色有些无奈,顾随风一直在捧他,说他相貌英俊,机灵善变,这个任务非他莫属,但是,他明白难度不小,在保障自己安危的同时,还要广泛吸引别人的眼球,又不能与人动手,限制条件太多。   “十一,小心些。”苏唐缓缓说道。   “放心吧,先生。”岳十一道。   送走了岳十一,容姐便上了门,她来借钱,袍子被大鹰抢走了,贺远征又没有带可以替换的衣物,只能现买。   苏唐很爽快的给了钱,顾随风在一边旁敲侧击,话里话外暗示容姐,贺远征总喜欢穿那种雪白无瑕的衣服,这样很不好,尤其现在暗月城非常乱,穿着白衣服的贺远征肯定非常显眼,遭受袭击的可能自然也大幅增加了。   容姐听得心悦诚服,果然是大师,买件衣服都能说出这么多道理来,贺远征确实说过,式样他不挑,颜色最好还是白色的,因为他喜欢,容姐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劝一劝贺远征……   正午时分,宝蓝派一个遗族射手回到千奇峰,还送来了三个人,其中妇人年纪在三十出头,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女孩年纪在十三、四左右,男孩还不到五岁。   遗族射手带回了宝蓝的话,那个中年人叫吴正秀,根据宝蓝的接触和观察,她认为吴正秀很配合,可算知无不言,有一定的可信度。   苏唐让包贝那母子三人安排在前院,随后干脆把后堂的院门封死,反正包贝他们去后院修炼可以高来高去,普通的门起不到阻挡的效果,把门封死,也算是一个闲人免进的告示。   ……   在黑漆漆的房间中,一条人影坐在椅子上,借着月光,能看到他不时扭动着身体,似乎有些不安。   房门被人用力推开了,又一条人影走进来,等到看清楚坐在椅子上的人,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为什么又要见我?”   “大先生有话,要你在三天后开始行动。”坐在椅子上的人说道。   门口的人影沉默片刻,缓缓说道:“知不知道我做事情有什么规矩?”   “什么?”   “把目标告诉我就好,至于我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用什么方式动手,那是我的事,回去和你们大先生说,我第一次接到这样荒诞的任务!”   “你想反悔?”坐着的人影急忙道:“不要忘了,大先生付出了二十颗化境丹!”   “就是因为有二十颗化境丹,要不然我早就去找天机楼的晦气了!”门口的人影冷冷说道,随后连做了几次深呼吸,好像在压抑自己的怒火,好半晌才重新开口:“三天后?”   “没错,三天后。”   “不要再来找我了,否则我可能会宰了你的!”门口的黑影说道,随后转身向外走去。   端坐的人影长长吁出一口气,用手擦拭着头上的冷汗,幸好现在是黑夜,也幸好因为城里太乱,几乎没人敢点灯,生怕自己的房间成为流窜武士的目标,如果这里有亮光,他的反常是绝对瞒不过对方的。   片刻,内室的门帘被人挑开了,苏唐从里面走了出来,轻声道:“是他?”   “是他。”端坐的人影用干涩的声音回道。   苏唐取出一叠金票,扔在桌上:“去吴正秀那里吧,让他帮你找艘船,然后离开暗月城。”   “我可不想去见他。”端坐的人影露出讥诮的笑意:“毕竟……是他出卖了我,我总该有些气节的。”   “你错了,他在救你。”苏唐淡淡说道:“如果你不想离开,可以先到千奇峰避一避,等到天机楼倒了,你自然也就安全了。”      第二七二章 围杀      黑影沿着长街快速向前走,当他走到一个三岔路口,身体蓦然停下了,在淡淡的月光下,一个粉妆玉琢的少年负手站于前方,挡住了他的路。   那少年的相貌很美,或者说是一种柔美,但气质却给人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在第一眼看到那少年的同时,他甚至有一种错觉,挡在前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无法翻越的山岳。   黑夜能掩饰太多的细节,如果他能看到那少年的眼神,或许会立即作出聪明的选择,可惜,他看不清,只能凭模糊的感觉来收集信息。   贺远征的呼吸很平缓,心跳的速度却要比平常快得多,眼中充满兴奋,为什么逃也似的离开那些守护着他的人?因为那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象父辈一样,行走天涯,遍会强者,这才是他的梦想。   不管前程是荆棘遍布,还是繁花似锦,他都要坚持走下去。   在千奇峰,他第一次找到了自己的感觉,这次行动之前,苏唐把他也找了去,大家一起商量,那个叫谢不穷的人明知这里有两个大宗师,也敢接任务,想来是有一定的本事,不太容易对付。   会议中,贺远征数次精神恍惚,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小的时候,坐在父亲的怀抱里,看着父亲和朋友们一起聚会,不知道有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件,都是在这样的聚会之后发生的,指点江山、快意恩仇,那该是怎样的逍遥洒脱,他的父亲做到过,现在该轮到他了。   在家里,纵使有再多的仆随对他唯命是从,也远比不上和朋友们共谋大事的感觉,因为这时候,他感觉自己已经达到了父亲的高度。   没错,就是共谋大事!   看到停在前方的目标,贺远征身体中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着、跳跃着,只不过他修炼的灵诀非常特殊,不管心中有多么激动,他都能保持冷静。   黑影长吸了一口气,转身向回走,可是只走出两步,他看到又一个人挡在街道当中。   黑影看到对方在微笑,笑得很温和,不过,贺远征背对着月亮,他的身体轮廓都被黑暗掩住了,而苏唐迎向月光,所以那黑影很清楚的看到苏唐眼中的漠然。   黑影眼角的肌肉微微搐动了一下,他的生涯让他养成了一种直觉,立即便嗅到了危险。   如果双手没有沾满鲜血,眼神便不会那么冷。   黑影慢慢侧转身,看向另外一条路,看到了一个二十岁出头、持着长鞭的女子,三条路,都被堵死了。   “我有些想不通。”黑影干咳一声:“谷大先生没有理由要我死,那样对他没什么好处。”   “我又没有说是谷大先生想要你死。”苏唐缓缓说道。   “那你们是什么人?”黑影问道。   “你接了任务,连我们是什么人都不知道?”苏唐道。   黑影的眼角不由飘向不远处的千奇峰,随后长叹一声:“我就感觉那谷大先生做起事情来磨磨蹭蹭的,可能要坏事,果然没差,各位,能不能打个商量?”   “你想商量什么?”苏唐笑了。   “我就当没接这个任务,给我一条路,我马上离开暗月城。”   “你的家世是不是很好?”苏唐笑道。   “家世?我说的事情和家世有什么关系?”黑影感到不解。   “家世好的人,容易习惯以自己为中心。”苏唐道:“我们欠你的?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为了得到你的消息,我还花了两千金币,就这么放你走,我岂不是白花钱了?”   “这是小问题,我可以补偿你。”黑影急忙道。   “我本以为你是一流,现在看……你最多算三流的。”苏唐摇头道:“钱不是问题,关键是态度,这个道理你都不懂么?”   “那你想要我怎么样?”黑影道。   “别废话了。”贺远征踏前一步,扬声道,这是他第一次直面真正意义上的战斗,绝不对不想谈和。   “先生,不要信他的鬼话。”宝蓝的声音传了过来:“吴正秀说,这个谢不穷做事向来没有底线,惊涛城的叶大家,在一次海兽袭城中,为了保护惊涛城的生灵,与海兽死战,身负重创、修行尽丧,叶大家也因此赢得满城的尊敬,他的一个仇人趁机落井下石,但没有人愿意接受任务,连惊涛城望海楼也拒绝挂牌,就是这个谢不穷,贪图赏金,害了叶大家。”   “听到了?”苏唐笑眯眯的说道:“人品这东西是需要积攒的,别以为没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救你一命。”   “呵呵……”黑影的声音变得阴沉了:“这是没的商量了?”   话音未落,黑影突然向梅妃的方向窜去,梅妃早已有了准备,立即迎上,灵力运转,扬手一鞭抽向那黑影的胸膛。   梅妃的鞭子有十余米长,攻击范围极广,而且不管她的战斗经验丰富与否,进境是实打实的,猛然绽放的灵力波动,让那黑影立即作出判断,此女子不可力敌。   黑影随后转向,如飞鹰般掠向贺远征,他从后背摘下一张极细极窄的长弓,下一刻,弓弦的震颤声响起,一道绿芒射出,接着绿芒竟然自己分裂开,一化二、二化四,刹那间变成一片芒雨,向贺远征激射而去,把贺远征全身上下全部笼罩在箭芒中。   来得好!贺远征的双瞳更加明亮了,他的右拳慢慢提起,随后向前挥出,口中低声喝着:“不动如山!”   轰……成片的芒雨在瞬间象泡沫般破碎了,四周的空气竟然被拳劲带动,奔涌着、呼啸声,有那么一瞬间,向前飞行的黑影身不由己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劲风把他的头发拉得笔直。   怎么可能?!黑影露出惊骇的神色,少年释放出的灵力波动,远超过那女子。   他想转身,重新再选一个对方,可这时候有些晚了。   “奔袭如海!”贺远征的身形向前方激射,一股无形的压力如潮水般向四周卷去。   距离近的,可以感受到磅礴无匹的巨大压力,距离远的,也可以看到惊人的景象,无数灰尘、碎石在贺远征身上翻滚着飞到空中,他身形所过之处,一扇扇虚掩着的院门接连被吹开,上了锁的摇晃不定,发出连串的撞击声。   如果尖叫能管用的话,那黑影肯定会用所有的力气狂呼,他做梦都想不到,一个少年,居然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那黑影立即改变方向,一头撞入一座小院,他的速度很快,让贺远征再次挥出的拳劲击了个空,不过,受到波及的院门被轰得四分五裂。   这一拳的拳劲足以把一头大象碾压成一滩血泥!黑影连头都不敢回,笔直冲入房间里。   贺远征的身形飘向半空,拳锋遥遥挥向那黑影的后背。   轰……拳劲过后,长方形的房门已经变成了圆形,而且拳劲冲过房间,在另一面的墙壁上也撞出一个大洞,破碎的砖石如暴雨一般迸射出去,打得后墙噼啪作响。   从两边包抄过来的苏唐和梅妃都看得目瞪口呆,那孩子修行的到底是什么灵诀?威力竟然凶猛如斯?!   那黑影钻入房间后,便没了动静,似乎也被这一拳吓呆了。   贺远征斜刺里向上升起,飞临屋脊上空,随后挥拳下压。   轰轰……屋脊被拳劲压断,坍塌下去,两侧的墙壁还立着,但房子的中间已经化作了废墟。   那黑影突然挣扎着从废墟中跳出来,向远方飞掠,他压根就没有还手的念头了,只想着往外逃。   也不能怪他,大多数宗师级乃至大宗师级的修行者,看到这种凶猛绝伦的拳劲,都会丧失斗志。   贺远征追在后方,不停的释放出拳劲,那黑影奔跑的速度极快,只是他不敢飞上空中,因为他也知道,只要挨上一下,战斗就会结束。   贺远征接连挥出十几拳,又有三、四座房屋毫无悬念的在拳劲中化作废墟,接着贺远征突然停下了,苏唐和梅妃也没有动,贺远征看着那黑影逃走的背影,急忙叫道:“苏先生,你怎么不追?”   “他逃不了”苏唐干笑着反问道:“你怎么不追?”   “我得休息一下,一下就好。”贺远征很认真的说道。   苏唐以手扶额,他明白了,原来是灵力流逝得太快,所以贺远征需要短暂调息片刻。   苏唐本就感觉到奇怪,十五岁的大宗师,已经很是骇人听闻,而贺远征释放出的战力,竟然隐隐凌驾在大宗师之上。   轰塌房屋不算什么,问题是,贺远征出拳的位置距离房屋有十几米开外,仅仅靠着拳风,这已经不是普通大宗师所能拥有的能力了。   现在贺远征需要休息,倒是让苏唐有些明白,贺远征修行的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灵诀,可以让自己的灵力在极短时间内快速释放出去,灵力消耗得越多,杀伤力自然也就越强大。   苏唐从小林堡之后,经历过很多次恶斗,眼力自然也就高了,他发现,贺远征和梅妃都有相同的弱点,传授给他们灵诀的人,该教的应该都教了,但他们缺乏实际经验,也就无法养成独属于自己的风格和技巧。      第二七三章 给他机会      黑影全力向前飞射,过了几息,他扭头向后方看去,苏唐几个人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中,他的身形突然转向,向一处院子落去,钻进树丛,屏住呼吸,默默等待着。   大修行者之间发生冲突,击败对手很容易,但想追杀对方,至对方于死地,相对要困难得多,境界越高,灵力越深厚,便会越困难。   尤其是在速度都达到一定极限后,刹那间的失神,便会失去对手的踪迹。假设逃的人做了个假动作,追的人向错误的方向飞出去,对普通人而言,跑偏了至多距离会拉开几米或十几米,扭头再追就好,而大修行者瞬间便飞出老远,等到他稳住身形,扭转头,对方已经只剩个小黑点了。   所以修行界有戏言,大祖级的修行者,只要自己不想死,别人便很难杀得死他,除非他有某种必须死战到底的理由。   也就是说,不做死,就不会死。   当然,修行者运转灵力快速飞行,会产生灵力波动,但灵力波动的传播同样需要时间,据说,某些大修行者的速度甚至比灵力传播还要快,到那种阶段,感应已经没有意义了,等感应到对方散发出的波动,攻击已经击中了自己的身体。   那黑影知道,现在应该继续向前逃,逃得越远越好,不过他的方向错了,前面就是千奇峰,他绝对没想到苏唐等人的实力那么强,对黑黝黝的千奇峰也产生了一些畏惧,所以不敢继续向前,只能找个地方躲起来。   半空中,一只飞蛾在悄悄盘旋着,正是小不点,她保持着一定的高度,身体又很小巧,从下面看上去,都会把她当成飞蛾。   苏唐的身形从远方飘来,突然悬停在那院子的斜上方,小不点则慢慢向下飞去,落在墙头上。   苏唐随着跟着落下,双脚沾上街道上的石板,手中多出了一张长弓,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动用过夜哭弓了。   苏唐与那黑影只有一墙之隔,他慢慢张开长弓,隔着墙瞄向那黑影,那黑影却什么都看不到,只是感应到苏唐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剧烈,可惜,他认为苏唐不太可能找出他躲藏的位置,依然蹲在草丛中一动不动。   小不点从墙上探出头,好奇的看着前方的树丛,小鞭子在手里慢慢摇动着。   苏唐把夜哭弓张开,略微顿了顿,一道劲气激射而出。   轰……墙壁被轰出一个大洞,劲气继续向前,裹挟着刺耳的尖啸声,飞向树丛。   那黑影大惊,立即向一侧伏倒,但两个人之间的直线距离还不足十米,劲气飞行的速度又极快,那黑影的左臂处暴起一团血光。   苏唐再次张开夜哭弓,那黑影纵身要跃起来,突然发现周围的树丛象蛇一般蠕动着,缠绕上他的身体,他感觉到毛骨悚然,拼命全力挣扎着。   嘭嘭嘭……树枝接连断裂,毕竟是大宗师,小不点仓促间操纵的树丛又不够坚韧,没办法困住那黑影。   那黑影再一次拼尽全力跳起,苏唐射出的劲气贴着那黑影的腰擦过。   等到苏唐第三次张开夜哭弓时,那黑影已窜上屋脊,但就在这时,穿着黑衣的贺远征已经从远方激射而至。   那黑影身形一顿,脚尖点在屋脊上,他准备等贺远征挥拳后再行闪避,因为贺远征的拳劲强横无匹,笼罩的范围又极广,身在空中他很有可能变成靶子。   果然,贺远征遥遥挥出一拳,那黑影嘴角露出冷笑,对面的少年虽然实力极强,但战斗技巧很稚嫩,很容易对付,与之相比,他更担心侧后方的苏唐,尽管苏唐释放出的灵力波动比不上贺远征,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   那黑影身形向前倾斜,就在他要跃出去的瞬间,突然感觉到不对,贺远征的拳头挥向这边,却没有压力,没有风声,明摆着是虚招。   那黑影想稳住身形,但力气已经使出去了,非常狼狈的趔趄了一下,向前扑到半空中。   贺远征挥出第一拳时,距离那黑影还在三十余米开外,等到那黑影迟疑、打个了趔趄,不得不扑到空中后,贺远征距离那黑影已不足十米了,这一次他把拳劲凝缩到极致,随后猛地爆发出去:“开!”   那黑影怎么都没想到,刚才还傻头傻脑的孩子,转眼间就学会使诈了,身体浮空,勉强避让的速度绝对比不上拳劲,只得全力转身,双手撑在胸前,一道淡淡的光幕出现,把他的身形全部笼罩在其中。   轰……光幕在瞬间破碎,那黑影闷哼一声,象颗炮弹般向斜下射落,落在地面上又连着打了几个滚,张嘴便吐出一口鲜血。   贺远征修行的灵诀极为奇妙,在同阶条件下,没有多少人能封住或者挡住他的拳劲,不过,他的灵诀也有一定的缺点,灵力损耗太过剧烈,不利久战。   其实这很正常,贺远征运转灵诀发出的拳劲,力道凶猛,攻击范围极大,速度快,如果还能久战,那他修行的就是十全十美的灵诀了,可世间所有的灵诀都有自己的缺点,不可能达到完美。   “好!”贺远征喝了一声,见苏唐正在拉弓,他担心苏唐抢了自己的战果,立即凌空扑击,压向那黑影,这一次他尝到甜头了,拳劲凝而不发。   那黑影挣扎着跳起身,看着贺远征从空中压下,右拳虚提,时刻准备挥拳,心中不由连声叫苦。   天机楼谷大先生明白告诉他千奇峰有两位大宗师,他也敢接下任务,一方面是贪图那二十颗化境丹,另一方面也是对自己有自信,不是说他多么厉害,而是因为敌在明他在暗,他的修为都在那张快弓上,适合远袭,只要能耐心等待,总会等来机会的。   现在面对三个人的围攻,他就显得抓襟见肘了,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贺远征还在向前飞射,距离那黑影越来越近,转眼已将要撞在一起了,那黑影无可奈何的纵身跃起。   在那黑影纵身的同时,贺远征挥出一拳,那黑影别无选择,只得再撑起一道光幕,随后又一次被轰飞。   那黑影露出了绝望的神色,因为他看到苏唐微笑着站在那里,而拎着长鞭的女子则绕向他的后侧,都没有插手的意思。   这是逼我做那少年的陪练么?!黑影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下一刻,他的身形已扑倒在街道上,就地一滚,强自把涌上喉头的血咽下去,他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狼狈,随后猛地转头看向苏唐,用干涩的声音说道:“阁下一定要斩尽杀绝么?!”   “第一,我没办法信任你。”苏唐淡淡说道:“第二,我这个兄弟是千奇峰最大的秘密,放过你,别人就有可能知道我们千奇峰的底细了。”   贺远征神色肃然,但嘴角却不受控制的微微翘起,王牌当然不能随便泄露出去,这个道理贺远征是明白的。   事实上他听过很多人的称赞和夸奖,相依为命的姐姐,还有家里的仆人,但前者是因为疼他,后者因为他是主人,而且家里前些年的处境很艰难,姐姐就像老母鸡一样把他藏在羽翼下,他没有和外界接触的机会,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来自朋友的赞誉之词,格外的开心。   “呵呵……好吧!”那黑影长吸一口气,随后抬手拉开长弓,瞄向半空中的贺远征。   黑影身上散发出强烈的灵力波动,显然他是要拼了,一道散发着绿色光芒的箭矢快速膨胀开,只两息的时间,绿芒已凝成一支长达七、八米的巨箭。   在巨箭成型的过程中,那黑影的嘴角不停的喷涌着鲜血,先后承受两次拳劲轰击,那黑影早已受了沉重的内伤,现在伤势全部发作,只是,他什么都不顾了。   打不过,又逃不掉,那只能拼!   “苏先生,让我来。”贺远征沉声说道:“这是他最后一箭了,给他个机会,不要让他带着遗憾离开。”   苏唐脸色有些古怪,随后慢慢收起夜哭弓,换了别人,他肯定要教训一顿,修行界本就是成王败寇的,机会?让所有的敌人没有任何机会才正确!   不过,顾随风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在贺远征面前竖立高大全的光辉形象,那些话他不能说。   贺远征也在凝聚拳劲,双方的视线死死锁在一起。   那黑影惨然一笑,松开了手,巨箭激射而出,贺远征也挥拳全力下击。   轰……巨箭从箭矢处开始,化作片片飞散的光点,下一刻,拳劲从头到尾轰碎了整支箭,又轰击在那黑影身上,长弓被震成无数飞屑,以那黑影为中心,周围的地面猛地向下坍塌了寸许,一块块石板变得粉碎,受到巨力冲击,无数沙石冲天而起。   那黑影已被拳劲轰成一滩烂泥,他身上至少有十几处骨茬刺破了肌肉皮肤和衣物,凸出在外,鲜血凝成一道道小蛇,蜿蜒着流入石板的裂隙。   苏唐愣了片刻,轻声道:“梅妃,去翻翻他身上。”      第二七四章 算计      天亮了,谢不穷的死没有在暗月城引起关注,现在局势这么乱,死几个人根本不算什么,路过战场的人,最多会为留下的痕迹惊讶一番罢了。   天机楼内,谷大先生和往日一起早早起床,一边吃早餐一边翻着书籍,这是他的习惯,吃饭的时候要看书,这样吃得香,看得也舒服。   一个中年人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谷大先生在吃早餐,犹豫了一下,因为谷大先生一向讨厌别人在睡觉和吃饭的时候打扰他。   但事关重大,那中年人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进去,轻声道:“见过大先生。”   谷大先生抬起头,他脸色有些发暗,与那中年人无关,自己唯一的孩子莫名其妙被人暗算,到现在也没能查出凶手,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用语言是无法形容的,偏偏现在的局势又极其凶险,他必须要打起精神来处理天机楼的杂务。   “智勇啊,找我有事?”谷大先生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大先生,出事了。”那中年人道:“我们从惊涛城请来的那个谢不穷,被人杀死在东巷附近。”   “哦?”谷大先生愣了愣,眼神无悲无喜,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还有,万加仁失踪了。”那中年人道:“大先生,我早就说过,万加仁和怀家老宅那边的吴正秀来往密切,不能重用,现在……果然就出事了!我敢肯定,谢不穷的死和万加仁绝对脱不开关系!”   谷大先生沉默良久,叹道:“智勇,小希已经走了,总有一天,我也会走,天机楼这份基业,你必须要挑起来,所以啊……有些事情你要好好用脑子想,不能只看表面,不识内在。”   “大先生?”那中年人突然听到谷大先生说将来要把天机楼交给自己,心中不由大惊:“我……我……”   “在惊涛城,谢不穷不算最强的,你知道不知道,我为什么用那么大的代价,就要找他?”谷大先生换了个话题。   中年人稳住心神,皱眉思索起来,良久,试探着说道:“是因为那谢不穷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   “有狠劲算什么?”谷大先生摇了摇头:“这么和你说吧,我多年收集,到现在也不过有十一颗化境丹。”   “咦?”中年人愣住了:“可您……和那谢不穷谈的,不是用二十颗化境丹让他出手么?”   “是啊,可我没那么多。”谷大先生道。   “……”那中年人呆呆的看着谷大先生,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那谢不穷可不是好相与的,如果天机楼要赖账,他肯定会纠缠不休,虽然大先生有丧子之痛,但也绝对不应该在这种事情上胡闹!   而且,做这行最重要的就是信用,暗月城有上万个流浪武士,他们一直以天机楼为集散地,怀家、丁家都尝试过另开一楼,和谷大先生抢生意,最后又都失败了,因为谷大先生极有信用,这种事情传扬出去,对天机楼的前景肯定要产生不良影响。   “那个苏先生做起事情无所顾忌,或者,他太年轻,走得太顺,所以是个目中无人的狂徒,再或者,他有很深的背景,根本不把我暗月城放在眼里。”谷大先生缓缓说道:“如果他只是个狂徒,我斗赢了他也没多大意思,如果他背景很深,惹上了会给天机楼带来弥天大祸,可是……眼睁睁看着他占了灵脉,我又不甘心!你说说,这个时候我应该怎么做?”   那中年人认真的听着、想着,他知道,谷大先生有指点他的意思。   “所以大先生从惊涛城请来了谢不穷?这样……如果谢不穷杀了那苏先生,事情与我们无关……对了,也所以先生才让那万加仁去惊涛城,一旦有变,我们只要除掉万加仁,矢口否认,谁都没理由找我们的麻烦。”那中年人道。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谷大先生眼中略微有些失望:“我刚才说过了,千奇峰,我不能动,至少不能自己去动。而且,坐在我这个位置上,你应该懂得,怎么样用最小的力气,做最大的事情。”   “所以我选中了谢不穷。”谷大先生续道:“让谢不穷来,不外是两种结果,他没有得手,让千奇峰的人杀掉了,这样我也没损失什么,呵呵……不要说谈得是二十颗化境丹,就算是四十颗,我也敢答应他,反正他谢不穷什么都得不到。”   “另外一种结果,他除掉了苏先生。”谷大先生道:“那么千奇峰就是我的了,但是,和以前不一样,陈家、丁家、怒海团以前能把千奇峰让我们,不与我们争,是因为灵脉没有出现,现在有了灵脉,他们不可能缩手。”   “你知道我们该怎样做么?主动找上去,提议我们四家合占千奇峰!”   “什么?”那中年人大吃一惊。   “不明白?”谷大先生微微叹了口气:“既然他们不会缩手,谁先占了千奇峰,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与其日后对峙,不如找上他们,让他们交一笔占地费,也不多要,他们三家每家给我十五颗化境丹,没有化境丹可以用别的相抵,这样算下来,给谢不穷二十颗,我不但占了千奇峰,还白白赚了二十五颗化境丹。”   “必须要把眼光放长远一些。”谷大先生道:“他们本没有资格上千奇峰的,是我主动谋求合作,那么怀家之后,谁是暗月城的第一家?而且,我才是唯一的主人,他们不过是交了房租的房客而已,我的要求,他们不太可能拒绝。”   “先生真是睿智。”那中年人心服口服的说道,也意识到其中蕴藏的丰厚回报:“可惜……谢不穷失手了,先生,我们是不是应该再去找……”   “用不着了。”谷大先生道:“谢不穷毕竟是谢家的人,不会白死的,这也是我一定要找他的原因,在书房的桌子上,有我写好的给谢家的信,你找个可靠的人,立即把信送到雾山谢家去。”   那中年人呆立片刻,如梦初醒,三步并作两步向门口冲去。   等那中年人的身影消失了,谷大先生再不掩饰自己的失望,他长叹一声:“后续无人啊……你怎么就不问,如果谢家要抢占灵脉,我们又该如何应对呢……只有你一个人了,如果你问,我都会教你……可惜啊……”      第二七五章 运道      惊涛城一间旅店内,一个相貌明媚的女孩子沿着长廊走过来,停在一个房间前,敲响了房门,片刻,门开了,脸色憔悴的怀家三小姐站在了门口。   “小欣,等急了吧?”相貌明媚的女孩子笑呵呵的问道。   “你……你怎么才来?”怀家三小姐眼圈发红:“我还以为你不想搭理我了。”   “哎呀,我也没办法。”那女孩子显得有些歉疚:“昨天有个远房堂兄来了,家里的老头子把兄弟姐妹们都叫齐了,谁都不许走,连爷爷都出来陪客了,我实在没办法脱身。小欣,你真生气了呀?不打算让我进去?”   “没有。”怀家三小姐急忙让了一步,随后好奇的问道:“到底是什么人?连你们家的老爷子都惊动了?”   “说起那个远房堂兄,倒是有些名气,他是上京薛家的人。”那女孩子一边往里走一边道:“小欣,既然来了,就先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吧,我知道你们家发生的事,其实啊……虽然家里人都很宠爱我,但想说动他们倾族之力去做些什么,我可没那个分量的,不过,帮你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那倒是没问题。”   怀家三小姐叹了一口气,她知道那女孩的意思,先把话说在明处,断了自己的念想,免得她冒然提出要求,双方会产生隔阂,可能连朋友都没办法做了。   “你多心了,我现在只想能安安静静的活下去。”怀家三小姐轻声道。   “呵呵……”那女孩子干笑了两声。   气氛变得沉默了,片刻,怀家三小姐随便找了个话题:“你那个远房堂兄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爷爷对他有恩,下个月就是我爷爷的八十寿诞,他过来当然是为了给爷爷祝寿啦。”那女孩子说道。   “只是一个后辈,不至于让他爷爷亲自出来陪客吧?就因为他是上京薛家的人?”怀家三小姐说道。   “你不懂的。”那女孩子摇了摇头:“在我们这里,没几个人知道他,但是到了上京城,提起狂徒薛义,几乎是家喻户晓的,他早已成了大宗师,再进一步,便能立地称祖,他年纪轻、资质极佳,突破壁障是早晚的事情,啧啧……到那时候,上京薛越来越了不起了,一门三大祖啊……”   “大祖?!”怀家三小姐的心猛地跳了跳:“为什么叫他狂徒薛义?他的名声不太好吗?”   “你错了,他的名声很好。”那女孩子笑道:“因为他到处管闲事,不论该管还是不该管,能管还是不能管,只要他遇到了,只要让他感觉不公平,他就要伸手,不知道得罪过多少人,当然了,朋友也交下不少。”   “怎么还有这样的……”怀家三小姐本想说这样的傻瓜,幸好及时醒觉。   “觉得他很傻是吧?”那女孩笑道:“不过,我爷爷和我大哥说了几句悄悄话,让我听到了。”   “你爷爷说了什么?”   “他说,他从来没看懂过薛义,要么他的确是个大仁大义之人,要么他就是大奸大恶之辈。”那女孩道。   怀家三小姐默然片刻:“你见过他了吧?和他聊过什么没有?”   “只是说了一些闲话。”   “他平时都喜欢做什么?”   那女孩一愣,狐疑的打量着怀家三小姐,怀家三小姐有些不自然,把视线转移到了别处。   “你是想……和我那堂兄走近一些,然后让他帮你?”那女孩轻声道。   “你一向都比我机灵,我就知道这点小心思是瞒不过你的。”怀家三小姐苦笑道。   那女孩不说话了,坐在椅子上静静的思索着,良久,她轻叹一声:“朋友一场,我也不好拦着你,不过,我想给你一些建议,你要听吗?”   “你说。”怀家三小姐也坐了下来。   “薛义的脾气有些怪,真的,别说我,连我爷爷都看不懂他。”那女孩子道:“只是我的感觉……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没什么用处,只要你和他接触过,稍微透漏些你的想法,他立即就会看穿你。”   “看穿我又怎么样?”怀家三小姐的眼圈再次发红,泪水盈出了眼眶:“我的家业被人占了,唯一的姐姐也……这就是他应该管的不平事啊!”   “别急,听我说完,以你的心机,他可以轻易看出你想利用他,还会帮你么?”那女孩子道:“如果另辟蹊径,应该能收到效果,只是……你可能要付出一些代价。”   “什么代价?”怀家三小姐急忙问道。   “他带了一个朋友过来,叫叶浮沉。”那女孩子说道:“薛义是个很难揣摩的人,说话做事都非常沉稳,没什么漏洞可寻,那个叶浮沉么……别的毛病暂时看不出来,但他很好色,昨天夜宴上,他的眼睛一直在我们姐妹身上打转,可能因为顾忌薛义吧,倒是没有失礼。”   怀家三小姐长吸了一口气:“什么时候帮我介绍一下?”   “你真的决定了?”那女孩讶然:“这是大事,总该多想想的,不用急,他们来给我爷爷祝寿,到下个月才会离开。”   “不用了。”怀家三小姐决然道。   ……   千奇峰上,顾随风蹲在草丛里,很仔细的摆弄着药草,他们在天机楼高价发布任务后,得到了不少药草,只可惜随后暗月城就乱了,城中的武士们自然也没闲情去做什么任务。   灵脉不止养人,对天地间的生物都有好处,得到了药草全部栽种成活,只是,有些药草喜欢干燥,有些喜欢潮湿,有些向阳,有些向阴,再浓郁的灵气也无法替代这种天性。   虽然顾随风被苏唐称为百科全书,但世界这么大,行业如此之多,谁都无法面面俱到。   只能自己摸索了,有些生长茂盛的,几乎每天都在长高,证明周围的环境适合生长;有些药草生长得很慢,不能乱动,要留待慢慢观察;还有些药草只是勉强存活,这样的就要想办法换个地方了,比如说从草地移植到树下,或者移植到泉水边。   顾随风摆弄一会,便掏出一个小本子,写上几句,到现在收集的药草只有三十多种,全部都有详细的记录。   在宝蓝等人看来,苏唐交给顾随风的是一项苦差事,但对顾随风来说,这正合他的意。   还是那句话说得好,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顾随风收起小本子,仰首望天,眼中闪过一缕忧色,苏唐一直站在傍边,看到了顾随风的异常,轻声问道:“怎么了?”   “这安祖花太过娇贵,我已经移植三次了,不管怎么照顾,长势都不好。”顾随风轻声道。   “真的是为了这个?”苏唐笑了笑。   “当然。”顾随风急忙解释道:“我们收来得这些药材,就属安祖花价值最高,安祖花是提炼祖丸的主药,如果能长出九叶的安祖花,肯定能卖出天价。”   苏唐没说话,只是笑着看向顾随风。   “千万不要小瞧了丹药,除了能给我们修行者带来种种益处之外,还有其他的意义。”顾随风正色道:“比如说在蓬山,你以为那些大修行者们相互交易,还会使用金币银币?很多时候,都是用各式丹药计算的,最基本的是化境丹,有人说过,哪怕是一个没有天资、没有悟性的人,让他服用一万颗化境丹,他也有机会晋升为大祖!”   “可是……一万颗化境丹啊……”顾随风长叹一声,自说自话:“以大祖之能,手里能积攒个二、三百颗,已经算非常非常富足了,一万颗?嘿嘿……”   “我所知道的各种丹药,应该有几百种之多,但很多丹药都是用来纠偏、疗伤、缓解暗疾、清毒、安心提神等等,对灵力的提升没多大好处,能提升灵力的丹药都是最重要的,也能成为交易物,不过只有那么十几种。”顾随风续道:“化境丹、祖丸都属于这种,现在知道了吧?如果我能在这片草地上种满安祖花,苏先生,我们也就有资格自立一个门派了。”   苏唐神色不变,还在看着顾随风。   “好吧……”顾随风叹了口气:“我喜欢这里,只不过……现在的日子又能维持多久呢?等到惊涛城、还有更远的地方,知道了这里滋生出灵脉,各种麻烦都会来,苏先生,你有些急了。”   “我不是急。”苏唐缓缓说道:“我只是想得到一个验证。”   “什么验证?”顾随风一愣。   “前段日子,我去过莽山,和遗族的大长老接触过,收益颇丰。”苏唐微笑道:“记得你和闻香说过,修行要看天时地利人和,但在大长老看来,还有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条件,看不到摸不着,但又确实存在,缺了它,就算你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也走不出几步。”   “那是什么?”顾随风问道。   “是运道。”苏唐道:“修行界半途夭折的天才还少么?因为他们没有运道,都说乱象已现,这个时候如果我还是做不成事情,那我也知道自己是什么运道了,消了野心、断了杂念,乖乖做个本分人。顾大师,你放心好了,再过上一段日子,就算是大祖亲临,小不点也能抵挡一阵,我们可以从密道撤走。”   “可是……这灵脉不能便宜别人啊!”顾随风道。   “没有了小不点,这里还有什么灵脉?很快就会枯萎的。”      第二七六章 邀请      这时,包贝从林外走了进来,顾随风看到包贝,脸上露出期盼之色,抢先问道:“包贝,收到阴阳藤和蓝烟草了?”   “没有。”包贝摇头道:“现在谁还有心情去绝绣岭做任务呀?”   “不是已经被人摘牌了么?”顾随风道:“再拖上几天,就要过期限了,他们要付违约金的。”   “现在暗月城这么乱,谁知道天机楼能不能撑得过去?没人在乎的。”包贝道:“就算他们违约了,也该由天机楼去讨要违约金,难道我们自己去要么?也找不到他们呀。”   顾随风显得很失望,如果能收到阴阳藤和蓝烟草,他可以配制出一种药剂,至少可以证明他的价值,虽然苏唐从没有说过什么,宝蓝等人也都对他尊敬有加,但顾随风是极有自尊心的,他总想做出些成绩来。   “包贝,有事?”苏唐问道。   “那个周小东已经找到了,就在山下等着呢。”包贝道。   “让他上来。”苏唐道。   当周小东跟着包贝走上千奇峰时,苏唐已经等在前堂的会客厅里了,周小东的神色有些尴尬、复杂,看到苏唐后,很恭敬的说道:“见过苏先生。”   “坐吧。”苏唐向一边的椅子指了指。   周小东坐在椅子上,犹豫了一下,抢先开口问道:“不知道苏先生找我是……”   苏唐笑道:“上一次,多亏你给我们介绍了一门好生意,我还没表达感谢呢。”   周小东的表情更复杂了,喃喃的回道:“苏先生太客气了,我当时也是好心,但没想到……”   苏唐笑道:“我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也知道,我们都是外来人,对暗月城不太了解,做起事情来也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前几天,我打听过你,听说你是天武者联盟的成员?天武者联盟的总令是你大哥?”   “是的。”周小东点了点头:“不知道苏先生需要我们做什么?”   “暗月城现在太乱了,你们没办法出任务,都躲在北区是吧?”苏唐顿了顿:“要不然你们都过来好了,千奇峰下有不少房子都空着,你们负责外围的警戒,组建几支巡逻队,轮流沿着千奇峰巡逻,总有些不知死活的人,想方设法要到千奇峰混些好处,有你们在,可以震慑他们。”   周小东皱起眉头,半晌没说话。   “合作方式有两种,你们可以自己选择。”苏唐道:“一种是我雇佣你们,佣金方面呢,你们尽管放心,肯定会让你们满意。另外一种是你们加入千奇峰,平时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干涉你们,如果惹下麻烦,我可以替你们解决,而且千奇峰的灵脉对你们开放,你们想修行的时候,可以上来。”   “苏先生真的对我们放心么?”周小东苦笑道。   “看样子得说个明白了,要不然你们肯定要三心二意的。”苏唐笑了笑:“我知道,你对怀家有感恩之心,怀家落难,其他人都担心自己受到牵累,和怀家断绝了关系,唯有你,还想着怎么样帮怀家的遗孤脱离困境。”   周小东刚想说话,苏唐摆了摆手:“我明白你是好心,怀家只剩两个女人,连卫队都散了,根本没有重振的希望,所以呢,不如把祖业卖掉,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到其他地方谋生活。”   “我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谁知道会出现这么多事,唉……”周小东长叹一声。   “如果怀家大小姐能坦诚一些,我可以帮他,据说怀家遭遇的那场海难有蹊跷,我还可以帮她调查,甚至可以帮她除掉凶手,为死难的家人报仇雪恨。”苏唐道:“可怀家是怎么想的?一方面希望借助我对抗天机楼,一方面还想保住自己的祖业,但是,我成了什么?”   “这里面有个立场问题。”苏唐续道:“站在怀家的立场上,肯定觉得怀大小姐算无遗策、英明神武,呵呵……用驱虎吞狼之计,让我和天机楼相斗,最好斗得两败俱伤,然后她看准时机出手,解决天机楼,顺便连我们也干掉,然后她怀大小姐声威暴涨,可以重新收拾人心,如果还能顺利接管天机楼,每个人提到怀家大小姐,都是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女中豪杰,她的成就甚至超过了当年的怀老爷子啊。”   周小东脸色阴晴不定,说不出话来。   “可是,站在我的立场上想呢?”苏唐道:“我欠她的还是怎么?凭什么要为她出生入死?最后在怀大小姐的传奇故事里,我是一个愚不可及的傻瓜,被怀家大小姐戏耍得团团转……凭什么呢?”   周小东嘿然,片刻低声问道:“我听说前几天苏先生雇佣了不少民夫,把几十具尸体拉到了城外?”   “是啊。”苏唐应道。   “那……怀大小姐呢?”   “死了,我亲手杀的。”苏唐笑了笑:“她居然带着人偷偷摸上千奇峰,还杀了我的人,于情于理,我都没办法再对她客气了。”   周小东呆住了,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过了良久,才开口缓缓说道:“怀大小姐……太好强了,有些时候,该退还是要退的,她不甘心放弃祖业,结果失去得反而更多。”   “她自己选的路,当然要为自己负责。”苏唐淡淡说道。   “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无论如何不会把您引见给大小姐。”周小东叹道:“一方面,我不能眼看着大小姐自寻死路,一方面我也不想看到您上当受骗,毕竟您给了不菲的佣金,我理应保障您的安危。”   “呵呵……已经过去了。”苏唐道。   “不过,苏先生您太急了一些。”周小东道:“地契还没到手呢,这是隐患,将来很可能引发别的风波。”   苏唐忍俊不禁的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   “苏先生,您笑什么?”周小东愕然道。   “你别在意,我没有讽刺谁的意思,只是突然间想到……如果换了一年前,我也可能纠结于那份地契。”苏唐笑道:“这应该就是眼界高低的问题了吧,呵呵……我可以明白说,从始至终,我都没把千奇峰的地契放在眼里,我缺的,只是一个理由,走上千奇峰的理由。”   “为什么?”周小东问道。   “打个比方吧,蓬山占地大不大?是我这千奇峰的几百倍了吧?圣门有蓬山的地契么?圣门的大修行者们会不会把地契放在眼里?”苏唐道:“你告诉我,有没有人会闯上蓬山,要求查看蓬山的地契?”   “那怎么可能……疯了不成?!”周小东呆呆的回道。   “是啊,谁敢去查看蓬山的地契呢……”苏唐顿了顿:“反过来说,有那么一天,真的有人上蓬山去查看地契了,也证明圣门已经势微,就算他们真的有地契,也绝对保不住他们的基业!我说的这个道理,你明白么?”   周小东有些恍然,还有些不解,表情复杂的看着苏唐。   “同样的,如果我够强,自然没人敢找我查看地契,那份地契不管落在谁的手里,都是一张废纸。”苏唐道:“如果有人拿着地契来找我了,要我让出千奇峰,只能证明我不够强,和那份地契没多大关系。”   “我明白了……”周小东低声说道。   “或许,你觉得圣门的大修行者们才有资格说这种话,由我来说就是狂妄可笑了。”苏唐道:“但是,起步可以始于微末,眼光却要放于宏远,被人嘲笑没什么,如果自己连想都不敢想,那么也不会有什么成就。”   “苏先生,受教了。”周小东恭敬的说道:“不过,事关重大,我得回去问一问大哥的意思。”   “好。”苏唐点了点头。   “还有,我们天武者联盟里不少人或多或少都受过怀家的恩泽。”周小东犹豫一下:“苏先生,我可不敢保证什么,就算天武者联盟答应了,也进驻到千奇峰,但您绝不可全听全信,总要做些准备,以防不测。”   “有你这句话就好,至少你是可以信任的。”苏唐微笑道。   “我……”周小东再次露出尴尬的神色。   “忘了过去吧。”苏唐道:“是怀家大小姐自不量力,怪不得你。”   “呵呵……”周小东笑了笑,随后站起身“苏先生,我先告辞了,希望您能多给我们几天时间,让我们好好想一想。”   “不急。”苏唐道。   等到周小东离开了会客厅,顾随风从后面转了出来:“先生,您真的认为能收服那个天武者联盟么?”   “不知道。”苏唐摇了摇头:“但我们需要暗月城本地人帮忙,而且我们的人手太少了,偌大一座山,现在只剩下我、你、还有楚宗保三个人,再出现别的事,我们从什么地方调人?”   吴正秀指明了几处怀家秘宝的储藏地点,结果遗族箭手们几乎都派出去了,看守那几处秘宝,现在山上有三个人,包贝负责拱卫山门,人确实少得可怜。   “天武者联盟的口碑一直很好。”苏唐又道:“他们的实力排在各个联盟的前五名,但每年的收益却要排倒数,因为他们始终秉持着底线,想来想去,只有他们合适。”      第二七七章 福利      天武者联盟的反应很快,周小东中午时分才离开,晚上天武者联盟的总令周正北便来到了千奇峰下。   苏唐让包贝请周正北上山,简单寒暄一下,分宾主落座。   周正北是一个外形粗犷的大汉,身材高大而魁梧,一脸憨笑,不过眼中却闪动着精光。   “其实啊,我本不应该跑这一趟的。”周正北先笑道:“从小到大,我从没见小东这样推崇过一个人,我相信小东的眼光,要我说,苏先生怎么吩咐,我们怎么就是,不过……盟里那些弟兄不放心,一定要我来见一见先生。”   “这么说,你们同意了?欢迎啊。”苏唐道:“如果还有别的条件,尽管说,只要不是太过,都好商量。”   “苏先生,您可别惯着我们这些粗人,哈哈……都是蹬鼻子上脸的家伙,您越客气,他们的毛病就会越多,如果您冷一些、狠一些,他们才会老老实实。”周正北道。   “哦?”苏唐笑道:“那我们先一项一项说吧,佣金你看应该给多少?”   “嗐,还说什么佣金啊?!”周正北道:“千奇峰滋生出了灵脉,做梦都想不到啊,我们这些粗人也能在灵脉中修行……不知道有多少人打破脑袋要往里挤呢,再提起佣金,您可就是在责怪我们得寸进尺了。”   “这样啊……”苏唐明白了,天武者联盟选择的是第二种,干脆加入千奇峰的阵营,看来他低估了灵脉的诱惑力,想来也是,流浪武士们甘冒危险,不外是为了能换取修行资源,提升自己,然后去接更难更危险的任务,换取更多的修行资源,这种循环就是流浪武士的修行,他们绝无可能拒绝灵脉的诱惑。   “不过,佣金还是要给的。”苏唐道。   “苏先生,您的意思是……”周正北的神色略有些不安,他以为苏唐变卦了。   “把付出和收获分得明确一些,对我对你们都有好处。”苏唐道,大锅饭是要不得的,干活、不干活都有饭吃,结果就是人人都不干活了,他汲取的记忆里有不少相关的片段:“而且你们总归要有一些用度,如果我们一点佣金都不发,只能让你们去想一些其他办法,出了事反而不美了。”   “苏先生,您给我们发了佣金,我们还可以上山,在灵脉中修行?”周正北问道,对天武者联盟的武士们来说,这个条件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可以忽略,也所以,上百个武士,能在短短时间内达成共识。   “当然可以。”苏唐道:“嗯……过一段时间后,我也会向你们收取一定的费用。”   “向我们收费用?”周正北一愣,在灵脉中修行需要交纳费用么?虽然从道理上能接受,但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因为这意味着,苏唐不会把他们当成自己人。   “一个多月吧,我们应该能炼制出五花聚顶丹了。”苏唐道:“你们每个人每个月能得到三颗五花聚顶丹,所以你们要交纳费用,价格呢……就按市面上的半价计算。”   “苏先生,您说得当真?!”周正北猛然站起身,语气都微微有些颤抖,他身为天武者联盟的总令,还是一位宗师,但积攒下的那点东西少得可怜,因为他几乎是把自己所有的收入都用来购买丹药了。   “我怎么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呢?”苏唐道:“而且,这只是暂时的,以后我们的丹药会越来越多,龙虎丹、化境丹、天合丹等等迟早都会有。”   “龙虎丹……化境丹……”周正北的大脑一阵眩晕:“全部都是市面的半价?”   “嗯,规矩就在今天定下了。”苏唐点头道:“只要是归属千奇峰的武士,全部都是半价。”   “苏先生,如果有人拿了化境丹,然后跑到别的地方卖……又该怎么办?”周正北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恍若置身于梦境。   “我们不管。”苏唐笑道。   “那怎么可以?!”周正北急了,在生死边缘走了这么久,他很清楚人心之险恶,苏唐是好意,但肯定有人会把丹药拿出去卖掉的,如此反复,惹得苏唐发火,废了这条规矩,倒霉的是大家,所以他希望在一开始便杜绝这方面的可能,让规矩保持下去,这样才能让大家长时间的享受天大的福利。   “放心,我们真的不用管。”苏唐道:“不过呢,最开始的规矩会很简单,通常都会有漏洞,我们可以慢慢扩充、完善、弥补。现在我想到的,就是定量,五花聚顶丹是每个月三颗,其他的丹药也要有相关的规定,而且,只有巅峰期的斗士才能享受高额定量,别的斗士要相应减少,宗师可以享受龙虎丹和化境丹,斗士想领化境丹,那是不可能的。”   “对、对,这样才对。”周正北连声道,他已经没心情坐下来,在厅中来回踱步,显得很失态。   事实上,在赶往千奇峰的途中,他已经想好了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苏唐,不能太巴结,那么会让苏唐瞧不起自己,也不能太傲慢,万一造成隔阂对将来的发展不利,不卑不亢最好。   但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苏唐抛出的福利,让他脑子乱成一团。   周小东当时说,苏先生是个做大事的人,值得投奔,赢了,大家肯定都有好处,输了,也不枉轰轰烈烈一场。   周正北走来走去,突然反应过来,这个消息一旦传出来,必将引起绝大的轰动,暗月城上万流浪武士,估计都要哭着喊着加入千奇峰了,就算天机楼、陈家、丁家、怒海团的人,也有可能改换门庭。   换句话说,这是一个扩充势力的大好机会!   “苏先生,我可不可以多招纳一些兄弟?”周正北道:“您放心,我不会乱来的,肯定要挑一些资质好、知根知底、够义气的人。”   苏唐一笑,你总算是想到了:“好啊。”   苏唐没把暗月城的乱局放在眼里,一方面是威胁不到千奇峰,另一方面也是早打算好了,借用小不点的能力,制作出丹药,然后用令人无法拒绝的优惠,把暗月城杰出的武士一网打尽,全部为自己所用。      第二七八章 归心      苏唐低估了灵脉的诱惑力,事实上,周正北也没想到,当他把消息向几个武士透露出去之后,他的生活立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唐占了千奇峰,千奇峰又滋生出灵脉,对暗月城的武士们而言,他们是充满嫉恨的,而且苏唐属于外地佬,刚刚到暗月城,凭什么占这么大的好处?   如果有谷大先生那种地位的人,登高一呼,必将从者云集,真要是数千流浪武士围攻千奇峰,苏唐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无法抵挡得住。   当初谷大先生带着几位当家人找上千奇峰,也有这方面考量,他以为苏唐不敢不让步。   传出千奇峰苏先生决定开宗立派,并广招武士的消息,很多人的想法随之发生了改变,以前没谁在乎苏唐的能力,反正你是外地佬,没资格独占好处,保持沉默,只是因为暂时没有带头人而已。   现在,武士们想的是自己有没有机会成为幸运的一员,四处打听,周正北转眼间就成了耀眼的角色。   街尾,周正北正和一群流浪武士热火朝天的聊着什么,只是不停后退的动作暴露了他的真正意图,他想走,但对方不想让他走。   “周大哥,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   “放心好了,不过我说了不算的,总和先和苏先生打个招呼,这样,苏先生那边点头,我马上就来找你们。”   “明白,不过……周哥,你千万要替我们美言几句!”   “好的、好的。”周正北总算脱困,但只走出十几米远,又被一群流浪武士挡住了路。   这一刹那,周正北差点哭出声来,同样的说上一次,他感觉自己相当有面子,说上十次二十次,他会有些不耐烦,说上几百次之后,那就是想哭了。   “周老弟,好久不见了。”对面为首的流浪武士笑道。   “哎呀,原来是孙大哥。”周正北感觉自己脸颊的肌肉已经笑得有些发僵了,但还是要笑,要不然就会莫名其妙得罪人。   “老弟,听说千奇峰的苏先生要招收护山武士?”为首的流浪武士道。   “哈哈,是啊,孙大哥消息很灵通啊。”周正北道。   灵通个毛!真要是灵通也不会现在才找过来了!那为首的流浪武士苦笑道:“你看我们几个兄弟行吗?”   “行!当然行了!”周正北道:“不过……”   “真的?好,那我们现在就走,到千奇峰拜见苏先生!”   “等下等下。”周正北急忙道:“我得禀报上去,苏先生点头后,才能带你们去。”   “呵呵……老弟,现在攀上高枝了啊。”为首的流浪武士叹道,随后话题一转:“和我们说说,那位苏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我该怎么说呢……”周正北犹疑了片刻:“我也看不明白,但是,苏先生身边有个侍女……”   “你的意思……我们兄弟应该买个侍女给先生送上去?”为首的流浪武士性子有些急,以为自己领悟了周正北的暗示。   “不不不!”周正北急忙摆手:“我是说,先生身边的侍女都很了不得,堂堂的大宗师啊……你想想,让天机楼谷盛辉那样的人整天端茶倒水的伺候着,苏先生的身份么……呵呵呵呵……”那几个流浪武士脸色都变了。   “先生身边还有一个小哥,姓贺,年纪不大,但修为极高,听说才十五岁,便已经是大宗师了,你再想想,世上有几个十五岁的大宗师?”周正北道:“可是,那位小哥在先生面前也是很恭敬的。”   “莫非……苏先生是位大祖?!”那为首的流浪武士悚然动容。   周正北沉默着没说话。   “大尊?!!!”那流浪武士几乎要尖叫了。   “我不知道。”周正北摇头道:“刚才说过了,我也看不明白。”   “呵呵,象苏先生那种人物,岂是我等之辈可以揣摩的。”另一个流浪武士道:“周大哥看不明白,也属正常。”   “是啊。”周正北叹了口气:“孙哥,回去之后我会把你介绍给先生,如果先生点头,我肯定马上过来请你。”   “我可当不起‘请’字。”为首的流浪武士陪笑道:“那就等着老弟的好消息了。”   又寒暄几句,周正北逃也似的向千奇峰的方向走去,路上又被人拦下几次,好不容易逃到山脚,正看到天武者联盟的武士们正汗流浃背的在山脚挖沟,他皱眉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周哥回来了。”一个武士笑道:“你看,从山上流下来的水也是有灵气的,我们沿着山挖条大沟把水攒起来,总不能白白便宜外人,我们用不完,拿来浇花浇草也是好的。”   周正北抬头向上看了一眼,从山顶滴下的水流很少,还断断续续的,真要是沿着山脚挖条大沟,估计几十年也未必能把沟填满,不过,这是好事,至少弟兄们象操持自己的家一样为山庄做打算了,也是对先生的一种回报。而且上百个精壮的汉子聚在一起,如果不让他们做些什么,说不定会惹出别的麻烦来。   “你们先忙着,我上去见先生。”周正北道。   “周哥你去吧。”武士们纷纷说道。   周正北沿着石阶往上走,天武者联盟的武士们都在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周正北的背影,他们虽然也可以上山,但只能在前堂,可以随时见到先生的,只有周正北兄弟。   苏唐和顾随风在中堂低声来聊着什么,见周正北愁眉苦脸的走进来,开口问道:“怎么?招不来人?”   “不是招不来人,而是太多了,我挑不过来。”周正北苦笑道。   也许是重复太多的缘故,这给周正北形成了一种心理暗示,原本他只是想趁机扩充天武者联盟的实力,不过,一次次的重复苏唐的神秘身份之后,他竟然也有些害怕了,此刻再不敢有私心,惟愿全力把这个差事办好。   “要谨慎一些,别让渣滓混进来。”苏唐道。   “我明白的,先生放心好了。”周正北道,随后他看到顾随风正仔细摆弄着几根翠绿色的草,好奇的问道:“顾大师,已经开始炼制丹药了?”   “还不行啊。”顾随风叹了口气:“缺阴阳藤和蓝烟草,否则,我早就能炼制出五花聚顶丹了。”   “阴阳藤和蓝烟草?”周正北一愣,随后猛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顾大师,您怎么不早说?包在我身上!至多三天,我肯定能把这两味药草给您找回来!”   “真的?”顾随风问道。   “在先生面前,我怎么敢妄语!”周正北道:“三天没找回来,随便先生处罚。”   “正北,我们可以出赏格。”苏唐道:“顾大师,在天机楼发布的任务,找阴阳藤和蓝烟草,赏格是多少?”   “包贝去挂牌的,我不太清楚。”顾随风道:“好像是……一共二百金币吧。”   “那就二百金币。”苏唐道。   “先生,没必要分得这样清楚。”周正北急忙道:“说实话,只要我吩咐下去,那帮小子打破头也要抢着为先生效力呢。”   “千奇峰刚刚起步,分得清楚一些对大家都有好处。”苏唐道。   “那……就按先生说得做吧。”周正北也不好反对,只得应了下来。   “对了,正北,去找几个孩子。”苏唐道:“年纪呢,最好在十三、四岁左右,最大不能超过十五,也不能太小,要不然他们不但做不了事情,还得让人照顾。”   “先生,这是要做什么?”周正北问道。   “让他们做顾大师的药童。”苏唐道:“我们以后需要的丹药肯定会越来越多,不能都指望顾大师一个人,总得有人帮忙。”   “是啊。”顾随风点了点头:“我也感觉有些吃不消了,这一个月一直没时间修行。”   “如果干得好,可以给他们一个拜师的机会。”苏唐补充道。既然已经被闻香那番话打动,准备开创属于自己的基业,那么人才储备就要从现在开始抓起了。   “这可是大好事!”周正北认真说道,随后他又变得愁眉苦脸了。   “怎么?有难处?”苏唐问道。   “先生,何止是难处……”周正北苦笑道:“单单是挑选一些护山武士,就已经让我忙得团团转了,什么样的人都往出跳,请我喝过一次酒的,在绝绣岭送给我一点疗伤药的,把任务让给过我的,在红院里……咳咳,甚至连向我借过钱的,都认为我们很有交情,我应该帮他,哎呀呀……我以前是白活了,真不知道我居然欠下了这么多人情。”   “红院是什么?”顾随风问道。   “这个……”周正北脸色发红,喃喃着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呵呵……”顾随风也是人老成精的角色,马上明白了,笑着摇起了头。   “这个机会更让人眼红啊,我真怕我会被人活生生撕碎了。”周正北道:“能上千奇峰不说,还能拜顾大师为师,这可是天大的福分,我敢肯定,会抢得更厉害。”   “没办法,你是本地人,这种事情只能由你来把关。”苏唐道:“不过,你也要知道,出了问题,也会唯你是问。”   “我明白。”周正北犹豫了一下,随后道:“先生,女孩行不行?”   “都一样。”顾随风道:“只要认真、仔细,肯耗费精力就好,药童的活计倒是不累。”   “我家里有个女孩,是我一个兄弟留下的,当初他是为了保护我,掉入了火山口,这几年我一直把她女儿当成我亲生的,今年十四了,先生您看……”   “把她送上来吧。”苏唐做了主。   “多谢先生。”周正北长吸一口气,感激的说道。      第二七九章 大冲突      入夜,暗月城爆发了近期来规模最大的一场冲突,苏唐、顾随风、贺远征等人居高远眺,看得清清楚楚,冲突的中心在码头附近,火光连成一片,把海水、天空都映得通红,喊杀声一直传到千奇峰顶。   苏唐等人几乎没有说话,宁为太平犬、莫为乱世人,就算是掌握着力量的修行者们,对乱世也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因为未来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太平时期,修行者的提升都是按部就班的,也能相对掌控危机,任务难度太大,不接任务就可以了,换别的简单一点的,只不过提升的速度慢了些而已。   乱世里,一切都不由修行者自己做主了,今天看到有人横尸街头,明天死的就有可能是自己。   有的人,无法克服对不确定性的恐惧,所以显得忧心忡忡;有的人,能把恐惧深深埋在心里,平静的迎接明天;还有的人,会把恐惧转换为动力,呐喊着冲向命运的漩涡,他们要做时代的弄潮者。   第二天清晨,周正北早早就上山了,自从决定加入千奇峰的阵营之后,他走动得很勤快,每天都要来个几次。一些流浪武士在背地里嘲讽周正北,说他善于溜须钻营,甘为牛马走狗,不过,等到和周正北面对面时,他们又会变得格外热情,谁都不舍得拒绝那份希望,嘲讽只是源于内心中的怨念,为什么做牛马走狗的不是自己……   “先生,这就是芯妙,和我一个姓,也姓周。”周正北陪着笑说道:“芯妙,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拜见苏先生?”   “见过苏先生。”那小女孩双膝跪倒,恭敬的说道,也不知道周正北嘱咐过什么,小女孩显得很紧张,脸色苍白,语声、还有双手都在微微发抖。   “这就是顾大师。”周正北道。   小女孩转向顾随风,这次不仅是跪倒,一个头便磕了下去,撞得石板砰然作响:“见过顾大师。”   “哎……”顾随风上前一步,扶住那小女孩,他有些不悦,对周正北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呵呵……芯妙能上千奇峰,全是托了顾大师的照拂,再怎么恭敬也不算过。”周正北陪笑道。   事实上周正北有自己的小算盘,周芯妙是第一个进门的,以后再勤快一些、恭敬一些,等到顾随风要挑选弟子时,首先考虑的肯定就是周芯妙了。   “你啊……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吧。”顾随风道。   “我知道、我知道。”周正北连声道,随后看向苏唐:“苏先生,昨天有没有听到动静?码头那边打得实在太惨了!”   “是陈家和怒海团?”苏唐问道。   “天机楼和丁家也加入了。”周正北道:“天亮的时候,我让几个兄弟找人打听了一下,差不多死了五、六百号人,这还是留在码头上的,怒海团的战船都被毁了十几艘,肯定也死了不少。”   “谷大先生和陈羽芝、丁一星他们都做了几十年的当家人,怎么会这般沉不住气?”苏唐皱眉道:“现在就开始拼命了?”   “这火啊……燃起来容易,等烧到一定阶段,想灭掉就难了。”周正北叹道:“就说我,如果有人先袭击天武者联盟,杀了我几十个兄弟,先生告诫我要保持冷静,但……能冷静下来么?就算我能,我的弟兄们也做不到,等到我的弟兄们和别人开始拼命,先生您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这样越滚越多,呵呵,火势也会越来越大,直到把所有的柴禾都烧光。”   就在这时,包贝走了进来,轻声道:“先生,丁家的家主丁一星和怒海团的计好好求见。”   “哦?”苏唐一愣,又沉吟片刻:“让他们上来吧。”   “先生,我先回避一下。”周正北急忙站起身。   “不用。”苏唐摆了摆手:“你是本地人,懂得比我们多,正好帮着我参谋参谋,看看他们是不是想给我们下套,说实话,除了你之外,在这里我不可能相信别人。”   周正北心中有些激动,干咳一声:“不过……丁一星和计好好成名已久,都是一肚子鬼心思,我真不一定能看出什么。”   时间不长,丁一星和计好好并肩走了进来,苏唐和顾随风等人站起身迎客,寒暄几句,丁一星和计好好的视线便转到了周正北身上。   “周老弟,恭喜恭喜。”丁一星含笑道,实际上他并不认识周正北,只是猜出来的。   “周老弟也算是有福缘的人。”计好好也在微笑。   “不敢当、不敢当……”周正北连声道,他心中欢喜到了极点,换做往常,以丁一星和计好好的身份,随便打声招呼已经算是很给他面子了,绝无可能象今天这样客气,而且,怀老爷子,谷盛辉、陈羽芝、丁一星和计好好,可算是暗月城的五大定海神针,属于最顶尖的存在,能与他朋友般一样寒暄,等于给了他莫大的荣光。   当然,周正北也知道,如果没有苏先生,这份荣光与他是无缘的。   众人分宾主落座,丁一星和计好好见周正北也坐下了,不由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都能看到对方的遗憾。   事实上,直到千奇峰传出要招收护山武士的消息,他们才猛然惊觉,自己错过了什么。   苏唐属于外来人,不管能力有多强,想在暗月城快速打开局面,难度是非常大的,如果苏唐表现得弱势,别人会瞧不起他,如果苏唐表现得强势,又很容易引起排外心态,除非,苏唐能把自己的利益与暗月城部分人的利益融合在一起,把一大批中立者拉入自己的阵营。   也就是说,苏唐必须要有本地人的支持,当初第一次走上千奇峰的时候,他们就应该意识到这点,并迅速作出选择的!   现在他们来,已经晚了一大步了,也幸好,仅仅是晚了一步。   “听说昨夜在码头死了不少人?”苏唐轻声道。   “唉……”计好好长叹了一口气,沉声道:“苏先生,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第二八零章 援兵      “计团长是指……”苏唐轻声道。   “自从暗月城发生动乱之后,每天都有上百个武士丧生。”计好好道:“这样下去用不了几个月,暗月城就剩不下多少人了,与其这样耗下去,把大家的力气都耗光,莫如痛下决心,以壮士扼腕之志,为暗月城保留一点元气。”   “计当家的,在苏先生面前,不需要拐弯抹角。”丁一星苦笑道:“实话实说,我们两个这次冒着奇险再次来拜会苏先生,是向苏先生求救来了。”   苏唐笑了,到底是生意人,丁一星和海盗出身的计好好虽然说得是同一种意思,但前者要比后者好听得多。   “两位既然想为暗月城保留一些元气,昨夜又为何在码头大开杀戒?”顾随风淡淡问道。   “这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丁一星叹道,随后沉默片刻:“谷盛辉疯了!我们只是在反击!”   “疯了?”苏唐讶然道。   “他已经没有底线了。”计好好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倒是能说得过去,唯一的儿子在动乱中丧生,一生的煎熬成了一个笑话,大好的基业只能拱手送给外人,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如果赢了,可以为这几十年的周旋、妥协出一口恶意,如果输了,结果也一样,反正他百年之后,天机楼与谷家也没有多大关系。”丁一星道:“既然不管是赢是输,他都没有损失,那为什么不豁出一切呢?”   “还是有些说不通。”苏唐笑了笑:“如果谷大先生这么想,他早就应该全力出手了,何必要拖到今天?”   “这就要怪你苏先生了,是你逼他的。”计好好道。   “我?”苏唐一愣,他毕竟有些心虚,因为谷大少是他让宝蓝去杀的,这一刹那,他以为被人拆穿了。   “没了后人,谷盛辉只剩下一条路,冲击大祖境界,脱却凡胎、成就灵体,那么以后只要他想,还会有自己的子嗣。”计好好道:“所以,千奇峰的灵脉,他是势在必得的,没有灵脉滋养,就凭他那把老骨头,怎么可能冲击大祖境界?!”   “以前么,苏先生为人很低调。”丁一星道:“谷盛辉也就没把注意力放在千奇峰上,只要除掉我和计当家的,这暗夜城还不是他一手遮天?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到那时候只需他说句话,满城的流浪武士闻风而动,苏先生就算有大能,也未必能抵挡得住吧?”   “苏先生传出消息,要开宗立派,招收护山武士,那谷盛辉当即慌了手脚。”计好好接道:“暗月城满城震动,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自己能入得苏先生的眼,这样看,等到他谷盛辉解决了我和丁家主,千奇峰早已成了暗月城的第一大宗,而且主动权在苏先生手里,武士总归要分三六九等的,如果苏先生把一等二等三等的武士一扫而光,剩下那些废柴,就算都投到天机楼盟下,又有什么用?”   “所以他谷盛辉等不得了,一心发起决战。”丁一星道:“如果我和计当家的支撑不住,那么谷盛辉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千奇峰了。”   厅中变得一片安静,丁一星和计好好相互交替,把暗月城当前的局势变化清清楚楚的呈现在大家面前,当然,其中有很多是他们猜测的,不过以他们对暗月城的了解,猜测的内容肯定会很贴近现实,没有把握的话,他们也不会在这里说出来,万一被苏唐发现不对,后果难测。   可以说,现在的丁一星和计好好是非常坦诚的,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苏唐默然良久,缓缓说道:“我能为暗月城做些什么?”   苏唐这句话出口,丁一星和计好好同时长松了一口气。   他们已经思考了很久,如果苏唐的心性够狠,是不会现在入场的,再拖延一段时间,等他们和天机楼拼得两败俱伤,自然可以轻松掌控整个暗月城。不过他们同样不会束手待毙,只能拱手认输,向天机楼低头,然后四家合力围攻千奇峰,在苏唐的实力没有壮大起来之前,彻底解决麻烦。   这种选择虽然报复了苏唐的见死不救,但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因为长时间积攒下的仇恨太多太多了,以前是有怀老爷子压制着,他们不敢忽视暗月城的规矩,勉强相安无事。现在向天机楼低头,谷盛辉肯定会从他们身上割下大块大块的肉,削弱他们的实力,这是一种苟且偷生的活法!   或者,可以选择离开暗月城,但他们的根早已扎在这里,他们不想离开。   “苏先生,大恩不言谢。”计好好沉声道:“我们这些在船上讨生活的汉子最重义气,以后如有事情,千万不要忘了我老计,火里来水里去,任凭苏先生差遣,绝不敢推辞!”   “苏先生点了头,大事定矣。”丁一星长叹道。   计好好和丁一星的话多少有些巴结的成分,与他们的地位不相符,但是,他们在暗月城经营这么多年,也只是讨生活而已,远远达不到开宗立派的高度,没有灵脉、没有修行资源的支撑,开什么宗?立什么派?勉强行之,只会让别人笑话。   千奇峰的崛起已成必然,何况他们猜测苏唐和灵脉肯定存在一种微妙的纽带联系,试图抢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不如妥协,而且他们已经晚了一步,让周正北抢了先机,此刻无论如何也要表明态度。   苏唐笑了笑:“谷大先生就交给我了,说起来我以前跟他是同行,对他的天机楼,我有些兴趣。”   计好好和丁一星算是彻底放松了,苏唐开口就要对付最强的谷大先生,显然是真的想与他们合作。不过,他们也听出了苏唐的潜台词,天机楼的归属问题。   “天机楼么,经营起来太复杂,我和计当家的都没什么兴趣。”丁一星笑道:“不过,谷盛辉谷大先生是我的,苏先生您可不要抢。”   “陈羽芝是我的!”计好好咬牙切齿的说道。   苏唐有些错愕,看了看丁一星,又看了看计好好,既然他们有把握对付谷盛辉和陈羽芝,还来找自己做什么?   “天机楼和陈家都有自己的底蕴,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丁一星道:“其实我们也一样,在城里有几个人,或者欠了我们的人情,需要为我们拼一次,或者和我们有些瓜葛,在关键的时候,会暂时服从我们的命令。”   “他们有三个人,极不好对付。”计好好说道:“如果苏先生能拦住他们,不让他们赶到战场,而我们的人却能及时赶过来支援,天机楼和陈家就输定了。”   “哪三个人?”苏唐问道。   “第一个人叫赵志,本地人,三十三岁,大宗师,灵器是一柄长枪。”计好好道:“他在十年前,和陈羽芝的小孙女相识,然后私奔了,陈羽芝当时勃然大怒,甚至派人去追杀他们小两口,后来赵志屡有奇遇,晋升为大宗师,五年前带着妻子回到暗月城,陈羽芝也就默认了事实。因为之前的事情,赵志拒绝为陈家出力,夫妻两个经营一间小酒肆谋生,不过,遇到了决定陈家生死存亡的大事,赵志肯定会出手。”   “大宗师?经营一间小酒肆?!”苏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陈家的小孙女讨厌赵志过打打杀杀的生活,只想安安静静的过下去,所以……”计好好叹着气摇着头:“情之一物,最是感人,也最是害人啊!”   “有意思……”苏唐笑了起来,刚刚来到暗月城时,让岳十一出去打探,探听到暗月城只剩两个大宗师,决定彻底放开手脚,现在才明白,他的决定有些轻率,仅仅是靠着打听,怎么可能真正了解暗月城的底蕴?   远远看着千奇峰,他不可能知道山中生活着多少蝼蚁,哪里藏着蛇、哪里躲着鸟,同样,他也不可能了解暗月城,这里毕竟有上万名流浪武士,人也要比蝼蚁鸟蛇复杂得多。   “第二个人呢?”苏唐道。   提到第二个人,计好好的神色变得很复杂,良久才慢吞吞的说道:“他叫雷怒,今年已经七十五了,少了一条右臂,灵器是一根重铁棍。”   “雷怒?!”周正北悚然动容。   “正北,你认得他?”   “认……认得……”周正北干笑道,只是他没有具体回答苏唐,反而盯着计好好看个不停。   “苏先生,坦白说吧,雷怒就是怒海团的缔造者。”计好好低声说道:“他生性暴虐,经常苛责手下的弟兄,尤其是在他醉后,动辄出手杀人,让大家忍无可忍。”   听到雷怒的身份,苏唐也不由嘿然,静静的看着计好好,没想到啊,计好好居然做过篡位的勾当……那个叫赵志的,在陈家小姐私奔的过程中,应该和追兵发生过冲突,也见过血、受过伤害,所以宁愿开个小酒肆,也不愿为陈家效力。至于雷怒和计好好之间的故事,肯定伴随着腥风血雨。      第二八一章 计定      “原来我们有兄弟三个,我年纪最小,排在老三。”计好好的声音更加低沉了:“二哥喜欢上一个女子,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那女子娶回来,谁想到那女子心性淫荡,居然和雷怒勾搭到了一起,后来,雷怒处心积虑要把二哥置于死地,故意交给二哥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等二哥回来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出手,击杀了二哥,二哥的人缘一向很好,为人也宽厚,尤其是和雷怒相比,更得人心,这一下触犯众怒,随后便爆发了哗变。”   “雷怒被我们围攻,力竭之后,不得不弃船逃生。”计好好续道:“后来,是天机楼谷盛辉出面力保雷怒,我们那时候实力不比今天,只能放弃索仇。”   “绝对不能让雷怒露面。”丁一星缓缓说道:“怒海团毕竟是雷怒创立的,他出面阻拦,会引起人心动荡。”   “谷盛辉前些年放出话,说雷怒已经死了。”计好好补充道:“但我知道,他没有死!”   “那个女子呢?”宝蓝突然问道。   计好好愣住了,沉默良久,苦笑着说道:“哗变的时候,有几个兄弟擒住了她,想用她去要挟雷怒,雷怒本已逃出重围,见到那女子……又想打回来,那女子趁人不备,扑到一个兄弟的剑尖上,当场死了。”   苏唐和顾随风都有些狐疑,这可不象是奸夫淫妇能做得出的事情,但现在谈的,是怎么样击败天机楼和陈家,过去的一切都不是重点。   “第三个人呢?”苏唐问道。   “第三个是一个女人,一个……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的女人,她有的时候非常非常聪明,有的时候又变得糊涂透顶。”丁一星道:“她叫金翠翠,原本是金大先生的独女。”   “金大先生?”顾随风问道。   “天机楼原来不姓谷,姓金,金大先生死后,把天机楼交给了金翠翠,可以说,金翠翠才是天机楼合情合理的主人。”丁一星解释道:“等到谷盛辉和金翠翠成婚了,顺理成章入主天机楼,不过,金翠翠不能生育,也就留下了隐患。”   “他们两口子的事情,别人是说不清楚的,而且有关他们的流言也太多了,没办法分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计好好接道:“反正,他们夫唱妇随过了近二十年,一直到谷盛辉年过四十,终于发生了变化。”   “我猜啊,经过二十年的经营,谷盛辉认为自己的地位无可撼动了,金家原来的老人走的走、死的死,剩不下几个了,所以他才会把心思转到别的地方,比如说……子嗣。”丁一星露出讥讽的笑意:“辛辛苦苦的打拼,基业却无人继承,谷盛辉谷大先生当然会不开心,他先是在外面偷偷找了个女人,生下了那个无能的废柴。”   “孩子一岁的时候,谷盛辉把孩子抱回天机楼,据说,他们夫妻吵了一顿,甚至大打出手,不过最后,金翠翠还是让步了,谁让她不能生育呢?”丁一星续道:“谷盛辉倒也老实了两年,后来可能是感觉一个孩子太少了,孩子的妈妈又突发急病,夜半死去,这也刺激到了他,半年之内,他居然一口气连着娶回来五个女人。”   “夫妻之间有时候真的象打仗一样,尤其是两个都好强的人,一方打赢了,巩固阵地,然后还得再打……聪明些的,赢了都会往后退一退,而谷盛辉却是赢上了瘾,步步紧逼,他忘了把人逼到绝处,是会铤而走险的。”丁一星道:“一天夜里,金翠翠终于爆发了,把那五个可怜的女子全部杀死,然后离开了天机楼,据说当时年仅四岁的谷家少爷,也被金翠翠扔到了井里,当然了,这是谷盛辉说的,还说孩子的母亲也是被金翠翠毒杀的,指责金翠翠善妒残忍。”   “他已经夺了天机楼的基业,自然要占住道义,免得成为众矢之的。”计好好冷笑道:“如果金翠翠真的要杀那孩子,随便用指头捅一捅就可以了,何必往井里扔?”   “那个金翠翠现在在什么地方?”苏唐问道。   “她离开天机楼之后,开了一家妓寨,叫红院。”丁一星笑道:“她做了老鸨,嘿嘿……她这个老鸨可是很特殊的,因为她接客,而且接的比手下的姑娘还要多,三十年前,暗月城最有名、客人最多的红牌正是她金姐啊。”   “金姐就是谷大先生的老婆?!”周正北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怎么?周老弟也去过红院?找过那金姐?”计好好笑了起来。   周正北下意识要点头,但随后反应过来,那金姐到今天至少也得六十多岁了,他只感觉身上的汗毛成片竖起,神情变得好不尴尬,左右胡乱看着。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计好好大笑:“金翠翠驻颜有术,而且原本就生得极美,别说你了,这暗月城有头有脸的人,除了怀老爷子和陈羽芝之外,大概都去找过金翠翠,尤其是在受了天机楼的气之后。”   “怪不得金姐那么凶……”周正北喃喃的说道:“哪个客人惹她生气了,那真是说骂就骂,说打就打,而且从没人敢还手顶嘴,原来是这样……”   “在我看来,如果有十分过错的话,谷盛辉应该占了其中八、九分,金翠翠也有错,顶多是一、两分。”丁一星道:“但凡有一点回旋的可能,金翠翠也不会用这种糟践自己的办法去报复谷盛辉。”   “已经闹成这样,那金翠翠还会出来帮谷盛辉?”苏唐问道。   “不好说……毕竟天机楼原来是金家的,以防万一吧。”计好好道:“这三个人里,赵志的战力肯定是最强的,他很年轻,虽然开了家小酒肆,但应该没有荒废修行,现在很可能到了大宗师巅峰的境界。雷怒排在第二,不过他已经废了一条胳膊,实力大打折扣。金翠翠排在第三,其实在他们夫妻分手前,境界一直是不相伯仲的,但谷盛辉为了保住天机楼的基业,绝不敢放弃修行,而金翠翠早已灰心了。”   “好,这三个人交给我。”苏唐道。   “既然苏先生要出手,那么明日正午,就是他谷盛辉寿终正寝的时候!”计好好长叹道:“多少年的纠葛,总算要结束了……”   “为什么选在正午?”顾随风问道。   “打垮了谷盛辉,我们还有不少时间去清扫天机楼和陈家的余孽,天黑不好动作。”计好好道。      第二八二章 光明磊落      丁一星和计好好告辞走了,苏唐把山庄内的人都找过来,商议怎么样分配人手,而顾随风把包贝找到一边,悄悄说了些什么。   贺远征和梅妃都来了,虽然接纳了不少流浪武士,但山庄还是很缺乏高端战力,能走出去独当一面的,只有两个半人,苏唐和贺远征各算一个,那半个就是梅妃了。   苏唐把经过大概说了一遍,随后顾随风抢过话头,谈暗月城的乱象、谈生灵的疾苦,最后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天机楼和陈家身上,控诉他们是如何的为非作歹、专横跋扈。   苏唐开始还有些莫名其妙,都到这时候了,还说乱七八糟没用的?当他的视线落在贺远征身上时,突然明白了顾随风的用意。   贺远征的神色很振奋,给人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贺远征的家世极好,不会缺少修行资源,和他谈千奇峰的处境等等,只会让他不屑。   象这样的少年需要什么?无他,一种正义的使命感!   如果说是为了保护千奇峰,然后如何如何,他真不一定会出手,如果说是为了让暗月城平定下来,惩罚那些坏人,使得城中的人重新过上好生活,那么贺远征就是义不容辞的了。   “先生,我有一个妙计。”包贝突然道。   “你?妙计?”苏唐有些不解,不是他瞧不起人,妙计这种东西,应该是与包贝绝缘的……   “丁一星和计好好不是请先生截住那三个人么?”包贝道:“没有那三个人,丁一星和计好好的实力应该是略占上风,那么……我们不如故意把那三个人放过去,等丁一星、计好好和天机楼、陈家拼得两败俱伤,我们再出面,这样不但可以解决天机楼,也削弱了丁一星和计好好的实力,今后他们没可能与我们抗衡了!”   “不行,人无信不立。”苏唐立即摇头,做为千奇峰的主人,他的目光是放得很长远的,现在刚刚和暗月城的流浪武士接触,还在彼此观察、试探的阶段,一旦让这种出尔反尔的名声传出去,千奇峰将再不可能有凝聚力了,流浪武士们虽然加入了千奇峰的阵营,但内心肯定是充满警惕的,一方面拼命占便宜,一方面也会做好准备,生怕苏唐寻机坑害他们,稍有不妥,便会反咬一口。   一个缺乏归属感的宗门,离散伙已经不远了。   “我说几句吧。”顾随风笑道:“包贝的提议确实是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顾大师!”苏唐不由皱起眉,包贝不懂其中的利害,你也不懂?   “听我说完。”顾随风摆了摆手:“但是,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大家都很清楚,苏先生一直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所以苏先生的道便容不下这等魍魉诡计,如果换成那谷盛辉和陈羽芝,肯定会采用包贝的建议。”   “呵呵……”包贝干笑两声,坐了回去,但她心中的感觉很怪异,因为刚才说得话都是顾随风教她说的,让她出面当坏人,随后顾随风便当面批判她的提议,好生无耻……   一边的贺远征却显得很欣慰,刚才听了包贝的提议,他差一点就要跳起来了,那算什么?还叫男子汉大丈夫做得事情么?   没有让他失望,苏唐立即便否决了包贝的提议,随后顾随风又画龙点睛的指出,包贝的提议为什么不会被采纳,因为苏唐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看来,先生是准备按照约定开始动作了?”顾随风道。   “嗯。”苏唐点了点头:“那个赵志交给我,雷怒么……”   “苏先生!”贺远征忍不住叫道。   “小贺,怎么了?”苏唐道。   “那赵志可能到了大宗师巅峰之境,我……我不是怀疑先生的实力,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万一先生被那赵志所伤,就太不值当了。”贺远征很认真的说道:“还是交给我吧。”   “你?”苏唐顿了顿,摇头道:“有些不妥。”   “先生莫非是认为我不是那赵志的对手?!”贺远征生气了,眉头一挑,昂然站起。   “不是。”苏唐道:“那个赵志必须死,我怕你不忍心下手。”   赵志太年轻了,三十多岁的大宗师,而且到了巅峰之境,谁都不敢说他会在什么时候突破,晋升为大祖。而且摧毁天机楼和陈家,是他们的目标,那赵志肯定要为妻族报仇!在赵志还是个普通武士时,拐走了陈家的小姐,等他回来已经是大宗师了,让陈羽芝不得不接受事实。这一次如果没能杀死赵志,只是阻住了他,等到他升为大祖,再返回暗月城,谁能抵挡?   所以在苏唐的判定里,赵志最危险,最具威胁,必须要除掉。   与赵志相比,雷怒和金翠翠就没那么重要了,首先,他们的年纪在六、七十左右,听计好好和丁一星说,实力已开始衰退,修行是只能向前的,一旦灵脉开始退化,便再无突破的机会。   “我不忍心下手?!”贺远征怒道:“如果我真的放走了他,任凭先生处罚!”   顾随风差点发出狂笑声,成了!前几天贺远征出过一次手,不过那时候还保持着客人的微妙身份,也就是说,贺远征随时可以拒绝,这里没谁能强迫他做什么。现在贺远征居然说如果放走了人,便任由苏唐处罚,虽然有气话的成分,但心态上已经隐隐接受了一种身份。   苏唐可以处罚他,自然苏唐是主,他是从!   这孩子太过骄傲,绝不能把话说明白,否则肯定会起到相反效果,只需要时时提醒他,让他保持这种心态就好。   “苏先生,就让小贺去阻住那个赵志吧。”顾随风道:“我知道您担心小贺反被赵志所伤,但您……您内伤未愈,没办法全力出手,如果让您去,还真不一定是那赵志的对手呢。”   顾随风这话实际上是对贺远征说的,听到了?苏唐有内伤,因为担心你的安危,主动挑选最强的对手,多维护你啊……   “先生有内伤?没办法全力出手?”贺远征一愣,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腰包,然后才反应过来,他现在什么都没有,连衣服都丢掉了。   “那好吧。”说到这种地步,苏唐也没办法坚持了,他点了点头,随后道:“我来对付那个雷怒,金翠翠么……,梅妃,就交给你了,让宝蓝协助你。”   “嗯。”梅妃应了一声。   “要小心一些。”苏唐道:“如果那金翠翠的态度不是那么坚决,你们也不用先出手,她也是个可怜人,没必要太难为她,如果她先出了手,你们绝不可留情,死人才是安全的。”   “可怜人么?”顾随风笑道:“先生总是这样悲天悯人。”   顾随风的评价,让苏唐最后冷冰冰的那句话,变得淡了。   苏唐露出苦笑,顾随风总是这样捧他,他有些承受不住了,事实上他很了解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明白了。”梅妃和宝蓝齐声应道。   “正北,在明天正午,你带着你的人向天机楼靠拢,围住就行,不要急着动手。”苏唐道:“如果还有多余的人手,让他们去码头,不过……今天什么都不能说,免得走漏消息,明天等丁家和怒海团动手了,你再开始行动。”   “先生尽管放心。”周正北大声道,他现在非常庆幸,当初作出了一个无比英明的选择,过了明天,天机楼也要属于千奇峰了!   “明天……该结束了。”苏唐轻声叹道。   ……   第二天,临近正午时分,上百艘大大小小的船只突然出现在海面上,凶猛的向码头扑来,陈家虽然早已做好了准备,但怒海团是倾其所有、全力一击,战斗在第一时间便进入了白热化,随后陈家的武士们便败退下来。   暗月城中,丁家的店铺星罗棋布,现在也是四处开花,一支支小队从店铺中出现,向着计划中的目的地冲去。   前天,双方打得很惨烈,可仅仅是要分出强弱胜负,不管是谁都没有把握彻底吃掉对方,此刻,却属于你死我活的战斗,不求得到什么,只要你死!   天机楼和陈家一开始被打懵了,随后做出反应,天机楼放出号炮,陈家老宅十几米高的旗杆上,也竖起了一面血旗,并传出沉闷的号角声。   一座酒楼中,贺远征坐在临窗的位置上,负责伺候他的是包贝,实际上这座酒楼早就不营业了,所以摆在桌上的东西很简单不说,到处都是灰尘。   贺远征喜欢这种氛围,一壶浊酒,浅斟慢饮,静静等待着即将来到的决战。   包贝在为贺远征剥着花生,看着面前这个略有些装腔作势的孩子,她的心情很复杂。   几十米开外的一间院子,院门被推开了,一个大汉从里面走出来,眯着眼向陈家老宅那面血色大旗看去,随后又走回到院子里。   贺远征感应到了那个汉子,但视线始终没转过去,盯着那壶酒,接着抓起酒壶,干脆的一饮而尽,他很惬意的舒了口气,不是酒有多好喝,而是胸膛热起来了,斗志也变得昂扬了。      第二八三章 释然      片刻,大汉又出现在门边,他手中多了一个长长的东西,外面用麻布包裹着,看不到,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很朴素的女子,那女子神色慌乱,口中不停的说着什么。   两个人在门口说了几句,大汉挥手让女子回去,随后转身走向街头,那大汉走出七、八米之外,女子似乎实在无法控制自己了,陡然发出凄厉的叫声:“阿志……”   之前他们说了些什么,贺远征和包贝根本听不到,但这一声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大汉的脚步僵住了,苦笑着转过身,那女子则忘形的向前方扑来,一头扑到大汉怀中。   贺远征的视线慢慢从酒壶上移开,落在街道中心那对夫妻身上,大汉察觉到了什么,身体不由自主的绷紧,那女子虽然不是修行者,感应不到气息的波动,但她能感受到男人的身体变得异常紧张,而且他们以前经历逃难的日子,明白这是敌人接近的信号,她抹了把泪,转身踉踉跄跄冲回到院子里,砰地一声牢牢关上了院门。   那大汉转过身,静静的看着远方靠窗而坐的贺远征。   贺远征一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身形从窗口飘了出来,慢悠悠落在街道当中。   一帮流浪武士兴冲冲从一个小巷走了出来,他们手中都持着武器,有的刀剑上犹挂着鲜血,神情也显露着一种接近病态的兴奋,嬉笑着向这边走来,可就在这时,贺远征与那大汉同时运转灵脉,剧烈的灵力波动,唬得那些流浪武士魂飞魄散,忙不迭转过身,拼命向街尾逃去。   “回去吧。”贺远征淡淡说道:“既然早已经做出了选择,又何必现在来趟这场浑水呢。”   楼上的包贝哭笑不得,这贺大少进入状态后,明显忘记了昨天的许诺,怎么可能让对方回去?   那大汉笑了,上下打量着贺远征,不是轻视,是一种好奇,贺远征明显还未成年,但那种如山岳般厚重、雍容的气度,却是绝大多数成年人倾其一生的努力,也没办法拥有的。   下一刻,那大汉把手中的东西横在胸前,接着腾出左手,把缠在上面的麻布一圈圈解开。   “就算你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你的妻子,总该为未出世的孩子想想。”贺远征轻声道。   “你……你说什么?!”那大汉一惊,身形向后退了两步,眼角也不由向紧关的院门瞥了瞥。   此刻,那女子早已冲到屋中,她什么都帮不上,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干扰自己的男人。   大汉沉默片刻,又开始一圈一圈的解掉麻布。   “你已经输了。”贺远征笑了笑:“身后是你的家,又刚刚知道自己有了个孩子,你还能全力以赴么?回去,我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先生那里,我会替你说几句话,然后,你继续这样平平安安的过下去,没有谁会来打扰你。”   “事情……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大汉轻声道:“我有我自己的坚持。”   “是什么样的坚持呢?”贺远征的口气突然变得尖锐了:“能让你不顾重病在身的妻子,不顾嗷嗷待哺的孩子?一定要错到底?!”   “你失态了。”那大汉道:“虽然你的年纪还小,但已经突破了大宗师的瓶颈,不应该这样躁动的,而且,贱内的身体很好,没有病。”   贺远征屏住了呼吸,脸上刚刚显露出红润开始褪色,眼帘低垂,片刻,自嘲似的笑了笑:“是有些失态,因为想起了一些事。”   “这不好。”那大汉把解开的麻布轻轻扔到地上:“象你这样的修行者,突破大祖之境应该是必然的,但你的心不像表面上那样坚定,就算能成为大祖,也会留下隐患,人活一世,总会遇到许多许多的遗憾、不甘、苦痛,应该学会释然。”   “一定要这样么?”贺远征轻声道,也不知道他是在说对方一定要和他动手,还是说一定要学会释然。   “我说过。”那大汉挺起枪,遥遥指向贺远征的眉头:“我坚持。”   “那么……你就死吧!”贺远征一步便跨出十余米,抬手一拳,轰向那大汉的心窝。   在贺远征挥出自己拳头的同时,苏唐正坐在一户人家的台阶上,微笑着看向对面的老者。   能看得出来,那老者的骨架很宽大,个子也很高,可惜快速流逝的时光,已经把他曾经生龙活虎般的身体腐蚀得不成样子,他佝偻着,呼吸声显得很粗重,甚至时而会发出风箱般的尖鸣声。   他只剩下左手,用胳膊肘夹着一根黑色的铁棍,锁着院门,如此简单的动作,他花了差不多一分钟,才把锁头扣好。   下一刻,他慢慢转过身,用昏花的眼睛看向苏唐:“小娃娃,你笑什么?”   “墙太矮了,我看不出那把锁头有什么用处。”苏唐轻声道:“能挡得住君子,却挡不住小人。”   “呵呵……只是求一个心安罢了。”那老者发出沙哑的笑声:“小娃娃,那你是君子呢还是小人?”   “我自己说了不算。”苏唐笑道:“还要看您,您听我的,我就是君子,您不听我的,我就是小人了。”   “有些意思……在这暗月城,很久没遇到过象你这样的娃娃了。”那老者眯起眼:“你是千奇峰的人?你姓苏?”   “您老真是目光如炬。”苏唐淡淡说道。   “谷盛辉不会出卖我,知道我在哪里,又一心想让我死的,只有计好好了,嘿嘿……”那老者笑道:“别看他名字里带着两个好字,但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小娃娃,你以后要小心被他连皮带骨头吃掉。”   “多谢您老提醒。”苏唐道。   “狼行天下吃肉,狗行天下吃屎,老夫明明是一匹狼,却被逼无奈做了几十年的狗,腻了啊……真的腻了啊。”那老者一边叹息一边沿着街道慢慢向前走去,肋下夹着的那根黑色的铁棍拖在街道上,发出阵阵摩擦声。   “这条路已经不通了。”苏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浮土。   “我只想……最后和计好好见一面。”那老者的声音愈发沙哑了。   “抱歉。”苏唐叹了口气。      第二八四章 你,不懂      天机楼连连放出号炮,震耳欲聋的声音传出老远,红院最高的楼层上,窗户被轻轻推开了,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确实象计好好和丁一星说得那样,金翠翠保养得非常好,按理说,她和怀老爷子、谷盛辉、陈羽芝等都是同时代的修行者,但看上去就象三十许的少妇一般,用熟透的水蜜桃来形容她,不算过分,只有熟悉她过往的人才知道,金翠翠已经熟得快烂了。而且驻颜术不失效还好,一旦开始退化,她会在短短的几年内、甚至是几个月,彻底变成一个老妪。   她默默的数着号炮,随后笑出了声,不过她的笑容里夹杂着深如大海的悲哀、苍凉。号炮是按照次数传达一定的信息,九响是最高的,代表着十万火急,可现在天机楼放出的号炮很杂乱,达到了几十响,显然已经乱了套。   “谷盛辉啊谷盛辉,你也有今天……”金翠翠叹了口气,随后便陷入了沉默。   良久,金翠翠转过身,走到床头,轻轻扳开上面的暗盒,里面有两柄短剑,她抓起短剑,轻轻抽出其中一柄,剑光如水,清冷而又平静。   床上有个二十多的男子,在熟睡中相貌依然很俊美,他被金翠翠的拔剑声惊醒,睁开惺忪的睡眼,随后看到清冷的剑光,不由一惊:“金姐,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有些事。”金翠翠淡淡的说道:“小武,陪了我这几年,也没什么好给你,这座红院就送你了,你要好生看待她们,都是可怜人。”   “金姐,到底出了什么事?”那男子猛地坐起身:“莫要怕,有我呢,是谁?谁敢来惹我们红院?!”   金翠翠皱了皱眉,没理会那男子,坐到梳妆台边,端详着自己的脸,随后又拿出粉盒,她的动作很慢、很仔细,因为她知道,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打扮自己了。   “金姐,你倒是说话啊?!”那男子急了:“你等着,我马上就叫弟兄!”   “我不知道你少说几句话会不会死,我只知道,你多说了这几句,可能要没命了。”金翠翠淡淡说道。   “金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那男子不解的问道。   “我的对手是丁一星,是计好好,还有千奇峰的苏先生。”金翠翠露出微笑:“你能帮我么?”   “开什么玩笑?”那男子都傻了:“金姐,你还没醒酒吧?我就说不要再喝了不要再喝了,可你就是不听。”   “人都说闷声发大财,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什么都不说,悄悄的、悄悄的得了这个红院,也算不错了。可你不应该在我最后的时候,也要跳出来恶心我,我很烦呢……很烦很烦……”   “我说什么了?!”那男子叫道:“你……”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在屋中掠过,那男子脖颈间出现了一道血痕,鲜血喷涌出来,如瀑布一般挂下,那男子捂着咽喉,眼中露出惊恐欲绝的神色,慢慢向下软倒。   金翠翠重新坐在梳妆台前,整理自己的妆容,嘴里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实际上此刻的金翠翠神情已经有些恍惚了,似乎又看到了少年时,与谷盛辉在野外嬉戏的场景。   她叼着一根青草,痴痴的看着谷盛辉,而谷盛辉在为她烤鸟蛋,那个时候,谷盛辉是豪气冲天的,和她畅谈过很多理想,比如说,要成为圣阶的修行者,要让这暗月城变成人人向往的修行圣地,要带着她遨游天下,甚至还说,要带她去世间最神秘的天外天。   少年总会有很多宏大的愿望,等到成年了,才慢慢明白那有多么遥远。   可她心里很喜欢,只是没想到,她所有拥有的那些,会成为谷盛辉崛起的垫脚石。   梳妆完毕,金翠翠又走到花瓶前,摘下一朵红色的小花,对着镜子仔细插在头上,随后推开了房门。   现在是中午,到了红院里女孩们起床的时间,长廊中不时有女孩和她打着招呼,金翠翠都一一回应,脸色和以往一样平静。   直到走出红院的大门,她才长吁了一口气,随后便听到一阵类似铁索摇晃所发出的哗啦声,侧头看去,一个相貌美艳的年轻女子独立在街道当中,手中持着一根长鞭,长鞭如灵蛇般在她身体周围游动着。   “哟,小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呀?”金翠翠笑嘻嘻的问道。   “七老八十的人了,还装腔作势、扮萌卖嫩,你不觉得有些恶心么?”那女子冷冷的说道。   这样开始是商议好的,金翠翠现在的实力如何,连丁一星和计好好都不太清楚,虽然排在第三,但也不可轻忽,所以要先一步激怒金翠翠,人在愤怒的时候,总会多少露出些破绽的。   在这同时,苏唐和贺远征的战场,都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而周正北正带着无数流浪武士,向码头的方向冲去。   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种东西,叫做势,周正北只是找了十几个武士集团的头头,当面告诉他们,先生要灭了天机楼,你们干不干?结果,那些武士全部轰然响应。   暗月城的局势如此明白,再看不懂就成傻瓜了,天机楼、陈家与怒海团、丁家拼得格外惨烈,暂时不相上下,那么暗月城的未来,自然掌握在一直坐山观虎斗的千奇峰手里。   苏先生要灭了天机楼,那谷盛辉不会有什么活路,无需选择,肯定要站在胜利者一边,何况这次出了力,以后千奇峰再挑选护山武士,他们也好替自己说话了。   轰……苏唐的大正之剑和雷怒手中的铁棍又一次重重撞击在一起,随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向后退去,在短短的十几息时间内,双方把自己的灵力催动到了极致,都有些承受不住了,需要时间缓一缓。   但天平已经发生了倾斜,向苏唐倾斜。   苏唐神色淡然,身体挺得笔直,好似战斗尚没有发生,而那雷怒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脸色通红,发出一阵阵如蜂鸣般的喘息声,又干又涩,让人担心下一刻他的肺部就会破裂。   苏唐的境界早已接近了大宗师,雷怒却处在衰退期,双方的实力相差无几,但是,苏唐年轻,只是几次调息,便恢复了正常,而雷怒却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如果胸口这口气松下来,肯定要在床上躺个几天。   迟暮,不止是女人的悲哀,男人也一样。   雷怒心中惨然,世间又有谁能敌得过的时光?千百年前的那些圣级修行者,现在又在哪里?天外天么?嘿嘿……纯粹是扯淡。   “您老要不要再歇一会?”苏唐微笑道。“小娃娃,莫要得意,迟早有一天,你也会老的。”雷怒缓缓说道。   “呵……”苏唐眼神悠然,他突然又想起了那片浩瀚的星空,那棵巨无霸式的古树,还有给古树传功的那个……仙或者神,此时此刻,他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虽然他并不知道这种信心从何而来,会的,他会走到那一步的。   “你,不懂。”苏唐淡淡说道。   苏唐的用词简单到了极点,就像一个见过了沧海桑田的存在,在面对一只生活在井底的青蛙,不管说了多少,都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简单的三个字,你,不懂!   看着苏唐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雷怒觉得自己格外的卑微,而苏唐说的话,又深深的刺激到了他,在他记忆中最灰暗的时刻,也有人说过相同的话,雷怒陡然发出狂笑声。   “是啊,我不懂……我不懂天意为何什么这样戏弄我,我苦苦寻了她十年,一直得不到她的消息,转身却发现她已嫁给别人。我不懂为什么我待他们亲如兄弟,他们却把我弃之如敝屣!我不懂为什么我已甘心做一条狗,他们却还要步步紧逼,一心要置我于死地!我不懂!不懂!!!我他吗又干嘛要懂?!”雷怒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已变成歇斯底里的咆哮,随后发出一声大吼:“杀!!”   雷怒手中的铁棍向前击出,那种吞天动地的气势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似乎那根铁棍刹那间已膨胀了几百倍、几千倍。   苏唐露出惊讶之色,这一棍的威势要比刚才强得太多,如果雷怒一直以这种实力出手,就算他释放出魔装,现在也已落败了。   在电光石火间,苏唐来不及闪避,只能挺起大正之剑,封住那根铁棍的攻势。   普通人相互争斗,会发现格挡招架要比闪避容易,这符合人体构造,因为招架所运动的肌肉要比快速移动少得多,其实修行者也一样受到人体构造的限制,虽然苏唐的速度已经达到一种极限,但雷怒的攻势来得太快太猛,未必闪得开,本能让他选择了保守的对策。   轰……苏唐手中的大正之剑竟然被这一棍击碎,脑域中大正之剑的灵魄剧烈震荡着,已受了不轻的伤害。   苏唐惊而不乱,借着反弹的力道向一侧飘退。   “杀!”雷怒再次发出吼声,身形如炮弹般追向苏唐,铁棍以泰山压顶不弯腰之势当头劈下。      第二八五章 大祖的气息      苏唐急速向后飘退,双手在后退的同时拉开夜哭弓,对着雷怒连射出三箭。   雷怒手中的铁棍只一卷,便把苏唐射出的箭劲绞碎,身形再次扑起:“杀!!”   雷怒的棍势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惨烈气息,扑击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猛,他的双眼不知何时变得晶莹如玉,清澈而又澄明,不过他的肌肤却逐渐呈现出一种死灰色。   苏唐一退再退,转眼已退出数百米远,雷怒象一只暴走的雄狮,在后紧追不放,铁棍翻飞,竟然能搅动周围几十米方圆内的空气,形成沸腾的乱流,一次次把苏唐逼入死角,不过苏唐靠着魔装的速度,总能一次次跳出绝地。   如果说雷怒变成了一片惊涛骇浪,那么苏唐就是在暴风雨中挣扎飞行的海鸟,有几分不屈,也有几分狼狈。   雷怒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在不停的攀升着,似乎是一种无止境的攀升,越来越强烈,波动所传出的范围也越来越广。   如果这里有位大修行者,一定会悚然动容,不断攀升的灵力波动,还有那双变得如孩童般透明清澈的双瞳,分明是一种验证,突破的验证!   苏唐却没有精力去感应什么了,在一场战斗中,有一次或两次险死还生的经历,已经足够刺激了,而他始终在死亡的边缘挣扎,只要有一点点失神、马虎,就要丧生在雷怒的棍下。   不过,也许是被那种惨烈的气息所渲染,一股怒火正在苏唐心底里酝酿着,在暗月城开宗立派,是他对自己的一次全方位的考验,无论如何也不能输!   雷怒又一次跃起在半空,铁棍高举过头,却突然停住了,他的灵力波动已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至高点,似乎是无法承受,鲜血正从雷怒的口鼻中流出,连眼角也在绽开。   下一刻,雷怒的棍势重新启动,笔直向下砸落,只不过他的动作变得格外沉重,速度也变慢了,或者说,看起来似乎变慢了。   雷怒的气势、动作给人一种错觉,整个天地,都将被这一棍劈成两半。   轰……平整的街道,竟然出现了一道长达几十米、笔直的裂隙,沙石沸腾,翻滚着冲上半空,几乎掩住了雷怒的身形。   雷怒此刻散发出的气息,似乎凝为实质,形成一种莫名规则的律动,沿着空气传出极远极远。   远方,贺远征和赵志同时向后脱离战团,贺远征神色如常,而赵志则要狼狈得多,嘴角渗血,衣襟破败,显然落入了下风。   贺远征和赵志都转头向气息传来的地方看去,前者眼中露出震骇之色,后者露出了一丝笑意。   “是雷怒……”赵志轻声说道:“没想到啊,雷怒会在这个时候突破瓶颈,你们的运气真的有些不太好。”   “雷怒?”贺远征的神情有些恍惚:“先生……”   他知道苏唐选择的对手是雷怒,但怎么也料不到,雷怒竟然会在最关键的时候突破瓶颈,晋升为大祖,先生危矣!   “回去吧,现在还来得及。”赵志笑道。   “我们的运气确实不好,但你的运气更不好。”贺远征转过头,沉静的看向赵志。   在这一刻,他突然悟了,如果苏唐遇到不测,他必须挑起大梁,就算保不住千奇峰,也要把那些人安全带离暗月城,这是他的责任,朋友的责任!所以,尽管他从心底里不想伤害面前的对手,但,事非得已,赵志必须死,这样他才能腾出手。   怪不得姐姐说,入得修行,便身不由己。   以姐姐的强横、聪颖,也常发出身不由己的感叹,何况是别人?   那么,当初那个人抛下重病在床的母亲,抛下年幼的两个孩子,也是身不由己吧?   何必耿耿于怀呢……他怨天尤人,他不甘、他委屈,是因为遭遇的那些不开心的事,所以期待一个温暖而又安全的怀抱吧?   也是因为自己没有长大,不够强,而现在,应该长大了……   看着前方的赵志,贺远征慢慢举起了自己的右拳。   在红院前,金翠翠看向远方,口中啧啧连声:“没想到,雷怒那老东西也有今天,呵呵……我也不难为你,你还是快点逃吧。”   看向远方的梅妃慢慢转过头,在空中弥漫着的灵力律动,就像一柄无形的悬在空中的利剑,随时都可能斩落。   梅妃眼中浮现出一抹厉色,她知道自己有些笨,不太灵光,苏唐也经常用这个和她开一些玩笑,但她毕竟是一位大宗师,知道真正的大修行者意味着什么。   完了……都完了!梅妃陡然发出一声尖叫,向金翠翠扑了过去。   码头,疲于奔命、四处救急的谷盛辉和陈羽芝都呆住了。   “这种气息……这种气息……是雷怒?!”谷盛辉愣怔片刻,随后发出狂笑声,声音响彻全场:“计好好啊计好好,任你奸狡似狐,也绝对想不到雷……雷兄会在这个时候晋升为大祖吧?哈哈哈……”   陈羽芝也跟着发出狂笑声,虽然雷怒晋升为大祖,对他们也是一种威胁,但总比现在好得多。   计好好与丁一星脸色铁青,他们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能做到他们这种地步的,骨子里却是不缺狠辣的,在雷怒赶过来之前,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要死大家一起死!   码头另一端,周正北好似没有感觉到空中弥漫着的气息,犹在狂呼酣战,事实上他想得比别人都明白,已被打上了千奇峰的标签,别人都可以退、可以走,可以观望风色,唯有他不行,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千奇峰上,顾随风脸色苍白,呆呆的看着天空:“这是……小贺突破了?不对,不是他!”   在蓬山混了大半辈子,他不止一次见识过类似的场面,晋升为大祖的修行者,会散发出一种极具个人特色的灵力律动,而空中弥漫着的灵力,咆哮着、沸腾着,绝对不是贺远征的性格。   小不点灵动的眼神也变得呆滞了,片刻,突然喜道:“妈妈……活了。”   什么?顾随风大惑不解,活了?难道以前的苏唐一直是死人不成?!      第二八六章 一念      处在漩涡中心的苏唐,显得步履维艰,此刻雷怒甚至无需出手,单单是咆哮的气息,便压得他难以动弹。   可不知道为什么,尽管身处绝境,苏唐却没有任何惧怕,看向雷怒的目光中,充斥着一种从灵魂深处散发出的轻蔑。   雷怒落在街道中,发出倒吸气的声音,随后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一口又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地面。   如果能再早几年,如果身体不是现在这样破败,他会成为暗月城的主宰,不过,世上没那么多如果。   雷怒吃力的抬起头,看向苏唐,他读懂了苏唐眼中的轻蔑,又是一阵怒气上涌,随后向前纵步,一棍向苏唐头顶落下。   在散发出的气息达到顶点后,他的动作反而便慢了,棍势也没有那么强横了,因为他的身体不堪重负,就像一只风中的蜡烛,随后都可能熄灭。   铁棍落向苏唐的头颅,难以动弹的苏唐,双瞳却在散发着一种莫名的神采,他的脑域中,一颗又一颗灰暗的灵窍接连亮起,每一颗灵窍的开启,都给了苏唐一分力量,刹那间,足足有十一颗灵窍获得生命,加上原来已经开启的七颗,都散发出耀眼的光华。   雷怒的动作虽然慢了不少,但只是相对而言的,从起步开始算起,最多一秒钟,那沉重的铁棍便会砸在苏唐的头顶上。   这是真正的刹那,可苏唐偏偏就来得及想很多东西,也能看到很多东西。   脑域中夜哭弓的灵魄,没有变化,内甲的灵魂都升到九级,升了两级,但没有升为完美的灵魄,似乎和夜哭弓一样,先天便决定了没有上升的空间。火灵珠也升到九级,大正之剑的灵魄本已受到损伤,现在已恢复了,而且从完美灵魄四级跃升到七级,而魔装的构件,面具灵魄和扳指灵魄,都变成了完美的灵魄,不过级别是一级。   自从晋升为宗师之后,苏唐在汲取灵气方面拥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打劫来的各种丹药根本吃不完,而且小不点经常拿出灵果来讨好他,他所占据的修行资源,比三大天门的核心弟子还要充裕得多。   但苏唐知道,能在刹那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是靠着满盈欲滴的灵力,也不是靠着接近突破的心境,而是灵魂深处有什么苏醒了。   苏唐右手举起,大正之剑重新出现在手中,在间不容发之际,架住了雷怒的铁棍。   轰……苏唐纹丝未动,而雷怒的铁棍高高弹起,身形更是踉跄着倒退了七、八步,才算勉强稳住身形,接着又开始大口大口吐着鲜血。   苏唐现在只是从宗师晋升为大宗师,如果面前是一位真正的大祖,他还是不行的,但雷怒的身体已濒临彻底崩溃,根本无法释放出和大祖相匹配的力量。   苏唐向前飘去,剑光展动,刺向雷怒的胸口。   雷怒用力晃了晃自己的头,在他的视野里,苏唐变成了双影,或者说,一个隐约的黑影和苏唐的身体重叠了。   眼见剑光临体,雷怒猛力挺起铁棍,轰轰……雷怒的铁棍先被一道莫名的力量被震偏,接着苏唐的剑光又撞击在铁棍上,雷怒再也握不住铁棍了,铁棍旋转着飞向一旁,撞开紧闭的院门。   雷怒的身体也不由自主飞了出去,就地滚了几滚,挣扎着爬起身,他无法理解,对手明明只刺出一剑,为什么他承受了两次攻击?!   苏唐沿着街道缓步向前,雷怒用力挤了挤眼睛,再次看向苏唐,这一次他看清了,确实有一个黑影,在紧随着、并重复着苏唐的每一个动作,比如说苏唐踏步,会有一道黑色的烟气先一步落地,接着才是苏唐的脚,连苏唐的剑也带着双影,那是一柄似乎能吸收周围的光线、黑得化不开的剑,剑尖比苏唐手中的剑多探出半寸许。   再看苏唐的脸,不知何时被一道金色的面具挡住了,苏唐并没有发起攻击,雷怒却再次向后退了两步,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是……魔装武士?!”   传说中魔装武士的可怕,不止是因为拥有能断绝六识的强大领域,还在于魔装武士可以凝炼意志为灵器,并和魔装融为一体,并赐予魔装一种不一样的生命,也就是说,和魔装武士对决,等于同时面对两个可怕的对手。   雷怒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感受到两次攻击!   苏唐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声,他的感应要比以前敏锐得多,似乎能洞察到生命的灵魂层面,所以,他看到了雷怒所承受过的苦痛与煎熬,悔恨与悲怆。   某个东西苏醒之后,他的心好像突然之间变得柔软了,至少,他现在产生了一种悲悯,这样一个承受过太多不幸的老人,不应该横死街头。   一念成佛,一念亦能成魔。   在苏唐动念之后,一股如春天般温暖的气息向四面八方弥漫着,驱散了冬日的清冷,一丛丛翠绿色的小草争先恐后的从石缝中、墙隙中生长出来,还有各种颜色颜色的小野花在绽放,一层层绿色的苔藓蔓延开,遮住了石板,遮住了雷怒留下的血迹。   整条长街,转眼之间变得极美,充满了自然的气息,生机盈然。   苏唐再次发出叹息声,缓步向雷怒走去,雷怒用尽最后的力气,挺直身体,虽然已经没有武器了,虽然连呼吸都无法维续,死亡已拥抱住了他,但,他不会放弃,死也要站着死,这是他的不屈。   苏唐伸出手,拍向雷怒的头顶,雷怒没有躲闪,只是痴痴的看着路边的野花野草。   苏唐的手按在雷怒的头顶上,一道金色的波纹闪过,魔装面具已经消失,能看得出,他的脸色快速变得疲惫,眼神也失去了光彩。   雷怒的身体一点点佝偻下去,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快要停止跳动的心,被一种无法形容的温暖笼罩住了,干枯的身体竟然重新焕发出生机。   雷怒的神智变得恍惚,他只知道,那种温暖,让他感动,那种生机,让他想要放声大哭,多久了,在他成年之后,便拒绝再去依靠谁,再大的压力,也无法让他低头,而此时此刻,他却想抓住什么,然后述说自己所有的委屈。   清泪顺着雷怒布满皱眉的脸颊流下,他的身体越来越低,最后匍匐在苏唐脚下,竟然象个孩子一样进入了沉睡。   苏唐慢慢转过身,伸出手,一根蔓藤从旁边的院子里伸展出来,卷着雷怒的铁棍,放在苏唐的手中。   苏唐向千奇峰的方向走去,已布满街道的苔藓不停蠕动着,看起来就象是一条绿色的大河,躺在绿河当中的雷怒,沿着街道向前飘行着,他睡得很香甜。   随着苏唐的脚步,温暖的气息在蔓延着,苏唐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布满生机。无数嫩叶在枝头长出,迎风摇摆,草丛也在快速生长,长长短短的蔓藤遍布街道两侧的院墙、院门,绿色,已形成一片汪洋大海。   雷怒散发出的强大气息消失了,对暗月城某些人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但对另外一些人来说,却变得打了鸡血般兴奋。   “雷怒死了!苏先生赢了!苏先生赢了啊!!!”周正北拼命吼叫着,就算是把嗓子喊破了在所不惜:“弟兄们,冲啊……”   一直保持沉默丁一星和计好好也放声高呼,战局再次发生了逆转。   之前很多武士都萌生了退意,一位大修行者,足以掌控暗月城的局势了,继续围攻谷家和陈家,以后肯定要被人秋后算账。   雷怒气息的消失,代表着千奇峰拥有更强大的修行者,谷家和陈家的倒台,已成必然,那就不需要什么顾忌了。   差不多走出了千余米远,苏唐停住脚步,灵魂深处的某种存在,又重新变得沉寂了,不过,他拥有的力量并没有消逝。   他的感应力似乎变得无远弗届,城中发生的变化,他都能一一洞察。   “回来吧。”苏唐轻声说道。   回来吧……回来吧……无数树木在抖动着,似乎是靠着它们的努力,让苏唐的声音传得极远极远。   贺远征正从空中扑击而下,赵志手中的大枪早不知道飞了什么地方,他单膝跪地,一时挣不起来,可能受了极重的伤,贺远征这一拳如果没有任何阻碍,必能把他轰杀当场。   院中,那妇人从门缝里看到了令她魂飞魄散的一幕,尖叫着冲出来,向赵志冲去。   回来吧……苏唐的声音远远传来,贺远征一愣,杀意顿时逝去,他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先生……”   赵志这时才勉强爬起来,他想推开紧紧抱住他的妇人,但浑身力气所剩无几,连推了几下都没能推开。   “你已经尽力了。”贺远征轻声说道:“你所说的坚持,真的有家人重要么?”说完,贺远征转过身,向千奇峰的方向走去。   红院前,梅妃正拼命催动着灵力,她全力以赴了,竟然没能察觉到雷怒的气息已经消失。   回来吧……苏唐的声音传到了,梅妃不由呆若木鸡,在那瞬间,金翠翠有无数个机会可以把梅妃击杀当场,但是,她也听到了那个声音,更感受到沉沉的、让人喘不过气的威压,所以,她没敢做什么,只是退了几步。   梅妃突然展露出甜甜的笑意,连招呼都不打,纵身飞起在空中,向远方飞去。      第二八七章 成魔      “你还要怎么样?还要怎么样?!”穿着白衣的壮年人发出怒吼声:“从红叶城到十里堡,你杀了我们多少人?真的要赶尽杀绝么?!”   不大的院子中,两批人正在对峙着,一方有五个人,白衣的壮年人站在当中,身后有一对青年男女,还有两个老者分站在两侧的屋脊上,那穿着白衣的壮年人在厉声痛斥对方的同时,释放出了一道水蓝色的光幕,把自己笼罩在当中,这是结界,大宗师以上的修行者才能拥有的结界,只不过,他虽然表现得声色俱厉,但眉眼间有无法掩饰的惊恐,交涉的时候也要释放出结界,似乎怕极了对方。   那穿着白衣的壮年人所散发出的气息波动,与那两个站在屋脊上的老者相比,犹如萤虫与皓月,局势是一目了然的,他们这一方占据了碾压性的优势。   与他们对峙的是两个女人,一个女人脸上有几道刀疤,算是破了相,她躲在院门口,还有一个黑衣女子,静静的站在院子中央,风儿从她身后吹来,吹散了她的头发,看不清她的相貌,她面前的地上,插着一柄门板一样的巨型大砍刀,大砍刀通体黝黑,让人感受到一种沉甸甸的压力,刀锋上布满无数密密麻麻的金红色的丝线,又平添了绚丽的色彩。   “冤家宜解不宜结,习姑娘,放手吧,我们也算结个善缘。”一个老者苦笑道。   “这些日子,血流得已经太多太多了。”另一个老者叹道。   明明是他们占据了优势,但说话却没有多少底气,显得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激怒对方。   “还要怎么样?哈哈……你们也真有脸说!”脸上带着伤疤的女子尖叫道:“当初飞霞和小方落在你们手里的时候,他们也曾苦苦哀求过,你们又是怎么做的?!他们才刚刚成婚,就遭了你们的毒手,又有谁去可怜过他们?!”   “飞霞呢?”站在当中的女子轻声问道。   “她……已经死了。”穿着白衣的壮年人躲闪着对方的视线。   “小方呢?”那女子又问道。   “他早就逃掉了。”壮年人回道。   那女子不说了,眼帘微垂,看着面前的砍刀,片刻,她的身形突然向前掠起,轻得象一缕风,快得象一道电光,插在地上的大砍刀似乎不翼而飞了,下一刻,人们才能看到,刀光划出一片淡淡的光幕,直向那壮年人卷去。   那壮年人怒吼着扬起剑,迎上刀光,他不想拼,但此刻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站在屋脊上的两个老者同时勃然大怒,堂堂两位大祖,本以为可以轻易化解这场纠纷,没想到对方压根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说打就打,这是一种无法容忍的侮辱!   “呵……”一声轻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那两个老者本已运转灵脉,笑声却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闯入他们体内,让他们运转的灵力在顷刻间融解得无影无踪。   轰……刀光劈开了那壮年人释放出的结界,劈断了他的长剑,又扫过他的身体,刀光中蕴含着磅礴浩瀚的煞气,以至于那壮年人象被飞速行驶的火车撞过一般,身体整个爆开来,化作无数迸射的血肉,连人体最坚硬的头颅都炸成了粉末。   只是一刀,那壮年人便彻底消失在天地间,只剩下一片凌乱。   “大哥……”   “我和你拼了!!”   后方那对年轻男女吼叫着冲了过来,刀光再起,那对年轻男女瞬间便卷进刀光,身体被犹如实质的煞气绞得粉碎。   下一刻,刀光消失了,那柄巨型大砍刀斜斜搭在地上,刀锋上残留着的血液正逐渐消逝着,似乎被什么东西吸收了。   两个站在屋脊上的老者满脸惊惧之色,四处扫视着。   又是一声叹息,一个看起来年纪在三十左右,相貌俊美,气质文质彬彬的人从院外走了进来,抬起头,用一种充满促狭的目光看着屋脊上的两个老者。   “我记得我已经和蓬山的贺兰圣座达成共识了。”那文质彬彬的人微笑着说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在闹脾气,就让他们闹,老辈人不要插手,然后呢,我们也要在这段时间里好好想一想,以后该怎么做,要怎么做。”那两个老者作声不得,他们的身体都在抖,而且抖得越来越厉害,恍若老鼠看到了猫,虽然不认识对方,但他们知道,是谁和圣门的贺兰圣座一起发布了宣令。   “是瞧不起我呢,还是瞧不起贺兰圣座?”那文质彬彬的人摇头道:“你们绿海也太嚣张了!”   其中一个老者自以为捕抓到了极有价值的信息,莫非魔神坛要和圣门联手对付绿海?他急忙道:“我们……我们不是绿海的……”   “不是绿海的?呵呵……几十年没出来行走,很多人都不认识了。”那文质彬彬自嘲的笑了笑:“那你们是哪里的?”   “我们是十祖会的长老。”那老者毕恭毕敬的说道。   “十祖会啊……现在十祖会还有几位大祖?”   “还有……七位。”那老者不明白对方是什么用意,但又不敢撒谎,只得老老实实的回道。   “从现在开始,只剩五位了。”那文质彬彬的人一笑,随后伸出手,凭空一抓。   一只黑色的、小山般大的手在一个老者身后出现,堂堂大祖,竟然没机会做出任何反应,便被那只巨手攥在里面,接着噗噗连声,鲜血从那巨手两端迸射出来,直射出几十米远。   另外一个老者发出怪叫声,身形陡然纵起,飞向高空,他压根就没有反抗的勇气。   那文质彬彬的人再次伸出手,象拍苍蝇一般向下拍了拍,黑色的巨手在高空出现,正拍中逃走的老者,那老者的身体爆成一片血雾,最后砸落在地面上的,只是一团不成样子的烂泥。   那文质彬彬的人缓步走到持刀的女子身边,沉默片刻,轻声道:“你的魔煞已接近大成了,我传授给你的念诀虽然是这世上进境最快的灵诀,但也有致命的弱点,知道是什么吗?”   持刀的女子正是习小茹,她没有回答,眼瞳中也没有任何波动,无惊无喜、无忧无惧,始终在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天煞刀,就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雕塑。   “喂喂喂……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师祖,在我和你说话的时候,你是不是应该看着我?”那文质彬彬的人似乎有些生气了:“这般不懂尊师重道,你是想让我把你逐出师门么?!”   习小茹依然没有动,似乎什么都听不到。   “好吧,好吧好吧……”那文质彬彬的人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缕忧色:“你修成魔煞的时间甚至比我还要快上许多,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意味着……你肯定会堕入魔障!”      第二八八章 逝去的灵机      按理说,关系到自己未来的大事,习小茹总该思索一下才对,那么她的眼神就会出现波动,但习小茹依然象雕塑般,死气沉沉,或许,她真的对一切都不在乎了。   那文质彬彬的人眼中的忧色更浓了,做为修行界屈指可数的几位至高存在之一,他见识过无数生死,勘破过种种玄关,所以,他能看得到习小茹的未来。   “当你魔煞大成之后,你会遇到平生最可怕的对手,那就是你自己。”那文质彬彬的人轻声道:“魔煞会泯灭你的七情六欲,你会感觉,这天下众生皆可杀!或许,你还能得出一种终于能放下一切、踏入大道的判断,但……这是错的,大错特错。”   “如果你不加控制,任由魔煞侵蚀你的心智,迟早有一天,你会遗忘自己过去的所有,不记得自己从何而来,不记得自己的姓名,不记得在生命中闪过的那些值得珍惜的人和事,你面前只剩下了一个字,杀,不停的杀!”那文质彬彬的人叹道:“孩子,相信我,那绝对不是你想要的。”   习小茹的眼帘动了一下,也仅仅是一下。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世间先有了阴阳交替,才会滋生出灵脉、滋生出繁盛的万物,这才是正道,否则便不得长久。”那文质彬彬的人续道:“你修行的是至刚至凶的魔煞,想与魔煞对抗,必须要在心中留一点缝隙,装载一些你最不舍得放弃的东西,只要心中的缝隙不被吞没,那么魔煞就永远不可能完全控制你。”   习小茹双瞳中的漆黑一阵闪动,她突然想起了云水泽,想起了一线峡,她本以为,那些早就被她遗忘了,当一幅幅画面在她脑海中掠过时,她才明白,原来不知不觉所付出的、所发生过的,竟是这样刻骨铭心。   那文质彬彬的人没有注意到习小茹的变化,他的视线在看着天际,曾几何时,他也遇到过相同的迷茫和痛苦:“魔煞让你绝情,那么你必须想方设法让自己动情;魔煞让你断欲,那么你就要留下自己的牵挂,时不时的想起;魔煞让你不再思考,成为一具只知杀戮的傀儡,那么你要在每一次动手前,多动脑子,仔细想一想为了什么。”   “你也见过你的师祖母,她又老又丑,修为也不高,脾气还很坏,刁钻刻薄,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那么宠着她、敬着她,甚至还有几分怕她?”那文质彬彬的人露出笑意:“嘿嘿……以我的人品,只需稍微露些口风,什么样的女修不能手到擒来?可我的心里只有她。因为她能让我想起最年轻的日子,因为我被贺兰空相重创后,所有的人都以为我的修为废了,只有她不离不弃陪伴在我身边,甚至为了维护我的尊严,向司空错发了战书,她……她只是个大祖啊!这也算相濡以沫了吧……”   “所以,魔煞根本不可能控制我,不要去相信什么空、什么悟,那些相信绝情断欲方能踏破最终壁垒的家伙,现在都死了,如果我和他们一样,连贺兰空相那一关都熬不过去。因为我有情,因为我有必须要守护的,这样才能在你师祖母与司空错决战的前夜恢复修为,而且更胜一筹。”   “师祖,您真的有人品么?”习小茹笑了,也许是冰冷了太久的缘故,她笑得极美极动人:“我会把您说得这些告诉师祖母的。”   “呀?你这小丫头居然也会笑?!呵呵……你现在说的话倒是有几分烟火味了。”那文质彬彬的人有些吃惊,因为自从他传授习小茹灵诀开始,一直到现在,从没见习小茹笑过,随后他才明白习小茹说了什么,差点跳起来,恍若被人踩到了尾巴:“你要说什么?!”   “又老又丑,修为也不高,脾气太坏,刁钻刻薄……”习小茹一边说一边数着手指头,随后道:“师祖,我没有记错吧?”   “丫头,你是想逼我清理门户么?!”   浓浓的杀气弥漫开来,比万年的寒冰还要冷,比巍峨的山岳还要沉重,院门处的周倩吓得屏住了呼吸,身体也开始发抖了。   习小茹却一点都不怕,扬了扬手:“师祖,我先走了啊,周倩,我们回红叶城!”   那文质彬彬的人没有阻拦,等到习小茹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他才皱起眉,若有所思,喃喃的说道:“小丫头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而且变得太快了一些……难道说……”   ……   千奇峰,苏唐以一种最舒服、最慵懒的姿势靠在躺椅上,他也在若有所思着。   白天那一战,大胜所收获的利益、乃至意义,都远远比不上他的感悟。   魔装总会让他变得格外的残忍、暴虐,他必须时时用理智去控制、去约束,不过,那棵远古命运之树的力量已在灵魂深处苏醒了,两相融合,给他一种黑白分明的感觉。   他一只脚踏在黑暗中,满腔杀意,而另一种脚沐浴在阳光下,心怀悲悯。   本属于两种极端的特性,却在他身上融合在一起。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视线落到小不点身上,小不点在石桌上睡得正香,他以前曾经以为,小不点慢慢长大了,谁知这一次回来,小不点扑到他身边便再不放手,又恢复了最开始的痴缠。   夜风稍微有些凉,石桌自然更凉,苏唐微微皱了皱眉,就在这时,一片绿叶脱离了枝头,慢悠悠向下飘落,似乎是凑巧,正落在了小不点身上,就像被单一样盖住了小不点。   一点灵机突然在苏唐的脑海中炸开,他担心小不点受凉,如果是自己动手,或者凝聚外放的灵力,摘下一片绿叶,都属于术,可他仅仅是一动念,整个天地的规则轨迹似乎发生了变化,然后那片绿叶便自动落下来,护住了小不点,这是大道。   术与道,存在着巨大的、甚至是接近无限的差距,因为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前者再强大,不过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而后者却是操控棋盘的手。   那点灵机只是一闪而过,随后便寂灭了。   苏唐忍不住屏住呼吸,闭上双眼,在脑海中回忆着、搜索着,但那点灵机早已无影无踪了。   苏唐倒是知道其中的意义,不过,因为缺乏对比,他并不清楚自己在刚才那一瞬间,达到了怎样的高度。   贺兰空相抛家弃子,踏入天外天,所为的就是追寻那种大道。   贺兰空相在追寻,而他苏唐却已经触摸到了,不管是得助于外力,还是内心的感悟,都不影响结果,在这一刻,他把世间所有的修行者抛到了身后。   可惜的是,他的力量还差得太远太远。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从院门中走出来,独臂,相貌苍老,正是雷怒,他已经恢复清醒了。   苏唐还在苦苦追索着逝去的灵机,雷怒看到苏唐的第一眼,整个人便愣住了,灵机虽然已经逝去,但那一刻所滋生出的余威犹在,而雷怒已晋升为大祖,感应变得格外敏锐,在他眼里,苏唐的身影几乎与天地等同,让他有一种跪拜的冲动,并且,他不排斥这种冲动。   “老仆拜谢先生续命之恩。”雷怒双膝跪倒,毕恭毕敬的说道。   苏唐蓦然惊觉,转头看向雷怒,片刻,他的视线转到石桌处的一本案卷上,轻声道:“雷怒,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雷怒默然,过了良久,才开口应道:“是。”   雷怒不是故意怠慢,他这种人只要应诺,便会无条件的遵守,所以一定先想个清楚。   “我今天从天机楼得了几颗化境丹。”苏唐又道:“你的心境很不稳,先养好伤,然后我会把那几颗化境丹交给你。”   “是。”雷怒再次应道,这次他回答得很快,因为不需要思考什么,也不需要表达谢意了。   “明天,丁一星和计好好会来千奇峰,商量暗月城的善后事宜。”苏唐道:“暗月城已经乱得太久,人也死得够多,该恢复安定了,如果方便的话,你也过来,毕竟是这里的老住户,对暗月城你看得肯定比我深、比我透。”   “是。”雷怒应道。   “如果没猜错的话,计好好应该会要那座码头,丁一星会要陈家的那些铺子,还有陈家的老宅,天机楼么……他们不会染指。”苏唐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在海上讨生活的汉子活得都很辛苦,那座码头,他们是势在必得的,绝了他们,也许还会生出别的乱子。”雷怒道。   “想不到你是个念旧情的人,居然还会为怒海团说话。”苏唐笑了。   “先生让老仆放下,老仆自然要放下。”雷怒道。   “那么……丁一星呢?”苏唐问道。   “丁一星素无大志,只想搞些倒买倒卖的营生,先生允了丁一星的要求,也等于收了他的心。”雷怒道:“而且,老仆虽然无能,但靠着先生的照料,已得脱大难,步入大祖之境,如果他们敢有异动,只要先生一句话,老仆便可代先生出手,就算他们有百十座码头、占了全城的铺子,也救不了他们。”   苏唐沉默片刻,轻声道:“天很晚了,你身上又有伤,回去休息吧。”      第二八九章 过去      雷怒瘦削的声音消失在院门内,苏唐的视线重新落在案卷上,那是周正北从天机楼搜出来的,属于一种机密资料,对暗月城几大势力集团成长壮大的过程,乃至对核心人物的性格、特长等等,都有着详尽的记录。   从这本案卷中可以看出,谷盛辉也算是个能人,只可惜,他没办法控制自己内心的贪婪,居然想抢占千奇峰的灵脉。   对苏唐来说,这属于根本矛盾,不可能达成谅解,所以在他内心变得最柔软的时候,本来有机会制止冲突的,但他选择了漠视。   在案卷里,苏唐看到了雷怒、韩定海、计好好三兄弟的一生。   怒海团的前身就是一群海盗,以雷怒、韩定海和计好好为首,那个时候暗月城还很乱,怀家也不是暗月城第一家,怀家几兄弟正和天机楼的金大先生斗得你死我活,流浪武士们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而且没有任何保障,遭受几大势力的盘剥不说,还要时时警惕来自同类的威胁。   有些流浪武士干脆出海投奔了怒海团,让怒海团的势力迅速发展起来,而暗月城的斗争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结果,一次失败的闭关,影响了整个暗月城的走向。   金大先生闭关冲击大祖境界,出了很严重的偏差,他自知命不久矣,深夜飞上千奇峰,与怀家几个兄弟进行密谈,至于到底谈过些什么,没有人知道,但第二天,天机楼与怀家便宣告结盟。   之后的一个月,怀家几兄弟大展拳脚,算是打遍了整个暗月城,再之后,金大先生病逝,怀家几兄弟亲自主持葬礼,并一力扶持金翠翠独掌天机楼的大权,那个时候金翠翠还很年轻,如果没有怀家支持,她未必能一直坐得那么稳。   暗月城由乱入定,对怒海团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雷怒认为,做海盗没什么前途,以前能混得逍遥自在,是因为暗月城太乱,现在怀家已经掌控了大局,那么怒海团的处境就变得异常危险。   说白了,海盗就是一群害虫,不事生产劳作,四处捋掠,这种日子长不了,暗月城的内乱一旦平息,怀家就要出手对付怒海团了。   如果此刻向怀家靠拢,放弃捋掠的生活,不但能化解一场灾难,还有机会成为暗月城核心的一员。   雷怒的性格很急,理念发生了变化,随后也就大刀阔斧的去做了,他连连颁布严律,约束怒海团的武士,再不许出海打劫商队。   但是,做了多年海盗,不少人已经养成了陋习,他们认为雷怒在干涉他们的自由,心中极为不满,其中也包括怒海团的二当家韩定海。   雷怒说到做到,接连处决不服从命令的海盗,最狠的一次,一口气杀了二十二个人。计好好曾经说过,雷怒生性暴戾,苛责兄弟,动辄出手杀人,如果从海盗的立场上说,并没有夸张。   怒海团二当家韩定海终于受不了了,他喜欢海上的生活,不想跑到陆地上受那怀家的闲气,和雷怒爆发过数次争吵,一方要保持本色,一方认为大势所趋,必须要改变,谁都说服不了谁。   不过兄弟情义还在,仅仅是争吵,他们都知道控制自己的脾气。   时间在推移,怀家的暗月城的地位越来越稳,谷盛辉入主天机楼,陈家和丁家异军突起,取代了其他几个拒绝和怀家合作的势力,雷怒变得越来越焦躁,他感觉到,如果还不踏上陆地,暗月城将再没有怒海团的合法位置了。   雷怒经常到暗月城里,去找怀家几个兄弟,还有刚刚开始崭露头角的谷盛辉,述说自己的苦闷,谷盛辉很好说话,少年宗师,待人接物大方有礼,但怀家出现了意外。为了获得更大的声望,怀家决定去铲灭在熔岩山中作恶的一窝火豹,结果出师不利,怀家的一个人丧生在火海当中。那个时候还很年轻的怀家老爷子心痛弟弟的死,把邪火都发在雷怒身上,痛斥了雷怒一番,并给出一个期限,如果怒海团还不表明态度,暗月城将把怒海团当成敌人。   怒海团二当家韩定海也很苦闷,他带着人到城里喝酒发泄,恰好看到了一个美貌的渔家女,故态复萌,直接动手抢了回去。计好好在这件事上说谎了,那个叫卫友秋的女孩,不是韩定海追来的,而是用暴力抢回去的。   雷怒看到卫友秋之后,如遭雷击,等到醉醺醺的韩定海知道,他刚刚淫辱过的女孩就是雷怒苦苦寻觅多年而不可得的少年恋人,吓得连夜出走。计好好又说谎了,雷怒才没有让韩定海去做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韩定海想得很好,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拖一段时间,等老大消气了,他再回来认个错,还会是兄弟。不过,韩定海低估了卫友秋的分量,何况怀家老爷子规定的期限正在一天天临近。   半个月后,韩定海返回来,跪倒向雷怒认错,雷怒突然出手,当场击杀了韩定海。   怒海团上下都被这一幕搞得人心惶惶,在他们眼中,雷怒已经变成了彻底的暴君,连二当家韩定海都会被杀,那还有谁是雷怒不能杀的?   人心思变,有不少人都准备偷偷离开怒海团了,这个时候,计好好走上了舞台。他原来的名字叫计好,生平就擅长和稀泥,每当雷怒和韩定海发生争执过,他总是两头劝,对雷怒说二哥有他自己的想法,又对韩定海说大哥是为了大家等等,后来韩定海取笑他说,你就是个老好人,不如以后叫计好好吧,多个好字。   计好好是怎么想的,没人了解,在天机楼的案卷中,只是尽可能详尽记录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当时,计好好用几句话,把一盘散沙状的海盗重新凝聚在一起,随后发起攻击,围攻雷怒所在的战船,战斗是一面倒的,雷怒在怒海团内部已经到了众叛亲离的境地,尤其是那些不满雷怒的苛责,聚在韩定海旗下的武士们,更是前扑后续,转眼间便冲开了主船的防御。   最后,卫友秋自绝,雷怒逃走,计好好成为怒海团的大当家。事实上,这几十年来,计好好走的路,就是雷怒当初要走的,但计好好步子放得很缓,不但没有引发内部的矛盾,该得到的也都得到了。   案卷里还有金翠翠,有陈羽芝,更有陈家的老当家陈太保,怀家的老爷子,怀家几个兄弟,曾经在暗月城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们,人人有份,所以,一本不足百页的案卷,让苏唐感觉到格外沉重,这是上一代老人们整整一辈子的爱恨情仇。   单单用正与邪、对与错来判定,必会流于肤浅。仅仅是一座暗月城,就出现了这么多令人感叹的角色,整个修行界,又会有多少俊杰?苏唐心中感叹不已。      第二九零章 代理      日上三竿,梅妃轻手轻脚走进后院,看到苏唐手拿着一本案卷,默默的靠在躺椅上,神色有些憔悴,她有些吃惊,急忙走上前叫道:“主人。”   “有事?”苏唐看了梅妃一眼,随后把案卷扔到了石桌上。   千奇峰的灵气笼罩范围越来越广,想修行已经用不着特意来这边了,在自己的院子就可以,除了苏唐和贺远征时常要过来陪小不点之外,其他人没事大都不会过来了,不过,苏唐过来是因为把小不点当成自己的孩子,而贺远征就属于童心未泯了。   “包贝说,丁一星和计好好已经到山下了。”梅妃道,她看了看苏唐的神色:“主人,您的脸色不太好,昨天一直没休息吗?”   “看了一些东西,也想了一些事情。”苏唐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哈欠,他这时候才发觉有些困意。   “想什么事情?”梅妃好奇的问道。   “我曾经以为,每个人都可以用是非、忠奸、善恶来区分开,可昨天想着想着,突然发现这些都没用了。”苏唐轻声说道。   梅妃微微皱起眉头,她没有听懂。   “没有听懂吗?”苏唐笑了:“其实啊,我自己也没怎么想明白,还有些糊涂呢。”   “主人,丁一星他们已经到山下了,您现在应该先休息一下,既然想不通,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梅妃道。   “你说得也对。”苏唐道,随后拍了拍自己的腿:“在这坐。”   梅妃又一次吃了一惊,随后偷眼瞟了下苏唐,默默坐在苏唐的腿上。   苏唐似乎是听进去了梅妃的话,闭目养神,在抓紧时间休息,而梅妃有些手足无措,心也跳得厉害。   片刻,梅妃用一种有些扭捏、又有些不安的声音叫道:“先生……”   苏唐伸出手,拉住梅妃的胳膊,轻轻一拉,梅妃便倒在苏唐怀里,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梅妃从小便被抓到百花宫里,和那些女人一起长大,对世俗的很多东西,都不太了解,她只知道,如果表现得好,老祖会给她好吃的、好玩的,还会给她权力,让她管理那些姐妹,所以她唯一的目标就是讨老祖欢心,那属于生存的本能。   到了苏唐这边之后,她慢慢发现了很多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说,苏唐嘲笑她没有战斗的经验,可遇到冲突时,却又宁愿自己赤膊上阵,也不让她出手,开始她还以为苏唐喜欢好勇斗狠,后来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不止是她,苏唐一直在暗中维护着每一个人,包括宝蓝、包括包贝他们。   让她记忆最深刻的,就是诱骗弘阳门的修行者时,那记响亮的耳光了,她那时没有释放灵力,耳光打得她很疼,还留下了血红的指印,如果换成老祖,打了就打了,老祖生气时,甚至还处死过宫里的姐妹。而苏唐好像很内疚,事后经常偷看她的脸,还几次把她单独叫出去解释,说什么局势很危险,为了不引起弘阳门人的疑惑,只能打得狠一些,不过,她真的不需要解释。   还有很多点点滴滴,她知道自己有些笨,但不是毫无所知的木人头,自然能感受得到,也能记得住。   “闻小姐……”梅妃低声道。   “她应该早就看出你的心思了,要不然也不会总那么难为你。”苏唐笑了笑。   梅妃脸色发红,她以为把自己藏得很深,没想到早已经被人发觉了。   “以前你是大宗师,我这个人又有些虚伪,好面子,不想让人以为我是吃软饭的。”苏唐笑呵呵的说道:“软饭虽然好吃,但我不是那种……”   “妈妈!”小不点在这时终于睡醒了,从那片绿叶下钻出来,叫道:“软饭是什么?很好吃吗?我要吃!”   苏唐不由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胡说什么?!”   小不点看到苏唐的脸色,却误会了,以为软饭那东西一定很珍贵,所以‘妈妈’有些舍不得,她径直飞到苏唐身侧,双手搭住苏唐的耳廓,一叠声叫道:“要吃要吃!就是要吃!”   苏唐没办法,千奇峰的大小姐,吵闹着要吃软饭,如果让别人听到,成何体统!但这种事情又没办法和小不点解释清楚。   “梅妃,你一会下山去买包棉花糖回来。”苏唐道。   “嗯。”梅妃忍着笑应道。   “不要吃糖,要吃软饭!”小不点抗议道。   “你懂什么?吃过棉花糖么?”苏唐板着脸说道:“棉花糖就是软饭。”   “哦……”小不点松开了手,她倒是知道进退的,已经赢了,再继续耍赖,妈妈有可能真的生气,不如见好就收。   不过,小不点最近经常被苏唐骗,逐渐开始学精了,她落回到桌面上,咬着自己的小手指,盯着苏唐猛看,看了片刻,什么都看不出来,又把视线转到了梅妃身上。   梅妃就没有苏唐那么会伪装了,但她知道转移话题,急忙站起身:“先生,现在丁一星和计好好应该已经在前堂等着了。”   “好吧。”苏唐终于离开了躺椅,慢悠悠向院门走去。   后堂中,顾随风和雷怒各站一边,他们都在等苏唐,雷怒如老僧入定,眼观鼻、鼻观心,纹丝不动,顾随风却显得有些不老实,走来走去,不是偷眼看向雷怒,眼珠更是转个不停。   看到苏唐,顾随风抢先迎上来:“先生,有几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我们认识也不是几天,还不了解我?说吧。”苏唐笑道:“一边走一边说。”   千奇峰占地面积可不小,从后堂走到前堂,按照普通人散步的速度走,怎么也要走上七、八分钟。   “先生,以后遇到相同的事,您不必亲自出面,只需指定一个人代替您就好。”顾随风道:“而且,蓬山那几位圣座,大都也是一样做的。”   “哦?”苏唐问道。   “首先,有回旋的余地,我们皆可做错事,您是不能错的,否则将有损您的威信。”顾随风道:“指定人代替你,错了,是他思虑不周,可以追究他的责任,对了,是您慧眼识人。而且不管做出倾向于哪方的决定,总会得罪另一方,您大可置身于事外,得了好处的,肯定以为是您的主意,被割了肉的,也不会怨您,只会怪那个拿主意的人没有一碗水端平。只有超脱在外,才能掌控全局。”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得罪人的事都是你们做的,好处都是我给的。”苏唐笑了:“还有别的吗?”   “第二,您从不在他们面前做决定,他们自然无从揣摩您的偏好、习性,这样会让他们心生敬畏。”   “第三呢?”苏唐道。   “先生能这么快晋升为大宗师,您的资质在修行界也是屈指可数了,因为这种俗务耽误修行,太不值当。”顾随风道:“您才是千奇峰的根本,或许……只有在您走到立祖称尊的时候,我们才能算真正站稳脚跟。”   苏唐微微皱起眉,这个理由是最能打动他的,他应该尽可能的把时间和精力在修行上,如果这样时不时的就要商讨、开会,用不了几次他就会烦。   “顾大师,我应该指定谁呢?”苏唐道:“你来?”   “我可不行,炼制丹药已经够我忙的了。”顾随风连连摆手,世上可没有自己下套自己钻的道理:“岳十一聪明机警,又对您忠心,他倒是可以,不过……估计他还得十几天后才能回来。”   “那你说找谁?”苏唐道。   顾随风沉吟不语,心中有些不耐烦,侧耳细听着后面的动静,雷怒始终缓步跟在后面,却一声不吭。   这老家伙有些难缠啊……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应该主动请缨才对,不是要报答先生的续命之恩么?   难道说自己刚才说得太直白?被吓住了?不过……既然已决定留在千奇峰,甚至宁愿屈身为仆,那么就要有替先生被黑锅的觉悟!   “只能等十一回来了?”见顾随风不说话,苏唐又道。   “先生,您已经夺了天机楼,总要派个人让天机楼恢复运转吧?”顾随风只得说实话了:“十一……怕是担不起来这么重的担子。”   “周正北他们兄弟呢?”   “不行!”顾随风断然摇头。   “先生,老仆倒是有个人选。”雷怒突然道。   “哦?你说是谁?”苏唐问道。   “不知先生为何想要那座天机楼?”雷怒反问道。   “有了天机楼,我就能看到整个暗月城的脉络。”苏唐道。   “只有一个人,才能经营好天机楼,就是金翠翠。”雷怒道:“我们可以等上三天,如果金翠翠敢闯上千奇峰,代表着她已萌生死意,除了她就是,如果她没来,此事便大有可为,老仆可以去找她聊一聊。”   “开什么玩笑?金翠翠和那谷盛辉可是做过夫妻的!”顾随风叫道。   “他们早就反目成仇了。”雷怒道:“金翠翠昨天会离开红院,恐怕也不是为了帮谷盛辉,而是想亲眼看看,谷盛辉是怎么死的,何况那金翠翠年纪比老仆还小,老仆可以晋升大祖,金翠翠岂能不动心?”      第二九一章 一网打尽      丁一星、计好好还有周正北等人已经在前堂里等了半天了,现在还是上午,应该喝一些清淡的东西,不过在容姐问他们想用点什么时,他们不约而同都选择了酒。   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解决了多年的宿仇,让他们的心情变得格外轻松,各个都满面春风,正热忱的聊着什么。   苏唐走了进来,顾随风和雷怒跟在后面,丁一星最先看到雷怒,脸色陡然变得僵硬了,随后计好好发现丁一星的脸色有些不对,顺着丁一星的目光看过去,差点跳起来,声音也变得尖锐了:“雷怒?你……你还没死?!”   雷怒晋升为大祖,随后气息便消散得无影无踪,此事已传遍了暗月城,有不少流浪武士戏言,雷怒算得上最倒霉、陨落最快的大祖了……   丁一星和计好好都没万没想到,雷怒居然未死,他们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噩梦般的猜测,莫非雷怒是故意的?然后挟持了苏唐,今天就要在这里,把他们一网打尽?!   雷怒连眼皮都没抬,等到苏唐坐到主座上之后,他恭顺的站在身后,双眼微眯,默默看着地面。   “两位不要多心,雷老已经入盟我千奇峰了。”苏唐微笑道:“而且雷老允诺,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一概既往不咎。”   丁一星和计好好都化作雕像,与之相比,苏唐杀掉了雷怒更容易让人接受一些,据说晋升大祖时,修行者的个人意志会撼天动地,甚至有机会引发异常的天象,这个时候的修行者是最骄傲的、自我特性也会被释放到最奔放的境地,居然会被收服?苏唐到底有何德何能?!   “恭喜雷老晋升大祖。”周正北反应很快,随后顿了顿:“不知雷老是否有了祖号?”   按照修行者的习惯,祖号是不能自己起的,苏唐倒是知道,他皱眉沉思起来。   “老夫倒是有个想法。”顾随风道:“昨天和雷老聊了几句,雷老说先生对他有续命之恩,所以呢……我看就叫更生祖吧。”   “太土了。”苏唐摇了摇头:“暗月城需要安定,雷怒,我希望你能记住自己的承诺,那么,就叫信祖吧,取言而有信之意!”苏唐当着丁一星和计好好的面这样说,是为了给他们吃下定心丸,免得今后疑神疑鬼,对暗月城的安定局面产生不利。同时,也要给雷怒种下一个心理暗示,他察觉到,雷怒的脾气有些暴躁,人们信祖长信祖短的叫多了,自然而然会形成一种约束力。   “老仆多谢先生赐名。”雷怒恭恭敬敬的说道。   丁一星和计好好这时长松一口气,不过,看向苏唐的目光更加异样了。人与人之间,相处的时间越长、接触的次数越多,应该越熟悉才对,可在苏唐身上是截然相反的,他们越来越看不懂苏唐了。第一次见面,他们感觉到苏唐很强,但强得也有限,差距不是很大,现在,苏唐竟然能收服一位刚刚晋升的大祖,就算是传说中的大尊,真正的巅峰之上的大修行者,恐怕也没办法做到如此轻松。   “暗月城的事情我不想干涉,你们几个商量着去做就可以了。”苏唐又道:“但有一件事,我希望你们能达到我的要求。”   “先生是指什么?”计好好急忙问道,他眉眼间充满了一种谀态。   “我看过天机楼的资料,其实怀家老爷子那些规矩还是不错的。”苏唐道:“不过,大部分好处都被你们几家分光了,暗月城上万流浪武士,只不过是能勉强维持温饱而已。”   丁一星和计好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周正北的神色更复杂,如果是以前,他肯定要高举双手赞成,现在么,听出了苏唐的话外音,他心中却有些不舒服,这一次他可是豁出去干了,而城中大部分流浪武士都在观望风色,先生想要恩泽全城,但他们一点忙都没帮,凭什么得好处?!   “我不管你们怎么分派,但有一点必须保证,要让城里的人感觉到,他们活着有了点奔头。”苏唐道,以前的暗月城确实有隐患,近一年来发生的种种事件也给了验证,在暗月城,流浪武士们只是得到了最基本的安全保障,别的什么都没有,所以人心是散的。怀家出了事,遭受另外几家打压,流浪武士们只是冷冷的在一边看着,丁家、怒海团和天机楼、陈家进入最后决战,流浪武士们还是冷冷的看着,因为一切都和他们没关系,他们也没在几大势力中获得什么恩惠,毫不关心,更不存在什么归属感。   实际上这种底层流浪武士是最容易收买的,甚至不需要付出什么,仅仅是一个渺茫的希望就好。比如说,告诉一个流浪武士,只要在现在的天机楼里一共接一百个任务,并全部完成,完成后就可以成为千奇峰的护山武士,那么,他肯定会拼了命的去做,而且从看到希望开始,他就会把千奇峰当成自己的宗主,如果发现了什么有损千奇峰的事,无需别人督促,他自己就会挺身而出去维护。   这应该算是世界上最暴利的买卖了,一句话,便能换来一个人舍生忘死的付出。   苏唐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规划,在天机楼中,把各种任务归类,评定等级,每个等级的任务完成后,能获得相应的分数,攒够一定分数,便能进入千奇峰的体系。实力强的,自然会脱颖而出,实力差的,也有一个希望,慢慢攒就是,总归有攒够的那一天。   只要规则开始运行,暗月城上万流浪武士,他便可以一网打尽了,可以说,人人都在为他效力。   “你们几个慢慢商量吧。”苏唐站起身:“雷怒,你也留下,商量差不多了,给我拿一套章程出来。”他听进去了顾随风的劝告,既然不懂,还不如放权,让他们自己想办法,等到日后出错了,他自可以出面纠正过来。      第二九二章 平定      苏唐离开后,留下的人相顾无言,片刻,还是顾随风先打破了沉默:“让每个人都活得有奔头……先生大才,一句话便说出了我蓬山圣门运转的道理。”   “顾大师,您是圣门中人?”计好好大惊。   不止是计好好,丁一星、周正北都很吃惊,就连一直保持沉默的雷怒也动容了。   “是啊。”顾随风露出淡淡的笑意:“圣门弟子,一年一小比,五年一大比,尤其是在大比中夺魁的弟子,能得到不少稀罕物,记得有人说过,流水不腐,给众多内门外门弟子一个上升的空间,让弟子们奋发精进,才能让圣门长运不衰。”   “圣门啊……”丁一星叹道。   “每逢大比之年,总会让人大开眼界。”顾随风道:“每位大祖、大尊,还有几位圣座,都会拿出一些灵器、灵诀或者是天材地宝,充作彩头,林林总总加一起,堆满了演台,让人目不暇接啊。”   “他们也真舍得。”计好好道:“如果换成我,随便拿出件灵器应付应付就好,真让我交出上好的灵器,简直是要割我的肉啊……”   “老计,你可真没出息。”丁一星大笑。   “计大当家的,如果先生有了婚嫁之事,你会不会随便拿出件礼物应付?”顾随风问道。   “那自然不会!”计好好正色道:“我怒海团能得了码头,让兄弟们有了个自己的家,是托了先生的福,应付?岂不是当着所有人,自己打自己的脸?!”   “一样的。”顾随风道:“圣门的诸位大尊,更爱惜自己的名望,拿不出合适的彩头,只会让同辈以为自己无能。”   “怪不得!”丁一星道:“今年是魔神坛大比之年,听说拼得非常惨烈,尤其是那夺魁的女娃,出手异常狠辣,与她对阵的弟子非死即伤。”   “死了人?不会吧?!”顾随风很吃惊:“演试的规矩都很严,真的杀伤了同门,肯定要受到惩处。”   “我是听说的。”丁一星:“不过,我那朋友不会拿这种事乱说。”   “几位前辈,扯远了,先生还等我们拿出一套章程呢。”周正北笑道。   众人又沉默了,他们并不笨,能听得出苏唐的暗示,大度一些,手指缝松一些,不要斤斤计较,现在的局势和以前不一样,以前暗月城的蛋糕就那么大,有别人的就没自己的,苏唐的千奇峰滋生出了灵脉,等于把一块更大更丰厚的蛋糕扣在了暗月城中,让步不再象以前那样艰难了。   “顾大师,您和我交个底,先生的意思到底是……”计好好轻声道。   “先生不是说了么,让每个人都活得有点奔头。”顾随风笑了笑:“是每个人,包括我、自然也包括你们。”   计好好和丁一星对视了一样,如果他们也能沾些灵脉的好处,那就好说了。   ……   由乱入定,不是一挥而就的,暗月城中还时不时爆发小规模的冲突,周正北的天武者联盟不得不成立数支巡逻队,负责维护暗月城的治安。   第三天,独臂的雷怒和一个三十许的美艳妇人并肩走进天机楼,雷怒的神色很平静,那美艳妇人则一脸的唏嘘,走一走便停一停,左顾右盼着。   天机楼尚没有重新运转,不过,原来负责维持天机楼运转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没到的估计也来不了了,周正北负责甄别谷盛辉的爪牙,前后清洗了两次,当然,主要是清洗上面的人。   那美艳妇人就是金翠翠,一转眼,已经有几十年没有进过天机楼,她心中自然有无数感叹。   穿过正楼,走到院中,偌大的院子里整整有十几排影壁,暗月城的流浪武士基数太大,几乎每天都有上千个人走进来,挑选任务,任务牌子在楼里根本挂不下。   现在的影壁都是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金翠翠长叹一声,举步向后楼走去。   后楼有四层,金翠翠缓步走上四楼,她终于忍不住了,回头对雷怒说道:“先生真的放心让我掌管天机楼?”   “我也不知道先生放心不放心,但,是先生让我找你的。”雷怒淡淡说道。   金翠翠推开虚掩的窗户,因为没有收拾,窗台上有一层薄薄的浮灰,她的指尖从窗台上掠过,随后凝视着变脏了的指头,默然不语。   “不过,小翠啊,有几句话我要告诉你。”雷怒轻声道。   “呵……”金翠翠笑了:“我们都老了,还叫我小翠?你不肉麻我还肉麻呢!”   “我看你是听在耳中、美在心里吧。”雷怒道:“如果叫你老翠,你不得追杀我几条街?”   “可不敢了……”金翠翠又想笑,勉强忍住:“您现在已经脱却凡胎、晋升大祖了,随便吹口气,就能把我这老骨头吹散。”   “我能晋升大祖,你未必就没有机会。”雷怒道,随后补上一句:“如果先生愿意助你。”   苏唐说过的话,让雷怒也有了自己的感悟,只要让人活得有奔头,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格外简单。所以,他在尝试着打动金翠翠,让金翠翠看到一个希望。   虽然金翠翠把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但她的指尖还是微微抖动了一下。谷盛辉已死,她的心境无疑是最复杂的,为谷盛辉复仇?没必要,从她离开天机楼那刻起,就与谷盛辉没什么关系了,至少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为谷盛辉的死而欢庆?她也做不到,有些悲哀,有些无奈,但感觉不到畅快。   此时此刻,好似万念成灰,生无可恋,就这样沉寂下去,默默等死,她又不甘心。   让谷盛辉进入天机楼,金大先生变成谷大先生,是她第一个失败,离开本属于自己的家,是第二个失败,然后她开了红院,想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报复谷盛辉,但谷盛辉压根就不在乎,只当两个人从来没认识过。   几十年,她一路失败着走过来,难道最后,依然是失败么?   应该做些什么,就算不能扬眉吐气,也要让人意识到自己的能力与价值,雷怒的话,让她的心死灰复燃了。   “先生……到底是什么人?”金翠翠问道。   “我不知道。”雷怒摇了摇头,走到居中的大椅后,转移了话题:“这椅子对你来说太大了,要不要换一张?”   “不用了。”金翠翠犹豫了一下:“这是谷盛辉坐过的,看到它,能提醒我一些事情。”   “是么?”雷怒道:“坐下试试?”   雷怒说的试试,不是试椅子,而是问她是否做出了决定,坐下就等于正式答应管理这天机楼了。   金翠翠沉默良久,缓步走到桌子后,慢慢坐在了那张大椅上。   “恭喜,金大先生又回来了。”雷怒缓缓说道。   “不能叫先生了。”金翠翠道:“暗月城现在只有一个先生。”   “没关系,先生不会在意的。”雷怒道:“而且先生那边只是权宜之计,迟早有露出峥嵘的那一天,有些东西就会变了,至少,我听到那位宝姑娘,叫的可不是先生。”   “那是什么?”金翠翠问道。   “以后你就是天机楼的大先生了。”雷怒没有回答,径自说下去:“先生说,你应该找四个副手,一共五位先生,别多心,先生不是想约束你,只是想规范一些,这样对天机楼有好处。”   “五位先生?”   “是啊。”雷怒道:“一个负责审核、刑罚,还有暗月城的治安;一个负责与其他城市联络,打探各地的消息;一个负责天机楼的运转;还有一个负责财物出入,你负责管好他们,统筹全局。”   金翠翠默然,以前这些重要事项都是由大先生亲自处理的,莫非苏先生是要分她的权?不象……不信任她就没必要特意请她回来。   ……   在金翠翠坐在大椅上时,贺远征走进了一间小酒肆,一个妇人正在擦拭桌椅,看到贺远征,急忙迎上来,陪笑道:“贺小哥,您来了。”   贺远征露出微笑:“听说昨天开业了?”   “是呀。”那妇人道:“都习惯了,关上门就不知道做什么好,还容易胡思乱想,找些事情做,心里能踏实一些。”那妇人的态度非常恭敬,似乎就是在刻意讨好了。   “赵大哥呢?”贺远征道。   “当家的、当家的!”那妇人叫道:“贺小哥来了,快出来。”   话音刚落,一身油烟的赵志从厨房走了出来,脸色有些无奈,似乎在说,怎么又来了?   不过,那妇人的态度却是很热情的,原因无他,当初贺远征如果把那一拳轰下来,他们夫妻也就一死百了了,还连累了未出生的孩子,贺远征最后收了手,这就是恩。   城里早传遍了,很多流浪武士都在谈论,说谷盛辉和陈羽芝异想天开,居然想抢占苏先生的千奇峰,惹得苏先生勃然大怒,所以才在最紧要的关头出手帮助丁一星和计好好。苏唐那边为了占据大义,自然要把谷盛辉和陈羽芝刻画得更无耻一些、更嚣张一些,还有流浪武士们自己添油加醋,谷盛辉和陈羽芝已变成得了失心疯的人。   妇人心里是很难受的,但自从与赵志相识相恋之后,她的经历极其坎坷,早明白了形势比人强的道理。   现在的暗月城,苏先生最大,据说贺小哥在千奇峰的地位极高,又对他们夫妻有恩,肯定要好好接待,陈家的仇恨,她不敢想,只愿能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陈家的血脉,不能在她身上断根。   “你们先坐着,我去热几个菜。”那妇人笑道。      第二九三章 恶贼      转眼过去了一个多月,今年有些特殊,因为独特的地理位置,暗月城的冬季原来就很短,今年更是短得出奇,在大家的印象里,草木凋零似乎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事,转眼这世界便春暖花开了。   暗月城逐渐归于平静,和以前相比没什么变化,最引人注目、也是被人议论最多的,是千奇峰不远处的一条街道改了名,叫祖街。   天机楼在众人的期待中,重新开业了,规矩大部分沿用以前的,但多了一条,在每一个任务牌下面,都记录着此项任务能获得的积分。   换成另一个世界,所谓的积分制是狗血得不能再狗血的商家促销手段了,但在这里,积分制是非常非常新鲜的,尤其是在流浪武士们得知,积累到一万积分后,可以成为千奇峰的护山武士,气氛一下子就炸了。   哪怕是最无能、最老实的人,也看到了自己的希望,而且积分是附赠的,不会削减任务的奖励,慢慢积累就好,迟早有一天,他们也可以踏上千奇峰了。   在暗月城的流浪武士心目中,现在的千奇峰,几乎成了他们的圣地。   一个多月里,千奇峰的发展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那种速度让苏唐和顾随风等人都感到吃惊,甚至是有些不知所措。   以前千奇峰收购各种药草,是一盆一盆往山上搬,现在却是一车一车的运来,天机楼的金翠翠很准确的把握到了重点,她让天机楼的几个药师罗列出所有绝绣岭中可能生长的药草,然后腾出三排影壁,挂的都是收集药草的任务,而且采用无牌制。   无牌制就是任务牌子不摘下来,每个人都可以去找,找到什么算什么,任务的酬金不高,但给的积分比别的任务高出一截。   暗月城里有上万个流浪武士,一万多人都跑到绝绣岭中去找草药,那种效率,属实让人震惊。   不到半个月,偌大一座千奇峰,已经种满了,原来无用的青草,都被拔得精光,换上了各种各样的药草,而且靠着苏唐和小不点的能力,只要种下去,药草就能成活。   最后没办法,只得把山脚下的绿地也变成药田,接着又取消了任务,因为足够多了。   顾随风的药童,也由五个增加到了三十多个,干脆腾出了两座偏院,当做丹房,饶是如此,也把顾随风累得叫苦连天,实在撑不下去,只好把天机楼的几个药师调上山。   而且,这是几乎不可能达到最强负荷的丹房,用顾随风的话说,潜力无限,制作丹药肯定会消耗药草,但只要不破坏药草的根茎,药草还会生出枝叶,茁壮成长,别说只有他们这些人,就算山上有几百名药师,每天都在不停的制作丹药,药草也能供应得上。   千奇峰已经成了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山!   千奇峰的灵脉还不能和蓬山、大光明湖等等修行重地相比,但山中的丹房,绝对是修行界超一流的,就算是一向擅长种植各类珍惜药草的绿海,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就在几天前,顾随风成功制做出了六百多颗五花聚顶丹,并按照以前的约定,卖给了已经投靠千奇峰的护山武士,再次掀起浩然大波。   按半价买到五花聚顶丹的,固然欣喜若狂,实力不够,没资格购买五花聚顶丹的,也同样兴奋,因为这就是他们的未来。   苏唐把约定稍微改了一下,护山武士也可以按月拿到积分。   在没有行动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有固定的积分,苏唐有事情让他们去做,象天机楼一样,有积分奖励,而购买丹药,就要扣掉一定的积分,苏唐这样做,是想让那些护山武士有能力惠及家人和亲朋好友。   比如说,一个流浪武士是宗师级的修行者,受体质的限制,每个月最多能服用三到五颗丹药,剩下的积分可以购买一些低等级的丹药,给自己的孩子,或者现在修为很低的弟弟妹妹做准备,再或者,可以帮助自己的朋友。   可想而知,当这一批孩子们长大,并成为修行者之后,一样会毫不犹豫的加入千奇峰的阵营。   除此之外,苏唐还宣布,将在半年后售卖一批灵器、灵诀,只有护山武士才可以购买,需要花费金钱和积分。   令人振奋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让所有的护山武士,都看到了光明的未来。   苏唐采用的是蓬山圣门的运转机制,他的优势在于,面前是一张白纸,想怎么画就怎么画,可以轻松的消除圣门的一些陈规陋习,并融入一些属于他的要素。   现在的护山武士人数并不多,加上周正北的天武者联盟,也只有五百余人,不过很快,还会有更多的人加入,而且,这批新人都是出类拔萃的。   根据天机楼反馈的信息,只过了二十多天,便有七个人的积分过了千,最高的一个人,甚至达到了一千六。   他们之中有五个人平时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而在积分面前,再无法掩饰什么了,自然而然的脱颖而出。   在历史的进程中,总会有一些组织、势力,乃至民族,一旦开始崛起,便给人一种势不可挡的感觉。   苏唐选择了暗月城,只是给自己一个考验,想看看他苏唐到底是什么运道,之前他并没想到,会走得如此顺畅。   清晨,用过早餐,苏唐想到城中转一转,没有叫梅妃,只是带上了雷怒,他知道城中越来越安定了,希望能用人们的笑颜,化解雷怒心中依然潜藏着的戾气。   这一少一老应该算是整个暗月城的核心,前者是无冕之王,后者是暗月城实力最强的、也是唯一的大修行者。   虽然人们都知道千奇峰上有个苏先生,但见过苏唐的人不多,他们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只是随着人群走走看看。   接近码头,苏唐停下了脚步,向前方望去,有雷怒在,遇到计好好总归有些不方便。   就在这时,苏唐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吼声:“恶贼!”   苏唐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正看到一个女人在二楼的窗户旁,怒目圆睁的盯着自己。      第二九四章 信谁的?      苏唐皱了皱眉,他认出了来人,怀家的三小姐,当初千奇峰被怀家夜袭时,他知道怀家三小姐躲在某个地方,如果事有不测,便会立即离开暗月城,只是,他懒得派人去搜,但现在看,对方似乎要和他没完没了了,让他想起了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就是苏唐!他就是苏唐!”怀家三小姐尖叫着,微微发颤的手指向苏唐,眼中充满了恨意:“薛大哥,叶哥哥,就是他!”   暗月城中的人对苏唐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突然听到有人叫出苏唐的名字,人群当即大哗,先看向窗边的怀家三小姐,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无数双视线都落在了苏唐身上。   行人们停下了脚步,一传十十传百,消息迅速传开了,街道两边的店铺中,不知道跑出多少人,向这边卖力的张望着,楼上的窗户也一扇接一扇被推开,人们的表情有兴奋、有激动、有胆怯、有讨好。   苏唐没索取过什么,相反,还赠与了人们极大的好处,从头到尾,只得罪过怀家、谷家和陈家,不过那三家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现在还生活在暗月城中的人,几乎没有谁说过苏唐的坏话,而且流浪武士们做梦都想加入千奇峰,自然要到处称颂苏唐,他们是暗月城的脊梁骨,态度足以影响主流舆论的走向。   “恶贼!!!”怀家三小姐大骂道:“你夺了我怀家的基业,害了我大姐,恶贼!我和你拼了!!”   话音刚落,那怀家三小姐已从楼上跳下,拔出腰间的长剑,向苏唐扑来。   苏唐却没有理会怀家三小姐,他看向楼上,在那扇窗户旁,多出了两条人影,他认识,正是狂徒薛义和叶家庄的少庄主叶浮沉。   苏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薛义和叶浮沉,薛义和叶浮沉也有些吃惊,对视片刻,薛义先笑了,随后苏唐和叶浮沉也笑了。   没有人制止,怀家三小姐的身形自己停下了,她眉眼间有些惊慌,因为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发现了仇人,她舍生忘死冲下来,叶浮沉应该及时拦住她,然后向苏唐发起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她见识过叶浮沉的实力,巅峰期的大宗师,肯定能轻而易举的夺走苏唐的命,接着再助她返回千奇峰,一统暗月城,爷爷和姐姐未完成的夙愿,将在她手中实现。   但事情的发展背离了她的猜测,薛义和叶浮沉竟然没阻拦她,她仅仅是个斗士啊,任由自己送命么?   “哪里来的疯女人?敢对苏先生无礼?!”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大声喝道。   “呵呵……你不认识吧?我可认识,那是怀家的三小姐。”   “怀家?怀家的人不是都死光了么?怎么又出来捣乱了?”   “别这么说,想当初怀家老爷子对暗月城是有大功的,没有老爷子主持公道,暗月城也不会有今天的繁华了。”这是一个感念怀家旧恩的人。   “放屁!我们去绝绣岭,来回都得交过路费,他怀家少收一枚铜币了?我们辛辛苦苦赚到些好东西,让怀家人看到,还不是用最低的价格从我们手里拿走?”   “所以啊,怀家也算不错了,一枚铜币不给,抢了你你又能怎么样?”   “你他吗就是犯贱!不抢你都成恩典了?!”   “嘿嘿……怀家人真是贼心不死,上次就有不少人偷袭先生的千奇峰,这次又回来了?”   “什么?怀家敢打千奇峰的主意?!”   “那不行!绝对不行!!”   人群的喧哗声越来越大,感念怀家的人确实有,但极少,更多的人显得越来越愤怒。怀家的人抢占千奇峰?那他们的希望岂不是要落空了?!   当然,这和怀家以往的做派有关,当初是怀老爷子召集人修桥铺路,等到修好后,路和桥都成了怀家的产业,每个人经过必须要缴费,现在自然也一样,让怀家夺了千奇峰,他们再休想得到好处了。   刀剑出鞘的声音不绝于耳,还有一些流浪武士窜到两侧的屋脊上,摘下长弓,用充满杀意的目光盯着怀家三小姐。   以苏唐此刻在暗月城中的声望,跑到这里骂苏唐,和跑到庙里骂佛祖、骂罗汉没有什么区别。   苏唐根本不用出手,只需一个眼神、一个手势,甚至什么都不做,转身离开就好,然后人群就会扑上去,把怀家三小姐撕得粉碎。   一种同仇敌忾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着,气势显得越来越沉重,几乎每一个在场的人,都把怀家三小姐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寇!   薛义和叶浮沉暗自心惊,他们怎么都想不到,苏唐竟然能在这里拥有如此高的名望和人气。   薛义和叶浮沉对视了一眼,从窗口飘出,慢慢落在街道上。   怀家三小姐感觉自己变成了一片树叶,在惊涛骇浪中漂浮,随时可能被湮没,她慢慢转过身,用一种哀求的口吻叫道:“叶哥哥……”   “如果你刚才真的敢冲上去,我倒是会对你另眼相待。”叶浮沉轻叹一声,避开了怀家三小姐的视线:“可你……只是在装腔作势啊,把我当成傻子了么?!”   “老叶,你是来替这位三小姐讨公道的?”苏唐笑道。   叶浮沉脸色一红,吭吭哧哧的说不出话来,薛义在一边说道:“托三小姐的福,你的名字我都听过几百次了,不过呢……我只以为是重名,因为三小姐说的苏唐是一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混蛋。”   “胡说八道!”不等苏唐说话,人群里便有人喊道:“苏先生是我们暗月城的大恩人!”   “是啊!我没听说过苏先生做过什么坏事,绝对不可能!”   薛义转过头,用冰冷的目光看着怀家三小姐:“三小姐,你说我应该信你呢,还是信大家?”   怀家三小姐的身体抖得厉害,这次和上次离开暗月城时不一样,上次她还有人可以投奔,而这一次,她有一种天下虽大,却没有她立锥之地的感觉。   片刻,怀家三小姐索性豁出去了,她眼中露出怨毒之色,看向叶浮沉:“叶哥哥,你怎么说?”   “我早就对你说过,如果是别的人,我会帮你。”叶浮沉淡淡说道:“如果是这个苏唐……那就对不住了,很久以前,我们就已经是朋友了。”   “好……好好。”怀家三小姐长吸一口气,视线转到了苏唐身上:“苏唐,老娘这一次……”   “放肆!”雷怒突然发出炸雷般的吼声。   雷怒陡然运转灵力,他所散发出气息波动直冲云霄,就连薛义和叶浮沉都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眼中露出骇然之色。   半年没见,苏唐已经让他们异常吃惊了,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一个亦步亦趋、跟在苏唐身后的老仆人,竟然能散发出如此恐怖的气息。   大祖?让一位大祖做仆人?!   怀家三小姐脸色苍白,鼻孔、耳朵、眼角都渗出了鲜血,雷怒的吼声是对她而发的,她承受了大部分的气息压力,从外表上看好像没什么,实则受了重创,毕竟她仅仅是个斗士,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了,连气息都无法承受。   苏唐摆了摆手,雷怒收敛气息,退了回来,眼帘微垂,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步错,便步步皆错。”苏唐摇着头,他懒得和那怀家三小姐计较,而且对方已受暗伤,也算受了惩罚,他随后看向薛义和叶浮沉:“到我那边去坐坐吧。”   “好啊。”薛义欣然应允。   苏唐、雷怒等人都没理会怀家三小姐,转身向千奇峰的方向走去,人群迅速让出了一条路。   怀家三小姐的视线全然失去了焦点,象个僵尸一般,她刚才对苏唐发起攻击,半路停下,就是担心自己受到伤害,现在却已什么都不担心了。   苏唐等人已经远去,人群没有散开,依然在冷冷的盯着怀家三小姐。良久,怀家三小姐慢慢转过身,一步一晃的向码头那边走去。   这个时候,随便一个流浪武士出手,都能轻松夺走怀家三小姐的性命,但苏唐都走了,他们也不好越俎代庖,在感念苏唐心地慈悲的同时,也给怀家三小姐让出了一条路。   “真的放她走?”有人低声道。   “我们不好动手的,不过么,可以让人告诉计大当家一声,怎么搞的?能让怀家的人混进来?”   “妙极,我们不好动手,计大当家可不会放过她。”另一人赞道。   但这时候,计好好并不在码头上,他面色肃然,压低声音问向一个大汉:“你确定?”   “要是认准了,我们就把人带回来了。”那大汉道:“好像是那个岳十一,他昏迷不醒,我们也没办法问话,大当家的,你得马上拿个主意,我们船队在小兰屿被围住了,他们船帮逼着我们交人呢。”   “小兰屿是我们暗月城的地盘,他们惊涛城的人也太嚣张了!”计好好怒道。   “大当家的,是不是应该派人去一趟千奇峰?”那大汉道。   “不用,万一不是岳十一,先生会以为我们做事不太稳重,一惊一乍的。”计好好道:“我亲自跑一趟,你去让人准备好快船。”      第二九五章 蕴藏的危机      怀家老爷子应该是个喜欢享受,也会享受的人,就说这座东院的阁楼,虽然只有三层,但每一层的举架都很高,又建造在山崖边上,从窗户向上看,能看到浩瀚的星河,向下看,能看到暗月城的动火,往远看,又能看到沉沉的大海,加上四周都种满了药草,很多药草属于被子植物,是开花结果的,一股清风徐来,嗅着芬芳的气息,看着窗外的景致,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说起来算老相识了,因为龙旗,苏唐和薛义的关系还要更近一步,但都不想让叶浮沉看出端倪,刻意保持着几分疏远。   叶浮沉好饮,喝得有些多了,要出去走走,苏唐让赵大路陪着他,而在叶浮沉离开后,薛义轻叹道:“你能有今天的成就,龙旗一定会很欣慰的,可惜……他看不到了。”有些事情不用问,龙旗被杀,苏唐豁出性命为龙旗报仇,关系肯定非常好。   “龙旗大哥教了我很多很多东西。”苏唐也叹了口气。   两个人之间有意义的交谈也就到此为止了,薛义不是一个喜欢情绪外露的人,苏唐也一样,只是聊一些云淡风轻的闲话。   半个多小时后,叶浮沉又摇摇晃晃走了回来,薛义皱眉让他少喝点,叶浮沉却不听,只是片刻,他终于顶不住酒意,伏在桌子睡着了。   苏唐本想让人带他们去客房,但见薛义端坐不动,神色肃然,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知道薛义可能还有话要说。   良久,薛义话题一转:“苏老弟,我本不该说的,但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呵呵,希望你不要嫌我啰嗦。”   “薛大哥这是哪里话。”苏唐笑道:“我太年轻了,总归会有一些看不到或者做不好的地方,薛大哥不要拿我当外人,有什么尽管说好了。”   薛义在心中暗自点头,现在的苏唐已非往日可比了,占据了一处灵脉,成为暗月城的无冕之王,更达到了开宗立派的高度,现在叫他这一声大哥,分量是极重的,而且也可以看出,苏唐确实是个念旧情的人。   “千奇峰确实是个好地方,一派欣欣向荣。”薛义道:“如果苏老弟只是想享受享受清福,倒也无妨,如果苏老弟想做强……还是有些薄弱了。”   “薛大哥的意思是……”苏唐轻声问道。   “此地没有纵深、缺少屏障。”薛义道,随后用指尖沾着酒水在桌子上画了起来:“这是暗月城,孤悬一方,过了海峡,这里是惊涛城,这里是沙城,这里是博望城,一旦有谁要对暗月城不利,人家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上了岸便能看到千奇峰,说白了,这里是福地,但有时候也会变成绝地。”   “那我应该怎么做?”苏唐道,他还真没想过这么多。   “如果苏老弟能把手伸到惊涛城、沙城和博望城里面去,至少控制住他们的码头和海路,这三座城市便会连成一条线,再用心经营几年,你的千奇峰也就多出了一道屏障。”薛义道:“海路尽归你手,稍有风吹草动,千奇峰立即就能察觉,海峡这么宽,罡风强劲,就算是大祖级的修行者想飞跃海峡,也要耗费大半灵力,只要你能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加上能以逸待劳,自然占据了主动。”   苏唐沉吟片刻,刚想说话,赵大路从外面急匆匆闯进来:“先生,出事了!”   “什么?”苏唐一愣。   “怒海团的计好好败回来了,他们还带着岳十一,不少人都受了伤,宝蓝和周正北带着天武者联盟的武士已经赶过去了。”   苏唐急忙站起身,对薛义说道:“薛大哥,我有事情要处理一下,一会回来。”   “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们。”薛义道:“对了,如果需要我的话,随便让人来打个招呼就好。”   苏唐没心情客套,只是点了点,便匆匆向外走去。   房间内,薛义微微叹了口气,时运造英雄啊……这才半年时光,苏唐便拥有了如此惊人的成就,让他内心不得平静。   “薛老大,你不对啊。”叶浮沉笑嘻嘻的抬起头。   “我哪里不对了?”薛义没好气的说道。   “惊涛城、沙城和博望城的人又没得罪你,干嘛怂恿苏老弟去对付他们?”叶浮沉道:“这般搬弄是非,违反了你的‘义’吧?”   “义有大义、有小义,有朋友之义,有同道之义,你说得是哪一种?”薛义淡淡回道。   “薛老大,别和我装糊涂,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薛义沉默片刻,轻声道:“你怎么看我们这位苏老弟?”   “还能怎么看?”叶浮沉苦笑道:“他是上苍的宠儿,别说你我,就算是上京那几家,也没办法和这千奇峰相比啊。”   “上苍的宠儿么……这样说也没错,所以我希望他的位置能稳固一些,不要轻易被人把这份恩宠夺走。”薛义道:“我们走过的地方也不少了,你见到过这样生机勃勃的灵脉吗?”   “没有……”叶浮沉慢慢摇着头。   “我走南闯北,见惯了险恶的人心,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薛义长叹:“你真以为那几座城里的修行者会置若罔闻,无视这千奇峰刚刚滋生出的灵脉?!就算苏老弟什么都不做,只一心修行,他们也迟早会找上来的,一家不行,那就几家一起来,几家也不行,再呼朋唤友,麻烦会越滚越大。”   “你别忘了,苏老弟身边可是有一位大修行者的。”叶浮沉道。   “你也别忘了,沙城背后有十祖会,博望城背后有收元山。”薛义道。   叶浮沉沉默了,薛义也闭上了嘴,他们都看得出来,千奇峰的崛起蕴藏着什么样的危机。   良久,叶浮沉道:“对了,我刚才看到一个少年,本来是想进来的,然后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被吓了一跳,偷偷溜走了,不会是你的仇家吧?”   “我的仇家满天下,没什么好奇怪的。”薛义道:“什么样的少年?”   “很漂亮……嗯,确实很漂亮。”   “废话!说了等于没说。”薛义道。      第二九六章 变异银蝗      码头附近一座大院中,到处都是怒海团的武士,等苏唐赶到时,有两个见过苏唐的武士立即迎上来,把苏唐引到后房。   这里是计好好的新宅,但搬过来的时间并不长,计好好也暂时没精力布置院子,所以院子里的摆设很简单,后房除了一张床、一座桌椅之外,什么都没有,挤在房中的人只能站着。   怒海团的药师正在照看昏迷不醒的岳十一,宝蓝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那药师,药师接过瓷瓶,打开木塞,略微嗅了嗅,随后拿过一根扁平的小木棍,撬开岳十一的嘴,把瓷瓶中的药液一滴滴喂到岳十一的嘴里。   小瓷瓶的药液都滴光了,岳十一依然没有什么起色,宝蓝用焦急的口吻问道:“有效果么?”   “既然是顾大师配制的丹药,不会没效的,再等等看。”那药师道。   这时,苏唐挑开门帘,大步走了进来,急声问道:“十一怎么样了?”宝蓝几个人都是最早跟着他的,平时倒没感觉到什么,骤然听闻岳十一受重伤,生死不知,心中的愤怒便不停的喷涌出来,根本控制不住。   “伤得不轻,损到了内腑,估计得好好养上一段时间了。”那药师急忙回道。   苏唐松了口气,虽然他也可以救人,但损耗极大,而且损耗的似乎是灵魂的力量,与灵力无关,上次救了雷怒之后,这一个月他一直没间断修行,灵力早达到巅峰状态了,可每当静下来时,总会感觉到深深的倦意,到今天都没能恢复过来。   如果岳十一伤势发作,以现在的状态,他根本没有把握救活岳十一。   苏唐的视线落在计好好身上,计好好显得有些狼狈,肩头染血,尚没有包扎,以计好好的地位,不大可能故意做样子,应该是只紧急叫来了一个药师,当然要先照看岳十一。   “计大当家的,这一次多谢你了。”苏唐缓缓说道。   “说什么‘谢’字?先生,你是没有把我计好好当成自己人啊。”计好好苦笑道,当然了,这只是他表面的姿态,内心还是很高兴的,因为救出来的果然是苏唐的亲信,算一笔大人情了。   “好,我说错话了。”苏唐伸手在计好好另一侧没有受伤的肩头拍了一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计好好知道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勉强控制住自己:“不知道十一兄弟因为什么得罪了惊涛城的海帮,他们死活咬着不放,把我的船队逼到小兰屿里,我出面和他们套交情、说好话都没用,一定让我们交出十一兄弟,我见不是路,只好抢先动手了,然后带着船队冲了出来。”   “惊涛城的海帮?”苏唐皱眉道。   “就是他们。”计好好双眼微眯,他知道,惊涛城的海帮要倒霉了:“先生,这事可没完,他们迟早会打上我们暗月城的。”   “呵……我等他们来!”苏唐发出冷笑声。   就在这时,岳十一发出微弱的呻吟声,立即吸引了屋中人的注意力。   苏唐急忙转头,坐在床边端详着岳十一,岳十一的睫毛快速抖动着,片刻,双眼慢慢睁开,眼神显得有些茫然,等到看清苏唐和宝蓝的身影时,神智立即变得清醒了,干咳一声:“我……我这是在哪里?”   “你已经到暗月城了。”宝蓝叹道。   “暗月城?”岳十一顿了顿,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又道:“先生,多亏了怒海团的人,要不然我这次死定了。”   听到这句话,计好好老怀大慰,看起来岳十一这个人的确值得一交,好不容易恢复清醒,第一句话竟然不是述说委屈,而且提醒苏唐怒海团帮了大忙,够仗义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又得罪什么人了?”宝蓝恨恨道:“你怎么总到处惹是生非?!”   “宝蓝,我这次出去可是有大事要做的,别人不来惹我,就谢天谢地了,我敢去惹谁啊?”岳十一辩解道,顾随风配制的救急药剂果然有奇效,他的精神头越来越好了。   “没惹事?没惹事人家会出动那么多人?”宝蓝才不信。   “不能怪我,我只不过无意中听到了一个秘密,然后他们就疯了……”岳十一道,他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要马上向苏唐禀报,所以故意这样说,怒海团的人救刚刚救了他的命,他不好开口赶走,对方听到事关机密,只要不是太傻,会自己走的。   果然,计好好干咳一声,刚想告辞,苏唐却已问道:“什么秘密?”   岳十一有些吃惊,他离开的时候,暗月城刚刚发生动荡,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他都是一无所知的,所以感到无法理解,先生和怒海团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了?   “说啊!”宝蓝催道。   岳十一明白了,用好奇的目光看了看后面的计好好,随后道:“有一个人,带了一批绿海蝗的卵,要在惊涛城的黑市里卖掉。”   计好好倒是聪明,听到‘绿海蝗’三个字,脸色一变,随后用眼色示意其他人都出去,包括那个药师在内。   “不可能。”宝蓝断然道:“绿海蝗的卵只要离开绿海,就会失去孵化能力,如果能带出来孵化……那么魔神坛和圣门也早就有大批绿海蝗了。”   “我开始也认为不可能。”岳十一道:“但我现在感觉,应该是真的,否则他们不会象疯狗一样追着我不放。”   宝蓝愣住了,皱眉苦苦思索着,岳十一的分析有道理,但是,绿海蝗的卵又确实会在离开绿海后,丧失生命力。   “而且,他带的好像不是普通的绿海蝗,而是……变异银蝗。”岳十一道。   “你是说……”宝蓝几乎要跳起来:“那个刘天空培育出的天蝗?!”   “应该是了。”岳十一道。   “更不可能!”宝蓝叫道:“刘天空早就失踪了,天蝗也绝了种!”   “我亲眼看到的,那些绿海蝗的卵,都是银色的。”岳十一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唐皱眉问道。   “先生,这些事说起来就长了。”宝蓝稳定了一下情绪,轻声道:“您也见过绿海近卫吧?实际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绿海蝗,是不分公母的,战斗力不是很高,这样的绿海蝗会成为绿海近卫的坐骑。那些生长完整的绿海蝗,战斗力要强得多,而且总喜欢一对一对的行动,所以绿海会选出夫妻修行者,成为这些绿海蝗的主人,他们被称为游骑卫。”   “三十多年前,绿海有个叫刘天空的药师,他和他的妻子被选为游骑卫,不过,他不喜欢到处奔走,只愿研究变异的绿海蝗,经过十多年的培育,他终于成功了,也引发了一场灾难。”宝蓝续道:“那是一种非常怪异的蝗虫,通体呈银白色,身躯更为巨大,飞行能力极强,据说能连续飞行几天几夜不休息,而且那些变异银蝗自成一个体系,最上面是一只母蝗,母蝗的身躯足以和传说中远古时代的飞龙相比。”   “变异银蝗中,只有母蝗可以生育后代,如果汲取了足够的灵力,母蝗一天可以产下几千颗卵。绿海欣喜若狂,给了刘天空极高的奖励,但慢慢发现,那只母蝗似乎不愿意服从修行者的控制。”宝蓝道:“更可怕的是,母蝗拥有极高的智慧,竟然知道隐忍不发,直到它拥有了足够多的后代,突然对绿海发起攻击。”   “不过,那只母蝗还是太低估修行者了,当时绿海的大能们几乎都在闭关潜修,只有一位大能负责维持绿海的秩序,母蝗以为自己能占到优势,撕掉了温顺的伪装。结果惨变发生后,潜修的大能们都被惊醒,纷纷出手,他们想制服母蝗,但母蝗拼死反抗,最后战死。”   “母蝗的战斗力很强?”苏唐问道。   “我听说……当时有三位大能联手,才击杀了母皇。”   苏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已经很了解三大天门了,大祖、大尊这两种境界的称呼是一样的,大尊往上,在圣门被称为圣座,在魔神坛被称为魔神,在绿海被称为大能。   三位大能联手?一只蝗虫?!   良久,苏唐慢慢转过身,神色变幻不定。   “先生,如果有这等奇宝,我们就算拼了命,也要把那些蝗虫卵抢过来!”计好好沉声道,他明白,听到了这种秘密,那么必须要做一个选择了。   “母蝗是不受控制的,抢过来又有什么用?”苏唐有些犹疑。   “先生,母蝗当然不会服从那些大能的控制,但您不一样。”宝蓝突然道。   “是啊,先生,只有您才有资格控制母蝗。”岳十一也道。   “我?”苏唐指着自己的鼻尖,他倒是知道,自己的灵魂中有远古命运之树的烙印,但远古命运之树的影响力会那么大?能控制母蝗?   计好好看了看宝蓝,又看了看岳十一,他心中愈发震骇了,苏唐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宝蓝和岳十一都认为苏唐能操控母蝗虫那么可怕的存在,一定有独特的依仗。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十一,你先养伤。”苏唐道。      第二九七章 岳十一的伤心      把岳十一送回到千奇峰,在山脚处,两个天武者联盟的武士走上前,把岳十一扶下车,其中一个武士背起岳十一,沿着石阶向上走。   今夜的月色很明亮,岳十一能看到周围的景致变化,又看到山脚下的房屋里都住满了人,进进出出的,气氛很热闹,他显得很吃惊。   在他离开的时候,千奇峰应该是暗月城最冷清的地方了,地方太大,人却过少,谁知眨眼之间,千奇峰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宝蓝在落井下石,给岳十一讲起了最近发生的事,当宝蓝说到苏唐与贺远征、梅妃一起出手,分别对付隐藏在市井中的修行者,其中苏唐更是在对决中晋升,成为大宗师,甚至收服了一位大祖,岳十一的表情变得格外精彩。   可以说,岳十一没有当场晕厥,已经是心理素质极佳的佐证了,他一心要跟着苏唐做一些大事,谁知道前脚刚走,大事就一件接一件了,等他回来,暗月城已是一片风平浪静,不说贺远征、梅妃等人,就连周正北、周小东兄弟,也因为及时作出明智的选择,成为暗月城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唯独没有他岳十一什么事,这也太让人伤心了!   把岳十一带回来之后,苏唐立即召开了一次会议,他融合的记忆给他带来了不少好处,比如说,遇到危急时能保持冷静,拥有极强的洞察力,莫名的力量等等,但也有不太便利的地方,他会把记忆中的情形当成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并理所当然的沿着那种习惯走下去。   暗月城恢复平静,千奇峰就要正式开宗立派了,苏唐做为千奇峰的主人,当然是无冕之王,但他缺乏相应的霸气。   他一定要坚持,千奇峰的事情不能全部由他一个人乾纲独断,大家一起商议、一起做决定才是正理。   可以列席会议的人,一共有五个,苏唐、顾随风、雷怒、贺远征和梅妃,苏唐原本想扩充到七人,或者九人,但实在是没那么多人手,宝蓝他们和顾随风相比,不是实力差了一些,就是头脑差了一些,计好好和丁一星倒是够格,可苏唐不能完全信任他们,只能排除在外。   当然,如果仔细分析一下,就会知道这种会议纯属摆设,梅妃只知道跟着苏唐点头,雷怒对苏唐有感恩之心,绝不会违背苏唐的话,贺远征年纪太小,很容易糊弄,顾随风是八面玲珑的角色。   实际上,还是苏唐一个人说了算,但他坚持,众人也只好陪着演戏,反正只是过来坐一坐罢了。   今天的会议多了一个人,就是计好好,他已经知道了变异银蝗的秘密,苏唐也随之改变初衷,尝试着把计好好拉到核心,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小贺?”苏唐左右看了看,轻声问道,多了计好好,在座的还是五个人。   “他说他生病了。”顾随风道。   “生病?什么病?”苏唐奇道。   “我也不知道,他不说。”顾随风也有些疑惑:“堂堂的大宗师,不会这么轻易生病吧?”   “算了,等明天我再去看看他。”苏唐道:“计大当家的,你把惊涛城的事情仔细讲一遍吧。”   计好好清了清嗓子,一五一十的讲了起来。   岳十一被人追杀,身受重创,也是巧合,他逃到怒海团的船上,把身上所有的钱给了怒海团的武士和水手,央求他们把自己送回到暗月城的千奇峰,然后便昏迷不醒了。岳十一根本不知道暗月城发生了什么,所以没有坦白自己的身份,幸好船上有个武士隐隐对岳十一有些印象,好像看到过岳十一经常出入千奇峰,是先生门下的亲信,怒海团的武士不敢怠慢,连货物都来不及装满,立即起锚开行。   等到接近小兰屿的时候,到底是被惊涛城海帮的人截住了,怒海团的武士见走不脱,便腾出一艘快船,让人赶回暗月城送信。   计好好的反应很及时,他赶到小兰屿的时候,惊涛城海帮的人已经准备要动手,见计好好出现,他们有些顾忌,双方又开始谈起来。   谈了半天,计好好发现对方的态度异常坚决,一定要把岳十一带回去,只得假装应允,而在惊涛城海帮的人有所松懈后,他发出信号,立即动手,重创了惊涛城海帮的几个头目,趁着对方陷入混乱,带着船队突出包围,返回暗月城。   计好好的用辞很到位,涉及到自己时,总是一句两句带过,讲到兄弟们的表现,则讲得声情并茂,而且,怒海团也出现了伤亡,但比海帮要强得多。   说到最后,计好好看向苏唐,见苏唐点头,他又讲起了岳十一为何受到追杀,以及宝蓝说过的一些有关变异银蝗的信息。   听到变异银蝗的战力如此强横,顾随风和雷怒都变了脸色,受习惯影响,顾随风竟然离席而起,背着手在堂中来回踱步,后来发现大家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才反应过来,干笑几声,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我已经决定了。”苏唐道:“不是说那些人想在惊涛城的黑市里把变异银蝗的卵卖掉么?我们先派几个人过去,如果能买到,也算省了不少麻烦,如果买不到的话……那只能硬抢了。他们追着十一不放,应该是担心消息外泄,引起绿海的注意,而绿海也是我们要警惕的,我这里有两个办法。”   “什么办法?”顾随风急忙问道。   “惊涛城海帮的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是,直接打上暗月城,那就太过火了,他们怎么敢把事情闹大,最有可能的,是派出一些人潜入暗月城,寻找岳十一,然后杀掉。”苏唐道:“我们可以找个人假扮成岳十一,让他们得手,自然就会对我们放松了警惕。”   “另一个办法呢?”   “他们不想把事情闹大,我们就偏要把事情闹大。”苏唐道:“对了,梅妃,你现在去问问十一,他是不是亲眼看到了变异蝗虫的卵?然后再问问他,有没有和那些追杀他的人说过什么?”   梅妃应声离开,片刻后,走进大堂:“主人,他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好像是用一个水晶匣子装的,大概有几百颗银色的卵,象珍珠一样,然后他就被人发现了,一直在到处逃。”      第二九八章 举措      “他和那些人说过什么吗?”苏唐又问道。   “他压根没有开口的机会,那些人看到他就发起攻击,他只能逃。”梅妃道。   “也就是说,那些人并不能确定十一已经认出了变异银蝗的卵,也不清楚十一知道不知道变异银蝗的价值,仅仅为了保密,才一路追杀他的?”苏唐道。   梅妃回想了一下,道:“应该是这样。”   “那就好办了。”苏唐道:“计大当家的,这件事只能由你去做了。”   “先生尽管吩咐。”计好好急忙道。   “你可以放出风声,就说岳十一是千奇峰的人,无意中碰上了一起见不得光的珠宝交易,把口气放得大一些,要求他们交出追杀岳十一的凶手,并严惩海帮。”苏唐道。   “珠宝?”计好好一愣。   “你也可以说成是别的东西,嗯……”苏唐沉默片刻:“最近半年,一年也行,有没有商队被袭击的事件?”   “海域不是那么太平,这种事情经常发生。”计好好道。   “不止是海上,陆上发生的也行。”苏唐道:“你自己想想,如果能把这件事和商队被袭击的事情联系在一起,那就最好了,一口咬定他们交易的是商队丢失的东西,怀疑他们是商队被袭的幕后黑手。”   计好好思索了良久,轻声道:“如果是因为珠宝闹出这么大风波,恐怕没人会信,我想来想去……大半年前,雾山谢家有一支商队在沙城消失,据说商队中有一批从远洋海底打捞出来的双头鲸的鲸珠,我见过鲸珠,和珍珠差不多,也是银白色的,比得上极品的冰珠,价值很高。事发后,谢家出动了大批武士,闹了好长一段时间,始终没找到凶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好极,就利用谢家,这样就圆满多了。”苏唐顿了顿:“雾山谢家是什么人?”   “是沙城雾山的修行世家。”计好好道:“谢家占了一处小灵脉,这些年倒是经营得有声有色,算到今天,谢家祖孙四代一共有五位大宗师,宗师……应该是有十一位,我记不太清了,现在谢家的家主叫谢宏志,如果谢宏志的大伯谢望原还活着的话……那他们就有六位大宗师了,谢望原应该有二十多年没露面了吧,我还是在年轻的时候听说过他,他们算是这一带最强的修行世家了,也是沙城的领头羊。”   “哦……”苏唐点了点头,如果是以前,对如此强大的修行世家,他肯定会敬而远之,不过现在身边有了一个雷怒,而且他也晋升为大宗师,底气要比以前强得多。   “对了,谢家还有一个私生子,好像是和家里闹了矛盾,离开沙城雾山,跑到惊涛城闯荡,倒是闯出了不小的名声,叫谢不穷,再加上谢望原……他们谢家有七位大宗师啊!啧啧……”计好好发出感叹声,与沙城、博望城和惊涛城相比,暗月城就属于穷山僻壤了,哪怕是在怀老爷子的巅峰时期,集全城之力,也不是一个谢家的对手。   “谢不穷?”苏唐的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先生见过那谢不穷?”计好好问道。   “不止见过,还杀了他。”苏唐道。   “什么时候的事?”计好好惊讶的问道。   “时间不长,一个月前。”   计好好回想了一下,一个月前暗月城正处于乱局当中,而千奇峰表现得很低调,现在看,原来低调只是表面上的,居然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杀了谢不穷,但他有一点想不明白,先生又是怎么悄悄离开暗月城、进入惊涛城的?想来先生还有别的神秘本领吧……   “两个办法,一个是我们找个人冒充岳十一,让他们来杀掉,一个就是我们故意把事情闹大,你们认为哪个办法好?”苏唐道:“如果你们有别的办法,也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商议。”   “让人来冒充岳十一的难度太大了。”顾随风道:“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和岳十一很相像的人,他在临死之前的反应,我们是没办法控制的,如果表现不妥,反而会引起惊涛城海帮的疑心,我看……还是第二种方法好,只是,真的能瞒过他们吗?”   “怎么说呢,这会形成一种心理暗示。”苏唐道:“如此机密的事情被撞破,他们的心理一定是异常恐慌的,所以才会疯了一样,甚至不惜出动海帮,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迫切的需要一种心理认证,以证明秘密没有外泄。”   顾随风等人面面相觑,他们听不太懂,只能从字面上猜到大概的意思,又是暗示、又是认证,听起来貌似很神秘的样子……   苏唐挠了挠头,回想着记忆中的东西,随后道:“打个比方吧,这里发生了一件事,梅妃犯了错,如果她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告诉我,会失去我的信任,然后,又发生了一些事情,错误奇迹般的被弥补了,你们说,梅妃会依然把实际情况告诉我呢,还是去相信错误已经消失了?”   “这就是一种自我心理暗示,在自身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他们会向自己想要的那个方向走,自愿相信一些东西,就算我们露出了破绽,他们也会自发的帮我们弥补。”   还是没有人说话,好吧……苏唐在心中叹了口气,断然道:“就按照第二个办法去做,计大当家的,这段时间你把其他事情放一放,一定要把这件事做好!”   “明白了。”计好好道。   “还有些事情,我们要尽快做出决定。”苏唐道:“绝绣岭太过贫瘠了,不能继续这样竭泽而渔。”   “不是绝绣岭贫瘠,是我们的人太多。”计好好苦笑道:“上万流浪武士,天天都往绝绣岭跑,就算地方再好,也迟早会被他们搬空的。”   “所以说,我们要分流绝绣岭的压力。”苏唐道:“明天让金翠翠发布高积分任务,找出熔岩山火豹的活动区域,扫除那些火豹,流浪武士就敢去熔岩山了。”   “这可是造福全城的大好事!”计好好喜道,成年火豹极为凶悍,实力介于宗师与大宗师之间,时而单独行走,时而又汇集成群,行踪莫测,当年怀老爷子发下大宏愿,要杀光肆虐的火豹,为暗月城再开辟出一处历练之地,结果惨淡收场,还永远失去了一个兄弟。   当然,怀家的实力与千奇峰是没办法相比的。   “对了,让楚宗保带上鬼獒,也去跑一趟吧。”苏唐对梅妃说道:“嗯,告诉宝蓝一声,让她跟着去,要保护好楚宗保。”鬼獒是楚宗保的保护色,常人只会看到凶恶的鬼獒,也就忽略了天空上的大黑。   “知道了,主人。”梅妃道。   “往绝绣岭方向,我看到有大片平原,都是无主的吧?”苏唐换了个话题。   “是的。”雷怒道。   “既然无主,那我就要了,告诉周正北,让他带着人修建栅栏,把那片平原都给我圈进来,还有秀水河两岸,也要圈进来。”苏唐顿了顿:“如果我把秀水河也占了,对暗月城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没什么影响的,除非您改变秀水河的河道,要不然总会往这边流,流过暗月城,再流入大海。”计好好道:“不过……秀水河里只有一些淡水鱼,别的什么都没有啊?”   “千奇峰的灵脉会慢慢扩张的。”苏唐道。   计好好一时没明白,眨了几下眼睛。   “计大当家的,如果手里有点闲钱的话,还是在城里多购些房子吧。”苏唐道:“用不了几年,灵脉会把整个暗月城都笼罩在里面的。”   计好好这才明白过来,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实际上在这个时候,他的怒海团已经有些不稳了,在天机楼做任务,除了正常的酬金之外,还有积分可拿,而且这是学不来的,天机楼的积分珍贵,是因为可以和千奇峰换取各种修行资源,他怒海团有什么?勉强搞什么积分,只会成为别人的笑柄。幸好他和千奇峰走得很近,怒海团的武士们心有顾虑,担心他跑到苏唐面前说坏话,否则早会有武士退出怒海团了。   苏唐的提醒,让他看到了另一片天地,如果有一天,灵脉已经笼罩全城,这里将变成寸土寸金的地方,手中拥有大批土地,也就有了周旋余地,至少可以把收购的土地拿出一些分给怒海团的骨干,重新聚拢人心。   “不过,你要用堂堂正正的方法收购土地,不能强买强卖。”苏唐道。   “您放心,我不会做那种事。”计好好急忙道。   “而且动作要放缓些,还要注意保密。”苏唐又道。   “明白、明白。”计好好陪笑道。   “就这样吧。”苏唐站起身。   当苏唐缓步向后院走去时,梅妃和雷怒都跟在了后面,苏唐回身道:“雷老,你的伤还没好,早些去休息吧,等到查清了火豹的活动区域,就有得忙了。”   “是,先生。”雷怒应道。   穿过后堂,苏唐刚想用手去推门,一道黑影从他身体中飘出,抢先一步,把院门推开了。   苏唐呆了片刻,无奈的摇了摇头,魔装的力量似乎被彻底激活了,而且总会在他神游物外,或者静心思索什么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出现。      第二九九章 拍卖会      走进后院,苏唐坐到当中的躺椅上,喃喃的说道:“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根据记忆中的片段,会场上就是要寸步不让的争,真理越辩越明,这样才能尽可能的少犯错误,今天和他想象中相差甚远,是不是应该多吸收几个人进来?   就在苏唐思索的时候,包贝从外走了进来,低声道:“先生。”   “两个客人怎么样了?”苏唐问道。   “现在可能已经睡了。”包贝回道。   “他们有没有到外面走动?”   “没有,那个叫薛义的一直在楼上坐着喝酒,叫叶浮沉的偶尔会到院中转一转,但没有离开过院子。”包贝道。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苏唐道,随后看向梅妃:“你也去休息,这两天不用跟着我了,不能让客人看到你,总归有些不方便。”   “是,主人。”梅妃应道。   梅妃和包贝都离开了,院子里只剩下他一人,气氛变得异常安静,但苏唐却有些静不下来,一会儿想到那些变异银蝗的卵,一会儿想到闻香,也不知道闻香那边怎么样了,再一会儿习小茹的音容画貌出现在他脑海里。   当苏唐看向夜空的时候,一个极其古怪的念头忽然闪过,如果他能把那机械生命的力量抽取出来,灌注到魔装里,又会变成什么?   一种是人工机械,一种是魔装傀儡,能不能融合到一起?   怕是不妥吧……那个世界的人就遭受到了机械生命的反噬,何况,现在的魔装构件只有两个,有机会应该到蓬山圣门去一趟,顾随风说过,那边的海中应该藏有一个构件……   就在胡思乱想中,苏唐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   计好好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便找到丁一星,让丁一星陪他一起去找惊涛城的海帮讨还公道,丁一星听到是因为千奇峰的岳十一遭受到海帮的追杀,而苏唐显得极为恼火,他想都没想,便应允了计好好。   怒海团和丁家最近这几年的关系一直很好,怒海团掌控着暗月城几乎所有的商船,丁家的货物不停运进运出,需要和怒海团打交道,而且丁一星是个合格的商人,从不想着一家吃独食,货物到了码头,要给陈家一笔费用,上了船,又要给怒海团一笔费用,他总是笑呵呵的,有钱大家赚么,当然,不要太过分。   怒海团和陈家结仇,正是因为陈家独占码头不说,还屡屡筹划建造一支大规模的船队,以取代怒海图,把怒海团逼得只能舍死一拼。   也是凑巧,船队刚刚驶出二十多海里,便遇到了倾巢而出的惊涛城海帮的船队,这一次,惊涛城海帮的头目鲍老黑也在其中。   计好好当着所有人的面,破口大骂,骂鲍老黑不知死活,竟然怂恿手下人洗劫雾山谢家的商队,抢走大批价值不菲的鲸珠,然后被人撞破,又想杀人灭口云云。   开始的时候,鲍老黑还出面和计好好对骂了几句,听到计好好的指责,却又莫名变得沉默了。   片刻,鲍老黑命人撤下主帆,随后靠过来,这是一种不成文的信号,撤帆代表着想要谈谈。   随后鲍老黑飞向半空,落在计好好所在的甲板上,一脸的诚惶诚恐,向计好好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计好好没有给鲍老黑面子,大声呵斥,告诉鲍老黑不用装糊涂了,他已经派人去了雾山谢家,通报消息,事实上他也真的派人去了,做戏当然要做全套。   丁一星也在傍边帮腔,说鲍老黑不知死活,苏先生极为恼怒,迟早要找上惊涛城等等。   鲍老黑显得很焦虑,指天画地的发誓,说自己不知内情,他也是被手下人蒙骗了,随后又问苏先生是何许人也。   三个人交涉了很长一段时间,如果说演得最好的,非丁一星莫属,因为他确实不知内情。   最开始计好好还属于主唱,后来自然而然的把位置让给丁一星,丁一星察觉有些不对,但他以为计好好是不愿和鲍老黑闹得太过,毕竟都是在海上讨生活的,一旦发生冲突,便有可能演变成长时间的烂仗,大家做事都不方便了。   鲍老黑再三道歉,说回去之后一定要彻查,如果真是象计好好说得那样,他肯定要严惩,甚至答应计好好会把追杀岳十一的凶手交给怒海团。   果然象苏唐猜测得那样,惊涛城的海帮偃旗息鼓撤回去了,丁一星很高兴,毕竟替千奇峰讨回了一些面子,而计好好则陷入了沉思中。   他隐隐感觉,此事的关键点有两处,一个是变异银蝗的卵,一个是拿着卵的人,如果岳十一只是看到了其中一个,海帮应该不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也就是说,海帮不允许别人把那两者联系到一起。   到底是为什么呢?而且,鲍老黑从始至终没有提起雾山谢家,他们是不在乎谢家的报复,还是另有依仗?   计好好令人把丁一星送回去,有派出一个亲信,让亲信把自己的疑惑转达给千奇峰,他索性带着船队进入小兰屿,等待从惊涛城传过来的消息,小兰屿距离惊涛城近一些,他做出的反应自然也快一些。   消息传来,黑市的拍卖会将在三天后开始,计好好又立即让人赶回暗月城去接苏唐。   一天后,苏唐的口信到了,有两种选择,一种是计好好自己亲自参加或者是找人代为参加黑市的拍卖,不惜代价把变异银蝗的卵买下来,如果资金方面有问题,那只能混进现场,记住买下变异银蝗的人。   对惊涛城的情况,计好好还是有些了解的,立即让人去黑市打听,船队也开始出发,向惊涛城前行。   情报反馈回来,计好好知道第一种选择是不可能了,变异银蝗的卵不卖只换,换六十颗化境丹,价格太高了,别说一个怒海团,整个暗月城加一起都不够,他甚至想不出,附近区域有哪个修行世家能一口气拿出六十颗荒诞。   与苏唐乘坐的快船汇合,赶到惊涛城,拍卖会将在今晚举行。      第三零零章 白龙渡      夜色中,苏唐披着一袭黑色的宽大斗篷,静静的站在巷子的角落里,他双手环抱在胸前,背靠墙壁,斗篷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稀疏的行人从这里路过,看到苏唐后,都会被吓一跳,然后匆匆走开,因为苏唐的打扮怎么看都不象好人。   这一次,苏唐是一个人来的,和以往一样,他总是习惯把最危险的任务,背负在自己身上,雷怒的实力虽然比他强,但少了一条胳膊,特征太明显,苏唐不清楚这件事幕后会牵扯到多少人,必须尽可能的保持小心谨慎。   苏唐的呼吸很平稳,他已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体内蕴藏的爆炸性的力量,随时可以释放出来。   每一次吸气,便有怡人的清风徐徐吹来,每一次吐气,周围的林木开始微微摇晃,似乎在对苏唐说话,他的呼吸,已完全融合在大自然的律动之中。   前街响起了一阵鸟鸣声,两长一短,苏唐整理了一下衣物,慢悠悠向外走去,那是信号,惊涛城黑市的拍卖会已经结束了。   苏唐拐上长街,远远的,看到人们正络绎不绝的从商行里走出来,他们都是惊涛城的大人物,闲杂人等,也没资格参加拍卖会。   商行门口停满了马车,还站着百余名服饰各异的武士,有的武士在向里张望着,还有的武士在侍候自己的主人上车。   苏唐的脚步放得很慢,在他接近商行时,身侧的角门突然开了,一个挑着扁担的老货郎走了出来,接着,前方一辆刻着双头鹰标志的马车,车帘被人挑起,一个皮肤白皙、鹅蛋脸、相貌很美的女孩从车窗内向外看来。   下一刻,那女孩笑了笑,眼神有些无奈,似乎在告别,而那老货郎露出了悲凉的神色。   仅仅是一瞬间,车帘放下了,老货郎也挑着扁担,向相反的方向走,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唐突然感觉到冥冥中动了一动,随后想起,那是商行的角门,刚刚在开拍卖会,怎么会允许一个老货郎出入?   不过,苏唐的理智在告诉他,不要在这种不相关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他继续慢步向前走,但越走心里越是不舒服,似乎自己犯了错误,或者违背了什么。   苏唐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夜空,随后轻轻吁出一口气。   因为想照顾小不点,感应到的那点灵机再次出现,而且,这一次要清晰得多,一口气吁出,让苏唐产生一种错觉,好像是把自己的灵魂吐了出去,融化在风中,向一个地方飘飘摇摇的吹去,一朵将要凋谢的梅花被风儿吹离枝头,吹上高空,接着又翻滚着落下,无巧不巧,正好落在那老货郎的担子里。   当苏唐感觉自己的灵魂飞出去时,双眼变得迷茫此刻,他的身体僵了僵,眼神又恢复清醒,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莫名其妙变得舒服多了。   他说不出具体的感觉,好像是,一个必须被改变的命运节点,已经完成了改变。   苏唐重新迈开脚步向前走,走过商行的大门,有不少武士用警惕的目光盯着苏唐,苏唐保持沉默,继续向前走,靠着过人的洞察力,他竭尽所能的记录着那些马车还有武士们的特征。   快走到街尾了,苏唐看到一个院子外挂着三只艳红色的灯笼,他推开院门,缓步走了进去。   院子里没人,他直接向正房走去,接近房门时,里面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什么人?”   苏唐没回答,推开正房的房门,里面站着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人,他看到苏唐,紧张的向后退了一步,喝道:“你是什么人?”   苏唐翻开手,手中多出一块玉佩,随后他把玉佩扔了过去。   那中年人接过玉佩,仔细端详片刻,松了口气:“大当家怎么没来?”   “他不方便。”苏唐道:“事情做妥了么?”   “我已经把草籽放进去了。”那中年人急忙道。   “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苏唐问道。   “不会的,水晶匣子里铺着不少新鲜的青草,谁会注意一粒小小的草籽呢。”那中年人道。   “你确定把草籽放进去了?”苏唐道:“可我为什么感应不到波动?”   “您是……绿海的修行者?”那中年人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他不能随便问问题,又道:“可能是那水晶匣子有些古怪,能屏蔽灵力波动。”   苏唐默然片刻:“是谁买下了变异银蝗?”   “不认得。”那中年人回答道:“以前从没见过,是薛家替他们作保,他们才有资格参加拍卖的。我倒是问过薛家的朋友,但他也不太清楚多,只知道他们是从北边来的,要过白龙渡,走得时候也要从白龙渡走,对了,他们的马车很好辨认,上面有双头鹰的标记。”   苏唐脑海中闪过那个女孩的面孔:“好吧,没别的事了,计大当家让我转告你,找个理由辞了这差事,你提心吊胆做了这么多年,也该带着老小回暗月城享享清福了。”   “是。”那中年人恭敬的应道。   “白龙渡怎么走?”苏唐问道。   “沿着大道一直向北,很容易找到的。”那中年人道。   “马呢?”   “在后院。”   苏唐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向外走去,到了后院,从马厩中牵出早已准备好的马儿,走上街道。   本想利用已经变得和小不点同样强大的感应力,追踪那些变异银蝗的卵,现在出现了意外,灵力波动屏蔽了。   幸好,薛家和买下变异银蝗的买家有联系,实在不行,可以找薛义帮忙,查出变异银蝗的去向,但这属于不是办法的办法,因为他不想让薛义知道太多的秘密。   尽管接触的次数不是很多,可苏唐已经对薛义做出了一个模糊的判断,那是一个极为刚强的、习惯了自己做主的人,偶尔合作一次倒也无妨,但不可能让薛义象顾随风他们一样,加入千奇峰的阵营。   苏唐一边走一边在脑海中快速回想着从商行门前走过时的场面,那辆刻着双头鹰标记的马车好像很沉重,压得石板咯吱作响,护卫马车的武士,褡裢里都装着不少东西,一个念头闪过,他们是想在买下变异银蝗的卵之后,马上离开惊涛城?应该没差,如果只是来参加拍卖会,没必要随身携带那么多东西。   想到这里,苏唐立即翻身上马,向北方驰去,接近惊涛城的北门时,他故意拖延了片刻,果然看到车队远远行来。   苏唐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及时醒觉,如果在惊涛城休息一夜,等到第二天,连影子都找不到了。   快马加鞭,一路向北,差不多跑了两个多小时,到了后半夜,终于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渡口,出乎意料的是,这么晚了,河边还有渡船在接客。   苏唐脱掉斗篷,露出了里面白色的劲装,随后驱马向渡船驰去。   听到马蹄声,一个面罩寒霜的武士跃上船头,向苏唐这边看来,随后眼中露出失望之色,也没理会苏唐,继续向这边张望着。   “小兄弟,要过河?”船上一个老者笑眯眯的叫道。   苏唐点了点头。   那老者吆喝一声,便有人把长长的踏板放了过来,苏唐牵着马儿走上船头,眼角从那武士腰侧扫过,那里也有双头鹰的标记,随后他笑着向那老者说道:“老伯,这么晚也没休息啊?我还以为自己得在河边吹上一夜呢。”   “往常这时候可是没船的。”那老者笑道:“我的船一直等在这里,是要接一批客人。”   “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苏唐道。   “没事没事,他们又没说要包船。”那老者道。   那站在船头的武士想要说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此行危机重重,他不想惹麻烦,而且苏唐晋升为大宗师之后,眉宇间逐渐沉淀、凝炼出了一种独特的气质,那武士常年在各处奔走,颇有几分见识,一眼就看出苏唐此人不是好相与的,只能保持沉默,如果换成其他人,他早就逼着船家把人赶走了。   “老伯,给我找个地方,我想休息一会,这一路可把我累坏了。”苏唐道。   “好的。”那老者顿了顿:“小兄弟,我也不多算你的,一人一马,共一枚金币的渡钱,现在么就是这个价,冬天的水路不大好走,经常有冰块从上游飘下来,走走停停、躲躲闪闪的,到对岸怎么也要一个多小时。”   苏唐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张金票,递给那老者,那老者接过金票看了看,不由大喜,让船工把苏唐引到下面去休息。   差不多睡了两个多小时,苏唐被一阵嘈杂声惊醒,侧耳听了听,感觉船儿在动,也就是说,车队到了,渡船已经起锚。   苏唐轻轻叹了口气,远古命运之树的苏醒,极大的影响到了他的心态,说起来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不想伤及无辜,但变异银蝗的卵他又势在必得,所以心中有些为难。   就在矛盾之中,船儿突然震动了一下,旋即船上响起一阵喊杀声,以他的感应力,能感应到三个大宗师级的修行者正从三个方向逼近,而在这艘船上,也有两个大宗师,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第三零一章 来袭      苏唐走出船室,旋即便看到两个武士从吊梯上滚落到船舱里,其中一个已身首分离,另外一个勉强挣扎了几下,气息慢慢变得微弱了。   那两个武士身上都有双头鹰的标记,从战斗爆发现在,不过五、六息的时间,战局就已经明朗化了。   也有人想打变异银蝗的主意?苏唐皱起眉头,就在这时,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兄弟,这边!这边来!”   苏唐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正是那个船老大,他躲在拐弯处,正向苏唐招手。   看得出来,对方是好意,苏唐也友好的笑了笑,随后向吊梯走去。   走上甲板,这里已变得非常混乱,到处都是尸体,船舷两侧的高空中,有两对武士拼斗得非常激烈,很公平,飞剑对飞剑,战枪对战枪,一时难飞出高下,不过,袭击方一个持着大刀的修行者,在船上横冲直撞,防守方无人能与他抗衡。   毕竟是大宗师,手中的大刀散发出犹如实质的罡气,每一次挥动,都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那个修行者出手的速度没有习小茹快,但咆哮的罡气笼罩着周围七、八米的空间,足以扫荡一切阻碍,威力远在习小茹之上,当然,是那个时候的习小茹。   最后几个带着双头鹰标志的武士被砍倒了,那修行者缓步走到一个箱笼前,掀起了箱盖,随后伸出手,拎出了一个晶莹透彻的水晶匣子,因为水晶匣子里塞满了绿茵茵的青草,看不到变异银蝗的卵。   就在这时,苏唐在惊涛城见过的那个相貌很美的女孩从角落中扑出来,一剑刺向那修行者,剑光呈蓝色,显得有些妖异。   那修行者的注意力都放在水晶匣子里,大刀也扔在一边,一只手捧着水晶匣子,另一只手要去打开匣盖,措不及防之下,又发现对方的剑光有古怪,不敢托大,急忙用水晶匣子挡在自己身前。   砰……水晶匣子被剑光击得粉碎,里面的东西洒落一地,除了青草之外,还有一颗颗圆滚滚的银色珠子。   那修行者随后飞起一脚,踢在那女孩心窝里,那女孩惨叫着倒飞出去,撞上后方的马车,又滚落在地,一时爬不起了。   “找死!”那修行者大怒,手向空中一招,那柄插在甲板上的大刀居然自己飞了起来,落在那修行者手中。   那修行者向前踏出一大步,举刀便要斩向女孩,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甲板上的银色珠子,愣了一愣,随后弯下腰捡起一颗珠子,端详片刻,脸色陡然变得铁青,怒吼道:“这是什么?!”   “哈哈哈……”那女孩虽然知道自己将死,但神色毫无惧意,还发出畅快的讥笑声。   在水晶匣子被击碎的瞬间,苏唐便露出了惊讶之色,他依然没能感应到草籽的灵力波动,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计好好的人说了谎,第二种,这水晶匣子是假的。等到那些银色珠子滚落到甲板上时,苏唐已经可以确定了,这些不是变异银蝗的卵。   苏唐有些错愕,旋即一幅画面闯入了他的脑海,一个挑着扁担的老货郎,正在一条土路上不紧不慢的行走着,他不知道那老货郎距离自己有多远,但他知道在哪个方向,因为那朵凋落的梅花!   苏唐自嘲的笑了,有的时候,也不能太相信理智,真相居然就这么被他错过了。   苏唐转身向船舷走去,既然变异银蝗的卵不在船上,这里发生的事情也就没有意义了。   “站住!”那修行者阴测测的喝道:“在我们找到银蝗之前,所有人都不得离开!”   苏唐回头看了那修行者一眼,眼神有几分讥诮,他的心境早已走得很高很远,以前面对大宗师,他会有几分顾忌,因为体内蕴藏的灵气极大的限制了他的战斗力。   不过,等苏唐突破瓶颈,拥有了同等阶的灵力底蕴,大宗师对他而言就变得无足轻重了,除非是那种修行了强大灵诀,而且是从刀山火海中闯出来的人,才有可能对苏唐造成威胁。   “不要信他的!”那女孩发现苏唐的表情非常平静,似乎根本没有把那位大宗师放在眼里,灵机一动,用尽全力呼喊道:“他告诉你银蝗,就是根本没打算让你走!”   苏唐懒得对这种挑拨做出回应,继续向船舷走。   “我让你站住!”那修行者陡然发出怒吼声,发现中了掉包计,他心里本就憋了一股火,苏唐的态度又深深刺激到了他,索性纵身飘起,向着苏唐的背影便挥出一刀。   淡淡的刀罡急追而至,把苏唐劈成了两半!   那修行者也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得手,他愣了愣,下一刻便发现,原来是自己的错觉。   苏唐以毫厘之差让过刀罡,他的身形略向一侧倾斜,一道和他同体积的黑影则向另一边倾斜,在刀罡接近的瞬间,黑影从他体内分离出来,所以才给人一种被劈成两半的感觉。   苏唐的身形陡然如炮弹般向那修行者射去,手中多出一道剑光,直扫向那修行者的左颈,而黑影在重复着与他一模一样的动作。   那修行者不由自主屏住呼吸,苏唐的动作太快了,只是一刹那,剑光已逼近他的身体,他猛地竖起大刀,迎向剑光。   轰轰……黑影抢先一步袭至,让那修行者手中的大刀发生震颤,紧接着苏唐的剑光又到,把大刀轰到一边,随后剑光掠过,那修行者肩头出现了一道长长血痕,他在最后关头本能的做出反应,向后让了让,如果稍微慢上一点点,估计他的脖颈已经被这一剑斩断了。   其实现在的苏唐没办法有效的控制黑影,苏唐斩击左颈,黑影也在斩击左颈,如果能稍微配合一下,去攻击其他部位,估计那修行者已经毙命了。   苏唐收回剑,他不想杀人,略给些教训就可以了,随后他再次迈步向船舷走出。   那修行者看着自己肩头的伤痕,脸孔变得有些扭曲了,咬牙切齿的说道:“小贼好大的胆子……”      第三零二章 心酸的追踪      那修行者慢慢举起大刀,灵力在灵脉中快速奔涌,散发出了一种非常剧烈的波动,他双眼微眯,死死盯着苏唐的背影。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一旦把自己的灵气催动到极致时,好似整个世界都以他为中心了。   “小心!”女孩发出尖叫声。   那修行者笑了,没有用的,他已经凝聚了刀意,除非是大修行者,否则没有人能在刀意下逃生,他有足够的自信。   苏唐的脚步突然停下了,一股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的、浩瀚无匹的压力随之出现在天地间,苏唐周围的甲板发出阵阵破裂声,无数细小的裂痕以苏唐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蔓延开。   那修行者一刀卷出,刀势才起,匹练般的刀罡已经席卷而出,卷向苏唐。   大宗师都会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特结界,因为修行灵诀的不同,性质也会有所不同。有的主攻,有的主守,有的攻守兼备。   梅妃的灵蛇狂舞,就是大范围无差别攻击的结界,而薛义的霸体、霸拳,就是攻守兼备了。   在那修行者运起刀意时,苏唐能感应到周围的空气变得凝滞了,甚至形成了一种阻力,下一刻,刀势将发,刀罡已至,快得根本来不及闪避。   船舷附近还有几个幸存下来的带有双头鹰标志的武士,刀罡虽然不是冲着他们去的,但在空气中激荡的压力,还是把他们轰得倒飞出去,远远落在河水中。   既然来不及躲,那就不躲了。   苏唐静静的看着刀罡袭至,一道黑影从他身体内飘出,笔直向前迎上。   轰……黑影被刀罡绞得粉碎,余力向两侧散开,震得船舷猎猎作响,那修行者定睛看去,苏唐依然完好无损的站在船舷旁,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给过你机会的。”苏唐轻声道,他的结界就是魔装傀儡,应该算修行界最神秘莫测的存在了,聚可凝成形体,散则化为烟气,能助战,也能代替自己承受致命的攻击。   苏唐的身形闪电般飘起,剑光化作一片光幕,向那修行者头顶洒落。   那修行者退后几步,挺起大刀,奋力上击。   轰轰……苏唐的身形借着反弹的力道,飘上高空,而那修行者骤然矮了一截,他脚下的甲板塌陷了,让他半个身体都陷入到甲板中。   那修行者用尽全力跃起身,苏唐的剑光却又再次临体。   轰轰……轰轰……那修行者在不停的碰撞中连连后退着,苏唐的出手每一次都是双击,黑影在前,他在后,只有和苏唐交过手的人,才会明白那有多么难捱。   运转灵力,封住敌人的攻击,然后立即转入反攻,这是修行者在千百次的练习和战斗中养成的习惯和本能。   习惯和本能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何况在电光火石的战斗中,很多细节都必须用本能去处理,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   发生撞击后,灵力、包括肌肉和筋脉开始放松,接着又重新运转、绷紧,这时候要发起反击了,而苏唐的攻击总会在他放松的刹那间袭至,震得他胸中气血翻腾。   那修行者斗志很坚韧,一直在咬紧牙关苦苦支撑着,他心中还有胜利的信念,不过,如果知道苏唐只是把他当成陪练,增加与黑影间的配合度,也许他早就崩溃了。   苏唐嘴角突然露出笑意,剑势的衔接了缓了一缓,经过一次次的试验,他终于找到一种可以控制黑影的感觉了。   那修行者得了喘息的机会,踉跄着向后退去,就在这时,苏唐急追而至,一道黑影从他体内冲出,双手高举过头,握着一柄黑色的剑,向那修行者奋力劈下。   黑影的攻击空门太大了,那修行者刀光上扬,抢先一步卷到,汹涌的罡风把黑影震散,不过,那修行者没有任何喜色,因为他知道毫无用处,古怪的黑影似乎有无限次凝聚的能力。   紧接着,苏唐的剑光划落,这一次与黑影间的攻击节奏被拉开了,节奏差已接近一秒钟,给了那修行者足够的反应时间。   那修行者再次扬起大刀,挡住了苏唐的剑光,紧接着,他的身形僵立不动了。   那修行者的胸口出多出了一个小小的洞,黑影不知何时在他身后成形,并给了他后心一剑。   黑色的剑从那修行者的胸口透出半尺余长,接着便化作一缕烟气,飘向苏唐。   看后面,那修行者似乎在用奇怪的方法,把黑影整个吸了进去,再看前面,一股浓浓的烟气不停喷射着。   苏唐摇摇头,又一剑斩落,那修行者的头颅脱颈飞起老高,血光迸射,奇怪的是,那修行者前胸处的创口,却没有流血。   船舷两侧的高空中,两个袭击者一直在留意这边的战场,见同伴被斩杀,立即脱离战团,向远方飞去,带有双头鹰标记的两个武士没有追赶,都是大宗师级的修行者,未必追得上,还是处理这里的善后事宜更重要,何况,他们早知道背后的主使者是谁,否则也不可能预先做好准备,追不追意义不大。   那两个武士落在女孩身边,把女孩搀扶起来,苏唐拎起那柄大刀,在手中晃了晃,再次向船舷走去,女孩突然叫道:“公子,暂请留步!”   “你有事?”苏唐转身问道。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那女孩很勉强的露出微笑:“不知道公子能不能留下姓名?今后如果有缘再见,我苏家一定要重酬公子。”   “苏家?”苏唐不由一愣:“哪个苏家?”   “还能是哪个苏家?”那女孩反问道,她神态间显得很骄傲。   “孤鸿铁幕苏?”苏唐问道,他曾经被人误认是苏家的人,所以对苏家略有些了解,苏家居住在极西之地的孤鸿山,因为孤鸿山的灵脉很奇特,苏家又擅长驯服各种强横的灵兽,把孤鸿山守得风雨不透,据说就连三大圣门的大修行者,也无法了解苏家的内幕,外人根本进不去,便被人称为铁幕苏家。   “正是铁幕苏家。”那女孩道。   “以后,如果真的有缘再见,那时候再说吧。”苏唐淡淡说道,随后他的身形飘起,向河的对岸飞去。   他是从惊涛城来的,自然要往北去,如果为了尽快追上那老货郎,掉头南返,肯定会让人怀疑自己的来历和用意,苏唐一向谨慎,绝对不会犯这种细节上的小错误。   “那位公子到底是什么人?”一个武士看着苏唐越来越小的背影,低声问道。   “不知道。”女孩摇了摇头:“反正遇到了他,是我们的运气,现在,我们总算可以大大方方的赶路了。”   苏唐飞到河对岸,远远绕了一大圈,又掉头向惊涛城的方向赶,他也是打劫的,结果阴差阳错,竟然救了铁幕苏家的人,世事之离奇莫过于此了,但这样也好,等他劫了变异银蝗的卵,铁幕苏家绝对想不到是他干的。   ……   那老货郎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沿着土路一直向前,晓行夜宿,这一日正午,他停在一片树林边,寻了块石头坐下,掏出炊饼,慢慢吃了起来。   此地很荒僻,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老货郎的眼神显得有些忧郁,吃下一张炊饼,他又掏出一张,只是咬了一口,咀嚼的动作突然变得僵硬了。   林中传来枝叶的摩擦声,片刻,苏唐从林中走了出来,看了那老货郎,他长松一口气,叹道:“好辛苦……”   那老货郎一直在荒山僻岭间行走,他在路上根本看不到商队,手握大把的金票却没地方花,又不能消耗灵力一直飞行,因为不清楚那老货郎的实力,万一追上了人,却又因为在路上消耗太大,打不过对方,那就太悲催了。   路过一个村子时,苏唐被逼无奈,花钱买了一头驴,问题是驴这种动物不太好控制,走得又慢,他倒是尝试过让驴儿象骏马一样飞奔,可跑出不到两里路,那驴就趴到地上,死活不起来了。   吃得也艰苦,一路粗茶淡饭的煎熬着,昨天才用高价买来半只鸡和一囊劣酒,他居然舍不得一次都吃掉,提起这几天的生活,真是满腹的心酸,如果回去之后和宝蓝他们提起,估计都要笑倒了。   苏唐伸手在一棵树干拍了拍,树干上的枝叶自动垂下来,相互纠缠在一起,形成一张吊床,苏唐坐在吊床上,一边看着那老货郎,一边拿出珍藏的鸡腿和酒,恶狠狠的在鸡腿上咬了一口。   苏唐心里是有些着恼的,这老货郎就不会往有人烟的地方走?   老货郎似乎感觉不到苏唐的视线,慢吞吞的吃着自己的炊饼。   三口两口把鸡腿吃掉,苏唐又举起酒囊,连灌了几口,如果是在暗月城,这种劣酒他连闻都不会闻,现在却成宝贝了。   吃饱喝足,酒囊里还剩了一些酒,苏唐晃了晃酒囊,对那老货郎说道:“喝一点?”   那老货郎显得有些吃惊,慢慢抬起头,随后向苏唐陪笑道:“公子,小老儿不会饮酒。”   “你既然自称小老儿,那么就不该用‘饮’字。”苏唐淡淡说道:“第一次做这种事?看你没什么经验啊。”      第三零三章 大敌      “怎么会是第一次?小老儿走南闯北到处跑差不多几十年了。”老货郎露出憨笑,似乎根本听不出苏唐话里的刺。   “看得出来,你们遇到了很棘手的敌人,而且在你们内部也应该有内奸。”苏唐笑道,随后把酒囊里的酒喝得干干净净,又把空酒囊扔到了草丛。   老货郎的脸色有些变了,苏唐的话直接点中他的要害,已没办法继续装糊涂了:“公子为什么这样说?难道有谁和公子说过些什么?”   “是你告诉我的。”苏唐道。   “我?”那老货郎一愣。   “几天了,你一直是一个人,没有接应,因为内部肯定有内奸,所有你谁都信不过。想回孤鸿山,应该往西北走吧?你却闷着头往西南走……因为向北会遇到你惹不起的敌人,只能退让。”苏唐道:“是谁呢?十祖会?”   那老货郎轻轻叹了口气,他这时才明白,原来都是对方猜出来的,但这个结果,让他的心如堕冰窟,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他见过很多人、经历过很多事,心思如此缜密,仅仅是靠着一些蛛丝马迹便能看透真相的,肯定是了不得的角色,与这样的人对敌,十有八九会输得很惨,只是,他无法后退,担子里的东西比他的性命珍贵得多!   那老货郎用粗壮的手指慢慢抚摸着扁担,气息变得很轻、很缓。   苏唐离开吊床,拂去身上的浮灰,扫视着四周树林,轻声道:“你不应该在这里休息的。”   那老货郎笑了,手指轻轻一弹,扁担啪嗒一声从中间裂开了,里面有一柄通体呈殷红色的战枪:“在什么地方休息……关系不大吧?”   苏唐的视线落在那柄战枪上:“你现在还不懂,不过……很快就会懂了。”   老货郎慢慢站起身,其实他长得不太好看,眉毛又细又短,眼睛也不大,用‘鼠目’来形容正恰如其分,但一个修行者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气势,可以极大的改变形貌。   在那老货郎站起的一瞬间,浓浓的杀意便在林中弥漫开来,他的身体挺得笔直,双眼变得极为有神,战枪受到灵力冲荡,快速颤动着,发出尖锐的鸣叫声。   苏唐的神色却依然是淡淡的,他眼帘微垂,看着脚边的草丛。   自从远古命运之树苏醒,他便产生了一种明确的判断,必须要时时克制心中的杀意,做得到,魔装只是他的武器,做不到,那么迟早有一天,魔装会侵蚀他的灵魂,并成为他的主人。   老货郎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要比在白龙渡遇到的那几个大宗师强横得多,大敌当前,他不但没有凝聚灵力,反而把自己的精神外放出去,感受周围生命的气息。   “某是孤鸿山苏枕。”老货郎扬声道,他顿了顿,见苏唐没有回答,冷笑道:“公子的身世莫非是见不过光的么?”   “不说也罢,我怕你会胡思乱想。”苏唐笑道。   老货郎的身形如猎豹般窜起,手中的战枪化作一道淡淡的红影,刺向苏唐的心窝。   苏唐手腕一抖,大正之剑的剑光在手中亮起,封住了战枪,那老货郎手腕一抖,又一枪刺出,再次刺向苏唐的心口。   锵锵锵……老货郎的攻势如暴风骤雨一般,苏唐虽然能封挡住所有的攻击,但每挡住一枪,身形便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些许,再挡一枪,然后再退。   只是几息的时间,老货郎已经刺出百余枪,苏唐步步后退,退到树林深处。   那老货郎突然停止了攻击,枪尖遥遥指向苏唐,神色肃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事实上两个人都把对方当成平生大敌,刚才的战斗看起来虽然很激烈,但都保留着余地,尤其是苏唐,他几乎没有发起过反击。   如果用军事术语来形容,老货郎是在寻求战术突破,而苏唐却在完成战略布局。   “你的灵诀很奇特。”苏唐缓缓说道。   他的经验也算非常丰富了,在短短的战斗中,已抓住了对方灵诀的特性。老货郎的灵力每一次运转,便会化身成一架机械,不停的刺出战枪,而且一枪比一枪凶猛,一枪比一枪迅捷,尤其是最后那几枪,让他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随后,那老货郎的攻势会暂停一下,似乎在重新运转灵力,接着下一波的攻击开始爆发。   如果他全力封挡,老货郎出枪的次数会减少到七、八枪,因为激烈的碰撞会让双方的灵脉受到震荡;如果他闪身躲避,让老货郎的气势变得更加昂扬,出枪的次数就会增加到十枪、十一枪。   这种灵诀很奇特,可以让战斗力释放到极致,但也有明显的缺点,就是老货郎一波攻势完毕,重新运转灵力的那一霎。   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封住老货郎最后几记迅如奔雷般的枪招,他总会身不由己向后退却,等到他平息有些紊乱的灵力,想发起反攻,老货郎的下一波攻势已经蓄而待发了。   “某修行的是铁幕苏家的风云决。”老货郎缓缓说道:“公子,你现在走还来得及,某就当全没见过你。”   “走?现在?”苏唐叹道:“晚了……”   晚了……晚了……苏唐的声音在林中震荡不休,无数枝叶、灌木、草丛似乎从沉睡中惊醒,扑簌簌的抖动着,而苏唐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开始不停的攀升,没有止境的攀升。   老货郎的眼神闪过一缕惊惧,此刻的苏唐,好像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竟然凝成一股威压。   “杀!”老货郎发出一声大喝,他知道不能再等,至少不能让对方把气势提升到顶点。   枪影一闪,已刺到苏唐身前,苏唐挥动大正之剑,架住战枪,身形同时向后退了退,那老货郎怒吼连连,不停的发起突刺,一枪接一枪,他的气势凶猛无比,心却在不停的下沉。   被枪劲震碎的草丛、掠动的轻风,飞扬的残枝碎叶,还有脚下的泥土和头顶的天空,所有的一切,都在向他散发着一种莫名的敌意,此时此刻,他有一种与整个世界为敌的感觉。      第三零四章 魔装傀儡      苏唐和以前一样,封挡着战枪的同时,不停后退着,但现在他的神态变得很随意、轻闲。   那老货郎的脸色却越来越沉重,在枪劲中粉碎的无数残枝碎叶,纷纷扬扬向他聚来,虽然大部分都被他的气息吹飞,但只要接触到他,便给让他感到一丝疼痛。   还有脚下的草丛、藤干,不停生长着、蠕动着,缠裹过来,让他有一种如涉沼泽的感觉,周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想方设法伤害他。   只是片刻,他的裤脚已经被磨烂了,露出的小腿上出现了无数道浅浅的伤痕,有的只是一道红印,有的划破肌肤,渗出了血丝。   “杀!”老货郎再次发出怒吼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不但没有让他退缩,反而让他的斗志燃烧得更旺盛了。   枪影如虹,直刺向苏唐的膝盖,他原来一心想把对手立毙在枪下,但苏唐一直守得风雨不透,他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急切,就算大宗师级的修行者,也要受基础技巧的限制,双膝以下属于比较难防守的地方。   苏唐剑光闪动,接连封开枪招,不过那老货郎的攻势一招比一招快,他已经熟悉了,知道继续封挡有些勉强,做好了准备,借着反弹的力道,身形陡然拔起,升入空中。   老货郎眼中陡然露出喜色,修行者拥有的灵力,可以让人在空中飞翔,但身体无处使力,闪转腾挪的动作比不上地面那样便捷,他的灵诀向来以快取胜,这是难得的机会。   老货郎的身形也紧跟着跃起,枪尖再次点向苏唐的膝盖。   苏唐身在空中,他有一种畅快感,身体轻得象鸟儿一样,似乎可以笔直飞上云霄,或者说,他有这种欲望。   下一刻,苏唐的身形突然翻倒,头下脚上,剑光正斩中如毒龙般攻至的殷红色长枪。   事情并不是老货郎想得那样,在灵力碰撞的轰鸣声中,两个人的身形正在快速分离,苏唐继续向上倒飞,而那老货郎则开始向下坠落。   不过,老货郎的攻速确实快到极点,身形开始坠落时,居然又连续刺出几枪,苏唐挥洒自如的甩开剑光,一一轰散从战枪上透出的枪劲,而他的身形越升越高。   苏唐长吸一口气,他已经飞临树林上空,因为一直没用灵力驭空,力道将尽,身形顿了顿,又开始向下落去。   老货郎距离地面还有尺余时,把灵力运转到极致,硬生生止住下坠的势头,又开始向上激射。   这一幕落在苏唐眼中,他知道,那老货郎已经失去平常心了,如果换成自己,绝对不会强行用灵力驭空,差那么点就落在地上了,何必浪费灵力?   老货郎刚要展动枪势,突然感觉空中一暗,苏唐举起大正之剑,已奋力劈下。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还有十余米,一道黑影从苏唐身体中透出,如飞鹰搏兔,瞬间便越过十余米的距离,黑色的剑光斩向那老货郎的头顶。   老货郎不得不提前发起攻势,枪劲笔直的向黑影击去。   轰……黑影化作飞散的烟气,聚向苏唐。   老货郎的身形又开始下坠,这一次,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形了,重重落在地面上,溅起一片沙石和草屑。   周围的草丛、蔓藤都极力向老货郎伸展过去,而且再不想往日那样温顺了,它们似乎在发出无声的咆哮,拼命在老货郎身上撕扯着、划动着,当那老货郎释放出强大的气息,把缠绕在身上的所有植被都震得粉碎时,已变得衣衫褴褛,上下布满伤痕,虽然那点伤完全可以被忽视,但看起来给人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你输了。”苏唐轻声道。   老货郎蓦然抬头,看见一道黑影扑击而至。   轰……黑影再次被击散,而那老货郎跌跌撞撞向后退出六、七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苏唐微微眯起眼,似乎是水到渠成,他突然懂得应该如何控制魔装了,很简单,不再刻意压制什么就好,至于心境,他可以在战斗结束后化解魔装生出的戾气,不会让自己受到侵蚀。   “杀!”老货郎又一次暴起,射向苏唐。   苏唐扬起剑,向前挥出,黑影从他体内透出,闪电般迎向那老货郎的战枪。   轰轰……轰轰轰……灵力的碰撞声持续不断在林中炸开,局势已发生了逆转,之前一直是老货郎在进攻,现在换成苏唐了。   老货郎有一种疲于奔命的感觉,他明白不彻底把黑影击散,便不可能再靠近苏唐,但黑影聚而又散、散而又聚,无休无止,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老货郎并没能察觉,苏唐的攻击方式一直在变化着。   黑影的攻击范围持续增加,最后达到五十余米,这是一个让人绝望的距离,老货郎根本没办法靠近,只能继续与黑影做无意义的碰撞。接着,黑影的攻击力开始变弱了,老货郎本以为苏唐的灵力已经耗尽,刚刚露出喜色,在用战枪刺中面前黑影的同时,看到第二个黑影又向他袭来。   苏唐在这方面的领悟能力非常强,之前他一直全力催动魔装,不过一击发出后,必须等飘散的烟气回归体内,才能发出第二击。   苏唐突然想到,应该逐渐削减释放的灵力,这样可以接连发起攻击,等到魔装已无法催动,在第一击中飘散的烟气也飘过来了,完成一个循环。   成为大宗师,苏唐能感觉到自己心境的提高,但在其他方面的提升却是差强人意的。蕴含的灵气自然浓郁得多,可是,有力气使不出来。   薛义有霸体、霸拳,连梅妃都有灵蛇狂舞,唯独他,堂堂的大宗师,居然象斗士一样去战斗。   现在全明白了,他害怕魔装的侵蚀力,一直在刻意控制,这样在心理层面上,他对魔装潜藏着一种抗拒的态度,以前还好,魔装只是起到了一些加持效果,让他速度更快、力量更强,不过对魔装投射在外的傀儡,他根本无法做到如臂使指。   老货郎嘶吼连连,他一直在咬牙苦战,却毫无效果,因为差距太大了。   比心境,随着远古命运之树的苏醒,苏唐可以与当世的大能、魔神们比肩,老货郎最多到大宗师的巅峰。   比灵器,苏唐的魔装是毫无争议的第一,老货郎手持的战枪,却根本没资格进榜。   比灵力,苏唐得到了周围环境的加持,占据压倒性优势,老货郎却是在一己之力,与天地对抗。   苏唐之前会步步后退,是因为老货郎的枪势太快,在灵诀上有几十年的功底,而苏唐到现在为止,也没修行过什么高等阶的灵诀,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应对,在他能完全控制魔装傀儡的那一刻,胜负便已决定了。   “杀!”老货郎还在怒吼,可他灵力已经损耗殆尽,唯一做到了的,就是帮苏唐完成了一个熟能生巧的过程。   此刻,苏唐已经无需举剑作势了,只是慢慢的、平静的向前走,心念的每一次凝聚、释放,便有一道黑影激射而出。   老货郎知道自己撑不下去了,他的气息不减反增,身形突然化作一道长虹,向苏唐飞来,接连击溃一道道黑影,枪尖遥指向苏唐的眉心。   就算在他全盛时期,这一枪也难以对苏唐构成威胁,现在更不可能。   苏唐轻叹口气,手中的剑光向前探出,迎向战枪。   轰……已濒临崩溃的老货郎再承受不住灵力的撞击了,战枪脱手飞出,身形也跟着向后滚倒,他的心窝多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创口,血流如注。   苏唐招了招手,飞出的战枪被树枝托起,相互传递着,很快便被送到苏唐身前,老货郎挣扎着爬起身,试图去抓自己的战枪,他还要继续,但身体已不堪重负,摇晃了两下,颓然栽倒。   苏唐拿起战枪,视线落在老货郎身上,那老货郎还在挣扎着,并发出沙哑低沉的咆哮声,这一刻,苏唐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杀人夺宝,他肯定是坏人,可在这危机重重的世界,什么是坏、什么是好?   在千奇峰开辟出灵脉,只源于一个试探,试探自己的运道,等到运势已成,苏唐又发现,自己放不下了。   忠诚的宝蓝,聪明机灵的岳十一,沉默寡言的楚宗保,傻乎乎的赵大路,喜欢装老神棍的顾随风,大器晚成的雷怒,外似强大、内实懦弱的梅妃,故作老成的贺远征,等等等等,他身边已经有了太多太多人,今日的一个柔软,或许今后就会让千奇峰血流成河。   至少对现在的千奇峰而言,孤鸿铁幕苏,太过强大了,他惹不得,所以,这个老货郎只能死。   “你们小姐叫什么?”苏唐轻声问道。   老货郎不甘的咆哮声戛然而止,用充满仇恨的目光看着苏唐。   “今天,算我欠你们的,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会帮她,直到我放下心结为止。”苏唐道。   老货郎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茫,片刻,吐出几个根本听不清的音符,随后便停止了呼吸。      第三零五章 回程      苏唐缓步走到林外,货郎担子依然静静的摆在那里,这条土路确实太偏僻了,战斗所引发的强烈的灵力波动,也没有引来什么人。   苏唐走到一个箱笼前,探出手,指尖从箱笼里捻起一朵凋零的梅花,梅花落入他掌心后,快速变得灰败、干枯了。   苏唐轻轻吁了口气,再次把手探入箱笼,果然,他摸到了一个凉冰冰的东西,掀起盖在上面的杂物,里面露出了一个晶莹透彻的水晶匣子。   打开匣子,首先感应到了草籽所散发出的波动,没错,这就是装着变异银蝗的箱子,他拨开草叶,仔细看去,看到了一颗颗白色的卵,呈椭圆形,差不多有半个小拇指大,里面能隐隐看到一团黑影。   苏唐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随后抓起扁担,扁担已经分开了,上下各有长长的凹槽,研究了片刻,把手中的战枪放回到凹槽内,又把扁担合拢、扣好。   接着,苏唐开始检查另一个箱笼,里面全是杂物,一些不易腐坏的吃食、糕点、针线等等,还有些小孩子的玩具。   把没用的箱笼踢到一边,抱着水晶匣子沉吟片刻,又把那水晶匣子放回到原来的箱笼内。   总不能抱着水晶匣子赶路,万一被人看到,还要杀人灭口么?   扣上扁担钩,挑起来走几步,感觉有些不对,犹疑了一下,只得把被踢到一边的箱笼也挂在扁担上,这样前后平衡,舒服多了。   苏唐也变成了货郎,扛着扁担一颤一颤的在土路上行走着,过了几个小时,他又一次感觉到……好辛苦!速度还不敢太快,怕水晶匣子里的银蝗卵发生损坏,只能慢慢走、慢慢熬。   堂堂大宗师,做起了货郎,让他很无奈,不过,苏唐倒是个善于苦中作乐的人,他尽可能去分析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修行者与普通人的分界并不是那么清晰,应该也有类似的原因,人么,总归是需要多种服务的。   衣服烂了,就要有人给修行者做衣服,干脆不穿了,光着屁股满山跑?那还叫什么大修行者……   饿了,就要有人给修行者做饭,做饭很繁琐,首先要收集食材,要生火等等,还要照看,否则只能吃糊的,大修行者可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必须的、但又毫无意义的小事上。   还有其他种种需求,所以象三大天门这样的地方便逐渐衍生出来了,拥有大力量的,招纳一批随从,享受全方位的服务,这样可以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修行者,力量不够的,希望得到高人的指点、教导,希望得到保护,所以,他们甘心情愿的提供各种服务。   岁月催人老,仅仅三天,苏唐就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千奇峰之主,变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货郎,面上带着风尘,衣服上满是浮灰,头发也被风儿吹得散乱了,以至于他终于看到一支商队,如获至宝的冲过去时,商队的人都在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苏唐懒得和这等样人废话,直接拿出两张金票,但商队的几个老板接过金票后,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对着光看,背着影看,迟迟不做决定,两张金票加一起是二十金币,买几辆马车都够了,不过,这不是一个穷困潦倒的货郎应该拥有的。   “看够了吧?”苏唐不耐烦了,他是个坏人,但心里却又想做个好人,否则早就发威了。   “呵呵……想骗到我们头上?!”其中一个身材略胖的老板发出冷笑声,随后喝道:“来人,把他给我赶走!”   两个武士冲过来分别抓住苏唐的肩膀,他们想把苏唐推到路边,苏唐终于忍不了了,双臂轻轻一振,两个武士便象石块般飞上高空,接着又重重落在地上,不过,有一种莫名的旋流替他们卸去了大半的力道,只是被震得头晕眼花,身体并没有受伤。   在苏唐发力的瞬间,一股恐怖的气息以他身体为中心向四下卷去,扫过整支小商队,一匹匹马儿在发出惊恐的嘶叫声。   几个老板还算机灵,呆愣片刻,纷纷露出笑容,生怕自己笑得不够,拼命往外挤。   苏唐无意在商队中建立什么威望,见老板们的态度转变了,他也露出笑容:“你们要去哪里?”   “去惊涛城。”一个老板诚惶诚恐的回道。   “我也去惊涛城。”苏唐道:“给我配个车夫,一起走吧。”   商队立即把最好的马车给苏唐让了出来,其实这样也是他们占了大便宜,那两张金票,自然不会有人再怀疑真伪了。   上了车,好吃好喝接连送了进来,苏唐也顾不上客气,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要知道他追踪那个老货郎,用去了三天多,一路走回来也用去了三天多,天天啃着箱笼里的炊饼,啃得他都要吐了。   吃饱喝足,苏唐再次扔出一张金票,对几个老板来说,这算得上是一种情商的考验。真正聪明的,绝对不会收,留个人情,以后如果遇上了,兴许能得到更大的好处,就算遇不上,一顿吃食而已,没必要懊悔什么。不过,那几个老板美滋滋的把金票收下了,然后出去商量如何分配。   终于回到了惊涛城,苏唐让车夫回去,和商队道别,自己赶着马车驶入城,随后又找到一家车马行,再买了一辆马车。   用苏唐的术语来形容,这就叫反侦察手段,铁幕苏家知道银蝗卵被人夺走,肯定要追查,他挑着担子走那么远,又遇到了商队,留下太多线索。   所谓的反侦察,就是做一个简单的心理假设,把最后遇到的一个人,或者自己最后出现的地方,假想成有敌人的耳目,然后想办法去规避。   来到城东,外面就是码头了,苏唐居然又找了一家车马行,重新买了辆马车。   一次规避算一轮,每增加一轮,想找到他的难度都会呈现几何状的攀升,连着换过两次马车,苏唐感觉应该没问题了,出了城,穿过码头,沿着海岸线一直向前,两个小时后,苏唐看到了一艘小船,这是怒海团的船。      第三零六章 威胁      小船离岸不久,便看到了计好好的主船,计好好一直等在海中,苏唐没回来,他可不敢独自回去。   看到苏唐风尘仆仆的样子,计好好心中很吃惊,想当初雷怒挟新晋大祖之威,依然败在苏唐手里,并被苏唐收复,能让苏唐如此狼狈,十有八九是遇到了更可怕的大修行者。   计好好不敢多问,亲自把苏唐送到一处舱室里,并吩咐几个人服侍,回到甲板上后,立即命令起锚,回暗月城。   等到了暗月城,苏唐已经恢复了精力,上得码头换了马车,向千奇峰驰去。   到了山脚,苏唐抱起用麻布包裹的水晶匣子,扛着扁担,径直飞上山峰,顾随风、雷怒等人都被惊动了,知道苏唐已经回山,有资格进后院的全到场了。   “得手了?!”顾随风叫道,他心中太过急切,以至于忘了一脸好奇的贺远征,得手了,这三个字可不是什么好话。   苏唐点点头,把水晶匣子放在石桌上,随后把麻布掀开,顾随风、雷怒、宝蓝等人纷纷凑过来,贺远征并不知道苏唐去做什么了,顾随风也没多解释,只是说苏唐去做一件决定千奇峰生死存亡的大事,他仔细打量着水晶匣子,这就是大事?完全看不出来么!   “这就是银蝗的卵?”顾随风一边看一边嘀咕着:“够金贵的了,听说值几十颗化境丹呢。”   “顾大师,你说这是什么?”贺远征愕然。   顾随风抬头用征询的目光看向苏唐,苏唐略一犹豫,轻声道:“小贺,这是变异银蝗的卵,千万要保守秘密,否则会给千奇峰带来大祸的。”   “这是什么?!!”贺远征脸色大变,尖叫道,他那种高山仰止的气度都消失了,就像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其实这才符合他的年纪。   “是变异银蝗的卵。”苏唐重复道。   “你们……你们……”贺远征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实际上很多修行者都不知道在绿海发生的惨剧,这种事太丢脸,会让人看轻绿海,绿海自然要守口如瓶,但瞒不过圣门、魔神坛的核心大修行者们。   当然,只是在内部聊一聊,或唏嘘一番,或幸灾乐祸,但这种事情不能让弟子们知道,三大天门表面上连为一体,内部却存在了很多矛盾,谁都不愿多起事端,各处历练之地又是共享的,可以想象,偶尔发生口角,有人叫嚷你们绿海如何如何,活该倒霉等等,而口角之争将转变成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   所以贺远征有渠道了解真相,顾随风却是一无所知。   “这么个小东西,以后会变得那么厉害?”顾随风叹道。   “真是……”贺远征实在忍不住了,叫道:“你们到底知道不知道母蝗的厉害?还敢把这个东西带回山?一旦母蝗发狂暴走,我们全都要死的!”这话听起来实在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这就是真相!当年几位大能联手,也是利用母蝗智慧的一些死角,把母蝗引到绝地,否则付出的代价还要更惨重。   “不会的。”宝蓝道。   “为什么?”贺远征不服,立即反问道,其实‘你懂什么’这几个字滑到嘴边,马上就要说出来了,幸亏他有很强自控力,能看得出来,贺远征从小就被培养成了一个谦谦君子。   “因为有先生。”宝蓝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   贺远征立即哑火了,看看宝蓝,又看看苏唐,最后把视线转到了水晶匣子上,他知道苏唐拥有神秘的、他无法了解的力量,能收服雷怒就是铁证,但这种力量与真正的大能相比,还是很微渺的,不过,又不能公开质疑苏唐,好不甘心啊……   “这东西应该怎么孵化?宝蓝,你知道么?”顾随风问道。   “这……”宝蓝愣了愣:“应该需要温度吧?我们是不是应该生一堆火,再取来一些河沙加热一下,等温度合适了,然后把银蝗卵放在沙子里?”   “你以为是母鸡孵蛋呢?”岳十一笑道,一个多星期过去,靠着得天独厚的环境,还有顾随风炼制的丹药,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当然要过来凑热闹。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宝蓝没好气的说道。   “我看啊,让银蝗卵每日经受阳光照晒就可以了。”岳十一道。   “就放在这里?”苏唐道。   “嗯,这里阳光不错的。”岳十一想了想:“不过,得派人盯着点,万一被鸟儿叼走几个,那我们的损失就大了。”   “大家还有别的建议吗?”苏唐问道。   众人相互对视着,都不了解变异银蝗,岳十一的方法最稳妥,就算孵化不出来,至少不会让事情往坏的方向转移,宝蓝的方法就有些危险了,万一温度没掌握好,把卵烤熟了怎么办?!   “那就这样。”苏唐道:“顾大师,两位客人呢?”他在走的时候,见过薛义,说自己有要事出去几天,并挽留薛义一定要等自己回来。   “你走了之后,他们就离开千奇峰了。”顾随风道:“现在他们在驻春酒楼,那是丁一星的产业,我交代过丁一星,一定要好好招待两位客人。”   “我去见见他们。”苏唐轻叹一声,如果薛义和叶浮沉产生了向千奇峰靠拢的意思,肯定不会离开,应该在这段时间多和顾随风等人打打交道。离开就是一种态度,他们来这里仅仅是为了看朋友,朋友不在,他们自然不会逗留。   随后苏唐再三交代小不点,一定要看好水晶匣子,不能让任何不相关的人,或者是鸟虫靠近,这样还不放心,干脆又把梅妃留在后院。   变异银蝗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去见过薛义和叶浮沉,接下来,天机楼重新运转之后的第一件大事正式启动了,那就是清除在熔岩山一带肆虐的火豹。   因为火豹的危险性太高,又行踪诡异,时而成群、时而独行,让人无法琢磨,几十年来,熔岩山已被流浪武士们视为畏途。   苏唐早已命天机楼发布了高积分任务,就是探察火豹的行动区域,以往天机楼从没系统的针对火豹发布过任务,因为得不偿失,火豹能提供的修行资源不多,而且,只是对火属性的修行者有好处,加上火豹强横的实力,避而远之成了明智的选择。   现在任务的反馈都回来了,经过系统的总结、整理,看着地图的金翠翠、丁一星等人都被吓了一跳,原来不知何时,整个熔岩山已经成了火豹的领地,从南到北数百里,到处都有火豹活动的迹象。   原来熔岩山只有一窝火豹时,还有不少修行者敢于进去冒险,十个人进去,只有一个人遇到火豹,还有大有机会的,等到十个人进去,有九个人遇到火豹,熔岩山也就成了绝地,怪不得近些年谁都不敢去了。   粗略估算一下,熔岩山的火豹数量至少达到二百只,这对金翠翠、丁一星等人来说,无异于末日的警钟!   二百个实力介于宗师与大宗师之间的飞翼兽是什么概念?如果它们为了某种原因走出熔岩山,来进攻暗月城,足以让暗月城化作废墟!   而且,这还是外围的火豹,熔岩山深处尚没有探察,因为没办法通过火豹的领域,实际的火豹数量还会更多,不是可能,是肯定!   城中的流浪武士们虽然没有系统的总结,但通过相互间的交流,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一种恐慌的情绪在人群中弥漫着。   只有一个武士感到喜悦,那就是楚宗保了,近一半的任务都是他完成的,赚取的积分已经破万,虽然积分对他没什么用,苏唐怎么都不会缺了他的,但这毕竟是自我价值的一种体现,在天机楼登记的名册里,他已经高居榜首,把第二名甩出好几条街,而且他只是个斗士。   幸好,现在的千奇峰已经崛起,如果还是怀家老爷子那时代,大规模的出逃已经爆发了,原来这几十年,他们一直在死神身边酣睡……   当然,火豹都喜欢高温的地域,所以常年只在熔岩山游荡,但谁敢保证,它们肯定不会走出来?!   金翠翠和丁一星事前万万没想到,局势会如此严重,都慌了神,火烧屁股一般赶到千奇峰,要求见苏唐。   金翠翠是第一次上山,但她没有心情观赏千奇峰的风景,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火豹的威胁上,苏唐接过地图和总结出的资料,半晌无言,最后用犹疑的语气说道:“怀老爷子当年发宏愿要解决火豹时,熔岩山不是只有一窝火豹么?怎么……生出了二百多?火豹是怎么交配的?近亲婚配会出现很多问题吧……”   “先生,我们现在就别管火豹的婚配了。”丁一星苦笑道:“还是想想怎么样清除它们吧!这种飞翼兽对灵脉是非常敏感的,如果它们感应到千奇峰的灵脉,也许明天就要从熔岩山里闯出来了。”   听到这种话,金翠翠撩起眼皮,看了丁一星一眼,这丁家主啊,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第三零七章 街头      “二百多只火豹,可不是小数目,得想个合适的办法。”苏唐道。   金翠翠第一次和苏唐面对面交流,看起来虽然很恬淡,但一直在观察着苏唐的一举一动,闻言心中微微一愣,苏唐没有反应过来么,她看不出苏唐有任何不满的意思。   “先生有什么好办法?”丁一星急忙追问道。   苏唐皱了皱眉,没有回答,向一边的包贝说道:“去把顾大师和信祖找过来。”   金翠翠捕抓到了苏唐眼中闪过的一缕哂然,她明白了,苏唐不是没反应,而是没兴趣和丁一星一般见识。   来商议怎么样消灭火豹,这没错,但应该就事论事,不该把灵脉扯出来。   从丁一星的角度说,也属正常,做了一辈子商人,长于趋利避害,所以本能的把害处放大,希望引起苏唐的重视。   只是,太过直白了,未免有些恐吓的味道,用乡间俗语转述,再加上一些未说出来的潜台词,无疑就是:火豹太多了,有二百多只,你苏先生必须想办法消灭火豹,火豹都是喜欢灵脉的,等到毁了暗月城,跑到千奇峰上聚窝,你苏先生那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苏唐岂会不知道火豹的危害?何况这件事本就是苏唐第一个倡议的,没有苏唐,估计现在还没有人知道,火豹的数量已经达到了一个这样恐怖的数字。   片刻,顾随风和雷怒到了,雷怒和金翠翠也算老相识,简单寒暄了几句。   等到众人重新坐落,金翠翠的神态变得放松了,这是她第一次上山,第一次见到苏唐,之前根本不了解自己的东主是个什么心性的人,所以战战兢兢、如履寒冰。事实上不止她,满城的流浪武士也都把苏唐当成了大祖级的修行者,要不然怎么可能收服雷怒?只有苏唐身边的几个人,才知道苏唐的境界。   不过,丁一星出言有些冒犯,苏唐却故意忽视,轻轻放下,证明苏唐的心胸很宽厚,换成别的宗主,心中定然不喜,甚至可能当面反讽丁一星几句,事情明摆着,丁家又没有并入千奇峰,真的会心疼千奇峰的灵脉?不,丁一星是担心自家的基业毁于一旦。   和这种心胸宽厚的人打交道,态度过于恭谨反而不好,应该自然一些、随和一些,就算说错话、做错事,只要不是故意的,苏唐不会追究什么。   苏唐把地图和资料先交给顾随风,等顾随风和雷怒看完,两个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了,象火豹这种野生野长的灵兽,绝对马虎不得,而且现在的基数太大了,再不动手,或许几年之后,他们要对付的就不是二百只了,而是四百只、六百只。   “我不了解火豹,你们几个想想,有什么办法能稳妥一些,尽量避免伤亡。”苏唐站起身:“我们的人手不够,我去找薛义,他和叶浮沉应该会帮我这个忙。”   顾随风和雷怒都点起头,想对付火豹,最好是由大宗师级的修行者联手来做,只要留心一些,避免陷入火豹的包围,便无性命之忧。   苏唐走出前院,沿着台阶往下走,欠人情容易,还债难,他想用走路的时间想一想一些事。   到了山脚,看到周正北正眉飞色舞的和几个天武者联盟的武士聊着什么,侧头发现苏唐,急忙笑着迎上来:“先生,出去啊。”   “嗯,有些事情。”   “什么事情值得您亲自出面啊?让我帮您跑个腿算了。”   “这事情你可帮不了我。”苏唐笑道。   其实周正北也就是打个招呼,随便说说,他没有坚持,喝令几个武士打开大门,目送着苏唐的背影远走。   “总令,你和先生的关系真不错。”一个武士不无羡慕的说道。   “那当然,我和你们说啊,当初……”周正北咧开嘴,准备透漏一些当初的事情。   山门前只有一条街,不长,也不短,因为来往的次数较多,他也认识了一些在街上住的人,不过他现在正聚精会神想着事情,没有象往日那样和别人打招呼。   眼见要走出长街了,苏唐突然感到一缕寒意,自从晋升为宗师之后,他的身体素质越来越好,寒暑交替对他造成的影响,几乎是微不可闻了,也就是说,在相当一段时间内,苏唐没有感到过寒冷。   苏唐停在街头,微闭着眼,寻找着那缕寒意的来源,下一刻,一股极淡的腥气引起了他的警觉,那是鲜血的味道!   轰……在剧烈的震荡声中,苏唐前方的空气发生了扭曲,紧接着,一道黑光极其突兀的从空气中出现,以万钧之势砸向苏唐的身体。   那道黑光来得突然、也太快了,苏唐甚至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幸好他已变得警觉,可以及时反应。   苏唐心念一动,一条黑影从他身体中穿出,笔直的迎上那道黑光。   轰……黑影撞得粉碎,那道黑光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继续向前激射。   苏唐左手一甩,手中多出了一柄大刀,那道黑光的来势太过凶猛,他担心大正之剑也挡不住,只得先卸去一些力道。   好在他已经是大宗师了,灵力运转挥洒自如,虽然没练过刀,但一刀挥出,风声呼啸、气势十足。   轰……璀璨的刀光泯灭了,不过苏唐早有准备,右手一抬,手中出现一柄淡红色的战枪,随后单手擎枪,向那道黑光刺去,与此同时,一颗熊熊燃烧的火球出现在他左手中。   轰……战枪也被黑光碾得粉碎,苏唐奋力把火球投了出去,右手凭空一抓,大正之剑的剑光亮起。   下一刻,苏唐挺剑向前刺出,从黑光暴起到现在,苏唐一直向后飞退,仅仅退出了五、六米,如此短的时间,可以用弹指刹那来形容,他接连启动四个灵窍,释放出四件灵器,已经达到了他的极限。   轰……大正之剑竟然也挡不住黑光的威力,化作四散溅射的光点,苏唐突然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不过,那道黑光接连受阻,速度变慢了、力道似乎也变得不足。   苏唐猛地张开长弓,对着六、七尺外的黑光发出一箭。   箭劲被黑光吞噬时,黑光距离苏唐已不足三尺,而苏唐也面临绝境,所有开启过的灵窍,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伤损,震荡得厉害,此刻没办法重新运转,他只能赤手空拳面对那不知名的东西。      第三零八章 识海      苏唐无计可施,只能用在记忆中学到的一些格斗技巧,他身形用尽全力向外弯倒,右脚飞起,由下而上,踢中那道黑光。   因为看不到黑光中有什么东西,苏唐不敢用太大力量,只是用巧劲,试图改变那道黑光的攻击方向。   砰……黑光向高空中飞去,这一瞬间,苏唐看清了,那是一团不规则的圆形物,后面还拴着一条粗如儿臂的铁链,但铁链只有六、七米长,然后就消失在空气中。   苏唐双肩触地,接着猛一用力,身体翻向半空,右脚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应该已经没办法行走了。   苏唐并不知道那是什么灵器,幸好他之前连番出手,已经让那道黑光蕴藏的力道大幅减弱,否则这一脚踢出去,他整只脚、包括小腿都会变成肉泥。   那道黑光飞起二十余米高,随后蓦然无影无踪,好似从没出现过一样。   战斗所散发的灵力波动向四周弥漫开,千奇峰上,雷怒突然皱起眉,他和苏唐交过手,又被苏唐救活,很了解苏唐那种冲荡着无尽生机的灵力特性,他感觉到,可能是苏唐在和人动手,难道暗月城里有人惹苏唐发怒了?   但怎么也要过去看看,雷怒大步走出议事厅。   远处,靠窗而坐的薛义正巧看到了飞上高空的黑光,脸色陡然大变:“幽空锤?谢不变?雾山谢家的人怎么会在暗月城里?!”   “敢在苏唐的地盘上捣乱?我们过去看看?”叶浮沉没听说过什么谢不变,不以为意的说道。   薛义也不说话,纵身从窗口跃出,向黑光升空的方向飞去,叶浮沉急忙跟在后面。   “现在赶过去恐怕已经晚了。”薛义忧心忡忡的说道:“谢不变修行的灵诀很特殊,叫伤天诀,可以把自身所有的灵力在短短的时间内全部释放出去,伤天诀取的就是微渺人力可破天之意,所以别人又叫他谢三锤,三锤过后,灵力耗尽,对手没死,他就要死了。”   “这么厉害?”叶浮沉有些不信。   “在大宗师级的修行者里,能让我忌惮的只有那么几个人,谢三锤就是其中之一。”薛义道:“他的幽空锤也排在人榜内。”   “能破你的霸体?!”叶浮沉的脸色也变了:“大宗师的灵器能排进人榜?!”   “能!”薛义回道,随后加快了速度。   苏唐漂浮在空中,知道可怕的敌人还在附近,他的精神从没象此刻这样集中过,感应能力也提升到了极致,在他下方,草丛、蔓藤纷纷攘攘从地下长出,并向一座两米多高的假山缠去,数万斤的假山,竟然被草木的生长力顶了起来。   苏唐不敢远遁,必须留在原地准备迎接第二次袭击,而周围能利用上的东西并不多。   空气显得格外压抑,他看不到敌人的影踪,却能隐隐听到一种如野兽般的粗重的喘息声,这种感觉很奇特,他的视线慢慢扫动,随后落在一间普通的民居上。   轰……面前的空气再次发生扭曲,那道黑光从空气中穿出,闪电般向他射来。   苏唐的身形向下掠去,接着发出怒吼声,缠绕着假山的草丛和蔓藤瞬间膨胀了十几倍,接着假山被一股巨力抛起,飞上半空,正好挡住了那道黑光。   轰……假山炸成无数碎片,黑光从迸射的石屑中穿出,轰向苏唐。   苏唐有心理准备,他可以把大正之剑轻松插入岩石中,而大正之剑却挡不住那道黑光,一触即溃,普通的石头更不行,他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卸掉一部分力量。   苏唐的身形继续向下,灵窍中的其他武器还是无法启动,唯有达到完美灵魄的大正之剑恢复得最快,而现在的魔装都是辅助他释放杀伤力的,对付如此凶猛的攻击,几乎不会起到作用。   苏唐挥动右臂,全力把大正之剑斩了出去。   和上一次一样,剑芒与黑光相撞击的瞬间,便化作飞散的光点,那不规则的圆形物却有余力继续向前,砸向他的胸膛。   苏唐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只能把灵力凝聚在双臂上,双手向前撑出。   砰……苏唐的指骨、掌骨乃至腕骨,断了有七、八处,身形如一颗炮弹般落下去,重重砸在草地上,溅起一片碎叶。   此刻,雷怒已飘离千奇峰,向这边靠近,他只是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并没有意识到城里有人能威胁到苏唐的安危,速度不快,而薛义和叶浮沉虽然在全力飞行,但距离比较远,双方差不多会同时到达,也就是说,苏唐根本等不到他们的支援。   人影从民居中破窗而出,飞临小院上空,那是一个壮年人,年纪在三十左右,一袭黑衣,腰间缠着几圈铁链,手中拎着一只大锤,这条街道直通千奇峰,距离很近,雷怒飞行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非常清晰,所以他有些犹豫,默默看着匍匐在地上的苏唐,片刻,还是举起了大锤。   他选择了同归于尽,因为这一锤击杀苏唐后,他也休想活着逃离暗月城了。   刚才撑起假山的草丛和蔓藤,都开始向苏唐缠去,接触到苏唐的身体后,它们的生长力变得更加旺盛了,甚至可以用疯狂来形容,一根根草叶变成了如林的长枪,蔓藤不停舞动着,就像一条条灵蛇,它们用自己的身体凝成一片足有几十米方圆的绿色海洋,只眨眼间,便再看不到苏唐了。   那壮年人有些惊愕,旋即发出怒吼声,一锤轰出。   这已成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击,所以注定是不遗余力的。   大锤突然消失在空气中,随后又在前方穿出,重重砸在绿海上,轰……绿色的海洋瞬间溃散了,锤锋不停向绿海深处穿透,虽然速度越来越慢、看起来也越来越艰难,但终将洞穿整片绿海。   下一刻,苏唐的身形显露出来,接着一道淡蓝色的光幕在苏唐身上绽放。   轰……淡蓝色的光幕幻灭了,苏唐竟然不退反进,双臂交叉在身前,迎上大锤,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苏唐身体中飘上半空,接着扑击而下,挥剑斩向那壮年人。   魔装傀儡有这点好处,只要大正之剑的灵魄还可以启动,那么魔装傀儡就可以使用。   苏唐被巨力轰得倒飞出去,撞上院墙,硬生生撞开一个大洞,滚落在外面的巷道中。   苏唐只感觉浑身象被抽了筋一般软弱无力,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嘴里也在大口吐着鲜血,这下完了……苏唐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下一锤他再无力格挡了。   这一瞬间,苏唐突然想到了很多很多,如果现在他没有离开小林堡,是不是会活得很快乐?后悔吗?   接着苏唐脑海中浮现出了闻香和习小茹的身影,还有宝蓝、岳十一等等许多人,为什么要后悔呢?能和这些给他支撑、给他温暖的人一起笑过、走过,这条修行路就是值得的。   濒临死亡,默默等着下一次攻击到来,苏唐却显得异常平静,他的脑域也变得晶莹透彻,以至于他的意识可以通达无碍的看到识海深处,一棵小小的树苗孤零零的摇晃着,那是什么?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苏唐的肩膀上,接着传来焦急的声音:“先生?!”   是雷怒?有救了!苏唐心神一松,旋即便陷入了昏迷。   苏唐在千奇峰附近遇刺,让整个暗月城掀起了浩然大波,无数流浪武士在天机楼的统筹安排下,奔向码头、以及城中的旅店,所有外地人都受到了严格的盘查。   计好好的怒海团也出动了,在封锁海域的同时,追上近日离开的商队,并把商队带回到暗月城。   顾随风属于半吊子药师,他怕自己耽误事,让人去把天机楼、丁家还有怒海团的药师都带上千奇峰,一起商议着给苏唐治伤,同时让宝蓝立即乘船离开暗月城,去飞鹿城找闻香,他知道闻香修行的是生死决,如果事情往最坏的方面发展,他会不惜灵药吊住苏唐一口气,等到闻香赶到应该就没事了。   闻香也治不好的伤,天下没有谁能治得好。   只是,顾随风低估了苏唐的恢复能力,第二天清晨,苏唐便从昏迷中醒转,慢慢睁开眼,发现躺在自己的房间里,神智快速变得清醒,向四下看了看,看到小不点趴在枕头上酣睡,而梅妃趴在床尾,他抬起手,发现自己的双手都被裹着厚厚的纱布,象粽子一样。   梅妃很警醒,察觉到有人在动,立即抬起头,旋即看到苏唐在打量着那如熊掌般的胳膊,她立即发出惊喜的叫道:“主人,您醒了?!”   梅妃的声音惊动了在外面的顾随风,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卧室,看到苏唐果然醒过来了,感觉苏唐的精神头很饱满,不由长松了一口气。   “是谁要杀我?”苏唐用微微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清醒过来后第一句话便问是谁,证明苏唐的确是个君子,有仇不报非君子的君子。      第三零九章 感动      “你那叫薛义的朋友说,他叫谢不变。”顾随风答道。   “你们抓到他了?还是让他跑了?”苏唐猜测,自己能活下来,应该是雷怒的气息惊动了凶手,只想着逃跑,没有机会再出手了。   “不是……你杀了他的么?”顾随风愕然道。   “我杀了他?”苏唐更愕然,他记得自己从头到尾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好像只发出过一击,这样也能得手?   “是啊。”顾随风点头道:“雷怒到那里的时候,谢不变已经死了,而且,雷怒说他亲眼看到是你做的。”   苏唐默然良久,又皱起眉:“谢不变……这名字好熟……他和谢不穷是什么关系?”   “是兄弟,原来那谢不穷也是雾山谢家的人。”顾随风道:“薛义说,你能打赢谢不变,也算难能可贵了,谢不变虽然年轻,但实际极强,是谢家这一代最杰出的弟子,而且修行的又是诡奇的伤天诀,所以附近从没有谁敢惹他。”   “伤天诀又是什么?”苏唐问道。   “是一种可以把自己的灵力在短时间内全部释放出去的灵诀,极为狠辣,但又是双面刃,如果没办法击杀对手,那么自己的处境就变得危险了。”顾随风道。   “把自己的灵力全部释放出去……”苏唐喃喃的说道,这种方式看起来容易,做起来是极难的,他在战斗中也经常全力出手,但那种情况就象一个职业的拳头打击沙袋,就算每一拳都全力以赴,估计至少要打上几十拳才会精疲力尽,而顾随风所说的伤天诀,应该是真的可以把灵力全部释放出去,这种灵诀也是他所需要的,可惜……   “所以啊,那谢不变也叫谢三锤,他顶多能释放出三次锤击,然后就得任人宰割了。”顾随风又道。   苏唐这时明白了,怪不得雷怒说是他苏唐杀了那谢不变,原来三击过后的谢不变比受重伤的自己还要脆弱。   “谢家让谢不变来报仇?”苏唐道:“谁告诉谢家的?莫非是谷盛辉……”   “也只能是他了。”顾随风恨恨的说道:“当初真应该早一些干掉他的!”   “谢不穷还不算什么。”苏唐一边沉吟一边道:“既然那谢不变是谢家这一代最杰出的弟子,那么与谢家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提起雾山谢家,顾随风也有些头疼:“薛义说了,他会让惊涛城的薛家,出面去和谢家谈一谈。”   “这种事情还谈什么?不用谈!”苏唐断然道。   “谢家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顾随风以为苏唐在说气话,劝解道:“而且谢家这几代人有不少大宗师,背后还有依靠,万一……”   “想毁掉谢家还不容易?!”苏唐冷笑道,随后话题一转:“外面还有谁?”   “没有人,都走了。”顾随风道。   “梅妃,你去外面盯着点,不要让别人进来。”苏唐道。   梅妃急忙起身走到了外面,苏唐想对顾随风招招手,让他附耳过来,动了动胳膊,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胳膊已被裹成了粽子。   顾随风倒是看出苏唐有话要说,低声道:“先生,你要怎么做?”   “很容易的。”苏唐道,随后如此这般把自己的想法阐述了一遍。   顾随风听完苏唐的话,呆了良久,随后摇头叹道:“先生的计策真是太……”   “想成功还得劳累先生了。”苏唐笑道:“其他人都不能担负重任,岳十一虽然够机灵,但太年轻,恐怕得不到别人的信任。”   “无妨,我总要为这千奇峰出些力的。”顾随风道。   “不过,用什么东西做鱼饵呢?化境丹?”苏唐问道。   “不妥。”顾随风道:“化境丹太过珍贵,反而容易引起他们的怀疑,而且雷怒还有您,都需要化境丹,我们自己都不够,怎么也不能白白送给外人。”   “那你说用什么?”苏唐道:“我们这里好像也没别的能拿得出手、又不心疼的东西了。”   “我炼制一些百灵丹吧。”顾随风道:“百灵丹的效果比化境丹差了不少,算是辅药,但很难炼制,因为需要上百种药草,我们这里……好像也够了,差一些就差一些吧,反正又不是我们自己吃用。”   “差一些?那不是假药么?会不会被看出来?”苏唐道。   “不会,百灵丹毕竟是辅药,药性不强,别说看,就算是吃了,也得几个月后才能发现有些不对。”顾随风道。   “不能大意。”苏唐皱眉道:“用了真药,至少可以保证你的安危,用假药如果被人识破,你就回不来了,我不能冒这么大的险。”   “先生……”顾随风突然感觉胸口有些发堵,苏唐说这番话时,神情自然,表达也很流畅,显然发自肺腑,能把他顾随风的安危放得如此之高,让他很感动。   “我们又不是缺钱。”苏唐道:“千奇峰没有的,不会花高价收购么?要不然去问问计好好,还有丁一星,再不行,我可以发动城里的流浪武士,上万人帮着,我就不信有什么是找不到的。”   “明白了。”顾随风轻声道。   “记住,一定要用真药!”苏唐沉声道,他很担心顾随风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阳奉阴违。   “放心吧,先生。”顾随风正色道,苏唐如此为他的安危考量,那就多费些手脚吧,制作出真的百灵丹,否则会让苏唐误会自己并不领情。   “丹房的事情先放一放,要不然让别人先管起来。”苏唐道:“那些弟子里有没有合适的?”   “都是小孩子,时间也短,看不出来。”顾随风道:“不过,周正比那个义女倒是不错,很机灵的,呵呵……提起她我想起一件事,雷怒把你送回来的时候,周正北吓坏了,可能他认为事发地点距离千奇峰不远,是他排查不力的责任。”   “与他无关,见到他的时候宽慰他几句吧。”苏唐道。   “好。”顾随风道:“先生,你身上有伤,还是多休息吧,我让梅妃进来侍候你。”      第三一零章 准备      苏唐勉强撑起身子,发现自己的右脚上也裹着厚厚的纱布,再看看双手,着实有些无奈,叫道:“梅妃,过来。”   梅妃正在外间给苏唐调药,走进卧室发现苏唐已经撑起身体,显得有些吃惊,急忙道:“主人,你身体有伤,不能乱动的!”   “我知道,这里有些气闷,把我背到后院去,过来。”苏唐道。   “可是……可是您胸口也有伤。”   “没事的。”   梅妃想了想,缓步走到床前,苏唐伸出双臂,想要往梅妃的肩膀上搭,谁知梅妃弯下腰,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接着,梅妃迈步向外走去,她毕竟是大宗师,就算苏唐的体重再增加几倍,对她而言依然很轻松,苏唐有些愣怔,这个……这个情境有些不对啊,躺在女人的怀抱里象什么样子?   不过他也知道,梅妃是担心压迫到他胸口上的伤,所以才抱着他走,也不好说话,只得干咳一声。   幸好天色还很早,路上没遇到别人,一直走到后院,梅妃轻轻把苏唐放在躺椅上,随后道:“我去给您拿药。”说完她快步向院门走去。   这里要比卧室舒服多了,苏唐长长吁了口气,随着心境的提高,他和绿海中那些大能越来越相似了,喜欢自然,喜欢阳光。   片刻,梅妃端来了药,服侍着苏唐喝下后,又取来一张被单,盖在苏唐身上,随后拿着铜壶从泉眼里打了满满一壶水,到前面去找容姐,容姐已经决定留在山庄里了,负责山庄的厨房,所有的烟火事都归她管。   水烧开之后,容姐让人把铜壶送回来,梅妃已准备好茶具,给苏唐沏上茶水,一切妥当,她坐在林边的石块上,从兜里拿出一张药单,仔细看了起来,那是顾随风交给她的,她知道自己脑子笨,所以准备多看几遍,把上面的东西牢牢记住。当然了,在背诵的时候,她的眼角还要不时盯着苏唐,每次苏唐伸出熊掌去夹茶杯的时候,她都要及时赶过去。   苏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他生命中的两个女人,闻香和习小茹,都不太可能和他过卿卿我我的日子,前者身负先祖的血海深仇,后者一心要成为大修行者,快意恩仇、畅游天下,如果生活与理想没有冲突,他们可以过得很快乐,而一旦发生了冲突,何去何从就不好说了。   也所以,闻香去了飞鹿城,习小茹去了大光明湖,她们的个性都很强势,如果让她们象梅妃和容姐一样,每日里做些烧饭热水、端茶服侍谁的事情,她们会愿意么?偶尔为之,是乐趣,时间过长,也许就成一种折磨了。   尤其是闻香,她的小心眼,苏唐已经多次领教了,梅妃叫他主人,闻香却一直视而不见,应该就有这方面的考量,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放下一切来照顾苏唐的。   这半年来,一直是梅妃在照顾他的衣食住行,他也习惯了,而且,总不能让梅妃一直这样无名无分的服侍下去,那对梅妃很不公平。   几杯茶下肚,一种膨胀感把苏唐从思考人生的崇高境界拉回到直白的现实,有事情要处理,而且还是很尴尬的事情。   苏唐东张西望着,最后,视线无奈的落在自己的双臂上,咬了咬牙,叫道:“梅妃,过来。”   梅妃把药单放回到兜里,快步走过来:“主人,要回去休息吗?”   “你扶着我,到林子后面去,不用抱、不用抱……扶着我就好,我还有一条腿呢!”   梅妃心中有些不解,但还是很听话的,一手抓住苏唐的胳膊肘,另一只手从后面绕过去,围住苏唐的腰,苏唐用唯一完好的脚,在地上一跳一跳的往前走,好不容易来到了树林后方。   “把我腰带解开。”苏唐道。   “主人,您……”梅妃愣了愣,神色显得有些忸怩,片刻勉强鼓起勇气,劝解道:“主人您身上有伤,不好做这种事的……等伤好了之后,我……”   “等伤好了,我早就憋死了。”苏唐道。   憋有两种意思,梅妃再次误解了,她粉面微红,侧耳听了听林外的动静,随后道:“您……要不您躺下吧,我来……”   “躺个毛啊!躺着我还怎么尿?!”苏唐气道。   梅妃这才明白自己搞了大乌龙,脸色更红了,手忙脚乱的把苏唐裤带解开,随后把脸避到一边,可等了半天,发现苏唐一点声息都没有,悄悄把头转了过去,正看到苏唐在瞪着她。   “主人……怎……怎么了?”   “拿出来啊!”苏唐叫道,他知道梅妃笨,可笨到这种程度就有些气人了,他还穿着亵裤呢,怎么尿?   “拿什么?”   “你……”苏唐这时候有种冲动,干脆把远古命运之树不多的生命力都释放出来,让自己快速恢复算了,也免得这般尴尬,不过,最后还是控制住冲动,和颜悦色的说道:“你说现在应该拿什么?”   梅妃终于明白了,把小手探入苏唐的亵裤内。   片刻,林后传来一阵说话声。   “握着!你得握着!否则没准头的懂不懂……哎,你这是握么?你这是撸……好吧,好吧好吧,我错了,我用错了词,你扶着……我没让你扶着我,让你扶着它……”   “可是……主人,越来越硬了呀……”   良久的沉默后,苏唐用无可奈何的声音说道:“你把我抱回去!”   梅妃又把苏唐抱回到躺椅上,她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主人,尿不出来吗?”   “废话,被你那么鼓捣,能尿得出来才是怪事。”苏唐道:“用不用我给你讲一讲括约肌的收缩原理?!”   梅妃不解,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试探着问道:“硬了就不能尿吧……”   “算了算了。”苏唐道:“等一会……”   “我倒是有个办法。”梅妃道。   “什么?”   当顾随风快步走进后院的时候,这里已经恢复了平静,苏唐靠在躺椅上,梅妃站在一边,石桌上摆着茶水还有从林中采下的果子,苏唐说上一句话,梅妃就把茶水端到苏唐嘴边,要不然就把果子递过去。   “我找过了,配制百灵丹还差两味药,一会我去趟天机楼,让金翠翠发个任务。”顾随风一边说一边拖过一张椅子,坐在上面:“我应该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否则时间可能对不上。”苏唐道。   “明白了。”顾随风点了点头:“我刚才找过岳十一,让他到城里转一转,打听打听和谢家有关的消息,了解得多一些,也好找地方下手。”   “让别人去做,就算我交代了所有的细节,还会时时担心。”苏唐笑道:“如果是您顾大师出马,那我就放一百个心了,根本不用说什么,该想到的你都能想到。”   “先生不用捧我。”顾随风也笑了起来:“为了这片福地,冒些险、吃些辛苦是应该的。”   这时,包贝端着一个小铜瓮走了进来,顾随风看到包贝,向石桌一指:“放在这里,把匣子里的银蝗卵都挑出来,这匣子我有别的用处。”   包贝应了一声,把铜瓮放在石桌上,随后打开水晶匣子,先是把匣子里的青草拿出来,垫在铜瓮底部,接着小心翼翼的捻起一个个银蝗卵,放在铜瓮中。   包贝担心自己伤害到银蝗卵,动作放得很慢,足足挑了半刻钟,才把所有的银蝗卵都转移到铜瓮里。   顾随风拿起空空的水晶匣子,叹道:“这是灰水晶,能隔绝所有的灵力波动,也算稀罕物,留着以后说不定会有大用,可惜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苏唐道:“能用一个匣子换得谢家灰飞烟灭,也是值得的。”   顾随风和苏唐又聊了一会闲话,岳十一微微喘着粗气从外走进来,先是笑嘻嘻的对苏唐问了好,随后对顾随风说道:“顾大师,我问过计好好的人了,谢家没有参加惊涛城的拍卖会。”   “大事成矣。”顾随风拎着匣子站起身:“我先去准备一下,收到那两味药,配制出百灵丹之后,马上出发。”   “顾大师要去哪?我跟你一起去吧。”岳十一问道。   “你?可你的伤……”顾随风有些意动。   “早就好了!”岳十一握起拳头,甩动几下,示意自己的身体早已无恙。   “你应该在山上多修行一段时间,怎么总想着往出跑?”苏唐道。   “现在不是以前了。”岳十一笑道:“每天要来溜须逢迎的人都得排队,就说昨夜,我想过来看看您,好家伙,屋子里堆满了人,我根本挤不进去……”   苏唐又气又笑:“宝蓝早就晋升为宗师了,你不急么?”   岳十一不说话了,正因为急,所以他才想出去,逃避压力。苏唐的进境越来越高,身边聚集的修行者也越来越多,他们这几个人,除了宝蓝之外,都有逐渐被边缘化的危险。   “老实呆着吧!什么时候晋升宗师,什么时候可以下山。”苏唐没好气的说道。      第三一一章 孵化      当撒手掌柜也有撒手掌柜的好处,苏唐受重创,只能躺下养伤,但千奇峰的诸多俗务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谁该做什么,大家都心里有数,天机楼组织一批宗师级的流浪武士,对熔岩石进行了一次试探性的进攻,因为有雷怒和贺远征压阵,流浪武士们表现得很勇武,杀了三只火豹,当然,和火豹的总数相比,这点成绩是微不足道的。   计好好把精力放在外部,他往沙城、博望城派了不少探子,周正北负责城内的治安,解决流浪武士之间的纠纷。苏唐的想法和怀家老爷子不同,怀家老爷子只是强调在暗月城内不许殴斗伤人,城外的事情他不管,愿意怎么来就怎么来,而苏唐希望流浪武士们能团结一些,不想看到相互欺凌的事情发生,不管在什么地方。   或许,怀家老爷子也想做到这一步,但他的实力、声望都不足,影响不到城外,苏唐的话要管用多了,想不想成为护山武士?既然有所求,那么就要有所克制。   已经是苏唐受伤的第三天了,他估计再过两天,就能解掉纱布,虽然还不能和人动手,但正常行走应该没问题。   期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顾随风说已经让宝蓝去请闻香了,苏唐说没那个必要,还坦言自己拥有了命运古树的一些能力,就算没有闻香,他自己也可以治好自己,顾随风问为什么不治。苏唐回答说因为救雷怒的时候已经把那种能力消耗得差不多了,需要时间恢复。   顾随风的确是个难得的妙人,他转头就把此事用一种隐晦的措词转告给雷怒,雷怒激动莫名,竟然闯入苏唐的卧室,跪倒在床前,又一次郑重拜谢苏唐的相救之恩。   苏唐被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头问过顾随风,才明白究竟,哭笑不得,马上嘱咐顾随风,到此为止,不要再乱说了。   不过,已经晚了……顾随风先后对贺远征、计好好、丁一星、金翠翠、周正北等人都说过了,他的口才又好,讲得声情并茂,极力凸显苏唐的慈悲心怀。   而且,顾随风对苏唐的阻止不以为然,他没有透露命运古树的秘密,只说是苏唐的某种天赋,拉拢人心的好事为什么不做?   苏唐无可奈何,只得任由顾随风去折腾。   贺远征等人原本就一直奇怪,苏唐用什么手段收服了雷怒,可这种事情不好问,只能在背后胡乱猜测,听到顾随风讲述,他们才恍然大悟。   夜深了,苏唐靠在躺椅上,无聊的看着满天星斗,梅妃蹲在泉边的石块上,那里架着一口小锅,底下生着篝火,水已经烧开了,十几颗红彤彤的圆杏在锅里上下起伏着。   其实苏唐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想吃罐头,梅妃好奇的问什么是罐头,等苏唐说完,她立即找容姐拿了一口小锅,然后开始做实验,不过,这种事只能偷偷摸摸的做,如果让顾随风看到这般糟践灵果,可是要骂人的,苏唐自然不会挨骂,梅妃就倒霉了。   “好了吧?”梅妃在那边用征询的语气叫道。   苏唐懒得理会,自从那天开始,梅妃的态度便开始缓缓发生变化了,以前碰上谁都是低眉顺眼的,就像天天受气的小媳妇,连开会的时候,也是毫无气势可言,而苏唐让她坐的地方,可是千奇峰最紧要的几张椅子之一。   这才两天,梅妃的笑容明显增多,也不再那么听话了,比如说罐头的事情,他说了好几次,告诉梅妃不要浪费力气,可梅妃就是不信邪。   这就是恃宠而骄么……   苏唐不知道,梅妃刚刚被掠到百花宫时,也经历过相类似的一个循环,她常年保持畏畏缩缩,从不与人争斗,用俗话说,就是装老实,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很老实、很无能,别人就不会来对付她,越是在百花宫得宠的,相互间的争斗才越厉害,没必要欺负她一个老实人。   等到熟悉百花宫了,也认清了一些她判知里的好人和坏人,天性中一些隐藏很深的东西,才慢慢释放出来。   不过,她也被打上了无法抹掉的烙印,也养成了无法改变的奴性,在百花宫,她只为轩辕盛世而活,在这里,她也是一心为着苏唐。   “差不多了,再煮就要烂掉了。”梅妃叫道,说完端起小锅走向这边,把小锅放在石桌上,随后看着外皮已经裂开的红杏:“这就是罐头?”   “我记得以前做罐头是要用高压锅的。”苏唐顺口说道。   “什么是高压锅?”梅妃问道。   苏唐想挠头,结果发现自己现在是一双熊掌,只得作罢,高压锅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解释的,否则就成培养科学家的节奏了……   “天已经很晚了,药也吃过了。你早些去休息吧。”苏唐道。   “我不困呢。”梅妃道。   苏唐咧了咧嘴,梅妃的心事和想法,比习小茹都好猜,他向旁边让了让:“算了,你要是不怕夜风凉,就在这歇着吧。”   梅妃笑了,咬了咬嘴唇,掀起被单便钻了进去,随后道:“那罐头呢?什么时候吃?”   “放凉了才好吃。”苏唐道。   “哦。”梅妃应了声,随后身体扭动几下,让自己贴得更紧一些,只片刻,她的双眼已慢慢合拢了。   几天一直贴身服侍苏唐,直到苏唐睡了,她才做些自己的事,连修行调息都没有时间,说不累是假的,心情一放松,自然沉入了梦乡。   苏唐本来还想说说话,见梅妃睡着了,伸出熊掌在梅妃的脑袋上敲了两下:“起来,把我背回房里面去。”看样子梅妃是不想走了,后院有不少人可以自由出入,看到他和梅妃睡一团,太不雅观,如果在泄露些什么,更丢人,干脆回卧室好了。   梅妃迷迷糊糊睁开眼,急忙翻身坐起,把苏唐横抱在胸前。   梅妃抱着苏唐刚刚离开后院,石桌上铜瓮内,一颗银蝗卵出现了一个小洞,睡在石桌上的小不点若有所觉,抬头四下看看,嘀咕了一句,讨厌呢,妈妈又跑了……说完她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第三一二章 唯一胜者      清晨,包贝急匆匆闯入苏唐的卧室,一眼看到梅妃躺在床外侧,她愣了愣,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梅妃倒是警醒,立即张开眼,向房门看去。   包贝冲着梅妃使了个眼色,梅妃披衣站起身,快步走到外间,和包贝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随后发出惊叫声:“怎么会?”   “出什么事了?”苏唐也被惊醒了,扬声问道。   “主人,出大事了!银蝗卵已经孵化出来了!”梅妃和包贝出现在房门口,她们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银蝗卵孵化了?这是好事啊,你们急什么?”苏唐奇道。   “不知道哪个混账,半夜偷偷潜进来,把所有幼虫都弄死了!”梅妃道。   “不可能!”苏唐愕然,千奇峰的防御,可算是水泄不通,不管从哪个方向靠近千奇峰,都会惊动植被,惊动了植被就等于惊动了他和小不点。   “先生,是真的!”包贝道。   “带我过去。”苏唐喝道。   当梅妃和包贝一起架着苏唐赶到后院时,顾随风和雷怒已经到了,他们围在石桌旁,看着桌上的铜瓮,脸色阴沉无比,小不点站在铜瓮上,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连她都不敢乱说话了,因为能感觉到气氛很压抑。   看到顾随风和雷怒的表情,苏唐的心也沉了下去,等到接近石桌,他迫不及待的跳起来,单脚撑地,向铜瓮内看去。   银蝗的卵确实孵化了,看起来银蝗的幼虫和普通蝗虫没什么区别,如果说铺满青草的瓮底是一块草地,那么可以用尸横遍野来形容,到处都是尸体。   苏唐心中虽然震怒无比,但还能保持冷静:“这是怎么回事?谁第一个发现的?”   “是我。”包贝道。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苏唐追问道。   “就是刚刚。”包贝回道:“我和赵大路一起来这里看看,结果发现银蝗的卵已经孵化,但所有的幼虫都被人害了,我马上去找您,赵大路去找顾大师。”   “是谁干的?!”顾随风的表情有些扭曲,显然恨到了极点:“谁能不被察觉的潜入千奇峰?又是谁知道我们这里有银蝗卵?”   “不可能是外人。”苏唐一字一句的说道,他对千奇峰郁郁葱葱的植被是非常信任的,这种简单的生命,绝对不可能弄鬼,或者撒谎。   “莫非……是自己人?!”顾随风猛然抬起头。   “也不太可能……”苏唐紧张的思考着,明显是损人不利已的勾当,知道银蝗卵内幕的,都不会发疯做这种事。   “先生,您就是太容易……太容易相信人了。”顾随风叹道。   “不。”苏唐摇头道:“任何事情,总归有自己的目标和用意,我想不通,害死这些银蝗幼虫,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看!”雷怒突然道。   苏唐一愣,顺着雷怒所指的方向看去,一片草叶动了动,一只看起来很虚弱的银蝗幼虫慢慢从草叶下钻出来,它似乎能看到周围的人,扫视一圈后,两只触角抖了抖,身体又立即向树叶下缩去。   “这里还有一只活的?!”顾随风又惊又喜的叫道。   “等一下。”苏唐发现了异常的地方,随后道:“梅妃,你把一只死幼虫拿起来,放在我面前。”   梅妃用指尖拿起一只银蝗幼虫,放在掌心里,递到苏唐面前。   苏唐仔细看了看,又道:“再拿过来一只。”   梅妃又拿起一只银蝗幼虫,苏唐慢慢点了点头:“顾大师,雷怒,你们也来看看,它们的触角当中偏下,应该算是它们的眉心吧,所有的银蝗幼虫,都是眉心被咬开了。”   顾随风和雷怒都凑过来,观察片刻,又各自从铜瓮里抓起几只银蝗幼虫,果然,所有的幼虫眉心处都被撕咬开了,而且里面空洞洞的。   除了眉心处的伤口外,银蝗幼虫其他部位的伤势,就各不一样了,有的断了几条腿,有的肚开肠破。   “我明白了!”顾随风突然道:“听说魔蛊宗的修行者饲养毒虫时,喜欢吧各种毒虫放在一起,让它们自相残杀,最后胜出的往往就是最厉害的,难道……银蝗幼虫也拥有类似的凶残天性?!”   “那么个小东西,把所有的银蝗幼虫都咬死了?!”包贝惊讶的说道。   “不一定都是它咬的,但它肯定是最后的胜出者。”顾随风道。   唧唧……藏在青草底下的银蝗幼虫发出轻微的叫声,再次从里面钻出来,发现周围的人还没走,又急忙向后退。   顾随风伸手把青草抓起来,那银蝗幼虫见无路可退,当即大急,用全力跳了起来,不过铜瓮对它而言太高了,口子又在上方,砰地一声撞在了瓮壁上。   “小东西力气还不小。”顾随风吓了一跳。   “不要吓坏它。”苏唐急忙道:“小不点,你到里面去。”如果所有的银蝗幼虫都孵化了,现在也都活着,撞坏一个两个不算什么,可那只银蝗幼虫是唯一幸存的了,等于无价之宝。   小不点听话的点点头,扇动翅膀飞到了瓮底,那只银蝗幼虫本来急得团团转,看到小不点,突然由暴躁变得安静了,呆了片刻,一点一点向小不点凑近,用两只触角在小不点身上胡乱点着,让小不点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小不点的笑声很清脆,纯洁无邪,那只银蝗幼虫似乎是彻底放心了,它贴着小不点趴在草叶上,仰起头,慢慢打量着周围的人。   “小不点,给你一个任务好不好?”苏唐柔声道。   “什么任务呀?”小不点在铜瓮内仰脸问道。   “这几天你一定要看好它,寸步不离,能做到么?”苏唐道。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呆在这里!”小不点把脑袋摇得象拨浪鼓一般。   “你把它抱出来也行,但你要做到,必须看好它!”苏唐道。   “先生,可使不得!”顾随风急忙道:“这么小的东西,万一大小姐一时马虎,让它跑掉了,我们去哪里找?跑掉还是好的,落在地上被人一脚踩死……我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还有,如果银蝗幼虫真的象顾大师说得那样,有同类相互残杀竞生的天性,那么,它就应该把这些卵壳还有死去的银蝗幼虫都吃掉。”雷怒道:“你们注意到没有?死去的银蝗幼虫,脑袋里面是空的。”   “有道理。”顾大师道:“先生,不能让银蝗幼虫离开铜瓮的!”   “那……”苏唐的视线转到小不点身上,思量了片刻,又道:“小不点,你在里面陪它呆几天好不好?就几天!”   “不要不要不要!”小不点真急了,在瓮底乱叫乱嚷。   唧唧……唧唧唧唧……那只银蝗幼虫明显把小不点当成了同伴,立即用叫声为小不点助威。   可小不点已把那只银蝗幼虫当成祸害,要不然妈妈怎么舍得难为她?又听那银蝗幼虫叫得难听,情绪烦躁,突然飞起一脚,把银蝗幼虫踢得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落在草叶中。   顾随风和雷怒看得直抽冷气,这这……要是一脚给踢死了怎么办?!   “你……”苏唐的脸色也变了,旋即看到小不点一脸委屈,噘起嘴,好像马上就要哭出声,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急忙道:“好好,不勉强你了。”   苏唐珍视银蝗幼虫,是因为银蝗幼虫可能成长为强横的母蝗,极大的增强了千奇峰的实力。不过,他早把小不点当成了自己的亲骨肉,两者绝对不可能相提并论。如果有谁逼迫苏唐做选择,只能在小不点和银蝗幼虫之间选择一个,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小不点,然后把银蝗幼虫捏死。   前者属于利害关系,后者却属于感情,那是他的小女儿!   这时,银蝗幼虫从草叶里钻了出去,畏畏缩缩的向小不点靠近着,它想过去,但是又怕挨打。   见银蝗幼虫没事,苏唐松了口气,仅仅是一只幼虫,就能在动作间表现出如此复杂的情绪,他越来越相信宝蓝的话了,成年的母蝗,应该拥有极高的智力!   只是……命主的身份,真的能对母蝗有影响力?万一母蝗发飙,在千奇峰肆虐又该怎么办?现在想这些,似乎有些过早了,根据绿海的记录,母蝗从幼虫到成年,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可以慢慢观察,发现母蝗有不受控制的迹象,那就早一步下手除掉。   “小不点,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找两块琉璃放在铜瓮上面,中间给你留条缝,你每天下来陪它玩一会。”苏唐用商量的口吻说道,刚才的事情证明,小不点能安抚银蝗幼虫恐慌的情绪,等过上几天,银蝗幼虫已经熟悉周围的环境,他的伤也已恢复,就用不着勉强小不点了。   “这样啊……”小不点想了想,这还可以接受,她每天依然有大把的时间在外面玩,随后点头道:“好吧。”   “小不点真乖。”苏唐陪笑道。   那只银蝗幼虫发现小不点的情绪变得柔和了,终于鼓起勇气向小不点爬过来,小不点不耐烦的喝道:“别过来,小心我打你哦!”说完还晃着自己的小拳头。      第三一三章 拜山      俗话说,一年之计在于春,这个季节,也是沙城雾山最热闹的时候,作为沙城的第一大修行世家,是很多人不可或缺的保护伞,尤其是对过往的商队、商社来说,没有谢家的庇护,他们根本不可能在这片区域自由行走、贸易,所以每年的冬末春初,都要来谢家拜山,以求得这一年的安全。   谢家的标记分三种旗,根据商团的大小以及拜礼的多少发放,最高规格的是金旗,最低的是黑铁旗,其实很多修行世家都这样做,一方面昭显着自己的公正、公义,一方面又能获得不菲的收入。   从雾山脚下的旅店一直到半山腰的山门,排起了一条长龙,队尾甚至一直蜿蜒到镇子后方,谢家每年开山门的日子只有七天,过时不候,因为打开大门,广迎天下客,局势会变得非常复杂,也非常危险,万一出了事,颜面大损,或许第二年就没人来了,所以谢家上下得连轴转,才能把这几天撑过去,七天还算勉强,再长一些他们自己也受不了。   街口处,十几个谢家武士精神抖擞的维持着秩序,他们一年的花销都要在这个时候搞出来,今年的行情不错,收礼收得手发软,精神自然会保持高度兴奋。   虽然上面有规矩,前来拜山的商队们可以无视这些小鬼的存在,闹将起来,谁都讨不了好,但没有人愿意犯晦气,给点小钱就好,肉都割了,还心疼这点血么?   这时,一个穿着考究、气质从容不迫的老者沿着街边走来,身后跟着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大汉肩膀上挑着一付担子,担子两边都用红布罩着,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那老者抬头看着山腰处的人流,微微皱起眉。   谢家为首的武士得到同伴提醒,注意到了那老者,急忙迎上去,那老者神态悠然,几缕长须飘在胸前,透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那为首的武士不敢唐突,开口叫道:“您老贵姓?来这里做什么?”   那老者看过来,露出微笑,随后道:“老朽姓薛,今日特来拜山。”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叠红布包,抽出其中一个,递给为首的武士,然后又把红布包给其他武士分发下去,口中很随和的说道:“初来乍到,一点小意思,几位小哥别嫌弃。”   为首的武士随手把红布包放在兜里:“您老到后面排队吧,别怪我们几个不通情理,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不管礼轻礼重,来得都是客,总要……”   为首的武士没说完,同伴在后面使劲拽着他的胳膊,他不悦的回头看去,正看到同伴满脸激动的举起一张金票,他的视线从金票上扫过,当即定格了,票额的面值竟然是一百!   “老大?”满脸激动的武士又叫了一声。   那为首的武士才反应过来,他对着老者陪笑道:“您老稍等一下。”说完他转过身,从兜里拿出红布包,抽出里面的金票,果然也是一百。   一百金币不算什么,但在场的十几个弟兄们每个人都得到了,近两千金币就这样扔出去?老大的手笔!   何况,他们是谢家最底层的武士,没什么修行前途的,身为也就比仆人稍微高一些,忙了这几天,混到三、四十金币也就顶天了,这一下子每个人又进了一大笔。   “小哥,打个商量吧。”那老者又掏出一个红布包递过来:“能不能找个管事通报一声?老朽怎么说也是上京薛家的人,真要是和贩夫走卒们一起……这回去之后没办法交代啊。”   “上京薛?”那为首的武士打了个激灵。   这时,一个武士忍不住了,叫道:“您老等一等,我们马上就去给您通报。”说完他用抱怨的眼神看向那为首的武士,似乎在说,这样的贵客能怠慢么?!   “还通报什么?!”那为首的武士突然叫道,随后向老者躬了躬腰:“您老请,我们给您引路。”   谢家的武士们顾不上维持秩序,护着那老者向山门走去,沿途不停喝令等候的商队们让开路。一方面因为每个人都得到了一笔不菲的收入,愿意出这份力,一方面也是明白了,能把队长吓成这样,上京薛家肯定是了不起的大家族。   受到骚扰的商队们自然很不满,但谁都不敢有怨言,只是默默的看着。   接近山门时,挑着担子的魁梧大汉脚下打了个趔趄,后面担子罩着的红布掉在了地上,一只晶莹透彻的水晶匣子暴露在大家面前,水晶匣子底下铺着碧绿色的青草,上面堆满一颗颗银白色的珠子。   商队们看到十几个谢家武士亲自护送,知道肯定是一份极其贵重的礼物,已经交头接耳多时了,发现红布掉落,一双双眼睛都在努力向这边看来。   那老者显得有些惊慌,急忙捡起地上的红布,重新盖在担子上,还骂了那大汉几句。   谢家的反应还是很快的,听说是上京薛家的人送来一份重礼,立即派了一个管事前来接洽。   把老者迎进客堂,谢家的管事很客气的躬了躬腰:“我叫谢龙庭,是前山门的大管事,您老叫我小谢就好。”   “谢管事,莫要客气,以后打交道的事情多着呢。”那老者笑道:“老朽姓薛,叫薛颖君,是三少爷的长随,此次来拜山,有要事恳请谢家帮忙。”   “上京薛家的名声,我谢家上下闻名久矣。”谢龙庭急忙道:“有什么事情您尽管说。”说完,谢龙庭的视线落在了那付担子上,他很好奇,薛家会送出什么样的礼物。   叫薛颖君的老者笑吟吟的从担子里取出一个小盒,还有一个水晶匣子,放在桌上,接着先把小盒递了过去:“这是三少爷的供奉亲手配制的百灵丹。”   谢龙庭接过匣子,神色一动,告声得罪,离开座位走到后堂,向一个武士问道:“郝药师还在不在?”   “在的。”那武士答道。   “这是百灵丹,你让郝药师验看一下。”谢龙庭低声道:“然后回来告诉我。”      第三一四章 调查      小不点是很勤劳的,只要她自己能做的,绝不会要求别人帮忙,偶尔向苏唐撒娇,那算例外。   比如现在,她开始为自己准备午餐了,从林中往石桌上搬运果子,不过,那只银蝗幼虫也在石桌上,当小不点把果子放在桌上,转身又向林中飞时,它便会立即凑过去,在果子上猛咬一气,接着又溜到桌边,装模作样的晒太阳,而小不点居然一直没发现。   其实小不点的食量不是很大,一颗果子就足够她了,多的是给妈妈摘的。   摘下七、八颗果子,小不点感觉差不多了,又飞到石桌下,抱起酒壶,吃力的给自己倒上一小杯酒,然后又抱着酒杯飞上来。   放下酒杯,走到自己的小躺椅旁,小不点抓起被单,煞有其事的抖动着,觉得很干净,又把被单重新铺好。   忙活了一阵,小不点也有些累了,她长吁一口气,爬上躺椅,仰面朝天躺倒,眯着眼看向天空。   小不点的很多习性、习惯都是从苏唐身上模仿过来的,开始只为了模仿而模仿,现在,她也逐渐喜欢上了,沐浴着阳光,享受着轻风,嗅着酒香和甜杏的清香,舒舒服服的躺着,好幸福的。   躺了一会,小不点决定开始享用自己的午餐了,她坐起身,眼睛陡然瞪得溜圆,每一颗圆杏上都有个洞。   小不点的好心情不翼而飞,双眼扫视一圈,落在银蝗幼虫身上,那只银蝗幼虫正百无聊赖的用前爪扒拉着自己的触角,好似在说,与我无关哦,我在晒太阳呢!   不是你还有谁?!小不点杀意盈然,陡然向那只银蝗幼虫飞去。   那只银蝗幼虫表面上无精打采的,实际上却一直盯着小不点的动静,看到小不点向这边飞来,知道大事不好,急忙跳起,张开鞘翅想要逃走。   小不点手臂一甩,一条鞭影便射了出去,卷上那只银蝗幼虫的大腿,把它抛到桌上。   那只银蝗幼虫仰面跌落,它拼命划动节肢,想翻过去,但这时候已经晚了,小不点从上空扑下,骑到它身上,挥动两只拳头,左右开弓,就是一顿胖揍。   “叫你做小偷!叫你做小偷!”小不点一边打一边碎碎念,而那只银蝗幼虫被打得不停发出鸣叫声。   “你们两个能不能老实一会?!”石桌旁的苏唐睁开眼睛,无可奈何的说道。   听到苏唐说话,那只银蝗幼虫的后肢很有节奏的弹动几下,便再也不动了,褐色的液体从它口中慢慢向外流淌着。   “又装死?你还会不会别的!”小不点停下了手,虽然知道那只银蝗幼虫又在装死,但她也不敢继续打了,万一真的打死了,妈妈肯定会很生气的。   “小不点!”苏唐叫道。   “妈妈!它偷我的东西吃!!”小不点委屈的叫道:“你看,你看!”   苏唐看到那些被咬出洞的果子,皱起了眉,这可都是灵果,放在外面,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争抢,如果银蝗幼虫把果子完全吃下去,倒是没什么,就当先期投资了,一个只咬出一个洞,岂不是暴殄天物?   “就不应该让你出来。”苏唐探手抓住犹在装死的银蝗幼虫,掀起铜瓮上的琉璃,便把银蝗幼虫扔了进去,接着把那几颗圆杏也扔到铜瓮内,再把琉璃盖好。   唧唧……银蝗幼虫在铜瓮内急得直叫,但苏唐和小不点都没有理会踏,片刻,银蝗幼虫终于老实,灰溜溜的趴在角落里,触角有节奏的来回扫动着,似乎在反思什么。   “先生,金翠翠求见。”包贝走了进来。   “金翠翠?”苏唐想了想:“让她过来吧。”   “到这里来?”包贝一愣,苏唐还没在后院接见过客人。   “嗯。”苏唐点了点头。   “明白了。”包贝应道。   时间不长,包贝和金翠翠的身影出现在后院门口,包贝伸手引了引,随后转身离开了,金翠翠长吸一口气,稳定稳定自己的情绪,随后慢慢走了进来。   “见过先生。”金翠翠轻声道。   “坐吧。”苏唐向对面的椅子指了指:“准备得怎么样了?”   金翠翠慢慢坐在椅子上,轻咳一声,缓缓说道:“经过几支清剿小队的试验,我们倒是总结出了一些东西,请先生过目。”说完,金翠翠把一本案卷放在石桌上。   “我不看了。”苏唐道:“你把重点和我说一说就行。”   “好。”金翠翠拿起案卷,打开快速扫视一遍:“首先,我们发现了火豹的弱点,如果队伍中有水属性的武士,会对火豹造成巨大伤害,我们在城中征集过了,一共有十一个水属性的修行者报名,宗师一人,巅峰斗士七人,其他三个人被我排除了,他们的实力过低,起不到什么作用。”   苏唐点了点头。   “加上我们原来的两个,一共凑齐了十个水属性的武士,可惜,宝姑娘不在……要不然她可以做队长的。”金翠翠道:“不过,怎么样使用他们,我们还存在着分歧,贺远征认为,应该把他们组成一支小队,他们的战斗力会变得非常强大,尤其是对付火豹。雷怒认为,应该分散开,把他们安插到各个清剿小队当中。”   “分歧这么大?”苏唐问道。   “嗯。”金翠翠道:“雷怒主要是担心时间,二百多只火豹,我们不可能在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火豹上,他认为我们必须速战速决,贺远征的意思是有两、三支清剿小队就足够了,这样能避免无谓的伤亡。”   “这几天有伤亡么?”苏唐道。   “有两个武士阵亡,没有受伤的。”金翠翠回道,她猜到了苏唐的想法,又补充道:“我已经把他们的酬金给家里送过去了。”   “你是什么意思?”苏唐又问道。   “我看还是贺远征的办法妥当。”金翠翠道:“这几天只是试验,有雷怒和贺远征保护,依然出现了阵亡,如果真组建十几支清剿小队,伤亡的人数肯定要大幅增加。”   “那就按照贺远征的办法去做吧。”苏唐道。   “还有一件事。”金翠翠道:“外围区域的火豹就这么多,我担心在熔岩山内部可能有更强大的火豹,如果可以的话,应该让雷怒到熔岩山内部转一转,同时,我们也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苏唐沉默片刻:“这件事过几天我再和雷怒商量吧。”   金翠翠把案卷翻了几页:“您让我调查的积分前十名的流浪武士,我都查过了,资料全在这里,您现在就要听吗?”   “说吧。”苏唐道。   “第一名是楚宗保,呵呵,他是您的人,就不算了。”金翠翠道:“第二名叫何平,积分达到四千七百分,他是暗月城中人,也是在暗月城里长大的,他年少的时候,父母双双死在熔岩山,但他父母的朋友倒是很仗义,不但把任务所有的酬金都交给何平,还各自拿出一些积储。不过,第二年,何平家里遭了一场大火,他当时不在家,幸免于难,可他的唯一的妹妹何婉儿葬身在火海中,然后何平性格大变,最穷困潦倒的时候,还做过乞儿,后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灵诀,开始修炼,进境非常快,去年晋升为宗师,年纪还不到二十岁。”   苏唐静静的听着,他对积分达到前十名的流浪武士都很关注。   “按照您规定的评星标准,我会给他最高等,五星。”金翠翠笑道:“如果有六星的话,我就给他六星,他在暗月城中长大,没出去过,知根知底,朋友又不多,条件太好了。”   “第三名叫柳海龙,积分达到四千五百分,他是外来者,很聪明,实力也不错,善于交朋友,很有人缘,这次组建清剿小队,他也出了大力。”金翠翠续道:“不过,我只能给他三星,因为我怀疑他是博望城柳家的人。”   “哦?”   “再讲规矩的修行世家,也不可能真的做到一碗水端平。”金翠翠道:“所以有些世家子弟,受不得家里的冷遇,便跑出来独自闯荡,现在,柳海龙的心会站在我们这一边,也愿意为我们效力,可一旦我们和博望城的柳家发生了冲突,柳海龙的选择就不太确定了,这样的人只能利用,不能大用。”   “有道理。”苏唐轻声道。   金翠翠又把后面几个人一一做了点评,最后笑道:“先生真是大才!您教我的那些小办法,我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后来才感觉到妙不可言,比如说,评定星级,我现在看着资料,知道柳海龙是个什么样的人,等到时间过长,记忆也许就模糊不清了,甚至会忘记今天的担忧,把他放在一个过于重要的地方,现在有了星级,一目了然,哪怕全都忘了,看到柳海龙只是三星,我就会明白这个人不应该大用。”   “呵呵……”苏唐笑了起来。   “还有资料的储存方式。”金翠翠道:“以前都是根据日期封存,太过杂乱,等到以后需要的时候,可能要找很久很久,用了您的方法,就方便多了。还有,所有流浪武士的资料,我都会按照您的话,根据姓氏笔画给他们排序,唉……这么简单的方法,为什么我以前就想不到呢?!”      第三一五章 幽空锤      “你找个机会,跟那个何平接触一下,看看他对我们千奇峰秉持着什么样的态度。”苏唐轻声道。   “是。”金翠翠应道。   “或许,他不太会说话,心思也没那么机灵,但你要善于观察。”苏唐道:“人的性格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差异,态度生硬的,未必就对我们千奇峰抱着恶意,谈笑风生的,也未必能和我们千奇峰推心置腹,你要学会观察他们的内在。”   “是。”金翠翠又应道。   这时,梅妃拎着一柄大锤走了进来,正是那谢不变的幽空锤。   “资料拿过来让我看看。”苏唐道。   金翠翠急忙把案卷给苏唐递了过去,苏唐随意的翻看了几页,随后道:“你能总结出这些,我很满意,看得出来,你很有这方面的能力。”   “先生过奖了。”金翠翠笑道。   “你也知道,我经常让计好好上山,大家聚一聚,正好商量一些事情。”苏唐笑道:“梅妃也有位置,但她不管事,也不会管,让她坐在那里只是暂时的,算一个过渡,要不然人太少了。”   “呵呵……”金翠翠也跟着笑了起来,她的表情有些迷惑,因为不太明白苏唐的意思。   “你以后也经常来吧,先熟悉熟悉环境。”苏唐道:“然后你接替梅妃。”   “是。”金翠翠应道,只是她还有些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意义?   “给我拿过来。”苏唐向梅妃说道,刚才他一直在观察梅妃的神色,见梅妃始终都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心中有些无奈,看样子梅妃只能做个小侍女了,扶不上墙。   梅妃把幽空锤递到苏唐面前,苏唐伸手接过,轻轻掂了掂,很沉重,差不多有百余斤,金翠翠知道苏唐有事,急忙站起身:“先生,那我就先告辞了,如果……那个何平愿意被我们招揽,是让他进天机楼,还是直接把他送上山?”   “先进天机楼吧。”苏唐道。   金翠翠告辞离开了,苏唐慢慢站起身,走动空地上,抓紧铁链,把锤头甩动起来,随后猛地向前方投出,锤头激射而去,但没有出现那天的效应,没有相应的灵诀,苏唐根本没办法释放出幽空锤的威力。   除了魔装之外,这是他第一次获得能排进榜的灵器,虽然排名很低,人榜中第二十七位,但天下能进榜的灵器有多少?天榜十个,地榜二十,人榜三十,一共才六十个,苏唐已经很满足了。   不过,苏唐第一次使用这类武器,手法很生疏,当幽空锤飞到林边,铁链绷得笔直时,他用力向后一拽,幽空锤轰地一声,向后倒飞,直砸向苏唐的脑袋。   梅妃大惊,身形向前飘出,双掌先后拍击在锤头上,锤头被震得改变方向,而她也被震得双手发麻,脸色也有些白了。   “你以为我是泥捏的啊?”苏唐无奈的说道:“这一锤能伤到我?”   “您……我不是以为您身上有伤么。”梅妃委屈的辩解着。   “你去门口盯着。”苏唐道:“不要让任何人惊扰到我。”   “好的。”梅妃应了一声,转身向院门走去。   苏唐回到躺椅上,双手捧着幽空锤,他已经决定把这柄幽空锤炼化了,反正缺少灵诀,幽空锤对他而言没什么用处,也许炼化之后,能领悟一些秘密。   苏唐慢慢调整呼吸节奏,手中的幽空锤、还有盘在一起的铁链,逐渐散发出淡淡的光亮。   小不点慵懒的看了苏唐一眼,转身又睡着了,开始她对苏唐的本事还是很好奇,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幽空锤的影像慢慢虚化了,变得若有若无,而苏唐的脑域大放光彩,其中一颗灵窍内,呈现出了幽空锤隐隐约约的影子。   到今天为止,苏唐一共开启了十八颗灵窍,但只有九颗拥有了自己的灵魄。   灵魄,夜哭弓,九级。   完美的灵魄,魔装面具,一级。   完美的灵魄,魔装扳指,一级。   完美的灵魄,大正之剑,七级。   灵魄,内甲,九级。   灵魄,里面是他从白龙渡抢到的那柄大刀,九级。   灵魄,老货郎使用的殷红色战枪,九级。   灵魄,火灵珠,九级。   完美的灵魄,幽空锤,一级。   苏唐没想到,刚刚炼化的幽空锤,居然是完美的灵魄,看来那些能排进榜的灵器,绝对不是无的放矢,都有独到的特性。   苏唐跳起身,长吸一口气,右手虚投,一道黑光激射而出,向天空飞去。   还是不行,不论威势。速度,都和那谢不变存在着不小的差距,难道是伤天诀的缘故?   不过,苏唐对伤天诀有些反感,因为太走极端了,从某些方面说,已经违背了修行者所要遵循的道。   就算得到了伤天诀,苏唐也不会修行,同样,还会禁止身边的人修行。   苏唐再次伸出手,黑光又一次出现,不过,飞到半途,陡然变成一颗熊熊燃烧的火球,呼啸而去。   这就是他灵炼法门的妙处,不需要刻意去练习什么技巧,只要把灵魄重叠在一起,他的攻击便会根据灵魄的特性,出现各种效应。   现在他只有九颗灵魄,组合方式还很局限,如果有了几十颗灵魄,相互组合搭配,甚至有可能达到万千种不同的变化。   是不是应该随便找些灵器,把剩下的灵窍都填满?苏唐心中浮现出一种冲动,不过很快,他又把冲动压制下去。   随缘走吧,其他的灵器,终归只能起到辅助效果,真正重要的,是魔装的构件,还有四灵珠之中的其他三颗灵珠。   宁缺毋滥!   别的他不知道,蓬山圣门附近,应该有一个构件的,顾随风当时的分析极有道理。   走一趟?会不会有危险?   对圣门弟子来说,蓬山就是他们的家,而对苏唐而言,圣门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性,或许比天下所有历练之地加一起更危险。   苏唐摇摇头,似乎要把所有的欲望全部甩开,他有很强的自控力,不该伸手就不会伸手。   等等吧……等自己的实力再强一些,至少也要达到立祖称尊的高度……      第三一六章 第一武士诞生记      每日坐在阳光下,听着风声,养着自己的心境,苏唐做了撒手掌柜,所有的事情都有人做,他只需要等就可以了,譬如说,此刻他就是在顾随风回来,估计日子差不多了,还有,也在等闻香和宝蓝。   不过,这样的日子似乎有些无聊,苏唐慢慢张开眼,他的心情突然有些烦躁,站起身来回踱步,他不知道那种烦躁感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他不想再这么静坐调息下去了。   良久,他想起了顾随风以前说过的话。   修行就是随心而动,蓬山圣门的大修行者都是这样,静极思动,便出山游走,走得累了、乏了,动极思静,又回山潜修。   大修行者绝对不会违背自己的心。   每一次轮回循环都会让他们的心境变得更稳固,力量变得更强大,如此反复。   但是,他刚刚晋升为大宗师,距离真正的大修行者还有一段很远的距离,也会步入这种循环么?   去哪里转一转呢……短时间内,他不能离开暗月城,至少要等到闻香来之后,再做打算。   这时,梅妃捧着一个食盒走进后院,来到桌前,把里面的饭菜一份份摆出来,对苏唐叫道:“主人,吃饭了。”   “你吃吧。”苏唐道:“对了,我要出去一趟,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和岳十一商量着处理。”   “主人,你要去哪里?”   “就是随便转一转。”苏唐懒得解释。   走下千奇峰,和天武者联盟的武士们聊了几句闲话,再往前走,就到了他遭受谢不变刺杀的地方。   街道的景物没有变,但,人成各、今非昨,他苏唐活了下来,以后还会越走越高;按照薛义的说法,谢不变也算个奇才,可惜,在那一战中丧失了所有。   苏唐停下脚步,左右四顾,他遇刺之后,顾随风已经命周正北把街道两侧所有的民居和铺子全部买了下来,原来的居民听说事关千奇峰,加上价钱也算合理,都很合作。   片刻,苏唐重新迈开腿,向前走出几百米,到了路口,苏唐看到几个天武者联盟的武士正在街道中来回巡逻。   吃一堑长一智,现在千奇峰的防御一天比一天严密,这些只是能看得到的,顾随风在暗处还有布置。   穿过街口,混入人流中往前走,苏唐感觉心情舒服了许多,其实他也想明白了,单调容易乏味,复杂易于疲累,人心这东西,很娇贵的……何况他受了伤,动弹不得,整天被困在床上,自然要感到憋闷。   只是随便走、随便看,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就在苏唐准备回山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天机楼,他心念一转,迈步向天机楼走去。   天机楼很热闹,进出的流浪武士络绎不绝,秩序早已经恢复,他们都开始为自己的前途打拼了。   穿过大堂,后面的院子里竖立着一排排影壁,里面的人要比大堂少得多,苏唐信步向院子走去。   他并不知道,院子不是人人都可以进的,只有那些流浪武士小队的队长、副队长,有些名气的独行武士,才能出入,影壁上挂着的都是有些难度的任务牌,想想就知道,暗月城有上万流浪武士,真要是涌进来几千人,再大的院子也装不下。   苏唐刚刚走到门口,两个天机楼的武士拦住去路,他们皱着眉,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苏唐。   苏唐也有些诧异,用手指了指后院,轻声道:“我想过去看看。”   那两个天机楼的武士正想呵斥苏唐,突然听到背后有说话声:“让他进来吧,他是我的朋友。”   两个武士回头看去,发现是包贝,立即陪出笑脸,随后让在两边。   包贝看出苏唐不想惊动别人,也就故作冷漠,招了招手,引着苏唐走到角落里,笑道:“先生,您怎么来了?”   “随便走走。”苏唐道:“金翠翠在么?”   “我刚找过她,在里面呢。”包贝道:“先生,您要见他?”   “嗯。”苏唐点头应道。   “跟我来吧。”包贝转过身,向后楼走去。   沿途到处都是天机楼的武士,当然,包贝在前面引路,没有人过来阻拦,那也太不开眼了,谁不知道包贝是从千奇峰下来的?!   走上二楼,包贝向一个房间指了指,如果换了别人,她应该进去先通报一声,但苏唐肯定不在这个范畴之内。   “你去忙吧。”苏唐道,随后缓步走到门前,推开了房门。   金翠翠坐在桌前,她好像在对比审核着什么资料,拿着两份案卷,一会儿看看左边,一会儿看看右边,根本没发现苏唐进来。   苏唐在门上轻轻敲了一下,随后关上房门。   “东西放这吧。”金翠翠用冷漠的口吻说道,她依然没有抬头。   苏唐发现了,走上修行路、并拥有一定造诣的女人,貌似都很强势,梅妃绝对属于另类,这金翠翠上山和他商量事情时,笑容始终没断过,现在才应该是她的本来面目。   苏唐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吱呀一声,金翠翠被惊动,她当即露出怒色,把案卷扔在桌上,猛然抬头,看到是苏唐,错愕了片刻,随后便露出得体的微笑:“先生,您怎么来了?”   “在山上坐不住。”苏唐道:“想到你这里走走,看有没有事情做。”苏唐决定了,心能静得下来,当然会回山修行,静不下来也不要勉强,随便找些事情,消磨时光、排遣心情就好。   金翠翠错愕良久,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您想做什么事情?”   “先在天机楼登记造册。”苏唐道:“然后接一些任务,最好是和火豹有关的,对了,我有一个目标,一个月后,我的积分要超过楚宗保,成为第一。”   金翠翠终于失态了,嘴巴张得老大,半天才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先生,如果您不放心熔岩山那边,过去看看就行了,何必……何必要登记造册呢……”   “我已经把事情交给雷怒和贺远征了,再跑过去……容易造成误会,他们会认为我不太相信他们的能力。”苏唐道。   “这……倒是有道理。”金翠翠心中愁肠百结,她在揣摩着苏唐的真正用意,其实她想多了,苏唐什么用意都没有,她自然越想越糊涂,片刻,金翠翠又道:“如果您真的要登记造册,用什么名字?总不能用您的本名吧?”   “嗯……唐苏你觉得怎么样?要不然就叫唐仁。”苏唐道。   “先生,您小时候一定很喜欢吃糖。”金翠翠笑了:“又是糖酥、又是糖人的……”   “是仁爱的仁。”苏唐更正道。   “我看就叫苏仁吧。”金翠翠道:“流浪武士间大多喜欢称呼姓氏,姓就不要改了。”   “随便。”苏唐一挥手:“马上给我登记。”   “好。”金翠翠想了想,又道:“先生,您是想一个人行走呢,还是加入别的武士小队,我看……应该加入武士小队,正好,我准备暗中发布一些任务,让人潜入各个精锐清剿小队,观察他们的言行,收集情报,判断他们对千奇峰、天机楼的观感,您也算帮我一个忙,对了,有积分的。”   “多少积分?”苏唐急忙问道,显然,他对积分很感兴趣,毕竟刚才已经吹过了,一定要想办法完成。   “我预定的是八十到一百积分,时间是一个月。”金翠翠道:“如果您要做……那就算您一百积分好了。”   “一个月?一百积分?!”苏唐几乎要拍案而起了,太过分了,这是赤果果的剥削!   “您在小队中完成任务,可以得到相应的任务积分,我给的这积分是额外收入。”金翠翠解释道。   “这样啊……”苏唐想了想,聊胜于无:“好吧。”   金翠翠走到一边,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分几层,摆满着木牌,她扫视片刻,眼中突然一亮,她认为自己猜到了苏唐的真正目的,随后拿起一块牌子走回来。   “先生,你就加入暗之蝶小队吧。”金翠翠道:“我会找人和她们说说,让她们接纳你的。”说完,金翠翠把木牌放在了桌子上。   苏唐看到‘暗之蝶’三个字,皱起眉头:“这名字太娘了……不好听。”   “挺好的啊。”金翠翠道:“她们都是女人,总不能起……”   “女人?全是女人?”不等金翠翠说完,苏唐的脸色已经变了。   “是啊。”金翠翠应道。   “给我换一个!”苏唐的语气很坚决,也很沉重,记得当年什么都不懂,一头撞入习小茹的罗网,结果实打实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公仆,什么端茶倒酒之类的事情不说了,在野外,苦活累活都得由他做,睡得最晚,起得最早,吃得最差,想起来就是满腹辛酸泪,保姆的经历有一次就足够了!   金翠翠反应过来了,苏唐的目的应该不在猎艳上,她皱眉思索片刻,又道:“我想到了,就去猎杀小队吧,先生,积分榜上的第五名辛扬和第九名党云台都在猎杀小队里,他们应该是暗月城最精锐的宗师级小队了。”      第三一七章 熔岩山      熔岩山下的荒野中,苏唐见到了那支猎杀小队,同行的两个天机楼武士和那支猎杀小队的队长走到一边,低声聊了一会。   金翠翠没有出面,因为她亲自出面等于昭示了苏唐的真正身份。   猎杀小队的队长叫卫独昆,据说是个老好人,但外柔内刚,性格极有担当,公正公平,他是猎杀小队的队长,拿的积分居然没有手下两个队员多,就是一个证明。   或许,在分配积分的时候,他认为自己的贡献不够多,所以甘居其后。   片刻,卫独昆露出无奈的神色,侧头看了苏唐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两个天机楼的武士交托了差事,和苏唐聊了几句,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卫独昆又把几个队员叫过去,在解释苏唐加入的事情,几个队员的神色各异,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都很无奈。   如果换了别人,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但金大先生让人带话,他们也没有胆子拒绝。   “苏兄弟,欢迎加入我们猎杀小队。”卫独昆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   “以后还请卫队长多关照。”苏唐笑道。   “走吧。”卫独昆转过身:“天色不早了,我们今天要在坑洞休息,得加快速度了。”   “苏兄弟,我叫党云台。”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走出来,向苏唐伸出一只拳头。   “我叫苏仁。”苏唐道,随后也伸出拳头,在党云台的拳头上轻轻一碰,他本以为对方会考量一下自己的力量,但发现党云台并没有动用灵力,显然只是礼貌性的招呼。   “我叫李航。”又一个汉子走出来。   “我叫辛扬。”   “我叫吴鹏举。”   其他队员也一一做了自我介绍,苏唐也很友善的一个个打着招呼。   “苏兄弟背景很深啊……”党云台一边走一边笑嘻嘻的说道:“能让金大先生亲自举荐的,你应该算是头一份了。”   “呵呵……”苏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笑。   “不过,苏兄弟有这种关系,在天机楼做些什么不好?”党云台道:“为什么要加入我们猎杀小队,做这种刀头舔血的勾当?”   “是金大先生给我找的。”苏唐道:“我当时只是说,想找些积分高的事情做,她就让我加入你们小队。”   “为了积分?!”吴鹏举一愣,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了。   “苏兄弟,丑话得说在前面。”卫独昆转过身,沉着脸说道:“我们小队的积分从来都是按劳分配的,想什么都不做,又想混到高积分,在这里绝对不可能。”   “我知道。”苏唐点了点头。   气氛变得沉寂了,连第一个表现出亲近的党云台,也故意和苏唐拉开了距离,显然他们都误会了,以为苏唐是靠着关系来混积分的。   越接近熔岩山,空气的温度就越高,象苏唐这样几乎已察觉不到寒暑变化的大宗师,也开始流汗了,卫独昆等人也一样。   绿色植被在逐渐减少,终于,前面变成了一片光秃秃的平原,除了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石头外,什么都没有。   “大家小心些。”卫独昆回头说道,随后纵身飞起,飘落在石林中。   党云台几个人都看向苏唐,其实卫独昆这话是单独对苏唐说的,其他成员在熔岩山出入过无数次,根本不需要嘱咐。   在石林中穿梭着一个多小时,卫独昆突然停下脚步:“岩泡怎么蔓延到这里了?难道这几天熔岩山出事了?”   “岩泡是什么?”苏唐好奇的问道。   “喏,就是那个。”党云台向侧面颌首。   苏唐向着党云台示意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座如小山包状的东西,呈半圆形,黑灰色,里面似乎有什么在蠕动着,发出微微的嗡响声。   苏唐感觉有些奇特,迈步向岩泡的方向走去,他想看看究竟。这一次来熔岩山,主要是在暗中观察一下雷怒和贺远征的举措是否得当,如果一切没问题,火豹的败亡已成定局,他就安心做自己的任务,等到做得累得、烦了,再回山休息,如果需要改进,他会把自己的想法转告给金翠翠,借金翠翠提醒雷怒和贺远征。   “站住!你干什么?!”党云台大喝一声,抢上前一把抓住苏唐的胳膊。   “我想走近些看看。”苏唐道。   “走近些?真是不知道死活!”党云台叫道:“你以前有没有来过熔岩山?”   “没有。”苏唐理所当然的回道。   “他连岩泡都不知道,以前能过来么?你问的是废话。”辛扬露出苦笑:“大家躲远些,我让苏兄弟看看岩泡是什么东西。”说完,辛扬从地上拾起了一块石头。   下一刻,辛扬把石头远远扔了出去,正击中远处的岩泡,轰……岩泡象炸弹一般爆开了,无数火光冲天射起,在高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蘑菇盖,又纷纷扬扬落下来,那岩泡周围百余米方圆的地面,已变得一片火红。   苏唐很吃惊,怪不得流浪武士们把熔岩山视做畏途,岩泡爆炸的威力太强了,普通意义上的宗师,如果接近接近岩泡爆炸的范围,绝对是有死无生的。   “现在知道了?”辛扬道:“熔岩山周围的岩泡少的时候有几千个,多的时候能上万,稍有马虎,后果便不堪设想。”   “其实岩泡这东西很危险,但也不危险。”党云台道:“岩泡里面是沸腾的岩浆,外面则是被烧化的石末和铁粉,没有人触碰,岩泡会自己慢慢消失,可如果有人碰到了,或者一阵大风吹来,再或者有人说话的声音大了一些,走路步伐太重,引起震动,岩泡都有可能炸开。”   “还有地裂,明明是一块平地,而且平时也走过,本来没什么事,今天走上去,却突然陷入到地下,和沼泽一样。”吴鹏举道:“不过在沼泽里陷下去,你还有逃生的希望,在这里陷下去,半个身体都会烧化,死定了。”   “熔岩山最危险的不是岩泡,也不是地裂,而是毒气。”卫独昆道,他们倒是好意,知道了苏唐从没来过熔岩山,所以不厌其烦的告诉苏唐要点,当然了,也是为自己考虑,万一苏唐阵亡,他们回去没办法向金大先生交代。      第三一八章 重色轻友      “是啊。”党云台道:“而且毒气还不一样,有的毒气很轻,会漂浮在空中,必须要匍匐前进,这样才能避开毒气,而有的毒气又很重,绝对不能弯腰,甚至要在空气飞行,避开毒气笼罩的区域,至少到底要怎么选择……那就要看经验了。”说到最后,党云台的神色有些骄傲,因为这些都是他们在一次次与死亡擦肩而过时得到的经验。   “中毒的症状是什么样的?”苏唐好奇的问道。   “各不一样。”党云台道:“有的人中了毒,会感到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嘴唇会变成一种奇怪的粉红色。”   “那是一氧化碳中毒。”苏唐道。   “什……什么碳?”党云台一愣。   “是一氧化碳中毒。”苏唐重复道。   卫独昆等人面面相觑,他们带有药师专门配制的解毒药,但暗月城的药师对熔岩山的毒气一向是不甚其解的,解毒药时而有效,时而又无效,不可信赖,主要还得主动规避毒气,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确切的毒物名称。   “那什么碳到底是什么样的毒?”卫独昆认真的问道。   “几句话说不明白。”苏唐道:“还有其他中毒症状么?”   “有的会不停打喷嚏、流眼泪,眼睛看不清东西,还喘不上气……”   “那是二氧化硫中毒。”苏唐又做出定义。   “苏兄弟,有没有解毒药?”党云台问道。   “没有。”苏唐摇了摇头:“但那两种毒气很容易对付,外放的灵气可以阻止毒素侵蚀,就算不慎中了毒,运转灵息也可以缓解中毒症状,然后找处安全的地方,休养一会就没事了。”   苏唐说了等于没说,关键是在熔岩山附近没什么安全的地方,还要时刻警惕火豹的袭击,用外放的灵气阻止毒素侵袭,这是本能,不用苏唐说大家也都会,关键是解毒药。   “说到毒气,毒气就来了。”叫李航的汉子突然叹道。   众人转过身向前方看去,前方的石林里,一道道柱状的气体有节奏的向外喷射着,有的呈白色,有的呈灰色。   “我们只能御空飞过去了。”卫独昆道:“这里距离坑洞还有三里路,必须坚持一口气飞到坑洞,绝对不能停下来休息,苏兄弟,你能行么?”   “我没问题。”苏唐道。   “这可不是逞能的时候。”卫独昆正色道。   “真的没问题。”苏唐笑了笑。   卫独昆不再说话了,他看得出来,苏唐不是无能之辈,至少立即说出了毒气的名字,而且绝对不像胡说,是有根据的。   “我先走,你们跟上。”卫独昆道,说完,他已纵身而起,飞往高空,接着快速向前掠去。   党云台、辛扬等人先后跟上,苏唐落在最后,卫独昆向后看了一眼,他感应到苏唐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虽然不强,但神色很轻松,那是游刃有余的表现。   卫独昆逐渐加快速度,最后释放出全力,其他人还好,李航有些吃不消了,幸亏只有三里远的路,咬一咬牙也就到了。   卫独昆的身影开始下落,落在一座秃山的山腰处,前面有一个三人多高的大洞。   卫独昆的头上已经布满汗珠,胸膛也微微有些发喘,可眉眼间洋溢着喜色,就说么,以金大先生的才智,怎么也不会把一个废物派过来,拉他们小队的后腿。   苏唐的实力越强,任务完成后分到的积分自然可能越多,不过,卫独昆认为是理所当然的,能者多劳,劳者多得,这样才叫公平,有一个强大武士加入,大家的安危也得到了保证,而且还有机会去接更难的任务。   党云台等人都跟着落下来,苏唐还悬浮在空中,他在看着远处的一座大山,那座大山可以用绚丽来形容,呈圆锥状的山体,上方有三分之一是红色的,还有十几条粗细不等的红线,顺着山体垂挂下来,应该就是熔岩河了。   “那小子有两下子。”辛扬低声道。   “是啊,我原来还以为他是得罪了金大先生,金大先生故意让他跟着我们遭罪来了呢。”李航还在喘着粗气,在飞行中的灵力消耗是非常剧烈的,甚至不亚于一场战斗。   “小声点!”卫独昆不悦的说道:“既然加入了我们的小队,就是我们的兄弟,你们不要排斥他。”   “我哪有?!”李航叫道,随后向上看了一眼,顿了顿:“你们看他的靴子,好像是牛皮底的哦……呵呵,过两天就有得他哭了。”说完,他还故意在地上踏了一脚,靴底和地面摩擦,发出沉闷的声音。   “我想不通。”辛扬道:“既然金大先生让他来熔岩山,怎么也该把这些基本的常识告诉他吧?我感觉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有两种可能。”党云台道:“一种是他很强,比我们现在猜想的强得多,甚至强到根本不需要了解这些常识;还有一种是,金大先生没有把他当回事,进来历练么,能活着回去算他的运气,死了也就死了。”   党云台倒是真的猜中了,在金翠翠眼中,苏唐的实力应该在雷怒之上,所以并不认为熔岩山有什么能威胁到苏唐的安危。   “他应该比我小几岁,又能有多强?”李航笑道。   “呵呵呵……”党云台发出干笑声。   “你笑个屁啊!”李航怒了。   “只要比你小的,就都没有你强?”党云台道:“你敢在贺供奉面前说这话么?”   贺供奉就是贺远征,提起贺远征的名字,几个人都不说话了,贺远征的年纪很小,还没成年,实力却强得离谱,这段时间救过他们数次了。   “象贺供奉那种人,你以为有多少?”李航道:“千万人里也未必能找出一个啊!我看就算三大天门的核心弟子,也没有贺供奉厉害。”   就在这时,身后的洞里传来一个柔软的声音:“几位哥哥,来都来了,都杵到门口做什么?想替妹妹们守夜,嘻嘻……那感情好,先在这里谢谢几位哥哥了。”   听到那声音,卫独昆等人的表情都变了,而且各不一样,卫独昆的脸色很复杂,辛扬露出了几分无奈,李航和吴鹏举在唉声叹气,党云台则是欣喜若狂。   “你们怎么来了?”卫独昆道。   “哟,这话说的。”一个沙哑的声音传出来:“你们猎杀能来,我们暗之蝶就来不得?!”   “梁小月来了么?”党云台急忙叫道。   “当然来了,我们几个姐妹可是形影不离的。”先前那柔软的声音回道。   “队长,我去找梁小月。”党云台叫道,随后也不等卫独昆同意,火烧屁股一般向里面冲去。   “这个兔崽子,一直这样重色轻友!”吴鹏举恨恨的说道。   “别说小党了,以前队长也不是千方百计上门讨好人家?”辛扬道:“现在是得罪人家了,所以才老实下来的。”   “还真别说。”李航道:“队长以前一直穷得叮当响,就这几个月,我总算是看到他置办几件东西了,对了,还请我们喝过几次酒,大家都记得吧?要是以前啊……”   “你是说队长也重色轻友?!李航,你找死是不是?!”吴鹏举阴测测的说道。   “哪有,我只是说队长这几个月请我喝酒了。”李航辩道:“以前都是蹭我的酒喝!”   “你们几个,少说几句能死?!”卫独昆冷冷的说道。   苏唐落了下来,发现气氛好像有些不对,问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李航急忙道:“我们就是在说,队长请我喝酒了,必须牢牢记住这份恩情,以后……哎呦……”话没说完,李航抱住了脑袋。   “你们啊……”卫独昆一脸的唏嘘:“不用笑话我,你们早晚也会有这一天的。”   “这位哥哥是谁?”两个女孩先后从洞中走出来,好奇的看向苏唐。   “刚刚入队的兄弟,叫苏仁。”卫独昆介绍道:“这位是薛莹莹,惊涛城薛家的子弟,这位是宗秀儿。”   苏唐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薛莹莹和宗秀儿相貌很漂亮,气质绝佳,事实上只要是女修,气质一般都很不错。   薛莹莹和宗秀儿对视一眼,她们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象这种初次见面便故作高傲的小男人,她们见过太多了。   可是,她们猜错了,苏唐没有任何故作姿态的意思,他身边有娇美不可方物的闻香,有英气逼人的习小茹,有妖艳无比的梅妃,而在心底深处,还有天人一般的贺兰飞琼,所以那薛莹莹和宗秀儿对他而言,只是过得去、一般顺眼罢了。   “怎么不进去?”苏唐道。   “好吧,大家一起进去。”卫独昆道。   李航凑到苏唐身边,低声道:“苏兄弟,你说,世上做什么最能花钱?”   “最能花钱?”苏唐想了想:“当然是修行了。”修行资源的价格远远凌驾在凡物之上,肯定是最花钱的。   “这……”李航没想到苏唐这样回答,顿了顿,不甘心的问道:“那其次呢?”   苏唐注意到李航的视线在薛莹莹和宗秀儿身上打转,试探着回道:“女人?”      第三一九章 汇合      “苏兄弟,看来你也是吃过这种苦的啊。”李航叹道。   “我?我还好吧。”苏唐道,最开始是和闻香在一起,闻香对生活条件方面的需求是很淡漠的,大鱼大肉固然不错,如果只是吃糠咽菜,他们也一样过得很甜蜜。后来有了习小茹,更是不会说,他几乎是被习小茹包养的,灵药?钱?缺什么尽管开口,用习小茹的话说,有她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苏唐饿肚子。   说话间,众人已经走到山洞里面,这就是卫独昆所说的坑洞了,流浪武士进入熔岩山,都会把坑洞当成中转站,能睡个安稳觉,至少不用担心毒气的侵袭。   洞壁上挂着两盏油灯,光线很暗,但对修行者来说,已经足够了。   靠内侧的墙角处,坐着四个女人,加上薛莹莹和宗秀儿,一共是六个,类似这种流浪武士小队,通常都具备几项特性,个人实力强大、战斗风格灵活、队员间相对团结,进出自由等等,所以人数不会太多。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同样,人多了,队员之间的关系就会变得复杂起来,人人都遵守的一种不成文的规则,也将演变成一种规矩,最后出现权威。   那几个女人年龄不等,薛莹莹和宗秀儿在二十二、三左右,党云台极力讨好着的大眼睛女孩,估计也就十八、九岁,在那几个女人中年纪最小,另外三个应该近三十了。   “你们不该来的!”卫独昆沉声道。   “嘻嘻……卫大哥,还没当上我们姐夫呢,就想管我们的闲事了哦?”那个大眼睛女孩笑道。   “梁小月,这不是闲事!”卫独昆脸色一僵,但还是勉强回道:“在这里,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好了,你们一见面就要吵,真让人头疼。”为首的那个女人说话了,她的声音里稍微带着点鼻音,很悦耳:“老卫,这世上哪有不冒险的修行?何况姐妹们都想成为护山武士,去绝绣岭的任务积分,最多也就三、四十,而熔岩山的任务最低的都在六十以上,我们不来熔岩山还能去哪儿?”   “哎……积分啊……”薛莹莹叹道:“每次提起积分,我都想从那苏先生身上咬下一快肉来!”   “死妮子,别乱说话!”为首的女人正色道:“这要是传出去,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怕什么!听说苏先生为人很宽厚的,才不会因为几句闲话,就和我这小女子过不去。”薛莹莹不以为意的说道:“你们太虚伪了,我敢说,你们暗地里想的肯定和我一样!以前我们过得什么日子?管他什么任务,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接,先玩几个月再说,谁都管不得我们,现在呢?人人都为了积分拼命,哎呀……就像身后有一条鞭子不停的抽一样!”   “莹莹,想不到你喜欢这种调调啊,怪苏先生抽你抽得太狠了?”李航怪笑道。   “闭了你那张臭嘴!”薛莹莹瞪眼喝道。   “那就不做呗,不过少些积分罢了。”辛扬道。   “你懂什么?谁不想成为护山武士?”薛莹莹叫道:“再说了,现在是苏先生要清剿熔岩山的火豹,才发布了那么多高积分任务,机会难得,失不再来,如果以后没有高积分的任务了,岂不是要后悔死?”   “所以么,不能怨苏先生。”辛扬道:“苏先生给了我们一条大道,我们应该感谢他才对,你想要积分,所以要接任务,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和苏先生有什么关系?”   “你这人真是一点意趣都没有,怪不得找不到老婆,谁说我怨苏先生了?”薛莹莹叫道:“我只是说……”   “抽得太狠了!”李航用力点着头:“理解。”   “你们男人真无聊。”薛莹莹冷笑一声,高傲的仰起头,明显没兴趣在和李航他们说话了。   “可是,这里很危险的……”卫独昆还是不甘心。   “没办法,我们需要积分。”那为首的女人说道。   “你想要积分,我的可以给你。”卫独昆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气氛陡然沉寂了一下,接着瞬间飙升到顶点,辛扬、李航等人不停发出怪叫声,就连对面薛莹莹那些女人也在嗷嗷叫着起哄,只有两个人显得很尴尬,一个是卫独昆,另一个就是那为首的女人了,虽然灯火很黯淡,但也能看到她面孔涨得通红,显然羞恼到了极点,她对着卫独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把头扭到一边,再不理会卫独昆了。   “你去死吧!猥琐的家伙!”薛莹莹抬手便把一块石头扔了过来。   卫独昆苦笑着转过身,走到另一处墙角,慢慢坐下,而辛扬和李航等人精力旺盛,不想太早休息,还在相互间挤眉弄眼着。   苏唐有些感叹,心境走得太高太远,是不是就意味着老了?   刚才他只是觉得很有趣,甚至感觉年轻真好,如果换成他刚刚离开小林堡的时候,十有八九会成为怪叫怪笑中的一员,现在却只想做一个旁观者,压根没想过要参与到其中去。   片刻,党云台站起身,向这边走了过来。   “你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李航道:“还回来做什么?留在那边多好?”   “是啊是啊,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能帮人暖暖身子。”辛扬也道。   “唉……”党云台叹了口气,没理会李航和辛扬,独自坐到一边。   “怎么了?梁小月给你气受了?”李航很八卦的凑了过去。   “她没有,对我很好的。”党云台道,他还想说什么,突然看到一个女人向这边走来,急忙闭上了嘴。   那女人径直走到卫独昆身边坐下了,卫独昆本来显得有些颓废,看到那女人,有些吃惊:“施黛,有事吗?”   “卫大哥,你让我怎么说你呢……”那叫施黛的女人露出苦笑,压低声音说道:“你知不知道上次大姐为什么把你赶出去?”   卫独昆面色一囧,很紧张的向李航等人扫了一眼,随后也压低了声音:“为什么?”   “因为你管得太多!”      第三二零章 火豹      “什么意思?”卫独昆愕然问道。   “卫大哥,你平时也很聪明的,怎么就想不通呢?”叫施黛的女子叹道:“大姐缺灵药了,你给她买,大姐决定接个任务,你主动去探听消息,生怕大姐发生意外,大姐前两个月看中了那柄飞凤剑,你转头就把飞凤剑买下来,送给大姐,听说你花光了自己所有储蓄,还欠下天机楼谷大先生一笔钱是吧?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做,让大姐用什么来报答你?!”   “我都是自愿的,只是想帮一帮她,压根没想过要得到什么报答。”卫独昆道。   “怕的就是你自愿!”施黛摇头道:“如果你抱着什么目的,大姐反而不会象现在这样为难了。”   “我不会让她为难的。”卫独昆的神色变得有些萧瑟:“上一次她让我滚,我就知道她的心意了,放心吧,我……我以后再不会纠缠她了。”   “你傻吧?你是不是傻?!”施黛气不过,抬手在卫独昆的额头上敲了下,看得出来他们以前的关系很好:“如果大姐对你真的没意思,我会过来和你说这些废话么?你自己愿意滚远一些,我应该很高兴的。”   卫独昆的表情本来很难看,听到施黛的话,他愣了愣,眼睛陡然释放出光芒:“什么?你是说……”   “卫独昆啊卫独昆,你也是个做大事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蠢?”施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算了,我只有几句话,你吧……应该把手指缝略微松一些,不要抓得那么紧,更不要让大姐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就说刚才,你说把积分给大姐?凭什么啊?!大姐接受你的积分……先不说积分这东西天机楼让不让转卖,你把大姐当成什么人了?她是废物?自己赚不来积分?”   “不是,我……我……”卫独昆吃力的说道:“我就是想讨她高兴。”   “讨她高兴?要是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呀,倒是真的会高兴,她们有被呵护的感觉。”施黛撇嘴道:“可大姐走南闯北见得多了,她根本就不想被谁呵护!”   卫独昆半张着嘴,呆呆的看着施黛。   “我回去还得被大姐数落,刚才甩开她跑过来,是真的不想看到一对璧人莫名其妙的分开。”施黛道:“大姐可是经常和我聊起你的,懂不懂?以后别贴得太紧,明白?你自己想想吧。”   施黛起身离开了,苏唐的感应非常敏锐,他听到了交谈,心中有些感慨,不由自主想起闻香,如果当初他勉强让闻香留在身边,并大包大揽的承担起复仇的责任,闻香会如何选择?以那种强势的性格,十有八九会坚决拒绝,然后,两个人也可能渐行渐远了。   闻香绝不愿牵累到苏唐,对一个要做一番大事的人来说,最惨重的打击,莫过于因为自己的无能和错误,把亲人也拉入深渊,不但要承受挫败感,还要面对撕心裂肺般的痛苦与悔恨。   在刚才的谈话中,苏唐知道,这些武士对千奇峰都抱着崇敬的态度,虽然用他的名字乱开玩笑,但那都是小节,无所谓,苏唐压根没放在心上。   所以,这些应该算是自己人了,只不过现在不好说话,会给人一种交浅言深的感觉,等以后熟了再说,猎杀的队长和暗之蝶的队长相互对上了眼,是件好事,应该找机会撮合撮合。   吃过东西,大家准备歇息了,暗之蝶小队的女人们倒是很干脆,一个挨着一个睡下了,没安排值夜守哨的事。   这边的辛扬、党云台等人也没什么意见,他们感觉是很正常的,斗嘴归斗嘴,这里有六个大男人呢,怎么也不会让女孩子去值夜。   苏唐主动提出要值夜,卫独昆等人商量一下,他们以为苏唐是想表现一下,赢得队员们的好感,对一个新人来说,有这种想法很正常,他们不好打消苏唐的积极性,也就同意了,不过卫独昆留了个心眼,让李航注意照看一些,不是怀疑苏唐的居心,而是怕苏唐因经验不足,引发灾祸。   等大家都睡下后,苏唐一个人走出山洞,飘上山顶,向熔岩山的方向张望着。   怪不得人们都说熔岩山是没有黑夜的,那座大山就像一支巨型的火把,把方圆百里的地带照得一片火红。   苏唐慢慢伸出手,手中多出了一颗燃烧着的圆球,这才是他要求值夜的原因,自从接近熔岩山之后,脑域中火灵珠的灵魄变得异常活跃,他能感觉到有丝丝缕缕的火属性灵气不停的向火灵珠凝聚过来。   只是,吸纳的灵气的太少了,有种鸡肋般的感觉,继续吸纳,觉得不值,放弃吸纳,又有些可惜。   周围没有卫独昆等人所说的喷发熔岩的地裂和岩泡,否则他会把火灵珠打进去,做个实验。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苏唐突然感应到什么,转头向后看去,看到了一只浑身冒着火光的野兽正在山脚下慢慢行走着。   火豹?   从外形上看,那只野兽确实长得象一只豹子,但体型稍微大了一些,身长、背高都超过成年雄狮,它行走间,鼻孔中不停的喷射着黑烟,每一步踏出,都会在地面上留下火红色的爪痕,不过,爪痕会很快消失,而从它口中不停掉落的火滴,可以持续燃烧很长一段时间,在那只火豹身后,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光带。   火豹的动作不紧不慢,但一直在向苏唐逼近,应该说,它就是冲着苏唐来的。   火豹走得越近,苏唐看得也越清楚,心中惊愕莫名,那到底是什么样生物?!   灵力波动异常杂乱,炙热感扑面而来,尤其是火豹走到二十余米开外,张开大嘴示威一样甩动头时,苏唐发现火豹的口腔、喉咙里面也充满了火焰。   他竟然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可是,火豹又明显有自己的思维!   苏唐皱起眉,他想起了另一个世界的机械生命,两者似乎很相近。   下一刻,一股极度的憎恶感从心中升起,他不清楚这种感觉到底从何而来,但杀意却无比坚定,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要把这种丑陋的东西彻底抹杀!   苏唐的意识一阵恍惚,他隐约看到无数只类似的东西在奔跑着、咆哮着,有的拥有对称的体型,能给出一个合适的称呼,有的扭曲得不能样子,奇形怪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它们所过之处,或赤地千里,或变成一望无际的冰原,所有的生命在它们面前都显得格外脆弱,凋零与枯萎,成了世界的主旋律。   远方,有一棵数千米的巨树,它在哭泣,却又无能为力。   当那些东西接近巨树时,巨树射出一道金光,金光直投向高空,在天空中撕扯开一道漆黑的裂缝,接着金光便渗了进去,下一刻,巨树也开始燃烧起来。   苏唐的身体颤动了一下,神智恢复清醒,看向火豹的眼神也变得冰冷,而那种憎恶感越发强烈了,他从没这样恨过谁,就算当初面对折磨闻香的人,也比不上现在。   火豹也在死死看着苏唐,火滴从它嘴角不停流下,掉在地上凝成一汪小小的火池。   苏唐纵身而起,向那只火豹扑去,而火豹也早已蓄势待发了,猛地张开嘴,喷射出一道二十余米长的火舌,卷向苏唐的身体。   苏唐的灵炼法门,绝对压过修行界所盛传的五大神诀,又加上魔装之力,可算同阶之内无对手,上一次会被谢不变所伤,是因为谢不变靠着伤天诀,把所有的力量凝炼成三击,威力并不比大祖级的修行者差多少,所以苏唐撑得很勉强。   而火豹的战力差得太远了,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都不在一个层面上。   苏唐的身形陡然增快,错开卷过来的火舌,急速逼近火豹,剑光划出一道光幕,斩向火豹的头颅。   那只火豹抬起一只爪子,想去格挡剑光,但它的爪子只抬起一半,苏唐的大正之剑已经斩落。   轰……火豹的身体撞在地面上,有一块西瓜大小的火球飞离火豹的身体,滚出老远。   在这同时,一道环状的波纹以火豹为中心,向四下卷开,受到波及的地面瞬间变成通红,而苏唐的身形笔直射往高空,虽然他躲闪得及时,但身上穿的武士服受到炙烤,已燃起火光。   苏唐双臂一抖,幽空锤出现在他手中,接着一锤奋力砸下。   轰……幽空锤正砸在火豹的背上,竟然把火豹硬生生炸断,余力未尽,并且在那片火红色的地面上轰出一个两尺方圆的大坑。   苏唐双臂又开始上扬,就在他准备再次挥锤时,突然顿了顿,幽空锤在他手中消失,换上了火灵珠。   火灵珠在火豹残破的身体上滚过,灵珠内那摇晃不定的火团转眼间就膨胀了数倍,苏唐愣了愣。   山洞内休憩的武士们都被剧烈的灵力波动惊醒,只是苏唐在瞬间便完成了击杀,等他们冲到山上,只能看到一地的火块,而苏唐看着远处的熔岩山,眼中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第三二一章 梦之队      “火豹?这里怎么会有火豹?”看到散落在地面上,犹在燃烧着的大大小小的火块,薛莹莹发出惊叫声。   这里的环境虽然受到了熔岩山的影响,但还没有真正进入熔岩山的范围,火豹不应该在附近出没的。   “苏兄弟,是你杀了火豹?”李航急声问道。   “这里除了我之外,没有别人了吧?”苏唐笑了笑。   卫独昆等人相互交流着眼神,火豹的个体战斗力很强,就算他们几个围攻一只火豹,也要费上一番手脚,他们在山洞中被惊醒,立即冲上山头,前后不过几息的时间,苏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单独击杀一只火豹,只有两种可能,苏唐的实力非常恐怖,或者,他拥有某种可以完全克制火豹威力的技巧。   “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以前经常出入熔岩山么?”苏唐转身向卫独昆问道。   “几十次总该有了。”卫独昆道。   “有没有见过小火豹?”苏唐道。   “小火豹?”卫独昆想了想,点头道:“见过。”   苏唐默然,出现过小火豹,证明火豹和另一个世界的机械生命还是有着一定的差别,而且,在他用火灵珠汲取火豹的灵气时,感应到有一股类似魂魄样的、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从火豹身体中飞出来,以极快的速度投向熔岩山深处,以他现在的力量,根本没办法阻止。   “没事了,你们去休息吧。”苏唐道。   这话本应该由发号施令的人来说,苏唐刚刚出手击杀了火豹,虽然灵力波动已经重新归于平静,但气势上的余威犹在,卫独昆等人受到影响,自然而然的转身向山下走,走出几步后才感觉到有些怪。   “对了,苏兄弟。”辛扬转身叫道:“火豹死后,那些火苗再烧上几十息的时间,就会自己熄灭,你得找到火豹的脑袋,通常能找到一颗或者几颗极品火珠,火珠的形状不太一样,有圆滚滚的,有椭圆形的,还有象石块一样带棱角的,但同一只火豹身上找到的火珠形状肯定一样,你小心些,不要遗漏了,回去之后,得带着火珠去天机楼计算积分,算完之后,还可以把火珠卖掉,价格不菲的。”   “谢了。”苏唐笑道:“一只火豹能换多少积分?”   “五百。”辛扬翻起了白眼,这个苏仁太怪了,口口声声说要来赚积分,却连火豹能换多少都不知道。   当卫独昆等人离开了,苏唐的脸色逐渐沉了下去,他感受到了一种威胁,似乎在遥远的未来,他所看到的那些惨剧还会重演,这种威胁比三大天门的压力还要沉重。   清晨,猎杀小队和暗之蝶小队的武士们穿戴整齐,吃过东西,继续向熔岩山进发。   没有交流,两个小队自然而然的一起行动,越接近熔岩山,路便越不好走。   在坑洞里,李航、辛扬等人和暗之蝶小队的女孩子斗嘴斗得很厉害,喧嚣而幼稚,此刻真正进入险地了,他们的神色却都变得很凝重,好像突然之间长大了一样。   不要总给队友带去麻烦,这是武士间的基本准则,不论是男是女,不管年长年幼,都必须遵守。   岩泡一个接着一个,喷射着火焰的地裂带也连着出现,李航轻声告诉苏唐,这就是熔岩山的死亡之海,一个岩泡爆裂不算什么,可是在这里,岩泡的爆炸会引起连锁反应,周围的一切将被全部吞噬掉。   其实不用李航嘱咐,苏唐的行动一直很小心,这些人应该是暗月城最精锐的武士了,就算他们自己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苏唐也会尽可能的保护他们。   通过死亡之海,前面到了一片沙地,卫独昆等人长松了一口气,每一次进入熔岩山都要经过那片死亡之海,虽然走过很多次,但每一次都会走得提心吊胆,他们本身是不会犯低级错误的,可是,如果在通过死亡之海的时候遇到火豹,那就大不妙了,一旦发生冲突,岩泡就有可能被引爆,火豹不怕,他们可承受不住,幸好,火豹的智力很低下,从没想过在死亡之海阻击闯入熔岩山的人类。   在沙地中行走了近半个小时,前方突然传来隐隐约约的咆哮声,还有震荡的灵力波动。   有人在和火豹战斗?卫独昆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立即加快速度,向灵力波动传来的相反奔去。   很快,两支小队的武士逼近了战场,他们看到前方有八、九个武士,还有十几只火豹,但那不是战斗,而是一面倒的屠杀。   那些武士竟然都是拥有水属性的修行者,他们的每一次攻击,都能释放出汹涌的寒流和水汽,火豹的动作本来很迅猛,但只要被寒流击中,矫健的身形就会变得蜗牛一般缓慢,在两秒至五秒后,才会恢复正常,但武士们下一次攻击已经到了。   在那些武士身后,有一个略有些削瘦、但气度雍容的身影,正是贺远征,他的任务不是消灭火豹,而是保护那些武士,所以始终没出手。   “靠!那就是天机楼刚组建的梦之队吧?”李航苦着脸说道。   “梦之队?什么破名字!”薛莹莹道。   “别瞎说,是苏先生给起的。”卫独昆急忙道。   “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忙?积分啊!全是积分啊!!!”宗秀儿的表情显得很纠结。   “我们现在过去?那叫帮忙?”李航道:“那叫抢劫好不好?”   “如果贺供奉不在,我们倒可以试试……”辛扬泄气的说道:“还是不要惹事了。”   贺远征早已发现了猎杀小队和暗之蝶小队的武士,开始距离还远,他没有在意,等人双方接近了,贺远征一眼看到苏唐,神色愣怔了片刻,随后露出笑意,纵身飘起在空中,向这边落下。   苏唐努力向贺远征使着眼色,爷在微服私访呢,而且这是近距离品评猎杀小队和暗之蝶小队的好机会,谁值得培养,谁应该放弃,他要做到心里有数。   贺远征会被顾随风耍得团团转,是因为历练太少的缘故,并不太代表他很笨,看到苏唐的眼色,他若有所觉,视线落在了卫独昆身上。      第三二二章 赌约      “是你们几个?”贺远征缓缓说道:“上次不是说回去之后要多休息一阵么?怎么又回来了?”   “贺供奉,我们闲不住啊。”卫独昆很恭敬的回道:“而且,弟兄们都想早日凑齐一万积分,成为护山武士呢。”   “有目标是好事。”贺远征温和的笑了:“但一定要量力而行,有一句话话说得好,欲速则不达啊。”   “您放心,有了上次的教训,我们再不会冒然行险了。”卫独昆道。   苏唐混在后面眨了眨眼睛,没想到,小小年纪的贺远征,架子摆得倒是有模有样。   贺远征点了点头,视线再一次从苏唐身上扫过,眼神中透着几分询问,但见苏唐没有说话的意思,他很配合的转过身,向梦之队的武士们走去,也让苏唐松了一口气。   等到火豹残骸的火焰熄灭后,梦之队的武士们开始收集火豹遗留的火珠,收集战利品的场面让卫独昆等人看得很眼红,十几只火豹,加一起能有七千多积分了,这样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积分榜上的名字便会发生很大变动。   事实上梦之队成立之后,最开始的几战打得险象环生,幸好有雷怒和贺远征保驾护航,又在旁反复指点,让梦之队的队员们快速度过磨合期,现在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了。   “贺供奉真漂亮……”薛莹莹看着贺远征的背影,痴痴的说道。   “行了,傻丫头,比人家贺供奉大好几岁呢,别做白日梦了。”宗秀儿嬉笑道:“你羞不羞啊!”   “大几岁又怎么了?”薛莹莹不服:“女人大一些,更知道疼人!”   “莹莹,趁早收了心吧。”施黛苦笑道:“我一个朋友是天机楼的,她听金大先生说过,如果运气好的话,至多两、三年,贺供奉就有可能突破瓶颈,达到立祖称尊的境界,你啊……贺供奉和我们可不是一类人,你现在只是有些心动、有些喜欢罢了,如果陷得再深一些,你就没机会回头了。”   施黛的话完全是灭自己人的威风,但又很实在,无法辩驳,贺远征的实力、气质、谈吐修养等等,都远远凌驾在她们之上。   薛莹莹低下头,不说话了,宗秀儿等人也露出唏嘘之色。   在熔岩山,可供休憩的地方本就不多,梦之队经过一场大战,需要休息,而卫独昆等人听梦之队的武士说,在附近区域活动的火豹已经都被引过来了,他们想完成任务,换取积分,只能继续往熔岩山深处走,也就是说,今天是无事可做了,卫独昆和队员们商量了片刻,决定跟着梦之队往前走,先把精神头养足,明天再说。   黄昏时分,三支小队的二十余名武士先后走入一片石林,各自找地方休息,梦之队的人自成体系,而猎杀小队和暗之蝶小队的人相互间的关系比较密切,凑在一起,吃吃喝喝、不时对着挖苦、打打嘴仗,倒很热闹。   苏唐看到贺远征站在光秃秃的山丘上,向远处张望,他早就想找贺远征聊聊了,但熔岩山一带没什么掩蔽物,等来等去也没等到机会,只好直接找过去了。   “你去做什么?”卫独昆问道。   “我找贺供奉聊会天。”苏唐道,反正瞒不过大家的眼睛,实话实说吧。   “你?你去贺供奉聊天??”李航叫了起来。   “怎么……不行吗?”   “别胡闹了。”卫独昆皱眉道:“你以为贺供奉是什么人?就算是金大先生,在贺供奉面前也得陪着七分小心!”   “是啊。”辛扬接道:“万一你惹恼了贺供奉,我们都得陪你吃苦头,老实在这里呆着吧。”   “其实贺供奉人挺好的,没那么不通情理。”苏唐道。   “你怎么知道?”薛莹莹叫道。   “嗯……看起来……感觉就是。”苏唐吞吞吐吐的解释道。   “呵呵……你是看贺供奉年纪小,就以为很容易打交道?”宗秀儿接道。   “我说啊,你是觉得贺供奉看起来容易糊弄,所以想去套近乎对不对?”薛莹莹冷笑道。   苏唐想要点头,然后反问薛莹莹是怎么知道贺远征容易糊弄的,旋即反应过来:“我真的是要和贺供奉聊聊天,你想多了……”   “切!”薛莹莹不屑的说道:“敢不敢和我打赌?”   “赌什么?”苏唐问道。   “赌你最多和贺供奉聊十分钟,然后就会被赶走。”薛莹莹道。   “赌注是什么?”李航好奇的问道。   “小苏昨晚不是宰了一只火豹么?就赌五百积分。”薛莹莹道:“你输了,得把火珠给我们,你赢了,我也给你五百积分。”   “不好吧……”苏唐苦笑摇头,明显是板上钉钉的事,贺远征怎么也不会赶他走,用这种事情和人打赌,有骗子的嫌疑,何况他是把这些武士都成了千奇峰的潜在力量,也不愿欺负人。   “你就说敢不敢吧。”薛莹莹叫道。   “我倒是没问题,但我怕你们女人输了后,哭着闹着耍赖。”苏唐心中微微有些不悦,他知道那薛莹莹应该是眼红了,想趁这个机会把积分赢走。   位置的高低,可以影响人对同一件事情的心态,如果苏唐还是个苦哈哈的流浪武士,指着积分度日,肯定会把薛莹莹当成仇寇。而现在,他只是对薛莹莹的贪婪有些不喜,小事一桩,他不会当真放在心上的。   “谁耍赖?你把我们女人当成什么了?”薛莹莹怒道。   “我也出五百积分。”宗秀儿插话了:“赌你输!”   “我出五百!”   “我也来五百!”   暗之蝶小队的女人们显得非常团结,全部人都出了五百积分,赌苏唐输,苏唐哭笑不得,他的视线在卫独昆等人身上扫动着:“你们呢?赌谁赢?”   “党云台,你说,愿意谁赢?!”大眼睛的梁小月叫道。   “我……”党云台苦着脸,显得异常纠结,随后道:“我当然是赌你们赢了!好,我也出五百积分!”   “你这家伙真无耻!”李航看不过去了,接着又看向苏唐,干笑道:“做兄弟的,这个时候当然要挺你……不过……只不过……苏兄弟,这根本就是有输没赢的啊,我不凑热闹了哈。”   “只不过是一场玩笑,至于么你们?”辛扬道。   “用你管?现在只问你,跟不跟?!”薛莹莹叫道。   “不跟。”辛扬立即缩了回去,接着在一边不停的向苏唐挤眉弄眼,示意苏唐不要继续斗气了。   “我出两千积分,赌苏兄弟赢……”卫独昆突然道,但话没说完,已经被身边暴起的李航捂住了嘴。   “队长喝多了,你们就当没听到,呵呵……哈哈……”李航干笑着。   对面暗之蝶为首的女武士轻叹了一口气,施黛露出怒色,恶狠狠瞪着卫独昆,似乎在说,白白和你讲了那么多,转身就都忘了?!   卫独昆也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过于明显,羞愧的低下头。   “你看,你输了,只输我们五百积分,赢了能赢到……三千五百积分呢。”薛莹莹道:“很公平吧?”   暗之蝶小队的六个女人都出价了,加上党云台重色轻友的五百,确实是三千五。   苏唐很无奈,他让李航等人也押宝,就是为了有个回旋余地,等他赢了,只把薛莹莹那五百积分拿走,也是给薛莹莹一个教训,其他的分配给卫独昆等人,以两支小队的关系,他们应该在背地里把积分还回去,谁想到,除了一个舍己为人的卫独昆以外,没人愿意跟他。   “好。”苏唐懒得说话了。   “来,击掌为誓!”薛莹莹伸出了巴掌。   苏唐伸出手,相互击了一下,随后苏唐转过身,向贺远征的方向走去。   贺远征早看到了苏唐,表面上不动声色,等到苏唐走近后,轻声问道:“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和那些小子混到一起去了?”   “混?俗世真是个大染缸啊,以前你可不会这样说话。”苏唐笑道:“我只是在山上坐不住了,所以跑到这边看看,也见识一下熔岩山的风光。”   “混这个字挺贴切的。”贺远征也笑了:“那些傻小子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不知道,我刚才说要过来和你聊聊,他们还和我打赌,说你肯定会把我赶走。”苏唐道。   “那我是赶呢……还是不赶?”贺远征笑得更欢畅了。   “可别胡闹,得让我赢。”苏唐道:“有赌注的,能赢三千多积分,我来的时候,和金翠翠说过,一个月之内我会在积分榜排到第一位,当时还觉得有些难,现在看么……小菜一碟。”   “有赌注的啊……”贺远征顿了顿:“分红!”   “哎呀……”苏唐愕然:“小贺,这才几天,学坏了?还要和我分红?再说了,你要积分有什么用?!”   “分红!”贺远征重复道:“要么就把你赶走,再不然就拆穿你的身份。”   “不对啊,这不对啊!”苏唐道:“为人处世得讲点良心,你只是站着陪我说几句话,就要我分红?!”   “我可以不陪你的。”贺远征加重语气:“分红!”   “好……好好好,有你的!”苏唐无奈了,随后话题一转:“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现象?”   贺远征有些惊讶,笑容在他脸上淡去:“你也发现了?!”      第三二三章 再赌      听到贺远征的话,苏唐不由皱起眉:“你们发现什么了?”   贺远征向武士们的位置看了看,低声道:“当年信祖答应过怀家老爷子,大家合作剿灭火豹,虽然最后因损失惨重,只得不了了之,但他们杀掉过两只火豹,信祖说,那个时候的火豹要比现在凶猛一些,不过……”贺远征顿住了,脸色有些复杂。   苏唐追问道:“不过什么?”   “以前的火豹也会喷射火舌,会释放炙热的冲击,但它们和普通的野兽一样,有血有肉有骨头,现在的火豹……杀死之后只会变成一堆灰烬。”贺远征道:“怎么说呢,以前的火豹叫灵兽,现在的,他不知道那算什么东西。”   “现在的火豹和以前的不一样?”苏唐一字一句的问道,贺远征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昨夜他还以为火豹就是这样,说服自己不要乱想,谁知道转眼就从贺远征这里得到了证明。   “当然不一样!信祖还说,每一次杀死火豹时,他都能感应到一种奇怪的东西从火豹身体里飞出去,飞向熔岩山。”贺远征道:“信祖怀疑……山里面应该藏着大家伙,所以昨天他走了,要去查个究竟,算算时间,应该快回来了吧。”   “你想到什么了?脸色为什么这样不好看?”苏唐轻声问道。   “没什么。”贺远征道:“传说里一些离奇的故事,故事嘛……呵呵,都是不可信的,只不过心里有点慌。”   苏唐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如果什么都没发生,自己先把自己吓坏了,那真是天大的玩笑,等雷怒回来,大家再商议也不晚。   为了磨蹭时间,苏唐又和贺远征聊了一些闲话,差不多过去半个小时了,苏唐才慢悠悠转过身,向卫独昆等人走去。   卫独昆他们已经看傻了,暗之蝶小队的女人们脸色显得很不好看,三千积分可不是小数目,等于从天机楼重新开张以来,她们所有的辛苦都付诸流水了,这样可能还不够。   尤其是薛莹莹,这样的结果,触动了她心底最脆弱的地方,如果只有她自己损失,那不算什么,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要乱和人打赌就好,但姐妹们因为要挺她,每个人都失去了珍贵的积分,让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苏兄弟,真有你的!”李航奇道:“你和贺供奉都聊什么了?!”   “就是闲聊啊。”苏唐道:“除了女人之外,什么都聊了。”   “贺供奉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是哪一个门派的弟子?”辛扬问道。   “这个倒没聊。”苏唐道:“问人家的隐私……不太好吧?”   卫独昆等人都有问题要问,苏唐有问必答,但绝口不提赌约的事情,薛莹莹几个女人有些坐立不安了,最后是宗秀儿忍不住了,主动说道:“小苏,我们能换积分的东西都留在城里了,你放心,回去之后马上兑现,绝对不会赖你的。”   苏唐很无奈,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其实刚才贺远征和他说过,暗月城的流浪武士们为了换取积分,怎么怎么辛苦、危险,言外之意,你堂堂的苏先生,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他心软了,所以故意不提,谁知道宗秀儿如此主动,他只得含糊点头答应。   转眼过了几个小时,被火山映照得一片通红的天空,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三支小队的流浪武士们立即进入战斗状态。   片刻,雷怒的身形从高空落下,眼波一转,看到苏唐的身影,眼中露出喜色,又向苏唐这边飞来,就在这时,贺远征飞向空中,正好截住了雷怒。   应该是说了苏唐的事情,雷怒不再看苏唐了,和贺远征向后落在地上。   “小苏,你敢不敢再和我赌?!”薛莹莹突然道。   “还赌?”苏唐错愕:“你要赌什么?”   “别怪我没告诉你,那就是我们暗月城的信祖!”薛莹莹道:“贺供奉年纪小,脾气好,容易糊弄,你赢了不算什么,敢不敢过去和信祖聊天?!”   “薛莹莹,你有些过分了吧?”辛扬沉下了脸:“信祖以前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让苏兄弟扰动信祖,那是要死人的!”   “我又没逼他,他要是怕了,可以不和我赌啊……”薛莹莹有些心虚,避开视线。   “没事没事。”苏唐对辛扬说道,随后看向薛莹莹,这女人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说吧,怎么赌?赌什么?”这一次,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一定要给薛莹莹一个难忘的教训。   “你过去和信祖聊天,但不能只说话,你要在信祖的肩膀上拍三下,到时候信祖没生气,就算你赢。”薛莹莹道:“如果你赢了,我们再给你三千积分,如果你输了……之前的债一笔勾销,不,你的积分还是你的,我们不要,然后我再给你五百,怎么样?不管你是输是赢,都赚了哦!”   “如果苏兄弟不和你赌,现在岂不是赚得更多?”李航叫道,随后看向苏唐:“苏兄弟,不要理会她,果然是输不起,信祖和贺供奉可不一样,知道他以前是什么人么?”   “是海盗头子!”辛扬压低声音说道:“一言不合,就要宰人的!”   苏唐的神色反倒有些缓和了,听得出来,薛莹莹已经不再觊觎他手里的火珠了,仅仅是想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至少要挽回姐妹们的损失。   “好。”苏唐点头道:“就这么定了。”   说完,苏唐站起身向贺远征和雷怒的方向走去,李航和辛扬很着急,压低声音不停叫苏唐回来,但苏唐没有理会。   片刻间,苏唐已接近了贺远征和雷怒,雷怒看到苏唐走进,抢先笑着说道:“想不到先生也会这般捉弄人。”   “不是我捉弄人,是他们哭着求着要和我赌。”苏唐道,随后话题一转:“有什么发现吗?”   “别的都没什么,但有一处谷地很奇怪。”雷怒正色道:“距离还有几百米,我就没办法靠近了……”      第三二四章 告状      “连您也没办法靠近?”贺远征非常惊讶。   “不行。”雷怒摇头道:“我察觉到有些不对,从空中把一枚金币扔了下去,金币接近那片谷地时,我亲眼看到金币悬停在那里,随后瞬间就融化了,接着消失得无影无踪,别说我,就算是凝炼出领域的大尊,也未必能进得去。”   “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贺远征喃喃的说道。   “那片谷地距离这里很远,在三、四百里之外,应该不会威胁到暗月城。”雷怒道:“不过,我走的时候,看到两只小火豹从谷地里钻出来。”   “这就能理解了。”苏唐道:“熔岩山的火豹连血肉都没有,我一直在奇怪他们说的小火豹是从哪里来的。”   三个人商量了半天,那片谷地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连亲眼看到过的雷怒都说不出个究竟,苏唐和贺远征更没办法给出意见。   雷怒拿出纸,开始画熔岩山里面的草图,谷地自然要重点标明。   既然那片谷地暂时不太可能威胁到暗月城,他们又无法靠近,只能放在一边了,当务之急是先剿清附近区域的火豹,为暗月城的流浪武士开辟出一个历练之地,用苏唐的话说,这就叫分流。   熔岩山产出的修行资源种类虽然不多,但胜在丰厚,从火豹体中得到的火珠并不算极品,更贵重的是一种炎狱石,不但可以提升火属性修行者的战力,还是锻造上品灵器的必须品。随处可见的火山泥中蕴含着大量的灵气,如果用来搭建房屋,等于拥有了一座微型的灵脉,苏唐不需要,但其他城市没实力占据灵脉的修行家族,肯定愿意花大价钱购买。   如果运气好,找到火髓,一下子就发了,按市价计算,火髓可以换来等重的化境丹,而一颗化境丹能换取上千颗五花聚顶丹之类的低阶灵药。   流浪武士们冒险进入熔岩山,屡屡空手而归,是因为绝大多数天材地宝都被火豹糟践了,把地盘抢回来就好,不用多长时间,在熔岩的一次次爆发中,那些修行资源还会慢慢滋生出来的。   苏唐这边一直在聊着,而远方的卫独昆等人,眼珠几乎掉了一地,贺远征还好说,雷怒的脾气一向以暴烈闻名,怎么可能和那个苏仁聊上这么久?!   聊得差不多了,苏唐转身向回走,如丧考妣的薛莹莹不由狂喜,只可惜,她笑得太早了,苏唐看到薛莹莹脸上的笑容,旋即醒悟,又走了回去,伸手在雷怒的肩膀上拍了几下。   “怎么?”雷怒不解的问道。   “没事,给你拍拍灰。”苏唐笑嘻嘻的回道。   其实雷怒的肩上并没有灰,倒是薛莹莹的脸,透着一种死灰色,看到苏唐走回来,她已没有力气说话了,倒头就睡。   苏唐无意再刺激谁,赌约的事情轻轻放下,就算暗之蝶的姑娘们想方设法要赖账,他也不会追究,反正早就做出预言了。   第二天清晨,大家分路出发,去搜寻火豹的踪迹,雷怒、贺远征和梦之队是一路,猎杀小队和暗之蝶小队是一路。   背负着沉重的债务,暗之蝶的成员们都有些抓狂,只要看到火豹,便争先恐后的冲过去,显得很失态,而卫独昆等人能理解她们的苦衷,从不去争抢,有时候见有些危险,上去帮忙,也会注意把最后一击的机会让给那几个女人。   七天后,大家携带的水和食物都吃得差不多了,两支队伍又在石林汇合,准备返回暗月城,休息时,薛莹莹很骄傲的走过来,把装着火珠的小袋子交给苏唐,说还欠一千积分,下次再还清。   其实,薛莹莹从始至终都用错了态度,苏唐向来的吃软不吃硬的,如果薛莹莹能表现得委屈一些、柔弱一些,这件事早就揭过去了,苏唐很有可能会把火珠还给她们。   这么傲慢……只好收下了,反正又不是他逼赌的。   贺远征找了个机会告诉苏唐,楚宗保的大黑送来了一封信,顾随风已经回山了,他担心谢不变被杀的消息传回去之后,雾山谢家会有大动作,所以特意留下来观察几天,回来得晚了一些。   苏唐想早些回去,找到卫独昆说了一声,卫独昆等人很惊讶,都出言阻拦,说熔岩山的环境很险恶,苏唐又是第一次进来,大家应该一起走才对。   苏唐自然不会险恶的环境放在心上,坚持要走,卫独昆等人没奈何,只能把苏唐送出石林。   苏唐这边才动身,雷怒也悄悄离开队伍,追上苏唐,已经准备回城,留下贺远征一个人就可以了。   回到暗月城,苏唐先去了天机楼,他是生面孔,而雷怒经常来找金翠翠,天机楼的武士大都认得,一路畅通无阻,走进后楼。   听到门响,桌前的金翠翠抬头见是苏唐,笑吟吟的站起来,抢先问道:“先生,这一趟玩得怎么样?”   “有些无趣。”苏唐一边说一边在金翠翠对面坐下了。   “哈哈……”金翠翠大笑:“以先生的手段,非要加入猎杀小队,岂不是在和一群孩子争糖果,自然赢亦无趣、输亦无趣了。”   “其实我应该自己建一个小队。”苏唐也笑了,随后把小袋放在桌上:“算算吧,有多少积分。”   算积分这种事,通常都是在前面完成的,堂堂的天机楼大先生,哪有时间管这种小事?但为了配合苏唐,金翠翠还是坐了下来,极认真的、有板有眼的数着火珠。   片刻,金翠翠抬起头:“一共七千积分,先生,如果你想把货主卖给天机楼,我会马上让人把积分牌拿过来,如果你要卖给别人,那积分牌就不能给您了。”   “这是什么道理?”   “怎么没道理?”金翠翠道:“积分是天机楼的,您从我这里要积分,转手又把要火珠卖给别人,这才是没道理好不好?”   “等一下,我这里还有。”雷怒道,说完他从腰间取下两个袋子:“这是贺小哥送给您的,这是我送您的。”   金翠翠把苏唐的火珠收好,接过雷怒递过来的袋子,把里面的火珠倒在桌上,差不多有三、四十颗。   “你们送我的?”苏唐一愣:“这应该算……作弊吧?”   “怎么能算作弊呢?”金翠翠笑道:“这是帮助,我们天机楼可是一直鼓励武士们更团结一些、相互帮助的。”   “更无趣了。”苏唐咧了咧嘴,加上那七千积分,他已经稳居积分榜第一次了,达成得太过轻易,所以感觉很无聊:“这一段时间,城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顾大师回来了,别的……”金翠翠沉吟片刻:“几天前,薛义和叶浮沉带领的两支小队遇到了一只紫色的火豹,虽然最后赢了,但人员伤亡不小,二十二个武士,死了七个,对了,何平也受了伤。”   “伤得重不重?”苏唐问道,何平在原来的积分榜上一直是第一,被天机楼重点记录、观察的,苏唐对这个名字的印象很深。   “幸好顾大师那时候已经回来了,给了我一些灵药。”金翠翠道。   “紫色的火豹……”苏唐默然片刻:“薛义和叶浮沉呢?”   “他们把受伤的武士护送回暗月城后,又进入熔岩山了。”金翠翠道。   “我在熔岩山附近转了好几天,怎么一直没到过他们?”   “我们在熔岩山以北,他们负责熔岩山以南。”雷怒接道:“当初就这样商议的。”   “他们回来之后,马上让人来告诉我。”苏唐道。   “明白了,先生。”金翠翠道。   “对了,把这些积分平均分给猎杀小队和暗之蝶小队的人吧。”苏唐道。   “好的。”金翠翠道。   离开天机楼,向千奇峰的方向走,苏唐不需要象其他人一样,必须从山门出入,御空而起,扶摇直上,很快便直接飘落在庄园的后院中。   苏唐的气息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小不点,他的脚还没落在地上,小不点已经眉开眼笑的飞了过来,口中一叠声叫着妈妈。   梅妃正在擦拭石桌,回头看到苏唐,脸上露出喜色:“主人,您回来了。”   “嗯。”苏唐点了点头:“顾大师在吗?”   “在的,他在丹房。”梅妃道。   “你去找他,让他过来一下。”苏唐道。   “哦。”梅妃放下抹布,急步向外走去。   苏唐一边逗弄着小不点一边向前走,走到铜瓮旁,低头看里看了看,银蝗幼虫正在瓮底啃咬着青草,身形要比以前大了一些,如果天天看,或许感觉不到,离开几天,变化就很明显了。   “妈妈,它好能吃的。”小不点见苏唐这么快就把注意力转到银蝗身上,心中不满,立即告起了黑状:“上一次还偷吃了老头头带回来的药草,把老头头气坏了!”   “叫顾大师,这么没礼貌呢!”苏唐道。结果是注定会让小不点失望的,因为对苏唐来说,银蝗幼虫就是一只虫子,怎么也不会和虫子计较。      第三二五章 来客      片刻,顾随风从外走了进来,苏唐露出笑意,十多天没看到顾随风了,说实话,心中确实有些想念:“顾大师,辛苦了,坐。”   “自家的事,说什么辛苦。”顾随风呵呵一笑,随后缓缓坐在苏唐对面。   “谢家的人收了你的礼物?”苏唐道。   “当然要收了。”顾随风道:“一百颗极品冰珠,加上百灵丹,他们没有理由拒绝的。”   “走这一趟,都有什么收获?”   “得到了谢家的金旗,但应该没什么用了,在惊涛城的望海楼,收购了几棵药草,不过,又被银蝗偷偷吃了两棵。”顾随风摇头道:“应该算白跑了一趟吧。”   “谢家的人没有怀疑?”   “开始倒是有些疑心,因为我们的礼太重了,后来我说,我是上京薛家三少爷的长随,因为在上京城过得不太如意,想到惊涛城这一带转转,又编了一些别的理由,总之,让谢家的人相信,薛家的三少爷想投奔惊涛城的远宗,顺便做些生意,在这一带行走需要谢家人的保护和支持。”顾随风道:“对了,谢家为了表达善意,还回赠我一些礼物,但有些寒碜,呵呵呵……好像谢家的日子并不太好过。”   “他们回赠了什么?”苏唐好奇的问道。   “几张小额金票,还有十几颗五花聚顶丹。”顾随风道。   “那确实是太小气了。”   “倒不是小气。”顾随风道:“几个管事把礼品递给我时,面有愧色,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也不愿意这样丢人,应该是上面的原因。”   “什么原因?”苏唐问道。   “勺子难免碰锅沿,一个小家过日子,都免不得要吵吵闹闹,谢家在雾山经营数百年,开花散枝几十脉,近亲旁宗加一起上千人,人多了,矛盾自然就多。”顾随风笑道:“我在雾山,倒是听说了谢家的不少污糟事,还记得谢不穷么?”   “记得,是谷盛辉请来杀我的。”苏唐皱了皱眉:“还有谢不变……难道他们谢家都是做这行的?”   “谢家的人脾气好像都不太好,应该和他们修炼的灵诀有关,偏于阴狠毒辣,天性好斗,各个面带戾气,亲兄弟前一刻还在一起喝酒,转眼就因为一点小事,把兄弟的脑袋打成血葫芦,啧啧……”顾随风叹道:“该怎么说呢,先生你是没去过,看到谢家人的一举一动,你也会有一种气运将尽的感觉,就算我们这次不给谢家下圈套,他们也维持不了多少年了。”   “可我们等不了那么久。”苏唐笑道:“而且,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听说谢家还是有几位大宗师的,会给我们造成麻烦。对了,顾大师,回来的时候你在惊涛城逗留了几天?”   “三天。”顾随风道:“你放心吧,这种事我是不会出纰漏的。呵呵……我让计好好的人装作喝酒争吵,提到了给谢家送礼,也说了那水晶匣子能屏蔽灵力波动的事情,薛家的武士听到了,不过这种话只能说一次,如果反复几次,薛家的武士们相互对照,就会发现有人露出传播流言了。而且……先生,你确定铁幕苏家的人会直接找上薛家?”   “铁幕苏家的实力比上京薛还要强得多,苏家的人在惊涛城参加拍卖会,还要拜托薛家人帮忙,证明他们在惊涛城是没有根底的。”苏唐道:“变异银蝗全部丢失,他们要查,第一个肯定是查极有可能知道内情的薛家,或者说,消息就应该是薛家的人泄露出去的,要不然谁会知道变异银蝗的去向?”   “你不是知道么?”顾随风道。   “我也是因为机缘巧合,否则就错过了。”苏唐道:“再想想十一被人追杀的事情,那个苏家小姐身边有三个大宗师,随便派出其中一个,岳十一都不可能活着见到我们了。我猜啊,苏小姐不知道发生过什么,是薛家里的某个有分量的人,指使海帮追杀岳十一的,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他更会想方设法抹去岳十一留下的痕迹,否则,他也要背负责任。你把线索指向谢家,等于救了他啊,他会不遗余力的把矛头指向谢家的。”   “如果苏家找上门,谢家矢口否认见到过变异银蝗,还愿意把水晶匣子拿出来做证明呢?”顾随风道。   “没用的。”苏唐道:“嘴头说得东西,谁会相信?再说了……追踪变异银蝗的,还有另外一批人,让苏家小姐也感到害怕的人,就算苏家的人愿意讲道理,愿意大事化小,另外那批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等着看热闹吧。”   在苏唐和顾随风交谈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山门前,宝蓝从车夫的位置上跳下来,随后拽开车厢门,请出了一个面带白纱的人,看身材,应该是个女子。   周正北笑着迎上来:“宝姑娘,回来了。”   宝蓝笑着点点头,随后引着那面带白纱的女子走上台阶,周正北愣了愣,面色显得有些犹疑,但还是鼓起勇气追上来,叫道:“宝姑娘,等一下。”   “怎么?你有事?”宝蓝奇道。   “这位是……”周正北的视线落在那女子身上。   “用你管?!”宝蓝有些生气了。   “是这样的……”周正北急得直搓手:“自从先生上次被刺之后,顾大师定下了规矩,只要有陌生人上门,谁引见的,叫什么,都必须登记在册,宝姑娘,职责所在,这个……”   “先生重伤在身,耽误了大事,你担得起?!”宝蓝大怒。   “先生?先生的身体已经复原了啊。”周正北道,他不知道宝蓝出去做什么,自然也不知道请来的是什么人。   “先生复原了?!”宝蓝叫道。   那女子终于说话了:“宝蓝,不要让人为难,我在这里等着,你上去告诉苏唐,我到了,让他快点滚下来接我。”   “哦。”宝蓝剜了周正北一眼,迈步向上走。   让苏唐滚下来接?!周正北听到底气如此霸道的话,心中异常惊惶,疾跑几步,追上宝蓝,低声道:“宝姑娘,姑奶奶!您请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第三二六章 重逢      宝蓝的表情变得复杂了,其实她和顾随风等人的态度都是一样的,不希望苏唐和闻香走得太近,因为诛神殿的余孽就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走到一起对苏唐的未来没好处,但苏唐在这方面又很坚决,绝不允许别人干涉他的私事,宝蓝一直不敢出言劝阻。   愣怔间,宝蓝想起这次去找闻香,听说苏唐遭受刺杀,身受重创,闻香二话不说,放下了所有的事,立即动身赶往暗月城,对苏唐也算情深意重了。   宝蓝轻轻叹了一口气:“是夫人。”   “是主母?”周正北象牙疼一样,大口抽着冷气:“姑奶奶,这……不知者无罪,你可别去禀报先生了,要是让先生知道我把主母拦在山门外,绝饶不了我……”   “我可以带着夫人上去了?”宝蓝似笑非笑的问道。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周正北陪着小心。   宝蓝走下台阶,到闻香身边低声说了几句,闻香点了点头,两个人缓步穿过山门。   此刻,在峰顶的后院,苏唐正在仔细翻阅着金翠翠送上来的资料,小不点则在小躺椅上酣睡,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些天,小不点每天的睡觉时间都要在二十个小时左右,醒过来吃点东西玩一会,然后倒头再睡,说不清哪来的那么多觉。   银蝗幼虫又在偷吃小不点的果子,一边吃一边看着小不点,给人一种贼眉鼠眼的感觉。   片刻,宝蓝和闻香先后走了进来,宝蓝刚想开口说话,闻香摆手阻住了她,随后缓步走向苏唐。   唧唧……唧唧……银蝗幼虫看到陌生人,发出示警声,但苏唐还不了解银蝗幼虫叫声的含义,他被惊动了,抬头看了看盘子中残破的果子,皱眉道:“要吃就挑一个吃光,小不点不计数的,每个都咬上几口,等她醒了又要挨揍。”   唧唧……银蝗幼虫同样听不懂苏唐的话,只能粗略的分辨出善意和恶意,见苏唐不理会它的提醒,又转过头噬咬起果子来。   苏唐倒是有乌鸦嘴的潜质,他刚说完,小躺椅上的小不点便打起了哈欠,银蝗幼虫见势不妙,振翅飞到铜瓮上,顺着琉璃间的缝隙钻了进去。   小不点揉着眼睛,她感应到什么,急忙挺起身向后看去,正看到闻香掀起脸上的面纱,小不点又惊又喜,闻香把手指竖在唇前,小不点心领神会,眼珠转了抓,突然飞到苏唐手中的资料上,叫道:“妈妈妈妈,我想香香了……”   除了苏唐之外,小不点跟闻香的关系是最亲近的,毕竟在北封城外的密林里,他们正经过了段一家人的日子。   “我也想。”苏唐温和的笑了:“她快要来了,算算时间,也就是这几天吧。”   “她这么久都不来看我。”小不点叫道:“妈妈,你帮我说她几句坏话好不好?”   “我为什么要说她坏话?”虽然心神放在了资料上,但小不点那点手段,还是没资格和他斗智的,苏唐马上意识到不对,转过头,看到了缓步接近的闻香。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几个月接近小半年了,闻香看着苏唐,刚开始看到宝蓝时的震惊、仓皇,在路上的焦虑、煎熬,在此刻全都化作一声微微的叹息:“你没事了?”   “没事了。”苏唐轻声道,随后站起身,迎向闻香。   闻香一直在看着苏唐,苏唐站在闻香面前,伸手去抓闻香的手,开始的时候,闻香倒是让他抓到了,可随后又一把甩开。   “先生,闻小姐在路上已经发过几次火了,嘻嘻……您可要小心一些。”宝蓝笑嘻嘻的说道,见到苏唐已完全恢复了,她很开心。   “怎么了?”苏唐一愣。   “哼哼……苏大爷真是好气魄!到了暗月城,大杀四方,占了千奇峰,又蕴出灵脉,这天下的修行者,大概都没资格被你放在眼里了。”闻香冷笑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苏大爷不会不明白吧?我知道你有天赋,你能先一步突破瓶颈,晋升为宗师,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比我强了,可你现在做的……都是我最怕你做的!一点不懂韬光养晦,到处展露锋芒,那个什么谢家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迟早有一天,你……”说到最后,闻香说不下去了。   苏唐沉默片刻,苦笑道:“我也知道做得有些过,但不能全怪我,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好像后面有一只手在推着我一样。”   “这倒怪了!”闻香道:“你继续说啊,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手在推你?!”   “最开始,我只想有个地方,安置大家,看过千奇峰,感觉喜欢,也就买了。”苏唐再次抓住闻香的手,这一次闻香没有甩开:“谁想到那怀家的人并不是真的想卖,而是要利用我去对付暗月城的谷大先生,我心里有些着恼,索性把怀家的人赶出去,占了这千奇峰。”   “岳十一到天机楼打探消息,说暗月城只有那么几个大宗师,没有真正的大修行者,我表面上大包大揽,只是为了让宝蓝他们放宽心,实际上我心里一直很紧张。”苏唐坐回到躺椅上:“怀家的人极可能寻机报复,还有,天机楼的谷大先生一直把千奇峰当成他的囊中物,我先占了一步,他肯定会与我为敌,那时候,我身边只有一个梅妃,梅妃那两下子……你和我都知道,关键时候是指望不了她的。”   “而且,我感觉自己可以冲击瓶颈了,像是一层窗户纸,轻轻一捅就能破,但怎么都找不到窗户纸在哪,我以为,可能是缺少灵脉的滋润,还有宝蓝他们,跟着我到处东奔西走,难得有机会静下心修行,如果他们也能突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所以,就让小不点去做了。”苏唐拉着闻香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谁知道,天机楼的谷大先生居然带着陈羽芝几个人找上门,想分占千奇峰,我不可能答应,今天退一步,明天还会退第二步,呵呵……那谷大先生可不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想了很久,我决定豁出去和他们拼了。”   “谷大先生找了一个叫谢不穷的人来杀我,反倒被我杀了,也就和谢家结了仇,这事情是没办法避免的,难道我束手待毙不成?”苏唐续道:“闻香,你不知道我这些天有多累,在大家面前,我要做出胸有成竹的样子,给他们足够的信心,可实际上,我也会害怕、会患得患失、会懊悔,不过……我没办法和任何人说,只能埋在心底。”   “那些算无遗策的故事,都是狗屁!我把怀家的人赶出去,可没想到山中会有密道,结果被他们偷袭,害死了包贝的人;我也没想到灵脉会有这么大的影响,短短时间就能收服人心;世间因果那么多,没有谁能料准一切,既然决定了,那么就押上所有,看谁的运道更强,仅此而已。”苏唐道:“就这样一步一步,我只能往前走,控制不了的,也没办法回头,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结果很简单,赢者生、败者死,是我自己的选择,怪不得别人,我会感觉很轻松。可是,我的每一个决定,都能影响到宝蓝他们的未来,他们这样信任我,我不能把他们带上绝路,那种压力……我想你应该会理解的。”   闻香慢慢靠在苏唐怀里,她当然能理解,否则也不会屡次拒绝苏唐的帮助了,就是因为不想牵累到苏唐。   “现在大家都以为,谷大先生和陈羽芝与千奇峰作对,纯粹是自不量力。”苏唐苦笑:“他们是没看到,我呆在这里夜不成寐的情景!谁都不知道,在我决定第二天和梅妃、小贺分头出手阻拦雷怒他们时,在密道中来回走了五、六次,我担心密道年久失修突然坍塌,或者还有什么我没发现的机关,等到我们从密道撤退时,发生意外,觉得可笑吗?而且我还让人偷偷准备好了一艘船……”   “别说了……”闻香低低的说道,最开始她确实很生气,气苏唐锋芒太露,可是现在听苏唐说他也有害怕、也会恐慌,一颗心不由自主软化了。   宝蓝很吃惊,这些事情苏唐从没有他们中的任何人说过,看着依偎在一起的苏唐和闻香,她突然明白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先生,飞鹿城里也很乱,闻小姐一听到……”宝蓝轻声道。   “宝蓝!”闻香突然喝道,截断了宝蓝的话。   “怎么?”苏唐一愣:“你那边也有麻烦?”   “呵……”闻香笑了笑,话题已经被掀开,避不了了,她用责怪的目光看了宝蓝一眼:“还记得魔蛊宗么?”   “记得,是他们作怪?!”   “你在一线峡,被他们暗算,差点没了命,我准备教训他们一次,也算替你出口气,可没想到……”闻香顿了片刻:“他们居然先出了手!我前些天才知道,就是他们故意把我的消息传给弘阳门的,怪我……我以为自己很聪明……如果我能再谨慎一些,婆婆也不会死了!”      第三二七章 消息      “弘阳门?”苏唐很吃惊,他一直在奇怪,闻香那些人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怎么会突然被弘阳门的修行者盯上?如果是魔蛊宗的人告密,那就解释得通了。   “不要聊这些了。”闻香道。   “好。”苏唐点了点头,他不想看到闻香不开心,反正以后可以去问宝蓝,现在就把不开心的话题放在一边吧:“我带你在这里转一转?”   “有什么好转的。”闻香似笑非笑的说道。   “走吧走吧。”苏唐道,好不容易有了点成就,当然要在自己的妻子面前显耀一下,尽管闻香还没有答应过要做他妻子,但他心里已经认定了。   “你啊……”闻香叹道,站起身,把一只手递给苏唐,另一只手放下了纱巾。   “你这是做什么?”苏唐问道。   “最好不要让太多的人看到我,以后会有麻烦的。”闻香轻声道。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苏唐伸出手,一把拽下纱巾,随便团了团,扔到一边。   闻香吃了一惊,用无奈的目光看着苏唐,以往两个人相处,苏唐总会让着她,不过,如果涉及到一些事情,让苏唐开始较真,那么就轮到她让着苏唐了。   接着,苏唐拉着闻香向外走,刚刚接近院门,贺远征正好推开门走了进来,口中还叫着:“先生,你看我把谁带过来了。”   下一刻,贺远征看到和苏唐手拉手的闻香,愣住了,吃吃的说道:“这位是……”   “你叫嫂子吧。”苏唐道。   “原来是嫂子……”贺远征更惊讶了,看看苏唐,又看看闻香,很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随后道:“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嫂子是什么地方人?”   “常山县人。”闻香笑道:“你就是小贺吧?苏唐总说他身边有个叫小贺的,多么多么厉害,多么多么能干,我还觉得奇怪呢,今日一见,果然不差,真是天下英雄出少年啊!!”   “嫂子谬赞了。”贺远征心里乐开了花,但脸上还是故作姿态:“先生才是真的厉害,在先生这里,我学到了不少东西呢。”   “他多大?你才多大?等你到了他这个年纪,成就肯定要超过他的。”闻香微笑着抿起嘴,比起哄人,顾随风绝对不如闻香,闻香小小年纪便开始在生与死之间周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而且她还是女人,很漂亮很漂亮的女人,占据着先天优势。   苏唐看向贺远征身边的那个大汉:“赵志?!”   “见过苏先生。”那大汉微微弯了弯腰。   “先生,赵大哥听说我们要清剿熔岩山的火豹,也决定为暗月城出一份力,所以过来了。”贺远征道。   赵志心中感慨莫名,自从那天和贺远征交手之后,贺远征有事没事就往他的小酒肆跑,想方设法劝他出来,加入千奇峰,当然,他明白贺远征的目的,堂堂的大宗师,怎么能在小酒肆中混吃等死呢?太可惜了。   拒绝一次两次没问题,拒绝三次四次就有些勉强了,等到拒绝五次六次之后,他必须要仔细想想了。   更关键的是,当初是贺远征手下留情,他才能活着走进家门,于情于理都要保留些分寸。   等到今天贺远征再次走进小酒肆后,赵志终于败了,又听说现在千奇峰要清剿火豹,也算给了他一个理由,为了保护暗月城的平安。   就在这时,顾随风和雷怒也在角门处出现,顾随风看到闻香,眉头不由抖了一下,他是被逼无奈,才派宝蓝去找闻香,从内心上说,他排斥与闻香的接触,因为闻香是诛神殿的,而他出身圣门,本就是死敌。   “闻小姐,什么时候到的?”顾随风露出惊喜之色。   “刚刚下船。”闻香笑得很绚烂:“顾大师,几个月不见,您风采更胜往昔啊。”   “哪里哪里……呵呵……”顾随风干笑道。   “这位是……”雷怒问道。   “是我老婆。”苏唐道,随后看向闻香:“我介绍一下,这就是信祖雷怒。”   “见过雷老。”闻香收起笑容,显得很恭敬,向雷怒弯下了腰。   “使不得!”雷怒大惊,急忙抢上一步,扶住闻香:“夫人,您这样真是折煞老仆了……”   其实面子就是这样,如果闻香表现得很倨傲,那么雷怒也有可能对闻香不理不睬,现在闻香如此尊敬,那么雷怒自然也要投桃报李。   寒暄了一阵,顾随风张罗人去布置酒宴,要给闻香接风,苏唐却有些烦了,让顾随风等人自己布置,他拉着闻香甩开众人,走到山下,一路向北,来到秀水河边。   “你在这里住段日子吧。”苏唐轻声道:“你还没有突破瓶颈,千奇峰的灵脉对你应该有好处的。”   “住段日子?”闻香笑了笑:“我那边事情很多,也许再耽搁几天,我就没必要回去了。”   苏唐很想说,那就不要回去了,但他知道这属于闻香的底线,只得默然不语。   “对了,我听到了不少你大哥的消息。”闻香见苏唐情绪不佳,转移了话题。   “我大哥?”苏唐反应过来:“你是说小茹?”   “叫得倒是怪亲的。”闻香不由噘起嘴。   “呵呵……”苏唐讪笑几声:“她怎么了?不是去魔神坛了么?已经回来了?”   “她是没怎么,但有些人就倒大霉了。”闻香道:“你大哥啊……啧啧,真是好大的气魄,从南杀到北,又从北杀到南,不知道有多少人惨遭破家灭门之祸!”   “你说的真是……习小茹?”苏唐很吃惊:“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   “我太了解她了。”苏唐道:“她会到处捣乱,也会做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但真的杀人……被杀的肯定有取死之道!”   “听说,她是在为习家报仇。”闻香道。   苏唐沉吟片刻,脸上逐渐浮现出焦急之色,闻香轻声道:“担心她?用不着你的,她有一个好师祖,呵呵……你做梦都想不到他是谁!”      第三二八章 分离      “是谁?”苏唐好奇的问道。   “就是魔神坛的天空之手花西爵。”闻香见苏唐神色不变,心中已经明白了:“你没听说过?”   “没有……”苏唐很老实的回答道。   “七、八十年前,花西爵应该算是世间最强大的修行者了,他性格古怪,反复无常,睚眦必报,一个人便搅得整个修行界风起云涌。而且,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炼制出一种极其古怪的灵器,无形无色,看不到摸不着,每次与人对决时,人们总能看到一只巨手从天空中伸出来,所以都叫他天空之手。”闻香道:“花西爵横行几十年,从来没有败过,直到遇上了贺兰空相,一场大战之后,贺兰空相负轻伤,花西爵被重创,然后逃回大光明湖,从此销声匿迹,再不出现了。”   “很多人都以为他早就死了,可在一个多月前,十祖会出动两位大祖,要阻拦你的大哥,结果天空之手重现世间,瞬间便击杀了那两位大祖。”闻香续道:“当时围堵你大哥的,不止是十祖会的大祖,还有绿海和圣门的修行者,他们很幸运,远远看到天空之手,立即四散奔逃,躲开了一劫。”   “小茹怎么又得罪圣门的修行者了?”苏唐问道。   “她的做派比当年的花西爵还要强势,得罪的又何止是圣门的修行者?!”闻香道:“不过,花西爵放出话了,年轻人的事就让年轻人自己解决,旁人不得插手,言外之意就是,不管你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如果靠自己的力量击败习小茹,他绝不会追究,如果是成名大祖来欺负人,那么就是不死不休了,只要他花西爵还有一口气,这件事便不算完。”   “而且,圣门的贺兰圣座也发布宣令,配合花西爵,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可能达成共识。”闻香顿了顿:“所以啊,你根本不需要替她担心,她已经是大宗师了,从时间上算,比你的进境还要快,成名大祖不敢出手,绿海和圣门的后晋弟子,又怎么可能斗得过她?”   “小茹现在很厉害?”苏唐道。   “她在魔神坛的大比中夺得了第一,你说呢?”习小茹反问道。   “不说小茹了。”苏唐转移了话题:“对了,我们从百花宫和弘阳门搞到的那些灵器,都还没有卖出去吧?”   “你当我傻呀?”闻香道:“在飞鹿城经常有十祖会的修行者出没,如果让他们看到,肯定要惹出大麻烦。”   “给我一些吧。”苏唐道:“我要招收一些护山武士,他们的灵器品质都太差了,正好可以当做奖品,也增强千奇峰的凝聚力。”   “好啊。”闻香一点没犹豫,随后道:“老骗子自己可以配制灵药?能不能给我一些?”   “老骗子?你说顾大师……”苏唐叹道:“你可得注意些,以前就发现你们两个相互间有些不对,让他听到你喊他老骗子……”   “放心好了。”闻香笑嘻嘻的说道:“在别人面前,我会非常非常非常尊敬他的。”   “没问题,正好他配制出了一些五花聚顶丹,不过,怎么有种做买卖的感觉……”苏唐道。   “你感觉是买卖,那就当买卖做吧,我给你灵器,你给我灵药,嘻嘻……”   “那我不是吃亏了?”苏唐道:“打劫百花宫的时候,我出了大力的!”   “要是这么说呀……我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来救你,这辛苦费、差旅费都得好好算一算呢。”闻香不让份了。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响亮的口哨声,原来是几个去绝绣岭的流浪武士,看到苏唐和闻香坐在河边,起了调笑的心思,当然,他们不认得苏唐,否则借他们八个胆子都不敢。   苏唐回头瞄了一眼,他懒得理会,旋即又想起一件事:“对了,我这里有一些化境丹,要给雷怒几颗,剩下的你拿走吧。”   “化境丹?”闻香非常吃惊:“那老骗子能配制出化境丹?!”   “不是他配制的,我们缺两味主药,化地龙和金蝉粉。”苏唐道:“化地龙倒还好说,我们已经派人去惊涛城、沙城和博望城发布任务了,花上重金,肯定能收来活的地龙根。”   “为什么要活的?”闻香问道。   “你忘了小不点了?”苏唐有些得意:“千奇峰别的没有,各类药草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如果是活的地龙根,我们栽种下去,便可以不停收割了,化境丹也会一颗接一颗的炼制出来,对了……我们还缺金蝉。”   “原来是这样……”闻香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这是巨大的优势,就连三大天门也难以企及:“金蝉也要活的?我那里有金蝉粉,回去之后让人给你送来?”   “好啊。”苏唐道:“最好是活的,但是,附近这些地方,好像都找不到金蝉。”   “红叶城的云水泽里,有不少金蝉,我在红叶城的时候,经常看到收购金蝉的任务。”闻香道:“千奇峰还能养金蝉?”   “金蝉也是一种灵物,喜欢趋灵脉而居,千奇峰的灵脉比云水泽好多了。”苏唐道:“难不成……我要跑一趟红叶城?”   “你啊,那点小心思能瞒得过谁?”闻香撇嘴道:“去找金蝉是假,去找你大哥才是真吧?”   “呵呵……”苏唐干笑起来:“如果我们能靠自己配制出化境丹,那就太好了……”   千奇峰的核心,对化境丹的需求量太大了,雷怒需要用化境丹稳固境界,苏唐自己、贺远征、梅妃、乃至计好好等人,需要用化境丹加快修行的速度,而宝蓝他们又是未来的潜在用户。   而且,化境丹价值奇高,十多味主药,都不太好找,其中几味生长又非常缓慢,尤其是地龙根,据说百年才能长个一尺余长,在其他主药都齐备的情况下,百年的地龙根顶多能配制出十几颗化境丹,而整个修行界对化境丹的需要又过高,所以一直是供不应求的。   “是啊……”闻香喃喃的说道,她当然清楚自己能配制化境丹意味着什么,所以心中充满了感慨,才几个月时间,苏唐就走到了这一步,而她呢?还在苦苦挣扎。有那么一瞬间,她在想是不是应该放弃,然后到千奇峰来,陪着苏唐,总好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但旋即又记起自己背负的仇恨,她又把这个想法打消了,感觉有些好笑,原来不止是苏唐会产生彷徨退缩的念头,她也一样。   苏唐和闻香在河边聊到很晚,才起身赶回千奇峰,几个月不见,他们有很多话要说,恋人之间总会这样,明明是很普通的阳光,却能让苏唐和闻香感觉分外明媚,明明是没什么笑点的笑话,却能让苏唐和闻香笑得前仰后合。   回到千奇峰,晚宴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但顾随风没有请太多人,因为顾忌闻香的身份,顾随风本来要请薛义和叶浮沉,但他们还在熔岩山里,没有回来,其实就算他们回来了,苏唐也会避开他们,让他们看到闻香,魔装武士的秘密就要被拆穿了。   就象苏唐说得那样,没有谁可以真正做到算无遗策、掌控一切。譬如说,贺远征本找了理由,要返回熔岩山,但听说薛义不会来,他又把自己的行程延后,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努力不与薛义碰面,也做到了,并且,谁都没有察觉,这证明他是非常机灵的。   还有,当闻香说自己是常山县人时,贺远征心中剧震,但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就连洞察力极强的苏唐,也没能发现任何端倪。   第二天中午,闻香便说要回去,苏唐心中有一万个舍不得,从心理层面来说,他还没显耀够,从情感方面来说,只聚了一夜,便又分开,实在太快了一些,但是,闻香得知他受重创,立即放下一切赶过来,现在他好好的,自然要挂念飞鹿城的情况,他没办法挽留。   苏唐厚着脸皮,让闻香再多住一天,多一天事实上没什么意义,不过,谁都不可能完全按照利害、得失、意义去行事,那是机械。   第三天,闻香可能是害怕苏唐再次挽留,也怕自己会心软,清晨便悄悄离开苏唐,找到宝蓝,让宝蓝送她出城。   宝蓝直接找到计好好,计好好专门派出一艘大船,护送闻香赶往惊涛城。   宝蓝刚刚回到千奇峰,梅妃便找过来,苏唐憋了一肚子的问题要问。   随着宝蓝的讲述,苏唐的脸色越来越沉,飞鹿城的情况很不妙,完全可以用内忧外患来形容,不过宝蓝知道得并不多,宗一叶在闻香准备东西的时候,抓住机会和宝蓝说了几句,随后闻香就出来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飞鹿城的万家帮了闻香不少忙,万艾和万珂兄妹,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毕竟万艾是万家的嫡子,万珂也极得长辈宠爱,他们的意见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当初救万艾和万珂,只是顺手为之,并没有图什么,应该算是善有善报了……      第三二九章 北上      又一个清晨,苏唐和顾随风在院中一边走一边聊着什么。   “先生,真不想让你走。”顾随风苦笑道:“可我也知道,怎么都拦不住你的。”   “我必须去看看,尽可能快点回来吧。”苏唐道:“而且我还要去趟红叶城,买几只金蝉带回来,对了,顾大师,你想想看还有什么重要的药草,记在单子上,只要遇到了,我都买回来。”   “药草?”顾随风沉吟了片刻:“还真有几种我们需要、又能买得起的,宝蓝姑娘,帮我去取纸笔来。”   “好的。”跟在后面的宝蓝应了一声,转身匆匆向外走去。   “买得起?这么说我们还有很多药草是买不起的了?”苏唐问道。   “那当然,真正的好东西都是无价的,只能换。”顾随风道:“譬如说化境丹,你到外面用金票收,不管愿意花多少,也不会有人卖你的,还有,惊涛城拍卖变异银蝗的卵,为什么不收黄金白银,只要换四十颗化境丹?因为对大修行者来说,黄金白银都是毫无用处的,只有修行需要耗费的资源,才有价值。”   “这样说得话,等我们能配制化境丹,岂不是等于拥有一个造币厂了?想发多少就发多少!”苏唐笑道。   “造币厂是什么?”顾随风愕然道。   “就是铸币的地方。”苏唐道。   “差不多吧。”顾随风道:“很多东西都能用化境丹做衡量,用化境丹也换不来的……呵呵,估计我们几年之内也用不上,除非雷怒能再行突破。”   “几年么?还真不好说。”苏唐笑道:“我走之后,你遇到事情,最好多和天机楼的金翠翠商量一下,她这个人很有见地,而且……和丁一星、计好好不一样,他们一个是丁家的家主,一个是怒海团的大当家,他们是另一个中心,有自己的人从属和人脉,笼络他们要付出的,比笼络金翠翠多得多。还有,这段时间下来,金翠翠总是把事情交给包贝他们,她本身一直没有培植亲信的动作,知分寸、懂进退,这样的人不简单。”   “好。”顾随风道:“我记下了。”   “薛义和我说过,要我想办法在惊涛城、沙城和博望城打进几根钉子,让他们成为千奇峰的屏障,我仔细想过,惊涛城先不考虑了,主要是沙城和博望城。”苏唐道。   “为什么要放弃惊涛城?”顾随风问道。   “不是放弃,而是坐观其变。”苏唐道:“有薛义的面子,最开始惊涛城薛家肯定会和我们合作,但是,当我们变得越来越强大,隐隐威胁到他们的地位时,他们或许就要用另外的手段了。”   “您是说他们会与我们反目成仇?”顾随风道。   “万事皆有可能。”苏唐道:“前几天,闻香说过一句话,让我受到一些触动。”   “什么话?”   “诛神殿与三大天门有仇,魔蛊宗也与三大天门交恶,他们本应该同仇敌忾才对,可实际上做不到。飞鹿城的万家,本来与弘阳门、十祖会的关系不错,却屡次在暗地里帮助闻香。”苏唐道:“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我们的朋友,敌人的朋友,也未必是我们的敌人。”   “闻小姐的能力很出众,不过,她的谋划……太大了,大得离谱,呵呵,不是我在背后乱说,除非她愿意放弃,否则这付担子迟早会把她压垮的。”顾随风道。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苏唐笑了笑,他没有不悦,事实上顾随风的评价已经很保守了,诛神殿的修行者沦落到见不得光的地步,还盼着摧毁三大天门,为先祖复仇,纯粹是异想天开:“其实啊,顾大师,如果我刚刚离开家门的时候,你看到我,怎么也想不到我能晋升为大宗师、会成为千奇峰的主人。曾几何时……宗师对我来说都是高不可攀的,现在呢?”   “那是您的天赋好,而闻小姐的事情,关系的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无数修行者,这种大势,她再努力也不可能逆转。”顾随风道。   “不说闻香了。”苏唐道:“你时刻注意谢家那边的动静,如果铁幕苏家真的出了手,谢家势必在劫难逃,沙城也肯定会陷入混乱,你和计好好要抓住机会,实在不行,让雷怒带队去沙城。”   “雷怒应该守护千奇峰才对,我看小贺的本事足够了。”顾随风道。   “小贺不行。”苏唐摇头道:“我们是要在沙城强插一脚,但凡这种开基立业的事情,都会引动杀伐,小贺的心太软了,让他无缘无故去杀人,他十有八九会退缩,不过,他倒可以守成,如果有谁过来惹他,那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对方的攻势越强大,他的反击也会越凶猛,呵呵……他不会主动害人,但谁也别想来害他。”   顾随风沉默片刻,点头道:“还是先生看得透。”   “我们还要小心一些人。”苏唐叹了口气:“怪我经验太少,当初能再多想一步就好了。”   “先生是指……”顾随风一愣。   “我只在乎那些变异银蝗的卵,所以让计好好让人盯着,想办法留下记号。”苏唐道:“如果能多一个心眼,再盯住那四十颗化境丹的去向……或许我们就能找出到底是谁在贩卖变异银蝗了。”   “对啊!”顾随风差点跳起来:“四十颗化境丹!那是四十颗化境丹啊!先生,你早想什么了?!”   苏唐露出苦笑,顾随风反应过来,他哪里有资格抱怨苏唐?要不是苏唐说了这番话,他到现在也想不到!   “有没有补救的措施?”顾随风道。   “暂时没有。”苏唐摇了摇头。   这时,宝蓝拿着纸笔走过来,顾随风只得先把此事放在一边,拿起纸笔坐到桌边,把自己能想到的、周围地区又收购不到的药草一一记录下来。   片刻,顾随风罗列出十几种,然后又沉思良久,确定没有遗漏,把纸递给苏唐:“先生,你带着梅妃走吗?”   “不了,我一个人行事方便。”苏唐道:“何况雷怒和贺远征要清剿火豹,这千奇峰总该有个大宗师坐镇的。”      第三三零章 天意      下了山,上怒海团的船,过了海峡,穿过惊涛城,一路向北,在路上整整走了两个多月,这一天,苏唐远远看到了安水城。   也算旧地重游了,苏唐离开商队,顺着街道向他印象中的方位走去,找了有小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铁匠铺的标记。   苏唐嘴角露出笑意,缓步走过去,掀起了铁匠铺的门帘。   铺子里有客人,是一男一女,年纪都不大,他们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匣子,捧到童飞面前,陪笑道:“童大师,这就是我们准备的陨精,您看能不能给我们锻造一柄短剑?”   童飞正在修理着火炉,他向匣子里扫了一眼,里面有七、八块乌黑色的铁块,随后皱眉道:“只有三块是陨精,其余的只是普通的陨铁。”   “陨铁?”那女人有些生气了,瞪向那男子:“你骗我?!”   “哎呀,我怎么舍得骗你?真的,我到处都找过了,只有这些!”男人急忙叫道。   童飞懒得理会,不耐烦的说道:“如果只是用这些陨精锻造短剑,那就不能算灵器了,最多算兵器、武器。”   “童大师,如果想锻造出灵器,还需要什么?”那女人急忙问道。   “青金石、独山玉、蓝铜、碧玺石这些,用得越多,锻造出灵器的机会就越大,不过,灵脉是深是浅,线络是稀是广,我没办法保证的,只能看你们的运气。”童飞道。   那女人转身看向男人,男人却苦笑连连,拒绝接这个话题。   “东西放下吧,十天后来取。”童飞道:“二十个金币。”   “能不能给我也打造一件灵器?”苏唐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看到是苏唐,童飞露出惊喜之色,随后想起了什么,探头向苏唐身后张望着。   “你找谁呢?闻香?就我一个人。”苏唐道。   童飞送了一口气,又看向那对男女,不耐烦的说道:“不是告诉你们十天后来取了么?要么把东西放下,要么就带着东西出去,别他么磨叽!”   那对男女没敢回声,把匣子放在一边,快步走了出去。   “你这是什么态度?”苏唐笑道:“也就欺负欺负老实人吧,换成我,肯定把你这铁匠铺一把火烧了。”   “他们敢!?”童飞撇了撇嘴:“不用我说话,安水城的巫家就绝对绕不了他们。”   “好大的口气,看来真是傍上主家了啊。”苏唐道:“还接这种杂活做什么?让主家供着多好,二十个金币……刚才看他们的脸色,可能拿不出来呢。”   “拿不出来?那他们的剑就别想带走。”童飞兴冲冲的站起身:“先生,你坐一会,我去张罗点吃的,好久没喝酒了,今天不醉不休!”   “好啊。”苏唐笑了。   童飞出去到旁边的小店里买了些吃食,又到酒铺里抱回了一个大酒坛,把桌子收拾干净,下酒菜一一摆好,童飞的眼珠转了转,走到后面的柜子傍,从最底下拿出两只酒杯,酒杯是淡红色的,做工很精细。   童飞打开酒坛,用大碗从酒坛里舀酒,然后又倒在酒杯中,苏唐看得有些奇怪:“你以前不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么?怎么开始用这种文绉绉的东西了?”   “因为你是贵客啊。”童飞笑道:“来,别的话不说了,先生,你能来看我,证明你是真的把我当成了朋友,我先敬你一杯。”说完童飞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苏唐坐到了对面,他的指尖刚刚碰到酒杯,酒杯便散发出红光,不是很亮,光泽温润,看起来非常舒服。   “有意思……”苏唐惊奇的看着观赏着酒杯。   童飞却变得目瞪口呆,良久,吃力的说道:“你……你晋升为大宗师了?!”看到苏唐,他感觉苏唐的气质变化很大,但又说不出到底到底哪里变了,所以灵机一动,拿出了刚得到不久的酒杯,这酒杯不知何人所制,可以感应灵力,宗师的灵力还不够强,大宗师、大祖等不同境界的修行者碰到酒杯,酒杯会放出颜色不同的光芒。   虽然没什么大用,但童飞是很感兴趣的,想仔细研究研究。   “是啊。”苏唐道。   “怎么可能……这样快?!”童飞叫道。   “运气吧。”苏唐道:“你这几个月过得还好吧?”   “有巫家的人替我挡着,一般人都不敢来烦我,也有大把的时间做我想做的事了,还算可以吧。”童飞道。   “想不想挪个地方?”苏唐道。   “算了,我不想到处乱折腾了。”童飞道:“安水城挺好的。”   “真的很好?攒下多少棺材本了?”苏唐笑道。   “唉……先生,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我不是贪生怕死,也不是没志气,有些事情,真的是不可为的。”童飞叹道:“我想帮你们……可是……闻大供奉就象着了魔一样,居然把三大天门当做敌人,说句不好听的,蚂蚁亦能撼山么?!”   “你多想了,我和闻香现在并不在一起,她的事情,连我都不许插手,又怎么会拉着你不放呢?”苏唐道。   “呵呵……”童飞干笑两声,没有接话。   “我说的是真的。”苏唐道:“几个月前,我和闻香分手,带着人一直往南走,穿过海峡,去了暗月城,暗月城千奇峰的主人,待我很不错,也帮了我不少忙。”   “先生,你能这么快晋升为大宗师,莫非……”   “千奇峰有灵脉,在灵脉中修行,速度自然要快得多,何况,千奇峰的主人还给了我几颗化境丹。”苏唐道。   “化境丹?!”童飞悚然动容,接着醒悟到什么:“那千奇峰的主人,是个娘们?”   “你这……”有那么一瞬间,苏唐想骂人。   “要不是娘们,为什么对你这么好?!”童飞道。   “意气相投懂不懂?”苏唐叫道:“遇到事情,我和他总是能想到一起去!”   童飞挠挠头,他还是不信,化境丹价值奇高,怎么可能随随便便送人?记得以前听闻香说过,苏唐在女人方面很有人缘,那个叫习小茹的,就主动把苏唐养了起来,不管缺什么,只要苏唐开口,一切都不是问题。   “想不想去暗月城?”苏唐道:“千奇峰有灵脉,对你的修行大有好处,而且,附近就有熔岩山,少了什么材料,随便发个任务,肯定有人给你找来。”   “去暗月城……”童飞脸上露出挣扎之色,他当然想在有灵脉的地方修行,但是,苏唐和闻香一个比一个能惹事,真的去了,估计他再无法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了。   “千奇峰的主人和我是好朋友,只要我一句话,他肯定会把你待为上宾。”苏唐道:“怎么样?”   “还是……算了……”童飞吃力的说道:“在这安水城住了半年,也熟悉了,实在不想再换个陌生的地方。”   “好,不说这个了。”苏唐道:“喝酒喝酒。”   转眼间,一坛酒已经变成了半坛,苏唐和童飞都喝得有些面红耳赤。   “童飞,你说,我和闻香为人怎么样?”苏唐换了个话题。   “你们两个……说实话么?”童飞嘿嘿笑了起来。   “当然要实话。”   “都不是什么好人。”童飞道:“闻大供奉还罢了,她在常山县的时候就是那样,当面笑呵呵,背后摸家伙,我和老萧都退避三舍,连龙先生也不大敢管她,可你苏先生当初进城时……多好的一个人啊,谁知才几天的时间,就跟着闻大供奉学坏了!不过,你还有些底线,比闻大供奉强多了。”   “坏不是学的,是被逼的。”苏唐淡淡说道,随后皱起眉:“这酒什么味?!你们安水城就没有别的好酒了么?”   “当然有了,不过要到聚贤庄去买,来去得半个小时。”童飞道。   “去买啊!好不容易请一次客,居然这么吝啬!”   “先生,你可真是把人看扁了。”童飞叫道:“我不是怕你等得不耐烦么?”   “去买吧。”苏唐把酒杯放在桌子上:“这酸酒我是喝不下去了。”   童飞没办法,只得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狐疑的侧过头,瞄了苏唐一眼,苏唐却在那里打着哈欠,童飞感觉有些不对劲,但苏唐表现得非常自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童飞离开了,苏唐等了片刻,站起身缓步走到火炉般,站了一会,自己忍不住笑了:“我有底线么?好吧……”说完,苏唐抬脚踢去,轰地一声,炉壁竟然被踢出了一个大窟窿。   当童飞抱着酒坛赶回来时,看到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他辛辛苦苦经营的铁匠铺,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街边站满了看热闹的人,苏唐就在街道当中,懒洋洋的有一声没一声的叫着:“着火啦……着火啦啊……”   童飞随手把酒坛往街上一扔,纵身扑了过来,口中怒吼道:“着火了!!!”   “我知道。”苏唐道。   “你……”童飞差一点背过气去:“你为什么不救火?!”   “这是天意,我为什么要救?”苏唐看着童飞紧握的拳头,咧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      第三三一章 客大欺主      苏唐还在喝酒,不过喝酒的地方从童飞的铁匠铺转移到了旅店里,苏唐安然无事,童飞浑身上下黑一块、灰一块的,墙角还堆放着不少破烂,都是童飞辛辛苦苦从铁匠铺的火灾现场找出来的。   “先生,如果你想让我去千奇峰,或者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你倒是明明白白说出来啊?”童飞几乎要哭了:“至于这样么?!”   “我怎么了?”苏唐道:“我什么都没做!”   “你什么都没做,怎么可能起火?”   “炉子倒了。”苏唐解释道。   “炉子怎么会倒?”童飞继续追问。   “自己就倒了。”   “先生……好,是我看错了,你比闻供奉还要狠啊!”童飞叫道:“惹了闻供奉,顶多折腾我一阵,也就罢了,你……你可是真绝啊!!”   “我怎么了?”苏唐重复道:“我什么都没做。”   “你什么都没做,怎么可能起火?”   “炉子倒了……”苏唐道。   童飞眨了眨眼睛,这么问下去估计问个十天半月,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算了,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吧……他没有别的选择。以前童飞是妙道阁的供奉,本就归苏唐约束,现在苏唐又晋升为大宗师,实力远在他之上,打,打不过,说,亦说不过。   而且,苏唐能用这种过于极端的方法,比他去暗月城,可能是有什么大事,必须他去帮忙,怎么也要走一趟的,等帮着苏唐解决了麻烦,应该就不会干涉他的自由了。   童飞勉强按捺住情绪,不停的喝酒,终于,大口灌了半个小时之后,他成功把自己灌醉了,慢慢滑到了桌子底下。   苏唐笑着站起身,从兜里拿出一叠金票,放在童飞胸口上,随后关好门,转身走向窗户,从窗口跃出。   苏唐这次北返的主要目的是去飞鹿城,能挤出时间的话,还要去红叶城转一转,不能耽搁太长时间。该离开了,等回来的时候,如果童飞还没走……大不了再放一次火。   ……   连夜离开安水城,继续向北走,这一天中午,总算到了飞鹿城,苏唐没有急着去找诛神殿的隐秘居地,而是在附近寻了家旅店。   他不清楚闻香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麻烦,估计问了也不会说,而且直接找上门,肯定会惊动其他人,应该先找到宗一叶,然后再做打算。   连着等了两天,黄昏时分,苏唐看到宗一叶匆匆忙忙走出来,向城北的方向行去,苏唐退了房,不动声色的跟在后面。   宗一叶心事重重,只顾着向前走,没有看到肩头落山了几片柳絮,其实看到了他也不会在意。   现在的苏唐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追踪术已经算当世无双了,不管宗一叶走到哪里,也不管中间隔了几条街道、隔了几座楼,他都能清晰的感应到宗一叶的位置。   片刻,宗一叶走进一间成衣店,苏唐向左右看了看,缓步走进一间酒楼。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宗一叶从成衣店里走出来,四下扫视了一眼,转过身向城外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等一下……”随着叫喊声,一个年纪在十八、九岁左右的酒楼伙计气喘吁吁的追过来。   “你叫我?”宗一叶皱眉问道。   “您是宗一叶宗公子吧?”那酒楼伙计陪笑道。   “是我。”宗一叶眼神旋即变得凛然:“你是什么人?”   “有一位客人请您过去喝几杯。”那酒楼伙计道。   “我没空。”宗一叶脸色更冷了,随后转过身,再不理会那酒楼伙计了。   “那位客人说,如果您没忘了桃花源的交情,务必过去一趟。”酒楼伙计急忙叫道。   “你说什么?!”宗一叶蓦然喝道。   “是……”酒楼伙计被吓了一跳,怯怯的辩解道:“不是我说的,是那位客人说的。”   “桃花源……”宗一叶长吸一口气:“带我过去。”   在酒楼伙计的引领下,宗一叶走进酒楼,来到一间包厢门口,他稳了稳心神,轻轻推开包厢的门,接着便看到面带微笑的苏唐,他愣住了,良久,长长吁出一口气。   “先生,您怎么来了?!”宗一叶急忙关上房门。   “听宝蓝说,你们有不少麻烦,我怎么能不来?”苏唐道:“坐吧。”   宗一叶的屁股刚刚碰上椅子,又站起身,走到窗口,把窗户推开一条缝,仔细向外观看着,见没有什么异样,才放宽心,走了回来。   “你们的处境已经这样险恶了么?”苏唐缓缓问道。   “先生,你是不知道,一言难尽啊……”宗一叶叹道:“如果从头说起,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那就最简单的说。”苏唐道:“或者,你直接告诉我,有哪些人是敌人,他们住在哪里,身边有多少人,然后剩下的事情,可以都交给我了。”   “先生,梅妃也跟来了么?”宗一叶眼睛突然一亮。   “没有。”苏唐道:“你提她做什么?”   “怎么没把梅妃带过来?”宗一叶的神色有垮了。   “闻香还没有回来?!”苏唐猛然意识到什么,挺直了脊梁。闻香毕竟在千奇峰住了两天,也知道千奇峰的核心力量了,雷怒是大祖,他苏唐和贺远征、金翠翠都是大宗师,梅妃的实力顶多排在第五位,如果闻香已经到了飞鹿城,宗一叶也会知道这些,可现在,宗一叶依然把梅妃当成他们中的顶尖强者,有些不对。   “没有。”宗一叶道。   “她比我早走了一天,难道是什么事情耽搁了?”苏唐皱起眉。   “殿下没回来是好事,要不然……”宗一叶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苏唐沉声道。   “怎么说呢,内忧外患!真的是内忧外患啊!”宗一叶道:“我们到飞鹿城之后,遇到另外一批人,他们也是诛神殿,可能……有人把我们抢来大批灵器和灵药的事情传出去了,他们要和我们并作一路,殿下没有多想,答应了他们,谁知道,客大欺主啊!还有魔蛊宗,他们放出话来,如果还想继续合作,必须把殿下交给他们,如果殿下不是闻天师的后裔,早就大祸临头了。”      第三三二章 桥      “他们倒是真敢想。”苏唐冷笑道。   “魔蛊宗人多势众,口气自然强硬。”宗一叶道:“还有……你听说过天空之手花西爵吗?”   “听说过,怎么了?”苏唐道,闻香前些天给他上过课,他当然记得。   “这一带最大的修行门派就是十祖会了,有不少家族、还有小门派都得奉十祖会为主宗,当初那个弘阳门,也是一样。”宗一叶道:“花西爵出手,杀了十祖会的两位大祖,他们被吓破了胆,听说连山门都关了,十祖会的修行者都缩回到老巢里,再不出来走动,便宜了魔蛊宗的人,呵呵,如果十祖会还在,他们哪里敢这样嚣张?!”   “你对魔蛊宗了解多少?”苏唐问道。   “只了解一些。”宗一叶道:“魔蛊宗好像在各处都有分社,按照青铜、白银和黄金分级,和我们打交道的,是黄金飞鹿社的成员,黄金代表着他们是大分社,再往上就是总社了,整个魔蛊宗只有七个总社,飞鹿代表着他们的社坛就在飞鹿城,不过具体在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他们有几个大修行者?”   “大修行者?刚刚有两位大祖在红叶城附近被杀,就算他们有大修行者,谁还敢出来?走到那一步不容易,他们比我们更惜命的,除非是天大的利害,否则么,肯定会老老实实的躲起来。”宗一叶道:“而且,黄金分社不大可能有大修行者,每个总社最多也就有那么一两个吧。”   “没有大修行者……那就好办了。”苏唐道。   “先生,敌强我弱啊!”宗一叶苦笑道:“单单是我知道的,已经露过面的,黄金飞鹿社就有三位大宗师!”   “他们经常在什么地方活动?怎么辨认他们?”苏唐问道。   宗一叶用吃惊的看着苏唐,良久,开口道:“先生,您……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啊?!”   “我带了几个帮手过来,你放心吧。”苏唐道,他懒得解释自己现在的境界,那一次被谢不变刺杀,虽然身受重创,但也让他生出了一种自信,因为谢不变是大宗师级修行者中罕见的异类,靠着伤天诀,谢不变杀伤力已接近大祖,连薛义都承认,他的霸体也承受不住谢不变的攻击。   能在谢不变的刺杀中活下来,已经证明了苏唐的强大。   宗一叶还是半信半疑,但苏唐已经这样说了,他也不好继续追问,在那里沉吟了好半天:“我想想……他们的社坛在哪,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都是他们的人,出城往西北走,走四、五十里,有一座七巷堡,我认识一个人,曾经进过七巷堡,他说七巷堡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形同鬼蜮,对了,七巷堡后还有一个万骨坑,差不多有百米方圆,里面堆着无数白骨,臭气熏天,是魔蛊宗养育毒虫的地方。”   “七巷堡里,有没有你认识的人?”苏唐道。   “没有。”宗一叶摇头道。   “再想想。”苏唐道:“不用和他说过话,只需要知道叫什么就行。”   “这样啊……”宗一叶顿了顿:“有个人叫夏敏,是七巷堡里的管事,有些权柄,魔蛊宗的人对他很客气,平时来和我们交涉,经常都是他出面,态度强硬,口气极大,有时候真恨不得把他满嘴的牙全都打掉!”   “有人名就好。”苏唐道,随后起身走到门前,叫过伙计,让伙计去取纸笔还有印泥。   宗一叶莫名其妙,等纸笔送到后,苏唐拿起笔,很随便的写下了几行字,又递给宗一叶,让宗一叶在上面留个手印。   宗一叶的视线在那几行字上扫过,上面大意是,夏敏在十年前欠了三万金币,虽不多,但利重,八分的利息。   “先生,你这是做什么?”宗一叶奇道。   “没什么,我不太喜欢做师出无名的事情,总要找个借口。”苏唐道:“你留个手印吧。”   “我不是夏敏,又没欠你钱……干嘛让我留手印?”宗一叶道:“先生你自己印不行吗?”   “我写的欠条,然后再留自己的手印,我会不好意思的。”苏唐道。   宗一叶苦笑摇头,用手指沾了些印泥,按在纸上。   “就这样吧。”苏唐把纸收好:“你住在什么地方?”   “在那个成衣店后院,先生,你住在哪里?”   “还没找。”苏唐道:“对了,出门左转,我看到有家旅店,以后就住那了,有什么事你直接过来找我,如果我有事,就去成衣店找你,嗯……等闻香回来之后,你就装糊涂吧,不要把我来的消息告诉她。”   “先生,是想给殿下一个惊喜吧?”宗一叶笑了笑。   “你怎么想都行。”苏唐道。   “您真要去七巷堡?”宗一叶忍不住又问道。   “嗯。”苏唐淡淡的应道。   “七巷堡周围遍布毒虫,鼠蚁横行,您要多加小心。”宗一叶道。   “放心好了。”苏唐道:“你先回去吧,免得让人起疑心。”   宗一叶点头应是,起身往外走,苏唐脑中突然灵光一动,沉声问道:“你们诛神殿,一共有几大灵诀?”   “大神通闻天师的生死决,我的先祖宗白书的雷音决,谢恨天的破天诀,权太的落日诀。”宗一叶道:“先生,怎么突然问这个?记得以前和你说过的。”   “谢恨天?破天诀?”苏唐道:“你确定?”   “当然确定了。”   苏唐默然片刻,摇头道:“没事了,你走吧。”   宗一叶离开后,苏唐到傍边的旅店开了个房间,开始静坐调息,刚刚来到飞鹿城,又不了解魔蛊宗的情况,马上准备出手,有些操之过急了。   不过,苏唐的时间有限,银蝗幼虫需要培养,火豹需要清剿,雾山谢家需要处理,他不可能抛下千奇峰,在这里慢慢调查。   为了应付可能出现的意外,必须让自己的灵力和体能保持在巅峰状态。   清晨,苏唐慢慢睁开眼睛,虽然一夜未睡,但他的精神头异常饱满,收拾一番,退了房间,也是凑巧,他走出旅店时,正好看到宗一叶从成衣店中走出,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便擦肩而过。   到集市买了匹马,离开城门,向着宗一叶所说的方向驰去,一个多小时后,苏唐来到了交叉路口,下了马,走进路边的菜地,叫住一个老农,询问了一番。   那老农是知道七巷堡的,立即给苏唐指了路,不过,听到七巷堡几个字后,他原本很自然的笑容变得僵硬了,眼神点闪动着恐慌,还悄悄向后退了几步,与苏唐拉开一段距离。   拐下土路,行不多远,前方看到了一处废弃的村庄,路过村庄再走出五、六里远,出现了一条小河,小河不宽,只有五、六左右,河上架着一座木桥,一个老者和一个壮年人正坐在桥尾下棋。   苏唐骑在马上,慢悠悠走了过来,马蹄和木质桥面上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老者和壮年人下棋的位置正在路当中,他们听到了马蹄声,只是转过头远远打量了苏唐一眼,便又继续下起棋来。   苏唐走到近前,牵住缰绳看了片刻,准备绕过去,就在这时,那老者突然开口了:“年轻人,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要去七巷堡。”苏唐道。   “去七巷堡做什么?”那老者又问道。   苏唐笑了,视线认真的在那老者和壮年人身上扫过,那老者鼻直口阔、红光满面,有几分气势,而那壮年人很沉静,一直没抬头,聚精会神盯着棋盘。   “有位故人,欠了我一笔钱,我去过去要钱的。”苏唐道。   “谁欠了你钱?”   “夏敏,夏管事。”苏唐道。   那壮年人身体一僵,抬头看向苏唐,随后和老者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他们两个都笑了。   “年轻人,回去吧,七巷堡不是你能来的。”那老者说道:“就算让你进去,你也要不到钱。”   “您老就是谢管事?”苏唐问道。   “不是,但谢管事是管我的。”那老者笑眯眯的说道。   “既然您不是,这事情就用不着您老管了,除非您老愿意替谢管事还钱。”苏唐道,说完,他绕过那老者和壮年人,继续向里走。   “福祸本无门,庸人自召之。”那老者在苏唐身后叹道。   那壮年人眼中露出戏谑之色,慢慢站起身。   苏唐象什么都没察觉到一样,继续向前走,他的身体随着马儿的脚步一晃一晃的,神色怡然自得。成为大宗师之后,他才感觉出,到了这个境界才算是真正的修行者,怪不得人家都说宗师只是修行的门槛。   宗师无法完全控制奔涌的灵气,谁强谁弱,一目了然,很多时候根本不用打,也打不起来,弱势的一方基本都会让步的,除非脑子有问题,或者实在没办法后退。到了大宗师之境,就不一样了,在催动灵脉之前,他们的气息和普通人没太大区别,一切都是未知。   这很凶险,也很有趣。      第三三三章 换位      “年轻人,现在回头还来得及。”那老者在后方扬声道。   苏唐没回头,只是懒洋洋的挥了挥手,继续向前走。   “宁老,你的心真是越来越软了。”那壮年人淡淡说道。   “稍微给他点教训,就让他走吧。”老者皱起眉。   “夏管事怎么可能在外面借钱?”壮年人道:“明显就是来找茬的。”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已经射向半空,向苏唐的背影扑击而下,手中挺起一道剑光,下一刻,剑光如匹练般斩下。   在剑光落下瞬间,苏唐已如轻烟般飘起,那匹马儿正被剑光斩中,血花迸飞,接着马儿的身体象两扇破败的门儿一样分开,向左右栽倒。   “你们欠了钱,不许人过去讨要,甚至还想杀人灭口么?”苏唐道。   “看到没有?宁老?”那壮年人大笑:“我没说错吧,就是来找事的!”   那老者眉头皱得更深了,因为苏唐在起身避开剑光时,释放的灵力波动很微弱,而且一闪而逝,这是一个不太好的征兆!   一方已经全力以赴,一方却是游刃有余,甚至懒得多耗费力气。   “我不找事。”苏唐道:“我只要钱,让夏管事出来。”   壮年人露出冷笑,剑尖一引,一道霞光飞卷向苏唐胸口。   苏唐手腕甩动,大正之剑横在身前,接着向前探出,正迎上那道霞光,把霞光击散成飞溅的光点。   “你到底是什么人?”那老者沉声问道。   “我说过几次了。”苏唐笑呵呵的说道:“我是要债的。”   那老者不再问了,身形突然暴起,手中的大杖裹挟着风雷之声,砸向苏唐的肩膀,那壮年人有些惊讶,他不明白,自己一个人出手已经足够了,根本不需要两个人围攻,不过,这也是好事,早点解决麻烦,也能早一些休息。   苏唐的身形如穿花蝴蝶般游动着,太弱了……他和老货郎战过,又遇到了谢不变,强大的对手,大幅提升了他的眼界,确实,和老货郎、谢不变相比,现在的两个对手太弱了。   他甚至能感应到对方的境界,老者的灵脉已经步入了衰退期,而那壮年人的境界还不稳,成为大宗师的时间肯定不长,顶多一两年,恐怕连梅妃都打不过。   同样是大宗师,差距竟然会如此悬殊。   那老者和壮年人狂攻不止,老者早有心理准备,壮年人的脸色却一变再变,他本以为能迅速解决对手,可万没想到,两个拼力,竟然连衣角都摸不到。   事实上,苏唐在感应他们手中的灵器,灵窍已经开启了十八个,拥有的灵魄却仅有九个,苏唐来七巷堡,除了要帮闻香解决威胁之外,还想多抢些东西,把开启的灵窍全部填满。   “走!”那老者突然发出大喝声。   那壮年人一愣,老者猛地转过身,向高空中激射而去,他与人对敌的经验极为丰富,几个回合下来,虽然苏唐一直没反攻,但他已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抓个空档,便要逃走。   “果然……”苏唐笑了:“姜是老的辣啊……”   话音未落,苏唐的速度骤然增加,是呈倍数的增加,大正之剑闪电般刺向那老者的背心。   那老者万没想到苏唐的速度会如此迅捷,当机立断,又猛然转过来,挥动大杖,砸向苏唐的头顶:“走不了,杀!”   大杖裹挟着劲风,凝成一根巨棍,呼啸着落下。   那老者释放的灵诀总能搅动周围的气流,大杖至多有两米左右,而呼啸着凝成棍影的劲流却长达十余米,粗如水桶。   苏唐收回大正之剑,剑光向上撩去,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他的身体中穿出,直射向那老者。   那壮年人本有些愣怔,苏唐又让过他,追向老者,得了空闲,他本能的改变身形,按老者的提示,向远处逃去,可是没跑几步,老者又让他回头动手,让他迟疑不决。   轰……剑光与棍影相撞击,化作无数卷动的乱流,那老者眼角瞥到一缕黑影逼近,立即挥动大杖,点向黑影。   魔装傀儡现阶段的防御力近乎是零,稍一碰触便粉碎了,当然,苏唐并不在乎,他随时可以重新凝聚魔装傀儡。   那老者见走不了,斗志反而变得勇烈了,击散黑影后,主动扑向苏唐,就在这时,他看到一层淡金色的面具在苏唐的脸上成型,突然想起了什么,发出惊惶的吼声:“你……魔装武士?!”因为魔装武士屡屡在附近出现,在北封城大肆杀戮,劫了百花宫,在桃花源里救了诛神殿的余孽,这些事情早已引起了魔蛊宗核心层的重视,也发布了一些命令,所以,他看到苏唐的面具,便立即想到了。   “看样子,是真的不能让你们活了。”苏唐淡淡说道。   “走,你快走!!”那老者发须乱抖,大吼着,随后身形再次启动,向苏唐扑来。   那壮年人几乎被搞疯了,一会让他走,一会让他回来,然后又让他走,这到底是要闹哪样?!   “走不了的……”苏唐身形向后飞退,接着一道黑影从他身体里穿出,扑向高空,落在那老者身后。   那老者不管不顾,大杖卷动的劲气继续向下砸到,而苏唐想傻了一般,呆呆站在原地不动。   那老者不由大喜,全力催动灵脉,眼见劲气就要落在苏唐头顶,眼前突然一花,苏唐消失了,出现在原地的是一个由烟气组成的黑影,他能隐隐看到黑影脸上的五官,似乎在笑,而且是一种嘲笑。   轰……黑影被烟气击中,再次飘散。   那老者心中警醒,用尽全力转身,只是他的头刚刚转了一半,已看到一只大锤迎面扑来。   锤锋袭击的速度太快了,那老者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已被大锤击个正着,他的身体就像一个落在地上的西瓜一样破碎了,化作漫天飞洒的血肉。   那壮年人魂飞魄散,转身向远处飞窜。   苏唐伸手一扬,一道黑影飞出,下一刻,他的位置再次和黑影对换。      第三三四章 潜入      一个换位,跨越了三十余米的距离,苏唐瞬间便追上那壮年人,抬手打出幽空锤,砸向那壮年人的后心。   幽空锤在苏唐手中,威力虽然大幅降低,远不如谢不变当日释放的锤击,但依然不可小视,锤锋过处,空气都似乎沸腾起来了,并发出闷雷般的呼啸声。   那壮年人知道来不及逃走,只得转过身,甩开剑幕,试图挡住幽空锤。   苏唐有些无奈,双手抓住隐隐约约的铁链,向后一带,卸去了幽空锤大半的力道。   他想炼化灵器,自然要避免对方的灵器被幽空锤摧毁。   轰……那壮年人挥洒出的剑幕被幽空锤砸得粉碎,脸色变得潮红,身形不由自主向后倒飞而出,这倒帮了他的忙,下一刻,他猛然转过身,拼命向远方射去。   苏唐也在向前飞射,随后一道黑影从他身上穿出,以无以伦比的速度追向那壮年人,接着苏唐的身形再次与那黑影对换,极大的缩短了双方的距离。   那壮年人被吓得慌不择路,竟然笔直向一棵大树的树冠冲去,他不敢随意改变方向,绕路就代表着减速,本来速度远不如人,再主动减速,无疑是自杀。   下一刻,那壮年人冲入树冠中,接着便发觉不对劲,但再想退出已经晚了。   树枝变成了一条条灵蛇,争先恐后的缠上他的身体,无数片树叶就像薄刀,眨眼间便把他的衣服切割得千疮百孔。   那壮年人疯狂催动灵脉,接着吐气开声,嗡……随着他气息的全力释放,周围的树枝树叶全数被震碎,他终于恢复了自由。   苏唐在这个时候已经逼近,双手挺着一柄殷红色战枪,闪电般刺向那壮年人的后心,同时一道黑影从他身体中穿出,翻落到那壮年人身后。   那壮年人长吸一口气,眼中的惊慌之色迅速黯去,取而代之的是破釜沉舟的斗志,他手腕一动,甩出一道剑幕,迎向苏唐的战枪。   苏唐身形一闪,和魔装傀儡换位,诡异的出现在那壮年人身后,战枪向那壮年人后心急刺。   那壮年人居然是虚晃一招,他已经了解了苏唐的技巧,也看到那道黑影飘落在自己身后,早做好准备了,在苏唐身形闪动的同时,立即旋身,剑光凶狠无比的斩向苏唐的脖颈。   在苏唐刺穿他的同时,他也会斩下苏唐的头颅。   苏唐的枪距离那壮年人的胸膛已不足两寸,那壮年人的剑距离苏唐的脖颈只有尺余,同归于尽的结局似乎已无法更改,那壮年人露出狞笑,而苏唐也笑了。   唰……苏唐与魔装傀儡再次完成换位,那壮年人一剑把魔装傀儡击散,苏唐的战枪则刺入那壮年人的后背,枪尖从胸口透出。   怎么……还能换回去……那壮年人呆呆的看着胸前透出的枪尖,他想努力转过去,看一看苏唐,但已经没办法转动身形了,接着便感觉眼前一阵发黑,脑袋软软的垂了下来。   苏唐手腕一挑,那壮年人的尸身被甩离战枪,飞出七、八米远,重重砸落在地面上。   苏唐紧跟着飘落,掰开那壮年人手指,把长剑拿了起来,细细端详片刻,这柄长剑很普通,但聊胜于无。   又在那壮年人身上翻找了一会,没什么收获,只有一叠金票,还有七、八个小瓷瓶,里面装着灵药,有几种苏唐认得,还有培灵丹,看得出来,那壮年人的日子过得并不宽裕,培灵丹还能算丹药么?居然象宝贝一样随身带着……   苏唐又走回到桥头,在老者的尸体上翻找起来,收获还不如那壮年人,堂堂大宗师啊!魔蛊宗的大宗师都这么穷?!不过……这里距离七巷堡还远,上来就碰上两个大宗师,莫非魔蛊宗的底蕴和圣门一样雄厚?斗士不如狗、宗师满地走……似乎这一趟不会象自己想得那样轻松。   苏唐把两具尸体都扔进河水,毁尸倒没问题,灭迹是不可能了,在刚才的战斗中掀起的草皮、破裂的石块,都没办法恢复。   片刻,苏唐走进一片树林,选了棵比较粗壮的树,飞上树梢,开始静坐调息,他并不担心被人发现,心念方起,周围的枝叶便向他聚来,把他遮挡得严严实实。   一直到天黑,苏唐才离开树林,那柄大杖和长剑,都已经被炼化了,长剑是三级灵魄,大杖是五级灵魄,灵魄多了两颗,他能清楚的感应到自己的灵力得到了些许提高,这是立竿见影的效果。   深夜,苏唐开始向远方的七巷堡靠近,天公作美,今夜漫天黑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他开启魔装,身形笼罩在淡淡的烟气中,除非是走个面对面,否则,根本不可能发现他。   似乎堡内的人已经得到死讯了,戒备森严,从内堡到外堡,从高墙到街道,到处都是岗哨。   但这是难不住苏唐的,火把在这种夜色中照不出多远,苏唐的速度又很迅捷,转眼间,便翻过高墙,跃入内堡中。   两个小时,苏唐把整个内堡转了个遍,没有找到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唯一可疑的就是内堡后方一座二层小楼,楼前楼后差不多有三十多个武士在值夜,但进不去。   苏唐可以在开启魔装的过程中,把散发出的波动压到最低,让人无法察觉,可如果是御空而行,那就没办法隐瞒了。   打进去?就在苏唐犹豫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披着大黑斗篷的人从楼中缓步走了出来,看到那个人,值夜的武士们立即挺直身体,目不斜视,显得很紧张。   披着斗篷的人缓步走向一个角门,在他走动间,几根青草悄无声息的沾上了他的鞋面,那披着斗篷的人没有察觉,在院中拐了几个弯,走进一家小院。   几个侍女迎了上来,那披着斗篷的人说了几句什么,随后走进一个房间,里面有一只大浴桶,他在侍女的服侍下,摘掉斗篷,又脱下衣物,跨入浴桶中。   苏唐在外等了片刻,运起心念,一道黑影从他身体中飘了出去,随后匍匐在地面上,象极了一个影子。   黑影慢慢向前,顺着下边的门缝钻了进去,黑影虽然是烟气组成的,但在苏唐的控制下,可以随时在虚实间来回转化。   黑影轻轻摘下那件斗篷,又匍匐在地面上,悄无声息的向后游去,如果这时候有人看到,肯定会以为那见斗篷奇迹般的拥有了自己的生命。   浴桶里的人正在和侍女调笑,压根没注意到斗篷的变化。   很快,苏唐从黑影手中接过斗篷,披在自己身上,把篷帽压得低低的,遮住自己大半个脸,随后低垂着头,向那座小楼的方向走去。   斗篷的袍角处,绣着三条蛇状的图线,应该是身份的标志,至于到底代表什么,苏唐就不知道了。   苏唐只是想试试,能混进去固然好,如果被人看破,那就翻脸开打吧。   苏唐回忆着那个人走路的姿势,模仿得有那么七、八分相像,接近小楼,值夜的武士们看到苏唐,重新挺直身体。   那人走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和武士们说话,苏唐也保持沉默,一直走到门前,轻轻拽开,门,跨了进去。   里面有一个大厅,前方一架旋梯直通楼上,旋梯旁和大门两侧,都有武士,苏唐略微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走,几个武士看到苏唐进来,其中一个立即跑到墙边,双手用力推动墙面,接着,墙面慢慢移开了,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苏唐松了口气,对方这样殷勤,让他轻松多了。   走进洞口,沿着石阶一步步向下,前方出现了一条长廊,走到尽头,推开门,眼前出现了一片光怪陆离的世界。   周围是一排铁栅栏,下方有一个大坑,坑壁上布满了五颜六色的石头,按理说颜色多了应该很绚丽才对,但那些颜色没有一种是纯正的,红里透着灰,黄里透着绿,反正看了就是不太舒服。   有无数蝎虫蝼蚁沿着坑壁爬来爬去,数量太多了,让人头皮发麻,空气中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腐臭味道。   大坑底部,几个人在忙碌着,地面上有一圈接一圈的凹槽,象一个漩涡,漩涡中心,一个女人被钉子钉在地面上,身体摊开成一个‘大’字,她一边挣扎一边发出痛苦的哭叫声,但那几个人都无暇搭理她。   “准备好了吧?”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准备好就开始吧。”   一个人从口袋中抓出黑色的粉末,洒在地面上的凹槽中,随后又一个人把墙角的小坛子拿了过来,极小心的打开坛盖。   在坛盖开启的瞬间,几个人都远远躲开了,似乎里面的东西很可怕。   红色的浆液般的东西从坛子口慢慢溢了出来,流入凹槽中,并顺着凹槽缓缓流动,苏唐的感官虽然很敏锐,但这里的光线有些古怪,他看不清。   浆液般的东西终于接近了那女人,女人的叫声陡然变得高亢了,而且她的身体一点点膨胀开来。      第三三五章 毁掉      苏唐不知道那几个人在做什么,而对方聚精会神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注意到他,他也乐得先看会热闹。   被钉在地面上的女子惨号声越来越微弱了,她的身体变得象青蛙一样,肚子撑得大大的,脑袋也变得溜圆,身上因为衣服的遮掩,看不太清楚,但她脸上的肌肤显得格外恐怖,胀大的毛细血管一片片显露出来,犹如一张紫黑色的蜘蛛网盖在了脸上。   突然,那女子的惨叫声停止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波动从下方传来,开始时是杂乱无章的,几分钟后逐渐趋于稳定。   几个人显得很紧张,死死的盯着那似乎已经晕厥过去的女子。   片刻,那女子的身体开始抖动起来,极有规律的抖动,幅度很大。   波动越来越强烈,还夹杂着类似心跳一样的声响,噗通……噗通……   苏唐不由皱起眉,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不止是他,在坑壁上休憩着的蝎蛇虫蚁象遇到了最恐怖的事情一样,疯狂的到处爬动着。   “成了!大事告成了……”那沙哑的声音欢呼起来,随后语气又变得哽塞了。   “哈哈哈!我们兄弟三十多年的苦功总算没有白费!三十年!!三十年啊……”   “快!快去报告夏管事!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估计宗主他老人家也会忍不住的!”   坑底的人几个人反应格外强烈,有的失声痛哭,有的抽筋一样大笑,有的竟然相互拥抱在一起,显然,都兴奋到了极点。   苏唐沉吟了一下,他也显得很高兴,上次被魔蛊宗暗算,一直想要报复回去,但找不到机会,在桃花潭杀掉的那几条小杂鱼没多大意义,三十年的苦功?宗主也会很高兴?   “成了吗?真的成了吗?!”苏唐在上面叫道。   “是啊是啊!大功告成了!!!”一个人抬起头,他须发斑白,是个年近古稀的老者,此刻,因为过度的兴奋,他的胡须抖得非常厉害,看到苏唐,那张兴奋的脸陡然变得僵硬了:“你是……”   “太好了!”苏唐叹道,总算有个机会,能让魔蛊宗上下痛哭流涕了。   “呵呵……”那老者的神色转缓,既然能为他们的成功而高兴,肯定是自己人了:“年轻人,你是新来的?”   “是啊。”苏唐漫应道,随后双手张开夜哭弓,对准那晕厥不醒的女子,一箭射出。   嗡……箭劲呼啸着射向那女子,下方几个人被吓得魂都飞了,那老者的反应还算很快,怒吼一声:“不……”随后便扑向苏唐射出的箭劲。   看架势,那老者是想做英雄,用自己的身体把箭劲挡住,可惜他的速度有些差强人意,刚刚跃起在空中,夜哭弓射出的箭劲已击中了那个女子。   砰……那女子的肚子炸开了,做作漫天飞射的血雨,那几个人都被血雨淋了个正着,还有些血滴落在了坑壁上,散发出袅袅的白烟,附近的毒虫似乎都受到了影响,再无法附着在坑壁上了,噼里啪啦往下掉。   接着,几个被血雨淋着的人先后发出惨叫声,他们的身体也在释放着白烟,可能是感受到了无法忍受的痛苦,有的扑倒在地,身体象泥鳅一般扭动着,有的用双手疯狂挠动着自己。   “好霸道……”苏唐有些吃惊。   远方传来沉闷的脚步声,十几个武士从角门中冲出来,一直冲到坑边,看到坑底的残景,都被唬得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一个武士冲着苏唐吼道。   “我也不知道。”苏唐道:“他们好像大功告成了。”   “成了?血魔真的淬炼出来了?!”那和苏唐说话的武士眼睛鼓得好悬掉出来。   那种东西叫血魔……苏唐皱起眉,随后答道:“自然是真的,你不会看?”   “那怎么会变成这样子了?!”那武士又叫道,此刻,所有正常的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苏唐身上,他们当然看得出苏唐是个陌生人,但这时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血魔在哪里!   “可能是与我有关吧。”苏唐道。   “与你有关?你做了什么?!”另一个武士尖叫道。   “我射了血魔一箭。”苏唐很老实的回道。   气氛突然变得死一般沉寂,片刻,那些武士终于反应过来,其中一个叫道:“快,快发警报,有奸细!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我不会跑的,除非你们求我。”苏唐笑道。   十几个武士管不了那么多,哄地一声,便向苏唐围来,各种武器也纷纷抓在手中。   苏唐手腕一颤,手中多出一柄大刀,从他们进来之时,苏唐就已经知道他们的实力了,一群斗士,加上两个宗师,这是一场短短的、毫无意义的战斗。   刀光一扫,冲在前面的三个武士便被卷了进来,有两个武士根本来不及招架,另外一个虽然作出了反应,但他的长剑象树枝一般被劈断了,接着被劈断的就是他的身体。   苏唐跨前一步,刀光再起,后方的两个武士便身首分离了,血光迸射,两颗头颅翻滚着飞上半空。   后面的武士有些愣怔,眨眼间,真的只是眨眼间,他们就少了近乎一半的同伴,这太太超出了他们的意料,也让他们发疯一样的大脑不得不冷静一下。   苏唐再向前跨步,刀光下劈,那武士本能的举起长剑。   蹡……长剑被削断,那武士的半个肩头连同一只手臂飞了出去,他哀呼着向后退却,但苏唐一步便跨出十余米远,又是一刀。   那武士的身体从当中被劈开,向木材一般各自栽倒在地,剩下的几个武士终于明白了,呐喊着转过身,向角门冲去。   苏唐身形纵起,快速追上,手起刀落,又有两个武士倒在血泊中。   剩下的他不会管了,来的人越多越好,他才能杀各痛快。   接着,苏唐拿起火把,向坑底扔去,又拆下两边的东西,不停的往里扔,这应该就是魔蛊宗的实验室了,要彻底毁掉。      第三三六章 老朋友      苏唐不停甩出幽空锤,破坏着所能看到的一切东西,水槽、天棚、望台、用木板铺成的栈道,只片刻间,这里已变得一片狼藉,底下的火势则越烧越旺了,在坑壁上游动的无数毒虫,如潮水般向上漫来。   苏唐收起幽空锤,缓步向外走去,在他的脚尖刚刚踏出洞口的一瞬间,几十支利箭从各个角度向他激射而来。   苏唐的身形向上拔起,轻松自如的避开箭雨,一手持着殷红色战枪,一手持着大正之剑,杀入那些武士们当中。   在当前阶段,幽空锤的威力超过了大正之剑,不过幽空锤属于特殊的灵器,需要一定时间的练习才能做到熟能生巧,战枪和剑就简单多了,照着对方一顿乱打就可以,他的速度要比对方快得多,反应能力更是接近极限,十一颗运转的灵魄、还有深厚的灵力,让他的攻击拥有无坚不摧的力道。   那些武士就像在巨汉面前挥舞竹剑的孩子,不管舞得有多么花俏,也无法弥补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只要一个碰面,不是立毙当场,就是被砸得筋断骨折,哀嚎连天。   十几息的时间,只有两、三个机灵的武士及时逃出小楼,其他人全部倒在大厅中,鲜血连成一片,染红了地板。   苏唐没有走大门,反手放出幽空锤,在后面的墙壁上砸出一个大洞,身形从洞口飘了出去。   片刻,苏唐已来到七巷堡后侧的高墙上,墙上的守卫都去搜捕凶徒去了,上面空无一人,苏唐收起魔装,平静的向下俯视着。   整座堡的人都被惊动了,一队队武士举着火把在下方跑来跑去,他们的实力太差了,这样的人就算杀了成千上万,对魔蛊宗也没多大打击,苏唐要找的是他们的头目。   身侧传来脚步声,一个人影从角楼里走出来,大步冲向苏唐,苏唐没有理会,依然在默默寻找着。   那脚步声突然停下了,片刻,一个干涩的声音响起:“你是……苏唐?”   苏唐一愣,慢慢转过头,一张熟悉的面孔跃入他的眼帘,和印象中的没太大变化,唯有眼睛,显得说不出的诡异,在黝黑的夜色中散发着碧光,犹如鬼火。   “小方?方以哲?!”苏唐长吸了一口气。   “果然是你……”方以哲的脸色变了,沉默了一会:“他们要抓的人是你?!”   “是我。”苏唐轻声说道:“你加入了魔蛊宗?”   “是啊。”方以哲点了点头。   “你怎么能加入魔蛊宗?!”   “为什么不能加入?!”方以哲反问道。   “因为……”苏唐顿了顿,他本以为随口就能说出无数种理由,但真的要说,却又卡壳了,第一次和魔蛊宗结仇,是因为魔蛊宗在一线峡布下圈套,苏唐和习小茹险死还生才逃出去,而其他参加历练的弟子全部丧生,之后绿海隐祖出山,酿成一系列事件,都源于此,不过认真剖析,这是阵营不同所形成的矛盾,魔蛊宗和诛神殿的名声一样臭,落单了被大门派的弟子们遇到,说杀就杀,从不打折扣,从绝对公平的角度说,魔蛊宗计划展开报复,并不为过,沉默片刻,苏唐道:“魔蛊宗里可没什么好人。”   “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方以哲笑了笑。   “我讨厌的,就是坏人,我喜欢的,就是好人。”苏唐也笑了:“晋升为宗师了?恭喜。”   “是他们救了我,也是他们给了我一个难得的机会。”方以哲缓缓说道。   “救了你?”   “是啊,我历尽费劲千辛万苦从红叶城逃出来,身受重伤,马上就要倒毙在路边了,是他们发现了我。”   “为什么要从红叶城逃出来?”苏唐越来越糊涂了。   “多说无益。”方以哲的口气突然转冷。   “无益么……也就是说,你要对我出手了?”苏唐道。   “我的家人都死了,飞霞也离开了我,我的朋友本来就不多……”方以哲摇了摇头:“跟我走吧,我先找个地方让你藏起来,等过了今夜,我再办法把你送出去。”   “不用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做。”苏唐道,他虽然马上拒绝了方以哲的提议,但眼神略微显得有些柔和了。   “你发什么疯?!”方以哲皱起眉头:“苏唐,你根本不了解魔蛊宗!魔蛊宗曾经是魔神坛的分宗,懂不懂?不是现在的你能惹得起的!这里有夏管事,黄金飞鹿社的宁老、赵忠一,总社的白冰长老也在,他们随便过来一个人,都能轻而易举的捏死你!”   苏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方以哲。   “苏唐,我最后说一句!”方以哲终于忍不住了,他在这里和苏唐说话,本身便冒着极大的风险,万一被人发现,他一样要倒霉:“现在跟我走,要不然谁都救不了你!”   “你走吧。”苏唐低声说道。   “为什么这样固执?!”方以哲火了:“白冰长老是巅峰期的大宗师,她主管刑房,专司刺杀、锄奸……”   “你走吧。”苏唐打断了方以哲的话:“他们已经奔着这边来了。”   “你……能做的我都做到了!”方以哲恨恨说道,说完转身向角楼冲去。   一股剧烈的灵力波动由远及近,一个穿着黑色的长袍、年纪在三十许左右的女人正急速向这边飞来,苏唐重新启动魔装,淡金色的面具缓缓浮现在脸上,随后他轻轻叹了口气,对方以哲的感觉有些陌生了,但朋友的情分还是在的,看得出来,方以哲是真心要帮他。   那女人停在苏唐前方十余米远的地方,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苏唐。   “嗨。”苏唐扬手叫道。   “嗨……”那女人一笑,随后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万虫窟里的火是不是你放的?”   “是我。”苏唐招认了。   “为什么要放火呢?有话不能好好说么?”那女人用嗔怪的口吻说道。   “我倒是想好好说,但你们不给我机会啊。”苏唐道:“白天在河边遇到两个人,他们就是一直在和我胡搅蛮缠,你们啊……太霸道了!”   “你说的是宁老和赵忠一吧?”那女人道:“唉,他们就是这个脾气,以前和他们说过很多次,总不听我的,不过……他们人呢?”   “扔到河里去了,我想让他们冷静冷静。”苏唐道。   “这办法倒是不错,我早应该这样做的。”那女人笑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不会……就是为了教训教训他们吧?”   “这里有个人在十年前欠了我的钱,到期限了。”苏唐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是来要钱的。”   “谁欠了你的钱?”   “一个叫夏敏的人。”   “放屁!”随着怒吼声,一条人影从下方飞身跃起,那是一个中年人,年纪在四十开外,面容清瘦,一双眼睛瞪得很大,瞳孔却象针尖一般细小,脸上的肌肉在微微颤抖着。   “夏管事,稍安勿躁。”那女人道,那中年人本来还想吼些什么,听到那女人的话,一口气硬生生憋了回去,显然,他很忌惮那个女人。   那女人的视线重新落在了苏唐身上:“你说他欠了你的钱?有什么根据么?”   “这里有欠条。”苏唐拿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从始至终,那女人和苏唐说话时,神态都很放松、很自然,可是看到苏唐递过来的纸,她眼中闪烁一缕凝重之色,随后慢慢向苏唐飘来,又慢慢伸出手,去接那张纸,在指尖碰上纸条的瞬间,她屏住呼吸,身形凝立不动,眼睛也在一眨不眨的看着苏唐。   苏唐并不轻松,不止要防备对方突然出手,还要控制自己的气息,他能感受到强大的压力,方以哲的警告果然没错,对方是巅峰期的大宗师!   苏唐体内的灵脉不由自主快速运转着,也就是说,他有一种忍不住要出手的欲望,为了抗衡所感受到的压力,但,对方全力戒备,他找不到机会。   到了大宗师的境界,棋逢对手,不可能象街头小混混一样,拔刀子就砍,出手了也不会开始就全力以赴。   如果对方实力远不如已,苏唐早出手了,可是,他感觉到紧张,看不透对方,而对方也一样看不透他。   苏唐缓缓抽回手,那女子的身形开始飘离,飘出十余米开外,保持相对安全的距离后,她才翻转手腕,打开那张纸条。   “你确实欠了他的钱。”那女子笑了笑。   “胡说八道!”夏管事气得目眦欲裂,放声吼道。   “你说谁胡说?”那女子不悦的说道。   “我……白长老,我从来没欠过谁的钱,这王八蛋就是来……”   “闭嘴!”那女子喝道:“给他!”   “什么?”夏管事一愣。   “把欠的钱给他。”那女子道。   夏管事彻底傻了,他看看苏唐,又看看那女子,良久,才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欠……欠了多少?”他不是害怕什么,纯粹是被气的。   “三万金币。”那女子道。   夏管事长吸一口气,转身向下飘落。   “等一下。”苏唐道:“三万是十年前你借的,现在还就不是这个数目了。”   “你要多少?”夏管事几乎要把牙根咬出血了。   “我没仔细算。”苏唐很认真的想了想:“不过,这样利滚利……滚了十年,怎么也要还给我三百万吧?”   “你他吗怎么不去抢?!”夏管事又一次爆发了,怒吼道。   “呵呵……”苏唐笑了:“你以为我现在在做什么?”      第三三七章 魔之心      夏管事探出手,慢慢抓住腰间的剑柄,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他是七巷堡的实际控制者,本身又是大宗师,苏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他没办法再忍了,就算惹得白长老发怒,他也要出手!   “你太贪了。”那女人叹道:“三百万……他根本拿不出来,狗急了也会跳墙,你真的想逼他和你拼命吗?”   “是么?”苏唐用揶揄的目光看着那夏管事:“你跳一个让我看看?”   “混账!”夏管事怒吼一声,猛地拔动长剑,只是他刚刚作出动作,那女人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边,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夏管事感觉自己的手象被钢铁禁锢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去吧,去找三万金币过来,缺了的,我替你给。”那女人淡淡说道。   夏管事呆呆的看着那女人,他无法理解,堂堂黄金飞鹿社刑房的长老,怎么会对一个年轻小子如此忌惮?!   “还愣着做什么?”那女人又道。   夏管事无可奈何的松开剑柄,身形向下飘落。   苏唐的视线从夏管事身上移开,转向那女人:“二百九十七万哦!你要替他给?”   “是呀。”那女人露出笑容。   “够豪爽!够仗义!”苏唐叹道:“我怎么没有这样一个朋友呢。”   “你是在向我示好么?”那女人淡淡说道:“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成为朋友的哦。”   “等我拿到钱之后再说。”苏唐道:“不过……我在你身上找了半天,也没看出那里能藏三百万啊?”   “我可以卖给你一个消息。”那女人道:“这个消息对别人来说,意义不大,但对你来说么,就算花三千万,你也肯定会买。”   “你当我疯了?”苏唐大笑。   “虽然不知道你把扳指藏在了哪里,但我能感应到它的气息。”那女人道:“几十年了……那个贱人靠着扳指的力量,已经压在我头上几十年了,我不会认错的。”   苏唐的笑声戛然而止,又沉默片刻:“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你懂的。”那女人道:“现在就我们两个,有什么话可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了,放心,不会有别人听到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苏唐的声音越来越冷。   “我在说,魔之扳指。”那女人道:“魔装一共有九个构件,我不清楚你已经得到了几个,可我知道,有一个你肯定还没得到,就是魔之心,因为我在一个月前看到魔之心依然挂在那个贱人的脖子上。”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消息太过突兀,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最近经常出现的魔装武士吧?”那女人道:“听你的声音,你的年纪似乎并不大。”   “我的年纪很重要么?”苏唐恢复了清醒:“你怎么知道魔装?”   “我是魔蛊宗的人啊。”那女人道:“当然知道很多魔神坛的事情。”   “你怎么可能感应到魔之扳指的气息?”苏唐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见过大祖,也见过更强大的修行者,他们怎么毫无感应?!”   “我本来可以不回答的,但为了表达我的好意,就不难为你了。”那女人笑了笑:“因为他们没见过魔之扳指,如果见过,你一样瞒不过他们。”   “你说的那个人,又是谁?”苏唐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她啊……说起来话就长了,我打记事起,就认得她了,而且几十年来,一直被她压在下面。”那女人道:“仗着先祖给她留下的魔之心和魔之扳指,她抢了我喜欢的男人,占了我想要的位置,这还不算,我还得天天对她曲意逢迎,想方设法讨好她,那种感觉……真恶心,至于为什么,我想不用再解释了吧?”   “我还是不明白。”苏唐道。   “你不想得到魔之心么?”那女人道:“明白说吧,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这样你得了好处,我也如愿以偿。”   “你说的是个女人?”苏唐道:“但我的魔之扳指是从一个男人身上得来的。”   “我知道。”那女人道:“那是她的孩子,呵呵……可怜天下父母心,她已经走到了顶点,以她那种可怜的资质,是不可能再进一步的,所以么,就要为她的孩子做打算了,可惜,那小畜生自小被娇生惯养,吃不得苦,只知道享乐,将近四十的人了,还一无是处。她想让自己的孩子立下大功,把小畜生派出去执行任务,又担心小畜生的实力低微,招来横祸,便把魔之扳指给了小畜生,然后……一线峡出了大事,我当时还以为魔之扳指遗失在里面,再也找不到了,直到看见了你。”   苏唐心中的杀意在缓缓消褪,与魔装的消息相比,对魔蛊宗展开报复已经不太重要了。   “她是谁?叫什么?在哪里?”苏唐问道。   “她是黄金飞鹿社的社主,叫莫彩情,在飞鹿城城外的薄刀岭。”   “你就不担心我出卖你?”苏唐缓缓说道。   “哈哈哈……你有魔装构件,她也有,你想抢她的,她更想抢你的,你们就是一对死敌啊!”那女人笑了:“你会去找她合作?!”   苏唐轻轻吁了口气:“我回去之后再想想。”   “不急。”那女人道:“我们有的是时间。”说完她挥了挥手,高墙下、还有从角楼围过来的武士们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会和魔蛊宗的人合作。”苏唐喃喃说道,当然,现在还没有决定要合作,但魔之心的诱惑是他所无法拒绝的。   就在这时,夏管事阴沉着脸从空中飞来,看到武士们已经散去,而苏唐和那女人站在高墙上,似乎已没有了对峙的味道,气氛很平静,他显得有些吃惊。   片刻,夏管事也落在墙头上,他拿出厚厚的一叠金票,晃了晃,恶狠狠的向苏唐扔来,下一刻,噗地一声,那女人的手掌从侧后方刺入夏管事的脖颈,指尖与骨骼相摩擦,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破裂声。      第三三八章 合作      夏管事并没有丧失警惕,一直在提防着苏唐,但怎么都没想到,同门长老居然莫名其妙向他下了毒手,等到反应过来,一切都晚了,他的气息陡然向外膨胀开,旋即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在他运转灵脉的同时,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苏唐没想到会出现这一幕,他静静的看着夏管事软软栽倒,那女人下手又快又狠,以他的眼力,也没能看清,而且,夏管事毕竟是一位大宗师,在修行路上熬到今天并不容易,却象一只卑微的虫子一样,被人不动声色的捏死,这种场景让人从心底里发寒。   “为什么要杀他?”苏唐淡淡说道。   “因为他看到了你的魔装。”那女人微笑着说道:“这堡里其他人倒没什么,就算站在你面前,也未必知道你的身份。夏敏就不一样了,他是莫彩情的亲信,万一跑到莫彩情面前多嘴……那我的处境会变得很危险。而且,夏管事死了,我也可以对上面有个交代,呵呵……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会有人和我辩解了。”   “白长老果然是个做大事的人。”苏唐露出笑容。   “白给你的金票,为什么不接?”那女人的笑容更盛,视线落到那叠金票上。   夏管事临死前,把那叠金票扔给苏唐,苏唐却一动不动,任由金票滚落到地面上。   “我还不想死。”苏唐道。   “这样啊……阁下也是个做大事的人呢。”那女人道。   “和你们魔蛊宗的人打交道,自然要打十二分的小心。”苏唐道:“我该怎么找你?总不能又要债吧……”   “你来的时候,看到那座小桥了?”那女人道。   “看到了。”苏唐点了点头。   “不过桥,沿着河往上游走,有个七、八里地,能看到一间小客栈,是母女两人开的。”那女人道:“她们家的秘制花生做得很香醇,自己酿的米酒也有一种独特的味道,我非常喜欢,如果没有急事的话,每个月的月中和月末,我都会去那里坐一坐。”   “明白了。”苏唐顿了顿:“那位莫社主能让白长老如此忌惮……怕是不容易对付吧?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比如说……”   “办法当然有,只要是人,只要有七情六欲,总会露出破绽的。”那女人笑道:“眼前就有一个机会,莫彩情有一子一女,儿子已经被你杀了,她还有一个女儿,嫁入了飞鹿城东方的叶家庄。”   “叶家庄?”苏唐不由一愣。   “你认得叶家庄的人?”那女人倒是极擅察言观色。   “我和叶家庄的少主叶浮沉见过一次,有些印象。”苏唐缓缓说道。   “那叶浮沉是个怪才,不太容易对付。”那女人轻声道:“不过,他最近不在庄里,被朋友带走了,无需担心他。”   “你连这都知道?”苏唐叹道。   “如果连飞鹿城周围的情势都没办法了解,飞鹿社早就不复存在了。”那女人道。   “你们莫社主的女儿,嫁给了叶浮沉?”   “不,嫁的是叶浮沉的堂兄。”那女人笑了笑:“原本莫彩情确实看中了叶浮沉,但叶浮沉死活不愿意,甚至为了逃婚离家出走,跑到上京城呆了五、六年才回来。”   “为什么不愿意?难逃你们莫社主的女儿是个丑八怪?”苏唐好奇的问道。   “唉……”那女人叹了口气:“我倒是想点头,但……莫彩情很漂亮,她的女儿更漂亮。”   “那到底是为什么?”苏唐更好奇了。   “叶浮沉天生就是个色鬼,到处招花惹草。”那女人道:“如果娶了莫彩情的女儿,他还敢出去鬼混?就算是原来的几个妾侍,都未必能活得下去。”   “你说眼前就有个机会?是什么样的机会?”苏唐问道。   “莫彩情的女儿下个月要过四十岁的生日,我接到的消息,他们要大摆筵席,叶家庄的人缘一直不错,去的客人一定很多,莫彩情也会去的。”那女人道。   “你是说……我们在叶家庄下手?!”苏唐心里打了个突,叶浮沉一直把他当朋友,袭击叶家庄?这种事有些过分了,以后还怎么面对叶浮沉?!   “看起来你和那叶浮沉不止是一面之缘。”那女人露出微笑。   苏唐心中警醒,他面前的,绝对是个人精,他的声音里再不能包涵情绪了。   “如果在叶家庄动手,那我们纯粹是在找死,不止要面对莫彩情,还要面对叶家庄、面对所有来参加宴席的客人们。”那女人道。   “你究竟想怎么做?”   “我配制了一种药,吃下之后可以让人昏迷不醒,而且,我担保莫彩情看不出究竟。”那女人道:“情急之下,莫彩情一定会带着她的女儿立即赶往飞鹿城。”   “为什么要去飞鹿城?”苏唐问道。   “因为飞鹿城里有个神医,叫闻香,据说她有一手活死人、生白骨的医术。”那女人道:“我们就在路上伏击她!有我做内应,而且莫彩情还要顾忌她的女儿,呵呵呵……她插翅难飞了!当然,具体要怎么做,我们还应该仔细商量一下。”   “确实是个办法。”苏唐顿了顿:“现在,我开始相信你了。”   “为什么?”这次轮到那女人发问了。   “因为这绝对不是你在短短时间内想出来的。”苏唐缓缓说道:“在今天之前,你一直在想法设法除掉那个莫社主,一心想取而代之,没错吧?”   “没错。”那女人很坦诚的点了点头:“我实在忍不下去了,也策划了很久,虽然算来算去,我的胜算都不足五成,但我还是愿意冒一次险,不过,现在有了你,事情就变得容易多了。”   苏唐默然良久,开口道:“快要月末了。”   “是啊。”那女人漫声应道。   “月末,我到那家客栈等你。”苏唐道。   “好。”那女人笑了笑。   苏唐身形飘起,随后向远方射去,那女人一动不动,看着苏唐飞远,好半晌,她的视线开始移动,落在那叠金票上,慢慢走过去,把金票拾了起来,下一刻,一只西瓜籽大小的扁平状的黑色虫子从金票中钻了出来,在那女人的指尖上狠狠咬了一口。   那女人皱了皱眉,伸出两根指头,轻轻一捻,把那虫子捻成一点血泥,随后她转过身,缓步向角楼走去。   ……   苏唐回到飞鹿城后,仔细思索了两天,最后还是决定与那位白长老合作,因为他没办法拒绝诱惑。   当然,合作归合作,不能丧失警觉!   杀了莫彩情,他苏唐得到魔之心,白长老得到莫彩情的位置,这样固然好,但,他也要防着那白长老打着一箭双雕的主意。   不动声色间,便杀了同门的夏管事,已经可以证明那白长老的心地了。   借他苏唐的手除掉莫彩情,又找机会害了他,魔装构件自然归她,这种可能性不但有,而且很大。   何况,他拥有炼化灵器的能力,炼化之后,灵器也就消失了,可他总不能开诚布公的告诉那白长老,别打我的主意,魔装构件在我的脑域里,我死了,魔装也不复存在……   这一天,就在苏唐思索的时候,宗一叶敲响了房门。   进得房间,宗一叶已露出了无法掩饰的喜色:“先生,您已经晋升为大宗师了?”   “是啊。”苏唐道:“闻香回来了?”   “这可是件大好事!大好事啊……怪不得七巷堡乱成那个样子!哈哈哈……”宗一叶大笑,好半晌才定下心神:“殿下已经回来了。”   “她去什么地方了?”   “不知道。”宗一叶摇头道。   “我在飞鹿城的事情,你没有告诉她吧?”   “没有。”宗一叶的笑容有些怪,似乎在说,您要玩情调,我怎么能破坏你的好事呢……   “她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没有告诉你?”苏唐问道。   “没有。”宗一叶再次摇头:“对了,先生,殿下带回来的那么多灵药,都是您给的?”   “嗯。”   “唉……我知道您心疼殿下,所以想帮她,但这一次……恐怕是要帮倒忙了。”   “怎么?”苏唐皱起眉。   “您给她一些五花聚顶丹就好。”宗一叶道:“可您居然给了殿下一颗化境丹,还有几颗百灵丹,招人眼红啊!”   “哦?”苏唐愣一下,他明明给了闻香三颗化境丹,为什么变成了一颗?莫非……闻香是故意的,她想趁机做些什么?   苏唐沉吟良久,问道:“让谁眼红?”   “当然是殿里的人。”宗一叶道:“而且,魔蛊宗的人也知道了,还惊动了飞鹿社刑房的一位长老,那位长老已经派人发了请柬,让我们到城外的驷马镇去谈判,以前他们就想从我们这里讨要一批灵器,因为殿下的态度很坚决,最后才不了了之,这次又加上您给殿下的灵药,估计他们不狠狠在我们身上咬一口,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了。”   “你知道是哪位长老么?”苏唐问道。   “她叫白冰,是个心地异常残忍、狠毒的家伙,就连他们魔蛊宗的人,也对她怕到了极点。”      第三三九章 谈判      苏唐的表情变得很怪:“什么时候开始谈?”   “就在明天。”宗一叶道:“先生,您能不能出面劝劝殿下?别人说话都没有用,估计只有您才能劝得动殿下了。”   “你想让我劝她什么?”苏唐问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们现在还没有实力和魔蛊宗抗衡。”宗一叶道:“实在不行,只能放弃飞鹿城了。”   “你啊……”苏唐摇了摇头:“你还保持着在桃花源时的强盗惯性,打得过就上,来头大就躲。”   “我……”宗一叶显得很尴尬。   “谁劝都没有用。”苏唐道:“我们从百花宫、弘阳门得到的那些东西,都不要了?你以为我们以后还能一次次去打劫别人?”   “可是,那白长老……”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苏唐打断了宗一叶的话,见宗一叶脸色不好看,又补充道:“放心,事情不会往坏处发展的。”   宗一叶始终不明白苏唐的用意,但苏唐已经打了包票,他也不好质疑什么,回去又不能把苏唐的事情告诉闻香,只得憋在心里,好在明天就要谈判,然后一切都会水落石出了。   第二天正午,成群结队武士装扮的人进入驷马镇,控制住驷马镇的交通要道,不过,镇中的武士们显得经纬分明,一方控制着镇子的南部,一方控制着镇子的北部,接着,诛神殿和魔蛊宗中的代表们进入镇子。   几个小时很快过去,谈判进行得不太理想,闻香虽然坐在主座上,但她开口说话的机会并不多,因为身边总有人抢话、接话,闻香又不能开口呵斥,那样只会在对方面前露了怯,情势会更加不乐观。   只有宗一叶才能理解,她的处境有多么难,实力和年纪是她的硬伤,有几个人能象婆婆那样怀着坚贞不二的信念?不但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还努力维护她闻香的威望,甚至不惜贬低自己,故意犯错,然后让闻香处罚她,看着身边的人,想着婆婆,闻香心中是百感交集。   相比较而言,对面魔蛊宗的人显得自然多了,也团结多了。   “闻殿下,何必那样执拗呢?”魔蛊宗的白冰笑吟吟的说道:“如果你们真的把我们当朋友,应该愿意和我们分润的,而且……俗话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灵器是死的,人是活的,不如分给我们一些,这样以后你们遇到难处,我们自然会大力相助。”   “而且,听说闻殿下有了奇缘,得到了一颗化境丹?”白冰续道:“化境丹对闻殿下没什么用处,能不能先借我一下?放心吧,我白冰绝对不会赖后辈的灵药,只是先借用,如果日后闻殿下能突破瓶颈,晋升大宗师,我会从别处讨来化境丹,还与你的。”   “你把我们当朋友,我才会把你们当朋友,闻殿下,有来才有往啊!”   “是啊是啊……”   “吃独食是要噎死人的!”   魔蛊宗的人纷纷点头称是,白冰摆了摆手,他们立即变得鸦雀无声,这种令行禁止的威望,让闻香看得有些羡慕,也有些心痛。   “灵器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白冰又道:“这段时间,外面发生过什么,我们可是心里有数的,轩辕盛世的百花宫被毁,弘阳门被人洗劫,红叶城几个修行世家惨遭灭门,你们得到的灵器应该和他们有些关系吧?如果我们抱着恶意,根本不需要做别的,只要把这个消息放出去……你们再没有机会稳稳当当的坐在这里了。”   “对了,啧啧……红叶城习家的那小丫头出山了,到处找人报仇,也不知道已经杀了多少人。”白冰续道:“如果她得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奔着飞鹿城来,你们信不信?”   “听起来蛮吓人的。”闻香淡淡说道:“如果三大圣门的人知道魔蛊宗的飞鹿社就在薄刀岭,又会怎么样?”   白冰一笑,她刚想说话,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怒喝声。   “什么人?!”   “拦住他,快拦住他!”   “哎呀……”   砰地一声,窗户便人撞得粉碎,接着一条黑色的身影从窗外飘进来,那人影面上蒙着一层古怪的淡金色面具,身上穿着一袭黑色长袍,长袍很古怪,似乎是活的,在不自觉的蠕动着,尤其是在风儿吹过的时候,感觉更明显。   白冰大吃了一惊,而闻香则是惊喜交加,接着侧头看了宗一叶一眼,怪不得,怪不得早晨宗一叶不停安慰她,说什么不会有问题,这两个家伙肯定瞒着她接触过。   诛神殿和魔蛊宗的人都振臂而起,握紧武器,只不过双方主座上的人都显得格外安静,所以他们没有冒然出手。   “我这样过来,没问题吧?”苏唐缓缓说道。   白冰用眼角向两侧扫了扫,在算一算时间,心中有了定计,微笑着说道:“没问题。”   在白冰说话的同时,闻香也开了口:“没问题。”   发现自己和对方异口同声,闻香和白冰都感到吃惊,视线碰撞在了一起。   “没问题就好。”苏唐轻声道:“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白长老,这批灵器是从百花宫抢来的,当初动手的时候,我出了不小的力气,您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原来如此……”白冰露出恍然之色,随后微笑道:“我就说呢,轩辕盛世虽然死在归途中,但百花宫还有四妃,以闻殿下那几个人,怎么可能动得了百花宫?原来阁下出手了啊!”   “白长老的意思是……”苏唐道。   “刚才的事情只是误会,当我没说。”白冰很痛快的回道。   “还有,这一次闻香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想好好感谢感谢她,但又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只得送了她一些灵药。”苏唐道,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晃了晃,从里面倒出几颗丹药。   白冰的神色立即变得凝重了,居然是化境丹!而且整整有五颗!   “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苏唐道:“白长老,向后辈借东西,总归不太好,而且那是我送给她的,如果你想借,可以从我这里借啊……”      第三四零章 劫道      白冰的脸色微微有些发沉,苏唐说可以向自己借化境丹,然后她真的开口,那就成傻瓜了,能听得出来,苏唐说得完全是反话。   眼前的情势证明,苏唐和闻香的关系不浅,所以见魔蛊宗仗势压迫诛神殿,苏唐很恼火。   白冰静静的看着苏唐掌心的化境丹,闻香不说话,她身边除了宗一叶之外,都没见过苏唐的魔装,也不知道苏唐是什么人,眼见情势很微妙,都保持着沉默。   魔蛊宗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在等着白冰长老拿主意,片刻的沉默后,一个大汉忍不住了,扬声叫道:“小子,把你的灵药都放下,我们……”他话没说完,已经被身边的人捂住了嘴。   “哪里都有不长眼的人。”苏唐笑了笑,视线转到那大汉身上:“你刚才说什么?”   那大汉刚才是以为白冰长老抹不开脸面,所以才保持沉默,他想出点风头,顺便在白冰长老心目中留下一定的印象,谁知话没说完,就被同伴捂住了嘴,随后感觉情势有些不对,周围的人都象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他再不敢乱说话了,把头低了下去。   “今天就到这里吧。”白冰站了起来,含笑看向闻香:“闻殿下,以前我们有些误会,不要放在心上,我们还得向前走、往前看,这样吧,过几天有时间的话,我再登门拜访。”   闻香显得很惊讶,宗一叶瞪大了眼睛,诛神殿的人面面相觑,其实说白了,魔蛊宗的白冰长老就是来敲诈勒索的,刚才还唇枪舌剑,转眼便雷声大、雨点小的收场了么?   白冰饶有深意的扫了苏唐一眼,随后转身向外走去,魔蛊宗的人也跟着往外走。   苏唐微微摇了摇头,随后把丹药重新装入小瓷瓶中。   “你们先出去。”闻香轻声道。   如果换了往常,身边肯定有人躁扰,可今天诛神殿的人显得出奇的安静,一个个默默站起身,在谈判无果的情况下,白冰主动带着人撤离,无疑等于认输了,因为她什么都没得到,那带着奇怪面具的武士能逼得白冰低头,来历肯定不简单。   “你也出去。”闻香对宗一叶说道。   宗一叶看了看苏唐,干笑一声,迈步向外走去。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闻香看向苏唐。   “你刚离开暗月城的时候,我也走了。”苏唐道,随后坐到刚才白冰坐的位置上。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闻香道。   “你太要强了,我怕你不高兴。”苏唐露出苦笑:“其实……没必要对自己那么苛刻的,你看,我受伤了,马上让宝蓝去向你求援,你有难处,也应该第一个找到我才对。”   “你不懂的。”闻香轻声叹了口气:“现在的飞鹿城,用危如累卵来形容,也不为过,人家攥着我们的把柄,我们也攥着他们的把柄,稍一出现风波,就是两败俱伤、甚至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不想连累我?”苏唐道。   闻香不说话了,微微歪着头,静静的看向苏唐。   “那你究竟想让我怎么做呢?”苏唐道:“一直做你的旁观者?平时保持距离,避免和你发生瓜葛,你遇到难题,我只能默默为你祈祷,如果你出了事,再努力把你遗忘?能忘得掉么?!”   “你不懂的……”闻香幽幽说道。   “好了,不说这些事了。”苏唐道:“听一叶说,你身边现在有太多不听话的人,需要不需要我帮你?”   “你已经帮了。”闻香道:“你认识白长老?是怎么认识的?”   “前几天,我到七巷堡去捣乱,机缘巧合吧,认识了她。”苏唐道。   “七巷堡的事情是你做的?!”闻香一惊。   “是啊。”   “可……那白冰当时如果在七巷堡,应该出手阻拦你才对,怎么可能和你这般暧昧的?”   “能不能换个词?”苏唐哭笑不得:“算下来那位白长老应该是六、七十岁的人了,暧昧?!”   “反正你们的关系不简单!”闻香很笃定的说道。   “因为我们的目标一样。”苏唐道:“她想除掉黄金飞鹿社的社主莫彩情,取而代之,而我想得到莫彩情手中的魔之心,所以暂时么,我和她是合作关系。”   “魔之心?!”闻香一惊,随后道:“你有把握?”   “不是吹牛,大宗师之境的修行者,爷是没有对手的。”苏唐笑呵呵的说道。   “你啊……”闻香翻起了白眼:“好了伤疤忘了疼,这话太适合你了。”   “你回来的时候去哪里了?”苏唐道:“你比我先走的,怎么会比我晚到飞鹿城?”   “不告诉你。”闻香笑道。   苏唐耸了耸肩,没有再追问,虽然早就在一起了,但他们都会给对方相当大的自由。   苏唐心里还有很多问题,譬如说,为什么只拿出一颗化境丹,是不是想诱惑谁产生内讧?魔蛊宗怎么知道闻香手里有大批灵器?谁泄露的消息?   而闻香心里也有问题,要对付莫彩情也是一件大事,什么时候动手、需要不需要帮助等等。   苏唐不问,是因为对闻香有信心,相信闻香能解决这些问题,闻香对苏唐同样有信心,一起经历过那么多,苏唐几乎从不出错,而且如果真的需要帮助的话,苏唐会主动说的。   “这么说……莫彩情要死了……”闻香的眼珠转来转去。   “应该是吧。”苏唐道:“除非有奇迹。”   “接任社主的,是白冰长老?”   “这我就说不准了。”苏唐道:“只能说,可能性很大,如果她够聪明的话。”   “看样子我要做些未雨绸缪的事情了。”闻香露出微笑。   ……   时间飞快的流逝,转眼,叶家庄的宴会顺利举行了,叶老庄主的人缘一向很好,加上叶家庄又出了一个叶浮沉,来参加宴会的客人很多。   没人敢忽视巅峰期的大宗师,距离立祖称尊的境界只差一步而已,也许,下一刻叶家庄就会多出一位真正的大修行者。   宴会快结束的时候,出现了意外,今天的寿星万琦雪身体不适,想到后院歇息,只是刚刚离开大厅,便突然栽倒在地,晕厥不省人事了。   幸好,参加宴会的大都是修行者,其中还有几个药师,他们做出了诊断,万琦雪体内的灵脉受到了一种莫名力量的影响,开始自发运转,而且运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也就是说,万琦雪的境况很危急,当灵脉运转到身体无法承受时,便有可能爆体而亡。   万琦雪的母亲当即大急,跟身边的人交换了一下意见,决定立即带着万琦雪赶往飞鹿城,去寻访一个叫闻香的神医。   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种事情本应该有叶家操持才对,但万琦雪的母亲谁都不信,一定要亲自带着万琦雪走,亲家母一直很强势,叶家没办法,只得应允了。   通往飞鹿城的大路上,一辆马车飞驰而来,马车的车厢顶上,有一道手印状的碧绿色光影。   苏唐远远看到马车,也看到了车厢顶上的记号,抬头看看天色,他的表情变得肃然。   很快,马车从山下冲过,苏唐的身形缓缓飘向半空,随后拉开夜哭弓,默默的瞄准了那辆马车,接着松开手,一道箭劲激射而出。   在苏唐射出箭劲的同时,轰地一声,马车的车厢壁被人撞开了,一条人影飞离大路,落在了林地旁。   那是一个身穿大红色长袍的女子,柳眉凤眼,不怒自威,身材高挑,怀中还抱着一个人,她落在地上时,视线已转向苏唐的方向。   果然……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他感应到了那种是异常熟悉的波动,他的心跳开始加速,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召唤着他。   那女子看到的苏唐的瞬间,眼神变得格外凛冽。   又一条人影从车厢里穿出来,落在大红袍女子身边,正是白冰。   “社主,此人心怀叵测,您先带着小姐走,我来挡住他!”白冰沉声道,说完,她纵身跃起在半空,向苏唐这边射来。   “回来!”那大红袍女子喝道:“你带着雪儿走!”   “社主?”白冰停下身形,愕然转头。   “你根本不知道他是谁。”那大红袍女子一字一句的说道,随后把怀中抱着的人递给白冰,白冰急忙伸手接过。   苏唐慢慢飘落到草地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那大红袍女子,看相貌也就在二十八、九之间,但他知道,面前的女人至少也有七十岁了。   “你从什么地方得到的魔之扳指?!”大红袍女子长吸了一口气,她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愤怒,因为那没有意义,也是大忌,会让自己的实力大打折扣。   “莫社主这就是明知故问了。”苏唐笑呵呵的回道:“当然是在一线峡了。”   “雪儿也是你害的?”那大红袍女子说道:“就是为了在这里等我?”   “社主果有大智。”苏唐眼中流露出一丝讥讽,整件事情都是白冰策划的,而白冰现在就站在那莫彩情身侧,家贼难防啊!      第三四一章 图穷      “你想做什么?”那大红袍女人沉声说道。   “魔之心。”苏唐吐出了三个字。   “好大的口气!”那大红袍女人再次深深的吸了口气,她总感觉事情不太对劲,知道她拥有魔装构件的人只有那么几个,对方早就知道,并且潜入一线峡,谋害了她的孩子,今天又找到这里,其中有不少不合常理的地方。   “我的口气大,本事更大。”苏唐笑呵呵的说道,随后翻动手腕,手中多出了一道剑光:“莫社主,天不早了……”   莫彩情第三次深深的吸了口气,按照她以往的经验,应该避免在敌人所希望的地方交手,换句话说,这里也许还有别的、针对她而设下的埋伏,换个地方可能安全得多,但她没办法选择。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大可自由来去,但自己的女儿昏厥不醒人事,她走不掉的。   什么地方不对……莫彩情皱起眉,总感觉自己漏掉了什么,不过,苏唐的身形骤然穿出,剑光如注,刺向莫彩情的眉心。   莫彩情轻叱一声,没时间思考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的身形随之启动,迎向苏唐。   下一刻,莫彩情那双大眼睛中,冒出一缕红光,苏唐突然感觉自己的心痛了一下,意识变得有些模糊,犹如莫名其妙堕入了梦乡,不过,苏唐的心境非常坚韧,只是刹那间便恢复了正常,大正之剑继续迎向莫彩情手中的短剑。   轰……剑影相撞击,迸射出片片光点,苏唐和莫彩情的身形同时向后急退。   莫彩情眼中露出惊诧之色,魔之心可以干扰修行者的意识,可是,她从没见过有谁能这么快恢复清醒。   白冰的表情同样惊讶,她也没想到苏唐的心念如此强大。   苏唐心中警醒,似乎他的时间突然消失了一小段,那种感觉很不舒服。   接着,莫彩情主动发起了攻击,毕竟她的女儿病重,岌岌可危,需要马上找到医生,她一定要尽己所能快速击败对手。   苏唐眼帘微垂,他有些不敢直视那莫彩情的眼睛了,不过,这样依然逃不掉,他再次感觉到自己的心痛了一下。   轰……轰轰……苏唐的大正之剑舞得密不透风,封挡住莫彩情的一次次攻击。   白冰一直躲在一边,似乎没有插手的意思,在莫彩情看来,这很正常,白冰需要保护她的女儿,但苏唐心里就有些异样了。   莫彩情的攻击很疯狂,从一开始便全力以赴,这是取败之道,可她没别的选择,幸好,她拥有能干扰修行者意识的魔之心,苏唐的心念虽然坚韧,但也会不断受到影响。   短短十几息的时间,苏唐的大正之剑便承受不住激烈的碰撞,剑影化作飞散的光点,不过他还有其他灵魄,完全可以应付。   轰……殷红色的战枪也破碎了,苏唐的身形向后飞退,手中多出了一柄大锤。   只是苏唐刚刚举起手,莫彩情陡然发出尖啸声,眼中的红光变得如钉子般犀利,苏唐的身形陡然僵硬了一下。   莫彩情扑身而起,闪电般接近苏唐,抬手一剑,刺向苏唐的心窝。   苏唐猛然警醒,向旁侧闪去,但还是晚了一点点,剑光正刺入苏唐的肩膀。   血光迸射中,苏唐也发出吼声,抬手打出幽空锤,莫彩情身形一转,让过锤锋,同时绕到苏唐右侧,举剑再刺。   苏唐的幽空锤击了个空,又不及收回,慌张让一边让出,以毫厘之差让过剑光。   白冰长吸一口气,她感觉苏唐支撑不住了,身形笔直射出,扑向战团,口中喝道:“社主,我来助你!”   “你做什么?!”莫彩情大惊,但白冰的速度极快,瞬间接近,抬起头把怀中的女人扔给了莫彩情,接着扑向苏唐。   莫彩情想喝止白冰,但白冰已经冲上去了,她只得伸出手,接住从空中掉下的万琦雪。   噗……莫彩情的身形陡然变得僵硬了,双手却在剧烈颤抖着,她抱不住自己的女儿了,万琦雪的身体噗通一声掉落在草地上。   白冰在这时突然反冲,五指张开如鹰爪,抓向莫彩情的咽喉,而苏唐也在同时扑至,剑光点向莫彩情的胸口,不过,他飞射而出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淡淡的黑影。   “你……”莫彩情尖啸一声,眼中再次爆射出红光。   白冰发出闷哼声,身形不由自主向旁侧踉跄着退去,不过,莫彩情的魔之心只能影响到一个人,苏唐的剑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正刺入莫彩情的胸口。   踉跄退下的白冰身形再次暴起,双爪前探,一只手刺入苏唐的额头,另一只手刺入苏唐的前胸,她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   诡异的是,她并没能感受到苏唐身体的温度,也没有血光,下一刻,一道黑影在她面前飘散,而苏唐出现在十余米开外,身上倒是有伤,但那是莫彩情刺的,与她无关。   “果然……果然啊,白长老。”苏唐笑呵呵的说道:“幸好我从没信过你。”   白冰愣了愣,脸色变得铁青,随后纵身向苏唐扑去,反正已经撕破了脸,没必要再伪装什么了。   “贱人!”莫彩情虽然受了伤,但并不致命,或者说,苏唐故意留了些情,她随后也飞射而出,扑向白冰的背影。   白冰脸色再变,转身用双爪封住莫彩情的剑光,她不知道修行的是什么灵诀,一双手居然硬如钢铁,可以与灵器抗衡。   轰……莫彩情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剧烈的碰撞,牵扯到了她的伤口,身形不由自主向后飘退。   白冰迈步要追击,苏唐的剑却又从她身后刺到,白冰暗自咬牙,身形一旋,脱出了苏唐的攻击范围。   这时莫彩情已恢复了一些力气,再次发起攻击,白冰已经退走,她举剑刺向苏唐,面前的两个人,她同样痛恨。   从苏唐走出小林堡开始算起,这次是他经历过的最诡异的一场战斗了,三个人相互混战,对手在不停的变幻……      第三四二章 得手      又过了十几息的时间,局势再次发生了变化,莫彩情的斗志是很纯粹的,谁距离她近她便攻击谁,而苏唐和白冰都是心怀鬼胎,他们不愿全力以赴,因为脸皮已经撕破,一旦莫彩情战败身死,就轮到他们两个一决胜负了,所以都希望莫彩情去攻击对方,忽视自己。   在两个人都刻意保留实力的情况下,莫彩情成了主导者,横冲直撞,剑劲扫荡着方圆几十米之内的一切,而苏唐和白冰都在苦苦支撑着,至于几分是真苦,几分是装出来的,只有他们自己明白了。   不过,莫彩情胸腹间的伤处一直在流血,开始时血液是红色,慢慢的多出了蓝色、黄色、绿色、紫色,变得色彩斑斓,把她的大红袍染成了彩衣。而且,她的脸色逐渐变得灰败,苏唐和白冰都看得出来,莫彩情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他们更不愿出力了。   几分钟后,莫彩情的攻势明显变缓,身形也是左摇右摆,似乎已没办法保持平衡了,最后,她收剑而立,用僵滞的眼神看着地面,一只手还捂住了胸前的创口。   白冰心中警醒,悄悄向后退了两步,苏唐似乎以为莫彩情已经不行了,或者是耐不住这般等待,急于了结,突然纵身向莫彩情扑去。   当苏唐距离莫彩情还有五、六米远时,莫彩情突然抬手,手中的剑焕发出耀眼的彩光,随后一剑刺向苏唐的前胸。   白冰心中狂喜,双方已经认识了几十年,她太了解莫彩情了,莫彩情修行的是飞虹诀,飞虹诀共分七层,最强横的叫飞虹变,飞虹变威力巨大,当然,也会损耗相当多的灵力,以莫彩情现在的情势,估计最多能维持几息的时间,但这足够了。   苏唐扬起大正之剑,封住莫彩情的剑光,他的灵炼法门,可以炼化众多的灵器,每一颗灵魄的诞生,都会增强他的灵力,不过,也有不好的地方,当前阶段,脑域中的灵魄,还是比不上真正的灵器。   譬如说,如果苏唐手中拿着的还是以往的大正之剑,可以长时间承受硬碰硬的撞击而不破损,现在就不行,剑光经常会破灭,需要调整一段时间之后,才能重新动用大正之剑的灵魄,以至于苏唐不时要更换武器。   还有,莫彩情全力释放飞虹诀时,剑劲纵横往来,威力极大,苏唐虽然也能释放出剑劲,但攻击距离远不如对方。   不过,用来封挡莫彩情的剑劲,还是勉勉强强的。   轰……在剧烈的碰撞中,苏唐身不由己向后退了几步,莫彩情再次扑上,飞虹连击,剑剑不离苏唐的要害。   轰轰轰……苏唐不停的踉跄后退着,莫彩情的飞虹连击不但速度快,力道也足够大,苏唐还没有在上一次的碰撞中恢复过来,下一击又已袭到。   白冰见机会难得,悄无声息扑向苏唐的背影,双爪探出,一手扣向苏唐的后心,一手蓄而待发。   苏唐的情况看起来很不乐观,莫彩情的狂攻,已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无暇他顾。   白冰露出笑意,眼角在这同时瞥向两侧,随后便看到一条淡淡的黑影,正凝立在几十米开外的半空中。   不对……白冰刚刚见识过苏唐的实力,立即醒觉,试图向后方撤开,但这时已经晚了,苏唐的身形和身影换了个位置,下一刻,黑影便被莫彩情的飞虹连击轰散,而莫彩情再次挥剑,向白冰攻去。   轰轰……轰轰轰……白冰一边后退一边阻挡着莫彩情的狂攻,但莫彩情已经认准她了,紧紧咬住不放,一剑快过一剑。   白冰尖啸一声,身形向侧方翻出,就在她准备全速脱离战团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僵,随后露出痛苦之色,用手捂住自己的心口,眼神也变得茫然。   白冰的心境是无法和苏唐相比的,当她恢复清醒时,剑光距离她的心口已经不足半尺了。   白冰吓得魂飞魄散,用尽全力向斜下缩去,噗……剑光刺入她的右胸,又向上划开,切断了她的锁骨,留下一道极深的创口,当即血流如注,白冰强忍痛苦,探出手扣住莫彩情的剑。   莫彩情厉喝一声,剑光再振,白冰的双手虽然不怕利器切割,但她的灵力不如对方,只得松开口,身形再次向后飞退。   莫彩情紧追不放,剑光扫向莫彩情的额头,这时,白冰眼角瞟到了什么,身形突然改变方向。   此时此刻,只要有人帮把手,吸引莫彩情的注意,她就可以脱离困境,不过,那是不可能的,苏唐压根没有插手的意思,躲在几十米开外,笑呵呵的看着这边。   一个逃、一个追,白冰的右肩锁骨和韧带都被切断了,手臂无法动作,只剩左手还可以活动,她就地一滚,把晕迷不醒的万琦雪抓到手中,随后挡在自己身前,尖叫道:“社主,我可以……”   万琦雪被剑光切成两半,剑光透体而过,在白冰身上又留下了一道极深的创口,而且她的双眼都被万琦雪身上喷溅出的鲜血糊住了。   白冰错估了莫彩情,虽然今天落入了她的圈套,但不代表莫彩情就是傻瓜。她活着,自己的女儿才能活下去,她死了,自己的女儿也同样会死,莫彩情担任社主这么多年,早养成了杀伐决断的性格,她的剑光没有丝毫犹豫。   白冰已什么都看不到了,立即向一边滚去,滚了几圈,她明白自己落入绝境,根本没办法挡住下一剑,左手本能的撑在胸前。   谁知等了片刻,什么都没发生,她急忙用左手擦去眼眶里的血污,看到莫彩情呆呆站在那里,身形前后慢慢摇晃着,片刻,终于颓然栽倒。   这算是死里逃生了,但白冰却没办法轻松,她慢慢转过头,果然,苏唐正缓缓向这边走来。   “阁下好手段。”白冰苦笑道。   “白长老,合作愉快,是不是应该恭喜您荣登社主之位了?”苏唐笑呵呵的说道。   “就不要浪费口舌了。”白冰慢慢站了起来。   苏唐没理会白冰,俯下身,抓住莫彩情的衣襟,慢慢扯开,在莫彩情胸前,挂着一枚黑色的佩,佩呈六角形,上面刻着古怪的花纹,苏唐探手抓住那枚黑色的佩,一把拽了下来。   佩上还残留着莫彩情的体温,苏唐凝视了良久,露出满意的笑容,尽快把眼前的事情解决,然后就要找个地方,把玉佩炼化了。   苏唐再次俯下身,掰开莫彩情右手的指尖,把剑取了下来,在手中晃了个剑花,随后看向白冰。   “阁下,杀了我对你没好处。”白冰沉声道,她本以为自己必死,可是见苏唐没理会她,只在意莫彩情身上的魔之心,感觉应该还有一线回旋的机会。   “有没有好处我不知道,但如果不杀你,坏处太多了。”苏唐淡淡说道。   “社主已死,如果我这个刑房长老也死了……一定会惊动总社,他们会派大修行者过来一查究竟的。”白冰缓缓说道:“到时候,整个飞鹿城都会遭殃!”   “大修行者?他们现在敢出来?”苏唐笑了。魔神坛的花西爵就是在红叶城一带杀死了十祖会的两位大祖,飞鹿城距离红叶城并不远,哪里还有大修行者敢乱走?!   白冰一愣,神色变得有些发蔫,但她没有放弃,大脑犹在紧张思考着。   “那就是莫彩情的女儿?”苏唐的视线落在万琦雪的尸体上:“你给她用了什么药?能让莫彩情也看不出来?你上次说是你配制的?现在还有没有?”   “有、有。”白冰急忙点头:“不过……那不是我配制的,上次也就是随口一说。”   “是谁配制的?”   “是赵勇,刑房的一个药师。”白冰道。   “你身上还有这种药么?”苏唐问道。   “没有。”白冰道:“不过,我可以让赵勇重新配制这种药,阁下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你用在莫彩情身上的,又是什么毒?”苏唐道。   “叫蝶血。”   “也是那个赵勇配制的?”苏唐问道。   “不是。”白冰道:“我们配不出来,是总社的药师配制的,我托了朋友,好不容易才搞到一些。”   “你是怎么伤到莫彩情的?”苏唐道,当时他也没能看清。   “我抱着万琦雪的时候,在万琦雪的腰内藏了一只小袖箭,只要万琦雪离开我的手,一息之后,袖箭就会发射。”白冰老老实实的解释着:“我担心莫彩情有机会逃脱,所以在袖箭上抹了蝶血。”   “是谁从总社拿出来的蝶血?如果我想要这种毒,能要来多少?”苏唐道。   “是药房的长老,胡立善。”白冰道:“总社那边管得很严,大概能要来几瓶,想再多就难了。”   “这样就简单了。”苏唐笑道,随后突然出手,一剑闪电般向白冰胸口刺来。   白冰以为聊了这么多,已经能化解双方的矛盾了,又为了不生事端,她故意放松,摆出任人宰割的态度,见苏唐突然出手,再想运转灵脉,已经晚了,而且双方距离太近,苏唐出剑的速度又太快,她只来得及动了下胳膊,剑光已透入她的胸口。      第三四三章 大功      苏唐轻轻翻过院墙,这是他第二次进入七巷堡了,上一次可能是闹得太狠,夏管事死了,万虫窟被毁,又死了不少人,堡中的气氛有些凄切,连值夜的武士们也是无精打采的。   夏管事是社主莫彩情的心腹,又在七巷堡挖出个万虫窟,所以黄金飞鹿社的资源会向七巷堡倾斜,根基没了,管事的也死了,前途自然变得黯淡无光。   连续穿着几道院门,苏唐看到一个武士靠在墙根处昏昏欲睡,这里值夜的只有他一个。   苏唐悄无声息的那武士走去,走到近前,轻轻亮出大正之剑,横在那武士的嘴巴前,随后拍了一拍。   那武士猛然惊醒,随后看到苏唐,张嘴欲呼,接着便感觉到从嘴唇上传来的凉意,不敢乱动了。   “别出声。”苏唐轻声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方以哲的?”   那武士眼珠乱转,似乎在想着什么,随后点了点头。   “带我去。”苏唐道。   那武士想了片刻,又点了点头。   苏唐收起大正之剑,示意那武士前头带路,其实他可以象上次一样,一口气杀进去,但他不想找麻烦,当然,如果对方不听话,一定要惹出麻烦来,那他也只好大开杀戒了。   又穿过一个院落,迎面看到一群武士走来,那武士回头扫了苏唐一眼,苏唐表露出的神态给人一种淡漠的感觉。   那武士犹疑片刻,低下头,收起自己的小心思。   对面的武士们只是好奇的看了苏唐几眼,没有说话,双方擦肩而过。   七拐八拐,那武士引着苏唐走进一间小院,随后停下脚步,陪笑道:“就是这里了。”   苏唐抬手用指节敲在那武士的后脑上,那武士的身体抖了抖,慢慢向下软倒。   “什么人?”屋中传出方以哲的声音。   “是我。”苏唐道。   房门立即被推开了,一脸惊骇之色的方以哲大步冲了出来:“苏唐,你……你怎么又来了?”   “不欢迎?”苏唐笑了笑。   “我哪里敢……”方以哲长吸一口气:“你已经是大宗师了?”   “嗯。”苏唐应了一声:“你不用紧张,我这次是来送礼物的。”   “什么礼物?”方以哲问道。   “黄金飞鹿社的社主莫彩情死了,刑房长老白冰也死了。”苏唐道。   “你说什么?她们死了?谁干的?!”方以哲大惊。   “你的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了吧?”苏唐道。   “莫社主对我有恩!”方以哲道:“苏唐,你告诉我,是谁干的?”   “有我一份。”苏唐道。   方以哲呆若木鸡,表情也变得格外复杂,他刚刚说莫彩情对他有恩,苏唐便承认自己是凶手,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其实,我只是顺便帮一下忙。”苏唐笑道:“主谋是白冰,她已经策划很久了。”   方以哲默然良久,突然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特意赶过来找我,就是为了……”   “送你一份大礼。”苏唐道:“简单说吧,白冰垂涎社主的位置,邀请我帮忙,她给了我大好处,所以我就答应了,不过呢,她竟然暗算我,试图杀人灭口,可惜被我识破了,最后,我杀了她。”   方以哲面色僵硬,苏唐这几句话所透露出的信息量太大,他需要缓冲的时间。   “你说送我一份大礼?这算什么礼物?”方以哲苦笑道。   “说你笨,你还真笨。”苏唐摇了摇头:“白冰先是偷偷给莫彩情的女儿喂了药,制造昏厥不醒的假象,然后又劝莫彩情带着女儿赶往飞鹿城求医,这都是线索。”   “你告诉我这些线索有什么用?”方以哲越来越糊涂了。   “那种药是刑房的一个药师配制的,叫赵勇,你最好先把他控制起来。”苏唐道:“为了杀掉莫彩情,白冰特意托人从总社要来了一种毒,叫蝶血,她托的是药房的长老,胡立善。”   方以哲皱眉听着,他隐隐明白苏唐的意思了。   “过一会,你跟着我出去。”苏唐道:“去找莫彩情和白冰的尸体,然后你把尸体藏起来,再联系总社的人。社主被害,刑房长老也死了,总社肯定要查个究竟的,那两个人你记住了?把他们卖给总社,这可是一笔大功劳。”   方以哲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这样,你就可以进入总社的视野了。”苏唐道:“他们会认为你很能干、很机灵,至少,他们能记住你的名字,对你的未来大有好处。”   “苏唐,你为什么……这样帮我?”方以哲缓缓说道。   “我们是朋友,不对么?”苏唐叹了一口气:“能让你走得更高一些,总不是坏事。”   “谢谢……”方以哲也叹了口气:“不过,我怎么会知道这些线索的?”   “这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苏唐笑道:“很多办法啊,譬如说,你偶然间偷听到他们的谈话了,再譬如说,白冰在行动之前,因为心理压力太大,露出了一些马脚,你当时不知道为了什么,但事后反应过来了,原来是要谋害莫彩情。”   “可能我说得太简单了,我也不了解你们魔蛊宗。”苏唐续道:“能不能编得天衣无缝,还要看你自己。你是先想个明白再跟我走呢,还是现在?放心,莫彩情和白冰的尸体别人找不到的。”   “确定是蝶血?”方以哲道。   “就是蝶血。”苏唐道:“那个时候,白冰不可能骗我,骗了我也没有意义。”   “好……好……”方以哲强自按捺下起伏的思绪,苏唐送给他的,确实是一份大礼物,七巷堡被搞得一片狼藉,社主被害,刑房长老在其中作祟,又牵连到药房的长老,这一场风波,黄金飞鹿社的大人物们已经折了一半,肯定会空出一些位置。如果他主动和总社的人联系上,再交出线索,那些位置里极有可能有他一席。   “想明白了?”苏唐道。   “我这就跟你走吧。”方以哲道。   “地上这个,怎么处置?”苏唐看向方以哲。   方以哲沉默片刻,拔出腰间的长剑。      第三四四章 山中方一日      清晨,初生的阳光从天际洒落,一片沿着山壁生长的荆棘丛感受到阳光,慢慢蠕动起来,几只云雀从树梢头飞下,落在附近的草丛中,一边寻找着食物,一边快乐的鸣叫着。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聚在此处的鸟兽越来越多,有一枚金币,静静的躺在草丛中,有时候,天空下起了雨,有时候,又会变得风和日丽,随着时间的流逝,金币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估计再过些日子,就会被彻底掩埋在地下。   又一个清晨,山壁上的荆棘丛无风自动,慢慢向两侧让开,接着,一条人影缓步从里面的山洞中走了出来。   好像是在黑暗中呆得太久了,苏唐有些不适应明亮的阳光,他不由自主眯起眼,慢慢打量着周围,几只小云雀竟然不怕他,飞上苏唐的肩头,不停鼓动着翅膀,向苏唐发出清脆的叫声。   苏唐信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又受到远古命运之树的影响,从某种角度说,他变成了一面镜子。   对方有善意,他便有悲悯,对方有戾气,他便有凶机。   所以,弱小的云雀,不会怕苏唐,而那些恶兽,嗅到苏唐的气息,就会远远逃开。   苏唐长吁了一口气,一道黑影从他身体中飘离出来,静静站在草丛中,魔装傀儡并没有多大变化,不过,在烟气正中,有一团红色的东西慢慢跳动着,那就是魔之心。   苏唐眉头微锁,用心念努力控制着魔装傀儡,以往他可以操控魔装傀儡去战斗,但只能做扑击、挥砍之类的大动作,动作越细小,便越困难,譬如说,翻动一页书,捻起一片树叶。   魔装傀儡向苏唐转过身,随后迈步走了过来,走得很慢很慢,接着伸出模糊的手,好像要与苏唐握手,苏唐的眼神突然变得涣散了,魔装傀儡也在同时化作一道烟气,飘入苏唐身体中。   苏唐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一定的成长,可还是远远不够。   他催动魔装傀儡后,必须一直用心念控制,所以时间没办法长久,最多一分钟,就算没有遭受到打击,魔装傀儡也会自己飘散。   现在的时间倒是长了一些,能达到两、三分钟,而且能控制魔装傀儡做一些简单的小动作了。   脑域中又多了四颗灵魄,加一起一共是十三颗了。   完美的灵魄,魔之心,四级。   灵魄,大杖,九级。   灵魄,短剑,九级。   完美的灵魄,飞虹剑,二级。   魔之心和魔装扳指一样,炼化之后直接就是完美的灵魄,苏唐有些怀疑,是不是当初负责毁掉魔之心和魔装扳指的那位魔神,暗中做了什么手脚?要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魔装面具开始时等于废物,而魔之心和魔装扳指都拥有一定的力量?   更无法解释的是,魔之心和魔装扳指都落入了同一个人手中!   不过,这都属于陈年老账,根本没办法查。   苏唐迈步要走,视线突然落在草丛中,他愣了愣,俯下身捡起了一枚金币,用指尖抹去金币上的灰尘。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找到这个山洞后,决定在这里炼化魔之心,进洞之前先服用了一颗化境丹,取出小瓷瓶时,无意中带出一枚金币,落在地上,他当时懒得去捡,服下化境丹便进去了。   难道就是那枚金币?在他的感知里,只是一瞬间,炼化便完成了,可是金币已经蒙上了厚厚的灰尘,到底过了多久?   苏唐突然感觉到肚子咕咕作响,身体也有些不舒服,好像被一层泥巴裹住了一样,他抬起胳膊嗅了嗅,脸上不由露出嫌恶之色,好臭……   记得来的时候,路过一条小溪,苏唐纵身而起,飘在空中,向前方激射而去。   很快,苏唐看到了那条小溪,身形向下飘落,几把脱掉身上的衣服,跳入溪水中,感受到流水的润泽,苏唐舒畅的吐了口气,下一刻,他发现随着自己的呼吸,一缕缕黑丝从身体里渗出来,飘散在溪水中。   不是魔装的力量在流失,而是身体中的杂质随着呼吸被排出体外,苏唐突然想起闻香说过的话,大祖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修行者,因为已脱却了凡胎。   自己似乎在一步步的向大祖之境接近!   苏唐心中无惊无喜,保持着平静,眼睛也眯了起来。   大半个小时之后,苏唐终于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清爽了,站起身走到溪水边,拿起刚才扔在地上的衣服,找了块合适的石头,蹲下去搓洗起来。   苏唐杀人放火样样在行,洗衣服就差太远了,动作显得有些笨拙,也拿不准力道,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满意,他突然开始怀念起闻香了,习小茹和梅妃都做不来这种琐碎的杂活,只有闻香,在贫民窟里长大的闻香才会做。   把湿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苏唐手中多出了一颗熊熊燃烧的水晶球,随后把火光拍散,衣服上当即升腾起浓浓的雾气,只几分钟,衣服已经被烤干了。   总算都搞定了,苏唐环目四顾,发现远处林中升起一道烟气,举步向烟气升起的方向走去。   拨开树丛,前方出现了一座临时营地,七、八个男女在营地中忙碌着,他们昨夜在这里扎营,此刻正准备早餐,收拾东西,要出发了。   还算及时,苏唐向营地走去,那七、八男女都停下了动作,用警觉的视线看着苏唐。   “你们好。”苏唐扬声道。   “有事么?”一个女孩越众而出。   “你们……”苏唐的视线落在篝火上:“你们的野鸭能不能卖给我一只?”   “野鸭又能值几个钱?”那女孩笑道,见苏唐只是来要东西吃,神色变得放松了,随后走到篝火傍,从烤架上抽下一只烤鸭,仔细看了看,转身把烤鸭扔向苏唐:“你来得正好,火候到了,可以吃了。”   苏唐并不想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但对方显得很豪气,他一定要掏钱,反而不美,接过烤鸭后含笑道谢:“谢谢了。”   “不客气。”那女孩道。   苏唐没有继续往营地走,找了个土包坐下,掰下一只鸭腿,慢慢咀嚼起来。   那几个男女也开始进餐,片刻,一个汉子叫道:“兄弟,喝酒么?”说完,他还举起一个酒囊晃了晃。   苏唐笑着摇了摇头。   之前和苏唐说话的那女孩笑骂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是个酒蒙子啊?大清早就喝酒?”   那汉子嘿嘿笑了起来,随后举起酒囊,连喝了几口,接着又叫道:“兄弟,敢一个人来桃花源闯荡,胆气不小啊。”   “我只是随便转一转。”苏唐道。   “味道不错吧?”另一个女孩叫道:“我们队长的手艺是一流的呢,大家都说,等以后不接任务了,队长开个酒楼做大厨,赚得也不会比现在少。”   “吃你的吧,这时候嘴也闲不住!”之前和苏唐说话的女孩叫道。   “确实不错。”苏唐道。   初次见面,对方能对苏唐如此热情,完全是相貌与气质的缘故,都说美女处处吃香,其实帅哥也一样。   苏唐原本就长得很清秀,又融合了远古命运之树,他的气质变得极具感染力,笑容温煦、阳光,让人看了很容易生出亲近之意。   说白了,如果苏唐的相貌和童飞平分秋色,就算救了闻香十几次,闻香也不会和他走到一起,换成习小茹,肯定要认为自己受了奇耻大辱,早操起大刀追杀苏唐了。   突然,远方山林中,射出一道火箭,笔直飞往高空,随后轰然炸开,沉闷的响声向四下卷去。   那几个男女都愣住了,齐齐站起身,向火箭飞起的方向张望着。   “是万小姐,万小姐遇险了,队长,我们怎么办?”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们过去!”   “好!”   那几个男女顾不上收拾东西,大步向火箭飞起的方向奔去,那为首的女人停下脚步,匆匆向苏唐点了点,勉强笑道:“我们先走一步,有缘再见。”   “我们会有缘的。”苏唐一笑。   那几个男女转眼间消失在林间,苏唐依然慢吞吞的吃着,整只烤鸭变成了一堆碎骨,他才懒懒的站起身,走到营地中,抓过一张被遗弃的被单,擦了擦手。   他并不着急,虽然火箭飞起的位置距离此地有十几里远,但借助漫山遍野的林木,他的感应力已达到了无远弗届的程度,没有剧烈的灵力波动,证明战斗尚没有爆发。   万小姐?难道是飞鹿城万家的人?   苏唐记得,万艾和万珂兄妹帮过闻香不少忙,如果真的关系到万家,他怎么都要伸把手。   在林地当中,两方正在紧张的对峙着,其中一方以一个少女为首,正是万艾的妹妹万珂,她身边的武士越聚越多,好像都是看到火箭赶过来支援的,而另一方为首的是一个老者,须发斑白,身材瘦削,正用阴冷而又充满不屑的目光打量着对面的武士们。   “胡长老,不要欺人太甚!”万珂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哥哥命悬一线,急需空谷冰兰制作丹药,我雇佣了十几支武士小队,找了这么久,才找到几株,我凭什么要卖给你?!”      第三四五章 插手      “这空谷冰兰,我宗有大用。”那老者用冷漠的口吻说道:“还有,我已经不是药房长老了。”   “胡老前辈,这样……”万珂长吸一口气:“我一共得到了四株,分给您两株,算是我送给您的礼物,总可以了吧?”   “丫头,你真的不懂么?”那老者摇头道:“四株空谷冰兰,我都要了,你开个价钱吧,丫头,趁着我现在心情好,拿了钱走人是正经,等我反悔了,你哭都来不及!”   “胡立善!”万珂实在忍无可忍,娇声怒叱道,她平时说话总是文文弱弱的,突然变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倒别有一番风景:“我知道你被撤了长老之职,所以一心要立大功,可你当真以为我万家是泥捏的?!”   胡立善毕竟到了古稀之年,平时又极受人敬畏,加上近期被撤了长老之职,满怀愤恨,再被一个黄毛丫头当中戳破隐私,心中杀机陡生:“丫头,你这是自己找死啊……”   聚在万珂两侧的武士已经有五、六十人,见已经闹掰,急忙抽出武器,挡在万珂身前,胡立善的随从武士也不甘示弱,也迎上几步。   “螳臂亦想挡车……”胡立善发出叹息声,随后缓步向前走来,他每走出一步,所散发出的气息便会强劲一分,十几步走下来,万珂身边的武士们都骤然失色。   大宗师!   万珂这边有七、八个宗师级的修行者,虽然有句话说,好虎架不住群狼,但群狼真的咬死了老虎之后,又会剩下几匹?   “你们这些魔蛊宗的杂碎……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林中突然传出一个声音:“杀了一茬又一茬,还是杀不光,难道真的要让我去那薄刀岭,干脆灭了你们的宗门,你们才能老实一些?”   胡立善脚步一僵,随后冷笑道:“好大的口气!”   树丛分处,苏唐缓步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上下打量着胡立善,嘴角带着一缕讥诮。   看到苏唐,万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揉了揉,再把眼睛睁开,确认是苏唐,她脸上露出狂喜,张口欲呼,又陡然想起了什么,叫出的声音就变了:“嗨……”   “嗨什么嗨?”苏唐道:“不记得我的名字?还是忘了我是谁?”   “苏先生……”万珂显得很尴尬:“我怎么会忘了您呢……”   “阁下是想捣乱了?”胡立善冷笑道。   “捣乱?”苏唐重新把视线转移到那胡立善身上,眼中的讥讽之色更浓了:“胡立善?黄金飞鹿社的药房长老?他们早就该把你的长老撤掉了,你的心智啊,和这未成年的黄毛小丫头相比,都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苏先生,我怎么得罪您了?这样编排我?!”万珂用娇嗔的语气叫道。   胡立善脸色阴晴不定,他还在琢磨苏唐的话是什么意思,自己的心智哪里差了?!   “她明明知道我是谁,却不敢叫我,正是因为她还不清楚我的意思,也不想逼我做出选择。”苏唐淡淡说道:“你们魔蛊宗就是一群蟑螂,被你们缠上,总会有些麻烦的,如果她当众喊出我的名字,那就是逼我杀你们了。”   胡立善恍然,用不屑的口吻说道:“都说万家小女才智过人,才智么……未必称得上,倒是有些小机灵。”   “这家伙是不是傻?”苏唐对万珂说道。   “……”万珂再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让她叫我,还不明白我要做什么吗?”苏唐道:“第一,是告诉别人,我并不在乎你们魔蛊宗,第二,我要杀人啊……”   话音未落,苏唐的身形已经入闪电般向前射出,双手甩开双剑,荡起一片片耀眼的剑光,让人窒息的灵力波动,如海啸般在林间荡漾开。   在感受到苏唐恐怖灵力波动的同时,胡立善的脸色已经变了,飞速向后退却,他的随从武士反应都慢了半拍,等到惊觉不对时,苏唐已经逼近。   剑光又变成了纷飞的血雨,只是刹那间,胡立善的随从武士便被苏唐劈翻了七、八个,苏唐双眼紧紧盯着胡立善,大宗师级别的修行者,都拥有比较不错的灵器,至少炼化后会得到一个八、九级的灵魄,加上他有了给方以哲铺路的想法,胡立善被撤职,是因为方以哲把线索提交给了总社,那么胡立善一定恨透了方以哲,留着早晚是个麻烦。   不过……魔蛊宗总社的反应太快了吧?这才几天,已经把胡立善撤职了?   战火被点燃,万珂身边的武士们都看向万珂,万珂略一沉吟,随后高声喝道:“杀!”   万珂的叫声那叫一个清脆,苏唐忍不住回头瞟了一眼。   万珂这边的武士们呐喊一声,纷纷向胡立善的随从武士们冲去。   胡立善在转眼间飞退出百余米远,这时才发现苏唐的速度极快,他根本没办法逃脱,只得转过身,怒吼道:“小子敢尔?!”   胡立善的剑光穿过十几米的距离,袭向苏唐的胸口,苏唐很随意的扬起左手,飞虹剑陡然变得明亮了,胡立善释放出的剑光被轰得粉碎。   没等胡立善释放出第二剑,苏唐已飞跃了十几米的距离,右手的大正之剑甩向胡立善的头颅。   胡立善咬紧牙关,举起长剑封挡。   轰……在飞散的光雨中,胡立善就象一只被拍落的苍蝇,重重砸落在地面上,脸色由红转青,嘴角也渗出了鲜血。   苏唐的身形落下,扬手又是一剑,胡立善拼尽全力,向一侧避去。   苏唐的攻击明显没有合适的灵诀,换句话说,任何一个人,拥有和苏唐等同的深厚灵力,都可以做到,可是,他偏偏没办法抵挡,就算是当初的莫社主,也绝无可能让他连一击都撑不住!   而且,莫社主在十几年前就是巅峰期的大宗师了,眼前这个姓苏的小子到底是谁?如此强横的力量,莫非是哪位游戏世间的大祖……   胡立善越想越心慌,眼神也变得涣散了。      第三四六章 藏剑阁      苏唐身形继续追向胡立善,双剑齐齐斩向胡立善的头顶,胡立善这次不敢勉强格挡了,猛一缩身,向后飞退。   胡立善虽然知道,这样躲下去不是办法,能躲过一次两次,未必躲得过三次四次,但能多挣扎片刻也是好的。   只有苏唐和胡立善是大宗师,他们的速度远超过在场的武士,转眼之间,已经在追逐中翻过一道山岗,万珂本来命几支小队的武士过来协助苏唐,见压根就追不上,只得返身回来围堵那些落荒奔逃的魔蛊宗武士。   胡立善的地位确实是一落千丈了,因为他所带的随从,都没有什么战斗力,根本不是流浪武士的对手,只几息的时间,不是被杀,就是被擒,无一逃走。   此刻,胡立善冲出树林,突然感应到空中传来一阵灵力波动,抬头看去,一个穿着黑衣的老者正在这边飞来,他露出狂喜之色,一边向前冲一边高叫道:“铁长老,救我!救我!!”   那穿着黑衣的老者露出错愕之色,接着拔出腰间的长剑,喝道:“小心……”   苏唐已从后方急速接近,双剑挥出,右手的大正之剑刺向胡立善的后心,左手的飞虹剑卷向胡立善的膝盖。   胡立善察觉到有危险,急忙转身,挺剑努力封挡苏唐甩出的剑光。   轰……在沉闷的碰撞声中,胡立善身形剧震,再次身不由己的向后倒飞出去,不过,胡立善眼中露出喜色,他本就想借着苏唐的强横力道脱身,等到苏唐再次追击时,同伴也赶到了。   胡立善催动灵力,试图加快后退的速度,却蓦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下一刻,胡立善看到了一幅令他目眦欲裂的惨象,在他被轰飞的地方,竟然留下了两只小腿。   苏唐身形再次向前飞射,剑光一带,已从胡立善脖颈间扫过,一颗头颅脱颈飞起老高。   苏唐手腕甩动剑花,身形停下了,静静的看着对面的黑衣老者,在他身后,胡立善迸射着血花的尸体正在慢慢栽倒。   那黑衣老者长吸一口气,上下打量着苏唐。   苏唐的视线落在那黑衣老者背后的长剑上,笑了笑,缓步向前走去。   他的灵窍还有五个空位,急需灵器,普通的灵器他已经看不上了,机会难得,失不再来。   “你是魔蛊宗的?”苏唐道。   “然。”那黑衣老者皱眉道:“阁下……”   苏唐身形飘起,双剑交剪,向那黑衣老者甩去,那黑衣老者露出怒容,向后退了一步,接着拔出肩后的长剑。   苏唐的速度极快,那黑衣老者也不慢,刹那之间,双方已对攻了七、八剑,在力道上,每一次撞击都是平分秋色的,苏唐微有些吃惊,而那老者则露出冷笑。   苏唐再次扬起大正之剑,探向那黑衣老者的咽喉,那黑影老者挺剑封挡,苏唐运转灵脉,做好了应对碰撞的准备。   修行者之间的全力碰撞,会对身体产生危害,经历过一次次战斗的修行者,通常都会养成一种本能,就是在碰撞来临前,运转灵脉,以尽可能的减少震荡,保护自己的身体。   那老者的手腕突然一抖,他的剑释放出了莫名的引力,把苏唐的剑引到一边。   苏唐感觉很不舒服,就像跑步的时候,突然一脚踏空一样,他的大正之剑明明已经与对方的剑贴在一起,但剑体中蕴藏的力量就是释放不出去,似乎自己砍到了一团极粘极软的东西。   那老者再次挺剑,剑光突然闪电般划向苏唐的前胸。   苏唐手中的大正之剑被引到一边,体内灵脉的运转也微有些凝滞了,因为预料中的碰撞没有发生,凝聚的力量散不开,反而成了下一次攻击的阻碍。   苏唐大惊,紧接着,一条淡淡的黑影从他头顶穿出,下一刻,他立即与黑影进行换位,那黑衣老者扫出的剑光,正从他脚下掠过。   苏唐低吼一声,双剑从空中向下斩击,这次轮到那黑影老者吃惊了,随后他甩开剑光,一边后退一边击散苏唐释放出的剑劲。   从战斗爆发到现在,还不到两息的时间,苏唐额头已微微见汗,那黑衣老者也露出了凝重之色。   “你那是什么灵诀?”那黑衣老者沉声道:“你没有师尊?!”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师尊?”苏唐淡淡的回道。   “因为你的剑都是死物,根本没有剑意,可惜了……都是上品灵器,也算明珠暗投了。”那黑影老者道。   “我还是不太明白。”苏唐笑道:“我有没有剑意,和我有没有师尊……关系很大么?”   “关系当然很大。”那黑衣老者用嘲讽的口吻说道:“每一个柄剑都有自己独特的剑意,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把灵剑当成棒槌一样,乱挥乱砍,如果你有师尊,不可能让你这般胡来。”   苏唐摇了摇头,他懒得反驳,虽然没学过什么具体的技巧,但他掌握着另一个世界的战场格斗术,越简单、越直接、越迅捷,便越好,从没讲什么剑意、剑道,更不追求美感。   “阁下好像与我魔蛊宗有仇怨?”那黑衣老者问道。   “是啊。”苏唐漫声应道。   “因何结怨?”那黑衣老者道。   “那就要问你们的人了。”苏唐道:“是你们没完没了的。”   “冤家宜解不宜结!”那黑衣老者道:“阁下没有师尊引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堪称是奇迹了,如果阁下愿意尽弃前嫌,加入我魔蛊宗,我可以做主,让总社接你进天阙藏剑阁,那里有几千种灵诀,你可以随意挑选,而且,还会有人教导你凝炼自己的剑意!”   苏唐一愣,这算什么?求贤若渴吗?   “阁下,这个机会可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那黑衣老者又道:“想入我魔蛊宗,需要机缘,想进天阙藏剑阁,更需要机缘!”   “谁教导我?”苏唐笑道:“天阙藏剑阁里的大修行者么?”   “天阙藏剑阁里没有大修行者。”那黑衣老者的表情略微有些尴尬:“不过,那里的教头都是身经百战的修行者,他们的实力或许不如你,但在剑术的造诣上,超越你不知凡几。”   “你可以让我进去?”苏唐道。   “当然。”那黑衣老者大喜,他以为已经说动了苏唐,为魔蛊宗拉到一个强助,随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木牌,扔给苏唐:“这便是入阁的牌号,我本就是总社藏剑阁的长老,因飞鹿社连遭意外,所以总社调我来飞鹿城,让我暂时主持大局。”   苏唐没有用手接,双剑掠起,夹住那块木牌,仔细端详片刻,见木牌上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心。   “能不能问一下您老的姓名?”苏唐道。   “我姓欧,单名一个启字。”那黑衣老者道。   “您老修行的又是什么剑诀?别告诉我是太极剑。”苏唐又想起刚才那种神乎其神的引力。   “什么是太极剑?”那黑衣老者愕然道:“我修行的是定光诀,此剑也叫定光剑。”   “我就知道,不可能的……”苏唐叹道,随后身形突然向前激射,一剑落向那黑衣老者的脖颈。   “阁下?”那黑衣老者很惊讶,一边向后退却一边叫道。   苏唐再不说话,身形向前追击,接着抬手又挥出一剑。   “你……”那黑衣老者终于怒了,挺剑迎向苏唐。   苏唐心里是不服气的,刚才追杀那胡立善追杀得太顺,所以大意了,没想到眼前这黑衣老者比胡立善强得太多,甚至比那莫彩情还要厉害,一时不慎,差点被对方所伤。   苏唐要报仇,用另一个世界的话说,他是要找场子的。   当万珂带着大批武士们赶到附近时,苏唐与那黑衣老者间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恐怖的灵力波动,如海啸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在山林上空扫荡着,两个人时而如烟花旗舰般深入高空,时而又向下滑落,时而在林中纵横穿插,时而又凝剑而立,积蓄更猛烈的攻势。   苏唐的剑术上确实不如对方,他掌握的技巧虽然实用,但太单调,不过,接近极限的洞察力和反应能力,让苏唐稳稳处于不败之地。   说白了,就算苏唐犯下了一个又一个错误,他有机会弥补,而那黑衣老者敢露出任何破绽,便有可能命丧当场。   时间在一点一滴流逝着,那黑衣老者的神色越来越凝重,最后,又变成了焦急。   承受一次撞击不算什么,承受几百次撞击,也能支撑得住,但接连承受上千次、甚至是几千次撞击,那就无力为继了,因为灵力是有限的。   太阳在慢慢爬高,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苏唐与那黑衣老者间的战斗已经步入尾声,苏唐的灵力波动一直极其稳定,而那老者已变得面红耳赤,衣衫、头发早已被汗水打湿,胸膛也在剧烈的起伏着,不过,他的剑势始终不乱,攻得急,也守得稳,但快速变得紊乱的灵力波动,已经昭示了他的真正处境。      第三四七章 丢失的日子      苏唐露出笑意,他能感应到对方已经无力继续支撑了,双剑急闪,刺向那黑衣老者的胸膛。   那黑衣老者挺剑封挡,他的动作很及时,角度也无可挑剔,但结果却是差强人意的,在剑刃相撞击的瞬间,那黑衣老者再无法握住剑柄,长剑脱手飞出,旋转着落入树林中。   苏唐的身形向前飞射,双手如闪电般探出,大正之剑正刺入那黑衣老者的胸口,另一柄飞虹剑则刺穿那黑衣老者的腹部。   下一刻,苏唐猛地拔出剑,空中飘下一蓬血雨,紧接着,那黑衣老者的身体从半空跌落,刮断了几根树枝,又重重砸落在草地上。   苏唐的身形向下落去,落在那黑衣老者近前,那黑衣老者用手捂着胸口,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惜他的灵力早已经枯竭,又受了重伤,动弹不得。   “剑意有个屁用?”苏唐淡淡说道,看到那黑衣老者充满悲愤与不甘的眼神,他顿了顿,随后便改了口:“或许能有些用吧……难道我真要去学一学?”   那黑衣老者已经无力回答了,眼帘慢慢合拢。   苏唐走过去,大正之剑在那黑衣老者的咽喉间轻轻一刺,便拔了出来,他的动作很轻,可大正之剑已经洞穿了那黑衣老者的咽喉。   接着,苏唐走到林中,去寻找那柄定光剑,找到之后,又向胡立善躺倒的地方走,走不多远,看到了万珂,还有她身边众多的流浪武士。   “怎么,你喜欢那柄剑?”苏唐问道,万珂手里拿着的,就是胡立善的剑。   “不是呀,我怕被哪个不长眼的偷走。”万珂笑道,随后走上几步,把胡立善的剑递给苏唐。   苏唐接着胡立善的剑,和那柄定光剑相比,胡立善的剑品质很一般,但聊胜于无,反正他的灵窍还空着。   “你怎么到桃花源里来了?”苏唐问道:“你哥哥呢?有病了?”   万珂认出他时,愿意为他着想,刻意回避叫他的名字,这点让苏唐记在了心底。   苏唐很讨厌被人利用,如果万珂想利用他除掉胡立善,看在以往的情分,还有闻香的面子上,他会出手,但从此以后,就要桥归桥、路归路了。   现在,他是把万珂当成了自己的朋友,所以才会有这样一问。   “不是有病,是被人伤的。”提起万艾,万珂的神色变得黯淡了。   “谁伤了他?”苏唐问道。   “都过去了。”万珂勉强笑道。   苏唐看着万珂,淡淡笑了笑,这小丫头确实懂事,自己的事情就要自己挑起来,不想麻烦他人,这点和闻香有些相像。   估计问也问不出,回去之后再说吧,苏唐视线一转,落在树梢上,不由愣住了,随后问道:“现在几月了?”   “七月了。”   “七月?”苏唐呆若木鸡,难怪树上出现了果子,可是,他进入桃花源,寻找地方炼化魔之心时,还是初春,转眼就七月了?   那种感觉很古怪,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把他的时间偷走了一样,这一百多天,怎么一点点印象都没有?难道真的一直在炼化魔之心?   “苏先生,怎么了?”万珂问道。   “没事,没事没事……”苏唐缓过神来:“你要找空谷冰兰?找够了么?”   “够了。”万珂道:“其实,我也不想闹得太僵,本打算分为那胡长老一半的,但他也太过分了。”   “根本就不应该分,那叫与虎谋皮。小丫头,你的心地还是太软了。”苏唐道:“已经找够了?那你们现在是要回去呢,还是……”   “我们要回去。”万珂道:“苏先生你呢?”   “我也回去,一起走吧,顺便看着你们点,免得再有麻烦。”苏唐道。   “苏先生,又欠了你一次。”万珂道。   “别客气了。”苏唐笑道:“走吧。”   ……   返回飞鹿城,苏唐第一件事是回自己的旅店,找伙计问了问,他当初定下的房间居然没退,不过,房钱应该是宗一叶一直在替他交。   转身离开旅店,苏唐又去了不远处的成衣铺,直接进入后院,推开正房的房门,看到宗一叶坐在桌前写了什么。   听到房门被人推开,宗一叶有些恼火的抬起头,刚要呵斥人不讲礼貌,一眼看到苏唐,他呆住了,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叫道:“先生,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在桃花源里睡了一觉,没想到睡了几个月。”苏唐苦笑道。   “睡了……一觉?”宗一叶才不会信:“先生,别开玩笑了。”   “我看起来很喜欢开玩笑么?”苏唐一边说一边坐在宗一叶侧面的椅子上:“这些日子,你们过得怎么样?还有没有人找你们的麻烦?”   “这个说来话长了,自从先生你除掉莫彩情和白冰之后,魔蛊宗的总社派过来一位长老,担任社主,然后……”   “简单点说。”苏唐不麻烦的打断了宗一叶的话,莫名其妙过去了几个月,他不放心暗月城,如果这里没事了,他立即就要动身。   “魔蛊宗的态度越来越强横。”宗一叶道:“不过,我们也不怕了,以前是内忧外患,现在至少没了内忧。”   苏唐的威慑力起到了很大的影响,连凶名昭著的刑房长老白冰也要在苏唐面前礼让几分,何况是他们?而且,闻香手里掌握的种种好处,原来都是别人给的,那么想打歪主意的人就得谨慎一些了,万一逼得闻香重新把苏唐请出来,肯定要有人付出代价。   “那就好……”苏唐顿了顿:“魔蛊宗总社新派过来一位长老?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么?”   “知道。”宗一叶点头道:“叫欧启,好像是总社几位铁长老之一。”   “欧启?”苏唐的脸色变得很怪。   “怎么了?”宗一叶问道。   “他死了。”苏唐道。   “什么?”宗一叶一惊:“谁干的?”   苏唐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宗一叶脸色变得格外复杂,魔蛊宗惹上苏唐,真算是大不幸了,几个月之内,连着被杀掉两位社主。   “一叶,我有个想法。”苏唐道:“你去和闻香说,明天约个地方碰面,我给她引见一个朋友。”      第三四八章 合作      入夜,苏唐和方以哲一前一后走入了一间酒店,沿着楼梯上了二楼,正好看到宗一叶站在一间包厢前,向这边张望着。   “这边走。”苏唐低声对方以哲说道,随后向宗一叶走去。   宗一叶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方以哲,方以哲这次出来很小心,穿着大斗篷,几乎把他整个身体都笼罩在里面,从外面只能看到他的两只脚还有半张脸,加上又故意低垂着头,宗一叶根本看不到方以哲的样子,他本想善意的打个招呼,见对方如此做派,只得耸了耸肩。   “人到了?”苏唐道。   “嗯。”宗一叶点了点头。   包间内,闻香端坐在靠椅上,冷冷的看着苏唐。   “怎么?谁惹你生气了?”苏唐干笑道。   “你这几个月跑到哪里去了?!”闻香看到后面有别人,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语气,飞鹿城鱼龙混杂,情势很乱,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苏唐突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闻香只能往最坏的地方考虑,表面上一直不动声色,可心里的难过与悲痛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她甚至准备派人去暗月城,把顾大师请过来,商议一下以后的事情。谁知昨天突然听宗一叶说,苏唐又出现了,心情虽然不会象以前那样悲伤了,但也不好受,取而代之的是怒火,苏唐怎么也应该和她说一声的!   “我只是在桃花源里睡了一觉……”   “呵……”闻香冷笑。   “真的,说谎不是人。”苏唐象小孩子一样发起誓来:“那时候得到一样好东西,然后我找个地方闭关修炼,等再出来,就过了好几个月了。”   闻香一愣,露出狐疑之色,如果这个理由是真的,那她可以接受。   “先不说这些。”苏唐道:“小方,把斗篷摘下来吧,这里都是自己人,不用躲躲藏藏了。”   方以哲闻言把斗篷脱掉,搭在了椅背上。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魔蛊宗黄金飞鹿社新晋的刑房长老,方以哲,我朋友。”苏唐道。   闻香和宗一叶听到飞鹿社刑房长老这几个字,都变得目瞪口呆,随后又听苏唐说是他朋友,神色才稍微有些放松。   “这位是诛神殿的闻香,小方,你应该听说过吧?”苏唐道:“她是我老婆。”   这次轮到方以哲紧张了,身体绷得笔直,他以为自己被出卖了,但又不敢相信,在他的印象里,苏唐不是出卖朋友那种人,何况真的要出卖他,早就能卖了,何必周旋到今天?!最后听到苏唐说是他老婆,呆了呆,长吁出一口气。   “今天你们也算认识了,以后,还会有很多合作的机会。”苏唐道。   “合作?”闻香本想在外人面前给足苏唐面子,但实在忍不住了:“什么合作?”   “我听一叶说过。”苏唐道:“你这边有些不稳,自摩云岭之战后,诛神殿的人散落到各地,自谋生路,时间长了,也就有了自己的体系,你属于外来者,他们自然不会服你,这很正常,你应该仔细甄别,实在不能共事的,你可以借着方以哲的手,把他们除掉。”   闻香无言,这种事有些荒诞,就算能行,也是把刀递到方以哲手里,以后方以哲便能轻易拿捏她。   “小方呢,晋升刑房长老的时间并不长,根基不稳,想坐住位置,或者是更进一步,也需要你的帮助。”苏唐又道。   闻香和方以哲对视着,这是关系到他们身家性命的大事,就这样被决定了?   “怎么都不说话?”苏唐皱眉道。   “方长老是什么地方人?”闻香轻声道。   “我是在红叶城长大的。”方以哲道:“您就是闻殿下?”   “叫我闻香就好。”闻香道:“红叶城?”她用闪烁的目光看着苏唐。   “实话实说吧,小方算是我弟妹。”苏唐道:“你不也知道么,我和小茹、周倩还有路飞霞结拜兄弟的事?小方和飞霞是两口子。”   听到路飞霞的名字,方以哲的眼神变得有些黯然,以至于忘记了苏唐刚才的调侃,他怎么成弟妹了?应该奋起反驳才对。   闻香终于明白了,淡淡点了点头。   “怎么又不说话了?”苏唐有些无奈:“我知道你们第一次见面,相互之间不可能有多少信任,万事开头难么,但总该找些话题聊聊吧?”   “苏唐,你这是难为闻殿下。”方以哲道:“闻殿下是万人之上的雄主,我仅仅是刑房长老,飞鹿社共有五位长老,我只是其中之一,上面还有社首,做不了主的。”   “万人之上?”苏唐笑了:“你已经做了刑房的长老,知道的应该比以前多得多,想必也知道诛神殿的事情了,用不着这么捧,太假。”   “我只是说,这样对闻殿下不太公平。”方以哲很认真的说道:“假如,我有事求闻殿下,以闻殿下的地位,自然可以帮我办得妥妥当当,等闻殿下找我了,有其他几个长老制衡,上面还有一位社主,他们不点头,我一个人……是无能为力的啊。”   “你们社主是不是叫欧启?”苏唐突然道。   “你怎么知道?”方以哲奇道。   “他以后再也点不了头了。”苏唐笑了笑。   “什么意思?”方以哲没明白。   “他死了。”苏唐道。   “死了?”方以哲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   “我杀了他。”苏唐道:“对了,你们原来那个药房长老胡立善,也被我杀了。”   方以哲呆呆的看着苏唐,良久,没头没脑的说出一句话:“苏唐啊,你这家伙一直是这样重色轻友的啊……”   方以哲一点都不笨,在混乱中没能保护好路飞霞,是因为对手太强、太蛮横,根本没有他动用头脑取巧的余地,听到苏唐这些话,他已经明白了苏唐的用意。   他和闻香想成为合作关系,必须有人先做出牺牲,让对方抓住自己的把柄,然后,在对方得到好处后,再把重量差不多的把柄送回来,两者手里都有对方的小辫子,信任才能产生。   如果从自身考虑,方以哲当然不情愿先做出牺牲,苏唐却在这时坦言杀死了现任的社主欧启,还有胡立善,等于强行把他推下了水。   身为魔蛊宗的修行者,听闻社主和同门的死讯,竟然无动于衷,还和凶手谈笑言欢,被魔蛊宗知道,肯定会把他当成叛徒。   闻香抿嘴微笑,这时候她的心情好多了,苏唐的动作,让她感到甜甜的,因为主动权在她手里了,当然,她也会做出相应的回报,不会让苏唐为难。   “欧启死了,总社是不是还会派人过来担任社主?”苏唐问道:“或者是从你们这里选拔?”   “暂时应该不会有人过来了。”方以哲皱眉道:“飞鹿社在短短几个月内,接连死了两位社主,已经成了不祥之地,而且,担任社主没有太大的好处,还要为种种杂事耗费精力,耽误修行。莫彩情是一步一个脚印走上去的,她担任社主后,几乎没处理过宗务,因为她的羽翼早有大成,有很多人替她分忧。从外面调人过来,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整理内部,培养亲信,没个一年半载,根本歇不下来。”   “那就是说,会从你们内部选拔了?”苏唐问道。   “不可能。”方以哲摇头道:“我们这几个长老的资格、资历都不够。”   “别妄自菲薄,由谁当社主,还不是上面一句话的事。”苏唐道,随后从怀里取出小瓷瓶,倒出一颗化境丹,放在桌上:“你竟然能直接晋升为刑房长老,很出乎我的意料,想来是找到对你赏识的人了,把这颗化境丹送给他,他自然会在这件事上再为你出力的。”   “化境丹?”方以哲吃了一惊,随后道:“不行的,苏唐,你不懂,我仅仅是个宗师,能做到刑房长老已经到头了,每一个分社的社主,都必须是大宗师级的修行者,而总社的社首,都必须达到大祖的境界。”   “这样啊……”苏唐沉吟起来。   “是啊。”方以哲道:“就算我真的能成为社主,底下也不会有人服从我,还不如乖乖做我的长老呢,如果我送出一百颗化境丹,难道还能当总社的社首了?不可能的……”   听到这里,闻香幽幽叹了一口气,方以哲所说的,也正是她最有感触的,如果她是大宗师,早就把下面整合起来了。   “你就这样没出息?认为自己不可能晋升为大宗师了?”苏唐似笑非笑的说道。   “不是的,可……”方以哲苦笑道。   “如果你是大宗师了,才把化境丹送给上面,显得你功利心太重。”苏唐道:“你现在没资格担任社主,把化境丹送上去,就给人另外一种感觉了,会认为你是个重情义的人,然后把你记在心里,等到你晋升大宗师之后,还担心没有机会上位么?”   方以哲低头思索着。   “给你的,你就收下吧。”苏唐道:“有了这个好开始,你们是不是可以聊聊了?”   “是呀。”闻香笑道:“方长老,我确实有件事要求你帮忙了。”   “好,闻殿下尽管说。”方以哲急忙道。   “等下……”苏唐突然插道:“小方,你知不知道藏剑阁?”      第三四九章 入山      清晨,苏唐离开飞鹿城,纵马向北方疾驰而去。   当日听那欧启说起藏剑阁时,苏唐心中多少产生了一些兴趣,魔装的构件最重要的就是魔剑,也代表着他应该修习一些合适的剑诀。   方以哲知道一些大概,藏剑阁在公主岭,表面上是一个小山门,实际上是魔蛊宗的训练基地,里面保存着无数灵诀。   而且,再过几天,就是藏剑阁开山之日,新一批武士将进入藏剑阁受训,藏剑阁的教习多达四十多位,至于教习们的实力,方以哲就不太清楚了,可能有十几个大宗师,其余的最差也是宗师,加上藏剑阁分东南西北四阁,每阁都有一个长老,实力不可小视。   飞鹿社新任社主欧启,原本就是藏剑阁的长老,可能是教人教得时间太长,养成了某种习惯,居然想把苏唐引入藏剑阁……   不止是教习的实力强,学员的实力也不弱,连大宗师级的修行者,也有入阁受训的,知道苏唐想去藏剑阁转一转,方以哲忙不迭的表示支持,他认为对苏唐是好事,而且还流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苏唐一路上快马加鞭,终于在开山之日到来之后,赶到了公主岭。   见天色已晚,苏唐先寻了家旅店休息,旅店之中已经住进了不少人,有男有女,都很年轻,看他们的装扮和神色,苏唐感觉极有可能是这一届进入藏剑阁受训的武士。   魔蛊宗内部是有严律的,毕竟他们属于见不得光的修行门派,没有人先坦明自己的身份,不过相互对视间,都表达出了足够的善意,因为他们感觉到大家都是同宗的伙伴。   清晨,那些武士们收拾好行囊,向着公主岭走去,苏唐慢慢跟在最后方。   用什么办法进入藏剑阁?偷偷潜入有些不妥,有那么多大宗师,他不太可能在短短时间内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好跟着往里混了,好在他身上有欧启的木牌,如果混不进去,再想其他办法也不晚。   一个多小时后,武士们已经汇集到了藏剑阁紧闭的山门前,在这里就没有太多顾忌了,武士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谈笑起来。   “兄弟!”有个人在苏唐后肩上拍了拍:“你是哪里来的?”   “我是飞鹿社的,你是哪的?”苏唐侧过头,含笑回道。   帅哥的魅力再一次发挥出了效果,身后几个男女都对苏唐露出微笑:“我们是北封社的,你们飞鹿社只来了你一个人?”   “谁啊?谁是飞鹿社的?”另一边有人叫道。   苏唐回头看去,是两男两女,他们在用狐疑的目光看着苏唐。   “我。”苏唐道。   “我们也是飞鹿社的,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其中一个男人叫道。   苏唐拿出欧启送给他的木牌,晃了晃:“是欧社主让我来的。”   那两男两女看到苏唐的木牌,再不做声了,随后退到另一侧窃窃私语着。   苏唐皱起眉头,默默思索着,不应该有意外,他杀死欧启之后,立即离开桃花源,回到飞鹿城,然后又找了方以哲和闻香,第二天便离开飞鹿城,赶往公主岭,路上又走得很急,从时间上推算,在他碰到欧启之前,这两男两女已经离开飞鹿城了。   “兄弟,看来你在飞鹿城混得不太好啊。”之前和他说话的人笑道:“介绍一下,我叫赵小宝。”   “我叫唐仁。”苏唐道。   “我叫赵小月,他是我弟弟。”一个女孩子说道。   “开什么玩笑?”赵小宝不干了:“我明明是哥哥好不好?”   “你们省省吧,争了十几年了,也没争出个胜负,还要争么?”另一个汉子笑道:“我叫李忠强。”   苏唐很友好的点着头。   就在这时,藏剑阁内传出响亮的钟声,震耳欲聋,随着山风传出老远。   聊着天的武士们当即变得肃然,一个个挺直身体,看向山门。   以受训者的身份,进入藏剑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苏唐心中有些唏嘘,如果真有人摆出教习的架子,一定勉强他做什么,估计就要闹翻了,远古命运之树苏醒后,传承的骄傲,会让他选择宁折不弯,适当演一演没问题,但绝对不可能卑躬屈膝。   其实不止是他,几乎所有大祖级以上的修行者,都做不了内奸,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立场分明,不会强行扭曲自己的本性,否则就是在为自己的修行设置障碍。   几个穿着青色武士袍的人从山门中走出来,逐一验看武士们所持的证明,查到苏唐这里时,那几个人露出愣怔之色,上下打量了片刻,慎重的把木牌还给苏唐。   片刻后,从山门内又走出一个老者,招呼各地赶来武士进入藏剑阁。   苏唐跟着武士们走进藏剑阁,场面显得很杂乱,安排住处,再次查看令牌等等,偌大个平场中,人来人往。   苏唐显得无所事事,他的目的就是直接进入藏剑阁,然后查看灵诀,尽可能的多记住一些,然后离开藏剑阁,他根本不想受什么训练。   都在前后奔跑,只有苏唐靠着树下默默的看着热闹,未免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很快便有人注意上了他。   “嗨,唐仁,你有没有去领你的五花聚顶丹?”赵小宝离老远叫道。   “还发五花聚顶丹?”苏唐一愣。   “我就知道,那几个飞鹿城的人不会告诉你。”赵小宝笑眯眯的说道:“快去吧,过了今天,你想领人家也不给了。”   “算了。”苏唐懒懒的摇了摇头,这里太闹太烦,他本就不舒服,而且现在也不是以往了,区区的五花聚顶丹,已经失去了诱惑力,他懒得跑一趟。   “算了?”赵小宝瞪大眼睛。   “如果你想要,你帮我领吧,送你了。”苏唐道。   “你不是开玩笑吧?”赵小宝露出迟疑之色:“整整十颗五花聚顶丹呢!”   “真的送你了。”苏唐拿出木牌,扔给了赵小宝。   赵小宝接过木牌,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苏唐,随后转过身,急匆匆向偏楼冲去。      第三五零章 误会      时间不长,赵小宝气喘吁吁的走了回来,手中拿着一只制作简陋的小木盒,递给苏唐:“唐兄弟,这是你的。”   “不是说送你了么?”苏唐笑道。   “唐兄弟,你当真?”赵小宝郑重的问道。   “你拿着吧。”苏唐道。   赵小宝长吸一口气:“唐兄弟,那就多谢了,不过……”赵小宝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苏唐问道。   “唐兄弟,我看得出来,你来头不小,不过……”赵小宝叹了口气:“有些时候,你得低调一些,你看,大家都去收拾自己的床铺,只有你站着不动,阁里分发灵药,听到消息的都喜笑颜开,你呢?这样下去……呵呵,还是不说了吧。”   “你继续说,没关系的。”苏唐道。   “唐兄弟,我知道你是在家里养成习惯了,但外面可比不得你自己的家。”赵小宝道:“这样你会不知不觉得罪很多人,对你以后非常不利,大家都是同宗的,说不定以后什么时候就能见面,多一份助力总归是好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小宝。”苏唐轻声道,他的神色有些唏嘘,赵小宝说得有几分道理,但,失之片面了。   有句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苏唐可以和贺远征、雷怒等人表现得很亲近,可是在这里,他的性情表现总有些淡淡的,不是瞧不起谁,而是实在没有兴趣,因为不属于一个群落,不在一个层次。   假冒受训者,他已经很勉强自己了,如果有人和他接触,他会做出友好的回应,但让他主动去交好谁,那就有些难度了。   不过,进入魔蛊宗的内部,让他有了一些感触,不管是绿海、是圣门、是魔神坛、焉或是魔蛊宗的修行者,首先都是人,其次才有了属于各自的立场,善恶观,还有习惯等等,魔蛊宗并不都是坏人,那些大门派也不都是好人。   可能是因为长时间受到外界环境的威胁,压力过大,所以魔蛊宗的人在各地行走时,总会表现得戾气冲天,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而当他们处于安全的环境中时,表现出的是另外一种状态,至少面前的赵小宝,就让他看着很顺眼。   “小宝,还在那边做什么?”赵小月在一个角门处叫道:“教习已经开始训话了,快点过来!”   “你先过去吧,我和唐兄弟有几句话说,马上就到。”赵小宝叫道。   赵小月顾不得许多了,叫道:“你快点。”说完,身形转过身,消失在角门内。   “唐兄弟,你是到藏剑阁是来学什么的?”赵小宝问道:“是学剑?学刀?还是学习蛊术?毒术?”   “听说这里收藏了很多剑诀,所以我才过来的。”苏唐道。   “我们一样啊。”赵小宝欢喜的说道:“走,一起过去吧。”   “好啊。”苏唐漫应道:“小宝,你不是第一次来藏剑阁?”   “嗯,我是第二次了。”赵小宝道:“前几个月,我为分社立了些功劳,这算是我的奖励吧。”   “你们是北封社的?”苏唐道:“北封城的情势怎么样?”   “乱得一塌糊涂。”赵小宝叹道:“以前的北封城是很安静的,一切都源于胡家的急功近利,他们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结果……”赵小宝突然闭上了嘴,向四下张望着。   “怎么了?”苏唐问道。   “你要保密,懂吗?绝对不要把我说的告诉别人,而且,这件事和你也会有关系的。”赵小宝低声道。   “和我有关系?”苏唐心中不由一跳。   “那时候,胡家要对付一个人,一个女人,听说是诛神殿的首脑,呵呵,还是当初诛神殿闻天师的后裔,当然了,我只是听说的,不知道是真是假。”赵小宝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苏唐的脸色:“胡家真是被猪油懵了心,也不想想,这样一个人,敢出来抛头露面,背后能没有靠山么?他们的动作倒是得手了,不过,在把那女人押回北封城的途中,另一个人出现了,你猜是谁?”   “谁?”苏唐嘴角抽动了一下,很认真的问道。   “魔、装、武、士!”赵小宝一字一句的说道。   “魔装武士?!”苏唐大惊。   “呵呵呵……”见苏唐失态,赵小宝露出满意的笑容:“对,就是魔装武士!”   “假的吧?”苏唐道:“听说魔装早已经被毁掉了,没有魔装,又哪里来的魔装武士?”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赵小宝道:“经过我多年的研究……”   “你才多大……”   “我从小就开始研究了!”赵小宝叫道:“魔神坛这些分宗的缔造者,当年都是什么人?不是魔装武士的战奴,就是魔装武士的仆人,他们能走到立祖称尊的境界,全靠着魔装武士的提携,他们真的都希望魔装武士去死?其中怎么也要有一、两个没有忘记恩情的吧?”   “而且,他们太清楚魔装的威力了,难道就没有人垂涎,要把魔装占为己有的?”赵小宝续道:“我敢说,他们虽然当面达成了协议,但背地里肯定有人拒绝执行,偷偷把魔装构件藏起来就好,谁敢去查他们?”   苏唐的眼神变得古怪了,那莫彩情能拥有魔之心和魔之扳指不算什么,他也有,但是,莫彩情清楚的知道那属于魔装的构件,这就古怪了,肯定是传给她的人告诉她的,这代表着当年肯定有人做了手脚。   销毁魔装是在诸位魔神的监督下执行的,做不得假,不过,魔神们为了让魔装永远消失,各自带着魔装构件奔赴海角天涯,这里面有着太大的回旋余地。   至少,当年带着魔之心和魔之扳指的人,就起了自己的心思,否则,也不会落到莫彩情手中。   “唐兄弟,你来自飞鹿城吧?”赵小宝低声道:“不是吓唬你,以后你行事要小心一些,我刚才说的那个女人,好像就在飞鹿城里。”   “真的假的?”苏唐再次吃了一惊。   “当然是真的!”赵小宝正色道:“魔装武士出现,杀得胡家血流成河,据说,当年押送那女人的武士,差不多有一百多人,全部被杀,还有,胡家请来一位绿海秘宗的宗师,也被魔装武士杀死!”   “哦……”苏唐皱眉沉吟着。   “是不是觉得没什么?”赵小宝笑道:“不过是杀死了一位宗师而已,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怎么……还有内情?”苏唐奇道。   “魔装武士是在北封城郊外的一处密林里,杀死了那位绿海秘宗的宗师,我听人说起过,那里留下很多杂乱的痕迹,证明战斗场面非常激烈。”赵小宝道。   苏唐用不解的目光看着赵小宝,他不太明白,这有什么?   “不懂了?”赵小宝卖足了关子,满意的笑道:“当时的魔装武士,并不算多么厉害,可能刚刚步入宗师之境,所以会打得那么激烈。两个月后,魔装武士又出现在桃花源,坏了本宗一桩大事,他那时候的实力已经逼近大宗师了,又一个月,魔装武士洗劫了轩辕盛世的百花宫,当场擒下百花宫的梅妃,梅妃可是大宗师哦!!!”   苏唐眨了眨眼睛,那些事都是他干的,不过听到别人一点点分析,他有种非常古怪的感觉。   “也就是说,魔装武士从宗师步入大宗师之境,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赵小宝长长吸了一口气:“这种进境……这种进境啊……已经远远超过了前一个魔装武士任御寇,也超过了当年的贺兰空相,超过了现在的贺兰圣座,绝对是修行界第一人!”   苏唐不知道该说什么,赵小宝的分析错误重重,他在北封城郊外击杀那位绿海秘宗的修行者时,还不是宗师,在百花宫抓住梅妃时,也不是大宗师,但他又没办法点出其中的错误。   “听说魔装武士重现,三大天门本来都派出了大修行者来查看究竟,不过,在他们意识到魔装武士拥有无以伦比的天赋时,又都撤回去了,知道为什么吗?”赵小宝道。   “为什么?”苏唐问道。   “因为担忧。”赵小宝叹道:“真正的天才,迟早会脱颖而出的!当年圣门不就是欺负贺兰圣座年幼么?处处刁难、打压,结果怎么样?以前的魔神坛,叫光明天,为什么会消失?还不是因为列御寇出现时,光明天的几位天魔担心列御寇会对他们的地位构成威胁,不但把他赶出光明天,还派人追杀,结果呢?列御寇大成之后,返回光明天,已一己之力,杀得光明天血流成河!”   “有些……想多了吧……”苏唐苦笑道,他从没感觉到自己的天赋有多好。   “三个月能成为大宗师,或许,他们找到魔装武士的时候,魔装武士已经再次突破,晋升为大祖了。”赵小宝道:“到那时候,他们就骑虎难下了,大修行者,尽得天地之灵机,来无影、去无踪,不是轻易杀得死的,再闹些麻烦,谁会成为下一个光明天呢?”      第三五一章 剑意      苏唐有些愣怔,洗劫了百花宫后不久,他已听说一些大门派都对新近出现的魔装武士产生了兴趣,正是因为担忧,才选择远走暗月城,谁知道后来雷声大、雨点小的没了动静,是这个原因么?   “当年的任御寇杀得太狠了……”赵小宝长叹道。   “是啊,我也听说过……”苏唐应道。   因为说话耽误了时间,等苏唐和赵小宝赶到地方时,教习已经训过了话,开始命令受训者进行演练了。   苏唐和赵小宝凑过去,站在队伍后面,来这里的都是学习剑术的,差不多有三十多个人。   站在平场当中的教习是个中年人,四十岁左右,身材瘦削,面色阴冷,眼神锋芒毕露,他扫视了一圈,看到苏唐和赵小宝后插进来,并没有理会,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们有些人上一次已经学过了,但有些人依然不懂,今天,我会用最简单的办法,告诉你们,什么是剑意,你,站出来!”那教习向队伍当中一指。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大步走出来,昂首挺立。   “叫什么名字?”教习缓缓问道。   “我叫戴起。”那年轻人大声道。   “过来,站到这里来。”教习向一堵墙指了指。   那叫戴起的年轻人大步走了过去,随后侧头看向教习。   “运转你的灵脉,动用全部灵力,击破它。”教习在墙上拍了拍。   那叫戴起的年轻人探手拔出腰间的长剑,刚才释放灵力,教习突然出手,抓住了戴起的手腕。   “我让你用拳头击破它。”教习皱眉道。   “教习,可是……我修行的是剑诀……”那叫戴起的年轻人喃喃的说道。   “一样。”教习淡淡说道:“当你修行到一定的境界,便会发现,天下万物皆可成剑。”   那叫戴起的年轻人没办法,只得把剑插入剑鞘,接着运转灵力,一拳轰出。   砰……在尘土飞扬中,那面墙壁出现了一个洞,戴起的拳头已透墙而过。那叫戴起的年轻人露出骄傲之色,他的实力并不算强,而且修行的是剑诀,能做到这点已经很不容易了。   “做得不错。”教习用嘉许的口吻说道,随后一指:“再站到那边去。”   叫戴起的年轻人缓步向教习所指的地方走去,那里也有一堵墙,但和刚才的墙不一样,刚才的墙是一面土墙,由砖石和泥灰构成,而且似乎长时间没有修缮了,显得很破败,而那边墙不止看起来很厚重,收拾得也干净,在墙壁的边缘,还透出了一根根铁条。   “这面墙要结实得多。”教习缓缓说道:“里面用的是最为坚韧的矸石,而且捆了铁条,你必须释放出比刚才大上几倍的力量,才有可能成功。”   “教习,不是吧?把这面墙击破?!”那叫戴起的年轻人异常惊讶,眼角不由瞥向墙边,那里透出的一根根铁条差不多有小儿手臂粗细,这样的墙根本没办法打穿的。   “对。”教习点头道。   “这不是故意难为人么?”那叫戴起的年轻人叫道:“又不让我使用灵器,又让我把这面墙击破,根本没可能!”   “就是故意难为你,又怎么样?”教习冷笑道:“要么,做给我看,要么,从藏剑阁滚出去,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允许你跨进藏剑阁半步!”   “你……”那叫戴起的年轻人气得满脸通红:“凭什么?我又没有得罪你,凭什么这样刁难人?!”   “我只数三个数,然后你就可以滚了。”教习斩钉截铁的说道。   “呵呵呵……这家伙要倒霉了。”赵小宝凑到苏唐耳边低声道。   “怎么?”苏唐问道。   “你在看一会,会知道的。”赵小宝道。   那叫戴起的年轻人脸色阴晴不定,能进入藏剑阁,机会难得,就这么被赶走,而且以后也会被排斥在外,他没办法接受这种结果。   说不得,只能拼命了!   那叫戴起的年轻人向后退了几步,长长吸了一口气,全力催动灵脉,身体散发出阵阵灵力波动。   酝酿了差不多几息的时间,那叫戴起的年轻人双眼已经发红,接着陡然怒吼一声,象利箭般射向墙壁,一拳砸在墙面上。   砰……墙面上留下一个碗口大的凹痕,而那叫戴起的年轻人发出惨叫声,身形踉踉跄跄向后退去,抱住自己的手腕,可能是因为反弹受了伤,他脸上的肌肉因为痛楚不停抽搐着。   “你失败了。”教习淡淡说道。   那叫戴起的年轻人双眼越来越红,恶狠狠看了那教习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等一下,我还没让你走呢,刚才不过是开了个小玩笑。”教习露出微笑:“你还没有领略什么是剑意,这样灰溜溜离开藏剑阁,岂不是会损了我的名声?”   那叫戴起的年轻人万万没想到会绝处逢生,他转过头,呆呆的看着那教习。   “你刚才那一拳看似使出了全力,够疯狂,也够冲动,可实际上,比你第一拳差多了。”教习缓缓说道:“而且,你还受了伤,受伤是因为你承受了反震的力量,如果能成功击破的话,根本不会有事,这就是懦弱或者而是失去理智的报应。”   “教习,不用灵器,根本没办法击破的。”那叫戴起的年轻人苦笑道,既然教习对他没有恶意,也不是真的要把他赶走,他的口吻自然变了。   “为什么没办法击破?”教习笑道:“因为我刚才说得那些话?”说完教习缓步走到墙边,抬手轻轻挥出一拳。   砰地一声,看似坚韧的墙壁被拳头轰出一个大洞,那叫戴起的年轻人凝目向墙壁看去,里面压根就没有铁条,也不是什么矸石,都是最为普通的土砖,和刚才的墙壁一样。   那叫戴起的年轻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后面看热闹的受训者们也发出哗然声,彼此交头接耳议论着。   “明明是同样的墙,为什么刚才能做得很好,现在却失败了?”教习道:“因为我告诉你了,这面墙坚韧无比,很难被打破,所以你也在告诉自己,根本不可能成功,这样的你,就是一个失去了剑意的剑士。”      第三五二章 比练      “教习,我可不可以再试试?”那叫戴起的年轻人扬声叫道,刚才萎靡的精神变得格外饱满,因为他已重拾了信心。   “好。”教习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叫戴起的年轻人走到墙根前,开始闭目调息,良久,慢慢提起拳头,一拳轰出,拳锋轻易洞穿了整个墙壁。   “什么是剑意?不是几句话能说明白的,或者……根本说不明白。”教习缓缓说道:“只能靠你们自己体悟,有的人说,剑意应如水,绵绵不绝,有的人说,剑意应如月,皎洁清澈,还有人说,剑意应如山,巍峨崇高,什么都对,什么也都不对。”   “乱七八糟的……”受训者当中有人低声说道。   “谁在说话?站出来!”教习脸色转厉,视线落在一个穿着灰色衣衫的年轻人身上,随后喝道:“你叫什么?”   “我叫徐明辉。”那年轻人笑嘻嘻的回道。   “站出来说话。”教习道。   那年轻人满不在乎的走出人群,站在教习对面。   “你不是来学习剑术的,在这里凑什么热闹?!”教习冷冷的说道。   “只是好奇,所以来看看。”那年轻人道:“我就不明白了,象这种舞剑弄棒的事情,大都是粗人干的,剑不能解决一切,却偏偏有这么多的人愿意学,唉……世上有头脑的人是越来越少了,有这时间,还不如闭关修行呢,让自己的灵力更深厚些,更早一步突破瓶颈,该有多好?何必来学这种东西?!”   “徐明辉,我们愿意学什么就学什么,关你屁事?!”赵小宝叫道。   “是啊,你不愿意学就滚出去。”赵小月也跟着叫起来。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敢对教习无礼?!”那叫戴起的年轻人喝道。   其他受训者纷纷叫骂着,他们刚才本来看得挺好玩,也隐隐有了一些自己的感悟,却被突然冒出头的徐明辉搅和乱了,心情都变得很不好。   “给我闭嘴!”徐明辉突然高声喝道:“我们魔蛊宗,自然要以蛊术为尊!修行蛊术,方为正道!”   “象你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也敢大放厥词?”教习冷笑道。   “你在说谁?”徐明辉似乎被触到了痛处,蓦然侧头,恶狠狠的瞪向教习。   “说你。”教习淡淡说道:“你可以贬低我的剑术,但你不可以贬低剑道!你说蛊术才是正道?好!那我问你,自我魔蛊宗开宗之日算起,几百年来,可有一人是以蛊术突破壁垒,登上魔神坛的么?”   那徐明辉愣了片刻,作声不得。   “没有!因为修行蛊术的人,他们所释放出的强大力量,并不是他们自己的,而是借来的。”教习冷声道:“毛虫有蛹化成蝶的那一刻,蛊虫也一样,那时候就是他们的死期!虽然他们想了无数种方法,延缓蛊虫成长的速度,但仅仅是延缓而已,终有走到头的那一刻。”   那徐明辉脸色彻底阴沉下去,死死的盯着教习。   苏唐心中讶然,敢对教习这般无礼,而教习看起来也没有发作的意思,那徐明辉肯定来头不小。   “这是你们先天的缺陷,根本没办法弥补。”教习做出了总结:“何况,你也应该知道那种东西很丑恶吧?要不然……天气已经转暖了,为什么还要穿着那么厚重的衣服?你是觉得肌肉的不自觉蠕动很恶心,身体散发出的气味也不好闻,对吧?”   受训者们当即哗然,有的还努力嗅着,随后叫道:“好臭,真的好臭!”   其实那徐明辉穿着厚厚的衣服,还被上等的熏香熏过,他们是嗅不到异味的,只是为了羞辱那徐明辉。   “王教习,你这样教导他们……恐怕有些不好吧?”随着话音,一个年近古稀的老者阴沉着脸从院外走了进来。   “没什么不好的,我只是实话实说。”那教习笑了笑:“郑教习,我教我的,你教你的,我们本应该两不相干才对,希望你以后能管好你的弟子,不要屡屡到我这边捣乱。”   “你说修行蛊术,不可能踏破最终壁垒?”那老者冷冷说道:“是你太片面了吧?天下修行蛊术的才有多少?这样不公平!我们就用阿辉来比一比,他在跟着我修行前,不过是个农家顽童,才两年的光景,他已经晋升为宗师了,这种速度,你教过的人里谁比得上?”   “他再强,力量也不是他自己的。”王教习道。   “呵呵……”那老者发出阴冷的笑声,随后对徐明辉说道:“阿辉,你在他们里面随便挑一个,比一比,让他们见识一下蛊术的神奇之处。”   “郑教习,你这样不知轻重,我会到长老面前告你的!”王教习脸色变了。   “随便!欧长老已经滚蛋了,你以为还会有人替你说话?”那老者用嘲讽的口吻说道:“何况,本宗从来没禁止过弟子们相互比练,闭门造车肯定是不成的,如果你们怕了,承认自己是废物,可以拒绝么,阿辉又不会勉强你们。”   王教习脸上露出紧张之色,其实不止是魔蛊宗,各个修行门派通常都不会禁止弟子们相互比练,但必须在公开场合举行,不能跑到没人的地方,那就成了私斗。   所以,他没办法拒绝郑教习的要求,除非这些受训者们自己拒绝,不过,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谁能忍受住这种侮辱?又是在光天化日之后,只要那徐明辉选出了对手,决斗就肯定要爆发了。   苏唐心中一阵无语,来到藏剑阁,他本就有一种闯入小学的感觉,结果这些小学生又因为糖果之类的东西闹翻了,要打架……   苏唐只有一种感觉,好生无趣。   “小宝。”苏唐轻轻在赵小宝的胳膊上碰了一下。   “怎么?”赵小宝侧头问道。   “你知不知道藏剑阁的灵诀都放在什么地方了?”苏唐问道。   “知道。”赵小宝低声回道:“在八别塔。”   “我们现在可以不可以进八别塔?”苏唐又问道。   “不行。”赵小宝道:“得有教习的手令。”   “你!就是你!”徐明辉指向苏唐的方向,叫道:“出来吧!”在他扫视的时候,所有的受训者都露出了紧张、恐慌的神色,因为他们清楚实力之间的差距,唯有苏唐,竟然还有闲心跟傍边的人低声交谈,似乎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所以,他很恼火。   “手令?”苏唐愣了愣,又道:“小宝,我这里有一颗百灵丹,如果把百灵丹送给教习,让他把手令给我,没问题吧……”   “百灵丹?你哪里搞来的百灵丹?”赵小宝道,随后察觉到周围的视线,抬头向徐明辉的方向看过去,大吃一惊,接着紧张的对苏唐说道:“糟了,他选中你了!”   “什么?”苏唐抬起头,正看到徐明辉指向这里。   “你,出来!”徐明辉狞笑道。   “我?”苏唐有些莫名其妙,他什么都没做,怎么无缘无故指向自己?   “你可以拒绝。”王教习急忙道。   “我拒绝。”苏唐叹了口气,小孩子们相互抢糖果,他已经很无趣了,让他也去抢?别开玩笑了……   “哈哈哈……你们剑门的都是这种货色么?”徐明辉大笑。   苏唐只当没听到,又对赵小宝低声道:“是不是哪一个教习的手令都可以?”   “嗯……”赵小宝含糊的应道,他没办法象苏唐那帮放肆,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敢乱说话了。   “你,出来。”徐明辉又向前一指,指向了赵小宝。   “我草……”赵小宝发出哀怨的叹息声,随后低下头。   “也不敢么?婊子养的废物!”徐明辉喝道。   赵小宝当即勃然大怒,如果他自己被骂,可以忍声吞气,但骂到他的家人,那就没办法继续装傻了。   赵小月知道不对,急忙转头拼命向赵小宝使着眼色,赵小宝视而不见,拨开前面的人就要冲出去。   赵小宝刚跨出一步,苏唐已经扣住了赵小宝的肩膀,场中的徐明辉脸上带着狞笑,眼中散露出杀机,看样子会下毒手,以赵小宝的实力走出去,肯定非死即残。何况,那徐明辉会把矛头指向这边,可能是他和赵小宝私下里说话的缘故,事情因他而起,也只能出去做个了结了。   “敢出来了?很好!很好……”徐明辉长吸了一口气。   “你那张嘴啊……啧啧……”苏唐摇了摇头:“我就替你师父好好管教管教你吧。”   “放肆!”徐明辉大怒,身形陡然向苏唐射来,右手虚开如爪,裹挟着一股阴风,抓向苏唐的心窝。   苏唐在宗师之境时,也不知道杀死过多少同级的修行者,现在已晋升为大宗师,这种攻击对他而言,全无任何意义,他甚至不需要运转灵脉,身体向旁一让,让过徐明辉的右爪,随后一拳便砸在徐明辉的脸上。   徐明辉的冲势极快,退势更快,身形飞出去七、八米远,滚落在地,又连着滚了五、六圈,才算勉强稳住身形。      第三五三章 搞关系      两个教习,还有场中的受训者们,都看傻了,徐明辉毕竟是宗师级的修行者,刚刚照面便被一拳砸出去,太让人吃惊了。   苏唐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加上又要掩饰自己的实力,根本没有运转灵脉,完全靠着过人的反应与速度做出反击,那徐明辉看似被打得极惨,可实际上的伤势并不太重。   下一刻,徐明辉就地一滚,接着跳起身,他的双眼已变得血红,发出非人样的嚎叫声,再一次射向苏唐。   他伸出的双爪都变成乌黑色,骨节也变得异常粗大,指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长出了几厘米,手上又布满了无数色彩斑斓的新生茸毛,看起来非常恐怖。   当那徐明辉的爪子距离苏唐的咽喉不足一尺时,苏唐轻轻一晃,让开了徐明旭的爪子,甩出一拳,再一次重重砸在徐明辉的脸上。   这一次,苏唐稍微运转了一下灵脉,他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并不强,而且一闪而逝。   砰……徐明辉又倒飞而出,当他挣扎着爬起来时,已变得面目全非了,他的双唇血肉模糊,门牙尽数被打掉,鲜血不停顺着下巴流淌着,滴落在他衣服,场面有些触目惊心。   那徐明辉本以为今天会上演他扬眉吐气的一幕,万没想到被人揍得如此之惨,他绝不可能认输,以失败者的身份离开,不但自己会成为一个笑话,甚至师父也有可能把他逐出门墙。   “混蛋……”徐明辉再次发出怒吼,一个箭步扑向苏唐,他的双手都在散发着色彩斑斓的烟气,脸颊扭曲得厉害,似乎已动用了全力。   苏唐有些恼火,他已经留了手,但对方不知死活,没完没了,那他只能更狠一些了。   苏唐身形向旁一让,与那徐明辉擦肩而过的瞬间,肩头向外一挺,正撞在徐明辉的肩膀上,徐明辉双手扑空,身形又被撞歪,不由自主改变了方向,奔着墙壁扑去。   苏唐飞起一脚,踢在徐明辉的后腰上,徐明辉飞射的速度陡然加快,随后已经逼近了墙壁。   徐明辉伸出双爪,试图撑在墙壁上,苏唐的一撞一脚,两次加速,让他的身形蕴藏着强大的动能,他的双手碰上墙壁的瞬间,手掌已深深陷入到墙壁中。   苏唐的身形如轻烟般飞起,快速逼近徐明辉的背影,接着一脚踏在徐明辉的后脑上。   宗师?居然是宗师?!   两个教习,还有受训者都瞪大了眼睛,苏唐身形快速启动,释放出了很强烈的灵力波动。   砰……徐明辉的脑袋重重撞在墙壁上,竟然把墙壁撞出了一个洞,半个额头从墙壁的另一端露了出来,而他的身体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被撞晕了还是怎么。   “教习,他这样也算领悟剑意了吧?”苏唐笑呵呵的说道。   王教习却笑不出来,打得太狠了!要知道那徐明辉可是郑教习近年收的得意弟子,被打成这样,郑教习肯定会暴走。   “好大的胆子!”果然,那郑发出阴测测的笑声,随后缓步向苏唐走了过来。   “郑教习,弟子们之间相互比练,总会有输赢,你这样有些不妥吧?”王教习跨前两步,挡住苏唐身前。   “让开!”郑教习喝道。   “郑教习,你还是回你的蛊堂撒野吧,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王教习一字一句的说道。   郑教习死死的盯着苏唐,良久,慢慢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谁保举你进藏剑阁的?”   “我叫唐仁。”苏唐淡淡回道,随后看向赵小宝。   赵小宝反应过来,急忙拿出苏唐的木牌,跑出来递给王教习,王教习接过木牌,扫了一眼,当即露出惊喜之色:“唐仁,你是欧启长老保举来的?欧长老现在在哪里?他老人家还好?”   “在飞鹿城。”苏唐道:“这个……还好吧,他老人家精神头很旺盛。”   听到苏唐是欧启长老保举进来的,那郑教习脸色有些变化,长吸一口气,随后向那镶入墙壁中的徐明辉走出,接着抓住徐明辉的后脖颈,把徐明辉从里面拽出来,又转身向外走去。   徐明辉一直不动,任何自己的身体在地上被拖着。   见那郑教习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王教习长松了一口气,随后含笑看向苏唐:“唐仁?果然年少有为,怪不得能得到欧长老的青睐。”   “呵呵……”苏唐笑了笑,笑容倒是很自然,但眼神稍微有些怪异。   “我倒是和飞鹿城那边打过些交道,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这样一个人?”王教习问道。   “我进入飞鹿社的时间并不长。”苏唐道。   “谁接你进飞鹿社的?”王教习追问道,他感到很奇怪,因为象苏唐这般年纪,能晋升为宗师的,都会成为本宗重点培养的弟子,比如说那徐明辉,在藏剑阁也敢对他无礼,他却不敢处罚对方,因为在魔蛊宗大人物们的眼里,他这个教习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而徐明辉不一样,他年轻,拥有无限的可能,谁都不敢保证,徐明辉能在修行之路上走出多远,价值自然远远超过他。   所以,他怎么也应该听说过,飞鹿社出现了一位天才!   “是白冰长老。”苏唐道:“白长老给了我很多指点,只可惜……唉……”最后苏唐长叹了一口气。   “原来是那个女人。”王教习的脸色变得自然了,白冰长老掌管飞鹿社的刑房,专司刺杀、调查内奸等等事务,经过她的人,苏唐的来历自然是不会有疑点的。   “怎么?教习见过白长老?”苏唐问道,他在刻意与王教习搞好关系,为了那份手令,这里……他真是一天也不想多呆了。   “见过。”王教习道:“是可惜……她的心胸太过狭隘,如果能放宽一些,或许她的境界早超过莫彩情了。”   “如果能超过莫社主,白长老也不会一直那么耿耿于怀了。”苏唐轻声道。   王教习一愣,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随后对苏唐道:“你来的时候,欧长老有过什么嘱咐吗?”      第三五四章 殿堂      “欧社主说,时光苦短,当锐意精进。”苏唐微笑道:“要我进了藏剑阁后,无需管其他琐事,直接去八别塔遍阅灵诀,之后必有所得。”   “欧长老总是这般教人勤勉。”王教习叹道。   “教习,能不能给我一张手令?”苏唐趁热打铁:“我想去八别塔。”   “先休息几天也不晚,何必急在一时?”王教习道:“有张有驰,方为正理。”   “欧社主的教诫犹在耳边,不敢轻忽。”苏唐道。   “也罢……”王教习叹了口气,用欣赏的目光看向苏唐,心中暗道,象这般勤奋的年轻人已经很少见了,欧长老果然有识人之能,居然能挖掘出如此前途无量的人才:“我带你去八别塔。”   “多谢教习。”苏唐急忙道。   “你们散了吧,明天休息,后天开始集训。”王教习对受训者说道,随后向苏唐使了个眼色,示意苏唐跟上。   王教习和苏唐一前一后,向后山走去,走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前方看到了一座高楼,楼呈圆柱形,直径在二十余米左右,足有十几层高。   苏唐有些吃惊,这里的建筑绝大多数都是木质的,有个三、五层,已经是建筑工艺的极限了,能盖到十几层,让人无法想象,什么样的巧匠才能有这种手艺?   “这就是八别塔。”王教习停下脚步,随后他拿起苏唐的木牌,又从兜子里取出一枚印章,哈了口气,在木牌背面印上自己的名字,接着把木牌递给苏唐:“拿着木牌,守卫就不会阻拦你了。”   苏唐接过木牌,暗自松了口气,随后缓步向前方的高楼走去。   “唐仁,等一下!”王教习突然叫道。   “教习,有事吗?”苏唐回身问道。   “你已经得罪了郑教习,他是个从不吃亏的人,当着其他教习的面,他会有所克制,但背地里……极有可能对你进行报复。”王教习忧心忡忡的说道:“你要警醒一些,发现不对,立即呼救,暗地里杀害同门是重罪,他也不敢太肆意的。”   “我会小心的。”苏唐道。   “已经走到这里了,那我就陪你进去吧。”王教习道:“八别塔里藏着数百年来我魔蛊宗从各地收集到的灵诀,你自己看是看不过来的,我和剑老打声招呼,让他帮你。”   “太谢谢了……”苏唐道。   “自家人,何必客气。”王教习道:“走吧。”   两个人走进八别塔,王教习轻车熟路,带着苏唐走上二楼,正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角落里,痴痴的看着手中书,可能是今天刚刚开山门的缘故,楼中除了那老者之外,一个人都没有,气氛显得格外安静。   “剑老,好多天不见了。”王教习陪笑道。   那白发苍苍的老者连眼皮都没撩,还在看着自己的书,王教习感觉有些尴尬,干咳一声,又道:“剑老,他叫唐仁,是欧长老在飞鹿城……”   王教习的话还没说话,那白发苍苍的老者举起手,用手指指向斜上方。   王教习和苏唐顺着手指看过去,发现上面贴着一张布告样的东西,有几行字,都是八别塔的规矩,例如说不得开口说话,要保持静默,不得抄录,更不得把灵诀带出八别塔等等。   王教习的脸色更加尴尬了,掉头就走,他的面子丢大了,继续恳求,未必能有什么效果,一时间进退不得。   “教习,这里挺安静的,是静思的好地方,我自己慢慢找吧,不用麻烦剑老了。”苏唐道。   “好。”王教习干笑道:“如果有什么事,你随后可以来找我。”   “知道了,多谢教习。”苏唐笑道。   王教习瞟了那老者一眼,暗自嘀咕着什么,随后转身向塔外走去,苏唐拿出王教习给他的手令,在那老者眼前晃了晃。   那老者很随便的挥了挥手,苏唐收起手令,向里面走去。   八别塔内,每一层好像只有一个房间,三面都摆放着书架,中间还有七、八排书架,藏书加在一起,差不多有几千册了,这要翻阅到什么时候?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先试着看吧。   苏唐走到第一排书架前,在最上面的架子上,抽出边上的一本钱币般厚的小册子,翻了翻,只有十几页。   苏唐拿着书坐到椅子上,仔细翻阅起来,看到一半,他已经做出了判断,毫无意义的下品灵诀,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抬头看看天色,估算一下,刚才差不多用去了七、八分钟,以这种速度想把这里的灵诀都翻阅一遍,怎么也得要几个月!   苏唐叹了口气,站起身把小册子放回原位,随后向着楼梯走去。   沿着楼梯向三楼走,苏唐特意回过身等了等,试探那老者会不会阻拦,见对方始终没反应,他又迈步向上走去。   三楼的布置和二楼差不多,也有几千册藏书,苏唐倒吸一口凉气,这下好,没半年是出不去了……   但是,四楼呢?上面还有五楼、六楼……   这样肯定不行,苏唐在书架间随意走动着,一边走一边思索,足足在屋中传了十几圈,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那个奇特机械生命的影像浮现在他脑海中。   苏唐呆了片刻,快步向下走去,走到刚才的位置,抓起那本小册子边上的一本书,重新端坐在桌前。   苏唐的眼神变得茫然,他在试着模仿那个奇特的机械生命,其实也不叫模仿,只要把自己的神智收起,然后把属于机械生命的那部分意识释放出来就可以。   在那机械生命拥有庞大无匹的信息量,以前是因为本能的反感,苏唐一直把那部分意识藏起来,他不想受到机械生命的影响。   在最开始,苏唐并没有看书,而是利用机械生命的部分意识,在自己的脑海中虚构出一座大楼,他尽可能制定出种种细节,细节越多,便会越深刻。比如说,大楼的颜色,砖石的质地,有多少面窗户等等。   这种学习方式有另外一个名字,叫思维殿堂。   下一刻,苏唐缓步走进大楼,楼内空空如也,他停下脚步,又开始虚构细节。   死气沉沉的地板散发出柔和的橙色光芒,身后的窗户上多出了一些白色的窗帘,在他的正前方,出现了一座土豪金色的大钟。   紧接着,出现了一座书架,书架上仅有一本书,厚度正好和苏唐手里的书相等。   苏唐的意识走到书架前,拿起书,随后转过身走到门口,门口出现了一张桌子,一把舒服的椅子,苏唐的意识慢慢坐在了椅子上。   现实中,苏唐的眼神波动了一下,初始的思维殿堂已经构件完毕,可以开始阅读了。   苏唐慢慢翻着书页,速度很慢,甚至比他真正阅读书本还要慢,因为他不太适应把所有的控制权都交给机械生命的意识。   苏唐和他的意识,动作始终保持同步,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熟练度在以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速度提高着。   半个小时后,这本书已经阅读完毕,苏唐合上书,走到书架前,把书放了回去,他的意识也在做着相同的动作,唯一和现实出现区别的是,思维殿堂里的那本书,立册上出现了三个字,啸剑诀。   而现实里的那本书,并没有书名。   当……土豪金色的大钟自动敲响了,这是思维殿堂里的一种心理暗示,代表着一本书已经制作成功,以后每制作出一本书,钟都会被敲响。   苏唐又拿起来一本书,坐下去开始阅读,他速度越来越快,最后,每翻动一页的时间,都不超过两秒钟,而在外人看来,他只是在单纯的翻书。   唰唰唰……苏唐在以自己的方式阅读着,快速的翻页声,引起了那老者的注意,他抬头看向苏唐,片刻,眼中露出厌恶之色。   也不能怪那老者,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苏唐在学习灵诀。   那老者低下头,他不想干涉,其实刚才王教习与他的话,他都听到了,欧长老亲自引荐的人,又被教习亲自带进八别塔,他知道苏唐的背景肯定极为深厚,换了别人,不可能有这般待遇。   很快,苏唐已经把整座书架上的灵诀都看过了一遍,并全部存储到机械生命的思维殿堂里,他又把目标转向了其他书架。   毕竟,这里只有苏唐一个受训者在阅读,那老者想不注意苏唐都不行,逐渐的,他发现了一些奇特的地方。   苏唐不会放过每一本书,他在一本本挨着拿,翻书的时候,神态又极为专注,每一页都会翻到,如果把速度放慢几十倍,他会认为苏唐是个勤奋好学的年轻人,可现在……   转眼到了中午,转眼又到了黑夜,苏唐就像一个木偶一般,不停的起身、坐下、阅读,然后再起身,在思维殿堂里,书架一排排增加着。   那老者终于耗不下去了,他本想看看苏唐到底在搞什么鬼,可整整一天,苏唐都在重复着极为枯燥的动作,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第三五五章 大成      夜色已深,该回去歇息了,那老者走到楼梯前时,犹豫了一下,随后摘下壁灯,加满灯油,又走到苏唐身前,把壁灯放在桌上。   桌上有一盏灯,那也是老者给苏唐准备的,让他不悦的是,和上一次一样,苏唐纹丝未动,连一句感激的话都没有。   老者拂袖而去,但这一夜,他始终没睡安稳,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些东西。   事实上,苏唐并没意识到,他做了些什么。   魔蛊宗离开魔神坛之前,也算天下有名的大宗门,底蕴无比深厚,而且当时的主事者预料会有大冲突爆发,做了充足的准备。   这些灵诀,有很多都是当初从魔神坛里带出来的,另外则属于自己的积累。   任何一个宗门,最珍贵的事物不外三种,人、宝、诀。   人是指人才,没有大修行者撑腰坐镇的宗门,肯定会步履维艰,还必须有后续储备,所以要广招门徒,在修行界更要有自己的人脉,不能出点事就得打打杀杀。   宝是指灵器和丹药,这会让人才成长得更快,宗门实力增强得更迅捷。   诀就是指各种不同的灵诀、还有经验、技巧,这属于无数先人留下来的财富。   人总是要青黄交替的,老一辈在远逝,新一代在成长,以前强大的,未必将来也能强大。宝也是在不停消耗,唯有诀,一直不会变,默默等待着有缘人。   苏唐在八别塔转了一圈,等于把整个魔蛊宗的根复制过来了。   天还没亮,那老者早早便爬了起来,回到八别塔,急匆匆跑上二楼,旋即发现,二楼一个人都没有。   走了?那老者露出若有所失的神色,就在这时,楼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那老者一愣,急忙沿着楼梯走上三楼,发现苏唐端坐于桌前,还在翻阅着书本。   那老者很吃惊,只折腾一个小时半个小时,他敢肯定苏唐在胡闹,坚持不懈,整整一天一夜过去了,居然还在看书,证明那年轻人是在用一种自己无法了解的方式学习。   那老者呆呆看了苏唐片刻,转身离开了,片刻,他又匆匆上来前,手中多出了一个食盒。   等到苏唐再次起身,把书放回原位时,那老者总算抓住了机会,轻声道:“年轻人,该休息了。”随后他把食盒放在桌子上。   苏唐如梦初醒,他脑海中的思维殿堂缓缓淡去,接着便感觉一阵头晕眼花,踉跄了一步,差一点跌倒,急忙用双手撑住桌面,才算稳住身形。   “累坏了吧?”那老者更确定了,对方肯定是在学习灵诀。   “是有些累。”苏唐笑了笑,随后他的视线落在食盒上:“这是……”   “这是给你的,你昨天就没吃东西。”那老者皱眉道。   “多谢您老。”苏唐受宠若惊,昨天说话还是爱答不理的,今天怎么如此热情?   “客气什么,先吃,吃完了再说。”那老者道。   苏唐收回了机械生命的意识,他的神智重新拥有了操控权,那么小人之心自然开始活跃起来了。   坐在桌前,用筷子搅动了一下里面的豆花羹,仔细嗅着里面有没有异味,随后象无意中一样,把筷子伸到嘴边咂了咂。   和魔蛊宗的人打交道,自然要保持十二分的谨慎,不过还好,没有什么异味,舌尖上传来的感觉也正常。   “吃啊!”老者催道。   “呵呵……”苏唐笑了笑,大口吃了起来,他饿坏了,所以吃得很快,只几分钟,就把食盒里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   “吃饱了没有?”那老者问道。   “饱了。”苏唐道:“谢谢您老,要不我还真不知道去哪里吃饭呢。”   “第一次进藏剑阁?”那老者道。   “是啊。”苏唐点了点头。   “这本书你看过了吧?”那老者道,随后拿起一本书放在桌上:“对立面的剑道有什么想法?”   “这是残篇。”苏唐的视线从书本上扫过,轻声道:“中间缺了不少,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如果有完本的话就好了。”   “果然……”那老者长吸了一口气。   苏唐保持淡然,看了一天一夜的书,并没把他看成糊涂虫,当那老者把书放在桌上时,他就知道对方的意图了。   只是,一味藏拙不是办法,因为他还得继续看,不得出个究竟,那老者不会放过他的。   “您老先忙,我再看一会。”苏唐道,随后走到书架前,又拿下了一本书。   那老者露出苦笑,默默的看了苏唐一会,转身离开了。   每隔一天,苏唐便会踏上一层楼,那老者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对苏唐多加照顾,添灯油、帮送食,还特意在二楼给苏唐铺了一张床,供苏唐休息所用。   四楼、五楼、六楼……苏唐在一步步攀升着,只不过,现在他只是在吸收,还来不及消化,也没有时间消化。   王教习来过几次,苏唐无暇陪王教习闲聊,倒是那老者,对王教习的态度变得热情多恶劣。   按照正常情况,受训者进入藏剑阁后,经过几天的简单集训,八别塔就会向所有的受训者敞开。   但今年出现了特殊情况,王教习找到了藏剑阁的三位长老,加上那老者坚持己见,八别塔暂时关闭,不对受训者开放。   受训者不能来,藏剑阁的人却是能随意进出的,接下来的几天里,一些老者轮番在苏唐身边出现,他们的动作都一样,不说话,不乱动,只是默默的观察的苏唐,然后离开。   接着,一个消息在受训者当中也传开了,今年的受训者当中,出现了一个真正的天才!   据说,当年的魔蛊宗宗主留下一句话,如果有人能遍阅八别塔中所有的藏书,而且真的读懂了,便能集万千剑道而合一,那是真正的大成境界!   七楼、八楼、九楼,苏唐的脚步很稳定,一楼用上一天,神态也轻松,闲暇时,还有心情和那老者说笑。   十楼、十一楼……终于,苏唐走进了最高的十一楼,而藏剑阁的几位长老都聚在十楼中,紧张的等待着。      第三五六章 休走      苏唐的一举一动都牵动人心,每一次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时,楼下的几位老者便会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竖起耳朵,视线转到楼梯上,等到苏唐重新走回原位后,他们才知道苏唐还在继续看书,然后长吁一口气,神色略微有些失落。   藏剑阁一共有四位长老,分管东西南北楼,东楼长老就是死在苏唐剑下的欧启,西楼长老叫穆春光,身形不高,相貌很富态,北楼长老叫任连英,很讲究自己的仪表,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连指甲也修剪得极为整齐,西楼长老叫侯玉莲,名字有些女性色彩,但实际上是个不折不扣的糟老头子,而且和任连英各走不同的极端,穿着很邋遢。至于剑老的名字,谁都不知道,剑老进藏剑阁的时候,便说要忘却前尘往事,一心侍剑,所以大家都叫他剑老。   苏唐起来坐下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看书的人还没什么,底下的人却有些心力交瘁了。   “有些受不了了……”侯玉莲低声道:“那小子怎么还没看完?天快黑了……”   “急什么?”任连英用鄙夷的目光看向侯玉莲:“一大把年纪了,这点自制力都没有?”   “嘿嘿……你有自制力?”侯玉莲冷笑道:“你有自制力,为什么还会流汗?”   “哪里有汗?”任连英矢口否认。   “行了,老任啊,其实……我一直没忍心说。”穆春光道:“你的眉毛都花了……”   “什么?”任连英一愣,急忙伸手在眉头上捋了一下,定睛看去,果然,指头都变成黑色的了。   “我记得这家伙很久以前眉毛就白了,后来又莫名其妙变成黑色……”侯玉莲再次露出冷笑:“还说什么返老还童,什么已将步入立祖称尊之境,全是狗屁,原来是染的!”   任连英脸色阵青阵白,作声不得。   “十一楼的灵诀大都很艰涩难懂。”穆春光见任连英下不来台,急忙转移了话题:“你们认为那小子真的能领悟么?”   “从二楼一直到这里,所有的书他都看过了,剑老考过他十几次,从来都难不住他。”侯玉莲道:“这么多灵诀都能记住,还差那几本?!”   “不一样。”穆春光摇头道:“顶匣里那些,你们不也看过?不到大宗师之境,是没办法去修行的。”   几位长老、包括剑老,都对很久之前的预言深信不疑,因为这里珍藏的灵诀实在太多了,真的能学遍所有的灵诀,肯定会走上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   此刻,苏唐已看完了最后一本书,他的视线落在了第一排书架上方的一个匣子上,记得早晨,匣子还不在那边,是剑老从角落里抱出来的,放在书架上时还故意咳嗽了几声,似乎希望他能注意到。   苏唐缓步走过来,拿下匣子,走到桌前坐下,轻轻把匣子打开,错愕的看了片刻,随后从里面拿出一张残破的纸。   天色将晚,苏唐终于把所有的都看完了,思维殿堂里,钟声大作,一排排书架延伸至很远,每一本书都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苏唐长吸一口气,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凝视着将落的夕阳。   “怎么不动了?”   “刚才那小子好像在推窗户。”   “不看了?是累了吧?”   “剑老,您上去看看?”   楼下,那几个老者在窃窃私语着。   “还不到时候,我上去做什么?”剑老摇头道,他每一次接近苏唐,都要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才不会无缘无故过去献殷勤呢。   苏唐的身体一动不动,而在他的思维殿堂里,光芒却变得越来越强烈,片刻,排在第一排书架处的第一本书,也是苏唐最先看过的啸剑诀,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下一刻,一道人影从啸剑诀里飘出来,落在场中,随后开始一板一眼的舞起剑来,啸剑诀只是下品灵诀,所以剑势的威力不是很强,对剑意的认知也非常有限。   紧接着,又一道人影从第二本书里飘落,手中举着一柄开山巨斧,向前展开凶猛的扑击。   八别塔里的藏书,除了蛊诀之外,其他应有尽有,并不局限于剑诀。而蛊诀的传承有些特殊,必须口口相传,何况学了剑诀、刀诀,随便拿把相应的武器,便能粗略应用,只是威力无法完全释放出来。蛊诀是学不来的,也不存在什么渐悟、顿悟,一句话,看了蛊诀,没有蛊虫,屁用都没有。   更重要的是,魔蛊宗一向着重蛊术,对弟子的选拔也更为苛刻,可算是魔蛊宗的命根子,不可能把蛊诀的奥义、技巧等等写在书里,任由人阅读。   人影在逐渐增多,思维殿堂也在缓缓膨胀着,每一本书,都会凝化出一条人影,每条人影的动作都不一样,有的在弯弓搭箭,有的在空中飞射,有的在小范围的空间里快速闪转腾挪,有的挥动着大棍,有的甩开战刀,有的舞起大枪。   每一条人影,都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数万本藏书,就是数万个小世界。   良久,侯玉莲长老又坐不住了,低声道:“剑老,上去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其实剑老早感到焦躁不安了,听到侯玉莲长老的话,撩起眼皮看了看天色,很不情愿的站起身,端起准备好的果盘,缓步向楼上走去。   片刻,剑老又匆匆走了下来,有些紧张的说道:“那小子好像入定了。”   “这就入定了?果然是奇才!”侯玉莲长老又惊又喜:“我说……绝不能让他离开藏剑阁!免得被外面那些拆烂污的勾当毁了道心,只要我们精心培养,多则十年,少则三、五年,我魔蛊宗又会出现一位绝代的大修行者了!”   “未必……留得住。”剑老皱眉道:“那小子的心性极为难测,根本看不透。”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穆春光瞪起双眼:“我就不信我们几个联手连个小毛孩都留不下来!”   于此同时,藏剑阁的一处偏院里,郑教习脸色阴冷的坐在椅子上,怒声道:“小六子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又趁机出去撒野去了?!”   “师父,您老别生气。”一个中年人急忙陪笑道:“这是为师弟报仇的大事,小六子不会这般轻重不分的,估计是一时没找到欧社主,所以回来得晚一些。”   郑教习哼了一声,脸色略有些放松。   “师父,如果欧社主一定要护着那小子,我们怎么办?”中年人低声道。   “我让小六子去告诉他一声,已经很给他面子了。”郑教习冷笑道:“如果他还要回护,那就撕破脸吧,别以为总社首帮他说话,他就能为所欲为,大不了我带着你们去找宗主,我看谁能笑到最后。”   “那是,他欧社主最好识相些。”中年人谀笑道。   “那小子还没有离开八别塔?”郑教习突然问道。   “没有。”中年人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师父,那小子确实是个难得的天才……”   “天才又怎么样?”郑教习冷笑道:“知道天才都怕什么吗?”   “怕什么?”中年人问道。   “怕夭折啊……呵呵呵……”   苏唐始终处于那种奇特的思维殿堂中,之前他是把所有的灵诀都记下来,初步理解就好,以后再找时间慢慢参悟,可在推开窗的那一瞬间,他再次产生了一个灵感,为什么不借用机械生命的意识,现在就开始参悟呢?   月落日升,转眼一夜就过去了,思维殿堂中成千上万的人影,逐渐停止了动作,静默片刻之后,人影开始相互交融、合而为一,数量在快速减少,最后,所有的人影都融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和思维殿堂等高的巨型苏唐。   当……钟声响起,巨型苏唐陡然化作无数飞散的光点,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思维殿堂慢慢关闭,在苏唐的意识海中越飘越远。   苏唐的双眼恢复了神智,看向远方,昨天黄昏时,他在这里看到了夕阳,那么现在自是看不到朝阳的,但能感受到阳光的温暖。   苏唐只觉得自己的心,变得异常安静,默默看着远方的景色,良久,他伸手关上了窗户,学到了,也该离开了。   就在这时,一股剧烈的灵力波动从远方传来,很快,他看到曾经见过一面的郑教习正激射而来。   “小贼!竟敢害了欧社主,偷了号牌,想混入藏剑阁图谋不轨!不要走!!”郑教习发出愤怒的咆哮声。   世事就是这样奇怪,如果郑教习真的知道苏唐杀了欧启,他绝对不敢这么过来,因为能杀欧启自然也能杀他。郑教习自以为打算得很巧妙,硬给苏唐栽赃,然后杀死苏唐,为自己的弟子报仇,等到上面追问下来,他也好为自己开脱,说一时气愤,失去控制等等。   郑教习万万没想到,他歪打正着了,苏唐确实是凶手!   苏唐静静的看着郑教习,而郑教习却以为苏唐是因为惊慌失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再次吼道:“休走……”      第三五七章 目标,红叶城      轰……郑教习双爪前伸,他所释放出劲气把琉璃窗撞得粉碎,无数碎片如雨点般倒卷向苏唐。   郑教习嘴角露出一丝狞笑,他对自己的气势很满意,同时也有一小点遗憾,如果强横的攻击,那小子估计连一招都挡不住,如果不是担心几个长老会出来捣乱,他应该多玩一会的……   苏唐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直保持着安静,无数琉璃碎片落在他身上,他没有动,郑教习释放出的劲风刮得他衣襟猎猎作响,他没有动,郑教习的双爪已近在眼前,他依然没有动。   等到郑教习的指尖将将要碰上苏唐的衣领了,苏唐突然向一侧滑开,指尖探出,正巧夹住一块跌落的十余厘米长的琉璃碎片。   郑教习在这瞬间的感觉非常古怪,如果苏唐的动作再慢一些,他的双爪就能洞穿苏唐的胸膛,如果苏唐的动作再快上一些,他可以及时变招,继续展开攻击,可就是这个时间、这个点、这个角度,让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唐和自己擦肩而过。   苏唐的指尖轻轻一划,琉璃碎片的尖叫划过郑教习的脖颈,在郑教习的脖颈留下一条极深的创口,当苏唐的指尖向前划到尽头时,轻轻一抖,把琉璃碎片送了出去。   郑教习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跃跃欲试的中年人,那中年人刚刚看到自己的师父和苏唐擦肩而过,接着便发现一道极快的劲风激射而来,只能隐隐感觉到,却看不清是什么,因为那劲风的速度已经超过了极限,他大惊之色,撑开双手挡在身前。   噗……那中年人的一只手凭空断裂,接着眼睛和后脑同时飚出血雾,似乎有什么东西刺穿了他的脑袋,下一刻,那中年人的身体无力的向下跌落。   与此同时,郑教习扑在书架上,跟着书架一起扑倒,他的两条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搐动着,气息逐渐减弱。   严格的说,苏唐从始至终只出了一招,接住一块琉璃碎片,一划一送,仅此而已,但,却有一位大宗师和一个宗师立毙当场。   苏唐的身形飘起,飘入高空,随后向外飞去。   这一夜,剑老和藏剑阁的三位长老都睡得很晚,他们希望能等到苏唐脱离定境,等到天快亮了,才决定先去休息一会,谁都不敢说这位百年难遇的天才会入定多久,一直等下去有些太傻了。   等到他们被惊醒,从各处赶过来时,已经晚了,场中只有两具尸体,苏唐已消失了。   “怎么回事?谁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一向表现慵懒的穆春光,在不停发出愤怒的吼叫声。   “我知道了……”闻讯赶过来的王教习喃喃的说道。   “你说!说啊!!”穆春光立即把视线转向王教习。   王教习一五一十把那天发生的情况说了一遍,着重介绍郑教习的蛮横,还是郑教习那个弟子徐明辉的无理取闹,说他们一定要和苏唐比试,还辱骂苏唐,所以最好才碾成了悲剧。   最好,王教习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我告诉过唐仁,那郑教习一向睚眦必报,让他以后千万要小心,可惜……唐仁当时好像不太在意。大家都知道,我们出了一个天才,就是唐仁,他一直在八别塔,郑教习突然闯入八别塔,肯定是想……”话并没有说完,王教习并不傻,他说了,万一事情有出入,自然要由他来承担责任,只说一半,剩下的让大家自己猜,效果达到了,他也好脱身事外。   “郑教习没有得手,唐仁为什么要跑?”穆春光沉声道。   “长老,杀了教习……可是大罪啊!”王教习苦笑道:“虽然事出有因,但毕竟是以下犯上了,真的要追究起来……”   “追究个屁!糊涂!难道我们几个老家伙,还护不住他?”穆春光吼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去找!”   “郑斌这个王八蛋,他做了什么!他做了些什么!”剑老须发皆张:“我要去见宗主说个明白!”   “长老、长老……”一个教习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叫道:“郑教习的人说,他们派人去飞鹿城查过了,那唐仁是奸细,杀了欧启,夺了号牌,然后混入藏剑阁……”   “你说什么?老欧死了?”侯玉莲大惊。   “我不知道是真是假。”那教习道:“是郑教习的人说的。”   “去你吗的奸细!”任连英破口大骂,他一直是很有风度、很有修养的,但此刻见自己苦心要培养的天才逃走了,心情恶劣到了极点:“唐仁是奸细?以他的天资,就算在三大天门,也会被列为核心弟子!他是奸细?他混入藏剑阁能得到什么?!”   “可能……就是三大天门的奸细……”那教习怯怯的分析道。   “我呸……”任连英一口唾液就吐到那教习脸上:“如果三大天门知道藏剑阁在这里,早就有大修行者过来了,三大天门要对付我们,用得着奸细?你他吗的比猪还笨!”   “没错!”侯玉莲用力点着头,他听到欧启的死讯,心中很惊讶,也难过,有些相信苏唐是奸细的判断,可是经过任连英的分析,觉得一点道理都没有。   “去找人啊!”任连英吼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在藏剑阁乱成一团的时候,苏唐已飞射出十几里开外,他的速度逐渐减慢,所释放出的灵力波动也在逐渐减弱,身在高空,四野一览无余,正巧看到一支小商队正从一个镇子里走出来,他的身形开始向下落去。   那支商队虽然小,但也有护行的武士,看到苏唐从空中落下,他们很惊讶,也很紧张,急忙凑上前陪着笑,和苏唐打起招呼来。   聊了几句,几个武士便动手腾出一个车厢,毕恭毕敬的请苏唐上了车,商队是要去北封城的,要路过红叶城,正遂了苏唐的心意。   去红叶城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找习小茹,很多日子没见到了,一个是进入云水泽,抓几只活的金蝉,金蝉是制作化境丹的主药,如果千奇峰能制作化境丹的话,实力与凝聚力还会出现翻天覆地的大提高!      第三五八章 凶杀      走了三、四天,一路上始终风平浪静,这一天黄昏,商队驶入一座小镇,小镇的名字叫黄峰镇,因为地处要道,天天都有商队经过,经过长时间的积累,小镇已经拥有了众多的人口,范围也很大,足以抵得上一座小城市了。   商队里的几个小商人常年在这条路上奔波,对黄峰镇很熟悉,很快,商队停在一座万安酒楼前,酒楼中的几个小伙计笑着迎上前,和商队里的人寒暄起来。   护队的武士把苏唐请下车,走进万安酒楼,看得出来,这酒楼是由大车店发展来的,或者说,走得就是平民路线,酒楼内设施很简朴,没有包间,所有的客人都坐在大堂中。   “苏先生,您别看这里有些脏,又乱哄哄的,但大厨的手艺绝对一流,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呢。”一个武士一边介绍一边偷偷观察着苏唐的神色,如果苏唐感到不满,他们就会换个地方。   “就这里吧。”苏唐很随和的笑了笑,他的视线扫视了一圈,靠着无比强大的洞察力,只是瞬间,他便把周围的一切尽收眼底。   挨着店门的那张桌子旁,坐着几个少年少女,都穿着崭新的武士服,携刀佩剑,神态倨傲,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可实际上至多是几个武士,处在整个修行界食物链的最低端。   旁边的桌子上坐着几个大汉,举止、神态有些粗鄙,肤色很黑,应该是长时间接受太阳照晒的缘故,感应力太敏锐也有不好的时候,比如说现在,距离这么远,苏唐便嗅到了汗味,按理说这样的人呼朋唤友一起来喝酒,应该大呼小叫着才对,可他们的神色却有些怯怯的,不时偷眼看向一边,在他们的桌下,残留着一些白色的碎片,还有油渍,接着苏唐又发现,其中一个大汉的脸颊略有些发肿,上面还有一个极浅的手印。似乎在他们进来之前,这里发生过一场小冲突。   苏唐顺着大汉的视线看去,那一张桌子上端坐着几个中年人,坐在上首的中年人身体挺得笔直,应该是他的习惯,给人一种坐如钟、立如松的感觉,此刻,他的神色有些不耐烦,正好店里的伙计开始给他们上菜了,和几个同伴稍微客套一下,那中年人拿起筷子随便夹了点菜,放在口里,随后神色有些缓和了,他应该是不想在这种地方进食的,不过厨师的手艺不错,让他的坏心情开始好转了。   几个商人开了两桌,他们和苏唐还有几个护卫坐一桌,别的人坐到另外一桌,已经相处几天了,他们对苏唐稍微有些了解,知道苏唐不是那种太过讲究、斤斤计较的人,当然,上首的位置还是要留给苏唐,但态度很自然,和最开始的战战兢兢相比,要强了不少。   苏唐的视线落在里面的柜台上,那里有一个年纪在三十许、风韵犹存的女人,应该是管账的,但她的兴趣并不在账簿上,几分钟了,她一直在对着一面尺许方圆的大镜子左顾右盼着,时而在脸上擦起粉来,可能是觉得不好,用手巾把粉抹掉,又拿起另外一个粉盒。不是习惯,因为几个伙计在暗地里偷笑,如果她长时间这么做,伙计早就见怪不怪了,应该是晚上有什么活动……   一座很普通的酒楼,一群很普通的客人,和往常一样,吃过东西,然后去休息,第二天还要继续赶路。   苏唐很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就在这时,一个老者颤颤巍巍从店外走了进来。   按理说,苏唐是不会注意到那个老者的,因为他背对着店门,巧的是,柜台里那女人手中的粉盒失手落下,她弯下腰去捡,把圆镜让了出来,苏唐正好从圆镜中看到了那个老者的脸,他有一双似曾相识的充满狡黠的眼睛。   那老者拄着拐杖,走起路来一步三摇,步履维艰,甚至可以说,他是在一步步往前蹭。   走过那几个少男少女的桌子,前方,就是几个中年人的座位,老者停下脚步,把拐杖夹在胳肢窝里,努力深呼吸了几口气,又慢慢向前走。   与此同时,苏唐发现那几个大汉当中,一个人的神色变得格外紧张。   很快,那老者经过了中年人所坐的座位,他似乎在四下张望着什么,身体转了小半个圈,夹在胳肢窝里的拐杖随着他的身体转动,拐杖的尾端指向那中年人的腰侧,只差一寸,拐杖就要碰上那中年人了。   下一刻,一个大汉昂然起身,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大骂道:“我草你奶奶……”   满堂皆惊,人们纷纷看向那大汉,苏唐身边的武士也不例外,都转过头,只有苏唐,保持着侧头的姿势,用眼角的余光盯着那位老者。   啪……拐杖的尾端突然弹出一截寒光闪闪的利刃,直刺入那中年人的腰侧,苏唐微微皱起眉,这是一个极其老练并且经验丰富的杀手,角度很恶毒,对手肾脏肯定会被刺穿,除非有闻香那样的神医在场,或者拥有某种奇药,否则那中年人死定了。   “啊……”那中年人发出怒吼声,灵力波动骤然绽放,接着他的手抓向腰间的剑柄。   那老者没有回头,只是抓住拐杖头向下一按,拐杖的尾端猛然向上挑起。   中年人的背后上出现了一道恐怖的伤口,从腰侧一直到肩胛骨,他的身体几乎被彻底劈开了,刚刚站起身,鲜血已如瀑布般向外喷射着。   那老者的身形向前窜出,撞开窗户,消失在夜色中,从始至终,他一直没回头,似乎对自己的手段充满着自信。   中年人挣扎着转过身,却只看到了洞开的窗户,他踉跄了一下,眼神变得黯淡,随后颓然栽倒。   其他几个中年人大惊失色,但刺杀结束得太快了,拐杖弹出利刃,然后按下拐杖,身形向前撞开窗户,一系列动作前后不超过两秒钟。   有一个中年人留下来照顾伤者,另外两个中年人怒吼着冲了出去。   到此刻,看热闹的人才反应过来,发出一阵阵喧哗声,柜台里的女人,被吓得花容失色,显然没料到自己的酒店里居然发生凶杀,那几个大汉都有些惊恐,也没结账,匆匆向外跑去,这时候店里的伙计自然顾不上他们了。而附近那几个少男少女眼中则露出了兴奋之色,少年不但不知愁滋味,也不知道死的滋味,他们以为修习了灵诀,成为武士,便会在一场场杀戮中永远站在胜利者的位置上。   酒楼大乱,商队的几个武士面面相觑,苏唐突然道:“我出去有些事情,如果明天早晨没有回来,你们就直接走吧,不用等我了。”   几个武士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口,其实他们早知道,苏唐和他们不过是同路之缘罢了,没想到缘尽得这么快,而且路上苏唐给他们写了一本灵诀,还没来得及报答,便结束了。   那老者在街道上快速奔跑着,他没有动用灵力,完全是靠体力奔跑,这样速度固然慢了不少,可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靠着夜色的掩护,追兵根本就找不到他。   几分钟后,他冲进一个黑漆漆的小巷,到了小巷尽头,俯下身在石板上摸索着,随后掀开一块石板,纵身跳了下去,接着又探出头,小心翼翼的把石板拉回原位,慢慢合拢。   转眼过了两个小时,距离一百多米远的另一个巷子里,一块石板被推开,然后一只手探出来,慢慢向上摸索着,没有谁会看到,因为石板上方是一辆马车,马车的轱辘,还有车厢底下,都被袋子挡得严严实实。   很快,车厢传来阵阵摩擦声,接着一个老者从车厢里探出头,一边向四下张望,一边摘下脸上的假胡须、假头发,随后又脱掉身上的衣服。   搬开袋子,把马车拉住出几米远,他拿出拐杖,猛地折断,把那截利刃拆下来,扔到地洞里,随后又盖上石板。   接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小纸条,放在嘴前哈了口气,随后俯下身,抹去石板和墙角的灰尘,小心的把纸条贴上去,接着又抓起一把土,盖在小纸条上。   这是他留下的记号,如果有别人从地洞里钻出来,纸条就会断裂,而且有尘土的遮掩,就算有人看到了纸条,也不会在意,更不会了解纸条的用途。   随后他坐上马车,赶着马儿驶出小巷,慢悠悠向前走去。   走出百余米远,他勒停马车,又四下看了看,从车厢里抱出一团东西,跳下马车,走进一座小院。   正房里生着炉火,他打开炉盖,把假胡须、假头发还有衣服都扔进炉火中,又把拐杖折成几截,也扔了进去。   接着,他仔细打量着自己的身体,突然发现膝盖处粘着一片绿叶,他拂了拂,发现那树叶似乎有黏性,伸出手把树叶拽下来,随手扔到一边。   下一刻,他长长吁出一口气,笑吟吟的拿起桌上的酒壶,走向后院。      第三五九章 雅意      那人缓步走进后院,后院摆放着一张石桌,还有几张宽大的靠椅,他慢慢坐下,也不用酒杯,对着壶嘴连喝了几口,发出呻吟一般的叹息声:“一壶美酒,一轮清月,轻风徐来……人生真是惬意啊……”   “酒应该热一热,否则等你老了,你的手会抖得很厉害,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了。”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太突然了,那人脸上露出惊恐之色,酒壶都差一点掉在地上,他慢慢转过身,看到一个蒙着黑色面具的人影正站在树丛中。   “阁下是什么人?私闯民宅……好像不太好吧?”那人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从万安酒楼来,你说我是什么人?”苏唐淡淡说道。   那人的表情变得格外精彩,有惊疑,有震骇,有不解,良久,那人慢慢站起身,苦笑道:“阁下也是为了辟邪花而来的么?”   苏唐没有回应,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还有眼神,稍有不慎,就要露馅了。   “好吧,阁下请坐,我有自己的苦衷,还请阁下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那人低声道,他的神色很颓丧,似乎已经认命、不再想反抗了。   “你说吧。”苏唐用冷漠的声音说道。   “阁下,坐下来慢慢谈。”那人道:“我确实知道辟邪花的秘密,但这个秘密很长很长,要从头说起,否则,您不可能了解我的难处……”   苏唐缓步走到椅子旁,突然伸出手,在椅背上用力一拍,砰砰砰……几截尺许长的利刃从椅子下闪电般刺了出来。   “这是……”那人呆住了,似乎无法理解眼前的变化,随后涩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问我?”苏唐叹道:“萧不悔,你能换一些别的花样么?”   那叫萧不悔的人脸孔在这瞬间变得扭曲了,刚才的颓丧已不翼而飞,换上的是凶狠与狰狞,下一刻,他已纵身扑向苏唐,灵力波动疯狂绽放着,双手甩动两柄短刀,交剪着绞向苏唐的咽喉。   “慢着……”苏唐的身形向后飘去:“你就不担心惊动别人?”   “惊动焉或不惊动,现在还有意义么?”萧不悔冷笑道。   “老朋友来看望你,不欢迎就算了,还要拼生拼死的,不至于吧?”苏唐摇头道。   “阁下莫要装神弄鬼了,萧某只有仇家,从无朋友!”萧不悔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这么说……真让人伤心。”苏唐道,随后摘下了脸上的黑色面巾。   看到苏唐的面容,萧不悔先是愣了愣,随后使劲晃了下脑袋,等到确认之后,已变得呆若木鸡,双手犹举在胸前,紧握短刀,配合着瞪眼张嘴的造型,显得有些怪异。   “苏……苏先生……”萧不悔喃喃的说道,让他吃惊的,不止是苏唐突然出现,还有那种强横的实力,苏唐刚才轻描淡写连连避开他的全力攻击,他当然已经明白,自己很难活过今天了,没想到,如此可怕的敌人居然是苏唐!   “我当时不是说,大家分头跑么?”苏唐道:“你们怎么都往西边来了?”   “还有谁?”萧不悔问道。   “闻香和童飞。”苏唐道:“闻香去的是北封城,不过在那边吃了些亏,又跑到红叶城,然后和我遇上了,童飞去的是飞鹿城,距离这里也不远。”   “北边太冷,我不想去,东边是上京城的地盘,象我们这种人很难有所作为,南边又太危险,想来想去,只能往这边来了。”萧不悔道。   “你还拿着刀做什么?”苏唐道:“真不认我这个朋友?”   “我……”萧不悔干笑几声,把短刀收了起来,随后又上下打量着苏唐,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怎么了?”苏唐道。   “苏先生,你的变化……实在太大太大了!就像蛇蛟化龙!”萧不悔叹道:“如果不是你先跟我说话,我真的不敢认你。”   “还好吧。”苏唐笑了笑:“离开常山县,到处奔走,见得多了,自然会变。”   “闻香在北封城吃了亏?”萧不悔道:“谁干的?用不用我帮忙?!”   “怎么这样热情?”苏唐露出狐疑之色:“不像是你啊。”   “闻香救过我一次,我欠她的。”萧不悔道。   “她现在已经没事了。”苏唐道:“还是说说你吧……叫出你的名字,居然这么大的反应,疯了一样要和我拼命……萧供奉,你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别提了。”萧不悔长叹道:“离开常山县之后,我惹下了一个大麻烦,所以改了名,一直叫萧离,你突然叫出我原来的名字,我还以为是仇家找上来了呢。”   “什么样的麻烦能让你连着晋升两阶?大宗师啊……你已经超过闻香了。”苏唐道。   “我情愿还是和原来一样。”萧不悔再次叹道。   “太假了。”苏唐笑了起来:“不过,堂堂的大宗师怎么还做原来的勾当?我以前不相信人有本性,现在信了……”   “这种勾当怎么了?”萧不悔摇头道:“别说我,连大修行者也有做这行的。”   “谁?”苏唐好奇的问道。   “闻香现在在哪里?童飞呢?”萧不悔不答反问。   “闻香在飞鹿城,童飞……应该是往南走了吧。”苏唐道。   “他去南边做什么?”萧不悔问道。   “他不能不去,我想拉拢他,他总是推三阻四的,最后我一生气,放火烧了他的铺子。”苏唐道。   “你……”萧不悔愣了片刻,试探着问道:“你不会也想拉拢我吧?”   “我就知道,萧供奉是个闻弦歌而知雅意的人。”苏唐笑道。   “烧人家的铺子还好意思说是雅意……”萧不悔哭笑不得:“苏先生,你的变化实在太大了,换成以前,你绝对做不出这样不要……”说到最后,萧不悔又闭上了嘴。   “不要什么?”苏唐道。   萧不悔刚要说话,突然,前院传来门环的响声,他急忙向苏唐使了个眼色,示意苏唐躲起来,随后匆匆向角门走去。      第三六零章 灭口      萧不悔匆匆走到前院,正看到一个壮年人微笑着站在门口,他愣了一下,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萧兄,不欢迎?”那壮年人笑道。   “我们之间只有生意。”萧不悔却皱起眉头,声音也转冷:“你跑到我这里来,不太合规矩吧?”   “我来也是为了谈生意。”那壮年人显得有些尴尬。   “谈生意就更不合规矩了。”萧不悔道:“你应该去谢王堂,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想瞒着中间人独自做生意,就是取死之道,我不会和你谈什么的。”   “萧兄,不是以后的生意,这点规矩我还懂的。”那壮年人道:“是这一单的酬金……有了些变动。”   “变动?”萧不悔阴测测的笑了:“你想耍我?还是压根没把谢王堂放在眼里?”   “不是不是。”那壮年人急忙道:“萧兄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能不能……进去谈?”   萧不悔犹豫了一下,转身向屋中走进,那壮年人缓步跟在身后。   两个人走进房间,各自坐定,萧不悔低声道:“说吧,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兄,也不瞒你,前段日子,我犯了错,惹得师父大动肝火,手里那几颗化境丹,都被大师兄拿回去了。”那壮年人缓缓说道,见萧不悔脸色变得铁青,又解释道:“不过,我因机缘巧合,得到一件灵器,呵呵呵……如果拿出去卖的话,换几十颗化境丹也没有问题,萧兄,就用这件灵器顶了酬金吧,说起来你是占了大便宜的。”   “什么灵器?能换几十颗化境丹?”萧不悔冷冷的说道。   那壮年人四下看了看,随后从腰间解下一柄佩剑,放在了长桌上,示意萧不悔自己看。   萧不悔拿起长剑,把长剑抽出鞘,细细的观察着,随后运转灵力,受到灵力的激发,剑锋散发出一阵淡淡的荧光。   萧不悔沉吟片刻,慢慢把剑放了回去:“是不错,但值不上几十颗化境丹吧?”   “此剑大有来历。”那壮年人微笑道:“萧兄可曾知道摩云岭之战?”   “废话。”萧不悔沉声道。   “呵呵……当初三大天门大获全胜,诛神殿的残孽死的死、逃的逃,三大天门的收获极多,而最激动人心的,就应该是这柄剑了。”那壮年人道:“萧兄应该猜到了吧?”   “不会是闻天师和宗白书,谢恨天左手刀右手锤,莫非是……权太?”萧不悔喃喃的说道。   “萧兄好眼力。”那壮年人道:“这就是权太的落日剑,可惜啊……他的落日诀遗失了,此剑已成孤鸣,否则,也不可能落在我手里。”   “你要用权太的落日剑顶这次酬金?”萧不悔一字一句的问道。   “没办法,我总不能失信于人啊。”那壮年人苦笑道。   “哈……看来我真是占了个大便宜呢。”萧不悔长吸了一口气,他的呼吸频率变得深长,眼波凝而不动,只有最熟悉萧不悔的人才知道,他已经进入了全面戒备的状态:“不过,你这剑是从你师父那里偷出来的吧?”   虽然遗失了落日诀,这柄落日神剑可能永远也无法重现昔日的光彩,但,毕竟是横行天下的权太所使用过的灵器,用来顶任务酬金?也太糟践绝品灵器了!   萧不悔的经验在告诉他,每一次这样的大好处从天而降,接下来就要面对生死攸关的考验。天上不会掉馅饼,真的掉下来了,通常都是垂钓的鱼饵。而且,多小心一些总归是好事,如果是自己误会了,就当虚惊一场,不会有什么实质的损失。   “萧兄,何必这样直接呢?”那壮年人尴尬的回道。   “我拿了这柄剑,你们十祖会找上门来……我又该怎么办?”萧不悔低声道。   “谁能知道呢?”那壮年人道:“而且,萧兄又不是本地人,拿了剑便远走高飞,别说十祖会了,就算三大天门,想在这茫茫人海中找那个一两个人,也是难上加难的事情,更不要说是要找萧兄了。”   萧不悔沉吟片刻,慢慢点了点头,似乎被说动了。   “可惜,我用的不是剑。”萧不悔道。   “以萧兄的本事,用什么不都一样?”那壮年人笑道:“这落日剑,别有一番奥妙。”说完,他伸出手,慢慢把落日剑抽了出来。   “什么奥妙?”萧不悔微眯着眼,看向那柄落日剑。   那壮年人运转灵脉,伸出指尖在剑锋上轻轻一弹,嗡……剑锋上陡然射出耀眼的光芒,光芒极为明亮,竟然让萧不悔的双眼产生了刺痛的感觉。   萧不悔不由自主闭上双眼,口中发出痛苦的闷哼声,身形猛地向后翻出,双手亮出短刀。   只不过,萧不悔双眼不能视物,反应要比往常慢得多,他的身形刚刚翻起,陡然感应道一缕锐风射来,他一边向侧面躲避,一边挥动短刀胡乱格挡,接着左肩一痛,肩胛已经被对方手中的落日剑刺穿。   那壮年人飞起一脚踢在长桌上,长桌连同上面的茶壶、茶杯还有剑鞘等杂物,劈头盖脑的砸向了萧不悔,与此同时,那壮年人换了个方位,悄无声息的向萧不悔逼近。   萧不悔再次感应到一股风声逼近,双手持着短刀闪电般向前绞出,飞来的长桌被他刺出几个窟窿,而那壮年人已经成功逼近萧不悔,剑光正斩向萧不悔的脖颈。   等到萧不悔反应过来时,再想动作已经晚了,下一刻,一只脚正踢在萧不悔的屁股上,萧不悔不由自主向前扑出,以毫厘之差让过了那柄落日剑。   苏唐及时赶到,一脚踢在萧不悔身上,同时探手抓住翻滚落下的剑鞘,随后把剑鞘向前递出,蹡……那壮年人舞动的剑势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落日剑已经回到剑鞘中。   那壮年人大惊失色,他的剑势舞动得极快,对方竟然能用剑鞘捕抓到剑锋,单单是这份眼力,就已经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了。   那壮年人拼尽全力拔剑,但苏唐还在抓着剑鞘,稍一用力,剑锋和剑鞘便紧紧贴在一起,那壮年人根本拔不动。   “混账!”那壮年人怒吼一声,再次运起全力。   苏唐突然松开手,那壮年人措手不及,落日剑猛地出鞘,他的身形踉跄着向后跌去,苏唐向前扑击,手中剑鞘轻轻一甩,抽击在那壮年人的额角,接着把剑鞘调过来向前探出,又一次让落日剑乖乖回到剑鞘中。   那壮年人额头受重击,被打得头晕眼花,等到他回过神来,发现落日剑又被对方捏住了,不由升起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这家伙怎么处置,要活的要死的?”苏唐轻声道。   “杀了他!”萧不悔双眼依然不能视物,他咬牙切齿的叫道:“黄峰镇里有几个十祖会的耳目,不能走漏风声,快杀了他!”   “好。”苏唐应道。   随后苏唐右手用力,向后一带,那壮年人再握不住剑柄了,他立即向后退却,虽然已知自己不是对手,但没有谁甘愿束手待毙,退了两步,他探手抓住腰间的另一柄剑。   苏唐如一缕轻风,飘摇向前,剑光旋即绽放,那壮年人大吼一声,猛地拔剑,斩向苏唐的咽喉,他是抱定了同归于尽的目的。   下一刻,苏唐的身形停下了,随后把染血的落日剑插入鞘中,那壮年人在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胳膊,在最后关头,他全力释放出的一剑,变得格外幼稚,因为只有胳膊,没有剑。他的前臂不知什么时候被斩断了,半条胳膊摇摇指向苏唐,鲜血随着心跳的频率向苏唐喷射着,似乎这就是他的攻势,可惜,鲜血并没能沾到苏唐。   那壮年人慢慢低下头,看到自己的右手挂在剑柄上,而自己的腹部也出现了一条极长的裂口,鲜血如瀑布一般倒挂下去。   “你……”那壮年人艰难的吐出一个字,颓然栽倒。   “你怎么样?”苏唐看向萧不悔。   “我没事……”萧不悔粗声粗气的回道,他在用双手不停揉着眼睛,眼泪扑簌簌留下来,打湿了他的脸颊。   “真难得……”苏唐笑道:“你也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萧不悔也不说话,只是揉个不停,片刻,努力张开一只眼睛,扫视着周围,随后可能是又发酸了,把张开的眼睛闭上,换另一只眼睛看着左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唐问道。   “没事,一时大意,差点让这小畜生害了。”萧不悔叹道,他是有胸襟的,这要是换了童飞,非抡起铁锤来一场虐尸秀不可。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苏唐皱眉道。   “按理说不应该告诉你的,不合规矩。”萧不悔苦笑道:“这小畜生到谢王堂发布任务,我接了,然后他又说愿意拿出十倍的奖励,要和我面谈,我才知道,原来他是十祖会的弟子,要杀的是他的二师兄,你今天不是也看到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前脚得了手,他后脚就上门来要杀人灭口,真是够毒的。”      第三六一章 辟邪花      “不合规矩?萧供奉果然有操守,这时候还记得讲规矩。”苏唐摇头笑道:“他为什么要找你面谈?”   “他担心出现意外,让他的二师兄逃出生天。”萧不悔道:“而且,他二师兄前胸和后心皆有宝镜护身,他找我面谈是为了试探我的实力,也是为了告诉我一些细节,让我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那时候你就应该加些小心的。”苏唐道。   “怎么?”萧不悔愣了愣。   “他在谢王堂登记任务时,应该没有表明目标的具体身份。”苏唐道。   “这……”萧不悔皱眉回想了片刻:“我没有看,谢王堂的人找到我时,只是问我愿不愿意接一个任务,酬金很高,我答应后,谢王堂的人就安排我们见面了。”   “他早就决定杀人灭口的。”苏唐道:“否则他可以直接和谢王堂的人讲明白,何必要当面告诉你细节呢?谢王堂的人他杀不了,所以不能让他们知道,至于你么……嘿嘿……”   “不用你提醒我。”萧不悔苦笑道:“我知道欠了你一次。”   “他为什么要杀他的二师兄?有没有告诉你?”苏唐问道。   萧不悔立即闭上了嘴,表示自己不会再说话。   “操守是吧?好……”苏唐顿了顿:“辟邪花是怎么回事?”   萧不悔环视左右,依然不说话。   “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苏唐道:“不管怎么说,是我救了你吧?我只是好奇,这点小愿望也不想满足我?”   “辟邪花……说起来就长了。”萧不悔苦笑道:“这里不能久留了,我得换个地方,一边收拾一边和你说吧。”   “也好。”苏唐点头道。   萧不悔快步走进后院,用极其数量的动作把那几个座椅拆开,取出里面的机关和利刃,接着又把石桌搬到一边,下面居然有一个洞,洞里有大大小小七、八个匣子。   苏唐看着萧不悔在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萧供奉,你这里怎么一个风铃都没有?”   萧不悔的动作顿了顿:“没时间做风铃。”   “不是没时间吧?!”苏唐笑了:“我突然反应过来了,啧啧……当初龙大哥告诉我,你每杀一个人,都要取下一截骨头,制成风铃,挂在自己的院子里,那时候真是让我脊梁骨发冷啊……”   “呵呵呵……”萧不悔干笑几声,随后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现在我明白了。”苏唐道:“那些骨头不可能都是人骨,而且,你是用这种方法保护你自己。”   “保护我自己?!”萧不悔用狐疑的目光看向苏唐。   “你每次让自己的情绪变得很强烈的时候,都是在装。”苏唐的笑容更盛了:“当然是保护你自己,杀了人就要拿走一截骨头,这是你的习惯,那么……被杀后没有被拿走骨头的,肯定都不是你杀的,这样,一些来头大的人在常山县周围被害,通常不会有人怀疑到你,除非身上丢了骨头。”   “行了,苏先生,我知道你很聪明,就不要卖弄了。”萧不悔苦笑道。   “不是我聪明,是你太笨。”苏唐道:“你用这种方法保护你自己,却没有想过,也会成为你最致命的破绽。”   “最致命的破绽?怎么说?”萧不悔愕然道。   “举个例子,我杀了红夫人,对吧?如果我当时有大把时间,可以学着你,从她身上取走一截骨头。”苏唐笑呵呵的说道:“然后的事情……你自己慢慢想吧。”   萧不悔愣在那里,半晌作声不得。   “没发生过这类事?”苏唐问道。   “没……”萧不悔长叹一声:“常山县的人,加在一起都没有你苏先生阴险啊……”   “我也是和你们这种人慢慢学的。”苏唐道:“好了,说说辟邪花的事情吧。”   “前段日子,出现了一个怪人,大家都叫他哑奴。”萧不悔缓缓说道:“他是个哑巴,年纪应该在三十岁左右,据我所知,现在好像有五、六百个修行者在到处追杀他。”   “五、六百个修行者?他很厉害?”苏唐吃惊的问道。   “有时候很厉害,有时候很弱小。”萧不悔道:“而且,他不止是个哑巴,还是个傻瓜。”   “傻瓜?”苏唐皱起眉。   “我不是在骂人,他真的是傻瓜。”萧不悔道:“我从一个将死的修行者嘴里问到的消息,听说,那傻瓜原本是大旗堡的人,知道大旗堡么?”   “不知道。”苏唐摇头道。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在北封城附近。”萧不悔道:“大旗堡想扩建堡墙,所以要开山挖石,结果,镇民们挖出了一块非常奇怪的金色石头,石头上布满了黑色的线络,上面还插着一个剑柄,开始,镇民们很好奇,想把石头砸开,但那块石头非常坚韧,他们想尽办法,也破坏不了。”   “后来,有几个镇民去拔剑,他们轮着拔,没有人能成功。”萧不悔续道:“然后,好像是镇民们开始打赌,说谁能拔出剑,大家每个人都要给他多少钱,最后几乎所有的男人都试过了,一一失败,接着,哑奴出现了,他是大旗堡堡主家的奴仆,小时候还好,后来得了一场怪病,不但变成了哑巴,连脑子都坏掉了。”   “有人让哑奴去试,谁都没想到,那哑奴居然轻轻松松就把剑拿出来了。”萧不悔道。   “这些和辟邪花有什么关系?”苏唐忍不住了。   “当然有关系。”萧不悔不悦的说道:“你要是有耐心,我继续说,没有耐心就算了。”   “你说你说……”   “镇民们开始还以为那柄剑是好东西,哑奴拔出来后,才发现只是一块废铁,没人愿意要,就给了哑奴。”萧不悔道:“大概过了一个月,大旗堡出事了,哑奴在一天夜里突然发了疯,在街上到处乱跑,见人杀人,镇民们想制服他,结果出门的镇民全部遇害。”   “惨案发生之后,哑奴失踪。”萧不悔道:“然后又突然在红叶城附近出现,当时正有两拨修行者在拼斗,哑奴从他们身边经过,其中一个修行者认为哑奴碍事,想随手把哑奴杀掉,结果哑奴又一次发了疯,当时有两个修行者见机行事,趴在地上装死,才算逃过一劫,其他人也是全部遇害。”      第三六二章 大礼      “不大可能吧?”苏唐皱眉道:“那哑奴以前是修行者?”   “不是。”萧不悔摇了摇头。   “一个普通人,发了疯,然后杀掉一群修行者?你觉得可信度有多高?”苏唐问道。   “呵呵……所有的人都说不信,但大家又都偷偷的追踪那个哑奴,有意思……”萧不悔笑道:“不要说十祖会,就连三大天门的弟子也加入了,对了,魔神坛有魔星出世,听说,那个魔星杀性极重,只是几个月的时间,也不知道和多少修行者交过手了,一路腥风血雨杀过来,好像……从来没败过,但在那哑奴手里,也吃了些小亏。”   “魔星?她叫什么?”苏唐的神色显得有些紧张了。   “姓习,应该是红叶城习家的人。”萧不悔道:“怎么,你认得?”   “嗯。”苏唐含糊的应了一声:“连她都能吃亏?哑奴有这样厉害?”   “我也是道听途说,谁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呢。”萧不悔道。   “莫非……”苏唐突然露出惊愕之色:“是因为那柄剑?哑奴从石头中拔出的那柄剑?”   “才想明白?”萧不悔嘿嘿笑了起来:“我当时可是马上就意识到了。”   苏唐长吸一口气,什么样的剑,能有如此可怕的威力?竟然让一个普通人,变成了一架杀戮机器?!他对习小茹是很了解的,现在的习小茹已经是大宗师了,加上天煞刀,还拥有极为特殊的身法、星陨诀,战力肯定异常强横,一个普通人,还是傻子,只是因为拔出一柄剑,就能让达到大宗师之境的习小茹吃亏?   “我开始还以为,这是三大天门对魔装武士设下的圈套。”萧不悔道:“后来感觉应该不是……”   “为什么这样说?!”苏唐露出震骇之色,急忙叫道。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萧不悔被吓了一跳。   “咳……我只是好奇。”苏唐发出干咳声,压抑住内心中的激荡。   “好奇?我看不像……”萧不悔狐疑的打量着苏唐,随后道:“答案不是明摆着么?魔装武士重新出现,三大天门肯定会感到坐立不安,但魔装武士在暗,他们在明,想找到魔装武士的踪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最有效的方法,莫过于引蛇出洞了,所以,搞出这样一柄剑!”   “你是说……”苏唐喃喃的说道。   “如果在修行界评选杀性最大的人,非魔装武士莫属了,尤其是最后一代魔装武士任御寇,更是杀人盈野的主。”萧不悔道:“据说,魔剑中蕴藏着一代代主人的无上意志,还有在无尽杀戮中养成的戾气,那哑奴得到了魔剑,也秉承了历代魔装武士的意志,所以才会变得如此厉害。”   “可你刚才说这是三大天门的圈套?”苏唐道。   “对啊。”萧不悔漫应道:“我刚才说的,就是指这一代魔装武士一定会这样想,所以必须要杀死哑奴,夺下魔剑。”   “他们又凭什么判定魔装武士没有得到魔剑?”   “魔装武士连连出手,肯定会留下痕迹的。”萧不悔:“那些人是不是死在魔剑下,一目了然。”   “你后来又为什么说感觉应该不是?”苏唐道。   “如果真的是圈套,魔星不应该被牵扯进来。”萧不悔道:“魔星肯定是魔神坛全力培养的核心弟子,呵呵……用俗话说,魔星就是魔神坛未来的旗手,而魔装武士进境神速,谁都不了解他到底有多强的战力,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魔神坛绝对不会让魔星过早与魔装武士对上,对三大天门来说,象魔星这类核心弟子的分量,比大祖还要重要。”   “那魔星牵扯进来了?她到底做了什么?”苏唐问道。   “她一路杀过来、杀过去的,所向披靡,却在哑奴手底下吃了小亏,怎么可能会甘心?”萧不悔笑道:“听说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魔星追着哑奴不放,前后交手了十几次,哈哈……也真够执着的,最开始,那魔星占着劣势,但后来她越战越强,哑奴已经不是她对手了,不愧是魔神坛全力培养的核心弟子,这种进境不比那魔装武士差多少,最后,哑奴慌不择路,一头扎入毒龙域,再不敢出来了,魔星也追了进去。”   苏唐沉吟良久,随后用古怪的视线看向萧不悔。   “怎么了?”萧不悔不解的问道。   “怪不得以前龙大哥说你是个喜欢瞎琢磨的人,不管和你有关无关、有意义没意义,果然……”苏唐叹道。   “要不然闲着做什么?”萧不悔笑了起来。   “虽然魔星被牵扯进来了,但也不代表……”苏唐缓缓说道。   “你觉得有些不对?”萧不悔道。   “一个普通人随便拿起一柄剑,就能杀死真正真正的修行者……”苏唐道:“我总是感觉不太可信。”他会这样想,完全是因为萧不悔刚才做出的判断,让他有了一种震耳发聩的感觉。   “那只有一个可能,这是绿海和圣门的布置,魔神坛也被蒙在鼓里。”萧不悔道:“唉……扯那么多干嘛?反正和我们没关系,那个魔装武士么……死了最好,这样也就天下太平了。”   苏唐一脑门的黑线:“魔装武士得罪过你?”   “没有。”萧不悔正色道:“但他是个屠夫啊!”   “屠夫?和你这行岂不是一样的?!”苏唐道。   “怎么能一样?”萧不悔道:“我是为了生计才接任务的,如果饮食无忧,我宁愿天天坐在这里不动,而且接任务通常只有一个目标。那魔装武士呢?他是为了完成自己的愿望或者是野心,他要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批人、一个同盟的人,一个阵营的人!”   苏唐语塞了,说不出话来。   “修行界多十个、甚至多一百个萧不悔,也不会造成什么乱子。”萧不悔续道:“而象魔装武士那样的人,有一个已经够受了!如果苍天有眼,应该……”   “饶舌会遭雷劈的!”苏唐没好气的说道。   萧不悔一愣:“苏先生,你好像……听不得别人说魔装武士的坏话啊?”   “你说了这么多,好像也没说到辟邪花啊?”苏唐换了个话题。   “我已经告诉你了,是你自己想不到。”萧不悔道,其实只要再往深里多分析一步,他就能猜出一、二了,可惜,萧不悔受到先入为主的影响,在他看来,魔装武士就是个见人杀人的疯子,几乎没有理智可言,否则,当初怎么会逼得自己的属下合谋起来反叛呢?而苏唐行止很正常,加上又是老朋友,所以压根没往那个方向去想。   “你告诉我什么了?”苏唐问道。   “哑奴斗不过魔星了,被逼得逃入毒龙域,再不敢出来。”萧不悔道。   “毒龙域?”   “好吧,我就不卖关子了……”萧不悔无奈的说道:“以前的毒龙域,叫天龙域,是一处很不错的历练之地,在几百年前,不知道为什么,天龙域里的天龙潭突然发生异变,生出一种毒雾,覆盖了整个天龙域,不要说普通的修行者,就连魔蛊宗里那些修习蛊术的人,也不敢出入了,那里毒气肆虐,就连普通的蝼蚁,都比魔蛊宗精心培育的毒虫更可怕,除非是一些修行特殊灵诀的人,才有资格进出,魔星拥有魔煞护体,应该是不怕的,那哑奴么……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辟邪花,就是出入毒龙域的钥匙。”萧不悔续道:“说起来也是老故事,几十年前,辟邪花原产于药王谷,虽然珍贵,但总归是有价也有市的,因为一个山谷里遍地都是,后来,魔蛊宗强袭药王谷,把所有的辟邪花全部焚毁,药王谷的司空星野重伤不敌,远遁蓬山,托庇到圣门门下,可惜了,一届药王,修为尽失,双目失明,再炼制不出上品灵药了,听说在圣门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苏唐眼神闪烁,他突然想起,顾随风在圣门时,经常去陪司空星野聊天,顾随风的制药之术,全都来自司空星野的传授。   “魔蛊宗为什么要袭击药王谷?”苏唐问道。   “魔蛊宗苦心研制的毒剂,全部被司空星野所破,一株辟邪花,可解魔蛊宗的各种奇毒,你说他们能不能咽下这口气?”萧不悔叹道:“辟邪花用一株便少一株,到了今天,应该没剩几株了。”   “你杀的那个人,身上有辟邪花?”苏唐隐隐明白了。   “是的。”萧不悔点了点头。   “然后这个家伙也想要,可能事前找对方谈判过,没能谈成,所以生出恶意。”苏唐道:“可是……你在万安楼的时候,也没有机会寻找辟邪花啊?”   “我的任务是杀人,辟邪花的事情与我无关。”萧不悔道。   “这个家伙给你任务,然后他又来杀你灭口……那么辟邪花应该在他身上吧?”   “不错!”萧不悔眼睛一亮,随后笑道:“怎么好意思呢,居然送来这样一份大礼……”      第三六三章 车祸      “何止是一份大礼。”苏唐甩了甩手中的落日剑,笑道:“开始分赃吧。”那壮年人身上不止有辟邪花,还有两柄长剑,其中一柄更是多年前权太所用的落日剑,这一次赚翻了。   “对我来说,这次任务失败了。”萧不悔道:“全靠你救了我,还分什么?”   “萧供奉胸襟开阔,大有高人风范,受教了。”苏唐笑呵呵的说道,两柄剑还有辟邪花,他都需要,也就不和萧不悔客气了。   萧不悔摇头苦笑,他懒得理会苏唐,把自己的包裹一趟趟送到马车上,过了两个小时,总算收拾得差不多了。   “镇里有十祖会的人,也许还有这小畜生的同谋,我们不宜久留。”萧不悔道。   “你要去哪里?”苏唐不等萧不悔回答,又道:“我在南边的暗月城,有了一处……”   “你是不是想烧我的院子?”萧不悔的笑容很怪:“尽管下手好了。”   “真搞不懂你和童飞……”苏唐苦笑道:“我诚心诚意的邀请你们,你们却……”他敢烧童飞的铺子,但想对萧不悔下手,却要仔细掂量掂量了。童飞性格外露,容易对付,萧不悔却很阴柔,真要是惹得他恼羞成怒,朋友的交情也要淡了。   “苏先生,我是真的拿你当朋友,所以过不来那种寄人篱下的日子。”萧不悔轻声道。   “可你在这里……”   “不一样。”萧不悔道:“我是谢王堂挂牌的流浪武士,他们有任务,我接,他们要出了事,我会第一个逃走。”   苏唐咧了咧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样吧,看得出来,你对那哑奴有些兴趣,我先陪你往北边走,毒龙域我是进不去的,只能陪你到北封城。”萧不悔笑道:“去你那个地方的事……我们在路上慢慢商量。”   “也好。”苏唐道。   萧不悔坐在车夫的位置上,苏唐钻入车厢,马车缓缓驶动,向镇外走去。   两个人有一句每一句的隔着车厢交谈着,事实上,他们都是城府很深的人,萧不悔是在常年的奔波积攒了太多的经验,而苏唐这一、两年遇到过很多险死还生的经历,心性逐渐变得深沉了。   所以,他们之间的交谈永远不会热情,都是点到即止,这和友情厚薄无关。   萧不悔尽可能不问苏唐这两年经历了什么,苏唐也不会问萧不悔的,更多的时候,他们都在聊一些闲事。   走走停停,过了通过红叶城的岔道,继续北上,前往北封城。   这一日正午,他们的马车停在了一家小旅店傍,天色还早,没必要急着投宿,只是为了吃些东西。   小旅店的吃食都很简单,苏唐和萧不悔也不在意,随便点了些菜,刚要动筷子,突然外面传来呼喊声:“让开、快让开……”   苏唐和萧不悔同时皱起眉,向外看去,接着砰地一声巨响,他们的马车整个飞了起来,翻滚着数圈,车厢彻底散架了,里面大大小小的匣子洒落一地,两匹马儿也受到巨力撞击,扑倒在地哀鸣着,怎么也爬不起声。   萧不悔露出吃惊之色,快步向外走去,另一边也有一辆马车撞得散了架,拉车的马儿更惨,两匹头马的脑袋已经被撞烂了,鲜血流了一地。   萧不悔没心情去和人计较,俯下身,开始收拾地上的匣子,当他抓起一个匣子,又把地上遗落的几只金色的小虫拿起来,放在匣子中,就在他抓起最后一个小虫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慢着……”   萧不悔抬起头,看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人,他静静的看着萧不悔的手,随后微笑道:“朋友,你那是金蝉吧?”   金蝉?苏唐不由竖起耳朵,他出来的只要目的就是寻找金蝉,只不过他从没打开过萧不悔的匣子,也没问过相应的事情。   萧不悔把金色的虫子放在匣子里,随后直起身,用没有烟火气的声音回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朋友,我没有恶意的。”那中年人笑道:“这样,你把这几只金蝉卖给我,我可以给你高价,好不好?”   “没兴趣。”萧不悔道。   随后,萧不悔把匣子放在一边,又开始收拾其他东西,苏唐也走过来,默默帮他收拾着。   “还有真冰花……还有风雨腾……化地龙……”那中年人一边观察一边喃喃的说道:“朋友你这是在为化境丹做准备啊?”   苏唐的眼睛蓦然亮了一下,他怎么就忘了这个呢?!不管用什么东西蛊惑萧不悔,都不如化境丹实用啊。   “你过你的桥,我走我的路,既然把我叫朋友,就不要打扰我。”萧不悔轻声道,实际上他心里憋着一股火,无缘无故的,他的马车竟然被撞翻了,这是意外,他也不愿纠结什么,但车里的东西都暴露了,引来了麻烦。   “你开个价吧。”那中年人道。   萧不悔长吸一口气,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心情,低下头忙碌着。   这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在那中年人身后,又围上了一群人。   “我说,你开个价!”那中年人提高了声音。   萧不悔没吭声,他又抓起一个匣子,突然,听到了拉弓的声音,接着一支劲矢激射而出,正射在他手边。   萧不悔的动作停下了,慢慢站起身,冷眼看向对方。   “你不开价?”那中年人笑道,随后扫视左右,那意思是在提醒萧不悔,看看这边有多少人。   苏唐也停下了动作,缓步站在萧不悔身边。   “我也不难为你,十万金币,你滚蛋,把这里的东西都留下。”那中年人扬声道:“怎么样,我出的价钱很不错了吧?”说完,那中年人发出大笑声,身边的武士们也跟着笑起来。   旁边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其实他们也看得明白,这是要强买强卖了,地上那些东西肯定非常值钱。   “十万金币?”萧不悔笑了。   十万金币看起来很多,但他收集的,都是极其珍贵的药材,十万金币,连零头都不够。      第三六四章 不趁手      “我曾经以为自己是个很蛮横的人,现在才知道,我有多温和了。”苏唐笑道,他的视线淡淡在对面武士们身上扫过,他的神色很平静,没有任何火气,那些武士也自然感受不到威胁了。   萧不悔面沉似水,这场麻烦可算是从天而降的,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在小旅店里吃些东西,结果因为一场车祸,引来了贪心人。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清晰的灵力波动,转眼间,两个小黑点出现在空中,正向这边激射而来,十几息的之后,他们缓缓从空中落下。   来者是两个老人,一胖一瘦,都穿着白色的袍子,神态倨傲,扫视了一圈,左手位那个身材稍胖的老者喝道:“出了什么事?”   “陈老,我们在这里做些小买卖。”对面的中年人陪笑道。   “什么买卖?”身材稍瘦的老者问道。   “用十万金币,买他们的金蝉、化地龙、真冰花还有风雨腾,哎呀,好多呢,反正地上这些我们都买了。”对面的中年人说道。   “哦?”那身材稍瘦的老者双眼冒光,随后撇嘴道:“十万金币?有些贵了,要我说啊,给他们两、三万,意思意思就行了。”   萧不悔长吸了一口气,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战士,所以不愿意惹上这种麻烦,如果说背地里下手,他有太多取巧的好办法,能让自己占据着绝对优势的地位,但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他有些想退缩了。   “钱给他们,让他们走。”身材稍胖的老者道:“这笔买卖呢,也算我们临河宗欠了你们一个情,以后如果有什么麻烦,可以到临河宗找我们。”他倒是有些讲道理,知道这笔买卖谁占了天大的便宜,似乎为了缓解内心的不安,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临河宗么……萧不悔在心中恶狠狠的重复着,今天,他认倒霉了,那么在未来几年里,他会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报仇上,这件事,不会完!   萧不悔刚想说话,苏唐先一步开口说道:“你们走吧,现在走还来得及,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要好好把握。”   对面两个老者对视了一眼,随后放声大笑,在他们眼里,苏唐明显是个没搞清状况的呆子。   “苏先生,我们走,今天就当我们倒霉了。”萧不悔怕苏唐惹出乱子,急忙道,在对方援手没赶到之前,还是有一战的把握,但那两个释放出的灵力波动极为浑厚,明显步入大宗师之境已经很久了,只凭他和苏唐,完全没有把握。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跟着我走了。”苏唐叹道:“你有一颗得过且过、随波逐流的心……”苏唐有些明白萧不悔了,他没有野心,所以缺乏那种锐意强行、披荆斩棘的豪勇。   萧不悔露出苦笑,他不是软弱,对方明明比他和苏唐强得多,硬抗到底太过不智了,何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的时间多得是,何必急在一时呢?   因为两个人的着眼点不同,对同一件事的态度自然也不同,苏唐看到的是修行,所以他想继续向前,萧不悔看到的是生存,所以他想暂时退后。   “小子,你在和谁说话?”身材稍胖的老者笑道。   “当然是和你们。”苏唐轻声道:“我再重复一遍,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魔装的无尽杀意与远古生命之树对生命的悲悯,永远是壁垒分明的两极,所以苏唐才会说这些废话,他不想看到生命在自己面前枯萎,不管他们是什么人,但,如果对方不愿听从劝告,那么他就会走向另一个极端。   不过,苏唐太年轻了,而且在他的心境多次达到过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高度,只是无法保持长久,毕竟那不是他自己一点一滴积累出来的。对灵力的运转,他的控制技巧更是无人能比,加上还有机械生命的计算能力,不管是战斗还是飞行,都会恰到好处的耗费灵力,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在苏唐真正运转灵脉之前,他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哪怕是大祖亲临,也别想看出苏唐的深浅。   只有那些大能、魔神、圣座才能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在临河宗的修行者眼中,苏唐这般年纪的人肯定不会走到那种高度,一点灵力都没有,自然是个废物,废物还敢大放厥词,那就别怪他们心狠了。   “找死!”身材稍微的老者脾气本就暴躁,见苏唐如此无礼,陡然怒喝一声,抬手向前挥出,一柄链刀闪电般斩向苏唐的头颅。   苏唐向旁迈了一步,链刀擦着他的胳膊斩落在地面上,劲气与地面相撞击,发出震耳的响声,留下了一道长达数米的裂痕。   萧不悔抽出短刀,他感觉到嘴里发苦,因为他不想打的,可苏唐坚持,他没别的办法。   “我来吧。”苏唐道,随后身形蓦然启动,向那持着链刀的老者激射而出。   那老者双眼露出凝重之色,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对面那年轻人居然以一种缓慢的动作避开他势在必得的一刀,让他心中生出一种极为奇诡的感觉。   “来得好!”那老者怒喝道,随后刀光再闪,雪亮的链刀横斩而出。   与此同时,那身材稍胖的老者纵身跃起,以飞鹰搏兔之势压在苏唐上空,而那坚持要做买卖的中年人抽出长剑,向苏唐左侧绕去。   他们的战斗经验都很丰富,那老者一刀落空,便已经明白,他们面对着的是一个非常棘手的敌人。   苏唐手中已亮起一片剑光,在那柄链刀上一引一挑,链刀陡然转向,飞往高空,正斩向那身材稍胖的老者。   那身材稍胖的老者大惊,这时躲避已经不及,只得甩开手中的两截铁棍,封住链刀。   这时,那中年人已绕到苏唐侧后,身形暴起,剑光扫向苏唐的后颈。   眼看剑光就要斩在苏唐的脖颈上,苏唐身形再次向前射出,那中年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剑光落空,那种感觉,似乎对方是被他的剑风送出去的。   对方三人都出了手,见识过了对方的战斗方式,苏唐便把目标锁在那持着链刀的老者身上,因为那老者的链刀异常凌厉,能起到封锁的战场的作用,对他的威胁最大。   一对一苏唐是不怕的,但现在毕竟是以一敌三。   那持着链刀的老者再次发出怒吼声,右手猛力向后抽回铁链,而左手持着的链尾也被他甩起,接着链刀再次横斩苏唐的脖颈,链尾则抽向苏唐的小腿。   苏唐身形飘起,预先让过抽来铁链,随后剑光笔直向前刺出,他的速度要比往常慢得多,似乎手中持着一柄千斤的重剑。   轰……剑光奇准无比的点在链刀的刀锋上,那链刀就像撞上了巨树的小虫子,猛地向后弹飞,苏唐的剑光陡然一变,变得极为迅捷,那链刀刚刚弹飞出去,他的大正之剑便由上空斩下,轰击在链刀上。   链刀弹射的方向再次发生改变,闪电般飞往那老者的面门。   那老者发现他的链刀已彻底失去控制,急忙向一边避让,反弹回来的链刀倒是避开了,可他的眼角瞥到苏唐已从上空落下,而他的两个同伴虽然努力追击,但速度相差悬殊,阵型已经被拉扯开了,根本帮不到他。   那老者急忙甩动左手,链尾再次甩出,抽向苏唐的胸膛,同时发出怒吼声,他所散发出的气息急速暴涨。   只是苏唐全力启动的速度远远超出他的预料,他的铁链刚刚甩起,苏唐已经如一缕轻风般从他身边擦过,接着侧身一剑,剑光洞穿了他的脖颈。   那老者变成了一个破碎的气球,其实苏唐只刺出一剑,而他全速运转的灵脉都失去了控制,灵力在他体内疯狂冲荡,让他肌肉裂出无数道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喷涌,转眼就变成了一个血人。   那身材稍胖的老者目眦欲裂,吼叫着从空中斜刺里落下,手中的两截短铁棍先后砸向苏唐的头颅。   苏唐手中的大正之剑轻轻一拨,便把那老者的两截短铁棍拨到一边,接着剑光贴着铁棍掠起。   那老者右手的指关节先被削飞,接着上臂的皮肉也被削飞了一条,留下的伤口就像血红色的蛇。   下一刻,那老者身体被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笼罩住了,但没有用,剑光继续向上,如切割豆腐一般切开光幕,扫过那老者的脸,大半个头颅飞起老高,只留下了短短一截下巴。   那一心要做买卖的中年人被吓得目瞪口呆,临河宗的两位长老,几乎是一个照面便死一个,对方的战斗力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下一刻,那中年人醒过神来,转身就要跑,却发现自己双腿发软,后背一阵冰凉,他努力转过身,正看到萧不悔紧贴在他背后。   “你……”那中年人勉强吐出一个字,随后慢慢向下滑倒。   临河宗的武士们当即炸窝了,分路拼命奔逃,萧不悔没有心思去追杀,他看向苏唐,苏唐正皱眉看着手中若隐若现的剑光:“你怎么了?你的剑……是从哪里来的?”   “不趁手啊……”苏唐答非所问的应道,以前他就感觉大正之剑没办法让自己淋漓尽致的释放灵力,现在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第三六五章 满足      “想什么呢?不是在琢磨我吧?”苏唐笑道。   两个人杀掉了临河宗的修行者后,匆匆把东西收拾一番,便找了两匹马儿,一路疾行,跑出七、八十里开外,才停下缓口气,苏唐的神色很平常,而萧不悔一直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没有。”萧不悔摇头道,随后打量着四周:“带着这些东西太不方便了,万一被人追上,会成为我们的累赘,应该找个地方藏起来,等以后有机会了在回来取。”   “临河宗那么厉害?”苏唐道。   “临河宗倒是没什么,但上面是十祖会。”萧不悔道:“如果十祖会的修行者替他们出头,那就麻烦了。”   “十祖会么……”苏唐喃喃的说道。   “怎么?你和十祖会打过交道?”萧不悔发现苏唐神色有异。   “没有。”苏唐笑了笑:“不过……好像很多人都怕他们,上一次打下了弘阳门,也是因为担心十祖会的修行者出面,我们跑出了很远。”   “弘阳门那件事是你干的?”萧不悔大惊。   “不止是我。”苏唐道:“也有闻香一份。”   “怪不得……怪不得……”萧不悔连连苦笑:“明知道杀了临河宗的人,你还不急不躁的,原来……”   “听说,魔神坛的花西爵杀了十祖会的两位大祖,我估计短时间内他们是不敢出来了。”苏唐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萧不悔站起身:“陪我到四周转一转,找个好地方。”   “你自己去吧,然后自己做个记号,免得以后东西丢了,说是我偷的。”苏唐笑道。   “至于么?”萧不悔道:“只不过是一些药草,扔掉可惜,你想要什么,随便拿好了。”   “这么大方?”苏唐道:“那就把金蝉和化地龙送给我吧。”   “你……真要啊?”萧不悔叫道。   “我就说呢!”苏唐叹道:“象你这种铁公鸡,怎么可能让人随便拔你的毛?”   “别听龙先生胡说。”萧不悔道:“和你开个小玩笑罢了。”说完,萧不悔翻开布包,找出装着金蝉和化地龙的小匣子,扔给苏唐。   “先放着吧,我也没地方拿。”苏唐又把小匣子扔还给萧不悔:“放心,不能白要你的东西。”   见苏唐把手伸到衣兜里,萧不悔摇头道:“用不着的,你真以为我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没有你救我,我早就被那……”话没说我,萧不悔已呆住了,瞪大眼睛看着苏唐的掌心。   一颗鹌鹑蛋大小的白色药丸在苏唐掌心中转动着,萧不悔隐隐嗅到一缕丹香,他的灵脉竟然产生了一种喷张感,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应该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化境丹。   “拿着。”苏唐把化境丹扔了过去。   萧不悔手忙脚乱的把化境丹接住,用鼻尖狠狠嗅了一大口,绝对没错,如果是别的丹药,不可能让他的灵脉产生这么大的感应。   “苏先生,这东西太重了,我……”   “你拿着吧,我这里还有。”苏唐道。   萧不悔愣怔了良久,叹道:“看样子……苏先生你找到了一个好东家啊。”   “东家?”苏唐笑了:“你以为我是在为别人效力?”   “不是?”萧不悔诧异的问道。   “等我这次回去,应该正式开门立宗了。”苏唐道:“萧供奉,你听好了,妙道阁的苏唐就是千奇峰的第一任宗主。”   “苏先生,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萧不悔道:“再说了,妙道阁……早就不存在了,千奇峰又是在哪里?”   在萧不悔看来,开宗立派所需要储备的资源太过庞大,苏唐根本不可能在两年的时间完成积累。   “妙道阁不在了,但有天机楼,都是一样的。”苏唐道:“千奇峰在暗月城,听说过么?”   “听说过,在南边,好像要过海?”萧不悔道。   “嗯。”苏唐观察着萧不悔的神色,突然道:“萧供奉,说实话,你不愿意跟着我走,是不是担心……那个东家不太好说话?”   “说实话么?”萧不悔沉吟了一下,随后道:“苏先生,我愿意信任你,是因为当初在那种时候,你也愿意不顾一切的去为龙先生报仇,闻香说得很对,既然你会帮龙先生,那么我们遇到什么不测,你也一定会帮我们。可现在这世道……难混啊!与其出去受人摆布,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还不如舒舒坦坦的过我自己的小日子。”   “算了……”苏唐笑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摸清萧不悔的心态,事情就容易多了,萧不悔只是担心那位千奇峰宗主的性情,也不愿意去信任陌生人,所以才屡屡拒绝苏唐的提议,不过……他说自己是宗主,萧不悔始终不信,也没别的好办法,就算打一场、打赢了萧不悔,也不代表他有做宗主的资格,现在不能再逼迫萧不悔,以后想办法把萧不悔带到暗月城,自然就差不多了。   萧不悔在林中转了半天,总算找到了一处看起来隐秘的山凹,把东西藏在里面,盖上浮土,看清周围的地势,记在心里,又在周围的几棵大树上做几个标记,等他回来时,发现苏唐正对着地上的灵器出神。   “发什么呆?”萧不悔问道。   “没事。”苏唐拿起落日剑和短铁棍、还有那柄链刀:“我到周围走走。”   萧不悔狐疑的看着苏唐的背影,但苏唐不说,他不好追问什么。   苏唐一共开启了十八个灵窍,离开暗月城时,近一半的灵窍都空着,不过,近段时间运势极好,收获非常丰厚,他在潜入魔蛊宗的秘堡时,杀死了两位宗师,得到了一柄大杖和一柄短剑,杀了胡立善,又得一柄长剑,杀掉莫彩情,得了莫彩情的飞虹剑和魔之心,杀掉藏剑阁的长老欧启,得到定光剑,加一起一共拥有了十五颗灵魄。   是不是要炼化落日剑,苏唐犹豫了很久,因为炼化意味着灵器将永远消失,而落日剑是诛神殿权太的灵器,现在权太的后人还有没有尚不可知,最后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炼化落日剑。   首先是私心作祟,大正之剑虽然不错,但与他的力量已经有些不相匹配了,他急需一柄品质更好的灵器。其次,宗一叶的情况有些特殊,被自己所救,出山后便遇到了闻香,所以甘愿做闻香的助手,而权太的后人如果还在,未必会选择与闻香合作。闻香目前就遇到了种种掣制,因为诛神殿的蛋糕已经分好了,每个人该拿多少、能拿多少形成了一种规矩,闻香的出现,等于把别人的蛋糕抢下来给自己用,而且短时间内闻香又没有办法让这块蛋糕变大,内部矛盾重重。   也就是说,权太的后人就算还在,也可能是即成规矩中的一员,不会与闻香合作的,虽然他们的先祖是生死与共的伙伴。   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苏唐缓缓坐下,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他炼化过很多灵器,已经很熟练了。   前后百余息,一对短铁棍和那柄链刀已彻底消失,苏唐慢慢拿起落日剑,长吸一口气,再次进入定境。   炼化落日剑,出现了一些偏差,进程极慢,苏唐数了五百余息,落日剑依然没有形成自己的灵魄,以前从没出现过这类事情,苏唐隐隐感觉,落日剑好像是活的生命,不甘心自己消失,一直在拼命对抗着,他甚至能恍惚听到一种奇特的咆哮声。   最后,苏唐索性不再数息了,与落日剑进行一场持久战。   不知道过了多久,落日剑的灵魄逐渐在苏唐的脑域中成型,十八个灵窍都拥有了灵魄,让他从心底里生出一种喜乐感,或者说是满足感。   完美的灵魄,魔装面具,一级。   完美的灵魄,魔装扳指,一级。   完美的灵魄,大正之剑,七级。   完美的灵魄,幽空锤,一级。   完美的灵魄,魔之心,四级。   完美的灵魄,飞虹剑,二级。   完美的灵魄,落日剑,九级。   灵魄,夜哭弓,九级。   灵魄,内甲,九级。   灵魄,里面是他从白龙渡抢到的那柄大刀,九级。   灵魄,老货郎使用的殷红色战枪,九级。   灵魄,火灵珠,九级。   灵魄,大杖,九级。   灵魄,短剑,九级。   灵魄,里面是胡立善的剑,八级。   灵魄,定光剑,九级。   灵魄,链刀,九级。   灵魄,短铁棍,八级。   看着脑域中十八颗相互辉映的灵魄,苏唐舒坦到了极点,再回想起当初只有几颗灵魄时的景象,感慨万千。而且,现在有了整整七颗完美的灵魄,他的速度能如此迅捷、力量能如此强大,主要都是完美灵魄赋予的加成,以后随着更替,当所有的灵魄都变得完美时,他的实力又会变得怎样强横?!   那柄落日剑,炼化后直接就是九级完美灵魄,苏唐心中突然升起一个疑问,完美灵魄就是极限了么?   吐了口气,苏唐慢慢张开双眼,陡然看到明亮的天光,而萧不悔就站在不远处,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      第三六六章 旧地重游      “如果你再不恢复过来,也许我就顾不上你了。”看到苏唐张开眼睛,萧不悔苦笑道。   “怎么?”苏唐一愣,旋即发现在不远处,躺着两具尸体:“那是什么人?”   “应该是临河宗的人。”萧不悔道:“我发现他们有不轨之意,又怕他们惊扰到你,只能立即下杀手了。”   “他们追过来了?”   “看样子你杀的是他们临河宗的大人物,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了。”萧不悔道。   苏唐抬头看看天色,看日头应该是上午八、九点钟左右,想不到他炼化居然耗去了整整一夜。   “下次你要调息入定,最好是和我打个招呼。”萧不悔苦笑道:“这样有多危险,你懂不懂?”   “我以为只需要一会儿,没想到会耗费这么久。”苏唐道。   “落日剑,你给藏哪里去了?”萧不悔问道。   苏唐伸出手,一道耀光的光芒在他掌心亮起,周围的林地变得一片雪亮,高照的太阳,居然被这种奇异的亮光比了下去。   苏唐不想撒谎,如果在路上遇到麻烦,肯定要亮剑,晚说不如早说。   “你这是……这是什么灵诀?”萧不悔露出骇然之色。   “如果你愿意去暗月城,我就告诉你。”苏唐笑道。   “我……”萧不悔欲言又止,随后转移了话题:“走吧,再拖一会,我们也许就真走不掉了。”   ……   没有了大包小裹的负累,苏唐和萧不悔都一身轻松,坐上马儿,一路向北疾驰,几天后,他们终于接近了北封城。   苏唐勒住马儿,看着路边的河水出神,萧不悔问道:“怎么不走了?”   “那就是一字坡。”苏唐道:“顺着小河的东岸走,前面会看到几棵被剥了皮的柳树,虽然过去了很久,但树皮应该长不出来吧,然后会找到一条小路,继续向前,能发现一个窑洞。”   “你不是说没来过北封城么?”萧不悔道。   “只来过这里,但没进城。”苏唐叹道,他的表情有些怪,因为这里是他和闻香定情的地方。   “你不想进城?”萧不悔道:“一路上风餐露宿的,进去找家旅店好好休息一下是正经。”   “你去吧。”苏唐道:“我到那边,明天去城里找你。”   “真拿你没办法……”萧不悔无可奈何的摇着头。   萧不悔为人极为谨慎,这属于他的职业习惯,一旦两个人分开,便有可能产生变数,苏唐坚决不进城,他也只好跟着苏唐走。   两个人走到小径的尽头,牵着马儿走进密林,走了好久,苏唐终于看到了那口窑洞,他与那绿海秘宗的宗师战斗的痕迹也依然存在着。   苏唐松开马缰绳,默默走到溪水边,坐在一块石头上,旧地重游,他的感觉有些复杂。   和闻香一起在偏僻的地方快快乐乐的生活,这是他想要的,修行路,也是他想要的,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只能放弃一个。   闻香的声音,还有小不点清脆的笑声,似乎隐隐在溪水上空回荡着,苏唐想得有些痴了。   萧不悔发现苏唐的神色不对劲,又看到了林木留下的痕迹,知道有人在这附近激战过,以此推断,苏唐来过这里,并且发生了一些对苏唐影响很大的事情,或者是得到了什么,或者是失去了什么。   萧不悔没有惊扰苏唐,独自到窑洞里转了转,又在附近拾取了些枯枝碎叶,堆在窑洞前,准备生火。   每个人因性情不同,对同一件事的反应也会出现区别,如果是习小茹,肯定要问个究竟,兄弟么,自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秘密也是大家的,如果是闻香、顾随风等人,会想方设法的套话,而萧不悔选择沉默,他不认为只要不打扰苏唐,就是对苏唐最大的帮助。   许久许久,苏唐从溪水边站起身,慢慢向篝火走来,在苏唐坐下后,萧不悔从马褡裢里拿出一张炊饼,递给苏唐,接着又挖开傍边的泥土,从里面拽出两个酒囊,把其中一个扔到苏唐身边。   萧不悔倒是从善如流,上一次苏唐和闲聊,说白酒应该喝热的,冷酒伤身,他居然记住下,但这个地方没办法热酒,只好挖一个坑,把烧红的木块扔到里面,盖上厚厚的土,再把酒囊放上去。   苏唐把炊饼吃下去,接着打开酒囊的木塞,连喝了几口。   “慢点喝,就这点酒了,再想喝也没了。”萧不悔笑道:“明天……就能到毒龙域了,我把你送过去,然后就去北封城,我在北封城等你吧。”   “嗯。”苏唐点了点头。   “其实,如果换个历练之地,我肯定陪你进去。”萧不悔道:“但毒龙域这种地方……对我来说象地狱一样……”   “我知道。”苏唐笑道。   “不过,呵呵呵……知道你不喜欢听,可我最后还想劝你一次。”萧不悔道:“虽然你已经有了辟邪花,但毒龙域里最可怕的不是那些毒虫,而是人啊!别的不说,你很有可能碰上那个魔星!”   “我就是要找她。”苏唐道。   “找她做什么?”萧不悔愕然:“你疯了不成?”   “她是我老婆,我找她是应该的吧?”苏唐问道。   噗……萧不悔刚刚喝下去的一口酒全部喷了出来,随后干咳了好半天,才稳下来,上下打量着苏唐,似乎在分析真假。   “是不是又想说我在乱开玩笑?”苏唐笑呵呵的说道。   “咳……”萧不悔又干咳一声,随后异常吃力的说道:“魔星……真的……是你……老婆?”   “她……就是……我……老婆。”苏唐学着萧不悔的语调回道。   萧不悔的表情很不正常,心中更是充满矛盾,信?这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不信?苏唐又不像是开玩笑,唉……这才两年啊,这小子就便得让人看不透了……   “我没有说过……魔星的坏话吧?”萧不悔干笑道。   “至于坏话么……”苏唐无语了,他牢牢记得萧不悔盼望魔装武士早些去死的场面:“话多要被雷劈,这是你以前经常说的,相信我,会有那么一天的……”      第三六七章 心结      到了大宗师的境界,他们的身体状况与寻常武士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苏唐刚开始进入云水泽历练时,麻烦事有很多,比如说要搭建简单的营地,以遮风挡雨,要寻找合适的居地,免得被蚊虫咬伤等等。   而大宗师已经到了寒暑不侵、百病不生的地步,苏唐懒得收拾什么,萧不悔又是得过且过的主,他们一直坐在篝火边闲聊着,都没有搭建营地的打算。   夜色已深,萧不悔有些倦了,他向后退了数米,盘坐到地上,对苏唐说道:“休息吧,明天就要进毒龙域,也不清楚会遇到什么,你应该积攒些精力。”   “嗯。”苏唐点点头,他嘴上虽然答应了,但看起来并没有休憩的念头,还往篝火中添了几根木块。   萧不悔慢慢闭上眼睛,片刻,又猛地张开,皱眉道:“好像有动静?你听到了么?”   “嗯。”苏唐再一次淡淡的应道,实际上他不但听到了,也看到了。   就在这时,远方突然响起一声尖叫,接着又传来一阵杂乱的灵力波动,很快,一条人影跌跌撞撞冲出树林,向篝火的方向跑来。   那人影是个年纪在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女,身上遍布血迹,光着脚,披头散发,显得异常狼狈,看向苏唐和萧不悔,她拼出全力,踉跄着冲过溪水,一边跑一边叫着:“救命……前辈救命……”   萧不悔刚才正在静坐调息,灵气的滋润,让他散发出一种气度,一看就是强大的修行者,那少女自然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萧不悔身上。   萧不悔皱了皱眉,他才懒得管这种闲事。   灵力波动由远及近,三个修行者从树林上空飞来,树丛中也隐约出现了几十条身影。   “救命啊……”那少女接近了篝火,随后一头向萧不悔扑去,双手张开,似乎想抓住什么。   萧不悔探手拦住那少女的手腕,接着向外一甩,那少女身不由己倒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才算稳住身形,但她的大脑因为剧烈的冲荡,一时缓不过神来,双眼变得呆滞无比。   从上方飞来三个修行者,分成三角,缓缓落在地面上,把篝火围在当中,他们的神色很阴沉,在苏唐和萧不悔身上打着转。   林中冲出的武士们也布成弧形的人墙,慢步向这边围了上来。   “我不管你们的闲事,你们也别来惹我。”萧不悔淡淡说道。   那三个修行者没有回答,只是在相互交换着眼神。   萧不悔在这方面的警觉性非常高,立即明白,对方是起了杀机,眼前这少女关系重大,不由摇摇头,露出苦笑:“这几天是走了什么运道啊……”   这时,那少女终于恢复了清醒,又立即向萧不悔扑去,口中哭叫着:“救命啊……”   “滚!”萧不悔没好气的再次挥手,那少女一屁股倒坐在地上,不过这一次角度有些巧,她的位置正好和苏唐遥遥相对。   “公子……”那少女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哭叫声:“救救我家小姐吧,求求你、求求你……”   “你家小姐?”苏唐不由一愣。   “呜呜……再晚就来不及了!呜呜呜……”那少女一边哭一边爬起身,居然又冲向苏唐。   苏唐当然也不会允许一个陌生女人逼近,这是修行者在外行走的常识,他的手段要比萧不悔柔和一些,只是探手抓住了那少女的手腕和肩膀,保持一定的距离。   那少女开始是往萧不悔身上扑,现在又换成他苏唐,应该是以前被宠坏了,突然遭遇大变,心神俱乱,不管看到谁都把对方当成救命的稻草。   “公子……呜呜……小姐一直记得你的……”那少女还在哭叫着。   “你认得我?”苏唐更奇怪了。   “认得、认得!”那少女拼命点着头:“白龙渡,就是在白龙渡……”   “你家小姐姓苏?”苏唐呆了一呆,旋即想了起来:“铁幕苏家?”   “杀!”围在附近的三个修行者见苏唐道出‘铁幕苏家’几个字,脸色大变。   三道剑光同时启动,如潮水般向篝火卷来,苏唐不为所动,还在看着那少女泪水滂沱的脸,略一沉吟,他已拿定主意,手指的力道也放松了。   那少女感觉到苏唐的力气太放松,似乎已经接受她了,绝处逢生的狂喜,让她几欲昏厥,她鼓起最后的力气,倒向苏唐怀中。   下一刻,那少女却突然发现自己与苏唐的距离越来越远,她的力气落了空,一个趔趄便向地面倒去,接着她便看到一道耀光突然绽放,那种极为强烈的光芒刺得她双眼剧痛,口中忍不住发出沉闷的呻吟声。   那三个修行者一开始便全力以赴了,他们绝不允许铁幕苏家的事情泄露出去,也因为太过紧张,他们的视线紧紧锁在苏唐身上,瞬间绽放出的强光,也让他们吃了大亏。   唯有萧不悔,之前得到过一次教训了,见苏唐飘身迎了上去,在剑光绽放的瞬间,他便立即闭上眼睛。   嗡……落日剑发出奇特的震颤声,随着苏唐不停的运转灵脉,耀光变得如有实质,伸展出十余米远。   苏唐前方的修行者双眼受到光线刺激,大脑也一片混乱,以至于剑势没有任何变化,依然向前卷动着。   苏唐轻轻挥出一剑,他尚在十余米之外,但耀光的尾端已从那修行者脖颈间扫过,一颗头颅陡地脱颈飞起。   苏唐身形连闪,转而扑向另一个修行者,那修行者还算有些自控力,他勉强稳住身形,开始向后退却,手中的剑光不停在身前舞动着,一心保护好自己。   苏唐的视线落在第三个修行者身上,手中的落日剑笔直向前刺出。   轰……那修行者手中的长剑被砸飞了,旋转着飞向高空,苏唐剑势不停,正贯入那修行者的前胸,下一刻,一道光焰伴随着血浪,从那修行者背后迸射出来。   那修行者连惨叫都没能发出来,身形软软栽倒,他胸膛上出现了一道小桶粗细的大洞,能从洞中清楚看到后方那些痛苦的捂着眼睛的武士。   萧不悔已抽出短刀,向第三个修行者扑了过去,他本不想管闲事,可苏唐已经动手了,他总不好躲着看热闹。   这才是真正的灵器……苏唐在心中暗叹,以前的他,就象舞着木棍迎敌,他的灵气再雄厚,速度再快,战力总会受到木棍的限制,换成大正之剑,不可能轻轻一下就把对方的灵器砸飞,借助落日剑,他的威力已达到了最大化。   接着,苏唐纵身向那些武士们扑去,他抢了铁幕苏家的变异银蝗,之前和铁幕苏家从没发生过瓜葛,虽然修行界弱肉强食是常态,但苏唐内心中留下了一个结,可以说,他的天性并不适合这种常态,能做到心狠手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受到了魔装的影响。   所以苏唐需要一个机会,来化解自己的心结,至于当前的杀戮,他并没有在意,那个‘杀’字,可不是他先喊的,对方已操起屠刀,他当然也要挥动自己的剑,命丧当场,只能怪他们的屠刀质量太差。   那些武士们受到光线刺激,还在那里拼命揉着自己的眼睛,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苏唐释放出的耀光扫过,血花刚刚绽放出来,苏唐的剑已刺入另一个武士的身体,他就象一道诡异的闪电,在人群中不停穿梭着,闪电冲过哪里,哪里就是尸横遍地。   当那少女终于能看到东西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然后她发现,所有的追兵都倒下了,倒在血泊之中,苏唐还没有收回落日剑,场中都被照得一片通亮,她看得很清楚。   苏唐再次甩动耀光,仔细听着沉沉的嗡鸣声,长吸了一口气,随后转身向那少女走去。   萧不悔也在叹气,对苏唐,他从心底里感到陌生,如果没有之前的接触,就在当下,苏唐突然跑出来大开杀戒,他绝对不敢相信这个苏唐和他记忆中的苏唐是同一个人。   “你家小姐叫什么名字?”苏唐轻声问道。   “叫苏轻雪。”那少女怯怯的回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苏唐又问道。   “胡家人都是王八蛋!”那少女咬着牙说道:“我家小姐看他们家道中落,处境很惨淡,可怜他们,决定和他们合作,谁抓到他们转眼就把我家小姐出卖给死对头!”   “你家小姐的死对头是谁?”   “叫南暮远,是龙枪南家的人。”那少女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苏唐的脸色,她害怕苏唐听到南家之后会退缩,那样小姐就没救了,可她又不敢说谎骗人。   “南暮远……”苏唐皱起眉:“怎么感觉有些耳熟?”沉吟片刻,苏唐突然想起,他和习小茹在一线峡历练的时候,得到了活晶,有个叫南暮生的人,和习小茹都是魔神坛弟子,见利起意,居然要强抢,后来被他和习小茹杀掉了,听名字,好像都是一家的。   “咳……”萧不悔在傍边干咳一声,又向苏唐使了个眼色,示意苏唐到一边去谈谈。      第三六八章 南家枪阵      苏唐知道萧不悔有话要说,便跟着萧不悔走到一边。   萧不悔沉吟片刻,低声道:“苏先生,这事情不是你我能管的,听我一句劝,反正人我们也救了,到此为止,那丫头看起来也不知道你的名字,我们应该马上走,远离是非!”   “哦?”苏唐愣了愣:“为什么?”   “三大天门之下,便是七大世家了。”萧不悔苦笑道:“还用解释为什么吗?如果孤鸿铁幕苏是最神秘的世家,那么碧水龙枪南就是最霸道的世家了,他们的闲事……是能要人命的!”   “七大世家?还有哪几个?”苏唐问道。   “其实严格的说,是九大世家,但有两个世家居住在极远之地,久不问世事,有些被淡忘了,我能记得他们,是因为一个叫李天王的家伙在十多年前出现,到处搅风搅雨,这提醒了所有的修行者,虽然他们一直没有声息,但实力绝不容小窥。”萧不悔道:“不说这个了,以后有时间,我可以仔细讲给你听,现在,你得做个决定!”   “我欠苏家小姐一个人情。”苏唐道。   “你……”萧不悔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随后好似醒悟了什么:“苏先生,你也是苏家的人?”   “你想到哪里去了?”苏唐摇头道:“我和铁幕苏家没什么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你会这样管闲事?”萧不悔不信:“你是苏家远宗的?差不多……你叫苏唐,如果是嫡系本宗,名字应该有三个字才对。”   “萧供奉,要不然……你先到北封城等我吧。”苏唐轻声道:“我试一试,如果能救,我会帮一把,如果事不可为……那我直接去毒龙域。”   “你啊!太执拗了。”萧不悔道。   苏唐转身向回走去,那少女依然呆呆的坐在那里,脸色很不好看,她也不傻,这种时候,苏唐和萧不悔突然跑到一边说悄悄话,肯定是与她家小姐的事情有关。   “他们是南家的人还是胡家的人?”苏唐问道。   “是胡家的。”那少女回道。   “你家小姐到这里来做什么?”苏唐又问道。   “小姐……那次在惊涛城买到了一件奇宝,后来……后来奇宝丢了,大家都不敢回山。”那少女吞吞吐吐的说道:“小姐想办法要将功补过,到处打探消息,知道北封城这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哑奴,再后来,小姐就带着我们到北封城了。”   苏唐略一沉吟,明白了事情的经过,闻香偷袭了北封城的胡家,胡家根基尽毁、家道一落千丈,剩下的胡家人自然不甘心,苏家小姐赶到北封城,寻找哑奴的下落,她是外来者,必须得到当地人的协助,所以找到了胡家。   开始双方应该是一拍即合的,可后来龙枪南家的人也来了,他们给出的条件更好,胡家人为了得到重新崛起的机遇,早不择手段了,立即抛弃了苏家小姐,转而与南家人走到了一起。   苏唐的神情突然有些恍惚,他发现自己正处在无数条奇异的轨迹当中。   救了闻香,所以闻香有机会毁掉胡家。   抢了变异银蝗,所以苏家小姐不得不赶到北封城。   前时之因,后来之果,他也在因果当中。   而他现在要做的,又会在将来结出什么?!   良久,苏唐回过神来,对那少女说道:“你对南家了解多少?”   “他们家……人很多,和我们家一样……”那少女道。   “你问她能问出什么来?”萧不悔道:“有关南家,有一句话,叫南氏有八龙,龙不陨,则家不败,其实说的就是南家的龙枪。几乎所有的南家人,都修行枪决,灵器倒是多有不同,有短枪、有长枪、有双枪、有飞枪、有软枪,最强的,是八柄龙枪,因为龙枪本身都没有名字,而且一模一样,所以在天榜中,是按一件灵器计算的,排在第九位,通常由南家的家主、还有七名长老掌握。”   “南家能跻身七大世家,与帝云帝不倒创立的千年世家并列,就是因为这八柄龙枪。”萧不悔道:“据说,当年贺兰空相风头最盛时,到处挑战,甚至闯入魔神坛,重创了花西爵,但他始终没有跨入南家半步。”   “不可能吧?”苏唐皱眉道。   “呵呵……有什么不可能的?”萧不悔道:“把南家的家主还有那几个长老,一个个拉出来,根本不是贺兰空相的对手,但他们联合在一起,就会组成枪阵,贺兰空相也未必能讨得了好!你知不知道南家的枪阵是谁创立的?龙枪又是谁做的?”   “谁?”   “当年的魔装武士任御寇。”萧不悔道:“任御寇一生惊才绝艳,他会铸造灵器,所有的铸造大师都望尘莫及;他会炼制灵药,别的不说,化境丹和神髓丹都出于他手,你知不知道这让修行界发生了多大的变化?他还有个癖好,喜欢创立各种灵诀,创立一个灵诀后,挑选一个修行者习练,然后又创立一个灵诀,再教给一个修行者,并且让后者去打败前者,但有几种灵诀,不要说让后者去战胜,就连他自己,也始终没有找到破解的方法。”   “枪阵?”   “没错。”萧不悔道:“据说,魔神坛发生叛乱,诸位魔神围攻任御寇,以任御寇的实力,就算已遭暗算,如果一心要逃,那些魔神是拦不的,结果,南家的人出现了,以八柄龙枪,硬生生锁住了任御寇的身法。”   苏唐悚然动容,静静看着萧不悔。   “你现在明白,你要去惹一个什么样的怪物了?”萧不悔道。   过了良久,苏唐缓缓说道:“我还是想去试试,放心,我又不是去南家捣乱。”   萧不悔无语,他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苏唐还是不听,那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老萧,你以前是哪里人?”苏唐转移了话题:“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萧不悔嘿然,继续保持沉默。   “现在七大世家应该变成六大世家了吧?”苏唐笑道:“帝家已经垮了。”   “那是他们太倒霉了。”萧不悔道:“被老的杀了一遍,结果还没恢复元气,又被小的杀了一遍,现在么,上京薛家是出头了。”      第三六九章 追索      旷野中,两个人正在遥遥对峙着。   一方是一个年纪在四十左右的中年人,手中持着一柄奇形怪状的灵器,有些象枪,也有些象叉,一共有四条尖刺,中间的尖刺最长,另外三条尖刺形成一个三角状。   那中年人肋下有一条深深的伤口,右腿外侧也被割伤了,鲜血渗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襟,最后滴落在地面上。   另一方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相貌极美,但面无表情,恍若一座雕像,手中持着一柄巨大的砍刀,她也受了伤,左肩下有四个血洞,突然,她低低咳了一声,嘴角渗出了血丝。   “何必这样拼命呢?”那中年人露出苦笑:“你有天煞刀,也凝炼出了魔煞,修行的又是刀诀,还要那柄破剑做什么?!”   那年轻女子正是习小茹,她默然不答,好似没有听到对方的话。   “你要用那柄剑换别的东西?”那中年人又道,他想来想去,也找不出对方的动机,只有这种解释勉强靠谱:“更没有必要了啊……只要你回到魔神坛,有花西爵大人的照拂,岂不是要什么就有什么?”   “那柄剑我要送给一个朋友。”习小茹终于开了口。   “这样……就没办法了。”中年人长吸了一口气,对方就是不愿让步,而他又是势在必得,只能拼个你死我活了,就在这时,附近传来一阵阵嗡响声,那中年人用眼角瞥去,发现有上百只半拳大小的苍蝇正在附近盘旋着。   那中年人脸色微变,只比量实力,他有继续拼下去的资格,但,周围的环境对他非常不利。   习小茹拥有魔煞,根本不怕毒龙域的毒虫作祟,百毒不侵,而他只是靠着一些奇特的丹药,才敢闯入毒龙域,现在又受了伤,血腥气引来了周围的毒虫,毒虫不敢攻击习小茹,却不会放过他。   “我们暂时歇手吧。”那中年人叹道:“否则,那哑奴就逃远了。”   “他逃不掉。”习小茹淡淡说道:“关键是你!”话音刚落,习小茹手中的天煞刀已化成一片层层叠叠的黑光,如海啸般向那中年人卷去。   同样是旷野,一个人静静的伏在灌木丛中,他的位置非常隐秘,一支支藤条覆盖在他身上,遮得严严实实,又保持一动不动,就算有人坐在他身边,也未必能发现他。   他是暗哨,不过,这个时间肯定不会有人来,趴在这里简直就是受罪,但没办法,自从家里出了变故之后,那几个长老经常疑神疑鬼的,不管去了哪里,都要把警戒搞得最严密,生怕有谁来还他们。   夜深了,他有些困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就在这时,两只脚极其突兀的出现在他眼前,差一点就要踩到他的脑袋,他呆住了,是立即展开攻击还是保持静默?他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下一刻,他突然感觉到背上的藤条开始蠕动起来,如万千条长蛇,缠上了他的身体,他不但不能动,连呼吸都成了奢望,甚至能听到自己的骨头被勒得咯吱作响,只片刻,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黯淡,脑袋也慢慢贴在了地面上。   苏唐向前方张望着,随着绕过灌丛,缓缓向前走去,走出三、四十米远,反手挺起一柄殷红色的战枪,夺地一声,正刺入一棵大树当中。   枪身透树而过,一个穿着黑衣的人正靠着树干在打盹,枪尖陡然从那黑衣人咽喉中透出,那黑衣人被惊醒,双手无力的抓了几下,便软软垂了下去。   再向前,苏唐接近了一座小庄院,这里就是胡家的一个聚居点。   苏唐缓步走着,他身后传来一阵轻风,接着附近的大树上纷纷扬扬落下了数百片树叶,树叶纷纷扬扬,洒落在小庄院当中,遍布庄院的每一个角落。   苏唐沉默片刻,转过身,沿着院墙走去,走出二十多步,他轻轻一纵,跳过院墙,正落在马厩的栏杆后。   一个人靠着栏杆,向院子四下张望着,苏唐悄无声息向前走着,随后探出左手,捏住那个人的后颈,右手亮出大正之剑,架在那个人的脖颈上。   那个人一愣,身体动了动,好像是要挣扎,苏唐的右手微微用力,剑锋已割破了那个人的脖颈,他立即老实下来。   “苏轻雪在哪里?”苏唐压低声音问道。   听到‘苏轻雪’三个字,那人眼中立即露出绝望之色,其实胡家上下都知道,出卖苏轻雪,讨好南家,他们是冒着绝大的风险的,但家道破败,他们需要一个机会,只能选择这种火中取栗的办法,行险一搏,没想到,这才过了半天,苏家的人就找上门了。   “说话!”苏唐冷冷的说道。   “不……不在这里……”那人的身体抖得厉害,他知道,胡家这次要彻底完蛋了。   “在什么地方?”苏唐皱起眉。   “不知道……大长老给送走了……”   苏唐吐出一口气,剑锋划过,那人的脖颈几乎被切断,血流如注,接着苏唐抬起左手,把那人远远扔了出去。   砰……那人撞碎了摆放在墙角处一口大缸,里面装的东西稀里哗啦洒落一地。   苏唐尽可能悄悄潜入庄院,是担心胡家的人把苏轻雪当成人质,他有些不好应对,既然苏轻雪不在,那么他就把闻香没有完成的事,做个了结吧。   庄院的正房、两侧的两排厢房,立即亮起了灯火,接着胡家的人都涌了出来,循着声音传出的方向,奔往偏院。   能这么快做出反应,是因为他们心里有鬼,所以才会保持紧张。   等到冲入偏院,看到他们的一个武士躺在墙角,而在马厩前站着一条人影。   “什么人?敢到这里撒野?!”为首的胡家老者喝道,他的口气虽然很强硬,但眼神闪烁不定。   “胡家就剩你们这几个人?其他人跑到别的地方重新开伙去了?”苏唐淡淡说道:“呵呵……我也不废话了,苏轻雪在哪里?”   那为首的老者面色陡然一沉,竟然说不出话了,运道有时候就是这么怪,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第一个和第二个告诉我苏轻雪下落的人,我可以饶他们不死,其他人我就不会留情面了。”苏唐道。   “苏轻雪……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你找错地方了。”在那老者身边,一个中年人叫道。   苏唐没有说话,抬手放出幽空锤,锤锋划开空气,裹挟着海啸般的劲流,闪电般撞向那中年人。   那中年人大惊,立即拔出长剑,试图封挡幽空锤,身边的老者也急忙出剑,他隐隐感觉到黝黑色的大锤中蕴藏着极为强大的力道,担心抵挡不住。   轰……那中年人的长剑被幽空锤撞得粉碎,接着,锤锋撞上他的身体,把他击成两段,就像击中了一根脆弱的木棍一样。   那老者无法握住长剑,长剑远远飞了开去,他的胳膊、手腕都变得扭曲了,而从那中年人身上迸射出的血肉,糊在他脸上和身上,让他变成了一个血人。   苏唐在藏剑阁学了无数灵诀,加上拥有了十八颗灵魄,实力大增,就算面对大祖级的修行者,也有一战的余地,而那中年人不过是宗师,双方的实力相差巨大,幽空锤的特性又让苏唐的力道放大了很多,对他们来说,苏唐的攻击是摧枯拉朽式的,根本无法抵挡。   见过这一锤之威,胡家的人都呆若木鸡,之前还挥舞着武士大声叫嚷的,都慢慢把手垂了下去,面对如此可怕的修行者,做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谁知道苏轻雪的下落?站出来。”苏唐缓缓说道。   胡家的人沉默片刻,一个年轻的武士突然跳出来,连声叫道:“我知道、我知道……”   “去了哪里?”苏唐道。   “去了紫阳城!”那年轻的武士一边叫着一边远离胡家人,溜到侧面:“他们黄昏时出发的,看南大少的样子好像不着急,您现在去追,应该能追上,如果让他们到了紫阳城,那就坏事了。”   胡家的人脸色都变了,用不善的目光盯着那年轻武士,为了保命,泄露秘密,勉强可以理解,但居然为敌人出谋划策,告诫要点,这就有些过分了。   “怎么?”苏唐问道。   “南大少说过,到了紫阳城,会有鹏车来接他们,如果让他们上了鹏车,您不可能追上的。”   鹏车?那是什么东西?苏唐皱起眉。   “居然能出动鹏车……看样子那南暮远不简单啊。”随着话音,用黑布蒙着脸的萧不悔出现在墙头上。   “南大少是这一代的嫡长子。”那年轻武士急忙道。   “怪不得。”萧不悔点了点头:“那你真要快一些动身了,据说鹏车由几十只甚至是上百只大鹏鸟牵引,可日行千里,不过……鹏车只有在绿海才能看到,南家从哪里得到的鹏车?”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那年轻武士陪笑道。   “不急。”苏唐淡淡说道,随后向那年轻武士一指:“你可以走了。”   那年轻武士一点没犹豫,转身向角门冲去,苏唐提起幽空锤,冷冷看着剩下的胡家人。      第三七零章 杀人者      一辆马车停在了旅店旁,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跳下马车,举目四望,他的相貌很英俊,鼻直口方,两道剑眉,剑眉下是一双如黑宝石般光灿灿的眼睛,肩后背着一柄战枪,他的一举一动都显得很有气度,扫视一圈,随后又打开车门,扶着一个女人下了车。   那女人的气色和他相比要差远了,脸色苍白,走起路有些不稳,无力的胳膊在甩动间,偶而会露出一对淡灰色的手镯,她的腕子上还有血迹。   “苏小姐,委屈你了。”那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微笑道:“等到了紫阳城,坐上鹏车,就好多了。”   “南暮远,没用的,你把我看得太重了。”那女人用微弱的声音回道。   “那就看……他们能不能丢得起这个人了。”那叫南暮远的年轻人笑着为女子捋顺额前的乱发,随后扶着她向客栈走去。   从车厢中又跳出两个气度沉稳的修行者,缓步跟在南暮远身后。   刚刚走到旅店附近,一条人影从旅店里走了出来,他的相貌要比南暮远胜出一筹,但气度、举止远远不能和南暮远相提并论,打着哈欠,手中还抓着一个酒囊,浑身散发出劣酒的味道,敞着胸,流里流气的。   南暮远看到那个人时,略微愣了愣,等注意到对方的举止,他又厌恶的皱了皱眉,太粗劣了,这样的人小时候肯定没什么家教。   那女人看到苏唐,眼中不由露出惊喜之色,不过,她不是那种笨得无可救药的人,勉强控制住要呼救的欲望。   苏唐举起酒囊,连喝了几口,摇摇晃晃又向前走,一眼看到那女人,他立即稳住身形,脸上露出错愕之色。   不对……难道会认识苏轻雪?南暮远心生警觉,跨前一步,试图挡住对方的视线。   “贱人!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苏唐阴测测的说道。   苏轻雪呆住了,对方曾经救过自己一次,为什么会这样敌视自己?难道是因为她没有报答么?   “吓傻了吧?你以为我已经死了?哈哈哈哈……”苏唐狷狂的大笑:“苍天有眼啊!”接着他反手把酒囊扔了出去,酒囊居然发出破空的尖啸声,笔直撞在一块石板上,酒囊被撞得四分五裂,石板也被撞出了一道道裂纹。   下一刻,苏唐已散发出强横无比的灵力波动,南暮远大惊,急忙道:“阁下,您认错人了吧?”   “认错人?苏轻雪,你就算化成灰,老子也认得你!”苏唐冷冷的说动:“乖乖留下吧!今天,老子要用你的命,告慰兄弟们的在天之灵。”   话音刚落,苏唐反手一甩,手中已多出一柄长剑,接着,他的身形已向前窜出,剑光闪电般斩向苏轻雪的头颅。   “阁下……”南暮远惊呼一声,他探手抽出背后的战枪,向苏唐释放出的剑光迎来。   轰……苏唐身形依然很稳,那南暮远向后连退了两步,才算勉强停住,剧烈的撞击,把他要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挡我者死!”苏唐再次怒喝一声,剑光卷向南暮远。   南暮远倒吸一口凉气,对方的年纪和他差不多,但实力却高高凌驾在他之上,修行界除了贺兰飞琼之外,居然还有这样的天才?!   南暮远用左手抓住苏轻雪的衣领,把苏轻雪向后如扔了出去,接着挺动战枪,再次迎上剑光,他的实力本就苏唐,又因为苏轻雪错过了防御的时间,结果这一次接连退出了七、八步。   “阁下且慢,误会!误会……”南暮远高呼道。   “没有误会!”苏唐纵身上前又是一剑。   南暮远横枪格挡,轰……在剧烈的撞击中,他只感觉自己的双臂又酸又麻,心情更是糟糕到了极点,如果换个角度、换个时间,有人要杀苏轻雪,他一定会非常兴奋的,可现在,他却要为苏轻雪拼命……   “阁下!你这样杀了她岂不是太便宜她了?!”南暮远嘶声叫道。   “嗯?”苏唐的剑势突然停下了,认真的思索起来。   “阁下想明白了?”见苏唐停了手,南暮远长松了一口气,苦笑道:“我是龙枪南家的人,阁下……”   “不对……”苏唐的面孔变得狰狞了:“你明明跟这贱人是一路的,又怎么会帮我出主意?小兔崽子,想和老子玩缓兵之计?!”   南暮远已顾不上计较对方的用词了,因为对方的实力太过惊人,随随便便一剑,便让他有一种山岳压顶的感觉,绝不可力敌。   “阁下,我是龙枪南家的人,又怎么会和铁幕苏家的人走到一路去?”南暮远申辩道。   “阿远,我错了,我错了啊,呜呜……”苏轻雪这时突然放声大哭:“你不能不要我……”   南暮远头皮不由一麻,猛然转身,怒视着苏轻雪,随后他感应到苏唐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剧烈,连忙呼叫道:“等下!等下!”说完,他两个箭步窜到苏轻雪面前,抓住苏轻雪的手腕。   “请看!”南暮远把苏轻雪手腕举起来,衣袖滑下,露出了一只鲜血淋漓的胳膊:“这是我南家的锁龙镯,戴上锁龙镯后三、五日,她的胳膊就会彻底废掉,如果我和她是一路的,又怎么会如此待她?”   “阿远,我以后再不会和别人私奔了,我错了啊……”苏轻雪的哭声愈发大了:“求求你,我毕竟是你妻子,你不能这样待我……”   南暮远脸上的肌肉搐动了一下,他发现,苏唐眼中的杀意越来越浓,饶是他一向以机智自称,但情况发生得太突然,对方的威胁也太大,一时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求他有什么用,你以为他能拦得住我?”苏唐冷冷的说道:“我会让你在万蛊坑中挣扎千日而不得死!”   “阿远,你杀了我,快!快杀了我!”苏轻雪突然开始挣扎起来,她看向苏唐的双瞳中充满了恐惧:“快……”   “谁敢杀她?”苏唐喝道:“现在我要活的,如果你们敢杀她,我就把你们全都撕成碎片!”      第三七一章 脱险      “阁下莫要忘了,我是碧水龙枪南家的人!”南暮远强笑道,同时抖了抖手中的战枪,示意自己高贵的身份。   苏唐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缓步向前逼来。   南暮远心中稍一沉吟,也明白了,对方连铁幕苏家的人都要杀,自然不会在意他们碧水龙枪。   事实上,南暮远并不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从小到大,他不知道去过多少历练之地,确确实实经受过血与火的淬炼,但他从没遇到过如此棘手的事情。   如果对方是来救人的,那太简单了,苏轻雪身上带着锁龙镯,根本逃不掉,他甚至可以当众割下苏轻雪的手指、耳朵、或者划伤苏轻雪的脸,他干得出来,既然是来救人,那肯定要关切苏轻雪的安危,他就不信对方敢强行出手,大不了鱼死网破。   但对方是来杀人的,让他为难到了极点,放人?他不甘心,好不容易抓到活的苏轻雪,带回南家,肯定能收获大笔对家族的贡献,虽然他是嫡长子,地位稳固,但也需要获得广泛的认可。不放人?对方与苏轻雪明显仇深似海,绝对不可能放弃的,而他根本没有办法要挟到对方。   眼见苏唐越走越近,南暮远退了几步,身后那两个修行者则紧紧抓住苏轻雪的双臂,用紧张的目光盯着苏唐。   “可否告知阁下尊姓大名?师从何门?”南暮远沉声道,被人在头上重重踩了一脚,却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回到家实在没办法交代。   “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魔蛊宗,唐仁。”苏唐冷冷的说道。   听到‘魔蛊宗’三个字,南暮远倒吸一口冷气,怪不得如此狂妄,原来是魔蛊宗的人!   “别过来!”苏轻雪尖叫道,她眼中充满了绝望之色:“再过来我就嚼舌自尽!”说完,她脸腮明显绷紧。   苏轻雪身边的两个修行者大惊,一个抓住苏轻雪的脖颈,另一个扣住苏轻雪的下巴,生怕苏轻雪真的自杀。   南暮远看到苏轻雪已经恐惧到如此程度,对方竟然比死亡更可怕,心中百般纠结,真是贱人!明知道魔蛊宗的人不好惹,为什么还要结下这样深仇大恨?   魔蛊宗从魔神坛走出来之前,实力已经很强大了,后来虽然在走底层路线,轻易不与三大天门的人发生冲突,但内部的实力一直在膨胀。   魔蛊宗在各地的分社,可以不在乎,魔蛊宗的总社,通常只有一、两个大修行者坐镇,实力一般,但魔蛊宗的神社,大修行者就多了,他敢肯定,对方那个叫唐仁的家伙,肯定是从神社出来的,要不然也不会养成如此狂妄的性格,居然不在乎他们七大世家的人。   “嚼舌自尽?哈哈哈……”苏唐露出狞笑:“你以为咬断自己的舌头就能死?苏轻雪,别做梦了,真要是这样,我府里的地洞中关着的那些哑巴,早就死了!你们别拦着她,让她咬!咬断了更好,也免得多费手脚了,给老子放手!”   抓着苏轻雪的两个修行者一愣,慢慢放开手,苏轻雪果然失去了嚼舌的勇气,呆呆站在那里,身体抖得厉害。   南暮远心中苦笑,怪不得人家都说魔蛊宗是藏污纳垢之所,眼前这个苏唐,居然有割断人舌头的习惯,太过残忍了。   见苏唐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而他也没有退缩的余地,只得猛一咬牙,作出决定,回身招了招手,示意那两个修行者把苏轻雪推过来。   在暴力的威胁下低头,不得不把苏轻雪让出去,让他极为痛恨,但勉强可以安慰自己的是,对方抢走苏轻雪之后,苏轻雪所要承受的,应该要比去南家凄惨得多。   南暮远抓住苏轻雪,指尖极为隐秘的在一对锁龙镯上拂过,锁龙镯散发出淡淡的光泽,这是南家铸造大师炼造的灵器,有一种不为人知的功用,一旦机关开启,只要周围爆发出剧烈的灵力撞击,锁龙镯就会炸开,能不能伤到那唐仁不好说,苏轻雪肯定是尸骨无存的。   南暮远抓住苏轻雪的后颈,看起来很丧气的把苏轻雪推了出去,只是,他的眼角在观察着苏唐的一举一动,他还是有些犹疑。   “啊……不!”苏轻雪悲呼一声,居然转身向南暮远冲来。   应该不是假的,南暮远心中大定,随后恨恨飞起一脚,正踢在苏轻雪的胸膛上,苏轻雪本就无法运转灵力,被踢了个正着,踉跄着倒退几步,噗通坐在地上。   苏唐把手中的剑甩开一个剑花,在他看来,苏轻雪安全了,也就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该出手把那几个南家的人干掉了,这时,他突然发现苏轻雪的神色有些不对,似乎真的畏惧自己,正挣扎着向后退去。   这女孩子入戏太深?不象!难道是……   苏唐的心境始终保持清明,他略微一顿,突然跨前一步,抓住苏轻雪的头发,硬生生把苏轻雪从地上拎了起来。   苏唐的动作很粗鲁,苏轻雪痛得盈出泪水,但双瞳却露出喜色,苏唐明白自己猜对了,他再次露出狞笑:“苏轻雪啊苏轻雪,你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吧……”   “放开我!恶贼!”苏轻雪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尖叫着。   南暮远看到这一切,他的心总算放在了肚子里,自己似乎有些太多疑了。   苏唐转过身,拖着苏轻雪向前走去,苏轻雪没办法反抗,头发又被苏唐拽着,在地上连滚带爬,情景显得极为凄惨,一些在远处看热闹的人,眼中都露出不忍之色。   “放开我!”苏轻雪尖叫着:“只要你放开我,我愿意把血葫芦的秘密告诉你,放开……求求你……”   “老子只对你感兴趣!”苏唐冷笑道,随后走到在旅店门口拴着的一匹马儿前,解开缰绳,翻身上马,又把苏轻雪抓起来,横放在马鞍上,催马向远方驰去。   马儿可怜的主人就在旅店内喝茶,但苏唐明显不是好人,他哪里敢做声?只能悲愤的看着苏唐一路跑远。   等到苏唐跑远了,如丧考妣的南暮远才回过神来,他没心情进旅店,恨恨的道:“王八蛋……”   “大少,锁龙镯被带走了啊。”一个修行者低声提醒道。   “锁龙镯做工极为精密,就算他们有了锁龙镯,也没办法仿造,没什么大不了的。”南暮远道:“我们走!”说完,他转身向马车走去。   人质没了,但家还是要回的,在路上走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一直在沉思的南暮远突然叫道:“停下来!”   马儿停下了,两个修行者陪笑问道:“大少,怎么了?”   南暮远长吸一口气,他越想越感觉不对劲,但具体什么地方不对,他却说不出来。良久,看到那两个修行者的目光,他猛然意识到一点,人已经交了,再耗费精力去回想,一点意义都没有,换个角度说,就算自己真的中了计,也要矢口否认,甚至还要替那个唐仁做证明,要不然,他的面子就丢大了!   “没什么。”南暮远露出笑容:“走把,我们继续去紫阳城,呵呵……魔蛊宗那些混蛋,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是时候给他们一些教训了!七叔在紫阳城吧?”   苏唐一路疾驰,跑出十几里远,见周围没人,勒动缰绳,拐进一片树林,随后跳下马,把苏轻雪抱下来,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到此刻,苏轻雪的神色才恢复正常,她顺势向下滑倒,就要往地上跪,口中道:“多谢恩公……”   “没必要这样多礼。”苏唐急忙搀扶住苏轻雪:“刚才是怎么回事?”   “这是南家的锁龙镯,南暮远打开了机关。”苏轻雪苦笑道:“如果有人动用灵力交手,锁龙镯就会炸开。”   “你怎么知道?”   “南家一直在想法设法了解我们苏家,我们苏家也一样啊。”苏轻雪道,接着她犹豫了一下:“恩公怎么会知道我落在了南家手里?”因为苏唐看到她的第一眼,便用目光、神态等等表明自己的仇家身份,她不相信一个人的急智有这般快,应该是事先有些计划。   “我遇到了你的侍女。”苏唐道。   苏轻雪愣了愣,身体又要往地上滑,如果是偶遇,然后拔刀相助,还可以理解,明知道她被南家人控制,义无反顾,追上来救她,这份恩情就大了,毕竟得罪的是碧水龙枪的南家,而且南暮远又是嫡长子。   “我说了,你没必要这样。”苏唐道:“把手伸出来,我看看锁龙镯……”   苏轻雪伸出双手,锁龙镯当中有一条钢钉,钢钉已穿透她的腕骨,苏唐轻轻一碰,苏轻雪便感觉到剧痛,忍不住皱起眉。   苏唐一边研究着锁龙镯一边道:“你那时候说血葫芦?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魔蛊宗唐仁是不是恩公的真正身份。”苏轻雪勉强笑道:“如果以后我回了苏家,南暮远知道我未死,恐怕会对恩公不利,给南暮远留下一个血葫芦的念想,这样恩公可以洗脱自己,南暮远会认为我是用血葫芦的秘密,换取了自由。”   “好缜密的心思。”苏唐笑道。      第三七二章 妹妹      “恩公莫要夸我了。”苏轻雪低下头:“以前爹爹在世时,总说我只是小聪明,做不得大事,我总是不服气,现在看来……爹爹说得没错,如果我真的心思缜密,也不会被那胡家人骗得团团转了。”   “你那些随从呢?”苏唐问道。   “他们回苏家了。”苏轻雪道。   “你就带一个侍女,去找胡家?”   “嗯……”   此刻,苏唐也研究得差不多了,掰开一个卡簧,用指尖扣住钢钉,一点点往出拔,苏轻雪的呼吸猛然屏住了,身体紧绷,瞳孔放大,微微发着抖,现在可不是装的,而是真的在抖,脸颊扭曲得厉害,额头冒出一片细小的汗珠。   察觉到苏轻雪的变化,苏唐不由停下了手:“能忍住么?”   苏轻雪已无力说话,只是点了下头,她的嘴唇已经被自己咬破,渗出了血丝。   等苏唐终于把钢钉拔出去时,苏轻雪恍若虚脱了一般呻吟出身,身体也摇摇欲坠。   “休息一会吧。”苏唐道。   苏轻雪摇头,随后把左手递给苏唐。   见苏轻雪如此坚忍,苏唐心里也有些佩服,随后低下头,很快找到卡簧,接着慢慢拔动钢钉。   两根钢钉都拔掉,掰开锁龙镯,扔到一边,苏轻雪已汗出如浆,虚弱的靠着一棵树慢慢坐倒,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闭目不语,幸好胸口还在起伏,否则看起来和死人没多大区别。   苏唐抓起苏轻雪的手腕,在手腕上下,各留下了一个血洞,苏唐身上没有携带治伤的丹药,因为以他的体质,只要不是致命伤,便能快速恢复。   对苏轻雪的伤,他就无能为力了,命运古树的馈赠,是拿来救命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何况上次救了雷怒之后,到现在也没有恢复,救人的代价太大了。   苏唐抓住苏轻雪的袖角,轻轻一扯,扯下一截布条,随后开始为苏轻雪包扎起来,苏轻雪始终靠在那里,任由苏唐动作。   包扎差不多了,苏唐坐在另一边,静静听着树林的风声,苏轻雪需要休息,反正现在也不急。   良久,苏轻雪恢复了一些力气,她慢慢张开双眼,先是对苏唐勉强笑了笑,随后艰难的伸出手,去抓地上的锁龙镯:“恩公,这锁龙镯对您没用处吧?”   苏唐本想带回去交给童飞,见苏轻雪有拿走的意思,便摇了摇头:“没用,你要这个做什么?”   “带着。”苏轻雪缓缓说道:“这样,以后我再有胸有成竹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警告一下自己。”   “看起来你以前很少吃亏啊。”苏唐道,见苏轻雪手指没法动弹,便抢先把锁龙镯抓了起来:“我给你拿着吧。”   “多谢恩公。”苏轻雪道。   “不要恩公长恩公短的了,听着有些别扭。”苏唐道。   “好吧……不知道恩公尊姓大名?”苏轻雪看着苏唐的脸色:“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我叫苏唐。”苏唐道。   “恩公也姓苏?”苏轻雪露出喜色:“真的吗?”   “骗你做什么。”苏唐道:“不过,我和你们铁幕苏家没什么关系。”   “那我们五百年前也是一家人。”苏轻雪道。   “呵呵……”苏唐笑了笑。   “恩公,您是什么地方人?”苏轻雪又道。   “都说了,不要叫我恩公……”   “那……我叫你哥哥吧,我们都姓苏……”苏轻雪似乎很喜欢观察人的脸色,现在她显得很紧张,只要苏唐略有不高兴,她就会立即转移话题。   “好啊。”苏唐道,让人叫一声哥,也不丢什么,他不在乎:“记得上次在白龙渡看到你,还没多长时间,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往事不提则罢,一提起来,苏轻雪眼中便露出恨意:“那次我从家里拿出好多颗化境丹,换了一批货,结果不知道被哪个挨千刀的混蛋盯上了,偷偷杀了我的人、劫了我的货,我这样没办法回家!如果只有我自己,受些惩罚是应该的,但……”   “咳……”苏唐不由干咳一声,挨千刀的就在这里啊……   “后来,我路过红叶城的时候,听到了哑奴的消息。”苏轻雪续道:“有很多人说,魔剑出世了,哑奴手中拿着的,肯定就是魔剑,我就想……如果能把魔剑抢到手,应该也算将功抵过了,所以才找到胡家,希望他们能助我一臂之力,谁料到……”说到最后,苏轻雪长长叹了一口气。   “那个南暮远,和你有仇?”苏唐不得不转移了话题。   “不止和我有仇,和我婆婆家也有仇。”苏轻雪苦笑道:“哥,幸好你今天把我救出来了,如果让他把我带到南家,那我只能自绝了,就算家里人舍得付出代价救我,我也没脸见人了。”   “你成婚了?”苏唐有些吃惊,苏轻雪年纪看起来并不大,而且和普通人不一样,修行世家弟子成婚通常要晚一些,因为少年正是打基础的时候,因为情事耽搁了,今后的进境会很有限。   “没有呢。”苏轻雪有些忸怩。   “婆家是哪里人?”苏唐笑道。   “薛家,上京薛家。”苏轻雪道。   苏唐明白了,怪不得苏轻雪在惊涛城收购变异银蝗卵时,薛家会大力相助,他们本就是上京薛的分宗。   “上次在船上,那些人要劫你的货?”苏唐问道:“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苏轻雪摇了摇头:“只是感觉有些不对,所以预先做了些布置。”   “那你也不应该以身作饵啊。”苏唐道:“就算你能保全那批货,人死了,又有什么用?”   “怎么会没用?”苏轻雪叹道:“只要货能回到苏家,就算我出了事,也没人能占我的功劳,我弟弟几年之内,再不会犯愁了……”   “你还有个弟弟?”   “嗯。”苏轻雪点头道:“哥,你不懂的,其实不管是我们苏家,还是他们南家,家家都有一本功劳薄,按照甲乙丙丁来分类,立了多少功劳才能拿多少东西,没用的人只能被淘汰。”      第三七三章 分别      等苏轻雪回到预定的地点,萧不悔和那少女已等了很久了,主仆两人忍不住相拥而泣,而苏唐示意萧不悔到另一边去,有事情要谈。   “你倒是真把人救回来了。”萧不悔道:“知不知道闻供奉和童供奉听到这件事,会怎么评价你?”   “说我胸怀大义?”苏唐笑呵呵的说道。   “狗屁!”萧不悔道:“虽然事情已经做下了,现在说没什么意义,但我真的想不通,你为什么一定要救她?当初在常山县你一定要为龙先生报仇,我倒是能理解,可……莫非你看上她了?”   “被你猜中了。”苏唐道:“不过,人家已经有未婚夫了,真遗憾……”   如果苏唐正经八百的否认,萧不悔还会继续猜疑,但苏唐一脸的嬉笑,反而让他明白,苏唐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那你为什么要救她?”萧不悔追问道。   “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苏唐道,随后转移了话题:“你听没听说过血葫芦?”   “没有。”萧不悔道:“那是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听起来好像很有用的样子。”苏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算了,管它是什么,不打血葫芦的主意了,总得给人留条活路啊。”   这时,苏轻雪带着那少女走了过来,她很大方的和萧不悔打了声招呼:“萧大哥。”   萧不悔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他和对方没什么交集,能留下来护着那少女,完全是看苏唐的面子。   “你们两个要去哪里?想好了没有?”苏唐轻声问道。   “我们能去哪呢……”提起这个,苏轻雪变得愁眉苦脸了,片刻,眼睛突然一亮,叫道:“哥,要不然我们两个跟着你走吧?”   “不行。”苏唐摇头道:“我有很多事情要做。”   如果是真的兄妹,或者已经认识了很久,苏轻雪或许可以用撒娇耍赖的方式,现在,她只能失望的叹口气。   “我有一个建议,想不想听?”苏唐问道。   “哥,你说!”苏轻雪急忙道。   “你们应该到薛家去,找你那个未婚夫。”苏唐道。   “不去!”苏轻雪噘起嘴:“人家现在这样狼狈,去薛家做什么?让人笑话吗?!”   “你啊,想得太片面了。”苏唐道:“如果你真愿意嫁给他,他也愿意娶你,纠结面子的事情,有必要吗?至于其他人的看法,你更不用在意,日子是你们两个人过的,管他们做什么?而且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正好可考验考验他。”   “考验他什么?”苏轻雪问道。   “第一,可以考验他的心胸,这次你虽然犯了错,但不是品行上出了问题,而是一时考虑不周,被……被坏人钻了空子,劫去了你的货,他应该能理解你、原谅你,谁能一直不犯错呢?如果他就是要数落你的不是,证明他的心胸很狭隘,这门婚事还不如取消,否则以后几十年有你的苦头吃。”苏唐道:“第二,可以考验他的能力,不管怎么说,你犯错了,犯错就要想办法弥补,可不可以把错误变成功劳,让你有资格趾高气扬的回苏家,这就看他的能力了。”   苏轻雪一边听一边点着头。   “第三,可以考验他的心性。”苏唐续道:“你落难了,来投奔他,如果他因此看不起你,对你冷言冷语,把你晾在一边,或者对你不太尊重,总是动手动脚的,这样的人绝不能托付终身!”   “轻雪,其实啊,我认为你真的应该去上京城。”苏唐又道:“你在这么困难的时候,没有去找他,反而向别人求助,等到他知道了,会怎么想?一定会不舒服的,因为你没有把他看成最亲的人!举个例子,如果是我,我的妻子遇到了困境,没有第一时间来找我,反而托庇别人那里,我会非常非常生气!至少……这证明她看不起我!”   说到这里,苏唐的神色有些唏嘘,这道理他自己都不信,假如闻香和习小茹遇到巨大的危险,会求取他苏唐的帮助么?不可能的!再换个角度,如果他遇到了不可抗的敌人,同样不愿牵连到习小茹和闻香。   他们三个的性格,好像都同样强势。   “那……去上京城?”苏轻雪被说动了,她自言自语着,随后笑了起来:“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去装可怜嘛,然后看他会怎么待我?”   “对,就是这样。”苏唐道:“你不用担心的,如果你的未婚夫容不下你,你就去找薛东举,也是他们薛家人,提我的名字,他会帮助你的。”   “好,我记下了。”苏轻雪道。   “薛家还有一个人,叫薛义,他虽然是外宗弟子,但在薛家极有人望。”苏唐道:“不过,他现在不在上京城,过些日子会回去,如果你还在薛家,他应该会找上你的。”   “你说的是狂徒薛义?”苏轻雪吃了一惊:“哥,他也是你朋友?”   “嗯。”苏唐点了点头:“你听说过他?”   “当然了。”苏轻雪道。   狂徒薛义虽然只是大宗师,但,他也是薛家极为重视的弟子,用另一个世界的话说,那就是种子选手。   没有谁认为薛义会一直停留在大宗师境界中,成为大祖,只是迟早的事,其实很多门派都有这样的核心弟子,以苏唐现在的实力,如果愿意投奔到三大天门,也一样会受到重视。   修行界象这样的人并不多,所以苏轻雪早听说过薛义的大名。   “哥,你的朋友很多么。”苏轻雪笑呵呵的说道。   苏唐也笑了笑,他没有说,自己还认识薛九呢,虽然薛九对他很照顾,但他也要知道些分寸,不能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要求到薛九头上。当初在桃花源他救过薛东举和万家兄妹,而薛东举为人很忠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薛东举一定会照顾好苏轻雪的。   “萧供奉,你跑一趟吧,把她们送到上京城去。”苏唐看向萧不悔:“轻雪受了伤,只有她们两个女孩子,我有些不放心。”   “那你呢?”萧不悔皱了皱眉:“等你出来的时候,总得有个人接应你吧?”   “没事的。”苏唐笑道:“我们两口子刀剑合璧、天下无敌!哈哈……”   “哥,你要去哪里?”苏轻雪急忙问道。   “我去毒龙域。”苏唐道。   “不要……”苏轻雪发出轻呼声:“那里很危险的!”   人类的语言有一种隐晦的自我催眠的效果,苏轻雪第一次管苏唐叫哥时,一方面是因为感激,一方面也是为了拉近关系,但一声声叫下来,她真的慢慢把苏唐当成哥哥了,内心的担忧溢于言表,很真诚。   “你还知道危险?”苏唐用揶揄的口吻说道:“早想什么了?”   “我不是……走投无路了嘛!”苏轻雪脸色变得微红。   “我不能不去。”苏唐道:“放心吧,只要没有大修行者出现,一般人是奈何不了我的。”   “你们两口子刀剑合璧……”苏轻雪突然意识道什么:“哥,嫂子在毒龙域里面?!”   “嗯。”苏唐应道。   “嫂子叫什么?美不美?温柔吗?对你好不好?”苏轻雪一叠声问道,在她眼中,苏唐是一个心地纯正、充满了侠骨柔情的男子汉,普通女人是配不上的,她很关心,怕苏唐的姻缘有不尽如意的地方。   “以后你会看到的,到时候你自己问吧。”苏唐道。   “那我不走了!”苏轻雪道:“我要看看嫂子长什么样子。”   “别胡闹。”苏唐道:“那哑奴惊动了很多人,万一有大修行者无视花西爵和贺兰飞琼的禁令,到时候就麻烦了,我能护得住自己,可护不住你。”   “嫂子敢闯入毒龙域,一定很厉害吧?”苏轻雪只是说说,她想起了一个敏感的事情,和胡家合作,也是为了闯入毒龙域啊、谋夺那柄魔剑的,差一点和苏唐成为敌人呢,如果她还要坚持留下来,有可能引起苏唐的误会。   “嗯。”苏唐点了点头。   “和你比呢?”苏轻雪好奇的问道。   “没认真比过……”这个问题把苏唐问住了,他和习小茹到底谁更强一些呢?估计永远也不会有答案了,因为那需要他们全力以赴的出手,并把对方视为仇寇,这样他才能挥洒出剑意,而习小茹也能释放出刀煞。   “好羡慕呢……”苏轻雪喃喃的说道,能并肩作战,甘苦与共,这才是真正的同修道侣吧?   萧不悔动容,苏轻雪并不知道苏唐要去找谁,她只是羡慕,而萧不悔知道魔星的实力,习小茹自出山以来,纵横南北、所向无敌,刀下亡魂不知凡几,看苏唐的摸样,似乎真的没办法确认与习小茹到底孰强孰弱,当年那个稚嫩的小子,居然走到这种高度了么?!   “好了,你们该走了。”苏唐道。   “等下。”萧不悔突然道:“苏先生,我有几句话……”   “苏芳,我们去那边看看。”苏轻雪道,随后便拉着那少女向林中走去。   见苏轻雪如此机灵,萧不悔有些满意,他看向苏唐:“我把她们送到上京城之后,到哪里找你?”   “怎么?”苏唐先是一愣,随后大喜:“萧供奉,你终于想通了!哈哈……”      第三七四章 毒龙域      正午,苏唐缓步走上山岗,前方已经没有了路,是一处悬崖,走到悬崖边往下看,有一条小河在缓缓流淌着,前方的山头上弥漫着淡淡的灰色雾气,飞过那条小河,踏上对面的山头,也就算进入毒龙域了。   苏唐观察片刻,随后寻了棵大树坐下,从怀里取出纸包,慢慢打开。   辟邪花可解天下各种奇毒,考虑到自己与魔蛊宗发生的瓜葛,他应该把辟邪花留着,以待不时之需,但没有辟邪花,他又进不去毒龙域,未免左右为难。   可惜,手中这株辟邪花早就干枯了,如果能在千奇峰种出辟邪花,面对魔蛊宗时,他的底气会增加不少。   萧不悔说过,辟邪花不需要其他配药,直接咽服即可,苏唐把辟邪花的枯枝放在嘴中,慢慢咀嚼着,随后又用指尖小心的捻起纸包中每一片金黄色的花瓣。   一口口吞咽着,当纸包空空如也后,苏唐闭上眼睛,默默运转着灵脉。   辟邪花化作一股暖流,沿着灵脉流动着,辟邪花的药性能维持一段时间,少则一、两个月,多则几年,关键要取决于服食着的体质,因为药性会被身体中的杂质中和、减弱,如果是大祖级别的修行者服用,药性能维持十几年,甚至终久不散。   苏唐在运转灵脉,自然也散发出了灵力波动,片刻,两条人影从空中激射而来,远远落在悬崖上,他们很快便发现了苏唐,相互交换着眼色。   苏唐还在调息,他吐出的每一口气,都是淡黑色的,就像另一个世界汽车的尾烟。所谓辟邪,就是千邪辟易的意思,苏唐只是大宗师,还没到脱却凡胎的境界,身体不是那么纯净,辟邪花的药性在驱除他身体中的杂质。   好强的药性……苏唐很吃惊,他的心念本来一直跟着辟邪花化成的暖流移动,但发现有两个不速之客,只得分出一部分心念,时刻准备应变。   那两个修行者观察了有百余息的时间,通过眼神交流,已作出决定,其中一个穿黑袍的修行者突然启动,向苏唐激射而来,手中握着长柄尖刀,刀光闪电般划向苏唐的脖颈。   另一个穿着红袍的修行者向苏唐侧翼冲去,手指一引,飞剑便从他肩后的剑鞘中射出,向苏唐肋下刺来。   苏唐心中勃然大怒,药性还没有全部激发出来,如果现在和人动手,会浪费不少,但刀光已至,他没办法继续调息了。   苏唐猛然睁开双眼,甩开的落日剑散发出耀眼的光芒,那穿着黑袍的修行者本想打苏唐一个措手不及,却没想到自己反而搞得手忙脚乱,他的眼睛不得不紧紧闭上,手中的长柄尖刀继续砍出去有些不妥,收回来似乎更不妥。   苏唐不会给他思考时间,身形已然飘起,剑光一闪,那黑袍修行者手中的长柄尖刀竟被从中截断。   剑光呈弧形继续向上卷动,劈在那黑袍修行者的脖颈间,那黑袍修行者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形,继续前扑,正撞在大树上,喷溅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树干,并顺着树皮流淌下去,而那黑袍修行者也仰面朝天被弹翻在地。   穿着红袍的修行者万万没想到苏唐的反击会如此凶猛,剧烈震荡的灵力波动甚至让他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他心知不妙,一边向后飞退一边尖叫道:“我长生宗已下禁令,有私自闯入毒龙域者,严惩不贷!阁下是什么人,胆敢与我长生宗作对?!”   如果对方是好说好商量,苏唐或许会选择理论,但对方出来便亮刀亮剑,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苏唐保持沉默,身形如一道闪电,向那红袍修行者追去,双方的距离原本有十余米,那红袍修行者又一直在后退,但苏唐全力启动后,距离在飞速缩短,不到半息时间,已经不足三米了。   那红袍修行者见不是头,怒吼一声,抬手先上空打出一道烟花信箭,随后再次放出飞剑,激射苏唐的胸膛。   苏唐微一侧身,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那柄飞剑,他胸前的衣襟被飞剑所裹挟的劲道扯开。   苏唐并不是想要这种极限效果,而是他的反应、判断都在告诉他,这种角度的规避已经足够了。   下一刻,苏唐的身形从那红袍修行者身边掠过,两个人的肩膀几乎都擦到了一起,他没有做出什么凌厉攻击动作,只是随随便便把剑一横。   噗……那红袍修行者惨被腰斩,苏唐射出去十余米远后,那红袍修行者的身体才断成上下两截,先后跌落在地。   这种剧痛是无法忍受的,偏偏又不得速死,那红袍修行者发出凄厉的呼叫声。   苏唐转身打出幽空锤,锤锋重重击中那红袍修行者的上半身,烟尘腾起老高,凄厉的呼叫声戛然而止。   苏唐望向空中,烟花信箭的余烟由在高空飘荡,他皱了皱眉,换了个比较干净的地方,继续调整自己的呼吸。   长生宗的势力好像不小,片刻之后,在苏唐的感应中,出现了强弱不等的几十股灵力波动,他不慌不忙,继续调息。   又过了片刻,他已经能看到在树林中穿插的身影了,从空中飞射而来的十几个人,距离他已经接近三、四百米了。   苏唐停止调息,身形纵起,向毒龙域中飞射而去。   “站住!!”   “混蛋……”   身后传来清晰的喝骂声,苏唐没有回头,他能判断得出,围过来的人至少有七、八个大宗师,以他现在的实力,也不敢太过托大,三十六计走为上,料他们也不敢追进毒龙域,否则,他们不会停留在外围的,早进入毒龙域围堵那个哑奴去了。   果然,那些修行者远远停在小河上空,喝骂声越来越大,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追上去。   苏唐落在山头上,四下扫视着,他的绿色生命本就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但这里的植被非常怪异,生命力似乎变得格外旺盛,但又充满了浓浓的戾气,这种植被,他没办法操控。      第三七五章 劲敌      苏唐在林中穿行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环境的突变,让他感到很不适应。以往他的感应可以借助植被延伸到很远的地方,现在却只能看到眼前的、听到身边的,似乎正处在一个看不到、摸不着的牢笼中。   只是一个小时,苏唐的衣衫出现了多处裂口,那是沿途带刺的荆棘留下的,他的双手也有一些划痕,毒龙域里的林木要比他所见过的森林都要茂盛,是一种不正常的、可以用诡异来形容的茂盛。   如果只是路难走,还可以坚持,但这里的各类毒虫出奇的多。用手拨动树枝,突然发现指尖处有什么动了一下,然后看到一只色彩斑斓的蜘蛛从树叶下钻出来,恶狠狠的在指头上咬上一口。一脚踩到烂泥里,然后一条小蛇从污水里探出头,凶猛的张开嘴,露出长长的毒牙。   在以前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植被会传递给他很多信息,他清楚的知道附近鸟兽藏身的地点,现在,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拒绝向他亲近,保持着一种敌意,让他步履维艰。   体力和精神的消耗是巨大的,苏唐长吸了一口气,他决定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片刻,随后看到前方有一截烂木头,他缓步走过去,下一刻,那截烂木头突然动弹了一下,冲着苏唐张开嘴,发出警告式的嘶叫声。   原来那竟然是一只灰褐的蜥蜴!苏唐心中吃惊,本能的运转灵力,灰褐的蜥蜴感受到苏唐的气息,尾巴一扭,快速钻入傍边的一个地洞中。   真是个鬼地方……苏唐暗自叹了口气,在他拥有强大的洞察能力后,鲜少有这样被吓一跳的时候,只能说那只蜥蜴的伪装能力太完美,连他也被骗住了。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响声,似乎是有人或者野兽在林中穿行,苏唐悄悄蹲下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发出声响的人应该也察觉到苏唐的存在,声音一下子消失了,苏唐没有动,耐心的等待着,林木太过茂密,就算是大祖,在这里行动也会发出声响,狭路相逢,能静静等在暗处的,自然会拥有优势。   不过,对方好像也是打着相同的主意,再没有声响传来了,苏唐心中颇感无奈,在视距被压迫到近乎零的情况下,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以往总能占据主动,是因为他的速度和反应都远胜对方,现在他的实力大打折扣,何况敢进入这种鬼地方的,至少也是大宗师级的修行者,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吃大亏。   苏唐不动,对方也不动,足足耗了一个多小时,苏唐有些忍不住了,他并不害怕和人比耐心,但不能无限的拖下去,来之前,他没料到毒龙域的环境会如此恶劣,所以很担忧习小茹,只想尽快找到她。   苏唐直起身,向前走了一步,身体和树枝向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这成了一个信号,远处也传来了声响,接着双方都选择了缓缓靠近。   苏唐的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其实双方可以选择相互远离,但不约而同选择了一看究竟,这是因为拥有相同的心理。   进入毒龙域的人,都是为了追踪那个哑奴,然后抢下让哑奴完成瞬变的魔剑,如果真是当年魔装武士任御寇的剑,固然大喜,如果不是,也就当成一次难得的历练了。   所以,他们的心态是属于追猎者的,绝不会放过任何可能。   声响越来越近,两个人的动作也越来越慢,终于,在苏唐拨开一丛灌木的时候,看到一条人影从树后钻出来,两个人蓦然陷入了静止状态。   两个人相距只有两米多,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距离,苏唐在打量着对方,对方也在打量着苏唐。   那是一个年纪在三十左右的壮年人,脸颊的线条很英朗,有一双浓眉,眼睛很大,但双瞳很小,这让他在没有流露任何情绪的条件下,也给人一种凶残的感觉。那壮年人肩后背着一柄长剑,腰间佩戴着两柄匕首,他的情况要比苏唐狼狈得多,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扯烂了,露出来的肌肉上也布满了细细的伤口。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苏唐本想随便打声招呼,便各走各的路,只是他刚刚张嘴,那壮年人已经象豹子般飞扑而起,剑光瞬间便袭至他头顶。   有些犯傻了……苏唐立即醒悟其中的关碍,他们都是冲着哑奴来的,而哑奴只有一个,现在不打,以后也会打,那么还不如在此刻分出个输赢。   幸好,苏唐的反应力还在,他急速向后飞退,随后释放出落日剑,苏唐刻意用灵力冲荡灵魄,落日剑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但周围全是林木,苏唐又向后退,连着退过几丛灌木,落日剑所散发出的光芒,威力减少了许多,很多光线都被摇晃着的灌丛、树枝树叶遮挡住了,那壮年人只是微微眯了下眼睛,便恢复正常,随后怒吼一声,剑光横扫而出。   看得出来,对方可能是第一次在这种环境中与人交手,把灵脉运转到极致,反而引发了种种不便,十余米长的剑劲扫平了周围的灌丛,接连劈断三、四棵树木,速度不停在降低,根本没有机会伤到苏唐。   苏唐纵身向前跃起,剑光由上而下,压在那壮年人的剑锋上,落日剑又一次大方光华,接着一震一抹,剑光扫向那壮年人的咽喉。   那壮年人眼帘向下垂,避免直视刺眼的光华,接着猛然抽剑,向上迎去。   轰……两柄剑剧烈的撞在一起,发出轰然炸响,灵力的冲荡,也影响到了他们,苏唐的身形不由自主向斜上飞起,而那壮年人也向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那壮年人向前俯身,剑光闪电般卷向苏唐的脚踝,他的判断很准确,应变也迅捷,苏唐是劲敌,所以他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想法,瞬间结束战斗不可能,那么就要先一步伤到苏唐,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伤就是死。   苏唐心中非常吃惊,靠着接近极限的速度,有很多大宗师都倒在了他闪电般的攻击下,甚至只需要用一击,就可以轻松结束战斗,而对方的剑势明明被他截断,竟能及时抽剑反击,速度并不比他差多少。   那壮年人挥洒出的剑光已接近苏唐的脚踝,苏唐突然蜷缩,接着一个后翻,身形在半空华美而又矫健的展开,落日剑化作一缕寒光,激射向那壮年人的胸膛。   那壮年人向侧方踏出一步,双手抱剑,猛地向前斩下。   苏唐开始还不理解,感觉对方莫名其妙向旁踏出一步,纯属多余,等到两个人的剑光撞击在一起时,他才醒悟其中的原因。   直面苏唐,那中年人必须要封住苏唐的剑光,然后才能展开反击,这要用去两招。   而他向侧方跨出一步,与苏唐的剑光形成一个斜面,接着双手持剑奋力进击,结果苏唐的剑光被撞开,随后他的剑继续向前卷动,攻向苏唐。   只用一招,便破解苏唐的剑势,同时发起反击,所耗费的时间要少得多,对苏唐的威胁也大得多。   强者相争,有时候争的就是短短的刹那。   这是真正的连消带打,攻守合一。   苏唐的落日剑被撞开,空门大露,眼见那壮年人的剑光已将临体,苏唐左手突然向前推出,手中多出了一柄大锤。   轰……幽空锤与长剑撞击在一起,苏唐的身形自然而然的向后飘退,那壮年人也向后退了几步,用惊愕的目光看着幽空锤。   这样一柄大锤,是怎么藏在身上的?!   下一刻,苏唐的身形向前扑起,左锤右剑,向那壮年人展开狂攻,他有些被惹怒了,已全力以赴。   不过,苏唐也知道自己对幽空锤这类链式灵器的控制技巧并不高,所以只是把幽空锤当成一面大盾来使用,偶尔也会甩出去。   那壮年人立即陷入劣势,一方面因为苏唐已使出全力,另一方面也因为苏唐的灵器太过古怪,不管他的剑势有多么迅捷、有多么刁钻古怪,苏唐手中的幽空锤总能轻而易举的封住他的攻击,而另一只手的落日剑则大开大合,凶猛无比。   不过,那壮年人在剑术技巧以及经验上,拥有极高的造诣,甚至可以说,他超过了速学成才的苏唐。   那壮年人的身形变得飘忽不定,尽量避免与苏唐硬碰,并且知道利用周围的树木和灌丛化解、拖延苏唐的攻势。   这种学习能力更为惊人,他所释放出的前几剑,昭示着他并没有在类似环境里搏杀的经验,就在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知道怎么样去利用。   劣势在一点点扳平,那壮年人眼中露出狠辣之色,长吸一口气,就要展开反攻,就在这时,苏唐双手一甩,落日剑和幽空锤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柄殷红色战枪,接着苏唐挺枪疾刺,枪尖如闪电般刺向那壮年人的心窝。   那壮年人再次露出惊愕之色,他好不容易才习惯苏唐的风格与攻势,那柄枪又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第三七六章 我说了算      事实上,进入藏剑阁之前,苏唐用战枪只知道怎么样去捅人,靠着灵力雄厚、速度迅捷碾压对方,而现在,苏唐的枪势挥洒得极为流畅,一柄战枪已化作殷红色的游龙,上下翻飞,枪尖始终不离那壮年人的要害。   那壮年人节节后退,双方都没有释放出强大的灵劲,因为周围的障碍物太多,只会白白损耗灵力,在这种情况下,灵器本身的性能就变得异常重要了。   一寸长,便一寸强,苏唐的战枪拥有距离上的优势,招招强攻,那壮年人无计可施,只能苦苦支撑,寻找机会。   大概过了几十息的时间,那壮年人退到一棵大树旁,身形突然向下伏倒,苏唐的战枪从他背上刺过去,正刺入树干深处。   那壮年人怒吼着扑上来,他的选择是正确的,既然苏唐用战枪,他只能近身缠斗,这样才有机会获胜。   苏唐双手一分,也向前迎去,战枪消失得无影无踪,变成了两柄短铁棍,下一刻,苏唐甩动短铁棍,劈头盖脑向那壮年人头上砸去。   那壮年人表情有些僵硬,旋即醒悟与苏唐的距离有些近了,他的剑势根本没办法释放,急忙向后退却。   苏唐继续向前飞射,贴身缠斗是对反应力的极端考验,他有自信在这方面不输于任何人,对方想近战,正和了他的意。   蹡蹡……蹡蹡蹡……长剑与短铁棍不停的发出的撞击声,两个人的速度都极快,以至于声音几乎连成了一线。   每一秒钟,双方都要做出两、三次攻击动作,还有两、三次格挡动作,对苏唐来说是无所谓的,他可以做到绝对冷静,而那壮年人却有些难以承受这种沉重的压力。   有些人在面对压力时,会选择逃避,另外有些人则会选择逆流而上,因为他们不缺乏勇气,那壮年人明显属于后者。   他突然甩开长剑,从腰间抽出两柄匕首,向前扑上,两个人的肩膀居然撞在一起,那壮年人举起一柄匕首,挡住苏唐挥下的短铁棍,另一柄匕首悄无声息的探出,刺向苏唐的大腿。   这一次,轮到苏唐有些不适应了,距离太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苏唐向后飞退,随后张开夜哭弓,接连向那壮年人射出箭劲。   那壮年人本想追击,看到一道箭劲激射而来,脸色大变,只得纵身向一边跃开。   一个人的眼力和判断就算再准确,也会有一定的极限,用短短的匕首去封挡闪电般射来的箭劲,太过危险了,只要出现一点点偏差,他的手便有可能被绞碎。   轰……箭劲撞在一棵大树上,把树干撞出一个深深的坑,轰响声还没有停息,苏唐已连着射出五箭,每一箭都紧咬着那壮年人腾挪的身影。   这一瞬间,那壮年人几乎想要哭,他无法用语言来评价今天的对手,就像一个百宝箱,各种灵器层出不穷,不论是近战还是远攻,他都占据着劣势。   “等一下!”那壮年人突然喝道,随后纵身又避开一箭:“等等……”   苏唐停下了手,但依然弯着弓,冷冷看向那壮年人。   “阁下到这毒龙域来,应该是为了那哑奴吧?”那壮年人长吸了一口气,不可力敌,他只能暂时放弃敌对,以后的事情,等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废话。”苏唐的神色依然很冷漠。   “现在哑奴不知道落到谁的手里,我们两个在这边拼生拼死,是不是有些无趣了?”那壮年人缓缓说道。   苏唐若有所思的沉吟起来,随后收起夜哭弓,可能是习惯的缘故,他皱着眉走了几步,又看向那壮年人:“你为何先向我出手?”   “不怕阁下笑话……”那壮年人露出无奈的苦笑:“我也是为了哑奴来的,我们是对手,能除掉自然最好了……”   “既然是对手,那么……”   “且慢!”那壮年人急忙道:“你最强的对手并不是我,我最强的对手也不是你,而是那魔星!魔星自出山以来,大小几十战,从无败绩,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她距离大祖之境只有一步之遥了,阁下……我们应该联手的,否则我们都没有希望。”   “哦?”苏唐眉头一挑。   “打了这么久,你我也该清楚各自的深浅了。”那壮年人沉声道:“阁下确实要比我强一些,但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会给你留下重创,在这个地方受伤……你还能活上多久呢?阁下,我是真的想与你合作!”   苏唐的神色逐渐变得缓和了,那壮年人终于长松了一口气,刚才苏唐向他抛落在地上的长剑移动,让他很紧张,担心苏唐把他的长剑当成战利品,强抢过去,现在见苏唐并没有这个意思,才算把心放回到肚子里。   “在下长生宗龙明烈。”那壮年人缓缓说道:“不知阁下出身何门?”   “魔蛊宗,唐仁。”苏唐道。   “唐老弟,刚才是我太莽撞了,还请多多见谅。”那壮年人陪笑道。   苏唐没有说话,神色还是淡淡的,显然,刚才打了半天,他不可能马上很改变心态,但这种表现正在那龙明烈预料之中。   “那是我的剑。”龙明烈向前指了指,随后试探性的走了几步。   苏唐没有动,龙明烈慢慢向前走,一直走到苏唐近前,又慢慢弯下腰,去拾取他的长剑,当然,在这段过程中他保持着高度警惕,时刻准备应变。   苏唐还是没动,龙明烈拿起长剑,插入背后的剑鞘中,这个时候,他是真正松了口气。   “唐老弟,你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龙明烈问道。   “那边。”苏唐顺手向龙明烈侧方指了指。   龙明烈很自然的向苏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心口一痛,神智有些恍惚,接着便看到苏唐凶猛的向他扑来,绽放的剑光正刺向他的胸膛。   龙明烈本应该迅速作出反应的,可思维传递似乎变得格外缓慢,下一刻,剑光洞穿了他的胸膛,接着他又听到苏唐冷冷的说道:“什么时候打,你说了算,可什么时候不打,就要由我说了算了。”   龙明烈慢慢栽倒,他到死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苏唐吁出一口气,或许是不太熟练,或者是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还有时间,他在战斗中竟然没办法启动魔之心,不过那时候的莫彩情做到了,差在什么地方呢?!      第三七七章 刀鞘      苏唐在那壮年人的尸体上翻找了片刻,找到了一个小匣,还有几个小瓶,苏唐抓起匣子打量片刻,慢慢打开,发现里面摆放着数排橙黄色的丹药,芳香扑鼻,最下面那排缺了四颗,应该是被壮年人服用了。   苏唐思索一下,拿起一颗丹药,放在嘴里,轻轻咽下,随后闭目细察着身体的变化,良久,他发现各处灵脉都没有受到影响,反倒是肚子有些发涨,有种吃饱了的感觉,莫非这种丹药是用来代替食物的?   苏唐又把几个小瓶一一打开,放在鼻尖前轻轻嗅着,都是一些用来疗伤的丹药,打开最后一瓶,苏唐嗅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不由露出喜色,倒出来一看,果然是两颗化境丹。   还不错!苏唐把化境丹收好,又拿起那柄长剑甩了甩,片刻,他又把长剑放下了。   那壮年人自称是长生宗的弟子,在毒龙域外,还有长生宗的人拦截试图进入毒龙域的修行者,看样子,长生宗对魔剑是势在必得的,那么不应该只有一个人。   现在他的灵窍已经满了,背着那壮年人的剑,有些不太方便,而且遇到长生宗的人,也没办法伪装自己了。   又翻找了一遍,见没有什么遗漏,苏唐迈步向前方走去。   这毒龙域环境险恶,越走越难走,不止有各种奇形怪状的林木挡路,还有无数毒虫骚扰,让苏唐烦不胜烦,好不容易走到天黑,苏唐看到前方有一座可能是自然形成的塔形小土山,也没细想,便跃上塔顶,向四面观望,想找一处比较舒适的地方休息,结果,土山莫名其妙开始崩溃,中央露出了一个大洞,一群群拳头大小、面目狰狞的野蜂从洞中飞出来,扑向苏唐。   苏唐有些吃惊,随后便释放出剑光,试图把野蜂驱散,但他低估了野蜂的凶性和数量,眨眼间,野蜂已呈铺天盖地之势,苏唐见不是头,急忙向远方逃去,由蜂群凝成的黑云,追着苏唐飞出十几里远,才调转方向。   被人追倒没什么,苏唐以前也逃跑过,但被一群野蜂追赶,有些憋闷,歇息片刻,苏唐突然反应过来,他应该释放火灵珠的,高温火焰应该是那些野蜂的克星,可已经跑到这里了,再回去报仇……未免有些孩子气了。   天已经暗下来,苏唐只得随意找了棵大树,窜到树梢,不过,整整一晚,他都没有合眼,服下的辟邪花只能解除毒素,却无法驱赶蚊虫,好不容易等到天亮,苏唐更担忧了,习小茹出身修行世家,几乎没吃过什么苦,在这里,她能熬得下去么……   大概辨认了一下方向,苏唐又继续向前走,直到中午,他终于走出树林,前方是一片开阔的旷野,那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让苏唐有一种要欢呼的冲动。   打开小匣子,吃下一颗丹药,苏唐振起精神,大步向前走去。   在这旷野中行走,至少不需要全天候保持高度警惕了,时刻准备应变,坚持几个小时还可以,再长一些,对精神就是一种折磨了。   苏唐走走停停,寻找着痕迹,毒龙域方圆数百里,想找到那哑奴无异于大海捞针,最简单有效的办法是寻找人类行走留下的痕迹。   时间在飞快的流逝,差不多过了两个小时,苏唐停下来歇息的时候,一块矗立在狂野中的大石块跃入了他的眼帘,他发现那石块的形状有些不对,便走到近处去观察。   石块顶端的另一面显得很平滑,似乎被一种极为锐利的东西切开过,苏唐纵身跃起,跳到石块上,蹲下去仔细查看着。   片刻,苏唐眼中露出一抹惊喜之色,这种大开大合的攻击方式,很符合习小茹的特征!   前方还有多处打斗留下的痕迹,苏唐等不及了,纵身射往空中,一处处痕迹观察着,判断出打斗延伸的方向,随后向前激射而去。   御空而行的速度越快,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便会越强烈,这样可能暴露自己的目标,但苏唐顾不上那么多了。   飞了半个小时,前方又出现一片茂密无比的林地,一直没发现习小茹的身影,苏唐不得不停下身形,四下张望着,他想找到新的痕迹。   但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打斗的痕迹在途中就消失了,苏唐皱眉思索起来,是不是漏过了什么?或者习小茹奔着别的方向去了?   就在苏唐思索的时候,林中传来轻微的响声,苏唐立即警醒,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声音越来越近,一条人影颤悠悠走出密林,对方也有所察觉,慢慢侧过头。   那是一个很老很老的妇人,她本来就不高,加上背驼得厉害,身高几乎要和童飞差不多了,满脸都是皱纹,而且脏得厉害,右手抓着一柄拐杖,探出来的五指指甲,几乎都是黑色的。发现苏唐后,她吃惊的张开嘴,嘴里的牙快掉光了,只剩下两三颗灰黑色的门牙。   下一刻,那老妇人一点点向后退去,看样子似乎有些害怕苏唐,或者是不想引起冲突。   苏唐同样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见那老妇人后退,他也向后退了两步,以示自己没有敌意,不过,当他看到那老妇人左手拿着的东西,愣了愣,随后脸色大变。   “婆婆,你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苏唐沉声问道。   “你说……什么?”那老妇人用沙哑的声音回道。   “我说,你手里的刀鞘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苏唐重复了一遍。   那老妇人听懂了,抬起自己的左手,她的左手中抓着一柄巨大的刀鞘,刀鞘两侧排满了密密麻麻的环扣,没错,那就是习小茹为天煞刀特制的!   “你说刀鞘啊……”那老妇人咧开嘴:“是一个小女娃的。”   “可以让我看看吗?”苏唐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那老妇人没有犹疑,直接把刀鞘扔了过来,苏唐伸手接住,刀鞘破损得很厉害,有好几个地方都裂开了,还残留着血迹。   “她的人在哪里?”苏唐的声音开始转冷。   “在我的家里养伤呢。”那老妇人道。   “在你家里养伤?”苏唐又一次吃了一惊:“她的伤很重?”   “不好说。”那老妇人摇了摇头:“我出来就是为她找药的,但这个鬼地方啊,几乎找不到药草。”   “能不能带我去看她?”苏唐急道。   那老妇人上下打量了苏唐片刻,问道:“你是她什么人?”   “她是我的妻子!”苏唐道,他显得很焦虑。   那老妇人吧嗒着嘴,好像在想着什么,良久,她点了点头:“好啊,跟我来吧。”   刚开始听到习小茹受伤的消息,苏唐脑海中一阵热血上涌,失去了冷静,但在林中走了片刻,又慢慢清醒了,直觉有些不对劲。   出来为习小茹找药,拿着刀鞘做什么?何况那老妇人有心照顾习小茹,肯定会提高警惕的,随后问一句,就带着他去见人?太轻率了,真的是老糊涂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婆婆,你的家在这里?”苏唐一边走一边问道。   “是啊。”那老妇人应道。   “在这里住多少年了?”苏唐又问道,毒龙域本是绝地,毒瘴遍布,能在这里居住,首先要有百毒不侵的本事,看起来那老妇人也算是一个奇人了。   “嗯……”那老妇人站定脚步,好像在计算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才摇摇头道:“记不清了,反正春秋交替有几十次了吧。”   “家里还有别人吗?”   “很久以前有过几个伴,但他们受不起这里的毒烟,早就过世了。”那老妇人答道。   “没想过换个地方住?”   “嘎嘎嘎……换什么?这里挺好的。”那老妇人发出怪笑声。   苏唐暗自撇嘴,估计是因为避祸,才躲在这毒龙域里,但几十年都是孤零零一个人,没有谁记得她,这样也算活着么?   “一直是一个人?”   “我朋友经常来看我,给我带一些东西,也陪我说说话。”那老妇人顿了顿:“不过……这一次他们有三个月没来了,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有些事情,不用担心,很快就会过去了。”苏唐道,这样就合理了,那老妇人说话虽然口齿不太清楚,但语速正常,如果真的几十年没和人说过话,语言功能早就会退化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十几分钟后,前方出现了一座十几平方米的小空场,最内侧的山壁处,有一个狭窄的洞口。   “后生,你叫什么名字?”那老妇人问道。   “我叫……唐仁。”苏唐道。   “你就是唐仁啊!”那老妇人转头露出恍然之色。   “你听过我的名字?”苏唐一愣。   “是啊,小女娃在昏迷不醒的时候,经常叫你的名字呢。”那老妇人道:“到地方了,后生,进去吧。”   “这样啊……”苏唐笑了,随着眯起眼看向前方的洞口。   “后生,你还在等什么?”那老妇人见苏唐不动,催促道,她似乎有些焦急。      第三七八章 寻踪      苏唐向前走了一步,接着,猛然转身、亮剑,剑光如一道耀眼的飞虹,直刺向那老妇人的心口。   刚才他只是感觉有些不对劲,但那老妇人当面撒谎,明显抱着恶意,想把他苏唐骗入山洞中去,既然如此,那就先下手为强了。   那老妇人没想到苏唐会突然出手,待她反应过来时,璀璨的光芒已刺痛她的双眼,一时间什么都看不到,拼尽全力向斜下避去。   噗……剑光洞穿了那老妇人的肩膀,苏唐手腕一扭,剑光又向上挑去。   那老妇人虽然看不到,但还是洞悉了苏唐恶毒的企图,又开始向后飞退。   苏唐的剑光在那老妇人的肩膀处留下了一道数寸长的贯通伤,乌黑的鲜血从伤口中有节奏的喷溅出来。   对方的血居然是乌黑色的?!苏唐感到很错愕。   那老妇人继续后退,接着便张开嘴,一口淡绿色的烟雾凝成一个气团,接着消失在空气中。   苏唐知道他服下的辟邪花可解各种奇毒,但有一种毒是没办法化解的,那就是脏。   眼见一团烟雾从长着几颗灰黑色门牙的口中喷出来,苏唐立即向旁闪开,剑光转而划向那老妇人的小腿。   那老妇人眼睛依然不能睁开,只能靠感觉,她挥动手中的拐杖,向一侧砸去。   唰……苏唐从那老妇人身边擦过,剑光过处,把那老妇人的一截小腿硬生生切断。   那老妇人发出痛嚎声,身形不由自主开始倾倒,不过她还没有丧失斗志,继续胡乱挥动着拐杖。   苏唐的落日剑接连闪动,刺中那老妇人的双腕,接着飞起一脚,踢在那老妇人心窝处。苏唐特意找的这种角度,那老妇人正向黑漆漆的洞口飞去。   砰……噗通……那老妇人撞在洞口,又滚落在地,她还想挣扎,苏唐已经从空中落下,剑尖顶在那老妇人的咽喉上。   那老妇人呆了呆,伸出双手,好像要去抓苏唐的落日剑,但最后还是放下了。   “你从什么地方得到的刀鞘?”苏唐冷冷的问道。   把老妇人一声不吭。   “她在哪?”苏唐又问道。   那老妇人还是不说话,苏唐刚想使些力气,洞中陡然传出一声尖锐的嚎叫,接着有东西发生剧烈的撞击,引发了震耳欲聋的轰响声。   苏唐心中一惊,随后甩手打出火灵珠,火灵珠飘飘摇摇飞入洞口,照亮了附近的洞壁,飞了差不多十几米远,他突然看到一张恐怖的巨嘴,因为洞壁很狭窄,所以那张嘴被死死卡在里面,似乎是很饥饿,上下嘴唇正在不停的开合着,露出两排象牙般大小的利齿,还发出急促的呼吸声。   下一刻,一条长舌从那张巨嘴中射出,闪电般卷向火灵珠,苏唐来不及控制,长舌已经接触到了火灵珠,随后火灵珠便破灭了。   莫名其妙的得而复失,让那张巨嘴变得极为愤怒,它的长舌疯狂的在洞壁中来回抽动着,打得洞壁回音阵阵、沙石飞溅。   苏唐的脸色变得很阴沉,他明白了,那老妇人是把他当成了食物,要送进去喂养那张巨嘴,习小茹的刀鞘在这里,莫非已经遭遇了不测?!   “说,她的人在哪?!”苏唐喝道。   “嘎嘎嘎……”见苏唐情绪变化很剧烈,那老妇人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苏唐差一点失去控制,甚至想冲进去劈开那张巨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他也明白应该保持理智,长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一些。   “嘎嘎……”那老妇人还在笑个不停。   苏唐眼中露出厉色,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性情和常人不同,似乎是因为常年的孤寂或者别的什么,变得有些扭曲,想让对方服软、吐露真相,几乎不可能。   可以说,他越激动,对方就会越开心,尽管之前他们从来没有仇怨。   苏唐突然提起剑,随后一脚踢在那老妇人腰间,那老妇人翻滚着飞入洞口。   短暂的惊愕之后,那老妇人明白苏唐要做什么了,吼叫着、挣扎着试图往外冲,只是她的一条腿已经被废了,双手也受了伤,动作显得很慢,至少比不上那条舌头。   苏唐看得清清楚楚,那条舌头卷过来,缠住老妇人的身体,接着轻轻一抽,老妇人突然之间消失了,舌头也不见了,而那张巨嘴,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黑色的血液顺着巨嘴的齿缝不停滴落着。   苏唐慢慢转过身,视线四下扫动,他刚才想通了,仅有刀鞘说明不了什么。   习小茹把天煞刀当成命根子,数次说起过刀在人在之类的话,如果天煞刀在这里,那么习小茹十有八九是遇害了。   没有天煞刀,就证明习小茹还活着。   换句话说,真的是那老妇人害了习小茹,天煞刀肯定落在她手里,为什么只拿着刀鞘到处走?不合常理。   当然,这些只是苏唐的猜测,事关习小茹的安危,他的潜意识肯定会往好的方面想。   苏唐附近仔细寻找着,在距离洞口百余米远的地方,他发现了一座木屋,木屋应该修建很多年了,破败不堪,可能是那老妇人居住的地方。   苏唐把木屋翻了个底朝天,整整找了一个多小时,再三确认,天煞刀不可能在此处,才算长长松了口气。   放一把火,焚毁木屋,苏唐又以木屋为中心,向四周搜索。恢复了冷静的苏唐,总能想起很多细节,那老妇人知道刀鞘的主人是个女孩,那么应该见过习小茹,或许,当时习小茹正与敌人对战,无暇他顾,没发现那老妇人藏在暗处,这也能解释刀鞘的由来,当时的战况一定很激烈,习小茹后背遭受攻击,刀鞘受损脱落,落在那老妇人手里。至于那老妇人捡了刀鞘要做什么,还有那张巨嘴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懒得去想,与他无关。   也就是说,附近肯定有激斗留下的痕迹。   苏唐不敢休息,在密林上空一圈一圈飞行着,进入毒龙域之前,他没想到这里会如此的不太平,哑奴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让他越来越担心习小茹了。      第三七九章 魔剑      苏唐已经在毒龙域中整整寻找了三天,始终没能找到习小茹,不过,他发现了不少陌生人的尸体,差不多有七、八个了,也总结出了一些信息。   以前都说毒龙域是绝境,渺无人烟,那是因为毒龙域缺少足够的好处,说白了,不是不能进,而是不愿意进,他看到的那些尸体就是证明,修行界的能人异士并不少,肯定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办法去克服毒龙域的环境。   还有,他发现的尸体都是单独的,这昭示着闯入毒龙域的人都有自己的野心,他们拒绝与别人合作,毕竟哑奴只有一个。   不管哑奴拥有的到底是不是魔剑,但,苏唐隐隐嗅到了一种味道。   魔剑出世,惊绝天下!   苏唐感到心里沉甸甸的,他得到消息本就晚了一些,又在毒龙域里耗费了几天时间,再拖下去,极有可能会出现大修行者。   利益可以让人疯狂,花西爵和贺兰飞琼的禁令,未必能吓得住所有人,三大天门那么强,可依然出现了诛神殿,魔蛊宗也从魔神坛叛出。   从某种角度说,规则这种东西是最稳固的,人人都要服从,但切换到另一种角度,规则又是最不稳固的,因为很多人都想打破它。   眼见天色已近黄昏,代表着这一天又是没有任何成果,苏唐强自按捺住心头的焦虑,寻了个干燥的地方,背靠大树慢慢坐下,随后取出一颗丹药放在嘴里,接着又从怀中掏出酒囊,喝了一大口。   计划总是美满的,他以为很快就能找到习小茹、抓住哑奴,然后离开毒龙域,所以没有准备必需品,如果不是凑巧干掉了那个长生宗的壮年人,现在连吃喝都成问题了。   想着想着,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下一刻,他心中突然一痛,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怎么回事?心绞痛么……苏唐露出愕然之色,晋升为大宗师之后,他的体质好得不能再好了,不可能出现生理上的病痛!   还没等苏唐缓过神,心中又痛了一下,他终于感应到了,不是自己的心脏在痛,而是魔之心在搞怪。   一股极为微弱的气息,在远处闪烁了一下,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忽略掉,但自从进入毒龙域之后,他的感应力一直被局限在身体周围,此刻突然洞察到远处的气息,那种感觉清晰到了极点。   苏唐慢慢站起身,茫然的向远方看去。   扑通……扑通……魔之心竟然开始跳动了,开始的时候和他自己的心跳频率不同,让他隐隐有些眩晕,但很快,频率变得一致了,来自远方的气息,也越来越真切。   魔面、魔之扳指都在不受控制的大放光华,似乎在应和魔之心。   那是……苏唐的大脑已经变得僵硬了,这种情况和在一线峡中遇到魔之扳指时很相近,有一样东西在不停的呼唤着他!   魔剑?哑奴拥有的,真的是魔剑?!   想到这里,苏唐的心和魔之心跳动的频率都在加快,他纵身就要跃起,随后又顿住了。   那种气息,正在奔着自己来!   毒龙域的范围这么大,巧合的可能近乎于零,或者……魔剑也能感应到魔之心、魔面和魔之扳指,所以驱使着哑奴来找自己?!   如果这个猜想成立,那么哑奴的变化也就有了推论。   魔剑应该是魔装中最重要的构件,甚至可以说,魔剑就是主灵器,其他都是配件,就像传说中的上古灵器一样,拥有自我意识,所以哑奴得到了魔剑后,被魔剑的意识所操控,变成一个傀儡,也因此拥有了极大的力量。   苏唐深吸口气,开始调整呼吸,尽可能让自己恢复最好的状态。   那股气息越来越近了,林中发出一阵阵刮擦树枝树叶的声音,片刻,一条身影跌跌撞撞冲进他的眼帘。   那是一个没办法辨认年纪、相貌的人,脸上布满了污迹,也不知道是干涸的血还是泥巴,衣衫破烂不堪,走路的姿势极为怪异,有些象最原始的机器人,也有些象一个因中风而失去肌肉控制力的患者。   那人的双眼呈血红色,看到苏唐的第一眼起,便死死的钉在了苏唐身上。   这并不是圣门的阴谋,那哑奴手中拿着的,肯定是魔剑!   苏唐在盯着那柄剑,从外表上看,那柄剑很普通,但苏唐能感应到魔剑中蕴藏着无尽的戾气,在翻滚、在咆哮。   苏唐突然想起其他人讲述中的任御寇,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魔剑自诞生那日起便充满了戾气,所以任御寇也被戾气所左右,逐渐失去理智,才有了晚年的凄惨遭遇。另一种可能是,任御寇本就性情乖悖违戾,又是被亲信暗算,然后围杀,他的意志充满滔天的愤怒,这种愤怒以一种他现在无法理解的方式,影响到了魔剑。   “啊……”哑奴突然伸出手,向着苏唐嘶叫道。   “嗯?”苏唐皱起眉,哑奴手心向上摊开,样子有些象乞讨,但眼神充满凶厉,又象是在逼迫。   “啊……啊啊啊啊……”哑奴抽筋般抖动着手,叫声越来越急迫了。   “呵呵……”苏唐笑了,想要魔装其他的构件么?他是拿不出来的。   哑奴的眼神愈发凶厉了,他慢慢缩回手,接着突然纵身,同时挥出一剑,凶猛的劲气呼啸着卷向苏唐。   在哑奴动手的瞬间,身形几乎暴涨了一倍,尤其是一双胳膊,如石柱一般粗壮,脸上布满污迹,看不清楚变化,但他脖颈处的一根根青筋都鼓了起来,前扑的气势极为惊人,势不可挡,犹如呼啸而至的列车。   苏唐亮出落日剑,挺剑迎上,与此同时,他脸上出现了一层面具,一道若隐若现的黑影紧随着他的动作。   魔剑的气势、兔起鹘落的速度、还有感应到的气息波动,都让苏唐感到紧张。   进入毒龙域遇到的那个长生宗的壮年人,虽然极为难缠,但苏唐保留着实力,也应付自如,现在他不敢藏私了,第一时间便全力以赴。   轰……犹如实质般的劲流先撞击到一起,随后潮水一般四下荡开,接着又是轰的一声,落日剑与魔剑发生碰撞,光焰在撞击点上猛地炸开。   哑奴后退两步,发出嘶吼声,再次扑向苏唐。   苏唐感觉手腕被震得发麻,落日剑所散发出的光芒根本影响不到对方,他索性放弃了取巧的心思,先一步展开反攻,剑光掠向哑奴的咽喉。   哑奴居然不闪不避,挥剑斩向苏唐头颅,苏唐的剑势为之一滞,半途转向,封住哑奴挥洒出的剑光。   轰轰……轰轰轰……只是刹那间,两个人的剑便相撞了十七、八次,无数乱流向四周卷动,刮得风沙走石。   哑奴的攻击疯狂无比,而且一剑比一剑快,悍不畏死,不惜与苏唐同归于尽,这种战斗方式在一开始让苏唐有些不适应,以前遇到过的修行者,实力不如他的,没资格与他同归于尽,实力强于他的,又没有必要如此歇斯底里。   两个人的激斗,引发了阵阵剧烈的灵力波动,片刻,一条人影从北方急速飞了过来,远远落在一棵大树旁。   那是一个女子,蓬头垢面,比哑奴好不到哪里,容貌有些看不清,不过她有一个标志性的灵器,肩膀扛着一柄巨型的大砍刀,气度巍然。   她正是习小茹,视线落在苏唐的面具上,当即露出惊愕之色,随后嘴角微微开始上翘。   不过,苏唐正全力迎敌,顾不得看那边,连退了十几步之后,他已经捕抓到了哑奴的弱点。   毕竟是丧失神智的傀儡,尽管剑势凶猛无比,但不过是三板斧罢了,挡不住自然无话可说,只要挡得住,哑奴也就技止于此了,如果连一个傻子都对付不了,他也算白白进入藏剑阁了。   “啊……”哑奴又一次奋力挥剑,当头劈下。   苏唐剑光向上迎去,就在双剑撞击的瞬间,他的落日剑突然倾斜,改变了撞击的角度,哑奴力大无穷,魔剑顺着落日剑的剑锋继续下劈,眼看就要劈到苏唐的手,苏唐挺剑向外一推,接着一绕一压,便把魔剑压在落日剑之下。   于此同时,苏唐的身形继续前扑,肩膀重重撞上哑奴的胸膛,把哑奴撞得飞跌开。   下一刻,苏唐左手多出一柄殷红色战枪,疾刺哑奴的咽喉。用肩膀撞,肯定无法造成什么伤害,不过启动灵窍、释放出灵魄,需要时间,虽然很短,但争的就是这刹那,等他拎起战枪,机会可能就消失了。   哑奴猛力抽剑,挡住苏唐的战枪,轰……   苏唐露出一抹笑意,不怕同归于尽,但又有自保之心,这傀儡有些意思。   到这个时候,苏唐才有机会向习小茹的方向看去,他在这里和哑奴拼斗,另有他人躲在一旁,明显是要等他们两败俱伤,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一眼看过去,苏唐当即呆住了,哑奴却不管那么多,怒吼着又一次扑向苏唐。   “小心!”习小茹厉喝道,随后向这边激射而来,手中的天煞刀也化作一片黑幕。      第三八零章 围杀      苏唐立即警醒,挺起落日剑,他认为自己已经摸清了哑奴的底细,架住魔剑的瞬间,手腕快速抖动,不但又一次把魔剑压在下面,而且他的落日剑象胶皮糖一般,缠住魔剑不放,哑奴用力抽剑,他的剑也会跟过去,哑奴向外甩,他的剑便随着荡开,与此同时,他左手的战枪连连击刺,不离哑奴的要害。   这完全是一心二用,就象一手画圆、一手画方一样,不经过训练,很难做到完美,但苏唐拥有思维殿堂,在他学到相关的灵诀时,便已经练成了。   哑奴连续躲过数枪,终于因反应不及,左肩被枪尖洞穿。   苏唐正想乘胜追击,飞射而来的习小茹再次厉喝道:“小心……”   哑奴被压制得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小心什么?苏唐愕然。   就在这时,哑奴突然爆发出极为恐怖的气息,双眼变得血红,魔剑向外一震,便把苏唐的落日剑弹开,随后挥剑横扫。   哑奴手中拿着的,看起来只是一块凡铁,但他的气势,却像是在挥动一柄数百米长的巨剑,不但速度奇快,力量也达到了一种极限。   这一剑,竟然让苏唐产生了一种束手无力的感觉,哑奴的气息波动,已经凌驾在他之上,双瞳凶厉、凝注而又纯粹,此时此刻,哑奴的剑光与意志已经完全融合在了一起,苏唐心中突然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   力量,才是一切技巧的基础。   就像一个填不饱肚子的人,根本没可能去追求食物的质量,想享受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生活,要满足一些基本条件。   技巧,同样要依托力量而施展。   他在藏剑阁学到了无数灵诀,但那些暂时还不是他的,更没有达到剑之所至、意之所指的境界。   苏唐侧过落日剑,挡住哑奴挥洒出的剑光。   轰……落日剑的耀光闪烁了几下,便破灭了,哑奴踏前一步,又挥出一剑,斩向苏唐的顶门。   落日剑灵魄的暂时损坏,并没有让苏唐惊慌,他的心境变得很平静,让自己忘记所有的灵诀,也让自己不去思考怎么样迎接如此凶猛的攻击,随随便便抽出短铁棍,斜挡在顶门上方。   剑光落在短铁棍上,又顺着短铁棍向下滑落。   哑奴的攻击虽然凶猛,但力道完全被短铁棍引偏了,这时,习小茹终于赶到,一声厉叱,天煞刀裹挟着激荡的劲风,卷向那哑奴的后背。   苏唐有些遗憾,本想利用哑奴,凝炼独属于自己的剑意,但习小茹已经插手了,这丫头性格一向强势,拦不得的。   哑奴眼中的猩红色光亮有些黯淡,或者说,他在惊慌,因为他清楚自己不是习小茹的对手,急忙转过身,用魔剑架住天煞刀。   轰……劲气激荡,习小茹和哑奴都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苏唐在这时扑上,战枪闪电般探出,点向哑奴的后颈。   也许苏唐和习小茹天生就应该是夫妻,这是他们成为真正修行者之后的第一次联手,但配合得极为默契,似乎已重复过无数次一样。   苏唐和习小茹都在围绕着哑奴快速运动,这样会避免自己释放出的劲流影响到对方,苏唐发出攻击时,习小茹在运势,然后苏唐收招,习小茹发起攻击,再然后又轮到苏唐。   那哑奴吼声连连,被苏唐和习小茹逼得手忙脚乱,却怎么也脱不出战圈。   “杀!”习小茹喝道,她眼中显得有些焦急,天煞刀猛地卷向哑奴的一双小腿。   苏唐立即心领神会,知道另有危机,不能拖延,当哑奴撑剑挡住天煞刀的瞬间,他已打出幽空锤,砸向哑奴的后心。   哑奴能感应到苏唐的动作,因为他的吼声中夹杂着一种绝望的味道,但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如果只有一个习小茹,他还有逃走的希望,但加上速度极快的苏唐,只能死战到底了。   轰轰……魔装傀儡甩出的幽空锤先一步砸在哑奴的后心上,把哑奴释放出的一层暗色护罩炸开了,接着苏唐的幽空锤便重重砸在他的身体上。   哑奴向前踉跄了一步,口中喷出鲜血,下一刻,习小茹的天煞刀如闪电般掠过他的脖颈,哑奴的脑袋慢慢向后歪倒,随后便掉了下去,靠着剩下的一块皮肉吊在他的后背上,颈中鲜血向外一窜一窜的喷溅着。   习小茹收刀,重新把天煞刀扛在脖颈上,视线转向苏唐。   看着哑奴的尸体软软栽倒,苏唐轻叹口气,这本应是属于一个人的战斗,可以很好的锻炼自己,两个打一个,有些欺负人了。   接着,看到习小茹扛刀而立的威猛造型,苏唐开心的笑了。   “大哥厉害!好威武、好霸气……”苏唐笑嘻嘻的说道:“不过……你有没有被人误当成男人的时候?”   “没有。”习小茹似乎没听出苏唐的调笑,很认真的想了想,又很认真的问道:“你呢?”   苏唐有些意外,习小茹听到自己的话,应该表现的很生气,或者要动手才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说话了?等听到习小茹的反问,他也想了想,随后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凌乱,怎么个意思……我被人误当成男人?   “小三,个子好像又长高了哦。”见到苏唐纠结的神色,习小茹露出微笑:“刚才的战斗,肯定会惊动一些人,拿上你的魔剑,我们要马上离开了。”   “去哪?”苏唐问道。   “随便找个隐秘的地方。”习小茹道:“你不是能把灵器吃掉么?把魔剑吃下去,要不然,我们不可能活着走出毒龙域的。”   “那不是吃掉,是炼化!”苏唐道,随后他反应过来什么:“不能活着走出去?!”   习小茹追着哑奴不放,肯定也是为了魔剑,而归根结底是为了他苏唐,如果他们不能带着魔剑走出去,习小茹进入毒龙域又有什么意义?这是在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啊……   “嗯。”习小茹的身形慢慢升起,向四下张望着:“走,在路上慢慢说。”      第三八一章 问题      来到一棵非常茂盛的大树下,习小茹向四下张望了片刻,这里被树荫和灌丛挡得严严实实,她的神色才有所放松,转过头看向苏唐。   苏唐也在看习小茹,他们已经有很久没见了,而习小茹的变化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以往那个女孩,好像有轻微的多动症,屁股一会都坐不下来,总要找些事情折腾,而现在的习小茹,显得很安静,甚至可以用冷漠来形容,面无表情,身体在散发着一种阴暗的气息,但古怪的是,这种气息让他很喜欢,或者说想去亲近,或许,是魔装的缘故。   “你变了。”苏唐道。   “你变了。”习小茹同时说道。   异口同声,他们不由都露出了笑意,苏唐话题一转:“你拎着那颗脑袋做什么?扔掉吧,好煞风景的……”   “这里有风景么?”习小茹淡淡说道,不过她还是走到一边,用天煞刀拨开灌丛,把哑奴的脑袋扔到里面。   苏唐向周围打量着,傍边的大树很高大,但树皮不知道怎么回事,布满了一个个扭曲的凸起,恍若一张张鬼脸,很丑陋,附近的灌丛枝叶到处都是黑色和黄色的斑点,确实没什么风景可言,太阴森了。   “为什么要把哑奴的脑袋带到这里?”苏唐道。   “不止我见过哑奴,还有别人。”习小茹解释道:“如果让他们知道哑奴已经死了,会有很大麻烦。”   “麻烦?”苏唐皱起眉:“你刚才说,我们带着魔剑,很难走出毒龙域?”   “嗯。”习小茹点头道:“你进来几天了?”   “快四天了。”苏唐道。   “从什么地方进来的,还记得吗?”习小茹问道。   “那边。”苏唐向南方指了指,他的方向感很强,不会认错。   “那边应该有长生宗的修行者,碰上他们了没有?”习小茹道。   “碰上了。”苏唐道:“也杀了几个。”   “还不明白么?”习小茹道:“得知消息的宗门几乎都出动了,南边是长生宗,北边是无忧山,西边是青花会,东边是天君观,其他小宗门的修行者都被他们赶走了。”   “没听说过……”苏唐道。   “你能听说过什么?!”习小茹不由翻起白眼。   “你真变了……”苏唐叹道。   “废话!你刚才说过一次了!”   “以前啊,你做事情基本不动脑子,想干就干,管他谁和谁。”苏唐自顾自的说下去:“现在呢,明显知道进退、知道分寸了……”   习小茹的瞳孔微微有些放大,那是她生气的信号,胳膊动了一下,如果是以前,她的指节已经毫不客气的敲在了苏唐的脑门上,而现在只是有这方面的想法,但没有后续动作。   “想打我?”苏唐笑了:“这才是你嘛……好,我相信你不是冒充的了。”   “别废话了。”习小茹道:“把你手里的剑化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混出去。”   “他们这样厉害?”苏唐有些不服气。   “不是厉害,是人多势众。”习小茹道。   “我这些天也和长生宗的人打过交道,好像没什么了不起么。”苏唐道。   “那是你在向毒龙域里面走,等你向外走的时候就明白了。”习小茹道。   “有大修行者?”   “应该没有,就算有,看到我也不敢拦我。”习小茹很傲气的说道:“我师祖早发话了,如果我死在同辈弟子手中,他不会管,只能怪我自己修为不精,如果是成名大祖出手,那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牵扯到一个宗门,他灭一宗,牵扯到一个大盟,他杀一盟。”   “怪不得这样有底气。”苏唐苦笑道:“怎么就没人给我撑腰呢……”   “没人吗?”习小茹的表情显得有些古怪:“魔装武士啊……你的师父到底是谁?!”   “你还不知道我?”苏唐叫屈道:“刚认识的时候,我才是个小斗士呢,我们两个就算不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但怎么也应该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吧?我如果真的有师父,你肯定会知道的。”   “呸……”习小茹忍不了了:“我认识你的时候,都胡子一大把了,还好意思说两小无猜?!”   事实上苏唐多少知道修饰自己,但进入云水泽历练的时候,就做不到了,当然,没有习小茹说得那样严重。   “是九祖薛久?”习小茹试探着问道,她还记得,胡家的人到红叶城逼婚,请出的帮手就是贺兰飞琼座下的修行者,可惜胡家打错了算盘,苏唐居然认得对方,而且关系很好,所以她一直在猜想,魔装武士的出现,是不是圣门在计划着什么?   “你可别乱想。”苏唐连连摇头:“和他们没关系的,我真的没有师父。”   习小茹轻吁出一口气,她知道,苏唐或许会刻意隐瞒一些秘密,拒绝吐露,但绝对不会当面欺骗她,那样性质就变了。   “这真的是魔剑?”习小茹的视线转到苏唐手中的魔剑上。   “就是魔剑。”苏唐心情激荡难平:“运道啊……”他现在越来越相信运道了,刚刚得到魔之心,转眼又得到了魔剑,看来他苏唐真的有运道成为新一代的魔装武士了,当然,只有运道是不够的,更要努力。   “那就好。”习小茹轻声道。   “傻丫头,你连是真是假都不知道,就来趟浑水?!”苏唐苦笑着说道。   “别想多了。”习小茹撇嘴道:“我只是因为输了哑奴半招,不服气罢了,所以才会追到这里来。”   “我相信你。”苏唐正色道。   “你……”习小茹反而语塞了,随后转移话题:“快点吧,等你把魔剑吃掉,我们还要往外闯呢,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这么多天没见,你想我了没有?”苏唐道。   “我让你快点!”习小茹忍不住提高了嗓门。   “想我了没有?”苏唐坚持。   习小茹有些手足无措了,她和苏唐的感情在一线峡的历练中急剧升温,等回到红叶城之后,已如胶似漆了,以至于她的师父落樱祖认为这样会妨碍修行的进境,干脆把她带到魔神坛,可想而知他们那时候腻到什么程度。   等到红叶城发生惨变,习家遭遇大祸,她的亲人先后丧生,苏唐是唯一一个还能让她有所牵挂的人了,怎么能不想?   只是,世界变化得太快,苏唐也变了,那种气息给她一种陌生感,她还没适应,而且,虽然她做别的事总是会大大咧咧的,但涉及到这方面,却变得很羞涩。   苏唐伸出手,搭在习小茹的肩膀上,接着慢慢向习小茹靠近,两个人的距离越近,习小茹便越紧张,最后苏唐能感觉到肌肉都绷起来了,但从始至终,习小茹没有用手去推他。   苏唐在习小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随后放开:“炼化灵器的时间也许会很长,那样……还不如我们直接往外闯呢。”   “有多长?”习小茹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很平淡的问道。   “也许几个小时,还也许会几个月。”苏唐道。   “几个月么……”习小茹皱起眉,随后道:“那也比我们冒然往外走要好,这里林木很茂密,只要你能控制灵力波动,他们不可能找到我们。”   苏唐沉吟着,从内心来说,他很想立即开始炼化,但受限于险恶的环境,他不敢轻易做护选择。   “几个月啊,我们一直躲在这里?”   “只能这样。”习小茹道:“而且,也未必会那样久,你不是说也有可能几个小时吗?”   苏唐见习小茹这样坚持,只得点了点头,就把安危都托付给习小茹吧,他能全心全意信任的人并不多,而习小茹肯定是其中一个。   “这个给你。”苏唐掏出一个小匣子,递给习小茹。   “我不要。”习小茹道。   “不是修行用的丹药。”苏唐道:“是吃的,通常一天吃个一、两颗就好,说不定……”   “我知道。”习小茹打断了苏唐的话:“我这里又很多。”说完,习小茹拿出好几个形状、色彩都一模一样的小匣子,特意打开给苏唐看。   这丫头,到底抢了多少人……苏唐心中一阵无语,随后把小匣子放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寻了个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下,他不知道能不能加快炼化的时间,尽力而为吧。   习小茹见苏唐已经入定,便找到另一边,坐在苏唐对面,静静的、若有所思的看着苏唐。   灾难总会让人快速成长,以前懒得去想的问题,现在,已不能不想了。   这就是她的男人吗?以后会一直在一起?是不是应该找师祖求求情,让苏唐加入魔神坛?他会同意么?苏唐和圣门到底是什么关系?苏唐以前的那个小女人,是诛神殿的啊,以后会不会带来巨大的麻烦?她能不能……偷偷出手为苏唐解决掉那个麻烦?苏唐会生气吧……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塞满了她的脑袋,让她感到烦躁不安。   苏唐却不知道习小茹的心思,他慢慢运转灵脉。      第三八二章 第一转      十八个灵窍都拥有了自己的灵魄,苏唐思索片刻,选择了那柄大杖,随着他的呼吸,大杖的灵魄化作点点华光,在脑域中飞散开。灵魄虽然消失了,但拥有的灵力却不会跟着消失,而是融到其他灵魄当中。   以前,其他灵魄有可能会出现提升,但现在每颗灵魄的等级都很高了,那点消融的灵力很难产生明显效果。   足足过了四、五百息,才算把融开的灵魄收尽,苏唐心中有些急,立即把注意力转移到魔剑上。   毒龙域不是久留之地,虽然习小茹说得有道理,只要能控制灵力波动,其他修行者很难找到他们,但谁都不知道危险会在什么时候降临。一旦被人发现,习小茹肯定要落入被动的局面,如果对方机灵一些,利用他苏唐进行要挟,事态危矣。   习小茹的性格强势,其实苏唐也一样,他不愿意拖累习小茹。   出乎意料的是,炼化魔剑的过程非常轻松,在苏唐的估算中,还不到两千息,魔剑的灵魄已经形成,和炼化魔之心所耗费的时间相比,差得太多了。   有些不对……灵器拥有的灵力越强大,耗费的时间自然就会越长,魔剑能把一个平凡无奇的哑奴变得无比凶悍,绝对不应该如此轻松的,到底缺了些什么?   苏唐突然想起萧不悔说过的话,插着魔剑的那块巨石很诡异,密布无数黑色的丝线,可能是魔剑灵力外渗所形成的,莫非……当哑奴拔出魔剑时,汲取的是那些灵力?   完美的灵魄,魔剑,三级。   更不对了!炼化魔之心时,魔之心的灵魄是完美四级,只差了一级,怎么可能显得空空荡荡,连一点亮光都没有?   苏唐尝试着启动灵魄,就在这时,他的脑域中一声轰响,魔剑的灵魄好似突然炸开了,无数道黑色的烟气四下蔓延开,烟气蔓延到哪里,哪里的灵魄就会变得黯淡,好像被腐蚀了一样。   苏唐大惊,剩下的十七颗灵魄全部启动,光华大作,他试图阻拦那些烟气。   魔剑的灵魄在颤动,苏唐隐隐听到了狂笑声,但他顾不上去思索狂笑声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全力以赴控制着其他灵魄。   魔剑的灵魄散发出的烟气越来越多,开始的时候,只是象一片弥漫的薄雾,但没用多长时间,烟气已凝成无尽的黑暗,苏唐只能感应到灵魄的存在,但什么都看不到了。   苏唐惊骇欲绝,他知道,如果失去了脑域的控制权,他会变得象哑奴一样。   在外界的时间,已经过了近十个小时,呆坐的习小茹突然感觉到什么,侧头向苏唐看去,发现苏唐的鼻孔、眼角流出了一种黑色的液体,她急忙站起身,走近细看,但,她不懂这是出现了偏差,还是正常现象,毕竟苏唐以前从没和她谈过这方面的事情。   苏唐的抵抗是脆弱的,浓浓的黑暗凝得犹如实质,他的理智逐渐变得浑浑噩噩,前一刻,他还在努力激发灵魄,下一刻,他却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只知道有一件迫在眉睫的事必须完成,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苏唐的脸色越来越灰败,不管面临怎样的绝境,如果能保持理智,总有挣扎的理会,但连理智都没有了,那等于彻底的败亡,根本不可能翻盘。   习小茹发现苏唐的脸色不对,伸手想要去拍苏唐的肩膀,却又犹豫了一下,魔剑已经消失,苏唐不是应该成功了么?再等等吧……在闭关中受到惊扰,肯定要遭受灵力反噬,如果苏唐本无事,那岂不是在谋害苏唐么?   苏唐绝对不缺乏与绝望对抗的勇气,但他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对抗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突然,一棵巨大无比的参天古树出现在苏唐脑域中,再浓的黑暗,也遮不住它的身影,让苏唐瞬间恢复了清明,对了,魔剑的灵魄有古怪!   嗡……参天古树在震颤着,无数巨叶缓缓飘落,每一片巨叶都能带走一缕黑暗,让苏唐的脑域变成越来越清晰。   不过,参天古树的树叶终归是有数的,而魔剑的灵魄还在不停散发着烟气,不知道过了多久,参天古树的影子开始变得模糊了。   下一刻,苏唐突然一阵恍惚,接着,一个老者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灵炼法门,共八十一篇,可开八十一灵窍,待得功行圆满,就算诸天神魔,也要让汝几分。”那老者似乎在对他说话。   “老祖,灵炼之术可得长生否?”这个问题,出自他苏唐的嘴。   “灵窍不陨则身不灭,长生易尔,汝可愿学?”   “愿学愿学,多谢老祖栽培!”苏唐能感受到自己欢喜到了极点。   那老者的双手摆动,一道道奇异的金色符文凭空出现,接连轰击在苏唐的脑域深处,闪烁的金光把所有的黑暗全部荡尽。   接着,那老者的身影消失了,一切似乎都归于虚无。   苏唐又一次听到狂笑声,魔剑的灵魄依然在散发着烟气。   刚才遭遇过的,又要重复一次么?!   苏唐也在大笑,灵炼法门,是那位不知名的强大无比的存在,传授给远古命运之树的,和远古命运之树融合,他可以炼化灵器,但,那只是最基本的能力。   老者打入他脑域的每一道金色符文,都浩瀚无边,这才是真正的传承!   管你是魔剑千百年养成的戾气,还是任御寇的残存意志在作祟,来吧!他已经得到了传承,灵窍是他的,灵魄是他的,脑域也是他的,没有谁能在这里打败他!   现在苏唐明白了,开启灵窍、炼化灵魄,只是初始,就像阴阳轮回一样,灵魄越来越多,这是放,那么以后自然也要收。   灵炼之术共有九转,九九归一,方始大成,现在他就要突破第一转。   苏唐心念运作,定光剑的灵魄笔直向魔剑撞去。   轰……在剧烈的震荡中,两颗灵魄合而为一,刚才隐隐听到的狂笑声,变作凄厉的哀鸣。   完美的灵魄,魔剑,五级。   苏唐再次运作心念,链刀的灵魄随后又撞向魔剑。   轰……魔剑的灵魄中再次传出哀鸣声。   完美的灵魄,魔剑,六级。   再来!胡立善的那柄剑,不过是八级灵魄,也不要了!   又一次融合后,完美的灵魄,魔剑,六级。   难道八级灵魄蕴藏的灵力太低?那就再来一颗八级的,就不信不升级!   短铁棍的灵魄也与魔剑的灵魄融合,果然,魔剑升级了,变成了完美七级。   这样不行……九转之数是规则,融合了四次,还剩下四次机会,加上魔剑,正合九转。   下一刻,幽空锤的灵魄向魔剑飞了过去,轰……魔剑的灵魄散发出耀眼的华光,幽空锤是完美的灵魄,让魔剑再次升了一级。   再来,飞虹剑是完美灵魄二级,不知道会有什么效果。   轰……完美的灵魄,魔剑,九级!   魔剑中凄厉的哀鸣声越来越,已经变成了呜咽。   还差两个!苏唐选择了大正之剑,他有些犹豫,因为大正之剑是他和习小茹的定情之物,但……豁出去吧!   轰……完美的灵魄,魔剑,九级。   完美九级就是最高的了?苏唐已来了性子,九级完美灵魄,落日剑,也不要了,就不信合九转之数的魔剑灵魄,依然不受他控制!   轰……魔剑的灵魄陡然暴涨,如果说其他灵魄和灵窍是夜空中或明或暗的群星,那么魔剑就成了金色的朝阳,光线扫过之处,足以荡尽一切。   一波波猩红的血气从魔剑的灵魄中被挤出来,随后便被金光扫得干干净净。   元魄,魔剑,一级!   苏唐长吸一口气,蓦然睁开双眼,正蹲在近前的习小茹吓了一跳,身形不由自主向后仰倒,苏唐的双瞳,竟然变成了金色,犹如有两颗小太阳在里面照耀着。      第三八三章 升温      “怎么了?”苏唐轻声问道。   习小茹听到苏唐声音如常,又见苏唐眼中的金光逐渐淡去,不由松口气:“成了吗?”   成了吗?如此简单的一个问题,却把苏唐问住了,他慢慢抬起头,望向远方的天空,有些可笑,他得到了这样一个传承,却一直把自己的目光局限在这个世界的框架之内,是生性太过愚钝呢,还是见识差得太远?   和那位强大的存在相比,大光明湖的魔神算什么?蓬山的圣座算什么?绿海的大能又算什么?!   “我们都是一群井底之蛙啊。”苏唐缓缓说道:“只以为光滑的井壁,潮湿的苔藓,还有清凉的井水,就是世界的一切,不跳出这天地,我们永远也不会懂……”   “小三,你……”习小茹有些惊讶,苏唐受了什么刺激?   “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你离开这里!”苏唐在心中发下宏愿。   “去哪?”习小茹问道。   “去星空之外。”苏唐露出笑容,是的,他一定要破开这片天与地,然后走出去!   “你在说什么胡话?!”习小茹道。   “其实,我是有师父的……”苏唐呢喃着,他只是在发泄内心的激荡,并不需要习小茹听懂,也解释不清楚。内视自己的脑域中,一转已成,魔剑灵魄变成了一颗极大的光球,所有的灵魄、还有未开启的灵窍,都在围绕着魔剑旋转着。   好啊,你居然敢骗我?!习小茹心中很生气,但就像所有恋爱中的女孩一样,她又立即给自己的心上人找理由,苏唐可能是立下誓言,不能违背,或者是有别的苦衷,所以不得不说谎,没必要计较的,再说了,现在不是坦白了吗?   “是谁?在哪里?他是哪个门派的?”习小茹问道。   “等你看到他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了。”苏唐只能这样回答,此时此刻,他充满了信心,在远古命运之树陨落之前,那位强大的存在曾说过,是天意,似乎也算到了种种前因后果,师徒之缘并没有中断,现在他就是命运之树,命运之树也是他,当有一天,他靠着灵炼之术破开天地的规则,或许还会有再见的时候。   习小茹不说话了,低头思索着什么。   “过去多久了?”苏唐问道。   “刚刚一天。”习小茹道。   “我们离开毒龙域之后,你要去哪里?回魔神坛吗?”苏唐道。   “我不回去。”习小茹摇头道:“师祖说过,在我晋升为大祖之前,不允许我回去。”   “这样逼你,有些过分了吧?”苏唐道。   “师祖是为了我好。”习小茹道:“而且我答应过师祖,要为他报仇雪恨,师祖希望我的进境能更快一些。”   “你为他报仇?”苏唐异常吃惊:“报什么仇?”   “师祖曾经败在贺兰空相手下,不过,现在贺兰空相已不知所踪,贺兰飞琼虽然不逊于乃父,但毕竟是他的晚辈,向贺兰飞琼挑战,输了丢人,赢了只会被人说他以大欺小。”习小茹道:“所以,师祖希望我代替他去蓬山。”   “你答应了?我记得……你很喜欢贺兰飞琼的啊?!”苏唐感觉有些不妥当,似乎未来会惹起巨大的风波。   “不是喜欢,是仰慕、尊敬。”习小茹道:“她是我最最佩服的人!”   “那你还要……”   “师祖只有这一个心愿,我怎么能不答应?”习小茹缓缓说道:“而且,我也要为自己竖立一个目标,这样我能走得更远一些。”   苏唐说不出话来。   “你没有觉得我太狂妄了?”习小茹露出自嘲的笑意:“这件事已经在大光明湖传开了,很多人当面不敢说什么,背后都在讥笑我,他们认为,我不可能有资格向贺兰飞琼挑战。”   “不是资格的事……”苏唐苦笑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呢……”在他心中,得到了灵炼法门,是他接受过的最大的恩情,其次就是贺兰飞琼了,没有贺兰飞琼,他此刻还在小林堡混吃等死呢,小小的宗师,也依然是需要他仰望的存在。   “一家人?你和贺兰飞琼到底是什么关系?!”习小茹大吃一惊。   “你想哪去了?”苏唐急忙道:“贺兰圣座对我有大恩,所以……”他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世界的很狗血的话,但此刻显得格外贴切,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江湖,他根本没办法阻止这件事,让花西爵放弃旧怨?不可能。让贺兰空相赔礼道歉?更是扯淡,别说贺兰空相为什么要听他的,首先,贺兰空相已经失踪了很久,到哪里找人?   “我只是说要打败她,又没有说要杀了她。”习小茹顿了顿:“而且……你根本不需要为她担心,真的有那一天,死的应该是我才对。”看得出来,习小茹虽然作出了承诺,但为未来完全没有信心。   苏唐愣了一下,随后发现习小茹眼中隐隐有哀怨之色,他立即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习小茹答应挑战贺兰飞琼,应该是不得已,甚至有萤虫与皓月争辉的嫌疑,毕竟现在相差太大了,他应该更关心习小茹的安危,而不是去关心贺兰飞琼。   但已经说出口了,再改反而更不好,苏唐只得转移了话题:“我们该走了。”   “嗯。”习小茹想了想:“向北走吧,北边是无忧山的人。”   “无忧山的实力最差?”苏唐问道。   “不是。”习小茹道:“无忧山里有很多女人,她们的性格一直以来都很随和,不象其他门派那么好勇斗狠,从北边走应该更轻松一些。”   苏唐心中不以为然,现在修行界风头最劲的好像就是一个小女娃吧?魔蛊宗黄金飞鹿社的两个头脑也是女子,还有习小茹,女人发起狠心,从来不会比男人差的。   “反正你现在也回不了魔神坛。”苏唐道:“等出去之后,跟我走吧,去暗月城。”   “不行。”习小茹道:“我要去云水泽历练。”   “不差这么点时间,小不点都想你了,一直嚷嚷着要来找你呢。”苏唐道:“不然……我先陪你去一趟云水泽,正好我要抓一些金蝉回去。”   “小不点……还好吧?”习小茹有些意动了,事实上她本来就想跟着苏唐走,但苏唐一开口,她便答应,习大小姐太没面子了,苏唐得多请几次,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她才能点头。   “别的都好。”苏唐道:“就是酗酒的毛病让人头疼,天天无酒不欢,整个一小酒鬼,都是你和闻香惯出来的!”   “嘻嘻……”想起小不点喝多的样子,习小茹终于展露出调皮的笑意,她已经很久没这样笑过了。   ……   苏唐和习小茹开始向北方行进,感情这种东西,确实需要培养,因为分别了太久,各自又都有一些惊心动魄的遭遇,他们之间似乎变得有些淡淡的,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又开始逐渐升温了。   习小茹明知哑奴已成众矢之的,依然深入毒龙域,盯住哑奴不放,根本目的就是为了抢夺魔剑,苏唐心怀感激,又见习小茹显得闷闷不乐,便使出浑身解数,插科打诨,一心要逗习小茹开心,习小茹并不傻,她看出的苏唐的心意,便慢慢放开了心怀。   遭遇毁家之祸,对习小茹的打击是巨大的,有段时间,她甚至有了无生趣的感觉,在魔神坛又没有朋友,师弟对她敬而远之,师父会关怀她,但她不想在师父面前暴露出自己的脆弱,茫茫人海,竟找不到一个可以诉说心曲的人。   所以,习小茹变得日趋冷漠,但她天性是活泼的,又恰好遇到了苏唐,冰封的心自然会慢慢解冻、融化。   只几天的时间,他们又恢复了当初的情境,有说有笑的,如果谁在他们附近听上片刻,肯定会以为这是一对来游山玩水的小情侣。   “小三,千奇峰真的有你说得那么好?”习小茹趴在苏唐的背上,好奇的问道,不是她懒,是苏唐一定要背着她走,说这样能借用她的魔煞,免去毒虫的骚扰。   “当然了。”苏唐很骄傲的说道:“我身边也算是猛将如云了,哈哈……等这次回去,我就正式开宗立派。”   “切!他们有我厉害?”习小茹道。   “这个……”苏唐想了想,正色道:“当然不行了,你是最猛的!”   “哼哼……”习小茹发出得意的哼声:“你那个小美人儿去没去过千奇峰?”   “去过。”苏唐很老实的回道,瞒不住的事情不能撒谎,那毫无意义。   “那我不去了!”习小茹道。   “别啊……”苏唐叫道:“我那次被人暗算,只剩半口气,幸亏闻香恰好赶到,救了我,要不然啊……”   “你身边那么多人,还有大祖呢,谁能暗算得了你?”习小茹才不信。   “我不能天天和他们在一起啊。”苏唐道:“再说那家伙也确实厉害,是个非常可怕的杀手。”   “是谁?”   “雾山谢家的人。”苏唐道:“叫谢不变。”   “谢三锤?”习小茹一愣:“你怎么惹上他了?”   “你居然听说过?”苏唐吃惊的说道:“不是我去惹他,是他来惹我。”   “出类拔萃的后辈弟子就那么几个,我当然知道了。”习小茹道。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枝叶的响声,而且不止一处,苏唐停下脚步,向前看去。      第三八四章 震怒      此处已经接近毒龙域的边缘地带了,林木也变得有些稀疏,苏唐能清楚的看到远处的枝叶在不停摇晃着。   “放我下来。”习小茹低声道。   “没事的,有我呢。”苏唐道。   下一刻,一只只黑色的大犬从树丛中钻出来,围成半圈,静静的看着苏唐,这些大犬看起来都受过训练,不乱叫、也不乱动,但也没有让路的意思,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苏唐恍然,他开始还以为这里埋伏着几十个修行者,要知道毒龙域不是可以随随便便进来的,没有特殊的灵诀护体,或者服下某类珍贵的解毒丹药,肯定会受到毒气的侵蚀,能让几十个修行者进入毒龙域,耗费太大,也没必要。   原来是几十只大犬,怪不得能同时围过来,应该是嗅到了他们的气息。   接着,远处传来人声,两对男女从林中走出,看到苏唐,还有苏唐背上的习小茹,愣了愣。   其中一个女人打了个呼哨,那几十只大犬转过身,慢吞吞走进树林,而那两对男女也让过一边,看样子并没有想阻拦苏唐和习小茹,只是用审视的目光不停打量着。   苏唐迈步向前走,只走了几步,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突然用讥讽的声音说道:“这世上自不量力的人真多,也算活该!”   苏唐微一皱眉,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可能是认为习小茹受了伤,需要人背着行走,所以出言嘲讽。   他不想计较这些言语上的东西,全当没听见,继续向前走。   “慢着!”另一个男人上前一阵,随后看向那两个面露惊讶的女子:“钱师妹,你们就这么让他们出去?”   “师父交代过,我们的任务是盯着哑奴,不能让哑奴从这里逃出去。”一个脸色黝黑的女子解释道:“这两位明显是其他门派的师兄师姐呀。”   “糊涂!”那男人正色道:“这么多天了,谁知道哑奴现在是死是活?而且,大家都在往里走,去找哑奴,只有他们往外走,你不觉得奇怪么?”   那两个女子相互对视了一眼,那脸色黝黑的女子摇头道:“管师兄,不用你来管我们无忧山的事。”   那男人露出恼怒之色,他本想用言辞挑拨,让无忧山先出面,然后在一边坐看风色,谁知无忧山的两个女人并不为他的话动摇,现在顾不上许多,只能自己赤膊上阵了。   “两位,想离开毒龙域并不难,但得让我们搜一遍。”那男人冷笑道。   他刚说完,另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在后面拉了拉他的胳膊,他回身看去,见同伴眼中露出惊恐之色,再转过身,正注意到习小茹肩头背着的巨型大砍刀,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如果换成往常,习小茹早拔刀冲过去了,可刚才苏唐说,一切有他,虽然习小茹并不渴望被谁呵护,但她也不排斥这种感觉,所以一直很老实的趴在苏唐背上。   “原来是魔神坛的习大小姐……”那男人勉强笑道。   习小茹哪有闲心和他搭话,只是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没有理会。   那男人感觉习小茹的神态有些不对,缺了那种传言中神挡杀神、魔挡除魔的煞气,只象寻常的小女子一般。   再想起之前的判断,那男人心中大定,习小茹肯定是受了重创!   “习大小姐,我们长生宗是一视同仁的。”那男人缓缓说道:“莫要伤了和气,让我们仔细搜一遍,自然会让你们走。”虽然习小茹的师祖是花西爵,但他并不是很怕,因为花西爵是个极讲信用的人,他们和习小茹算是同辈,别说只是搜一搜,就算杀了习小茹,也是他们的本事,花西爵说过不管便真的不会管,万一闹大了,他们背后还有自然宗,也不惧魔神坛。   “你们还是让开吧……”苏唐叹道,他虽然是在和对方说话,但视线却在几棵大树间来回扫动着。   “闭嘴,老子没和你说话!”那男人不客气的喝道,他眼中只有习小茹,至于苏唐,对他完全没有威胁。   “喂……”见苏唐依然不动声色,习小茹忍不住了,有人对苏唐大呼小叫,更甚过对她无礼:“小三,你想什么呢?!”   对面的男人露出错愕之色,都是魔星如冰山一般冷漠,动辄出手杀人,可闻名不如见面,竟然如此柔弱,甚至露出小女儿一般的娇态,眼前真的是那位魔星?!   “他在想我。”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极其突兀的响了起来,接着一条身影从树后走出,那是一个相貌极为俊俏的年轻人,年纪在二十四、五左右,目如朗星、面如白玉,后背配着两柄长剑,剑柄分别在左右肩探出来,他好奇的看着苏唐:“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是你?!”两个无忧山的女子发出惊呼声。   “是你?!”习小茹也变了脸色。   “是我是我……”那年轻人笑眯眯的说道,不过他的视线始终盯在了苏唐身上,眼神很复杂,有几分好奇,还有几分敌意。   习小茹突然从苏唐背上飞起,天煞刀划出一片黑幕,闪电般向那年轻人卷去。   “慢来慢来……”那年轻人急忙抽出肩后双剑:“买卖不成仁义在,仁义不成还有买卖,习小姐,何必呢……”   轰……习小茹挥洒出的黑幕,已被那年轻人的双剑绞断,不过那年轻人没有与习小茹拼斗的意图,借势快速向后飘退。   “死吧!”习小茹释放星陨诀,身形象颗炮弹般飞射出去,刀光再次卷向那年轻人。   那年轻人双剑振起,化作一片闪亮的雷光,雷光接连炸开,在硬碰硬的撞击中,居然与习小茹刀煞平分秋色。   “再打下去,会把无忧山和青花会的人都引过来的。”那年轻人叫道:“我说走就能走,习小姐,你们可要倒霉了!”   习小茹刀光骤停,脸色阴晴不定,不打,她有些不甘心,继续打,她又担心把附近的修行者都引过来。   “乖,这样才对么。”那年轻人笑嘻嘻的说道。   “你说什么?”苏唐一愣,随后发出阴沉的声音,受到远古命运之树的影响,在大多数时候,他的心态都会保持一种平和,但对方如此调笑习小茹,是他绝对不能忍受的。      第三八五章 出手      “我说了什么,你是真没听清楚呢,还是在装糊涂?”那年轻人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魔神坛花西爵敢放出话,说什么只要不是以大欺小,便不会管习小茹的死活,归根结底,是因为花西爵对习小茹的实力有着足够的信心。   但习小茹并不是独步天下的,各个门派、世家苦心培养的核心弟子,未必就比习小茹差,有很多大修行者们猜测,花西爵和贺兰飞琼此举是为了打造一个相对公平的舞台,让那些被誉为天才的年轻人们都走出来,一争高下。   争得赢,其所在的门派自然会大放异彩,争不赢,衰落就在眼前,花西爵和贺兰飞琼联手,似乎要给整个修行界来一场重新洗牌。   所以近段时间内,很多门派和修行世家都在蠢蠢欲动,这是展示自己宗门实力的最好机会。   第一个站出来高调响应的,就是碧水龙枪的南家,随后其他几个大修行家族也忍不住了。   上一次洗牌耗时十余年,最后的赢家是贺兰空相,也奠定了圣门一家独大的格局,这一次的赢家又会是谁?!   那年轻人就是家族的天才,背负着全族的期望,走出来,走到最前面,他有着自己的骄傲,虽然不清楚苏唐是如何发现他的踪迹,但骨子里是看不起苏唐的。   习小茹见那年轻人如此无礼,心中恼怒,等她再次运转灵脉的同时,一只坚定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随后看到苏唐阴沉着的脸,习小茹心中突然有些怯怯,低声道:“小三,他……”   “这样还差不多。”那年轻人道:“我不知道你是靠什么得到了习小姐的青睐,但男人可不能总躲在女人背后,对吧?”   “这家伙是干什么的?”苏唐感觉到一股冲天的酸气。   “一条癞皮狗!”习小茹恨恨的说道:“也就仗着从家里偷出来的风之羽衣,追不上他,要不然早就把他宰掉了!”   风之羽衣?苏唐这时候发现,那年轻人穿着的披氅有些怪,似乎是用无数极细小的羽毛编织成的,但表现又显得非常光滑,犹如镜面一般。   “不不不、怎么是偷出来的呢?”那年轻人摇头道:“其实我穿着风之羽衣有些多余,如果在你身上,再配合你的星陨诀,能让你刀煞的威力提升数倍啊,习小姐,你还是再想想我的提议吧!”   “滚蛋!”习小茹又开始有暴走的迹象了。   苏唐心中一动,他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情敌?一个必须要防患于未然的念头浮上他的脑海,魔星习小茹,名气是越来越大了,她拥有让同辈的修行者们仰望的实力,也拥有令人嫉妒的绝美容颜,更不缺后台,有师祖花西爵的照料,习小茹的未来是可想而知的,迟早有一天,她会踏进最高的天坛。   这样一个女孩子,会受到各方面的瞩目吧……习小茹的师父落樱祖对自己极好,不会做什么棒打鸳鸯的事,可万一花西爵相中了哪个年轻人,落樱祖和习小茹都要承受很大的压力,而且据说花西爵那个人脾气极为古怪,认准了的事情,便不会改变。   那么,他要在这毒龙域中留下自己的剑光了,必须让所有人知道,打习小茹的主意,要承受什么样的代价和危险。   “你想方设法激怒我,是想看看我的剑么?”苏唐淡淡说道。   “你也用剑?”那年轻人愣了愣,随后大笑:“是啊是啊……”   “希望……你不会后悔。”苏唐笑了,随后跨前一步,剑光挥洒而出。   看到剑光的瞬间,那年轻人做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微妙变化,他的双眼先是眯起,苏唐释放出的剑光太漂亮了,恍若一片绚丽的飞霞在轰然炸开,接着他的双瞳又立即张大,苏唐向他激射而来,沿途的灌丛、草木在与霞光发生接触的刹那,便被震成无数粉尘,消融在空气中。   那年轻人一直保持的悠然自得的神色彻底消失,随后怪叫一声,荡起双剑,护在胸前。   轰……那年轻人凝聚在身前的劲流被霞光轰散,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向后倒飞出去,正撞在一块大石头上。   下一刻,苏唐再次激射而来,又一剑递出,耀眼的霞光毫不留情的卷向他的头颅。   那年轻人鼓起所有的力气,一个倒翻,翻过大石头,接着继续向后飞退,其实以他的实力还是能再挡几次的,但苏唐刚才那一剑威势太强,对他的自信造成了巨大影响,也许以后他还能鼓起勇气,但现在是不敢硬抗了。   轰……霞光重重撞击在那块大石头上,两人多高的巨石上半端竟然凭空消失了,下半端也化作无数碎裂的石砾,接着,一道由粉尘组成的巨浪向前方挥散开,化作浓浓的烟气。   苏唐闪电般穿过烟气,继续追击那年轻人,随后挥出第三剑。   那年轻人的身形突然变得黯淡,随后隐入激荡的风中。   苏唐的剑势一顿,他已经失去了目标,接着猛然发出一声怒吼,剑光向四下卷去。   方圆二十余米之内,不管是草丛、灌木,还是蚊蝇,全部被快速膨胀开的剑光吞噬在其中,只眨眼间,剑光已凝成一座高大的半圆形的光幕。   无忧山的两个女子、还有长生宗的修行者,都化作了雕像,连习小茹也是目瞪口呆,苏唐散发着奔腾的、横扫一切的气势,甚至比她的魔煞还要凶猛得多。   轰……光幕炸开了,化作无数道激荡的劲流,向外卷去,连四、五十米之外的习小茹等人也受到了波及,无忧山和长生宗的男女不得不顺着劲流的冲势向后连退了几步,才算勉强稳住身体。   “跑什么?”苏唐仗剑而立,虽然剑意未尽,但对方依仗着风之羽衣躲避,他一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隐隐感觉到对方还在看着自己,可具体藏在什么地方,他就不知道了。   片刻,那年轻人在一棵大树傍露出身形,他脸色已变得铁青,呆呆的看着苏唐,随后叫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你根本就没有资格问他是谁。”习小茹急忙接道,她担心苏唐说出名字后,遭受对方的报复。   那年轻人作声不得,严格的说,他只接住了一剑,习小茹这般讽刺他,也不算太过分。   “没有让你失望吧?”苏唐淡淡说道。   那年轻人露出苦笑,欲言又止,不可能的……各门派、世家培养出的那些核心弟子,他几乎都知道,而苏唐绝对不是其中之一。那一剑的威力,强悍无匹,纵使和一些久已成名的大祖相比,也不遑多让,对方到底修行的是什么灵诀?就算是天下最强的山海诀,也不会强到如此变态的程度。   苏唐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对那风之羽衣很感兴趣,但对方保持着高度警惕,想杀人夺宝是不可能的,他收回剑光,缓步向习小茹走去。   “我们走。”苏唐轻声道。   “哦。”习小茹应了一声,随后跟着苏唐向外走去。   路过那两个长生宗的修行者,苏唐停了一下:“还要搜一搜吗?”他心中的剑意尚没有荡尽,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虽然在远古命运古树的影响下,心性越来越平和,但此刻就是想找些事做。   那两个长生宗的修行者都露出惊恐之色,拼命摇着头。   就在这时,远处原来灵力波动,十几个小黑点从空中在这边飞来,显然是感应到这边发生了异常激烈的战斗。   距离越来越近了,飞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中年人,一眼看到苏唐,他发出怒吼声:“就是他!就是他杀了我们长生宗的人,然后逃进了毒龙域!”   “戴逸、王立新,拦住他,莫要让他走了!”另一个人也高声喝道。   苏唐刚刚走过的那两个长生宗的修行者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哪里敢上前拦人?几乎是同时转过身,也顾不上给同门发出警示,不要命的向林中逃去。   “师父,闪开!闪开!!!”无忧山的那个脸色黝黑的女子发出尖叫声。   距离已经近了,赶过来的那十几个修行者分成了两伙,长生宗的人虽然不理解戴逸和王立新在搞什么,但不影响为同门报仇的决心,他们继续围向苏唐,而无忧山的人听到警示,都停下身形,狐疑的看向这边。   “闪开呀……”那脸色黝黑的女子还在尖叫着,她亲眼见识过苏唐的威势,一旦苏唐发起攻击,便会把那些人全部卷在里面。   树傍的年轻人叹了一声,虽然来支援的都是大宗师,但,最多能给习小茹造成很大麻烦,想挡住苏唐是不可能的,反而要遭受灭顶之灾。不要说大宗师,就算是大祖,也未必能是苏唐的对手!想到这里,他再次抽了口气,到底是什么灵诀,能如此霸道?!   苏唐嘴角露出冷笑,双瞳逐渐散发出光芒,越来越明亮,最后变成了耀眼的金色,身体陡然散发出直冲云霄的气息。   无忧山的人终于明白那女子为什么失态了,立即向后方退开,而长生宗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等到他们发现不对,察觉到苏唐的气息太过恐怖,距离苏唐已经只有十余米远了。      第三八六章 尾随      苏唐的身形向前飘去,脑域中象太阳一般耀眼的元魄在剧烈震荡着,第一次动用元魄,让他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来得正好,可以让他把所有的杀机全部释放出去。   冲在最前面的中年人茫然的举起长剑,事实上他也知道此举全无意义,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苏唐的速度太快,他根本来不及躲避。   轰……轰……那中年人手中的长剑竟然被震得粉碎,紧接着,剑光贯体而过,那中年人的上半身整个炸开了,化作飞溅的血雾。   苏唐再跨一步,剑光卷向第二个人。   那人身上已溅满了从同伴身上迸射出的血肉,他疯狂的吼叫着,抡起战枪,试图封住如海潮般涌到的霞光。   咔嚓……轰……那人的战枪从中截断,一般的灵器,已经承受不住苏唐的巨力了,接着霞光从他腰间扫过,他大半个声音被霞光吞噬在其中。   苏唐手中的剑光一绕,卷向第三个人。   那人惊骇拒绝,眼见同伴象土鸡瓦狗般被人捏死,他彻底丧失了斗志,转身就要逃,可惜他的速度差得太远,刚刚起步,一抹霞光从他的胸膛中透了出来,霞光在瞬间膨胀,他的身体也象气球般越胀越大,随后砰地一声碎了。   苏唐的剑光又卷向第四个人,对方已经被吓傻了,呆呆的看着霞光向着自己涌来,一动不动。   不过,还是有人能做出反应的,走在最后的一个年轻人一边向侧翼快速退却,一边摘下背后的长弓,遥遥瞄向苏唐。   嗖……乌黑色的箭矢激射而出,射向苏唐的太阳穴。   这时,一片黑幕突然从空中垂下,正撞上偷袭的箭矢,箭矢断成数截,迸向各个方向。   持着弓箭的年轻人看到习小茹,心中惊骇不定,天煞刀就是习小茹的招牌,只要她亮出刀,总会被人立即认出来。   一个苏唐,已经能给他们带去致命的威胁了,再加上习小茹,后果想都不用想,那年轻人连弓都不要了,一把抛掉,反身就逃。   习小茹不会放过射暗箭的,释放出星陨诀,三个起落便追至对方身后,挥刀横扫。   那年轻见逃不脱,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剑,索性回身迎上天煞刀。   此刻,苏唐已经奔着第五个人飘出去了,他的动作似缓实快,对方看到苏唐奔着自己飘来,下意识的去拔腰间的长剑,可他的长剑刚刚拔出一半,苏唐释放出的剑光已经及体。   那人连哼都没哼出来,大半个脑袋已飞起老高。   轰……那边的习小茹已击飞对方手中的短刀,接着天煞刀从那年轻人身上斩过,那年轻人的脑袋还有肩膀慢慢脱离他的身体,跌落在地面上,随后他的人也跟着扑倒。   无忧山的人一个个面如土色,那些倒下的毕竟都是大宗师啊,刚才还在一起意气风发的谈论着修行界近期的变化,转眼就被人象宰小鸡一般宰掉,这对他们的内心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修行者的地位总是高高在上、令人敬畏的,可长生宗的人已经成了无助的羔羊,这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屠杀。   苏唐的灵炼法门本就有作弊的嫌疑,借用灵魄提高自己的灵力、速度,以前对付大宗师级的修行者,便占据着大幅优势,就算是莫彩情、白冰那种巅峰期的大宗师,也不是苏唐的对手。而现在,苏唐拥有了灵魄,优势增加得更多,从头至尾,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在苏唐手下撑住半招。   他们连苏唐使用的灵器都看不清,只能看到滚动着的、耀眼的光芒。   第六个人倒下了,接着是第七个,再往前,就是疏疏落落的林木,无忧山的修行者早已躲到了远处。   习小茹把天煞刀扛在肩上,缓步向苏唐走来,苏唐扫视了一圈,所有的人都在躲避着他的视线。   苏唐收回剑光,和习小茹并肩向外走,这一次,再没有人说废话,他们巴不得这一对煞星快点离开毒龙域。   在林中慢慢向前走,无忧山的人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呆呆的看着苏唐和习小茹离开。   “魔剑……真的有这样厉害?”习小茹低声道:“居然一下子让你强了这么多!”苏唐曾经和哑奴交过手,也就在几天前,那时候苏唐的战斗力远远比不上现在,而她还在为怎么样离开毒龙域而担心,怎么也想不到,获得魔剑的苏唐会出现如此巨大的提升。   “确实让我得到了很大很大的好处。”苏唐道。   “你现在已经三个魔装构件了吧?”习小茹问道。   “前些天我得到了魔之心。”苏唐道。   “那不是一共有四个了?”   “嗯。”   “我一定帮你把剩下的构件都找到的!”习小茹发誓一样说道。   “怎么感觉你比我还急?”苏唐笑了笑,他心里感觉很温暖。   “你到处惹事,如果没有魔装的庇护,说不定哪天就会得罪一个得罪不起的人。”习小茹道。   “我惹事?我惹的事有你多?”苏唐奇道。   “你和我怎么能比?我有师父、师祖护着,一般人根本不敢对付我,再说了……”习小茹撇了撇嘴,随后语气变得低沉了:“那是惹事吗?我只是想给家里人报仇!”   苏唐见习小茹神色低沉,急忙道:“那小子是什么人?和你有仇?怎么又跟在我们后面了?”   习小茹蓦然转身,向后看去,后方一片平静,找不到人影。   “那个混蛋!”习小茹咬牙切齿的说道:“他是萧家的人。”   “萧家?”   “铁马惊雷萧的萧家。”习小茹道:“位列七大世家之一,怎么……萧家都是这种死皮赖脸的人么?!”   “你们怎么认识的?”苏唐问道。   “前段时间,我被哑奴所伤,然后他不知道从哪个老鼠洞里钻出来,把哑奴吓跑了。”习小茹恨声道:“其实没有他,我也能对付得了哑奴,可他却咬住这件事不放,一定说对我有恩,让我报答他,真是……真是不要脸!”   “这样啊……确实不要脸!”苏唐很赞同。   树后,那年轻人脸色阴晴不定,他听到了苏唐和习小茹的对话,但只能听着……      第三八七章 回程      “如果他一定要跟在后面,我们该怎么办?”习小茹又压低了声音。   刚才骂对方不要脸,她是故意大声说出来的,如果说正事,肯定会把声音放低,因为苏唐有很多不能宣扬出去的秘密。   “在这里,我暂时拿他没办法。”苏唐露出冷笑:“如果出去了还敢跟着,那就是他自己找死了。”   “他……毕竟是萧家的人。”习小茹皱了皱眉:“教训教训他就好,真的杀了他,会惹出乱子的。”   “怎么?心疼了?”苏唐道。   苏唐不过是顺嘴开了句玩笑,习小茹愣了下,猛地停下身形,静静的看着苏唐。   “我不喜欢你开这种玩笑。”习小茹一字一句的说道。   苏唐被习小茹的脸色和语气吓住了,自从两个人相识以来之后,习小茹还从没用这种态度和他说过话,苏唐呆了片刻,拉住习小茹的手,轻声道:“是我的不对。”   习小茹倒没有继续板着脸,她的性格是明朗的,苏唐做了某件事情或者说了某些话,让她生气,她会立即表达出来,然后就可以轻轻放下。   婆婆妈妈、纠缠不休,那不是她习小茹的秉性。   而习小茹之所以对苏唐的话如此敏感,只因为她是听着长辈的故事长大的,天煞刀和大正剑的主人,一直都是同生共死的伴侣,和苏唐走到那一步之后,在她内心中,已经把自己和先祖的身影重叠了,或者说,她也成了故事中的一份子。   习小茹绝不容许任何人玷污天煞刀与大正剑轮回不止的感情!   当然,习小茹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有些激烈了,似乎是为了安抚苏唐,不等苏唐松开她,她的手已缩成拳,扣住了苏唐的手指。   苏唐和习小茹手拉着手,向前走进,远远看到这一幕的那年轻人垂下头,眼中露出迷茫之色。   缘这种东西,总是不由人左右,有的时候,姗姗来迟,有的时候,明知是错,却让人怦然心动。   自他看到习小茹的第一眼起,便把习小茹惊为天人,他很想知道,这个女子,到底经历过怎样的心痛,才能凝炼成这样一往无前的绝烈刀煞?!   平常人只能看到习小茹的冷漠,而他看到的是习小茹的凄美,习小茹所释放出的每一刀,似乎都带着一种置于死地而后生的气势。   好奇,往往会衍生出一系列故事,而他的故事尚未开始,便没有了结果,这是他的幸运呢还是不幸?   ……   苏唐和习小茹离开毒龙域,进入附近山脉的林地,先后遇到过几拨无忧山的人,就像习小茹说得那样,无忧山待人处事的态度很随和,没有阻拦他们的意图,苏唐和习小茹自然也不会无事生非。   那萧家的人没有继续跟着他们,不知所踪,习小茹松了口气,她很厌恶那个家伙,但又不想苏唐惹上麻烦,自己识趣离开,倒是一个好结果。   进入北封城后,两个人先寻了间设施不错的旅店歇脚,连苏唐都感觉累坏了,习小茹更不用说,他们洗净身上的尘烟,第一件事便是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睡了一大觉。   清晨醒来,小两口又闹了一阵,习小茹指责苏唐无礼,居然偷偷进她的房间,而苏唐一口咬死昨晚太累、太困,走错了,在外人看来,因为这种事闹纯属浪费口舌,一点意义都没有,无聊。这就是不在其位、不解其境了,苏唐和习小茹闹了片刻,又手拉着手吃早餐去了。   苏唐提及要去红叶城,收购活的金蝉,如果买不到,只能自己去云水泽,习小茹有些好奇,问苏唐要做什么,苏唐自然是一五一十坦诚相告。   听说苏唐的暗月城千奇峰有自己的药师,甚至能炼制化境丹,习小茹当即狂喜,她自己是不需要的,回魔神坛撒撒娇,什么好东西没有?!   因为习小茹知道,能不能自产上品丹药,是一个宗门能维续多久的最重要的条件,稍微成气候的门派,都能在灵诀、丹药、灵器等等方面做到自给自足。   能炼制出化境丹,是苏唐走出的极为关键的一步!   接着,习小茹便用老资格的口吻点拨苏唐,想购买金蝉,不用去红叶城,在北封城里也一样,很多北封城的武士,都去云水泽历练,记得当初他们在云水泽里,就与北封城的人发生过纠葛,后来苏唐和方以哲还偷偷追上去,把北封城的武士们杀得干干净净。   提到方以哲,习小茹露出惆怅之色,苏唐问了下,习小茹便把前段日子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红叶城变得混乱之后,习家被毁,一直被习家打压的几个家族,趁机翻了盘,可他们已经找不到习家人报仇了,便把怒火发泄到路家和周家身上,路飞霞和方以哲被抓走,周家也遭受灭顶之灾,周倩受伤装死,侥幸逃过一劫。   习小茹回到红叶城之后,找到了周倩,听说周家和路家发生的事情,习小茹怒发欲狂,立即开始报仇,可最后得知路飞霞的消息时,路飞霞已经逝去了,方以哲逃走,不知所踪。   苏唐急忙把他和方以哲偶遇的事情告诉习小茹,随后又问周倩的下落,习小茹说周倩在遭遇惨变之后,事情有些怪,不愿跟着她,可能是不想成为别人的累赘,后来决定去上京城。   相互沟通各自掌握的信息,两个人又相对唏嘘,世事果真是变化无常!   分别了大半年,重新相聚,他们知道永远失去了路飞霞,那么明年呢?会少了谁?又会多了谁?   随后,两个人商讨拿出什么样的价钱才能及时收到金蝉,苏唐开始翻找身上的钱票,习小茹有些不以为然,金蝉数量稀少,难以找寻,且飞行迅捷、灵活,想抓到活的要比抓死的难度高出许多。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些实力强、有资格捕获活金蝉的修行者,未必会为了金币出手。   苏唐沉吟片刻,提出用两颗化境丹去换,习小茹又觉得代价有些大,苏唐解释,各宗门都聚在毒龙域,搜寻不到哑奴,很有可能把视线转向北封城,他们必须尽早离开,只有用重赏,让半个北封城的武士都为之轰动,才有可能快速得到金蝉。   何况,只要有了活金蝉,在千奇峰中养个一年半载,以后还会缺化境丹么?   出去发布任务,交了定金,剩下的事情就是静静等待了,急不来的。   这也算是苏唐难得的闲暇时光了,每日里不是和习小茹出去闲逛,便是在旅店里和习小茹调笑,偶尔也会探讨一些严肃的哲学和经济学方面的话题,比如说生命与制造业。   环境总会让人发生变化,在暗月城,苏唐是很深沉的,因为他是千奇峰的主人,总得有个主人样子,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呢。   而在这北封城,他谁都不认识,自然不需要装什么样子了。   一直到第九天,北封城的天风楼才传来消息,金蝉已经凑齐了十只,天风楼仔细检查过,每一只金蝉都保持完好没有受到什么损伤,可以交货了。   苏唐大喜,立即赶往天风楼,进行交接,他也检查了一遍,确实无误,拿出两颗化境丹,让天风楼的人查验,一切妥当,他扬长而去。   回到旅店,习小茹正试戴新制成的刀鞘,也是凑巧,早晨铁匠铺的人才把刀鞘制成,刚刚给送过来。   又出门雇了辆马车,还有两个车夫,苏唐和习小茹离开北封城,向南驰去。   十几天后,马车接近了飞鹿城,苏唐在车厢中看着外面熟悉的景致,顺口对习小茹说道:“想不想去看看方以哲?”   “你是想去看看你那小美人吧?”习小茹不咸不淡的回道。   被习小茹一语揭破,苏唐多少有些不自在,干笑着不说话。   “你不是说已经出来好几个月,很担心那边吗?”习小茹轻声道:“既然已经决定要开宗立派,就应该知道,你的根基在暗月城,没有什么事情能比暗月城更重要,就不要在这边耽搁时间了,能早些回去总是好的,确认家里没事,你可以再回来么。”   习小茹说到这种地步,苏唐也不好再执拗了,只得让车夫继续向前赶路。   一路无话,紧赶慢赶,马车终于接近了惊涛城,路上,苏唐已经把千奇峰的核心层介绍得差不多了,大祖雷怒,小公子贺远征,天机楼大先生金翠翠等等,也提及过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   习小茹看得出来,苏唐非常重视他们,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把他们当成了家人,而且她以为暗月城距离惊涛城很近,看到路边有脂粉店,让车夫停下车,跑进店里买了一小堆各色脂粉,接着又跑到旁边的成衣店里买了几套长裙。   和闻香不一样,上一次闻香来的时候,以为苏唐危在旦夕,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别的。习小茹平时虽然大大咧咧的,但这种事绝不会马虎,第一次来千奇峰,她要给所有人留下大方、得体的印象,至少不能给苏唐丢人。      第三八八章 偷渡      接近码头时,苏唐突然发现惊涛城码头那边的情况有些古怪,往常总是人来人往的,各种货物堆积如山,现在不止是货物少了,行走的人也变得稀稀落落。   苏唐钻出马车,和车夫结算了车钱,习小茹整理好包裹,下车站在苏唐身边,打量着四周。   就在这时,苏唐看到一个武士装扮的壮年人从小巷里匆匆忙忙走出来,沿着路边向城市中心走去。   “这位大哥,等一下。”苏唐开口叫道。   那壮年人被吓了一条,视线旋即落在苏唐身上,但他没有停住,只是慌张摆了摆手,继续向前走。   苏唐追出两步,伸手拍上那壮年人的肩膀,那壮年人不由露出惊惧之色,手指搭上了剑柄,刚才两个人的距离还在十余米开外,苏唐瞬间便能靠近他,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大哥,向您打听件事。”苏唐手指一捻,已多出了两张金票。   那壮年人愣了愣,又见苏唐面带微笑,不象是找麻烦的,他暗自松口气,轻轻把金票接过,随后道:“你想打听什么?”   “码头上的人和货怎么那么少?而且我看海面上一艘船都没有,出什么事了?”苏唐道。   那壮年人向左右看了看,接着示意苏唐到一边说道,片刻,他带着苏唐走到一处很僻静的地方,低声问道:“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很久没来过惊涛城了吧?”   “是啊。”苏唐应道。   “走吧,现在惊涛城已经成了是非之地。”那壮年人道:“等过个一年半载,应该没事了,到那时候你再回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   “开战了。”那壮年人苦笑道。   “开战?谁和谁开战?”苏唐露出紧张之色。   “还能和谁?”那壮年人道:“海帮和暗月城的怒海团开战了。”   “打得很惨?”苏唐又问道。   “好像还没大打出手呢,但气氛是越来越紧张了。”那壮年人道:“现在没什么商队敢跑货了,只要是从暗月城来的船,全部都被海帮扣押了,想去暗月城的,也会被海帮的人视为奸细,轻的抓回来拷问,重的直接在海上就杀掉。”   苏唐皱眉思索起来,没想到局势会变得如此紧张,他更迫切的想回暗月城了,但是,没有船他哪里都去不了,海峡足有上千里宽,别说他,连大祖都飞不过去,灵力再浑厚,途中也总要停下来歇息的。   “听我一句劝,走吧,早走早好,等到惊涛城乱套了,你想走都走不了。”见苏唐面色有些迟疑,那壮年人眼神闪烁了一下:“兄弟,我多嘴问一句,你来惊涛城是为了……”   “我要去暗月城。”苏唐道。   “那可就难办了。”那壮年人叹道:“现在是片板不能入海,其实象我这样的还好说,那些指着海货吃饭的渔民都惨了,海帮不允许他们入海,平时收的税费却一枚铜币不能少,人家连自己吃的都成问题,还要这要那,简直是想把人都逼死啊!”   苏唐发现对面的壮年人眼神一直在闪烁,给人一种欲言又止的感觉,他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大哥,你有没有办法送我们两个去暗月城?”   “我能有什么办法……”那壮年人连连摇头,可手指还在摆弄着刚才得到的金票。   苏唐一笑,从怀里掏出十几张金票,递给那壮年人。   “这……”那壮年人接过金票,面带犹豫,还不时用眼角偷偷观察着苏唐的表情,随后猛一咬牙,对苏唐说道:“兄弟,我就信你这一次!如果你是海帮派出来的……还请您多担待一下,到时候把我一个人指出来就行了,别连累村里的父老,人活着都不容易!”   苏唐感觉对方说得有意思,呵呵笑了起来。   “怒海团的计好好可不是白给的,再说人家背后还有千奇峰的苏先生呢。”那壮年人道:“海帮口口声声说什么要灭了暗月城,扯他吗的淡,我看他们根本就不敢打,只敢嚷嚷,可这么僵持下去,各个渔村的乡亲就倒霉了,难道他们僵持一年,渔村的乡亲就要饿一年肚子?还讲不讲道理了!”   “你放心,我和海帮一点关系都没有。”苏唐轻声道:“我的家在暗月城,这一次也是急着回家。”   “那就好。”那壮年人又看向站在路边的习小茹,觉得苏唐和习小茹不太可能是海帮里派出来的,因为苏唐和习小茹的皮肤都很白皙,而常年在船上经受风吹雨打的人,肤色会发黑,而且习小茹背后的大刀看起来很吓人,又是个女子,如果海帮里有这样一号,他应该听说过的。   “你们是要在这里转几天,还是现在就跟我走?”那壮年人道:“今天晚上有艘船要去暗月城,如果过了今晚,可能还得拖上三、四天。”   “现在就跟你走吧。”苏唐道。   “好,这边来。”那壮年人心中大定,如果是海帮派出来的人,肯定要分出一个回去报信的,苏唐这样配合,不会有问题。   那壮年人在前面快步走着,苏唐和习小茹跟在后方,“怎么回事?”习小茹问道。   “出了些问题。”苏唐道:“等我们出去了,再和你仔细说。”   七拐八拐,走出惊涛城,那壮年人穿过一片瓜地,再往前,看到了海滩,还有一座小小的渔村,那壮年人一边走一边解释着,他不是发难民财的人,苏唐给的钱,是用来换船票的,毕竟是掉脑袋的买卖,价钱自然要比正常时的船票高出几十倍才对,他只会从其中收一小部分,剩下的都会交给渔民,未来的几个月,也许整村人都要靠这点钱活着了。   当他们沿着沙滩向前走的时候,习小茹眼中露出迷离的神色:“哇,这就是大海耶……”   “以前从没见过大海?”苏唐笑道。   “没有呢,只见过大光明湖,我以为大光明湖已经很大很大了,没想到……”   “小傻瓜,湖和海怎么能相比?”苏唐道:“现在你也只是看到了一个小角而已,等过几天你就明白了。”      第三八九章 拦截      那壮年人走进小渔村,很快便有一些渔民围了上来,他们显得有些胆怯,不敢过来搭茬,只静静的看着,眼神中充满期盼。   两个老者闻声走来,他们和那壮年人低声交流片刻,其中一个老者做了个手势,渔民们变得喜笑颜开,随后哄地一声散去了。其实为了保密,大部分渔民都不清楚村里的长者做的是什么买卖,但他们知道,每一次有外人进来后,几个长者手中就会多出一些钱,然后安排大家的生活。   一直到了晚上,两个中年渔民引着苏唐和习小茹,沿沙滩一直向前走,走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一座小山下,两个中年渔民从隐秘的礁洞中拽出一艘小船。   苏唐很惊讶,他可不相信这种小船能驶过海峡,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两个渔民的任务是把他们送到一座无名岛去,那边有大船,各处小渔村接到客人之后,会统一在约定的时间段内,把客人送过去。   民间的智慧是无穷的,尤其在面对生存压力的时候,一群原本互不相干、压根不认识的人,为了赚到钱,竟然形成了一条具有不同分工的产业链。   在城中选择客人的武士是第一环,他们会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判断客人的身份,尽可能不引起海帮的注意。每个武士都会和固定的渔村形成单线联系,这样万一他出了事,不会牵累到其他渔村。   第二环是渔村,他们不止负责输送,还要照顾等船的客人,因为大船每三天才会来一艘。   第三环就是组建船队的人了,他们的船在小岛上停靠两个小时左右,不管接到多少人,都会选择离开,夜长梦多,万一碰上海帮的船那就倒大霉了。   两个小时后,船儿接近了小岛,在夜色中,能隐约看到很多艘小船,在海面上穿插着,渔民们都有默契,哪怕两艘小船在并排驶进,他们的视线也不会看过去,更不会打招呼,全当不认得或者没看到,这些,都是为了在发生意外的情况下,把损失减少到最小。   船儿慢慢停下了,苏唐站起身,他没有去抓从大船的船舷上垂下来的软梯,只轻轻纵身,便跃了上去。   甲板上有三、四十个人,苏唐突然出现,把他们吓了一跳,接着才明白过来。   “怎么还有武士?!”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叫道。   人群当即发出了喧哗声。   “不能让武士上船啊!”又一个女人叫道:“上次牛老六的船,就是因为载了几个武士,被海帮的人看到,说那些武士是奸细,结果把船上所有人都杀掉了!”   “是啊是啊,让他下去!”   就在这时,习小茹也从下面跳上来,稳稳站在船舷上,她肩后的巨型大刀极具威慑力,喧哗声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甲板上的人都在呆呆看着习小茹,等到发现习小茹只是一个美貌的女孩子后,胆气又恢复了。   “怎么又上来一个?天啊……”   “快走、快走,你们两个快走,不要连累我们!”   “还愣着做什么?听不懂人话么?!”   苏唐有些错愕,不过他懒得和这些人一般见识,视线扫视了一圈,迈步向通往舱室的梯子走去。   最开始喊叫的身材魁梧的大汉跨出一步,挡住苏唐的路,他瞪起双眼,气冲冲的叫道:“下去!这里不欢迎你们!”说完,他居然探出手,去抓苏唐的衣襟。   这一次,苏唐被激怒了,他探手抓住那大汉的手腕,向后方甩去,那大汉就像装了火箭一般,足足飞出去三、四十米开外,又噗通一声落在海水中。   “哥哥……”人群中传出一声悲呼:“恶贼,我和你比拼了!”接着一个十五、六的女孩冲了出来,双手一边胡乱挥舞着,一边扑向苏唐。   苏唐再次探出手,扣住那女孩的裤带,向后扔出,那女孩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她的身形在空中划出一条弧形的轨迹,最后重重拍打在海面上。   苏唐不想因为这种事杀生,何况对方还是普通人,而那女孩可能是营养不良的缘故,手臂很细,如果和她哥哥一样,被抓住手腕甩出去,估计她的胳臂会被折断,所以,苏唐换了个抓取的地方。   人群又一次变得鸦雀无声,他们终于清醒的意识到,挑衅一个武士有多么危险。   “一群傻瓜!”人群中突然有人叫道:“你们真以为只要船上没有武士,遇到海帮的人,他们就会网开一面?!哈哈哈……怪不得!你们天生就是被欺负的命,活该!”   苏唐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人,察觉到苏唐的目光,他露出讨好的笑容。   苏唐没有理会,带着习小茹继续向其前走,那中年人居然跟了过来,当苏唐的双脚踩上木梯时,他低声道:“是苏先生吧?”   “你认得我?”   “自然认得、自然认得。”那中年人忙不迭的点着头,随后又低声道:“先生,我是丁家的人。”   “哦?”苏唐一顿:“你出来多久了?”   “差不多有三个月了。”那中年人急忙回道。   “知不知道暗月城发生过什么事情?”苏唐道:“怎么会和海帮闹到这种地步?”   “好像是因为海帮劫了计大当家的一批货。”那中年人道:“然后计大当家也给了海帮一些苦头,关系越闹越僵。”   “哦……”苏唐点了点头,随后问道:“这里有没有休憩的地方?”   “先生,去我那里吧。”那中年人说道:“这船原本是货船,里面只有十几个舱室,早就订出去了,我和船老大认识,所以给我留了一间,上船的时候我进去看过,还算干净。”   苏唐本想推拒,他倒没什么,熬一熬也就过去了,但习小茹是第一次接触大海,第一次乘坐海船,他希望习小茹能过得舒适一些。   “那就多谢了。”苏唐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丁繁。”那中年人大喜,他知道,只要苏唐顺口在家主丁一星面前提及自己几句,他的命运将发生巨大的变化。   虽然那中年人的表现显得很市侩,但对苏唐而言,这正是他愿意看到的。   付出些东西,想得到些什么,清清楚楚的摆出来,这是买卖,或者说,是一种人情交换,苏唐当然可以大大方方的接受。   “先生,这边走。”那中年人伸手向一侧让了让,随后亦步亦趋的跟在苏唐身后。   走进一间舱室,那中年人也算知道进退,清楚自己的分量,没奢望只是这点事就能和苏唐成为朋友,简单说了几句,便告辞了。   苏唐扫视一圈,舱室的环境不是很好,没有舷窗,没有一应的用具,和怒海团的大海船相比,差得太多,不过舱室中的灯火有点意思,是一种水灯,半圆形的琉璃内,装满了水,水里居然还养着鱼,水面上飘着四个小铜盏,铜盏里有灯油。   习小茹跟了进来,苏唐转身刚要说话,房门被敲响了,接着那个叫丁繁的中年人探进头,陪笑道:“苏先生,上面那对兄妹怎么处置?船老大说了,都要听您的。”   “不用难为他们。”苏唐道,他刚才也只是略施薄惩,并没有杀生害命的意思:“他们是走是留,随他们的意。”   “先生真是大人有大量。”丁繁笑道。   时间不长,船儿驶离了海岛,在波涛动荡的海面上,船越大便越平稳,像这种船,就在考验人的适应能力了,第一次去暗月城的时候,梅妃和赵大路都出现了晕船现象,从体质上来说,梅妃要比赵大路强得多,却闹得呕吐不止,终日处于昏厥状态。   习小茹和梅妃一样,都是第一次坐海船,所以,苏唐很担心习小茹也会出现不适的情况,一直在留心观察。   转眼过去了两天,习小茹的脸色变得很差,情绪也有些低落,但没有出现过于剧烈的反应,多少让苏唐松了口气,要知道,梅妃上海船后的第一天,就趴窝动弹不得了。   第三天清晨,睡得正香的苏唐突然感觉有人推了自己一下,立即张开眼,习小茹低声道:“小三,外面好像出事了。”   苏唐侧耳细听,听到上方隐隐传来哭叫声、呼喝声,还有人在跑来跑去,踏得甲板咚咚作响,没等他做出判断,房门猛地被人撞开了,脸色苍白的丁繁冲进舱室,看到苏唐和习小茹都躺在床上,丁繁下意识的转身要出去,但又强自稳住身形,急声道:“先生,不好了,我们被海帮的船包围了!”   苏唐坐起身,对习小茹道:“我出去看一看,你不要动,就在这里歇着。”   “哦……”习小茹懒懒的应了一声。   苏唐简单收拾了一下,向门外走去,丁繁进来的时候脸色苍白,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不过见苏唐神色平淡,再联想起暗月城中有关苏唐的传言,他的情绪逐渐平复了,等向外走的时候,居然变得趾高气扬。      第三九零章 不适应的争斗      甲板上已乱成一团,七、八个穿着青色劲装的汉子在甲板上笑哈哈的呼喝着,而乘客们被吓得东奔西走,但甲板就这么大,他们无处可躲,在船尾的舵轮处,有一群人,看样子应该是船上的水手和船主,一个个脸色铁青,其中还有人受了伤,因为实力相差太悬殊,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海帮的武士们在肆虐,不敢上去阻拦,之前已经付出代价了。   上空有两个海帮的修行者悬空而立,微笑着看向下方,很明显,这对他们而言是一场游戏,所以他们不急着解决什么,海上的生活枯燥无味,乐子么,自然是玩得越久越好。   苏唐对船上的乘客都没有什么印象,只有那兄妹俩,他还能记得,很自然的注意到了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惨剧。   那汉子已经伏倒在地,奄奄一息,口中在大口吐着鲜血,他身边还有几具乘客的尸体,而他的妹妹则被按在船舷上,上半个身体探出船外,拼命扭动着,双脚被两个海帮的武士紧紧抓住,还有一个武士正在女孩子的屁股上大力揉捏着。   苏唐皱起眉,海帮行事太过混账了!上一次他们追杀岳十一,旧仇还未报,现在居然又打上门来了。   在苏唐心里,已经给海帮判了死刑!   “你们这些畜生!”苏唐还没说话,那丁繁已经声嘶力竭的怒吼起来:“敢到我们的船上撒野,你们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在海帮武士们心里,把整艘船上的人都当成了待宰羔羊,突然听到有人敢呵斥他们,心中勃然大怒,纷纷停下动作,转头看向丁繁。   丁繁发现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心中有些紧张,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退到苏唐身后。   “活得不耐烦的,是你吧!”一个海帮的武士露出狞笑,缓步向丁繁走来。   苏唐早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在没有运转灵脉的情况下,他看起来和普通人没多大区别,所以那海帮武士都没有用正眼看苏唐。   丁繁知道此刻很关键,他要争取给苏唐留下个好印象,但身体却在抖个不停。   “去死!”那海帮武士怒喝一声,随后拔出腰间长剑,纵身扑向丁繁。   苏唐在这同时跨出一步,和那武士擦肩而过,他的出手快到极点,船上的人眼力极好的,也只能看到一道光波淡淡扫过,接着那武士的头颅便飞向空中,而无头的尸体继续前扑,从颈腔里喷出的鲜血,溅了丁繁一身,丁繁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发出惊叫声,向后坐倒。   这一剑虽然很快,但对付一个小小的武士,实在是没必要释放出多么强烈的气息,上空中一个海帮的修行者先是愣了愣,随后露出怒色,吼道:“小辈你敢!”话音未落,他已释放出飞剑,飞剑由上而下,以势不可挡的架势飞斩苏唐。   苏唐漫不经心的向上挥出一剑,光芒陡然大盛,魔剑卷动的劲道,凝成一道光柱,轰向那个海帮的修行者。   也只能用‘轰’字来形容,蓦然翻滚的光柱,就像正在喷射火舌的巨炮,足以撕裂前方的一切阻碍!   那海帮修行者释放出的飞剑在瞬间被绞得粉碎,接着他的身体也被光柱吞噬,当光柱掠过之后,他已彻底消失在天地间,只剩下一片片溅落的血雨。   炼化魔剑之后,苏唐的攻击力变得异常恐怖,甚至超过当初差点刺杀了他的谢不变!而且,谢不变只有三锤之力,苏唐的战力却能维续相当一段时间!   苏唐拥有的灵魄虽然达到了十八颗,但他在战斗中的每一个瞬间,能启动的灵魄最多只有那么几个,往往是一个灵魄出现损伤后,他才会启动另一个。   现在他已完成第一转,九灵归一,魔剑的每一次卷动,都意味着有九颗灵魄在同时发起攻击,加上魔剑已晋升为元魄,给他各方面都带来了巨幅提升。   就算是大祖,也会感受到巨大的威胁,这种把灵力释放到极致的攻击,不是一个宗师所能抵挡的。   剩下的那个修行者脸色大变,立即向高空升去。   苏唐抬手又甩出一剑,光柱再现,发出闷雷般的呼啸声,瞬间便追上了那个宗师。   轰……光柱炸开,化作无数飞散的光点,而那宗师和刚才的同伴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唐先后两剑,释放出了极为剧烈的灵力波动,附近海帮的战船上,一个独眼龙脸色大变,旋即转身吼道:“吹螺角,快!快快!”   嘀……悠扬的螺角声传来,海帮的武士们本已被苏唐散发出的气息吓得目瞪口呆,听到螺角声,立即作出反应,同时向船外跃去。   苏唐再次挥出一剑,把一个跃在半空中的武士拦腰截断,可其他武士要逃,他就没时间阻止了。   见海帮的武士们都被吓跑,船老大长松一口气,带着水手们凑上前,但是,还没等船老大开口说话,脚下的船突然震动了几下,能隐隐船底传来的敲击声。   “不好!他们的水鬼在凿船!”船老大惊叫道。   苏唐一愣,凿船?这个……他就没有办法阻止了。   “苏先生,快!抢占他们的战船,要不然我们都要倒霉!”船老大吼道,事态危急,他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口气了。   嘀……嘀嘀嘀……海帮的战船上又响起急促的螺角声。   “他们这是……要毁船?!”船老大脸色已变得铁青,水手们也都惊呆了。   苏唐纵身而起,用最快的速度向海帮的战船冲去,就在这时,他发现在海帮战船的瞭望台上,一个独眼龙正用阴冷的目光盯着他,接着纵身跃起,笔直栽入海中。   因为距离的原因,苏唐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落入海中,下一刻,他已落在战船上,接着发现舱室中正向外飘散着黑烟,似乎有人在放火,随后又感觉到船身在震动,海帮的武士们不但凿坏了他的船,自己的战船也没放过。   苏唐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在海上争斗,对他而言是陌生的,海帮的人到底想做什么?要同归于尽……      第三九一章 海难      很快,苏唐他们的坐船开始缓缓下沉了,舱室中的人都跑了出来,在甲板上到处乱窜,四周都是茫茫的大海,根本无路可逃。   习小茹也出来了,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茫然的张望着,虽然她从小就顽皮,做过很多捣蛋的事,但很少玩水,想到可能要沉到海中,心中难免有些紧张。   “都别慌、都别慌!”船老大吼叫着:“你们几个,到仓房里把所有的水囊都搬出来,快……把船舷劈开,不抓点什么东西,在海里浮着力气很快就会耗尽的……先生、先生!”   苏唐听到船老大的吼声,纵身跃起,向回飞去。   “先生!海帮的水鬼敢这样干,他们肯定有其余的船在附近!”船老大叫道。   “我知道了。”苏唐道。   甲板上的人群更加混乱了,有的人去抢水囊,有的人在用斧子劈砍船舷,甚至有人不知道为什么相互厮打起来。   “大家听好了!”船老大又叫道:“不要怕!过两天,还会有我们的船过来,只要我们不偏离航道,肯定……”那船老大的话还没说完,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炸雷,他愣了愣,慢慢抬头看向上空。   天色不知何时变得一片昏暗,远方有几朵黑色的铁毡状云朵慢慢飘过来,久在海洋上行走的人,对天气变化大都很敏感,那船老大脸色煞白,再说不出话了。   苏唐也感觉到有些不妙,几步走到习小茹身边,低声道:“东西都带出来了?”   “嗯。”习小茹点头应了一声,随后打开手里的小包裹,里面用布抱着一个小巧的竹笼,竹笼内装着十只金蝉:“它们都打蔫了,好像不太好……”   “现在也顾不上它们了。”苏唐道:“走,我们到那艘船上去。”说完,他拦住一个水手,把那水手捧着的水囊抓到手里,有五、六个水囊,应该够用了。   下一刻,苏唐和习小茹先后纵起,飞临海帮战船上空,苏唐把水囊交给习小茹,又释放出魔剑,运转灵脉,向海帮的战船轰去。   苏唐的剑光拥有摧枯拉朽的威力,只十余剑,便把偌大一艘战船轰击得快散架了,他又收起魔剑,释放出夜哭弓,向远处两个游动的海帮武士射去。   那两个武士还在拼力向远处游,等到他们察觉到箭劲袭至,再想潜入海中,已经晚了,在水中做出的规避动作要比在陆地上慢得多,他们根本躲不开。   苏唐面沉似水,一箭一个,不停狙击着海帮的武士,幸存的武士们见势不妙,纷纷沉了下去。   苏唐并不急,他有足够的耐心,那些武士的水性再好,总归有出来换气的时候。   载着乘客的船终于沉下去了,幸亏船老大事先做了些救援的布置,人们三三两两抓着劈开的船板,在海面上起伏不定。   几个女人在放声大哭,那船老大开始还劝解两句,后来便闭口不言了,在这种时候,一定要象珍惜金子一样珍惜自己的体力,对他来说,哭泣太奢侈了,会毫无意义的浪费大量体力,反正他劝过了,现在该保护自己了。   不到十分钟,几乎所有的海帮武士都丧生在苏唐剑下,只是,他还担心有漏网之鱼,继续凝目向四下搜索着。   他什么都没想做,只想带着习小茹回千奇峰,结果遇到这么一档事,不把海帮的人杀光,他难解心头之恨!   三百多米开外,一颗脑袋探了出来,接着又立即沉如海中,距离已经很远了,那颗脑袋变成了一个小黑点,但这样微弱的变化,也没能逃过苏唐的洞察,他冷笑一声,立即转身向那边飞了过去。   差不多过了五、六分钟,那颗脑袋又探出水面,苏唐立即张开夜哭弓,接连射出三箭。   最后的幸存者,就是那个独眼龙,他听到箭劲的破空声,知道现在躲避已经晚了,又不敢飞出水面,只得转声挥剑,去格挡苏唐射出的箭劲。   轰……那独眼龙勉强封开第一道箭劲,第二道箭劲随后袭至,震开了他的长剑,又贯穿了他的身体。   水面上翻出一朵带血的浪花,接着那独眼龙的尸体浮出海面,随着波浪飘荡着。   苏唐又等了片刻,见确实没有了活人,才转身向习小茹那边飞去。   “小三,我们该怎么办?!”习小茹问道,毕竟是大宗师了,悬空三、四个小时是没问题的,但过几个小时之后,还没有发现陆地,那麻烦就大了!   “先熬过这场风雨再说吧。”苏唐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完,他的身形开始下落,正落在一块船板上。   这边船板是从海帮的战船上分离出来的,很大,长有十几尺,宽也有八、九尺,苏唐正好落在中心处,船板只是向下沉了沉,并没有倾覆。   习小茹也落下来,靠在苏唐身边,不知道是反应慢,还是太过信任苏唐,一个不太熟悉水性的人,站在茫茫大海当中,竟然能保持这样安静。   “把包裹给我吧。”苏唐道,随后一只手接过包裹,另一只手搂住习小茹的腰。   空中电闪雷鸣,倾盆暴雨浇落,瞬间便把他们的身体打湿,波浪逐渐变得汹涌了,现在还是早晨,但周围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飘荡着的哭泣声、喊叫声越来越远,最后不知所踪。   等到云收雨散,他们看到的是一抹西落的夕阳,周围的环境似乎没有任何变化,还是茫茫的大海,又似乎变得截然不同,船的残骸,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人,还有尸体,都消失不见,显得很洁净。   时间在飞快的流逝着,一天、两天、三天……苏唐突然意识到,怀中这个看起来很柔美的女孩,骨子里的意志却是那么的坚韧!   水一天只能喝几口,食物倒是不缺,从长生宗的弟子手中抢来的丹药,派上了大用场,这些暂时都没什么,关键在于,他们的膝盖以下都在海水中,无法休息,一口气站上三天三夜是什么滋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   幸好他们都是大宗师,体质远超常人,否则,可能早就承受不住了。   而且,有一个问题是最让人煎熬的,赌?还是不赌?!   如果御空而行,坚持向一个方向飞,或许他们能找到陆地,当然,也有可能找不到,然后精疲力尽,跌入海中。如果继续这么熬着,随波飘荡,应该能坚持几十天,可几十天之后,他们估计连爬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等死。   每一天,苏唐都会反复权衡,可始终下不了决心。   苏唐能坚持,是因为他有着极强的求生意志,而且记忆中存储的一些片段,要比此刻更艰难,他没有理由熬不下来。但,娇生惯养的习小茹,让苏唐很吃惊,从不抱怨,保持平静,偶而还会冲他微笑。   苏唐突然明白,怀中的女孩,不止值得他疼爱,更值得他付出全部尊敬。   实在累了,习小茹会靠着苏唐小睡一会,苏唐不是铁人,也要靠着习小茹休息,每一次醒来,发现自己靠在习小茹的肩膀上,嗅着淡淡的发香,而习小茹象安慰他一样,用手在他后背上轻轻抚摸着,他的心总会升起一种发自灵魂的悸动。   依靠人的感觉,有时候真的很好。   女人需要依靠,其实男人也一样。   很快,在苏唐的记忆中,已经是第七次看到日升日落了,水还有,丹药还剩不少,夜晚的潮冷可以克服,但阳光的暴晒所造成的威胁越来越严重了,苏唐和习小茹的嘴唇都出现了干裂,为了减少水分流失,他们已经终日不再说一句话了,也不看,只是默默靠在一起,完全用感觉,感受着对方。   可是,这样的日子又能熬多久?!苏唐开始有些恐惧了,赌还是不赌?思索这个问题的时间也大幅增加。   第十天,当苏唐又一次从习小茹的肩头醒来时,听到习小茹轻声说道:“小三,我们是不是要死了?”因为缺水的缘故,习小茹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苏唐身形不由一震,急忙抬起头,急忙抬起头,凝视着习小茹的双眼,他隐隐看到有一股狡黠一闪而逝,但习小茹的问题太让他害怕,他没有精力考虑别的,勉强笑了笑:“瞎说什么?我见过莽山遗族的大长老,他说……我的运道好着呢!”   “可是,我熬不下去了。”习小茹缓缓说道。   “你怎么……”苏唐大惊,在这种时候,最怕的是心理上的崩溃,可习小茹一直表现得很坚强,怎么突然之间灰心丧气了?!   “只剩下一个水囊了,如果没有我,你能多支撑几天吧。”习小茹眼中露出悲戚之色。   “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怎么了?!”苏唐吼道。在他入睡的时候,应该发生过什么,否则习小茹的心态不应该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你会想我吗?”习小茹痴痴的看着苏唐。   苏唐的心突然痛得无以复加,他用双手死死扣着习小茹的肩膀,嘴唇在微微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啦好啦,我不吓你了……”习小茹却露出快乐的笑意,她是真的快乐,苏唐刚刚睡醒,脑子反应本来就慢,此刻更糊涂了。      第三九二章 踪迹      没等苏唐想通是怎么回事,习小茹突然运转灵脉,震开苏唐的双手,接着飞身而起,跃过苏唐。   “小茹……”苏唐发出嘶吼声,他以为习小茹要强行离开,然后把剩下的水都留给他,所以他的吼声显得很惊慌。   当苏唐转过身,要去追习小茹的时候,却变得目瞪口呆,远方出现了白色的沙滩,还有层层叠叠的绿色林带。   “咯咯咯……”习小茹终于控制不住了,发出一串笑声。   苏唐呆立了片刻,才如梦初醒,身形纵起,闪电般向习小茹追去。   “哎呀……”习小茹自然料到苏唐会恼羞成怒,居然释放出星陨诀,速度陡然加快数倍,向一颗炮弹般向前飞掠。   那片抢滩只有八、九百米远,转瞬即至,噗通一声,习小茹已先一步落在沙滩上,随后解掉天煞刀,发出欢呼声,在沙滩上跑出十几步,又一头栽倒,用双手、用身体、用自己的脸在细小的沙粒中摩挲着。   在海上漂泊了十几天,终于回到了陆地,习小茹已欢喜到了极点。   苏唐随后也落下了,他本在咬牙切齿,要狠狠教训习小茹一次,以此告诫习小茹,这种玩笑不能乱开!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现在的眼眶还有些潮湿。   不过,看到习小茹这种样子,他不由心软了,是他一定要习小茹来暗月城,才遇到一连串事情,而且习小茹从没抱怨过什么,平静的和他一起接受一切,他哪有资格去教训?!   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随后想起了什么,解开包裹,从里面取出精巧的小竹笼,十只金蝉,已经死掉了三只,他们还有丹药充饥,金蝉却什么都没有,另外七只能活到现在,也算很坚强了。   顾不上收拾金蝉,苏唐慢慢躺倒,就躺在习小茹身边,顿了顿,沉入梦乡,终于能好好睡上一觉了。   当苏唐一觉睡醒时,天色已经擦黑,习小茹却还在睡,似乎是因为在海上养成的习惯,习小茹在不知不觉中缩进他怀里。   苏唐伸出指尖,一点点在习小茹脸颊上抚动着,习小茹的眉头皱了皱,轻微的鼾声也中断了一下,似乎又恢复了。   大宗师的警觉性不应该这么差,证明习小茹已疲惫到了极点。   苏唐坐起身,视线落在小竹笼上,随后抓起小竹笼,拽开笼门,把死去的金蝉一只只抓出来,又取出一个小瓷瓶,把金蝉放进去。   死去的金蝉也可以入药,不能浪费。   用两颗化境丹换来的金蝉,损失了三分之一,让苏唐有些心疼,他直起身,向林带张望了片刻,随后缓步向前走去。   金蝉以吸取一些树叶的汁液为生,苏唐特意打听过,幸好那片林带的树木和大陆上没什么区别,他摘下十几片树叶,走回来把树叶撕开,一片片塞进小竹笼内。   接着,苏唐走到浅滩上,把天煞刀抓起来,放在习小茹身边,他准备往远的地方走一走,天煞刀散发着阴冷的煞气,能有效防止虫兽靠近。   过了三个小时,习小茹终于也睡醒了,她张开惺忪的睡眼,看到不远处的火光,苏唐正在篝火上烤着什么。   这么长时间来,一直在用丹药充饥,对烟火食是异常怀念的,所以嗅到香味后,习小茹忍不住咽了口唾液,一咕噜爬起身,匆匆向苏唐那边走去。   “小三,这是什么?”习小茹笑嘻嘻的问道。   “是大雁。”苏唐没好气的瞟了习小茹一眼,对睡前发生的事情,他依然耿耿于怀着:“林子后面有个湖,湖里有不少大雁,我就抓了两只。”   “能吃了吗?”   “那边叶子上的已经烤好了。”苏唐道。   习小茹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沙地上,抓起油光发亮的雁肉,随便撕下一条,塞进嘴里。   “好吃吗?”苏唐道。   “不好吃,一点味道都没有。”习小茹道,但心口不一的是,她又撕下一条雁肉。   “不好吃就放下,没人求你吃。”苏唐虎着脸说道。   “小三,你脾气越来越大了哦。”习小茹道。   “哼……”苏唐冷笑一声。   “这里是什么地方?”习小茹问道。   “我也不清楚。”苏唐道:“明天找个人来问问。”   “有人?”习小茹一愣。   “有。”苏唐道:“我在湖边看到脚印了。”   “你为什么不先去问一问?”   苏唐没说话,继续烤着雁肉。   习小茹顿了顿,也就明白了,那时候她还在沉睡,苏唐肯定是不放心她,所以不敢远走。   苏唐总为习小茹对他的付出而感动,习小茹也有被苏唐感动的时候,就比如现在的点点滴滴。   每个人都有缺点,习小茹的缺点更多,她家世好,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以前在云水泽历练时,全靠苏唐照顾她,等到进了一线峡,也是一样。   习小茹并不是懒,而是真的做不好,在云水泽里也曾主动要求尝试,可她搞出的那些东西,只会让人彻底失去食欲。   “小三,你和你那个小美人儿是怎么认识的?”习小茹突然道。   “我有一次被人暗害,是她救了我。”苏唐犹豫一下,轻声道:“后来,我也救过她。”   “你会娶她吗?”习小茹又问道,她以前从没问过这方面的问题,这一次开口,有很多涵义,也代表着她的心态开始转变了。   苏唐沉默了,抬头看着习小茹,习小茹看似不动声色,只是在闲聊,但她的双眼滴溜溜转个不停,手指也在用力,苏唐能隐隐听到雁肉被挤捏发出的滋滋声。   “你也知道她的身份。”苏唐道。   虽然苏唐没有把话说完,但习小茹已经明白了苏唐的意思,因为换成了她,她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怎么都不会让苏唐受到自己的牵累。   “她对你真的很好。”习小茹低声道。   “怎么突然提起她了?”苏唐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反问道。   “没什么。”习小茹微微显得有些忸怩,随后打了个哈欠:“哎呀,我又困了呢……”      第三九三章 交情      第二天清晨,苏唐和习小茹随便吃了些昨天剩下的雁肉,穿过林带,前方出现了一面湖泊,湖泊的水很清澈,两个人轮换着在湖水中简单洗了洗身子,苏唐倒是想在一起来个鸳鸯浴,但习小茹抹不开脸面,坚决不干,把苏唐赶走了。   等到把干净的衣服晾干,已经到下午了,收拾整齐,苏唐和习小茹沿着湖畔向前走,果然发现了苏唐昨天所说的脚印,脚印很新,估计也就是在两三天之内留下的。   两个人沿着痕迹走走停停,逐渐接近一片密林,就在这时,林中突然传出高亢的鸣叫声,随后一阵如海啸般奔放的灵力波动席卷而来,扫过密林上空、扫过湖泊,犹如实质的波动,竟然在湖面上震起一片片涟漪。   苏唐和习小茹对视了一眼,他们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讶。   “那是什么飞翼兽?”习小茹低声道,那种灵力波动极其强横,甚至超过了得到魔剑的苏唐,不用想,至少也是飞翼兽等级的灵兽。   “你在这里等着。”苏唐也低声道:“我过去看看。”   习小茹皱了皱眉,她虽然接受了与苏唐的感情,但大哥范儿并没有消失,所以很讨厌这种境况。   在习小茹看来,两个人即是情人,也是‘兄弟’,遇到危险,应该操刀子并肩上,她才不愿意躲在后面呢。   “好吧……”见习小茹不悦,苏唐只得改口:“小心一些。”   高亢的鸣叫声连绵不绝,震得林间的枝叶扑簌簌作响,下一刻,在鸣叫声的间隙里,又多出了一种低沉的嘶嘶声。   “是两只飞翼兽在拼斗,我们从那个方向走。”苏唐道,习小茹什么都看不到,而苏唐能借助繁盛的植被,把自己的洞察范围延伸到极远的地方,早看到了那两只飞翼兽。   越往深处走,苏唐和习小茹越是心惊,甚至有一种在惊涛骇浪中行走的感觉,压力显得格外沉重。   过了百余息的时间,苏唐和习小茹终于绕到了战场外。   火红色的双头蛇,正在与一只巨鹤激烈拼斗着,苏唐和习小茹在云水泽中,见到过飞鹤,但眼前这只巨鹤,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范围。   巨鹤如果挺直脖颈,差不多有四米高,通体雪白,但鹤头、尾巴、翅膀尖还有双腿都呈浓浓黑色,纯净中带着几分神秘,张开的双翼足有八、九米宽,在林中卷动的劲风,都是由翅膀的急速运动而产生的。笔直而修长的腿,几乎和苏唐的大腿一般粗细,黑黝黝的,显得非常坚韧。   长长的尖喙犹如一柄利剑,不停啄向那条火红色的双头蛇,那双头蛇只要被啄中,身体就会出现一个极深的孔洞,当即血流如注。   更诡异的是,那巨鹤似乎掌握着一种奇怪的步伐,虽然走起来象跳舞一般悠闲,但总是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双头蛇的撕咬,巨大的翅膀,又给了它快速变幻位置的能力,那火红色的双头蛇,完全不是对手,败亡只在早晚。   片刻,那巨鹤捕抓到一个机会,长长的尖喙闪电般向下刺出,正刺入火红色双头蛇的瞳孔中,双头蛇痛得连声嘶叫,张嘴恶狠狠咬向巨鹤的长颈。   巨鹤轻盈的跳了一下,正劈开舌头的扑击,随后尖喙只爱一次探出。   苏唐看得很清楚,长长的尖喙居然有三分之二都刺入双头蛇的蛇头里,双头蛇痛得一阵痉挛,接着拼命挣扎起来。   “要遭……”随后他的身形向前纵起,手中已释放出魔剑。   巨鹤正在和双头蛇较力,就在这时,又一条双头蛇从后方地面上的孔洞中钻了出来,接着人立而起,咬向巨鹤的后颈。   那巨鹤察觉到了身后的袭击,但它长长的尖喙依然陷在蛇头中,一时拔不出来。   就在那条人立而起的双头蛇要咬中巨鹤的瞬间,苏唐已甩出一剑,剧烈卷动的光幕正撞在水桶粗细的蛇颈上。   轰……那条刚刚显身的双头蛇被重重撞了出去,颈间留下一条长达尺余的创口。   巨鹤终于甩掉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双头蛇,随后双翅震荡,猛地旋了过来,又发出嘹亮的鸣叫声,便扑向新出来的双头蛇。   苏唐暗自咂舌,他全力一剑,竟然没能把那条双头蛇劈开,这种飞翼兽的体质太过坚韧了。   那巨鹤似乎有些恼羞成怒,双翅鼓荡间居然发出淡淡的白光,修长的鹤腿象舞步一般快速弹跳着,只是瞬间,长长的尖喙便在双头蛇的身体上刺出了七、八个血窟窿,那双头蛇就象一只注满水、又被刺坏的气球,尺余高的血水先后喷溅出来,形成一排小小的喷泉。   双头蛇的身体变得发软了,巨鹤的情绪逐渐恢复了平静,它收拢双翅,侧过头,仔细打量着苏唐。   “小三,你为什么要管闲事?!”习小茹低声叫道。   “这么神骏的大鹤,你不喜欢么?”苏唐的神色很自然,随后笑道:“放心吧,以前遗族的大长老和我聊起过这种灵兽,成为飞翼兽之后,它们的智慧也会被真正开启,时间越久就越聪明,不比我们差,刚才我们帮了它,它不会攻击我们的。”   好像是在相应苏唐的话,那巨鹤再次鼓荡翅膀,发出一声鸣叫。   “你看……它听懂了我的话。”苏唐笑道,其实他只是在开玩笑,一只灵兽罢了,怎么也不可能听懂他和习小茹之间的对话。   巨鹤转过身,长长的尖喙向下探出,正刺入双头蛇的腹部,随后不停的左右摆动着,可能是在寻找什么,片刻,它又把长长的尖喙一点点拔出来。   苏唐看到一个黑色的囊泡样的东西挂在巨鹤的尖喙上,接着,那巨鹤转过来,一步步走向他,在身前五、六米远的地方,巨鹤停下了,俯视着苏唐。   被人俯视的感觉不太好,但要接受现实,巨鹤的身高超过了四米,比个头是自取其辱,飞起来又担心释放出灵力,会引起巨鹤的误会。   下一刻,那巨鹤长长的尖喙探向苏唐,又微微晃了晃,苏唐明白了,伸出手,那巨鹤便把黑色的囊泡放在苏唐的掌心中。   “给我的?”苏唐有些吃惊。   那巨鹤点了点头,苏唐不由目瞪口呆:“这……真听懂了?!”   那巨鹤不再理会苏唐了,走到另一条双头蛇的尸体旁,用长长的尖喙剥开双头蛇的肚皮,找出一直相同的黑色囊泡,尖喙向上一甩,便把囊泡吞了下去。   接着,那巨鹤转过身,看到苏唐捧着黑色囊泡在发呆,又慢悠悠走了回来,凝视苏唐片刻,突然发出高亢的鸣叫声。   “我去……”苏唐被吓了一跳,巨鹤的尖喙距离他不到三米,发出的声音完全可以用震耳欲聋来形容,他的鼓膜都被震得嗡嗡作响,苏唐晃了晃头:“让我一样……吃下去?”   那巨鹤竟然再次点了点头。   “哇……它真的能听懂呀!!”习小茹叫了起来。   出现一次,可能是巧合,出现两次,只能有一种解释了,巨鹤真的能听懂!   “这是蛇胆吧……”苏唐道,他想了想,用指尖轻轻在黑色囊泡上撕出一个小口,随后递到嘴边。   一口气喝下几口,苏唐的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他知道不会好喝,所以才喝得这样快,但事实证明,他的心理准备依然不够,不是不好喝,而是太太太难喝了。   首先是刺鼻的腥气,接着便感觉到一种苦,一直苦到嗓子眼,让他几欲呕吐。   苏唐急忙把蛇胆挪开,又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液,随后回身对习小茹说道:“小茹,剩下这些给你吧,鹤兄特意把蛇胆送给我们,肯定是对我们有好处的。”   “哦。”习小茹应了一声,走上来刚要去接蛇胆,那巨鹤突然发动,长长的尖喙猛地啄向习小茹的指尖。   习小茹反应奇快,立即缩回手,条件反射般抽出天煞刀,对巨鹤怒目而视,而那巨鹤也不甘示弱,双翅半开半合,静静的凝视着习小茹。   “等下、等下!”苏唐急忙叫道,见那巨鹤真的能听懂自己的话,他心中产生了极浓的兴趣,如果习小茹和巨鹤打起来,之前那点交情都没有了:“这是只让我吃、不让你吃,对我们没有敌意的。”   习小茹后退一步,慢慢把天煞刀插入背后的刀鞘中,那巨鹤的神态也有所放松,一偏头,把视线落在苏唐身上。   苏唐是真的不想喝,但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把蛇胆放在嘴边,一闭眼,咕咚咕咚连喝了数口,终于把蛇胆中的汁液喝得干干净净。   那巨鹤慢悠悠转过身,向林中走去,见苏唐停在原地未动,它又发出了鸣叫声。   苏唐本想悄悄跟着,见巨鹤似乎在邀请,心中不由一喜:“你是让我们跟着你?”   巨鹤点头,重新迈步,走进林中,苏唐和习小茹对视了一眼,都跟了上去。   能听得懂人言,便不会是野生的灵兽,苏唐很想知道,与这种巨鹤为伴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第三九四章 小村      走了一个多小时,前方的草地上出现了一条隐隐约约的小路,再拐过山脚,突然看到远方有一排排的房屋,苏唐错愕不已,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回到了大陆?还是一座海岛?   再往前走,有一条小河,河上架着一座非常简陋的木桥,一帮孩子正在河滩上玩耍着,大的有十一、二岁,小的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看到巨鹤,孩子们很欢喜的叫嚷起来。   “鹤爷爷,给我们抓到兔子了吗?”   “鹤爷爷,什么时候带我们飞呀?”   “鹤爷爷……”   巨鹤发出很柔和的鸣叫声,以作回应。   下一刻,孩子们发现了苏唐和习小茹,都在好奇的打量着他们,看到有陌生人,居然一点都不害怕。   “哇……那个大姐姐好漂亮哦……”   “大哥哥也很漂亮呢!”   苏唐和习小茹是一愁一喜,女人都喜欢别人夸自己漂亮,苏唐可是不太高兴的。   继续往前走,就是成片的麦田,有五、六个汉子正在树荫下乘凉,看到巨鹤,他们也纷纷招呼起来。   “鹤爷爷,回来啦。”   “鹤爷爷,这两位朋友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这种问题在苏唐看来很滑稽,就算巨鹤回答了,谁能听懂?   那巨鹤伸出左翅,向北方指了指,这时,一个壮汉站起身,向苏唐和习小茹憨笑着点点头,随后抓起地上的铁犁:“我去把东头的荒地收拾一下,明年也好种些东西。”   “你去吧,早些回来。”一个汉子道。   “你小心些,那边有几只吊眉虎闹得厉害。”另一个汉子道:“上一次,鹤爷爷都差点吃了亏。”   嘎……巨鹤突然发出严厉的叫声,似乎在质问,什么时候吃亏了?   那汉子清楚自己失言了,发出干笑声。   苏唐和习小茹都听得莫名其妙,什么意思?这只巨鹤差点吃了亏,然后让同伴小心些?不合道理啊,能给巨鹤造成威胁的飞翼兽,足以把这些农夫全部杀得精光了,不是小心不小心的问题。   “我晓得。”那憨厚的汉子回道:“如果吊眉虎又来找麻烦,我就放火为号。”   “那你得坚持一段时间,别我们没赶到,你先被吊眉虎扑倒了。”一个汉子笑嘻嘻的说道。   “实在不行我就回来呗。”那憨厚的汉子道:“打不过还不会逃么?”   说完,那憨厚的汉子突然散发出激荡的灵力波动,身形如火箭般拔地而起,射往空中。   如果人的眼珠会因为情绪的急变而掉下来的话,此刻,苏唐和习小茹的双眼都有可能跳离眼眶了。   大宗师?那个赤着脚、小腿上下沾满泥巴、扛着铁犁、相貌憨厚的汉子竟然是一位大宗师?   这是在搞什么?!堂堂的大宗师,竟然需要去耕地?!   修行界的三大天门,应该是修行者最集中的地方了,甚至多到了斗士满地走、宗师不如狗的境况,但,大宗师在三大天门内也是会受到尊敬的,毕竟大宗师属于准大祖,谁都不敢说他们会在什么时候踏破脱却凡胎的瓶颈。   可在这里,要耕地?!   “我有些困了,今天想早点回去歇歇。”又一个汉子站了起来。   “你是困了么?是想老婆了吧?”   “哈哈,新婚燕尔啊……”   其他汉子们发出了哄笑声,那被笑话的汉子有些脸红,视线落在苏唐和习小茹身上,随后说道:“两位,你们今天是鹤爷爷的客人,我们不好越俎代庖,等明天有时间,一定去我家坐坐。”   苏唐木讷的点着头,他的思绪依然没有转过来。   “那就是我家。”那汉子向远处指了指:“看到没有?门口有两棵桃树,房子最气派的?”   “你也好意思?”另一个汉子叫道:“哪有我家气派?!”   “你连个老婆都没有,饭菜还要挨家混,拿什么招待客人?”   反驳的汉子一时做不得声了,表情也有些气馁。   你走啊!我就不信你也是个大宗师!苏唐在盯着那个汉子,再敏锐的洞察力也有一定的局限,只要没有运转灵脉,他真的感应不到什么。   下一刻,那汉子纵身而起,扶摇直上飘入空中,他的身法明显和前者有很大不同。   又是一个……苏唐呆呆的看着那人影远去,虽然他猜到了,但还是难以接受这种结果。   而其他汉子们没有走的意思,轮流和苏唐寒暄着,苏唐能体会到他们的热情,可就是笑不出来。   巨鹤鸣叫一声,继续向村子里走,苏唐和习小茹迈步跟上,走出几十米开外,回头看去,树下的汉子们发现苏唐回头了,都在向他挥手示意。   终于走进了村子,就在第三家门口,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正靠在躺椅上晒太阳,听到脚步声,他张开浑浊的双眼看过来,随后咧开嘴笑道:“鹤爷爷,回来了。”   那老翁满口的牙都掉光了,居然和村里的晚辈一样,管巨鹤叫鹤爷爷?这岂不是说,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前,巨鹤就存在了?   那巨鹤对老翁明显有不同的感情,走到躺椅旁,用长长的尖喙在老翁的肩头蹭了蹭,以示亲热,那老翁笑得更开心了。   砰……突然一声脆响,接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从对面的院门中冲出来,看到那老翁和巨鹤,他稍微停了一下,随后做了个鬼脸,纵身跃上墙壁,翻入老翁家的院子。如此灵动的身姿,应该是高级武士了。   “这倒霉孩子!一天到晚和我捣乱!”随着一声咆哮,一个相貌在三十左右,风韵犹存的女子追出来,她手中还紧握着一根擀面杖,显得气势汹汹。   突然看到苏唐和习小茹,那少妇的气势一滞,急忙道:“两位是……”   “是鹤爷爷的朋友。”那老翁笑眯眯的说道:“鹤爷爷带进来的。”   “是鹤爷爷的朋友啊。”那少妇的脸色松弛了,她似乎想说两句客套话,可刚才那孩子已经翻到了房顶上,冲着这边嘿嘿怪笑。   那少妇勃然大怒,吼道:“小兔崽子你有种别跑!”说完身形纵起,轻盈的翻过院门,向房顶上落去。      第三九五章 朋友      从外观上看,这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镇子,房屋、街道都显得很简陋,但居住在这里的人,却不能用常理衡量,不过,苏唐能感应到村中的人散发着一种祥和的气息,应该不会出现什么胡搅蛮缠之类的事情,所以他才敢走进村子,事实上,在发现村外那些农夫中居然有两个大宗师时,苏唐已经萌生出退意了。   巨鹤的辈分极高,一路走来,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幼,都要很恭敬的叫一声鹤爷爷。   片刻,他们已经走到村子的最高处,前方是一座大宅院,巨鹤低头俯身,走过院门,一个六、七十岁左右、面容清癯的老者迎面走来,看到苏唐和习小茹,他显得有些惊讶,随后视线转到了巨鹤身上:“鹤爷爷,是你的朋友吗?”   巨鹤叫了一声,苏唐当然听不懂什么鸟语,但他能听出承认或者否认的意思,那巨鹤已经认可了‘朋友’这个称呼。   那老者更惊讶了,对苏唐和习小茹含笑说道:“两位小友,不知是何方人士?尊姓大名?”   “我叫苏唐,常山县人,她叫习小茹,红叶城的人。”苏唐轻声道:“不知您老……”   “我姓古,单名一个‘道’字。”那老者笑道。   “古老,这里是什么地方?”苏唐又问道。   “此处原本无名,但风水极好,适合颐养天年,村里有不少年过百许、却又老而不死的老贼,所以呢,后来我们把这里起名叫白头村。”那老者道。   这时候,巨鹤不耐烦,又叫了一声,随后大摇大摆向里走,那老者突然叫道:“鹤爷爷,真的要带客人进去?”   巨鹤回过头,看向古道,它的眼神很拟人化,充满了不解,好像在说,你有问题?   那老者呆愣了片刻,让过一边,当巨鹤带着苏唐和习小茹走进去后,他悄悄的跟在了后面。   穿过中堂,继续向里走,几分钟后,他们走进后院,院子非常大,院墙在极远处,恍若一条黑线,把小山、河流还有几个小池塘都围了进来。苏唐有一种进入了养老院的感觉,远里有十几个老人,都是满头银发,他们或三三两两坐在一起低声聊着什么,或独坐在池塘边、小树下,默默调息着,还有两个老妇人在河边钓鱼。   那巨鹤继续往前走,来到角门前,用长长的尖喙推开了角门,角门发出吱吱呀呀的摩擦声,灰尘扑簌簌落下来,这里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清扫过了,门内的小径上布满了去年的落叶,很多落叶和石板粘在一起了,颜色也有些发黑,似乎已经开始腐烂了。   沿着小径往前走,前方有一座山壁,山壁里被人凿出一个浅洞,只有一米多深,勉强能容纳一个人,有一条人影,背对着他们,正面壁而坐。   巨鹤走到那条人影背后,略微停顿了片刻,那条人影若有所觉,慢慢侧过头,苏唐和习小茹都不由吓了一跳。   原因无他,那个人太老太老了!他的脸好似只剩下了一张皮,贴在了他的骨头上,瘦得可怕,可偏偏有长着极长极长的胡须,胡须一直垂下去,在他脚前盘成一团,如果把胡须拉直,差不多能有三米余长了,他的双眼浑浊、呆滞,就像一个得了老年病的患者。   苏唐以为这肯定就是白头村的掌事人,弯了弯腰,刚想说话,那老人却又转了回去,好似根本没看到他们。   巨鹤重新迈开长腿往前走,苏唐只得跟上,走出很远,他见那古道的老者还跟在后面,忍不住问道:“古老,刚才那位老先生是……”   “论起辈分,我应该叫他一声师叔祖。”古道低声道:“小友别在意,师叔祖修炼的是心诀,也是闭口诀,一百多年了,他从没有跟别人说过话,始终坐在那里。”   “什么?一百多年?”苏唐心中惊讶到了极点,一百多年没有和人说过话,那种日子该有多寂寥?又怎么能忍受得下来?!   “是啊……”古道想继续说,但看到巨鹤正在向一处藤蔓遍布的院子里走,脸色当即大变,快跑几步,挡在那巨鹤前,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叫道:“鹤爷爷,您这是要做什么?!”   巨鹤有些不满,鼓荡双翅,发出严厉的鸣叫声。   古道张开双臂,寸步不让:“鹤爷爷,这里……这里不能进啊!”   巨鹤不耐烦了,用长长的尖喙去拨古道,古道的身形似乎突然变得高大起来,散发出阵阵犹如实质的灵力波动,显然已开始运转灵脉了,一股无形的压力蔓延过来,习小茹的身形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半步,而苏唐凝立在原地没有动。   果然!这古道是一位大祖!!   苏唐早就做出了判断,村外那几个汉子是大宗师,那么看起来身份明显要高出不少的古道,极有可能是一位大祖,所以他显得非常客气,现在,事实证明了他的判断。   习小茹的指尖在微微颤动,她不是怕,而是魔煞受到压制所产生的本能反应,她想要拔刀。   “鹤爷爷,您可不能胡闹!”古道正色道,他须发皆张,显然心情已经激荡到了极点。   巨鹤拨了一下,竟然没拨动,不由大怒,就在这时,一股怪异的风儿从后方卷来,绕过苏唐和习小茹,也绕过巨鹤,象绳索一般缠到古道的身体上,古道张开的双臂也被强行拽了回来,接着又被束缚在身前。   古道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在快速衰竭,不止是他的身体被捆住了,连灵脉似乎也被封闭了,转眼之间,他就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在那里不停挣扎着。   下一刻,那股风儿把古道远远抛了出去,噗通一声,古道摔在几十米开外的草丛上。   巨鹤回过头,发出鸣叫声,好像在向什么人道谢,接着用尖喙拨开蔓藤,走了进去。   习小茹脸色有些发白,那股莫名的风儿,居然能轻易的制服一位大祖,如果想控制住她和苏唐,将更为容易,她不喜欢这种处境。   “小三……”习小茹轻声叫道,她想离开,但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来得及。   苏唐呆呆的站在那里,片刻,突然用力拨开蔓藤,冲了进去。   古道的挣扎更加激烈了,但他付出了全力,也依然挣不开风的禁锢。   习小茹无可奈何的吁了口气,既然苏唐已经进去了,她也只能继续前行。   院中有一棵大树,光秃秃的,一片树叶都没有,树干枯败,有些地方已经变得焦黑,好像被烧烤过一样。   巨鹤站在树下,转头看向苏唐,口中发出凄厉的鸣叫声,似乎在控诉着什么,又似乎在哀求。   居然……是一棵死去的命运之树!   苏唐在这瞬间全明白了,为什么巨鹤要带着自己到这里来?为什么白头村的风水那么好、灵力那么浓郁?   想来巨鹤是感应到他和命运之树有相同的气息,所以才会毫无保留的信任自己,从那古道的表现可以看出,这里是白头村一切秘密的源头、是绝不能让外人进入的禁地!   巨鹤的鸣叫一声比一声急迫,它在催促苏唐。   苏唐缓步向前走去,走到大树前,随后伸出树,轻轻抚摸着树干。   巨鹤不叫了,聚精会神的盯着苏唐每一个动作。   良久,苏唐叹了口气。   虽然他也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但这棵命运之树在很多年以前便枯死了,当初在暗月城,他能救得了雷怒,是因为雷怒还没有死,如果雷怒已变成一堆白骨,就算他豁出一切,也改变不了什么。   道理是一样的,小不点变成一颗生命种子,是一种退化,那个时候她和苏唐分开,生命力应该很快耗尽,然后彻底消失,是苏唐给了小不点再生的机会,又慢慢把小不点抚养长大。   如果苏唐能早些年赶到白头村,或许又会多出一个小不点,可惜,现在已经太晚太晚了。   古道终于挣脱了禁锢,冲进小院,他的表情显得很愤怒,下一刻,他就听到了苏唐的话。   “我救不了它。”苏唐轻声对巨鹤说道。   巨鹤听懂了,它的双瞳很快变得湿润,接着振起双翅,仰天发出足以撕裂九霄的鸣叫声,声声不息。   习小茹被震得东摇西晃,苦苦支撑着,那古道可以承受这种压力,他正在用错愕的眼神盯着苏唐的背影。   见到一棵命运之树的残骸,苏唐心神受到震动,他的潜意识当然希望能救活这棵命运之树,一股力量不受控制的散发出去,脚下的草丛、墙边的蔓藤都在发疯一般生长着。   巨鹤停下了鸣叫声,闭上眼,用长长的尖喙在树干上轻轻摩动着。   “这是你的朋友吧?”苏唐道:“你很想念它?”   巨鹤发出低低的咕声,在回应苏唐。   “我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吧。”苏唐笑了笑:“其实,他们都是一样的。”   巨鹤瞪大眼睛,不解的看向苏唐。   “命主?您是……命主……”古道的声音抖得非常厉害。      第三九六章 客人      ‘命主’这个称呼让苏唐大吃一惊,他急忙转过声,看向古道。   古道的脸色很复杂,有些犹豫,又有些惊疑,良久,慢慢单膝跪倒。   “你是……苦行者?!”苏唐倒吸一口凉气。   “是。”古道低声道:“见过命主。”   “……”苏唐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张口结舌。   “我们白头村的,都是苦行者的后裔。”古道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们的……徽章呢?”苏唐问道。   古道哑口无言,他们没有徽章,因为他们早已放弃了信仰。   在场中的人都没有感应到,院子外,有一个老者静悄悄的站在那里,他的身体枯瘦到极点,简直就像一具骷髅架子,长长的胡须从他胸前垂落,一直搭在地面上。   他的眼中闪动着泪光,此刻,出现在他脑海中的,是封存了很久很久的记忆。   美丽的月光原,已变成了一片血海,从各地赶来的苦行者们,正在与整个世界对决。他们的敌人,有魔神坛的魔神,有圣门的圣座,而绿海的大能们,就在身后百余里的地方静观事变。   百余里,对达到力量巅峰的大能们来说,根本不是障碍,但,从始至终,他们没有动过,一直到苦行者们死伤殆尽。   那一战,也让他失去了所有!   泪水,终于滴落在石板上,那条人影轻轻晃了晃,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唐的心情很诡异,如果宝蓝在这里,一定会痛斥古道是可耻的叛徒,而对苏唐来说,这本就属于一种负担,而且看古道的样子,其中一定有很多无法启齿的隐辛,如果他真的把自己命主的身份当回事,说不定会闹得很不愉快。   “古老,您先起来吧。”苏唐俯身抓住古道的双臂:“而且,您是长辈,怎么也没有向我这个晚辈施礼的道理……”   古道顺势直起身,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容。   苏唐猜得并不错,古道的心情纠结到了极点。   苦行者的先辈们放弃了信仰,远居海外,避开纷争,这些年一直过得很平静、很幸福。   而命主的出现,无疑昭示着一场腥风血雨的爆发,自然宗的大能们肯定不会承认命主的身份,就像魔神坛不会向又一个魔装武士臣服一样。   接受了苏唐,无疑代表着白头村的安定生活已被终结,他们又将品尝到先辈们的痛苦,甚至是要付出种种牺牲。   只为了一个信仰,值得么?   至少对现在的古道来说,绝对不值得!作为白头村现在的村长,他的责任是让村民继续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   苏唐不知道该说什么,古道也如此,两个人的表情都很不自然,可不说话,又更尴尬。   良久,古道轻声道:“命主,我……我先出去一下,有些事情……”   “去吧去吧。”没等古道说具体是什么时候,苏唐已马上做出回应:“古老,今天的事情……最好不要对别人说。”   “哦?”古道一愣,随后露出喜色,他本就在犹豫,是不是应该召集村中的长老们,把命主到来的事情宣告给大家,那样他就控制不住局势,如果大多数长老们都认为应该和命主同进退,他只能服从,然后眼睁睁看着白头村走上不归路。   现在是苏唐主要要求保守秘密,那再好不过了,到时候追究起来,也和他没关系,他不能违抗命主的决定。   苏唐到今天为止,也只是见过宝蓝等几个苦行者,对苦行者也不是太了解,事实上,他已经拥有了绝对掌控权。   只需要证明自己的身份,在这里,没有谁会违抗他的话,包括古道在内,不管他们有没有徽章、有没有放弃信仰,除非,他们能无视白头村的先辈。   至于想除掉苏唐,永远解除忧患,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整整一晚,苏唐都留在小院中,巨鹤也没有离开,而古道明知道苏唐留在院子里,却一直没有再出现,似乎在极力逃避。   第二天清晨,苏唐尝试着和巨鹤说了几句,意思是他想出去,也不知道巨鹤有没有听懂,反正他走出去是,巨鹤一直跟在后面。   也是巧,走出大宅,走了没多远,便遇到了昨天属下的几个汉子,他们见苏唐是从大宅里走出来的,对苏唐的态度要比昨天热情得多。   “古老在哪里?”苏唐问道。   “听说昨天又有个客人来了,古村长应该在陪客人吧。”一个汉子说道。   “这里经常有客人吗?”苏唐好奇了。   “不是啊,客人很少很少人。”那汉子回道:“那个客人我也知道,好像是惊涛城的,有一次他出海受了伤,飘到了这里,是古村长救了他,然后他大概每隔几年都会来探望古村长。”   “我也知道他,当初是我和村长一起救得他。”昨天背着铁犁的汉子说道:“昨夜他还来找过我呢。”   “找你做什么?”不止是苏唐奇怪,其他汉子也都很奇怪。   “是邀我出去帮他。”那汉子大大咧咧的说道:“说是打什么暗月城,缺帮手,如果我愿意出去帮他,给我金票还有各种丹药,只要我开口,要什么有什么。”   汉子们不由发出哄笑声,其中一个汉子叫道:“丹药?哈哈……我们修行还缺什么丹药!金票么……更有意思了。”   “是啊,我们在这里什么都不缺,谁要他那点破东西?!”背着铁犁的汉子叫道。   “不能去外面的。”又一个汉子说道:“村长说过了,外面匪盗横行,动不动就杀人放火,几乎没什么好人,那里有这边过得自在?!”   听到这话,苏唐的神色有些怪,这不是当面打脸么……   “你别介意。”背着铁犁的汉子用手在苏唐肩膀上拍了拍:“我们不是说你呢,鹤爷爷能把你当成朋友,你肯定是好人。”   “呵呵呵……”苏唐干笑两声:“古村长住在什么地方?我找他有些急事。”   “那边,看到白色的房子了吗?”背着铁犁的汉子伸手向远处一指:“你去找他吧,他现在应该在家的。”      第三九七章 自荐      走进那座白色的老宅,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碰上的几个人都对苏唐和习小茹报以好奇的微笑。   显然,这白头村承平已久,早已丧失了基本意义上的警惕。   习小茹自然不觉得这有什么,而苏唐融合了数个灵魄,他的想法总要比别人更多一些。   幸福而平静的生活,是每个人都要想得到,而这种生活,却又能造成天性上的一些退化,让强大的不再强大,让灵活的不再灵活。   拥有强烈的忧患意识,才能形成国家、种族焉或是个人的崛起,但忧患意识的终极理想,却又是摆脱种种灾难,过上幸福与平静的生活。   这好像是一个死循环,周而复始。   苏唐和习小茹缓缓走近正房,他们的反应力都很敏锐,加上房间里的人毫无戒心,可以清楚的听到交谈声。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努力尝试着说服古道,试图让古道派出一些修行者,协助他行事,而古道性格淡漠,秉持着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态度,压根不想参与外界的事情。   就算那陌生的声音把暗月城、千奇峰描述成邪恶无比的存在,古道也不为所动。   习小茹露出笑意,真是撞到枪口上了……她看向苏唐,要动手么?从昨天古道的言谈举止上分析,古道对苏唐的身份是很重视、很忌惮的,不会强行插手管苏唐的事。   苏唐挤了挤眼睛,随后大步向前,在房门上敲了敲。   “谁?进来。”古道在里面说道。   苏唐推门走了进去,习小茹紧跟在后面,正房内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古道,一个是年纪在四十左右的中年人呢,面色黝黑、身材高大,双眼精光闪烁,而态度显得很谦卑,连坐都不敢正坐,侧着身体,只用半个屁股坐在椅上,摆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看到是苏唐,古道急忙站起身,想打个招呼,却又哑口无言。   见古道表现得如此郑重,那陌生人的脸色也变了,跟着站起身,腰部微躬,视线下垂,似乎不敢直视苏唐。   “古老,这位是……”苏唐开口问道。   “他是惊涛城海帮的沙鸿利,和我有过几面之缘。”古道介绍道。   “沙鸿利是吧?”苏唐道:“你说那千奇峰到处抓捕处子,要炼制邪门丹药?”   “是啊。”那叫沙鸿利的人点头道:“暗月城已变得哭号遍地,人们争先外逃,可惜有茫茫大海阻隔,他们插翅难飞,沙某虽然有心把他们救出来,但暗月城有几个修行者非常厉害,唉……说实话,沙某已经折损了不少人手了。”   “还有这样的混蛋?!”苏唐大怒:“也罢,我就和你走一趟暗月城,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这般为非作歹?!”   那叫沙鸿利的人眼神当即亮了起来,可他不敢擅自点头,看向古道。   “命主,这事情……”古道露出苦笑,管他暗月城和千奇峰在搞什么,与白头村全无关系,他想不通苏唐为什么这般热心冲动。   沙鸿利的态度显得更加谦卑,他听到了‘命主’两个字,再看古道的脸色,他明白了,这年轻人的身份要比古道高得多,甚至可能是白头村真正的主人。   苏唐冲着古道摆了摆手,又对沙鸿利说道:“你的船在哪里?我们什么时候走?”   “就在海边,什么时候都可以走。”沙鸿利心中不由大笑,他这次来访白头村,目的就是拉出一些人来做打手,哪怕只能拉出一个也行。   当然,一个人几乎起不到什么影响,不过,要看这个人在谁手中,以他沙鸿利的本事,完全可以大做文章。   古道屡屡拒绝他的恳求,是因为骨子里把他沙鸿利当然外人,所以不想插手,如果白头村的人阵亡了呢?如果死得非常惨烈呢?   有一个自然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白头村的村民关系都很融洽,肯定有人想给死难的朋友报仇,到那时候,整个白头村都会为他沙鸿利所用。   而且,眼前这年轻人一刻都等不得,明显是个没见过世面、毛躁的雏儿,偏偏身份又极高,太符合他的意图了。   “那现在就走吧。”苏唐道。   “古老,这位小哥是……”沙鸿利再次看向苏唐。   “我姓唐,叫唐仁,仁义的仁。”苏唐淡淡说道:“你不用看他,我想做什么,他管不了我的。”   古道再次露出苦笑,别说苏唐是命主,就算是普通的客人,想做什么,只要和白头村无关,他一样没资格去管啊。   沙鸿利却误解了古道的笑容,他更加确定了苏唐在白头村崇高的地位,很无奈的向古道眨了眨眼:“唐少,那……现在走?”   “嗯,走!”苏唐简单直接的回答道。   沙鸿利担心出现其他情况,万一古道请出村中的长老们强行拦阻,也许他就会失去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便急忙向古道告辞。   一个让白头村所有人都意料不及的情况出现了,在苏唐等三人走向海滩的时候,那只巨鹤一直跟在后面,沙鸿利见过巨鹤,知道那巨鹤是白头村的守护灵兽,极其聪慧,不亚于人类,心中难免有些嘀咕,越走越快。   走到沙滩上,巨鹤还在跟着,沙鸿利回头看向苏唐,如果巨鹤要阻拦这年轻人离开的话,早应该有所动作了,怎么一点声息都没有?   “你也要跟着我一起走吗?”苏唐轻声道。   巨鹤仰首发出嘹亮的叫声,它的态度很坚定,不如质疑。   沙鸿利吓得打了个激灵,把这身份极高的年轻人带走,已经超出了他的计划,再把白头村的守护灵兽拐跑……古道知道后肯定会发飙吧?   但是,富贵险中求!白头村的少主还有守护灵兽,都与海帮站在同一个阵营里,嘿嘿……还怕你古道不倾尽全村之力来助我?!   “唐少,上船吧。”沙鸿利急道,现在当务之急是马上离开,免得被醒悟过来的古道追上。   “这就是你的船?”苏唐皱眉道,这艘船太小了,最多能容纳五六个人,无法想象,沙鸿利就是驾着这种小船过来的么?   “古老说过,不希望外人打破村子的平静。”沙鸿利急忙解释道:“所以我从来不敢把属下带过来,每次都让他们停在几十里开外。”   “你倒是想得周到。”苏唐笑道。   “事关白头村的安危,沙某哪里敢大意?!”沙鸿利陪笑道,他嘴里说得漂亮,实际上,在他当初被古道所救之后,便意识到白头村是一处极为重要的资源,他绝不容和别人分享,所以每次都是一个人过来。   苏唐和习小茹上了船,沙鸿利亲自抄起双桨,奋力向远方划去。   沙鸿利毕竟是在海面上起家的,动作极为熟练,居然把船驾得如一条离弦的箭一般,双臂摇动着,肌肉绷起,双桨不停发出吱吱呀呀的、不堪重负的声音。   足足过了两个多小时,从白头村里飞出了几十道身影,村民们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巨鹤消失了,纷纷出来查看。   而在这同时,沙鸿利的小船已经接近了海帮的战船,战船上的武士们看到沙鸿利的身影,操纵战船迎了过来。   等到战船靠近,苏唐轻轻纵起,身形扶摇直上,落在船舷上,为了给沙鸿利增添信心,他故意运转灵脉,释放出极为强烈的灵力波动,而习小茹虽然没时间和苏唐细谈,但她天性也是极聪明的,只是有些懒,不喜欢动脑罢了,她猜到了苏唐的意图,自然全力配合。   苏唐和习小茹散发出的波动如无形的潮水,扫过整艘战船,船上的武士和水手们都感受到了一种压力,接着,苏唐和习小茹又向后落下,让武士和水手们眼前一亮,好一对璧人!   苏唐和习小茹的相貌都是很出众的,唯一不足的是,习小茹的气势过于威猛,而苏唐的气质有些柔和。   沙鸿利双眼精亮,他在第一时间便判断出,苏唐和习小茹都是步入巅峰境界的大宗师,加上白头村的守护灵兽,就算对付千奇峰的信祖雷怒,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这一次,收获太大太大了!而这一战,他已胜券在握!   沙鸿利纵身跃起,飘落在甲板上,随后毕恭毕敬的对苏唐说道:“唐少,这边请。”   之前沙鸿利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从惊涛城请来了十几个大厨,都在床上,还有几十坛美酒,又从红楼中找来了不少美姬。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他就准备从这几个地方下手,拉拢白头村的修行者。   不过,苏唐和习小茹看起来明显是一对情人,美姬是用不上了,但饮食方面一样有大文章可做。   他就不信,尝过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生活,还会想回到白头村那种简陋的地方去!   见沙鸿利递出眼色,几个武士立即跑下甲板,去通知厨房开始炒做饭菜,各种珍贵的食材被送完厨房,美酒也被搬出了仓库。   饮食能打动人心么?当然能,苏唐和习小茹自闯入毒龙域那时候起,便没有好好吃过饭菜了,不是在赶路就是在战斗,嘴巴都淡得没有味道了,根本不需要伪装,就可以做出最完美的表现。      第三九八章 决战前夕      七天后,海帮的战船返回了惊涛城,在这七天的时间里,苏唐和习小茹一直在享受着海帮无微不至的服务,可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不过,沙鸿利还是稍微有些遗憾,用饮食来诱惑人,程度未免浅了一些,如果能让那些美姬们为苏唐暖床,引得苏唐对美姬生出情意,他有极大的把握完全控制住苏唐的意志。   但,这样也算不错了,两者的关系日趋亲近,甚至开始用兄弟相称了。   当然,在背地里他们都是心怀鬼胎的。   苏唐的想法自是不用说,沙鸿利也打得一手好算盘。   白头村的修行者们倾巢而出,以千奇峰的实力,绝对挡不住,那么请出苏唐后,他沙鸿利已经赢定了。   如果苏唐能解决信祖雷怒,千奇峰必然阵脚大乱,如果解决不了,也没什么,找个机会让苏唐战死沙场就好,实在不行他可以亲自操刀,然后把苏唐阵亡的消息传给白头村,白头村的修行者会疯狂的!   从旁观者的角度说,现在的苏唐和沙鸿利绝对是当面笑呵呵、背后摸家伙的典范。   清晨,苏唐站在甲板上,静静的观赏着东方的日出,沙鸿利从船舱中走出来,打了个哈欠,随后对苏唐笑道:“苏老弟,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好。”苏唐笑了点了点头:“沙兄,你的基业不小啊。”   “哈哈……”沙鸿利发出很得意的笑声,但用辞还是很谦虚的:“不算我沙老哥的本事,这些都是我家老头子留给我的。”   “象这样的船有多少艘?”苏唐问道。   “这种大船有十七艘,小一些的有二十多艘,至少最小的,差不多上千了吧。”沙鸿利道。其实以前的海帮没有这么多小船,都是与怒海团进入对峙状态后,从各村渔民手中抢来的,抢的时候允诺战后会把船还回去,其实只是说说罢了,他压根没有那些渔民放在眼里。   “都在这了?”苏唐道。   “差不多都在了。”沙鸿利看着码头处停泊着船群,发出一声长叹,随后道:“唐老弟,上午各船管事的兄弟都会来,你是不是……在一边听听?万一大家商议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你也好当场指正。”   “好。”苏唐点头应允。   在海帮中混了这几天,苏唐也大概了解海帮的实力了,用另一个世界的术语来统计,海帮的战斗人员在两千左右,其中一多半只是普通武士,斗士有六、七百人,而真正的精锐,也就是宗师或宗师以上的修行者,只有四十多个。   在苏唐看来,和修行门派或者世家相比,海帮的实力微不足道,但在附近海域,海帮的实力是最强的。   所以,有些矛盾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苏唐入住千奇峰之前,怒海团的实力不如海帮,每一次爆发的冲突,都以怒海团的忍让告终,计好好知道实力不如人,除了忍没有别的办法。   半年前,暗月城发生巨大变化,原来一盘散沙的局面,被以苏唐为主的千奇峰打破重组,背靠大树好乘凉,计好好的心态自然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凭什么还要继续让着海帮?!   岳十一的事情闹得那么大,一方面因为海帮接着任务,必须要完成,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要试探一下怒海团的反应,他们知道暗月城发生大变,自然要探一探动静。   结果,计好好的态度异常坚决,甚至不惜彻底撕破脸,海帮的船队最后闹得铩羽而归。   这场对决,在半年前其实就已经决定了。   吃过早饭,各船管事的人都聚集到沙鸿利的主舰上,商议接下来的行动,其实沙鸿利早已有了决策,现在开会,只是为了在苏唐做做样子。   众人拾柴火焰高,意见很多,什么引蛇出洞,什么挑拨离间等等,众人列出了各种各样的计策,在一边听着的苏唐神色高傲,一直不声不响。   良久,沙鸿利把视线转到了苏唐身上:“唐老弟,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让这些不成材的家伙们长长见识。”   众人心领神会,都摆出肃穆之色,视线集中到了苏唐身上。   “为什么总想着占小便宜?”苏唐撇了撇嘴:“堂堂正正的打败他们,是不是更好一些?”   “堂堂正正……”沙鸿利一愣,心中轻叹,怪不得叫唐仁,心思太简单了一些:“唐老弟,真的把船队直接开往暗月城,我们未必是千奇峰的对手,千奇峰毕竟有位大祖啊……”   “是啊!”一个武士道:“千奇峰的信祖雷怒,原本就是怒海团的大当家,生性暴虐无常,我们这些人上门,岂不是等着被他一个个杀掉?!”   “大祖?”苏唐冷笑:“信祖雷怒是么?交给我!”   沙鸿利眼神闪烁了几下,他在苏唐面前数次谈起过信祖雷怒,可苏唐始终显得不以为意,难道……他估错了苏唐的实力?或者苏唐一直有所隐瞒?   沙鸿利相信,苏唐就算再毛躁、再不知深浅,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大方厥词,大祖对大宗师,实力是呈压倒性的,敢打包票,肯定有自己的依仗。   “沙兄,你说过,千奇峰原本是平平无奇的,自从那苏唐走上千奇峰之后,千奇峰便出现了灵脉……我敢肯定,灵脉与那苏唐脱不开关系!”苏唐道。   “哦?唐老弟,你的意思是……”   “他既然能让千奇峰生出灵脉,自然也能毁掉灵脉。”苏唐道:“如果你们不想占了千奇峰,就当我没说过,如果你们想……那么必须速战速决,不能给那苏唐毁掉灵脉的机会。”   苏唐这一番话,在众人中当即引发了轰动,沙鸿利决定和怒海团开始,表面上是要与计好好一决雌雄,可实际上,又怎么可能对千奇峰不动心?   完全可以说,其实那才是沙鸿利的真正目标,但一直不敢堂堂正正说出来,怕引得千奇峰震怒,上下一心,增加海战的困难。   现在苏唐已经说明白了,又该怎么做?      第三九九章 各有计策      虽然苏唐表现得自信满满,但沙鸿利不可能把整个海船的安危寄托在一个年轻人的诳语上,思前想后,依旧决定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   在沙鸿利看来,有心算无心,海船已经占据了大优势,多年前,沙鸿利便在怒海团中培植了几个奸细,表面为计好好效力,实际上都是他沙鸿利的人,其中一个奸细更是进入了怒海团的核心层。   沙鸿利把突袭的地点选在了三眼井,三眼井是海中一座小岛的名字,面积没有小兰屿大,但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是附近几座城市航道的交点,而且岛上有三口大井,可以为来往的船队提供淡水。   三眼井原本是沙鸿利的地盘,但海帮在暗月城铩羽而归后,计好好乘胜追击,趁势把三眼井夺了过去。   沙鸿利的计划是,让那个高层内奸故意醉酒,然后寻衅和一个地位差不多的核心首领发生冲突,重创对方。   双方都是镇守三眼井的领导者,他们之间爆发直接冲突,极有可能让属下的武士们分裂成两个阵营,甚至会展开激烈对抗,计好好听闻此事,一定非常紧张,三眼井已经成了怒海团极其重要的基地,绝不容有失,所以,计好好会立即赶往三眼井,处理争端。   沙鸿利的船队停泊在距离三眼井一百多里外的海面上,四下遍布快船,封锁海域,就等着计好好登上三眼井。   这叫引蛇出洞!   终于,从三眼井传来了消息,计好好已至,沙鸿利大喜,立即命令船队开拔,用最快的速度包围三眼井。   一支大型船队的形成需要长时间的经营,不可能一挥而就,杀了计好好,怒海团群龙无首,很快就会衰败下去,这样海帮就拥有了主动权,进可以威胁暗月城,退亦可封锁海域,让暗月城变成孤悬海外的一处困地。   但是,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距离三眼井还有五十余里,一直站在船首观察远方的沙鸿利突然跌足怪叫:“不好,我们的船队被发现了!该死……计好好怎么会带着那个瞎子出来?!快,再加快速度,快快……”   有几个知道暗月城内情的武士急忙抬头望向天空,果然,他们发现一只小黑点正向三眼井的方向疾飞而去。   苏唐在舵室内听到了沙鸿利的叫声,暗暗皱眉,看起来沙鸿利的奸细了解暗月城的不少秘密啊……   当海帮的船队全速赶到三眼井时,计好好的船队已经驶离了,肯定通过楚宗保的大黑,看到了倾巢而出的海帮船队,计好好知道海帮势大、不可力敌,也算当机立断,决定暂时撤离三眼井。   沙鸿利懊恼得无以复加,他不甘心,下令船队张开追击。   在计好好的主舰上,一群人面带讥诮之色,正看着后方海帮的帆影。   “为什么不在三眼井决战?”宝蓝不解的问道,千奇峰的核心在制定计划时,她不在场,不太清楚其中的细节:“我们有信祖,小哥也在,还用得着怕他们?”   “宝小姐,你不清楚海战。”计好好急忙解释道:“我们想打败他们容易,想全歼他们就难了。沙家经营多年,在海帮中培植出了无数心腹,如果让那些船儿四散奔逃,就算我们杀了沙鸿利,也没办法毁掉海帮,等沙家的人再出面振臂一呼,他们还是会凝聚在一起的。”   “海帮的根本是船,不是人。”雷怒淡淡说道:“只要我们能缴获所有的船只,就算他们一人不损,全都退回惊涛城,海帮也不复存在了。”   “这样啊……”宝蓝明白了。   “此战最关键的地方是小兰屿。”计好好的视线落在了雷怒身上,他们之间的关系完全可以用一言难尽来形容了,先是首领与跟随者,接着变成仇敌,最后又变成同僚,不过他们都是胸有城府的人,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也慢慢适应了,不再象以前那样尴尬:“您出面拦阻他们,要给他们足够的威胁感,然后又要合理的败下来,能不能把他们引入圈套,全看您的了。”   “这有些难吧?”楚宗保道:“以他们那点人手,怎么可能威胁到信祖?”   “海战全靠弓矢之利。”雷怒摇了摇头:“几乎每一个武士都有出色的弓术,能拉动劲弓,宗师、大宗师境界的修行者想释放御空之术,飞过海面,无异于找死,就算是大祖,也不可能接下万千人的齐射,只要我给他们一个机会,败下来是理所当然的。”   “他们追得越来越起劲了。”金翠翠突然笑了:“如果他们知道,我们千奇峰已经有两位大祖了……估计他们现在会掉头就逃吧?”   听到金翠翠的话,大家的视线不由自主都集中到了贺远征身上,贺远征微微一笑,他的神态和以前有了不少的差别,以前眼帘开合间,给人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现在多出了几分温润如玉的气质,不再散发出那么强烈的压力了。   “小哥,大家帮着你起了那么多祖号,你真的一个都不喜欢?”宝蓝道。   “不是不喜欢。”贺远征顿了顿:“我只是想……让我姐姐来帮我起个祖号。”   “那你倒是告诉我们,你姐姐在哪里呀?”宝蓝道:“我们马上派人把你姐姐接过来。”   “她不会来的。”贺远征露出苦笑:“等再过一段时间,我的境界稳定了,直接去找她好了。”   “小哥天纵奇才,我看算得上是当世第一了。”金翠翠叹道。   “不要这么说。”贺远征有些不自在,急忙道:“我比不上……先生的。”   “小哥别谦虚了。”金翠翠笑了笑:“先生也是一代奇才,但,他不久前才突破大宗师的瓶颈,而你已经是大祖了,认真算下来,还是你更胜一筹。”   “谁说的?!”宝蓝皱起眉头,贺远征能晋升为大祖,她是很喜悦的,代表着千奇峰的实力又登上了新的台阶,但一定要和苏唐比,还说超过苏唐,她就不高兴了:“先生在两年前仅仅是个武士!只用了一年多,便成为大宗师,你听说过谁的进境比先生更快?”   “什么?”   “宝小姐,你在开玩笑吧?!”   在场的人都算见多识广了,可听到宝蓝的话,几乎人人失色,一年多,从武士晋升为大宗师,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武士、斗士还好说,但宗师往上,每一层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巩固当前的境界,否则很容易出现偏差,不要说别人,连那被誉为绝世无双的贺兰飞琼,也是用了一年多,才能宗师晋升为大宗师,苏唐却是从武士开始,岂不是比贺兰飞琼还要强?   “我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宝蓝正色道。   大家都不说话了,各想各的心事。   “也不知道先生去哪里了……”雷怒轻声道。   “闻小姐信中说,先生去红叶城了。”岳十一道:“应该是冲着云水泽里的金蝉去的。”   “先生不在,我们可不能丢了千奇峰的脸面。”金翠翠道:“如果这一仗打输……我们还有什么脸去见先生。”   “那不可能。”计好好道:“我太了解沙鸿利了,贪如狼、狡如狐、又怯如鼠,只要我们给他信心,让他看到大把大把的好处,等他贪心大起,很快就会彻底失控了。”   怒海团的船在前面逃,海帮的船队一直紧咬不放,事实上沙鸿利是奔着打一场决战来的,船上装了不少东西,而计好好是轻装上阵,早做好了逃的打算,速度上要比海帮的船快了一些,早就可以把海帮彻底甩开了。   经过三天三夜的追逐,船队终于赶到了小兰屿,怒海团的船与驻守小兰屿的船队汇合,速度逐渐慢下来,列出阵型,似乎有打上一场的意思。   海帮的武士立即把这个信息上报给沙鸿利,沙鸿利见计好好不再逃了,不由大喜,又见计好好的船儿不过有七、八艘,急令各船继续向前逼近,不给计好好调整的机会。   数量相差太大,海帮的实力已凝成一只拳头,而计好好属于仓促上阵,光是用人堆就能把怒海团堆死!   又有一艘船从小兰屿中驶出来,跃出计好好的战阵,直向这边迎来。   沙鸿利有些惊疑,小兰屿里什么人这般大胆?   很快,一条跃上空中的人影给了海帮一个答案,随着那条人影的逼近,海帮前方几艘船上的武士们已经感应到了恐怖的灵力波动,当即哗然。   “帮主,那是信祖雷怒!”沙鸿利主舰上的武士看到了旗语,发出惊叫声。   “雷怒?雷怒怎么会在小兰屿?!”沙鸿利感到头皮发炸,他知道最后迟早会对上千奇峰,但不应该这么快的,在他看来,计好好野心极大,不可能甘愿依附在千奇峰的羽翼下,那么千奇峰的态度也会很暧昧,至少不会把计好好当成自己人,如果感觉到计好好的怒海团有倾覆之危,千奇峰会出手保护,但现在才刚刚开始,雷怒的出现太早了一些!      第四零零章 合击      上当了?计好好故意把自己引过来?不太像……如果是圈套,怒海团的战船应该都集中在小兰屿附近。   是继续进击,还是立即撤退?沙鸿利心中犹豫不决。   “他就是信祖雷怒?”苏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沙鸿利背后。   “是啊,唐老弟。”沙鸿利露出苦笑:“大修行者啊……这一次,估计我们是讨不了好了。”   “我说过了,他交给我!”苏唐淡淡说道,随后身形猛地拔起,向雷怒的方向射去,习小茹也纵起身,紧紧跟在苏唐身侧。   雷怒看到苏唐的第一眼,整个人已经傻了,表情显得非常呆滞,苏唐怎么会在这里?!而且又是从海帮的船队里出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就是信祖雷怒?!”苏唐吐气喝道,他的喝声如一道滚滚炸雷,卷过海面,传向四面八方。   “然。”雷怒眉头猛地挑起:“后生,你是谁?”   “唐仁。”苏唐冷冷的吐出两个字,随后释放出魔剑,剑光一展,如潮水般卷向雷怒。   苏唐的剑光就象在天际突然绽放的飞虹,给人一种惊艳之美,而习小茹的天煞刀翻起一片黑色浪花,气势凶猛无比。   一刀一剑,一暗一光,合击雷怒。   ‘唐仁’这个名字,在熔岩山的时候苏唐就用过,雷怒立即明白了眼前的人确实是苏唐,心中惊喜交加。   “小子敢尔!”雷怒大吼一声,挺起大棍,迎向苏唐和习小茹。   只看苏唐释放出的第一剑,沙鸿利脸上便露出狂喜之色,果然啊!不愧是白头村的少主!以大宗师的境界,竟然能释放出如此磅礴的剑光!还有,那女孩子的攻击也极为凶猛,看起来似乎不比苏唐差,合两人之力,胜负殊为可料!   轰……雷怒的大棍绞碎了苏唐的剑光,破开了习小茹的刀煞,但他的身形也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飞退十余米,和苏唐、习小茹差不多。   第一次硬碰硬的交锋,双方算是平分秋色。   不过,苏唐和习小茹都没有尽全力,而雷怒见苏唐的剑势磅礴无匹,心中起了考量苏唐的意思,他可没有藏私。   计好好主舰上的人都大惊失色,雷怒主动迎上海帮的战船,距离他们非常远,所以他们根本看不清挡住雷怒的是什么人,只是能看到两个人出手,居然逼退了雷怒。   宝蓝脸上露出错愕之色,苏唐已经得到了魔剑,变化太大,她无从分辨,但习小茹的刀煞却是很清晰的。   “宝小姐,你怎么了?”金翠翠问道。   “那个……好像是习……”宝蓝喃喃的说道。   “没错,是先生和习小姐。”楚宗保道。   楚宗保一语激起千层浪,让众人当即哗然。   轰轰……轰轰轰……战斗变得越来越剧烈了,每一次硬碰硬的撞击,都在空中荡起一片片翻滚的劲流,苏唐和习小茹上下翻飞,围着雷怒狂攻不止,这是一次难得的、考验自己战力的好机会,又没有任何危险,当然不会错过。   雷怒守得坚如磐石,他只能守,苏唐和习小茹都步入大宗师巅峰境界,攻击力对他造成巨大威胁,何况习小茹释放星陨诀后,身形纵横穿插、快如闪电,而苏唐的速度更快,形同鬼魅,忽而在前、忽而在后,以雷怒的经验和战力,也没办法捕抓到一举击溃的机会。   “小茹!”苏唐突然低喝一声。   在这同时,苏唐那如飞虹般惊艳的剑光突然变得黯淡了,化作一道黑森森的凝劲,这才是魔剑的本来面目,而习小茹发出怒斥声,缠绕在天煞刀上的无数条红线散发出耀眼的金光。   依然是一刀一剑,一明一暗,再次合击雷怒。   轰……轰轰……在剧烈的碰撞中,雷怒终于守不住了,连连飞退。苏唐和习小茹配合得非常默契,当苏唐运转灵脉,凝聚劲道时,习小茹发起攻击,被震退后,习小茹又开始运转灵脉,蓄势待发的苏唐补上位置。   雷怒却一直得不到喘息的机会,而且,苏唐和习小茹全力一击,威势并不比他差,以一敌二,很不公平,败退也在情理之中。   再支撑了十几息的时间,雷怒终于承受不住了,转身向计好好的主舰飞射而去。   “追!各船全速开进,给我追!!”见苏唐和习小茹占据了优势,海帮主舰上的沙鸿利发出怒吼声。   沙鸿利只感觉自己的心舒畅到了极点,信祖雷怒,一直是他最大的威胁,万万没想到,从白头村请出来的一对小情人,居然真的能击败雷怒,那么,他的决心再无人可以阻挡。   雷怒毕竟是大祖,虽然被轰击得有些狼狈,但蕴藏的灵力依然深厚无比,等他落在甲板上时,气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怎么回事,是先生?!”计好好叫道。   “是先生。”雷怒顿了顿:“先生的实力……更看不透了。”   “先生怎么会在海帮的船上?”计好好显得极为吃惊。   人聪明些是好的,但太聪明了,有时候也会产生相反的效果,所以,计好好心中非常惊慌。在第一时间,计好好便想到了很多很多,难道……先生不愿怒海团一家独大,控制周围所有的海域,试图收服沙家的海帮,以制衡他计好好?   这种可能性不但有,而且很大!   是不是最近做了些过火的事情,引起了先生的不满?计好好在检讨着,但想来想去,就是想不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也是计好好一直止步不前的原因,太过于计较得失。   苏唐踏上了修行路,他的目标早已既定,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围绕这个目标而进行的,压根不会在怎么样驭下、怎么样制衡上浪费心思。   能合则合,和不了则分,他的心思就是这样简单。   如果有一天,计好好野心越来越大,生出反骨,甚至威胁到了千奇峰,他会毫不犹豫的让别人来代替计好好,当然,看到以前的情分上,他不会赶尽杀绝,而是给计好好留一个机会。      第四零一章 十面埋伏      见堂堂大祖,也敌不过帮主请来的两个强援,仓皇败走,海帮的武士们士气大振,沙鸿利也是兴奋到了极点,为了提高速度,干脆下达旗令,命各船自由追击。   等远远看到暗月城的码头了,沙鸿利稍微恢复了一些冷静,怒海团也有不少条战船,码头内的情景似乎不对头,船儿太少了。   计好好的主船有些慌不择路,居然接连撞翻了数条小船,最后撞上了瞭望塔,和瞭望塔卡在一起、动弹不得了,随后十几条人影跃空而起,飞过海面,向暗月城的方向飞去,而船上其他武士纷纷跳入海中,场面显得非常混乱。   沙鸿利有些犹豫不定,趁势一举拿下千奇峰?事情的发展太过顺利了,顺利得让他不敢相信。当前最妥善的办法,是放弃码头,分路沿岸搜索,争取彻底摧毁怒海团的船队,以维护沙家海上霸主的地位。   可这样一来,想占得千奇峰,就有可能变得遥遥无期了,暗月城不止有千奇峰和怒海团,还有基数极为庞大的流浪武士,有金翠翠的天机楼,有丁一星的丁家,如果让他们抱成团,海帮绝无可能入主暗月城。   能纵横海面,靠的是船队,想在陆地上站稳脚跟,靠的就是人了,沙鸿利知道海帮的实力。   就在沉吟间,沙鸿利的视线从船首处的苏唐和习小茹身上扫过。   他们正眺望着暗月城,苏唐还用手向远方比划着,同时低声说着什么,落在沙鸿利眼中,苏唐身上充满了一种指点江山的豪气。   拼了!沙鸿利猛地一咬牙,下达了全队上岸的命令。   在海上追逐的这几天里,他想尽办法要困住计好好,譬如说,夜间几次突袭,再譬如说,主队故意放慢速度,分队绕前,包抄计好好,可计好好滑得象泥鳅一样,总是能在危险降临前溜走。   现在,老子占了暗月城,看你能逃到哪里去?!沙鸿利下了狠心。   必须在暗月城各方势力凝聚在一起之前,抢占千奇峰,然后再分化、拉拢金翠翠和丁一星,有了千奇峰就有了主动权,他的胜算大增!   海帮的船队距离海岸越来越近,接着一批批武士跳下战船,向前游去。   沙鸿利也飘向空中,各船的修行者都在向沙鸿利靠拢,他身后还跟着苏唐和习小茹,这一瞬间,让沙鸿利有了一种天下在手的错觉。   就要解决那个不知死活的计好好了,自从接受海帮以来,他从没象此刻这般,感觉自己威风到了极点,当然,关键是苏唐和习小茹的衬托。   神秘白头村的少主,也要甘为他左右,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海帮的武士们冲上岸,如潮水一般涌入各条街道,很多武士根本没心情去追击怒海团,径直闯入沿街的店铺中。   事实上,不管是海帮,还是怒海团,前身都是大海盗,这种事情是司空见惯的,沙鸿利也懒得约束,只要能掀起骚乱就好,吸引天机楼和丁家的注意,想解决千奇峰,还得依靠他身后这些修行者,加上苏唐和习小茹。   远方隐隐传来号角声,但是,正处于兴奋状态的沙鸿利并没有注意,他一边向前走一边打量着周围。   “帮主,你看后面……”一个护卫惊叫起来。   沙鸿利一愣,顺着那护卫的目光向后看去,极远处的海面上,已出现了一排排帆影,正快速向暗月城这边驶来。   “那是惊涛城薛家的尖头船!还有怒海团!”又一个护卫叫道。   沙鸿利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地一声,惊涛城薛家和怒海团联手了?他怎么一点点风声都没听到?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嚎叫声,海帮的武士们跌跌撞撞退下来,一条雄壮的人影转过街角,手中持着一柄大枪,他的枪势极为沉重,每一枪递出,都有数个武士象稻草般向后飞跌,磅礴的灵力波动,昭示着那是一位达到了巅峰期的大宗师。   沙鸿利的眼角跳动了一下,他对暗月城的那些修行者,大都有所了解,但那个持枪的大汉,他肯定没听说过,暗月城什么时候多了一位巅峰期的大宗师?!   一道蔚蓝的箭光不知从什么地方射出,落在沙鸿利后方四十余米处,十几个进退失据的武士当即化作一片冰雕。   又一个大宗师!   轰……轰轰……激荡的拳风在临近的街道上炸开,每一次轰击,沙鸿利的身体都要微微摇晃一下,身边的武士们更是被震得东倒西歪,连站都站不稳,相隔尚有百米,居然有如此威势,等到距离近了,又有谁能抵挡得住?!   如海啸般的灵力波动席卷全场,让沙鸿利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大祖!!!   前方的一座酒楼上,升起一个人影,独臂,手持一条铁棍,正是信祖雷怒。   金翠翠的轻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痛快!痛快!”这是计好好的吼声。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丁一星的声音也出现了,让沙鸿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丁一星对外的态度一向是有些偏于软弱的,除非是被逼到忍无可忍的境地,否则不会轻易与人撕破脸,如此绝情……看来丁一星认为海帮已经必输了么?   这一瞬间,沙鸿利有一种陷入十面埋伏的感觉,眼见雷怒的身形缓缓向这边逼来,沙鸿利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胡乱张望着,旋即发现苏唐和习小茹面色平常,似乎压根没有众多的敌人放在眼里。   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了!沙鸿利叫道:“唐老弟……”   那持枪的大汉越杀越近,转眼距离这里已不足十米了,海帮退下来的武士们逃散,只有苏唐没有动,正与那大汉相对而视。   “你终于答应了……”苏唐缓缓说道。   “赵志见过先生。”那大汉轻声道,随后略微躬了躬腰。   先生?先生???沙鸿利脑海中划出无数个问号。   下一刻,苏唐已出剑,剑光如虹,习小茹的天煞刀也卷起一片片黑色的光幕,让海帮的人惊觉,原来真正的杀神一直在他们身边。   苏唐的魔剑杀伤力巨大,天煞刀也异常恐怖,只是瞬间,他们便在周围扫出一片无人区,足足有几十个海帮最精锐的修行者和武士倒在血泊之中。   “唐仁,你疯了?!”沙鸿利目眦欲裂,怒吼道。   苏唐面色平淡,再递出一剑,剑光直扫向沙鸿利。   沙鸿利见识过苏唐的战力,不敢抵挡,拼力向后退去,倒是有几个死忠的护卫,不顾一切的挡住苏唐的剑光,用自己的生命,为沙鸿利争取了一线时间。   但,这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习小茹的天煞刀随后又卷至。   轰轰……拳风的轰击点距离此处越来越近了,一道道蔚蓝色的箭光接连在街道上炸开,雷怒的大棍裹挟着沉闷的劲风,从空中砸落。   沙鸿利已陷入绝地,别说他只是一个距离巅峰期还有一段距离的大宗师,就算他是大祖,陷入这样的包围,也很难逃出生天。   不过,能多活上一刻总归是好的,沙鸿利正往后退着,突然感觉到后脑一凉,鼻孔发热,接着一截尖喙从他的口中透出来。   巨鹤猛一甩头,把沙鸿利的尸身甩到一边,随后发出嘹亮的鸣叫声,实际上它有些糊涂,前些天苏唐和他们明明相处得不错,为什么突然又翻了脸?   不过,让它选择的话,它肯定要选择继续信任苏唐,所以也就出了手。   暗月城的流浪武士早做好了准备,从各个埋伏点杀出来,而海帮最精锐的战力都集中到了沙鸿利身边,只凭普通的武士和斗士,根本不是暗月城流浪武士的对手。   战局从一开始便陷入了一面倒的境地,几乎每一分钟,都有几十个、甚至个上百个海帮武士倒在血泊之中。   沙鸿利身边虽然有几个大宗师,还有十几个宗师,但在苏唐、习小茹、雷怒和赵志面前,几乎是一击即溃。   几十息的时间,苏唐这边的战斗便结束了,无一活口,而贺远征也杀过整条长街,施施然在苏唐不远处落下。   习小茹收刀入鞘,用惊骇的目光打量着贺远征,不是她的见识浅薄,而是这么年轻的大祖太过匪夷所思了。   虽然她很骄傲,也值得为自己骄傲,但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她被比下去了。   苏唐的视线也落在贺远征身上,表情格外复杂,良久,总算吐出了一句话:“你还能不能给别人留点颜面?!”世上有贺兰飞琼这个难以超越的目标,对他而言已经足够了,难道又多了一个不成?!   贺远征微微愣了愣,他开始没听懂,但很快便明白了,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先生,你总算是回来了。”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雷怒笑呵呵说道:“连先生也会嫉妒你的。”   “先生!”   “先生……”   “先生,您回来了!”   宝蓝、楚宗保、包贝、金翠翠还有计好好等人,都从各处走了过来,笑着看向苏唐。      第四零二章 快乐的小不点      “你什么时候突破瓶颈的?”苏唐看向宝蓝。   “就在一个多月前。”雷怒笑道:“应该是被小哥刺激到了,然后在后山不吃不喝闭关了半个月。”   苏唐再次横了贺远征一眼,幸好他当时不在千奇峰,否则也会受到严重的刺激,毕竟,见到贺远征时,贺远征已经走到立祖的高度,这是一码事,亲眼看着贺远征突破,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多亏有千奇峰的灵脉滋润,否则也不应该这么快的。”贺远征道,随后看了看习小茹:“先生,这位是……”   “我媳妇。”苏唐道:“她姓习,叫习小茹,你以后叫她茹姐也行,叫她嫂子也行,不对……你还是叫她大哥好了。”   贺远征被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哥?什么意思?   习小茹脸色微红,换成没人的地方,她肯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苏唐,可现在人这么多,她必须要温柔一些,至少不能让人在背后议论她的不是。   贺远征可是一个非常正统的乖孩子,没办法接受太另类的东西,所以,还是微笑着对习小茹说道:“见过嫂子。”闻香也是叫嫂子的,至于哪个大哪个小,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就是贺小哥吧?”习小茹笑道:“怪不得苏唐天天把你挂在嘴边,说你天纵奇才、无人能比,果然不假。”   “哪里、哪里,先生谬赞了。”贺远征急忙道。   “您就是雷叔吧?”习小茹冲着雷怒躬了躬腰:“苏唐说,有您坐镇千奇峰,他才会真正放心,要不然他怎么都不敢出来乱走的。”   “雷某不过是一介老朽罢了。”雷怒笑道:“千奇峰能有今日盛况,全靠先生,还有大家的努力。”   “宝姑娘,又见面了。”习小茹又看向宝蓝。   “见过习小姐。”宝蓝笑道,她对习小茹的态度明显比对闻香热情,因为习小茹根正苗红,是魔神坛的核心弟子,肯定会成为苏唐的强大助力。   “好了,你们别在这客套了,我们回山。”苏唐道。   “好大一只白鹤!哪里抓来的?”贺远征注意到了巨鹤,很吃惊的说道:“眼神……怎么有些不对?”   巨鹤发出不悦的叫声,看向贺远征的眼神更加冷漠了。   做出白头村的守护灵兽,巨鹤拥有很高的智慧,但是,它没有经历过人类社会尔虞我诈的那种考验,想法自然单纯了一些。因为之前的事情,它以为苏唐迟早也会和眼前这些人翻脸,甚至会相互攻击,所以没有接受他们,而贺远征让它感受到极强的压力,远超过雷怒,那么也就是它最大的敌人了。   “小哥,可别乱说话,它能听懂的。”苏唐笑道:“每一个字都能听懂。”   “真的?”贺远征更吃惊了,他听说过很多灵兽,但真正能懂得人言的,极少极少,而且都是实力极强的灵兽,甚至不亚于大能、魔神。   宝蓝等人都跟着苏唐回山,计好好和丁一星、赵志他们却要留下来收拾战场,他们都加入了千奇峰的核心,但关系有亲有疏,和宝蓝他们没办法相比。   接近千奇峰,小半年没回来了,让苏唐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千奇峰的变化非常大,以前在海边就能清楚的看到山峰,现在却看不到了,林间蒸腾着一阵阵雾气,让整座山峰变得半遮半掩。   走进山门,习小茹长长的吸了口气,瞳孔突然间放大了,侧头看向苏唐,她一直以为苏唐在乱吹牛,等到身临其境才明白,苏唐的描述已经很低调了。   笼罩着千奇峰的灵气,几乎到了凝成液滴的地步,怪不得贺小哥说靠着千奇峰灵脉的滋润,才能突破瓶颈!   就算是和魔神坛的天坛相比,千奇峰也一点不差!   其实,在苏唐离开的时候,千奇峰的灵气并没有如此浓郁,这小半年全靠着小不点,才让千奇峰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不止习小茹吃惊,苏唐也一样。   进了前院,容姐笑吟吟的迎出来,苏唐问起顾随风,才知道顾随风这几天一直在后院修行,把炼药的事情都交给了一众弟子和学徒,显然,受到刺激的不止是宝蓝,要不然以顾随风,不可能错过今天这场大热闹。   一直走进后院,没发现顾随风,只看到小不点在石桌的小躺椅上酣睡,苏唐真的把小不点当成自己的女儿,这么久没见,心情有些激荡,他勉强控制自己的情绪,避免气息外泄,缓缓走过去,拿起石桌上的一个瓷碗,向下一扣,便把小不点连同躺椅一起扣在底下。   听到响声,小不点‘呀’了一声,从睡梦中惊醒,接着她想从碗里挣出去,但苏唐用手按着,她哪里能挣脱得动。   片刻,小不点突然发出一连串的叫道:“妈妈……妈妈妈妈……”   苏唐笑着掀开碗,小不点飞扑出来,扑到他的鼻子上:“妈妈……”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苏唐好奇的问道。   “别人才不敢这样欺负我呢!”小不点叫道。   苏唐舒舒服服躺在自己的椅子上,把小不点抓下来,放在一边,但小不点又立即飞回来,在苏唐的脸上快乐的跳着叫着,闹了好半天,又骑坐在苏唐的鼻子上,好奇的看着苏唐的眼睛。   跟进来的巨鹤再忍不住了,突然发出鸣叫声,小不点这时候才发现有陌生的东西,她先看了看习小茹,又把注意力转移到巨鹤身上,上下看个不停。   巨鹤似乎非常激动,又接连叫着几声,声音越来越嘹亮,小不点有些不安了,因为感受到压力,而且她以前就害怕这种大型的禽类,当初第一次看到楚宗保的大黑,都被吓得不敢出去玩了。   在这里,谁敢让小不点不安,谁就要付出代价!   下一刻,一条银色的影子从林中飞射而出,落在石桌上,冲着巨鹤发出低低的充满威胁意味的咆哮声,唧唧唧……   苏唐有些吃惊,这是变异银蝗?!   才小半年,变异银蝗已经长得象小狗般大小了,充满力量感的鞘翅快速扇动,竟然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第四零三章 走向      巨鹤足有四米高,而变异银蝗象个小哈巴狗一般大,体型相差悬殊,但是,两者对峙,似乎巨鹤显得更紧张,身形向后退了一步,一只长脚撑地,另一只长脚缩在胸前,勾成爪状,好像随时准备着挠出去,身上洁白的羽毛都炸开了,根根直立,尤其是头顶上的一撮黑羽更为明显。   巨鹤这类灵兽的感应力要比人类敏锐得多,虽然变异银蝗还很小很小,但它已察觉到了正孕育着的无限凶机。   唧唧……唧唧唧……见巨鹤有些退缩,变异银蝗的气势愈发膨胀了,上前两步,一直逼到桌边。   “乱叫什么?”苏唐没好气的一掌拍向变异银蝗。   变异银蝗立即缩头,振动的鞘翅扬起,似乎要斩向苏唐下落的手腕,不过,当苏唐的形象化作无数个小人、出现在它的复眼中时,扬起的鞘翅变得松软了,下一刻,苏唐的手掌拍在它的脑袋上,砰……   苏唐并没有使多大力气,而变异银蝗身体表现上也生出了一层层的膜甲,这一掌根本就不疼,紧接着,它那对长长的触角欢快的抖动起来,就像小狗在摇尾巴,随后它从石桌上跳起,直接扑向苏唐。   刚才苏唐去打变异银蝗,把变异银蝗吓了一跳,本能的发起反击,现在的变异银蝗同样把苏唐吓了一跳。   当然,还不到拔剑的程度,苏唐探手抓住变异银蝗口嚼器下方的凸起,把变异银蝗拎在半空。   变异银蝗几条腿都乖乖的收缩起来,任由苏唐扣着它,没有挣扎。   虽然变异银蝗摆出很乖巧的样子,但很可惜,它的模样有些丑,尤其是蠕动着的口嚼器,看起来分外狰狞。   苏唐甩手把变异银蝗毫不客气的扔了出去,噗通一声,变异银蝗跌落到地面上,接着又一骨碌跳起身,甩甩头,鬼鬼祟祟的爬回来,趴在苏唐的躺椅边。   毕竟要承认,变异银蝗有一个不太幸福的童年,经常被小不点暴打,现在也一样,而苏唐又总是偏袒小不点,从不为它做主。时间长了,变异蝗虫逐渐养成了一种滚刀肉式的惫赖、猥琐的性格。   惫赖是指,不管小不点怎么样欺负它,它总会表现得和小不点很亲,慢慢的,小不点也就把它当成最好的朋友了。   猥琐是指,明明身边没有遮掩,它却用一种鬼鬼祟祟的方式爬行,好像这样能瞒过大家的洞察,明明可以大大方方看的,它却在一边偷偷摸摸的观察你,等你把视线转过去,它又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是什么?”习小茹吃惊的问道。   “是变异银蝗,听说过么?”苏唐道。   “好像……有那么一点印象。”习小茹喃喃的说道。   “妈妈,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小不点叫道,她早就被苏唐讲的各种各样的故事洗脑了,换成别人,根本不会知道讨要什么礼物。   “这个……”苏唐顿了顿,视线落在习小茹身上,习小茹摘下背后的包裹,交给苏唐。   苏唐打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竹笼,放在石桌上。   “这是什么呀?”小不点来了兴趣。   “是金蝉。”苏唐道:“把笼子打开吧,估计它们不会飞离千奇峰的,你平时多注意照顾照顾它们。”   小不点很听话的把笼门打开,里面的几只金蝉失去自由已经很久了,估计已经习惯了,在里面转了半天,才慢慢爬出笼门,而且也没有立即飞走,茫然在石桌上爬动着。   这算什么破礼物?完全是用来敷衍小不点的,不过,苏唐淫威日盛,没人敢做声。   事实上,小不点内心充满了失望,但它很聪明、也很懂事,知道维护妈妈的尊严,只得故作惊奇的看着金蝉。   “妈妈,有两只不动了呢。”小不点叫道。   苏唐抓住小竹笼晃了晃,无奈的说道:“又养死了两只?这东西真难养……”   苏唐的话触动了小不点的情怀,因为苏唐半真半假的抱怨过多次了,说她太难养,这个不吃、那个不喜欢,还得陪着玩,又要讲故事,等等等等。   小不点沉默了良久,用可怜巴巴的语气说道:“妈妈,你小心点哦,不要把我养死了啊……”   苏唐愕然,小不点的恳求,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旁边的人,包括习小茹,都勉强憋着笑。   就在这时,顾随风的身影出现了,他面带惊喜之色,大步走了过来。   苏唐长身而起,笑道:“顾老。”   “先生,您总算是知道回来了。”顾随风长长叹了口气。   “我也想早一些回来,但诸事繁多,身不由己啊。”苏唐道,他不可能在这里透露魔装的秘密,知道顾随风肯定要继续责怪自己,先一步转移了话题:“童飞在不在?他没有来?”   “早就到了。”宝蓝在一边接道。   “人呢?怎么不露个面?还生我的气呢?”苏唐道。   想起童飞酒醉后控诉苏唐罪行的场面,宝蓝忍俊不禁:“不是,童大师去了一趟熔岩山,回来之后就疯掉了。”   “疯掉了?”苏唐一愣。   “就是发狂了。”宝蓝道:“童大师说,熔岩山遍地都是珍宝,可惜这里没有识货的人,所以他收拾一下东西,住进熔岩山里,到现在……差不多两个月了吧,一直没出来。”   “熔岩山不是有火豹么?”苏唐道:“已经剿光了?”   “外围的火豹都除掉了,里面我们进不去,环境太复杂,稍微不慎,就有灭顶之灾。”雷怒道:“我和小哥还有老顾商量了几次,决定暂时放弃。”   “童飞会不会有危险?”苏唐道。   “他不会深入熔岩山的。”宝蓝道。   这时,包贝从院门快步走进来:“先生,怒海团和薛家的船队已经俘获了海帮所有的战船,岸上有千余名海帮的武士向我们投降,计大当家的说,沙家经营海帮百余年,根深蒂固,极得海帮上下人心,他们虽然投降了,但和沙家的联系是割舍不断的。所以,计大当家决定立即进击沙家的七星岛,就用那些投降的武士充作前锋,让他们自相残杀。阵亡了固然好,临阵投敌也没什么影响,正好一网打击!计大当家让我来问问先生的意思……”   “怎么打海战,还有沙家那些,我都不懂,就听计大当家的吧。”苏唐道:“以后,这种事情就由计大当家做主,不用过来问我,这段日子我不在,你们做得不也很好么?”   “明白了。”包贝道:“那我这就去转告计大先生,不过……计大先生还有几句话。”   “你说吧。”苏唐道。   “这次全靠薛家与我们合作,我们才能在情报和布置上占尽优势。”包贝道:“可是,我们几乎缴获了海帮几乎所有的大型战船,薛家却没有和我们分润的意思,把战船都交给了怒海团,其他物质也是分文不取,现在又要和我们一起去进攻七星岛。计大当家的说,如果他们还是什么都不要的话,这份大人情也许就落在先生头上了。”   苏唐沉默片刻:“薛家船队由谁管事?”   “就是您那个朋友,狂徒薛义。”包贝道。   “他知道我回来了?”苏唐又问道。   “知道,计大先生告诉薛义了。”包贝回道:“薛义说,战事刻不容缓,他就不来见先生了,等打下七星岛之后,再来找先生痛饮一场。”   “我知道了,你去吧。”苏唐道。   “是。”包贝应了一声,快步向外走去。   “那个薛义倒是有些意思。”雷怒笑道:“原来我们一直没找到机会对付海帮,是薛义在里面穿针引线,拉拢惊涛城各方势力,悄悄孤立海帮,也帮我们下了决心。”   “他是看出了我们千奇峰的前景。”顾随风道:“虽然算不上是雪中送炭,但锦上添花也是好的。”   “和薛家结盟,对我们大有好处。”贺远征道,他的表情有些复杂:“反过来,如果和他们闹得不愉快,以后的麻烦……可就多了。”   “没错。”顾随风很赞同贺远征的判断:“惊涛城薛家是上京薛的分宗,提起上京薛,大家都不陌生吧?听说,在帝家倒了以后,他们已被列为七大世家之一了,惹了惊涛薛家,就是与上京薛为敌,与上京薛为敌,就有可能触怒现在风头极劲的贺兰圣座,唉……”   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苏唐身上,苏唐不大管千奇峰的杂务,不过,与谁结盟、与谁对敌,是决定千奇峰生死存亡的大事,虽然他们都认为应该与薛家结盟,但是,必须得到苏唐的首肯。   “我和薛九有过一面之缘。”苏唐道:“薛九前辈对我也多有照顾,既然惊涛城薛家表现出了自己的诚意,我们应该有所回报才对。”   众人对视了一眼,苏唐的话,也算决定了千奇峰未来的走向。   “不过……”苏唐喃喃的说道。   “不过什么?”顾随风问道。   “惊涛城还有一股势力……”苏唐缓缓说道。      第四零四章 两个势力      入夜了,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巨鹤和变异银蝗相互接受了对方的存在,不再显得那么敌对了,而小不点也接受了一个新的跟班。   习小茹走进院子,她刚刚洗浴过,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走到崖边,向远处眺望着,心中感慨万千。   之前听苏唐说,他在暗月城创下了怎么样一份基业,她心中实际上是不太相信的,因为她知道开宗立派有多么难、需要一种怎样深厚的积累和沉淀。   直到亲眼目睹千奇峰的盛况,她才明白,苏唐真的在短短的时间内,缔造出了一份奇迹。   而且,大家对苏唐的态度,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就连雷怒和贺远征两位大祖,也是如此,开口闭口必称先生。   还有,千奇峰众人之间的关系,也非常和睦,没有明争暗斗,是真正的团结。   再想想魔神坛,习小茹忍不住连连叹气,魔神坛对外是一个整体,可内部分化非常严重,每一位魔神,都代表一个山头,各个大尊、大祖都要依附在一个山头上,没有谁可以避免。   似乎……一个新生的事物或者说势力集团,总会显得这样欣欣向荣,犹如春天破土而出绿芽,而魔神坛太老了,早步入了秋季,到处都是虫洞,无数蝼蚁在想方设法夺取养分。   反过来说,千奇峰会不会也有这样一天?   习小茹收拾情绪,缓步走到苏唐身边:“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安静了?他们人呢?”   靠在躺椅上的苏唐慢慢睁开眼:“都出去了吧,大家都有事。”   “他们都有事?那你呢?”习小茹道,苏唐现在的闲散样子,就像魔神坛中被排斥在核心外的长老。   “我也有事啊,很多天没有陪小不点了。”苏唐道。   “妈妈最好了!”坐在石桌上吃着果子的小不点用力点头。   “都是魔装武士,为什么差距那么大呢……”习小茹叹道。   “你是说任御寇?”苏唐顿了顿:“我跟他比不了的,我想……他并不是贪恋权柄,以他的实力、境界,不会那样看不开的,仅仅是因为,他担心别人做不好,或者做得不是那么完美,留下缺憾。”   “那你呢?”习小茹道。   “我知道自己很笨,所以才避免乱插手。”苏唐道:“也算是藏拙吧,其实在我决定要开宗立派那天起,就已经想好了,有什么事情,让他们全力而为,我只需要远远看着就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者就因为我离得远,才能看清楚他们不经意间会犯下什么错误,然后及时制止他们。”   “任御寇太聪明了,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得最好,自然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抓在手中。他的进境极快,会炼制丹药,会锻造灵器,创立无数灵诀。”苏唐续道:“我这么笨,如果象他一样,事事都插手,最后只能事事无成,所以呢,我只管自己的修行就好。”   “事必躬亲反而错了?”习小茹笑了:“你这样懒,才是对的?”她意识到,千奇峰已经被印下了苏唐独特的个人风格,这样事事不管的宗主可是极少见的,按理说千奇峰应该屡屡犯下大错才对,可发展势头却又极盛,给人一种势不可挡的感觉。   反观其他宗门,争抢得非常厉害,就因为太厉害了,所以权力逐渐分化,圣门有几大圣座,魔神坛有诸位魔神轮流掌事。   “怎么说呢……”苏唐想了想:“我不是真的不管,比如说现在,我就在想惊涛城的事情。”   “惊涛城怎么了?”习小茹皱了皱眉。   “至少有两方势力,被我们忽略了。”苏唐道:“一方是卖出变异银蝗的,他们应该能自然宗有关,我甚至怀疑刘天空落在了他们手里。还有一方是要抢夺变异银蝗的,至少,他们并不惧怕铁幕苏家,实力应该不会比苏家差。”   “你下午和他们聊起过这个了,当时为什么不说个明白?”   “因为我自己也没想明白。”苏唐道:“只是提醒他们一下,不要盲目乐观。”   “我记得你说……你见过苏家的苏轻雪?”习小茹道:“没有问她?”   “没有,这种事情太敏感。”苏唐苦笑道:“再说……她一直认为变异银蝗被那股势力抢走了,我问这方面的事情,岂不是不打自招?”   “那个苏家小姐怎么样?名字倒是很好听的。”习小茹眼神闪烁了一下。   “很聪明。”苏唐道:“但缺乏历练,再过几年,她的光彩会越来越耀眼。”   “和我比呢?”   “怎么可能和你比?”苏唐断然道:“我家的小茹可是威震天下的魔星啊!”   “哼……”习小茹撇了撇嘴,不过她倒是松了口气,看起来苏唐和那苏轻雪不会有什么暧昧。   “小茹,你说我是不是太……”   “太什么?”   “我抢了她的变异银蝗,转头又帮她,和她成为朋友,而且她也真心实意的向我叫哥哥。”苏唐苦笑道:“如果有一天,真相大白了,她会怎么看我?”   “和我知道的那些事情相比,你这些又算得了什么?!”习小茹淡淡说道。   就在这时,梅妃端着茶具走过来,低眉顺眼的把茶杯放在石桌上,倒上茶水,随后束手站在一边。   在闻香和习小茹面前,梅妃总是控制不住内心的失意与自卑,闻香是大名鼎鼎的闻天师的后裔,习小茹出身修行世家,又是魔神坛的核心弟子,而她,连自己是哪里人都不知道,又曾经沦落为轩辕盛世的玩物,不管是身世还是经历,都让她抬不起头。   也所以,她从来都没有争风吃醋的心,苏唐有人陪,她只想躲在一边静静的看着,苏唐没人陪,她愿意倾尽所有的能力,让苏唐快乐。   习小茹的视线从梅妃身上扫过,随后笑道:“千奇峰的风水确实养人,你胖了不少呢,脸色也比那时候好看多了。”   “真的吗?”梅妃有些慌,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可不希望自己变胖。      第四零五章 急变      在苏唐和习小茹、梅妃在山顶闲聊之时,一脸疲惫之色的金翠翠踏入了天机楼。   摧毁了海帮的主力,计好好迫不及待,立即带着怒海团离开暗月城,去抢占海帮的老巢七星岛,至于海帮的战俘,只能打算利用航行的时间整顿了,时间太短,不会有什么效果,但计好好并不在乎。   占据了七星岛,上可以进逼博望城,下可以阻截沙城,四座城市中间偌大一片海域,都将属于怒海团。   而丁一星是丁家的家主,处境有些尴尬,表现得太卖力了,会有人说他在为丁家谋好处,损害了千奇峰的利益,表现得平淡一些,和千奇峰的关系有可能变得越来越疏离,这些日子来,丁一星一直是进退两难。   计好好经常在外,丁一星不敢伸手,暗月城大部分事情都落在了金翠翠身上,尤其是今日刚刚爆发一场大战,金翠翠一直忙到现在,算有机会松口气。   坐在自己的靠椅上,让侍女斟上一杯茶,才喝了一口,便有人来报,说是郑克雄与卫荣联袂来访。   金翠翠微有些错愕,郑克雄与卫荣怎么会走到一起去?   郑克雄是飞鹿城闻香的使者,这一次来暗月城,带来了数百件品质不一的灵器,千奇峰顾先生交代过,闻香和苏唐的关系不一般,而且又送来了一份大礼,所以一定要尽地主之谊,对郑克雄,金翠翠不敢有丝毫怠慢。   而卫荣是惊涛城风雨楼的使者,如果只是卫荣来,金翠翠才懒得搭理,加上郑克雄,她也疲累也得坚持一下。   片刻,郑克雄和卫荣先后走了进来,他们两个一边走一边说笑着什么,看起来关系很亲近,金翠翠更好奇了,不过她心中极有城府,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   双方分头坐下,寒暄片刻,郑克雄话题突然一转,笑嘻嘻的问道:“金大先生,听说千奇峰之所以会生出灵脉,都靠着苏先生的通天大能,是不是真的?”   “问我可就问错人了,我也不太清楚。”金翠翠一笑:“你应该回去问你们的闻小姐。”听到这句话,金翠翠已经判断出,郑克雄绝对不是闻香的心腹。   千奇峰的人都隐隐知道,是小不点缔造了灵脉,以闻香和苏唐的关系,肯定知道真相,如果这郑克雄是闻香的心腹,多少也应该了解些内幕。   更关键的地方在于,这个问题是不应该问的,至少不应该在卫荣的面前问!   一个不堪造就的庸才,又不是心腹,居然能担起大任,千里迢迢押运灵器,赶往暗月城,那闻香手下肯定非常缺少人手。   “对了……”郑克雄顿了顿:“提起我们小姐,我才想起来,来的时候,小姐给了我一封信,让我交给大先生的。”说完,郑克雄从怀里掏出一份用黑漆密封的信件。   “给我的?”金翠翠一愣,她和闻香只是远远见过一面,就算有信,怎么也不应该写给她,而是应该写给顾随风、写给宝蓝他们才对。   不过转念又一想,可能是有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相求,不好找到顾随风等人,金翠翠露出微笑,毕竟是未来的主母啊,再为难也要把事情办了。   金翠翠接过信,慢慢打开,习惯性的抖了抖,一行娟秀的字迹跳入她的眼帘。   就在她抖信的同时,一片淡淡的灰色粉尘从纸页上飘离出来,金翠翠双瞳陡然一凝,接着运转灵脉,爆发出剧烈的灵力波动,身形闪电般向后飞退。   虽然在红楼中过了几十年的放荡生活,但年轻时喋血在生死边缘养成的本能并没有消失,刹那间金翠翠已经退出七、八米,后背将要撞到墙壁,这时才感觉到大脑传来一阵眩晕感。   金翠翠尖叫一声,双手一翻,抽出两柄短剑,接着扬手飞出。   一柄短剑飞射向挂在门边的警铃,另一柄短剑射往对面的墙壁,叮地一声,深深钉入墙壁中,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破裂了。   郑克雄和卫荣都万万都没想到,金翠翠的反应会如此迅捷,他们怔了怔,翻身跃起,追向金翠翠。   金翠翠已撞在墙壁上,咔嚓一声,墙壁被她硬生生撞开了,里面出现一个黑洞,金翠翠的身形隐入黑洞中,接着上方垂下一道铁闸。   这是当年金翠翠的父亲设置的机关,取名叫生棺,除了谷盛辉之外,再无人知道生棺的秘密。   生棺一旦开启、合拢,将很难被打开,也不由生棺里面的人控制,必须在外面破坏生棺。按照金翠翠父亲的说法,如果天机楼没有被占领,自然会有人救应,如果天机楼也完了,那么生棺就是他的棺材了。   见金翠翠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墙壁也恢复了原样,郑克雄和卫荣脸色大变,转身向外冲去。   警铃已被撞响,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声,但也引起了天机楼武士们的注意,还没等郑克雄和卫荣冲到门口,一脸诧异的侍女先冲了进来,她的警觉性远不如金翠翠,只以为是警铃出现了问题,没想到真的有人敢来天机楼撒野。   郑克雄和卫荣同时出手,剑光闪电般掠过侍女的咽喉,在侍女的身形慢慢跌倒时,他们已快速冲入房门,接着,外面传来几声惨叫。   半个小时后,脸色惶急的郑克雄和卫荣走进一座酒店,一直走到三楼,敲响一间房门,在里面传来应声后,他们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个穿着银色长衫、面无表情的老者端坐在靠椅上,他的视线从郑克雄和卫荣脸上扫过,淡淡问道:“让她逃了?”   郑克雄和卫荣默默点了点头。   那老者不再说话了,气氛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郑克雄忍不住了,悻悻的说道:“大人,为什么一定要除掉金翠翠?以我的身份,可以和岳十一、赵大路他们亲近的,要对付他们比对付那个金翠翠容易多了!”   “我们要的是让暗月城大乱。”那老者缓缓说道:“而且乱得短时间内喘不过气来,对付他们有什么用?”   “他们和那苏唐的关系更亲近啊!”郑克雄道。   “蠢材!你懂什么?!”那老者摇头道:“现在的暗月城,分成上下两层,一层是雷怒、贺远征他们,一层就是上万个流浪武士,而金翠翠就是他们之间的一座桥!暗月城上下能做到这般团结一致,金翠翠功不可没,毁掉金翠翠,便等于这座桥断了,不管换成谁,也撑不起这么大的局面,时间一久,人心也就慢慢散了。”   郑克雄和卫荣对视了一眼,那老者分析得很有道理,他们不敢再勉强为自己辩驳了。   “幸好,我没有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们两个蠢材身上。”那老者轻声道:“现在……贪狼应该已经得手了吧……”   “贪狼也来了?”郑克雄大惊。   ……   清晨,习小茹正带着小不点在林中玩耍,说起来也难为习小茹,她感觉到这段日子不见,小不点对她的态度有些生疏,其实小孩子都这样。   所以,习小茹在刻意与小不点搞好关系,对习大小姐而言,这非常非常难得了,换成苏唐都休想让她去讨好。   苏唐在笑吟吟的看着,突然,宝蓝、岳十一和赵大路并肩走进后院。   “怎么了?”苏唐问道,他察觉到宝蓝他们的脸色很不好看。   “先生,周家的兄弟出事了。”宝蓝沉声道。   “周家兄弟?”苏唐皱起眉头。   “就是天武者联盟的周正北和周小东。”岳十一道。   “什么?”苏唐猛地站起身:“到底是怎么回事?”在暗月城,周家的兄弟是最先向他们靠拢的,当然,天武者联盟也得到了极大的好处,现在千奇峰的外围就是由天武者联盟负责警戒的,他们的武士可以随时上山修行。   “周正北和两个姬女死在家里,周小东死在一处巷尾。”岳十一道:“都是刀伤,凶手的刀术很老练,只用了一刀。”   “金翠翠在干什么?”苏唐喝道。天武者联盟的首脑被刺杀,天机楼的金翠翠自然负有重责。   “金大先生失踪了。”宝蓝道。   “失踪?”苏唐再次大吃一惊。   “我感觉……金大先生应该是凶多吉少了。”岳十一道:“负责照顾金大先生起居的两个侍女,都死在后楼的正厅外,同时被杀害的还有六个武士。”   “你是说……”苏唐长吸了一口气,他的头脑已迅速冷静下来:“你是说凶手把金大先生劫走了?”   “只能有这种解释。”岳十一道。   “你去过天机楼了?”   “嗯。”岳十一点了点头:“我和宝蓝在后楼上下搜索了多次,始终没找到一点痕迹,也问过当时在前楼的流浪武士还有护卫,他们听到后楼传来嘈杂声,立即赶过去,只看到了尸体,没能发现凶手。”   “天机楼的防卫这样松懈?!”苏唐阴沉着脸说道。   “先生,昨天的情况有些特殊。”岳十一解释道:“事情太多,金大先生差不多把护卫都派出去了,身边只留了几个人。”      第四零六章 缝隙      “走,去天机楼!”苏唐沉声道。   在路上,经过岳十一的介绍,苏唐逐渐了解了天机楼的概况。   现在的天机楼和以前有着极大的不同,以前的天机楼由谷盛辉掌控,暗月城几大势力各据一方,如何维持团体的严密性与纪律性,自然成了谷盛辉的第一要务。   金翠翠不同,严格的说,她算是替苏唐打工的,会受到种种制衡,想做什么事,也总要思前想后。   谷盛辉可以排除异己,金翠翠不能,谷盛辉可以耗费大量物资,打造一支只属于自己的护卫队,金翠翠不能,谷盛辉可以自由的赏罚手下的武士,用各种手段形成一种凝聚力,金翠翠也不能。   现在天机楼的结构要比以前松散得多,她的权威也受到了大幅削弱,又不敢培养自己的心腹,防卫力量的日趋薄弱是必然的。   走进天机楼,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一团,金翠翠的失踪,让天机楼的运转受到了影响,苏唐忽有所悟,脸色更加阴沉了。   走进后楼,护卫和侍女的尸体都没人动,苏唐略扫了一眼,走进金翠翠日常处理杂务的正厅。   在屋中转了两圈,苏唐的视线落在地面的一张纸页上,岳十一低声道:“那是一封信,信上有毒,我本来想找顾老来的,但顾老在后院修行,我不好打扰他。”   “你再让人去找看看。”苏唐轻声道:“如果顾老已经出关了,让他马上到这边来。”   “好的。”岳十一应道。   “你有什么想法?”苏唐又问道。   “我感觉……”岳十一有些迟疑。   “说。”苏唐道。   “金大先生失踪,周家兄弟惨死,现在我们没办法象以前那样如臂使指的控制城内的流浪武士了,好像……有人在故意破坏我们和暗月城的联系,先生,我们毕竟是外来者啊。”岳十一道:“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当初要剿灭熔岩山的火豹,您一声令下,周家兄弟摇旗呐喊,金大先生运筹帷幄,整个城市都运作起来,您离开时候,还只是有几支精锐小队进入熔岩山,后来天机楼组织起了上百支队伍,要不然熔岩山的火豹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剿杀一空。”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岳十一的判断和他的完全相符。   “现在,如果您在说句话,估计不会那么快起到效果了。”岳十一道:“如果这段时间又出现什么大事,暗月城有可能会乱。”   就在这时,外来传来沉闷的叫声,嗷呜……   “闭嘴,乱叫什么?!”赵大路喝道。   鬼獒的身形出现在门口,自从苏唐抓到鬼獒后,鬼獒一直由岳十一和赵大路轮流照顾,这一次赵大路来调查天机楼的事情,鬼獒也跟过来了。   苏唐的眉头突然一松,他想起了另一个世界的事情:“让鬼獒进来。”   赵大路一愣,招了招手,鬼獒虽然没有巨鹤或者是变异银蝗那么聪明,但毕竟和赵大路相处已久,熟悉了赵大路的动作,很听话的走进大厅。   “让它去金翠翠的椅子上转一转。”苏唐道:“听说鬼獒的嗅觉非常灵敏,可能会有一些想不到的发现。”   赵大路茫然的看着苏唐,他不理解苏唐的意思。   苏唐忍不住了,径直走到鬼獒身边,探手抓住鬼獒的颈毛,把它玩靠椅那边拖去。   鬼獒很怕苏唐,表现得更乖巧了,走到靠椅旁,苏唐又把鬼獒的上半身拎起来,放在靠椅上。   其实不止是赵大路不明白,鬼獒也不明白,瞪着铜铃大小的眼睛看着苏唐。   苏唐皱了皱眉,又纵身而起,探手抓住插在警铃上的短剑,把短剑拔了下来,随后放在鬼獒的鼻尖前。   鬼獒本能的嗅了嗅短剑,接着又看向苏唐。   “找啊!”苏唐喝道。   鬼獒吓得一缩脖,趴在地上不动了。   苏唐有些气馁,甩手把短剑扔到一边,目光向四周扫视着,不能靠鬼獒了,毕竟没有系统的训练。   不过,苏唐把短剑扔出去,这种游戏鬼獒和小不点是经常玩的,它很自然的挺起身,小跑到墙边,用长舌把短剑卷了起来。   突然,鬼獒仰起头,看向前方的墙壁,短剑上有一种很明显的脂粉味,而墙面上似乎也有,嗅了几下,鬼獒突然人立而起,用两只前爪在墙面上挠动着。   “先生,你看鬼獒!”岳十一叫道。   苏唐回头看向鬼獒,鬼獒的爪子非常尖锐,只挠了几下,便在墙面上留下了十几道深深的痕迹,随着墙灰的掉落,一道长而直的缝隙出现在苏唐面前。   缝隙原本合拢得非常严密,不在近处仔细观察是看不出来的,但在鬼獒的破坏下,缝隙已无所遁形了。   苏唐几步走到墙边,仔细观察片刻,随后释放出魔剑,在墙面上划动着。   虽然不敢用太大力气,但魔剑要比鬼獒的爪子锋利得多,砖石如豆腐一般被切割着,接着,里面突然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宝蓝、岳十一还有习小茹都凑过来,苏唐手中的剑光越划越快,百余息的时间,一块黝黑色的铁板出现在大家面前。   铁板精铁所制,看起来非常坚韧,苏唐用出些许力气,魔剑也仅仅是在铁板上留下很浅的划痕。   “我来吧。”习小茹说道,她看出来了,苏唐是关心则乱,这样划下去到天黑也未必能把铁板切开。   苏唐默然退到一边,习小茹反手抽出天煞刀。   手中有刀和无刀的习小茹,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一股冰冷的煞气以习小茹为中心,向四下蔓延着,宝蓝等人倒是见过习小茹出手,有些心理准备,鬼獒显得有惊惧,呜咽着向后退去。   习小茹轻叱一声,天煞刀上的无数丝线同时释放出金光,随后刀光斩落在铁板左侧,咔嚓一声,铁板被劈开一角,里面露出黑洞,果然是中空的。   习小茹闭目运转灵脉,又一次挥刀,刀光猛地没入铁板,然后笔直向下,在铁板上切出了一条长长的缝隙。      第四零七章 抽丝剥茧      习小茹的天煞刀锐利无比,就算是铜墙铁壁,也会被斩开,只有几寸厚的精铁,更不在话下。她接连又挥出两刀,都劈砍在同一个位置上,生棺顶侧的裂缝已经达到了巴掌宽。   赵大路凑过去,扒在裂缝前向内看了片刻,叫道:“有人!里面真的有人!”   “是金大先生吗?”宝蓝问道。   “看不清。”赵大路道,随后试探性的叫喊起来:“金大先生?金大先生?!”   生棺内一片死寂没有回应。   岳十一走到外面,叫过一个武士嘱咐了两句,那武士便匆匆离开了,时间不大,带着五、六个铁匠冲进后楼。   这时,苏唐等人已经把整面墙壁破开,把浑然一体的生棺拖到了院中。   铁匠们依命走上去,围着生棺研究起来,金翠翠的父亲设置的机关虽然有些刻板,但想法是没错的,如果天机楼没有陷落,迟早会有人来救他,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铁匠们沿着习小茹劈砍出的裂痕切出一个洞口,赵大路硬生生半抬起生棺,岳十一把宝蓝伸手把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金大先生拖了出来。   顾随风也到了,同时赶到天机楼的还有雷怒与贺远征,金大先生遇袭可是大事,对现在的暗月城会造成很大的影响,他们都不敢掉以轻心。   顾随风先是细听金翠翠的脉搏,接着又掀起金翠翠的眼皮,端详了片刻,随后用手轻轻扇动金翠翠吐出的鼻息,嗅了嗅,直起身说道:“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中了迷魂软骨之类的毒药,所以昏迷不醒,养几天就好了。”   “天底下的毒药有很多,为什么用这种?”宝蓝道。   “金翠翠毕竟是大宗师,灵力深厚,如果用侵蚀类的毒药,灵脉会自行运转,以抗拒毒性,未必会有多好的效果。”顾随风解释道:“与之相比,迷魂软骨之类的毒药毒性都很轻,更加难防。”   “而且,估计他们也想活捉金大先生。”岳十一插道:“也好了解我们千奇峰的秘密。”   “信祖,你带着人把金翠翠护送到山上吧。”苏唐道:“先让她静养几天再说。”   “明白了,先生。”雷怒应道。   “你们跟着我到周正北家里看看。”苏唐又道。   离开天机楼,赶往周正北的家,苏唐一直在皱着眉,在暗月城中,他前后遭受过两次刺杀,都挺过来了,并且成功反杀刺客,现在,隐藏在暗中的敌人们似乎不再奢望除掉他苏唐,而把目标转向了其他人。   这种转变让人头疼,连金翠翠都险遭不测,那里从道理上说,除了雷怒和贺远征之外,每一个人都有生命危险。   “你们谁和周家兄弟走的比较近?”苏唐向宝蓝问道。   “岳十一和赵大路和周家兄弟很要好。”宝蓝回道,随后反应过来:“先生,你是想让别人接手天武者联盟?”   “嗯。”苏唐道:“你看谁合适?”   “岳十一吧。”宝蓝回头扫了后方的岳十一一眼,岳十一一边走一边和赵大路低声说着什么:“他很机灵,能管得住那些家伙的。”   苏唐刚想点头,随后想起天机楼,顿了顿:“不行,十一我另有重用,你觉得赵大路怎么样?”   “大路么……”宝蓝沉吟了片刻:“他也不错的,平时是因为有十一在一边衬着,所以感觉大路有些憨,其实他也算个粗中有细的人。”   “那就让他试试,不行的话再说。”苏唐一锤定音。   “先生,你忘了积分榜了吗?”贺远征听到了对话,在一边提醒道:“能在积分榜上名列前茅的流浪武士,各个都有过人之处,尤其是排在前五那几个,先生如果不大用他们……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知道的。”苏唐道:“但天武者联盟是周家兄弟组建的,我如果让别的流浪武士来担任他们的首领,会有人不服,从而产生争端。最好的办法是从他们内部选拔,可我对他们不太了解,又担心破坏原有的平衡。赵大路不一样,大家都知道,大路已经跟了我几年了,象我的家人一样,让赵大路去担任他们的首领,对天武者联盟的规格并没有任何不好的影响,反而是提高了,更容易让他们接受。”   “这样啊……”贺远征明白了,随后笑道:“是我想得太不周到了,还是先生思虑缜密。”   苏唐看了贺远征一眼,见贺远征的外袍湿漉漉的,有露水的痕迹,不由叹道:“昨夜又没睡?”   “嗯。”贺远征道。   “你已经晋升为大祖了,放眼天下,大概除了蓬山圣门的贺兰飞琼之外,再无人能和你相比了,还用得着这样刻苦修行么?”说这些话的时候,苏唐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好似自己错过了什么东西。   其实,苏唐的感叹可以用两句话、六个字来概括:歇歇吧,等等哥!   “记得很久以前,父亲说过,没有实力的正义,是无能;没有正义的实力,是邪魔;”贺远征轻声说道:“一个修行者如果被评价为无能,应该是最羞辱的事情了,父亲说,他宁愿做一个邪魔,也不愿做一个无能者,而我呢……两者都不想。”   苏唐沉默良久:“你父亲是……”   “不用猜了,他没有什么名气的。”贺远征笑呵呵的说道。   “是么?”苏唐摇头,能说出那种话的人,绝对不可能籍籍无名:“你知道么?你说谎的时候眼睛会眨得比较快,好像……你很不愿意说谎,哪怕是善意的,所以会不自觉的用这种小动作提醒对方,你在说谎,不要相信。”   “真的?”贺远征愕然。   “假的。”苏唐道。   周正北的家没有可查的,当时周正北正在和两个姬女欢好,凶手破窗而入,一刀一个,先杀周正北,闪电般结束战斗,周正北脸上犹带着慌乱之色,但也仅此而已了,不要说反抗,他的身体都没来得及从姬女身上退出来。   院子里挤满了天武者联盟的武士,人人面带悲愤,周正北在天武者联盟中极得人心,因为他平时做事公道,从不仗势欺人,这年头有一个真正能做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老大,并不是件容易事。   在苏唐查看的时间里,外面不断的有武士来找岳十一和宝蓝,汇报一些事情。   “先生,有些不大对头。”岳十一走到苏唐身边,低声道。   “怎么了?”   岳十一左右看了看,拿起一个茶杯,又把两根筷子折断成十数截,一一摆放好。   “这是金大先生的后楼。”岳十一一边指点一边道:“我刚才知道,天机楼的防卫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松懈,这些是护卫的位置,他们负责天机楼的安危,是有高积分可拿的,现在的暗月城,只要涉及到积分,每个人都会全力以赴。”   苏唐直起身,看着岳十一摆动的双手。   “根本没有破绽,至少,我是进不去的。”岳十一道:“如果凶手释放灵力,直接闯入后楼,势必引起这些护卫的警觉,也会惊动金大先生,以金大先生的实力,就算打不过,总可以逃走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唐问道。   “凶手不是偷偷潜进去的。”岳十一道:“而是通过正常的禀报,走进后楼,面见金大先生,这个人身份不但很重要,也让金大先生放心,所以才会遭受毒手,一般的人,哪里有资格见到金大先生?”   “这样的人有多少?”苏唐道。   “不少……”岳十一露出苦笑:“比如说,信祖、顾先生、贺小哥,还有我和宝蓝、赵大路、包贝几个,嗯……还有丁家主,如果是我们要见金大先生,肯定能不受阻碍的直入后楼。”   “你的思路倒是不错。”苏唐笑了笑:“刚才是说……这些人里,可能有凶手?”   “能直接进入后楼,有资格面见金大先生的人,都有可能是凶手。”岳十一犹豫了一下,他的话很得罪人,但事实如此,他必须坚持。   “有内奸?你认为有内奸的几率大不大?”   “不大。”岳十一摇头,这也是事实,经过长时间的接触,大家相互间已经养成了很深的信任。   “我教你一个小窍门。”苏唐道:“以后遇到相同的事情,要从几率最大的方向着手,千万不要妄图做到什么十全十美、滴水不漏,那样会浪费大量的时间。”   “先生的意思是……”   “外来的人里,哪些人有资格面见金大先生?”苏唐问道。   岳十一沉吟良久:“有两个人,一个是薛成贵,是惊涛城薛家派过来的使者,来暗月城已经两个多月了,是薛家的嫡系子弟,为人比较低调、谨慎,我和他接触过,感觉……他还算不错,先生,难道他是凶手?!”   “如果他是凶手的话,计好好也危险了。”苏唐眼中露出忧色:“另一个人是谁?”   “是闻小姐派过来的使者。”岳十一道:“给我们送来了上百件灵器。”      第四零八章 巧遇      “闻香的人?”苏唐愣了愣:“叫什么?”   “叫郑克雄。”岳十一道。   苏唐皱眉回想,他没听说过这样一号人,随后又问道:“他为人处事怎么样?”   “还算可以吧,挺热情,也挺会说话。”岳十一想起了什么,露出笑意:“不过有时候,太过不拘小节了。”   “不拘小节?”   “嗯。”岳十一点头道:“有一次喝多了,居然调戏包贝,哈哈……包贝哪里会惯着他?记得以前和闻小姐一起历练的时候,包贝可是与闻小姐姐妹相称呢,那小子敢伸手去摸包贝的脸,结果被包贝狠狠甩了一记大耳光。”   苏唐沉吟不语,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先生,凶手在他们两个当中?”岳十一问道。   “他们的可能性最大。”苏唐道:“如果让你查,你先查哪一个?”   “查那个薛成贵。”岳十一道。   “为什么?”   “凶手心怀不轨,行事肯定谨慎,想方设法避免引起我们的注意。”岳十一道:“薛成贵很低调,轻易不出门,而郑克雄大大咧咧的,在城中到处乱转,不像是有什么图谋的人。”   “不能小瞧自己的对手,但如果把对手想象得太聪明了,也会犯下错误。”苏唐道:“而且,你不了解闻香,闻香再马虎,也不会把这样放荡不羁的人派到暗月城来。”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那个郑克雄不是闻小姐的使者?可是,那些灵器……”   “如果能毁掉千奇峰,所有的都会属于他们,不急这一时,何况,灵器本就是他们抢来的,正好可以当成鱼饵。”   “闻小姐的车队在路上被截了?!”岳十一恍然大悟。   “可能性很大。”苏唐沉声道:“不过,也许我冤枉他们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和计好好联系上,如果那薛成贵是凶手,这一次惊涛城薛家给我们设下一个大圈套,先是让我们与海帮决一死战,接着又利用七星岛,诱引计好好倾巢而出,这样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毁掉海帮与怒海团,独占海域了。”   岳十一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急忙道:“先生,我去找丁家主,现在只有丁家还剩下几艘能出海的大船了。”   “好,你现在就去。”苏唐,随后视线落在宝蓝身上:“宝蓝,你分别派人去找薛成贵和郑克雄,让他们到千奇峰来,你自己千万不要出面,他敢对金大先生下手,肯定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信心。”   “明白了。”   岳十一了离开周正北的家,匆匆往丁家走,苏唐的猜测,真把他吓坏了,心情焦虑不安,表现自然也显得有些粗鲁了,在丁家门口,不等护卫们去禀报,便直接把人推开,大步闯了进去。   岳十一毕竟已跟着苏唐多年了,虽然刚刚晋升为宗师,在这暗月城远谈不上什么出众,但地位极高,有很多人认得他,没有谁敢上前阻拦。   叫过一个侍女,问明丁一星的位置,向中堂走去,来到书房门前,直接推开房门。   房内的人被吓了一条,岳十一也被吓了一跳,因为书房中除了丁一星之外,还有另外四个人,一个老者,一个面目阴沉的中年人,还有苏唐要找的郑克雄,和惊涛城风雨楼的卫荣。   “我去……”岳十一叫道:“老郑,你怎么在这?”   “哈哈,岳老弟,你怎么来了?”郑克雄笑道。   “我知道了!”岳十一点着郑克雄的鼻子:“是不是又看上丁家主这里的姬女了?你啊你啊……迟早有一天,你会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固所愿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郑克雄又发出大笑声。   那老者和面目阴沉的中年人看到岳十一后,原本有些诧异,听到这番话,他们都隐隐露出笑意。   “岳老弟,你这是……”丁一星笑问道。   “先生有吩咐,让家主尽快跑一趟七星岛,去见计好好,把一个口信传给他。”岳十一道。   “什么口信?”丁一星奇道,因为苏唐对他一直是很客气的,而岳十一也不是那种不会说话的蠢人,怎么能在客人们勉强,用上‘吩咐’两个字?也些咄咄逼人了。   “我们几个是不是要回避一下?”郑克雄道。   “不用不用,一句口信罢了。”岳十一摆摆手,随后凑到丁一星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薛家?”丁一星大惊:“是薛家?!”   岳十一的表情显得有些紧张,接连用眼神向丁一星示意,但丁一星内心过于激荡,压根没有注意。   “薛家怎么了?”郑克雄急忙问道。   丁一星勉强控制着自己的神色,岳十一也是闭口不语。   “怎么?岳老弟,信不过我?”郑克雄道:“我们闻小姐和你们先生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岳十一有些尴尬,犹豫了一下,只得说道:“薛家可能有变!他们蛊惑我们与海帮决一死战,又把计好好诓骗去攻打七星岛,万一有什么差池,怒海团上下将尸骨无存!”   “莫非……你们先生察觉到了什么?!”郑克雄也显得异常吃惊。   “不知道,先生又没告诉我,只是让丁家主去提醒计好好一声。”岳十一道:“老郑,你们来这里是……”   “听到海域里有红须鲸作怪,所以我们来找丁家主,想租艘大船去看看。”郑克雄道:“如果能抓到红须鲸,能发一笔小财,抓不到么,全当出海游玩了。”   “我看你们真是吃饱了撑的。”岳十一撇嘴道。   “几位,租船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议吧。”丁一星站起身:“我丁家现在只有一艘海船,还得去七星岛,先生吩咐下来的事情,怠慢不得。”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郑克雄急忙应道。   “丁家主,我们不是一定要海船的,普通的小船也好。”那老者突然道:“而且我们也不走远,只是在附近转一转。”   “没问题。”丁一星答应得很快:“小船就不用什么租金了,老郑,你是千奇峰的客人,自然也就是我丁家的客人,拿了我的信牌,直接去码头找船就好。”      第四零九章 逃离      那老者听到丁一星同意了,脸色稍微有些放松,而岳十一的视线转到了郑克雄身上,皱眉道:“老郑,你说你这家伙,也太不会做人了,先生已经回山了,你是闻小姐的使者,怎么不来拜见先生?难道还要先生去找你?”   “听人说,先生为人处事很严厉的,我有些担心……”郑克雄苦笑道。   “听谁胡说八道?”岳十一道:“再说了,先生就算再厉害,看在闻小姐的面子上,也不可能拿你怎么样。”   “那我……现在去拜见先生?”郑克雄眼神开始闪烁起来。   “这几天可不行。”岳十一摇头道:“不瞒你说,出了些事情,先生的心情不太好,这三、五天之内,你可别去触霉头。”   “行,岳老弟,我听你的,你说什么时候我应该去,我就什么时候上山拜见先生。”郑克雄露出了放松的笑意。   岳十一看向丁一星:“丁家主,那我就回去禀报先生了?”   “好。”丁一星点头道:“你和先生说,我这就走。”   “老郑,我还要提醒你一次,这几天得收敛一些,不要再惹事了,否则大家脸面上都可能不太好看,几位,回头见。”岳十一大大咧咧的说道,随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丁一星急忙起身相送,把岳十一送到了门口。   离开丁家后,岳十一的神态显得很悠闲,东看看、西望望,不紧不慢的,还在街边买了快软糕,边走边吃,等到拐过街角,岳十一的脸色就变了,抛掉软糕,一路疾奔,等跑出千余米开外,索性运转灵脉,纵身飞起在空中。   不管是怀家老爷子掌权的时代,还是谷盛辉操控暗月城的时期,焉或是苏唐入主千奇峰之后,暗月城都有一些不成文的规定,这些维持和平的基础。   通常情况下,没人敢在空中胡乱飞行,运转灵脉会引发灵力波动,如果每个武士都不受约束,可以自由的散发出自己的波动,暗月城肯定会乱成一团。   岳十一的身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只是他的名气很大,大多数流浪武士们都认得他,见到是岳十一,自然没有谁出来管闲事了。   苏唐和习小茹、贺远征依然在周正北的家中,突然间,一股灵力波动由远及近,接着,脸色苍白的岳十一落在院中,口中大叫着:“先生,是郑克雄干的!肯定是他们干的!现在他们想逃跑!!”   “怎么回事?”苏唐急忙道:“不要急,慢慢说。”   岳十一稍微喘息了几下,便把在丁家遇到郑克雄等人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最后补充道:“也是他们不走运,昨天刚刚和海帮打了一仗,码头那边的布置非常严密,而且所有的船都在我们手里,他们应该是昨夜就想偷偷离开了,但始终找不到机会,又不敢动手抢船,怕惊动我们千奇峰,拖到天亮,只得去丁家寻求帮助,嘿嘿……可惜又遇到了我!”   苏唐心中了然,混迹在暗月城的人流中,寻机做些不轨的勾当,他暂时没办法制止,除非能迅速把所有的凶徒甄别出来。不过,在到处都戒严的情况下,要偷偷离开暗月城,就是妄想了,千奇峰的两位大祖,雷怒和贺远征随便出动一个,都能把他们轰成渣。   “你倒是机灵。”宝蓝道:“如果当面和他们发生冲突,你就危险了。”   “我又不傻!”岳十一叫道:“他们敢动金大先生的主意,想收拾我也是举手之间的事,何况,丁家主也在,如果当场撕破脸皮,丁家主也要跟着我一起完蛋了。”   “你没有告诉他?”贺远征问道。   “没有。”岳十一道:“那个老头子还有那个阴沉着脸的家伙,看起来很不好对付,万一丁家主没控制住自己,露出些马脚,后果不堪设想。”   “他会不会也牵扯在里面?”苏唐道。   “不可能。”岳十一道:“如果丁家主有份的话,不会让我轻易走出去的,而且,丁家的根基都在暗月城,他的算计比谁都精明,得多大的好处,才能值得他这样不顾一切啊?”   “宝蓝,你去把楚宗保叫来。”苏唐轻声道:“我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后背做手脚!”   “先生,我们的动作得快一些。”岳十一道:“他们只要了一艘小船,小船是不可能漂洋过海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外面肯定有战船在接应他们。”   “那正好!”苏唐道。   ……   在暗月城码头的西南方,一艘只能容纳五、六个人的小船正在海面上飘荡着,老者端坐在船舱中,那面目阴沉的中年人站在船头,遥望远方,郑克雄和卫荣在划动船桨。   “我总感觉有些不对。”那面目阴沉的中年人突然道。   “哪里不对?”老者问道。   “我说不出来。”   “呵呵……尽人事安天命吧。”那老者笑了笑:“其实啊,你说走,我就同意带着他们离开,也是因为我相信你的话。”   “哦?”那面目阴沉的中年人挑了挑眉毛。   “周大先生说过,你拥有一种野兽一样的直觉,这种直觉也救过你、救过我们很多次了。”那老者道:“只是……我有些想不通,既然周大先生如此信任你,那么你屡次提出反对,不想掺和到暗月城的事情中来,他应该听你的才对,为什么又会坚持已见呢?”   “因为大先生心中有欲望。”那面目阴沉的中年人淡淡说道:“这修行界又有几个人,能拒绝得了灵脉的诱惑?!”   “是不是对周大先生很失望?”老者轻声道。   “谈不上失望。”那面目阴沉的中年人说道:“只是……”话没说完,他又摇了摇头,闭口不言了。   “只是什么?只是你背着大先生,做了一些安排?”   “程老,你这是什么意思?”那面目阴沉的中年人显得有些不悦。   “你把你的女人和孩子偷偷送离了惊涛城,没错吧?”那老者道。   “你……”那面目阴沉的中年人悚然动容:“你是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老者一笑:“贪狼,不用紧张,我也把我的孩子送到上京城去了。”   听到这番话,后面的郑克雄和卫荣面面相觑,他们一直以为,风雨楼的势力必将侵入到暗月城,并成为暗月城的主宰,可今天听到两位大人的交谈,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样……他们冒着巨大危险来到暗月城,又有什么意义?岂不是被人当成傻子一样耍弄?!   那面目阴沉的中年人愣住了,良久,发出长长的叹息声。   “我这个人没有别的长处,只是善于学习。”那老者缓缓说道:“譬如说,我不会判断天气,所以我会向水手们虚心讨教;我缺少你那种敏锐的直觉,所以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你的一举一动,贪狼,说实话吧,你是在什么时候感觉到不妙的?”   “那个人。”面目阴沉的中年人缓缓说道。   “你说的是哪个人?”那老者一愣。   “我们在白龙渡抓到的那个人。”面目阴沉的中年人低声道:“一个不知名的小人物,居然能表现得那么坚强,我摘掉了他的眼睛、一点点切下他的指骨,扒开他的皮,用针尖攒刺他的筋脉……我已经尽最大努力了,却始终没能让他屈服。飞鹿城,闻小姐,去暗月城,这些都是他在晕迷中不自觉吐露出来的,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没问出来。”   “你不是说千奇峰的苏先生和闻小姐关系很密切么?”那老者露出惊讶的神色。   “我只是猜的。”   后面的郑克雄不由勃然大怒,你他吗乱猜的也敢让老子去冒险?岂不是故意坑人么?!不过,他不敢把内心的愤怒表达出来,只是握着双桨的手儿捏得有些发白。   “只是猜的?”那老者更惊讶了:“然后你就坐看周大先生凭你的猜测,做出这番大动作?!”   “我猜对了,不是么?”那面目阴沉的中年人说道:“其实这很容易的,一次赠送出上百件灵器,关系又怎么可能不密切?听说那苏先生仅有二十出头,闻小姐能被称为小姐,年纪也不会大,他们应该是情人。”   郑克雄恨得牙根发痒,原来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刀尖上跳舞,一切都源自不可靠的猜测。   “就这些?我看出来……为什么会让你感到不妙!”那老者道。   “能在我的拷问中不屈服的人,绝对是凤毛麟角的。”那面目阴沉的中年人说道:“这样的忍士,岂会跟从一个平庸之辈?飞鹿城……闻小姐……虽然现在还是不显山不露水,至少我从没听说过,但,如果聚集在她身边的都是这样的人,他们的崛起将势不可挡。我告诉过周大先生,我们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悄悄藏起那些灵器,表现得一切都与我们无关,风雨楼或许还能维续个几十年,可周大先生一定要利用这些灵器去算计千奇峰……呵呵,就算我们能讨到些便宜,又能怎么样?”      第四一零章 回船      “千奇峰的底蕴深不可测,我们未必能讨得了好,消息传出去,又可能遭受飞鹿城那位闻小姐的报复,确实不妙……”那老者苦笑道:“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到暗月城来?”   “我欠周大先生的。”面目阴沉的中年人缓缓说道:“不过,用我这一辈子来报恩,应该已经够了,我不能牵累到家人。程老,你又为什么来?”   “周大先生的计划还是很妥善的,千奇峰的苏先生还有那些随从,大都属于外来者,全靠着金大先生和周家兄弟,才能拉拢住暗月城万余名流浪武士,他们三个人是不可或缺的纽带,毁掉他们,就会让暗月城上下分离。”那老者道:“那么苏先生只能把注意力转移到内务上,无力他顾,没有个两、三年的时间,休想恢复今日的局面。”   “两三年?我看用不着。”面目阴沉的中年人说道:“一年半载就够了,苏先生座下,可是人才济济的。”   “是两三年也好,是一年半载也好,不管怎么说,周大先生总归有了一段喘息的时间。”那老者笑道:“十祖会本想向北方扩张,结果在红叶城碰了大钉子,有两位大祖陨落,现在已把注意力转到了南边,雾山谢家也开始连连做出小动作,等那位苏先生用了一年半载,终于把暗月城整合一新,他会发现,外面的世界已经变得截然不同了。如果周大先生聪明些,及时找个好靠山,未必还会怕那位苏先生。”   面目阴沉的中年人露出微笑,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在我看来,那位苏先生就象一只雏鹰,他正在用双爪弹蹬地面,下一刻就要振翅飞起,我们就在这个时间砍断他一只爪子,呵呵……然后他只能落下来了,不养好伤,他就飞不起来。”那老者道:“周大先生对我也有些恩情,那么就用我这把老骨头,为他换取一点时间吧。”   郑克雄和卫荣听得惊恐不安,他们是为了宏远的希望,才趟这趟浑水的,但万万没想到,他们的主事者一心想着要牺牲,那他们成什么了?!   “应该到时候了吧?”那老者用无奈的口吻说道:“贪狼啊贪狼,你那该死的直觉……果真就没错过么?!”   面目阴沉的中年人愣怔了一下,随后抬头望向空中,正看到一只小黑点围绕着他们的船儿盘旋着。   “那……”郑克雄顺着中年人的视线看过去,也发现了,不由发出惊叫声:“是千奇峰那个叫楚宗保的苦行者养的灵鹰!”   “大人!我们怎么办?”卫荣也叫道。   “回去吗?”面目阴沉的中年人轻声道,他倒是忠心耿耿,既然自己已经被发现,那么就不要牵累到同伴了。   就在这时,高空的小黑点突然放弃了他们,笔直向前方飞去。   “来不及了。”老者叹道:“他们已经发现我们的船了。”   “大人,我们应该往这边走!”郑克雄叫道,他突然有了个主意,分成两路逃窜,如果后方的追兵不够多,他们有很大的希望逃生,毕竟他们的船儿小,追兵会把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大船上。   “你以为靠着这艘小船能走到哪里去?”那老者皱眉道:“堂堂的修行者,就算是赴死,也要从容些!”   “大人……”   “闭嘴!”那面目阴沉的中年人喝道:“再废话我先宰了你们!”   郑克雄和卫荣都不敢说话了,贪狼性格古怪,反复无常,这不是威胁,他真的能做得出来。   半个小时后,小船终于靠在战船上,几个人分别跳上甲板,船上的武士们还不清楚了什么,一个个面带喜色迎上来,一叠声叫道:“恭喜大人回船。”   “升帆,所有的人都到下面去撑桨,我们马上走!”老者喝道。   虽然心中已抱着死志,但总不能坐以待毙,还是要试一试的,能逃则逃,逃不掉再决一死战。   面目阴沉的中年人遥望着暗月城的方向,而郑克雄和卫荣始终呆看着天空中的黑点,大海不比陆地,可以利用森林、洞穴的遮掩,逃避来自天空的监视,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他们根本逃不掉。   片刻,远方终于传来了动静,先是一阵阵剧烈的灵力波动传来,紧随其后的是一道淡淡的影子,御空而行,向这边射来。   “是那贺远征!是千奇峰的贺远征!!”甲板上剩下的几个武士发出绝望的吼叫声。   如果说宗师是修行的门槛,那么大祖就是圣与凡的分水岭了,脱却凡胎、成为大祖,贺远征的实力在各方面都出现了巨幅提升。   事实上苏唐、习小茹和贺远征是同时出动的,百余息的时间,贺远征已经把苏唐和习小茹远远抛在身后。   此刻的贺远征,就像一颗蕴藏着巨大动能的炮弹,裹挟着沉闷的风雷声,急速飞射,他的位置距离海面有二十余米高,但震荡的气流居然影响到了海水,贺远征飞过之处,海水向两侧荡漾开,形成一条又长又宽的泡沫带。   贺远征充满了一种惊天动地、万夫莫敌的气势,尤其是战船上的武士们,感受得更是清晰,气氛当即变得彻底混乱了。   那面目阴沉的中年人,眼神逐渐变得黯淡了,不是没有直面死亡的勇气,而是,他知道自己不堪一战。   远方的苏唐和习小茹都使出全力,但只能看着贺远征越飞越远,苏唐的心情很复杂,明白说,就是羡慕嫉妒恨。   其实和平常人相比,苏唐的性格是有些怪的,有的时候过于心软,有的时候又表现出极度的狠辣,身为千奇峰的主人,却从不认为自己应该掌握至高无上的权柄,只愿意和大家做朋友。   正是因为这种性格,才形成了现在组织结构松散、但又非常团结的小集团。   当然,苏唐的喜好有利也有弊,不过弊的地方也许要在将来才能体现出来,而利的好处却是显而易见的。   别人不说,只说贺远征,贺远征拥有与生俱来的骄傲,如果苏唐一定要和贺远征形成上下级的关系,对贺远征吆五喝六,估计贺远征一天都不会呆下去了。      第四一一章 招供      而且,贺远征的人生观、善恶观已经定型,不会轻易受到别人的影响,如果苏唐一定要操控贺远征,想让贺远征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双方的关系肯定要快速恶化。   譬如说去抢变异银蝗的事情,交给贺远征去做,或许因却不开情面,贺远征会勉强答应,但心中有可能产生不悦的感觉。因为他是一个拥有正义情节的修行者,有谁来侵犯暗月城,他不介意用最凶猛的方式发动反击,如果是主动侵犯别人,那就让他为难了。   不止是贺远征,雷怒、顾随风、计好好等人,也都有自己的观念,只有宝蓝几个人,才把苏唐当成至高无上的主宰,不管苏唐要表达什么,也不管是善还是恶,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接受。   幸好,苏唐心态柔和,从不想去操纵谁,他更愿意和大家以朋友的方式相处,从入主千奇峰到现在,对朋友做得最过火的事,就是放火烧到童飞的铺子,逼得童飞来投奔暗月城,但是,既然童飞已经来了,那么他再不会干涉童飞的一举一动,只要童飞过得开心就好。   每一个集团的性质,都会被真心核心者的天性所影响,就如现在的千奇峰。   有一句话说得好,有容乃大,无欲则刚。   正因为苏唐从不想左右谁,千奇峰内的气氛是松弛的,没有从上而下的压力,所以才能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也所以顾随风、贺远征等人了解苏唐后,都会把苏唐当成真正的朋友。   一心向千奇峰靠拢的计好好,过得很好,想保持家族独立性的丁一星,也过得很好,苏唐不会排斥谁,只要对方没有恶意。   转瞬之间,贺远征已经追近了,他的身形在空中急停,沉闷的风雷声骤然化作炸响,无数的劲流向四处卷开,战船上坚韧的风帆承受不住劲流的轰击,居然被撕扯出一条大裂缝,船儿也开始剧烈的摇摆起来,让甲板上下的武士们再次发出惊呼声。   贺远征的眼神很冷,千奇峰形成了一套独有的风格,不论苏唐在与不在,每逢大事,大家都会聚到峰顶进行投票表决,与海帮决战,贺远征投了赞成票,因为海帮行事太过火,不但刁难、勒索从暗月城开出的船队,以前还派人追杀过岳十一,甚至跑到暗月城的海域耀武扬威。   不过,有关顾随风提出的向其他城市渗透的决议,贺远征是反对的,在他看来,大家关起来过自己的日子就好,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   因为千奇峰拥有灵脉,那帮家伙是不会轻易放弃的!苏唐遭受过两次刺杀,此刻对手们又把目标转向其他人,这一次是周家兄弟付出了代价,下一次又是谁?!   那面目阴沉的中年人一直在凝视着上方、凝视着贺远征,贺远征所释放出的无形威压,笼罩着整艘战船,就连他也逐渐承受不住了。   片刻,那面目阴沉的中年人陡然发出一声低啸,身形拔地而起,向空中的贺远征射去,手中甩出一片淡淡的刀光,没办法继续拖延了,否则,他连出刀的勇气也会丧失殆尽。   贺远征却没有看对方,他的视线始终锁在了郑克雄身上。   虽然那面目阴沉的中年人和郑克雄的实力差距很大,但对贺远征来说,不存在什么区别,他更在意的,是骗取了大家的信任、彻底激怒他的无耻之徒。   那面目阴沉的中年人身形扶摇直上,象一支利箭,就在距离贺远征已不足十米时,贺远征抬起右拳,很随意的向下挥出。   轰……那面目阴沉的中年人身形骤然停止,随后以更快的速度向下落去,口鼻中已喷溅出血花,下一刻,中间的甲板猛地炸开一个大洞,整艘战船似乎因承受巨大的压力,向海中下沉了六、七尺,接着压力散尽,战船又被海水的浮力弹了出来,甚至让大半个船身脱离了海面。   那面目阴沉的中年人身形落入甲板上的大洞中,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就是大祖呵……”那老者走到大洞边,看着洞中翻腾的海水,不由发出长叹声,这一拳之威,竟然如此凶猛,与二十余米开外的空中出拳,拳劲洞穿船身,抹杀了他们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要知道他们乘坐的是大型战船,船身长达三十余米,高也超过十米,各处的木板选的都是最好的松木,并且用特殊的方法制成,又经过数年的风吹日晒,才可以用来造船。而且从甲板到船底,不知道分了多少层,有船舱,有桨室,仓房,密封舱等等,每一层的木板都是非常坚韧的。但对方没有释放灵器,单单是凭着一只拳头,便洞穿了所有的木板,如此强悍的威能,确实不是大宗师级的修行者能窥探的。   其实那老者并没有和其他大祖打过交道,并不了解贺远征的实力具有某种独特的唯一性,不能广而泛之。   贺远征修行的是五大神诀中最凶猛的山海诀,所以才能拥有如此势不可挡的威力。   那老者的身形随后升起,探手拔出腰间的长剑,遥遥向贺远征刺去。   贺远征微一皱眉,来的时候苏唐说过,要留几个活口,旋即他发现那老者双眼呈现出一种灰色,显然已萌生了死志,这样的人就算留了活口,也问不出什么来。   贺远征提拳、下压,那老者和同伴一样,御空的劲道被粉碎,旋即开始向下砸落。   轰……甲板上又出现了一个大洞,这时,在桨室里操桨的武士们纷纷涌上甲板,端起弓弩,向贺远征胡乱释放着箭矢,还有几个武士居然在操作锚弩,其实这种锚弩只有在海战才能起作用,能抛射几十斤重的铁锚,用来锁住敌方的战船,不过用锚弩去攻击一位大祖,就有些可笑了。   贺远征的身形慢慢升起,一片片箭矢从他脚下掠过,根本没有作用。   当苏唐和习小茹赶到时,风雨楼的战船已经倾覆了,只在海面上留下了大片的泡沫,还有一个个浮动的身影。   “那个就是郑克雄。”贺远征的视线依然锁定在郑克雄身上。   郑克雄能感受到贺远征的视线,可他现在处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困境中,风雨楼从没想到在海上争雄,船上武士们的水性、战斗经验等等,也都无法和海帮的人相比,郑克雄的水性很差,但又不敢运转灵脉飞到空中,怕自己成为贺远征下一刻目标,只能随着波浪沉浮着。   时间不长,丁一星的战船到了,几个水手跳入大海,依照贺远征的提醒,只把郑克雄和卫荣吊上船。   郑克雄虽然是堂堂的大宗师,但先是被贺远征那两拳吓破了胆,又喝了不少海水,精神显得很萎靡,被带上甲板上,直挺挺跪在地上,身形如筛糠般抖动着,那种可怜而又卑微的模样,算得上给同级的修行者们丢尽了脸面。   “你就是郑克雄?”苏唐上下打量着郑克雄,他能确认,闻香手下,绝对没有这样一号人。   “先生,不能怪我啊,都是那周金宝在搞鬼,我们不敢不听他的……”听到苏唐的话,郑克雄触电般叫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唐道。   郑克雄不敢有隐瞒,立即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讲了一遍,在一个半月之前,一支商队经过白龙渡,天有不测风云,马上要靠岸的时候,渡船着一只出现的大型河兽发生了碰撞,在仓房里,几只装着货物的木箱相互撞开了,不少灵器散落一地。   几个同船的武士发现了,生出贪心,他们纠集一群人,准备抢劫,但商队的反抗异常激烈,把他们杀散了,剩下的几个武士无奈向惊涛城风雨楼求助。   风雨楼的二供奉贪狼亲自出手,劫杀商队,又一次遭受到拼死反抗,结果,商队的护卫几乎全部战死,护卫的首脑则被贪狼活抓了。   贪狼用了各种手段拷问那护卫首脑,几乎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最后只是凭那护卫首脑在昏迷中吐露的只字片语,做出了一些猜测。   风雨楼的大先生周金宝认为这是一个混入千奇峰内部的绝好机会,迅速制定了一套计划。   之后的事情,苏唐等人也知道了,风雨楼的大供奉程千里执行计划,主持刺杀金翠翠和周家兄弟。   听完了郑克雄的招供,苏唐和贺远征表情各异,前者有些惊慌,后者则露出悔意,他不应该反对顾随风的提议!   “那个护卫首领叫什么?”苏唐轻声问道,千万不要是宗一叶!闻香和宗一叶的关系越来越好,大概除了他苏唐之外,宗一叶算的上是闻香最信任的人了,宗一叶出了事,会对闻香造成巨大的打击。   “好像叫……”郑克雄愣了愣:“叫莫小白。”   苏唐猛然一惊,身形也忍不住挺直:“莫小白?他……还活着么?!”   “已经死了。”郑克雄怯怯的说道。      第四一二章 七星岛      苏唐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的意识回到了几年前初入妙道阁的时光中,莫小白是他的助手,他的意见总是要由莫小白传递给影子、闻香等几个供奉,后来他一心要为龙旗报仇,得手后大家各奔东西,莫小白无意中撞见了闻香,受到闻香拉拢,便加入诛神殿。   和莫小白有很久未见了,闻香和宗一叶每次要离开飞鹿城时,通常都会把事情交给莫小白去处理,所有的灵器,也都是由莫小白整理收藏的。   “风雨楼是么……呵呵……”苏唐猛然转身,对丁一星说道:“不回暗月城了,直接去七星岛!”   “明白了。”丁一星点头道,见苏唐脸色不对,他也没敢多问。   “小哥,你现在回暗月城。”苏唐道:“告诉岳十一,金大先生养伤的时间里,由他负责天机楼的日常运转。”   “岳十一虽然很机灵,但他的能力和金大先生比……还是差了一些的,得找别人帮他。”贺远征道,他和雷怒在剿灭火豹的时间里,经常和金翠翠打交道,很佩服金翠翠处理事情时那种井井有条、巨细无遗的能力,岳十一缺乏相关的经验,贺远征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就让他自己来!”苏唐道:“我要毁了那周金宝,在惊涛城里再建一座天机楼,金大先生分身乏术,总不能同时管两座天机楼的事情,以后惊涛城是要交给岳十一的,在暗月城出些纰漏不要紧,有大家帮衬他,到了惊涛城,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这样啊……”贺远征点点头:“那我回去了,先生,惊涛城不比暗月城,你要小心一些。”   “没事的。”苏唐道。   贺远征慢慢升起,向暗月城的方向飞去,苏唐的视线落在郑克雄身上,盯了片刻,突然释放出一道剑光,郑克雄心中忐忑不安,正在胡思乱想着,陡见苏唐对他出手,再想运转灵脉,为时已晚,苏唐的魔剑已从他脖颈间掠过。   卫荣吓得跳起身,习小茹的天煞刀从侧翼卷到,卫荣的实力比郑克雄还差了不少,巅峰期的宗师,在习小茹的刀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苏唐脸色显得很冷漠,周家兄弟的死,固然让他惋惜、痛心,但还能勉强承受,毕竟没有那种朋友间的亲密关系,相识的时间也短,而莫小白不一样,此刻,苏唐心中杀机涌动,他已立意要把风雨楼杀得鸡犬不留了!   ……   七星岛的战事要比预料中轻松得多,因为留守在七星岛的海帮二当家鲍老黑决定投降,计好好感到很高兴,也有些惋惜。   高兴的是,可以全盘接收海帮的一切,惋惜的是,没机会让海帮的人自相残杀了,而如何处置鲍老黑,也让计好好有些头疼。   占领七星岛的第二天,丁一星的座船到了,和怒海团的巡逻船相遇后,怒海团的武士立即把消息上报给计好好,听说苏唐在丁一星的船上,计好好被吓了一跳,急忙带船迎了出来。   上了丁一星的座船,计好好第一眼便察觉苏唐的神色有些不对,心中难免有些嘀咕,但还是笑吟吟的走上前:“先生,这一次我们可算是大获全胜了!”   “七星岛这边没有出什么事情?”苏唐问道。   “没有,我们的船刚到,他们就降了。”计好好道:“不过……那个鲍老黑,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置。”   “鲍老黑是谁?”   “是海帮的二当家,极得沙鸿利信任。”计好好道:“上一次,派人追杀岳十一的是他,又带着船队跑到我们暗月城撒野的也是他。”   “你有什么想法么?”苏唐道,听计好好的语气,似乎是想寻机除掉鲍老黑。   “还要看先生的。”计好好毕恭毕敬的说道:“如果先生只想占着暗月城,鲍老黑这种人留着没什么好处,以后还很有可能成为祸患,现在就应该把他宰了。如果先生还想要惊涛城,要沙城和博望城,鲍老黑就不能动了,留着他做个榜样,最起码可以证明我们是言而有信的。”   “你能这么想,很不错。”苏唐露出一抹笑意,计好好和海帮为敌多年,痛恨的不止是沙鸿利,肯定也有鲍老黑,愿意为了目标放弃旧嫌,对计好好这种刀头舔血、只喜快意恩仇的海上汉子们来说,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先生,沙鸿利已死,海帮的实力也折损了七七八八了,想占七星岛,只是一桩小事,用不着先生您亲自跑一趟啊。”计好好道。   “我来不是因为七星岛,而是因为惊涛城的风雨楼。”苏唐的脸色又变得阴沉了:“你走之后,暗月城出现了一些事情,周正北和周小东兄弟被人刺杀,金翠翠也中了毒,昏迷不醒人事。”   “什么?谁干的?”计好好大惊:“是……风雨楼?”   “就是风雨楼的周金宝。”苏唐道。   “怎么会?!”随着说话声,又一条人影落在甲板上,正是薛家的薛义,他的双眉紧紧皱起,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我找风雨楼商量对付海帮的时候,周金宝是愿意与我们合作的,要不然也不可能让沙鸿利变成瞎子、聋子,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他是以为海帮与怒海团会对峙很长一段时间,难分胜负吧。”苏唐淡淡回道:“薛大哥,你就不用替周金宝说好话了。”   “苏兄弟,你可有证据?”薛义道。   “我不需要证据,我只要他家破人亡。”苏唐哂然。   “你决定了?”薛义的神色变得凝重了,对付海帮倒没什么,惊涛城可以保持另一种平衡,但苏唐一心要对付风雨楼,对惊涛城的局势彻底变得面目全非。   “那我得去找薛家的人谈谈……”薛义苦笑摇头,这次与千奇峰联盟,是他一力倡导的,谁知苏唐灭了海帮,转头又要对付风雨楼,有得寸进尺的嫌疑,也会让薛家人产生不好的感觉,与千奇峰合作,岂不是在与虎谋皮?!      第四一三章 处置      看着薛义的背影,计好好突然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随后又把视线转到一边,苏唐看得明白,计好好不是在故作姿态,而是真的想到了什么难言的事情。   “怎么了?”苏唐低声问道。   “先生,这狂徒薛义虽然名声很好,对我千奇峰也多有助力,但他和我们不是一条心的。”计好好的语速放得很慢,显得小心翼翼:“偶尔合作几次未尝不可,但不能太过信任他。”   “是不是他提出过一些让你无法接受的条件?”苏唐道。   “先生还不知道?顾老没和您说起过?”计好好诧异的说道。   “真的有条件?”   “是啊,当初薛家与我们合作,提出占了七星岛之后,西三星归他们薛家,东四星归我们怒海团。”计好好道:“顾老当时说,如果不赢得薛家的大力协助,我们在短时间之内根本打不掉海帮,而且海帮与风雨楼、薛家曾经立下了攻守之盟,一家受到威胁,其他两家必然全力出手,现在薛家先一步向我们示好,我们必须有所回应,这样才能破坏他们的同盟,孤立海帮。而且薛家同意把海帮所有的战船都交给我们,应该没有往海域里伸手的野心,也表达出了他们的诚意。”   “顾老想得很周到啊。”苏唐道:“当时你们都同意了,怎么现在……想反悔了?”   “这……是人心不足吧。”计好好自嘲的笑了笑:“当时我觉得占了大便宜,现在看看西三星的地势,又给我一种鱼鲠在喉的感觉。”   “哦?”   “西三星正好锁住通往惊涛城的航道,南北两侧的水域,暗礁密布,小渔船还能勉强混过去,稍微大一些的海船,时刻有触礁的危险,就算是经验最老到的水手也不敢走。”计好好道:“只能走航道,这样……等于就是在薛家眼皮底下讨生活了。”   “如果薛家要用西三星换你的三眼井,你换不换?”苏唐笑道。   “不换!”计好好断然回道。   “为什么?”   “薛家封锁西三星,我的船队顶多是去不了惊涛城了,但我可以从三眼井转道去沙城、去博望城。”计好好道:“三眼井的位置要比西三星重要得多,傻子才会和他们换!”   “这就对了。”苏唐道:“薛家现在的态度是以守为主,他们不想我们向惊涛城伸手,以免影响他们薛家的根基,在我看来,条件是很公平的,如果还要动他们的西三星,那就是我们不占理了。”   “先生说得是。”计好好道:“我太过贪心了!不过……”   “不过什么?”   “先生要毁掉风雨楼,这比动他们的西三星更让他们为难啊。”计好好笑道:“所谓唇亡齿寒,海帮已经被毁,再没有了风雨楼,只剩下薛家……独木难支啊!”   “不是一回事。”苏唐道:“我要动西三星,这是我的错,我背信弃义了!可……风雨楼派人暗害了周家兄弟,又差点毁了金翠翠,我要找风雨楼报仇,薛家阻拦我,那就是他们的错了。”   “呵呵……估计现在那薛义会很为难吧。”计好好道。   “我发现这倒是个办法……”苏唐突然喃喃说道。   “什么办法?”计好好一愣。   “假如,我想要西三星了,就让金翠翠派些人来刺杀你,然后把罪过推到薛家人身上,让他们向我们道歉,并且用西三星补偿我们。”苏唐道。   “这个……”计好好发出干笑声。   “不行,这样太露骨了。”苏唐摇头道:“我应该派人和薛家一些旁支的不受家族重视的年轻人打交道,取得他们的信任,然后经常找机会提醒他们,说你计大当家的野心如何如何大,又如何如何对薛家充满敌意,唯一的办法就是除掉你,让怒海团群龙无首,然后慢慢衰败下去。嗯……然后再帮他们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他们急于获得家族的重视,肯定愿意冒险一搏。最好是在一个有薛家人参加的宴会上,对你出手,然后当场抓住他们,再验明凶徒的身份,薛家人肯定哑口无言了!这样做……应该没有什么纰漏了吧?”   计好好开始的时候还在笑,后来笑容有些僵,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苏唐的想法并不难实现,只需要一个能言善辩的人,再稍微加以配合就好,被算计的薛家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我是不是越来越坏了?”苏唐看向习小茹。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习小茹飞了个白眼。   “先生……莫非真要对付薛家?”计好好低声问道。   “薛义对我有义,我也要还之以情。”苏唐摇头道:“刚才只是胡乱开几句玩笑罢了。”   计好好低头不语,这可不太像是玩笑。   “那个鲍老黑呢?”苏唐道:“老计,你有没有问过他,当初是谁让他追杀岳十一的?”   “还没问。”计好好道:“在别的船上,我让人把他叫过来?”   “好。”苏唐点了点头。   时间不长,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跳上甲板,看到计好好,他略微躬了躬腰,不卑不亢的说道:“计大当家的,您找我?”   原本的海帮实力要比怒海团强得多,所以论资排辈,鲍老黑与计好好是平起平坐的,现在虽然率领亲信们降了怒海团,但往日养成的傲气,让他做不出太过低三下四的事情。   “这位就是我千奇峰的苏先生。”计好好介绍道。   那鲍老黑一惊,犹豫片刻,单膝跪倒:“见过苏先生。”   “起来吧。”苏唐道。   “鲍老黑,你应该还记得几个月前的事情吧?”计好好说道:“你追的人叫岳十一,正是苏先生的随从,我的船救了他,你们紧追不放,包围了小兰屿,最后甚至追到了暗月城。”   那鲍老黑又是一惊,面带怯意看了看苏唐,难道这是要算老账么?   “是……我记得。”鲍老黑低声道。   苏唐一直在盯着鲍老黑的表情,有些惊慌,但没有恐惧之色,应该只是按令行事,并不太清楚里面的秘辛。   “鲍老黑,是谁让你追杀岳十一的?”苏唐道。   “是沙帮主的命令,而且催得很急。”鲍老黑道。   “你应该知道一些隐情吧?”苏唐道。   短短一句话,却在鲍老黑心中掀起了阵阵惊涛骇浪,因为他要顾虑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鲍老黑之所以选择投降,是为了保全七星岛上的老幼妇孺,否则等战火燃起,怒海团和海帮的汉子们又大多是海盗出身,一旦杀起性子,连计好好也未必能约束得住,七星岛将血流成河。   做为新降之人,他肯定是不受待见的,刚刚做了背弃之事,又不遗余力的出卖旧主,是不是太过无耻了?再往深处想,他现在能把沙鸿利卖得一干二净,将来有一天,也一样会毫不犹豫的出卖别人,苏先生肯定会这般想吧!   含糊其辞的混过去?也不行,那样将引发误会,让千奇峰的人认为他感念旧主、抱有二心,如果引起怒海团的戒心,他等于白担了骂名,以计好好的性格,绝不会容忍抱有二心的海帮汉子们活下去的,迟早会操起屠刀,来个一了百了。   鲍老黑发现自己进不得,也退不得,这叛徒……果然不是人干的,早知如此,当初不如带着亲信们逃走了,就算逃不掉,总能一刀一枪拼个痛快,怎么也比现在进退失据的情况好。   “嗯?”见鲍老黑半晌无言,苏唐皱起了眉。   鲍老黑猛一咬牙,去他吗的,先把今天这道关卡混过去再说,至于苏先生会怎么看待他们,是以后的事。   “先生,其实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追杀那位岳兄弟,我问过沙鸿利,他好像也不太明白。”鲍老黑缓缓说道:“只是……沙鸿利一向自负,能驱使他的,也只有他们了。”   “谁?”苏唐提起精神。   “在惊涛城讨生活并不容易,薛家是上京薛的分宗,风雨楼一直和十祖会眉来眼去,海帮也总归要找自己的靠山。”鲍老黑道:“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不过,每年他们都会派人来和沙鸿利见个面,拿出些灵器和丹药,让沙鸿利想办法卖掉,然后再交给沙鸿利几个任务、或者收集一些东西。”   “你当真不知道他们是谁??”计好好问道。   “真的不知道。”鲍老黑道:“不过,我偶然间听到过他们的暗语。”   “什么暗语?”计好好追问道。   “来的人见到沙鸿利,会说,皓天长存,沙鸿利要回答,苍生不老。”鲍老黑道:“我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说这两句,后来隔好几年,又一次看到他们,还是这两句,好像他们的暗语是不变的。”   “你听说过么?”苏唐看向计好好。   计好好沉吟好半晌,摇了摇头。   “你还知道些什么?”苏唐道。   “别的就没有了。”鲍老黑叹道:“苏先生,计大当家的,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问。”   “你说吧。”苏唐道。   “弟兄们都想知道,要怎么样处置沙家的人?”鲍老黑道:“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先透露些消息?我也好有些准备,免得到时候闹出乱子来。”   “你放心吧。”计好好道:“既然沙家的人都降了,我也不会赶尽杀绝,就按照海上的规矩办,给他们一艘大船,毁掉风帆和船桨,装上百日的食物和饮水,让他们随波漂流,如果得救了,尽可以来找我计好好报仇,如果他们没看到陆地就死光了,那是他们的命。”   “多谢计大当家的!”鲍老黑长松一口气,这是海盗处置俘虏的最仁慈的方式了。      第四一四章 态度      “苏兄弟,你这样做真把我害苦了。”薛义端着酒杯,面带苦笑,从他们傍边的窗户望出去,不远处就是惊涛城的风雨楼。   叶浮沉一会儿看看苏唐,一会儿看看薛义,他被夹在当中,既明白薛义的苦衷,也知道苏唐为什么如此坚决,实在是不好开口说话。   “薛大哥,我知道让你为难了。”苏唐缓缓说道:“但是,风雨楼挑衅在先,难道你让我隐忍不发?那么我回去之后,怎么向天武者联盟数百个兄弟交代?又怎么去见金大先生?”   薛义垂下眼帘,他知道苏唐不会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搞鬼,但是,当初撮合薛家与千奇峰结盟时,他再三重申,千奇峰的苏先生虽然年轻,可明事理而怀善念,是一个可以结交的朋友,何况千奇峰滋生出灵脉,众多修行者归附,更赢得上万名流浪武士的认同,已呈一飞冲天之势。所以,他建议薛家主动与千奇峰交好,碍于这份人情,双方又养成了一定的信任,那么在对待惊涛城的问题上,苏唐的态度会变得很慎重,何况由薛家坐镇惊涛城,当初他向苏唐提出的在外形成一道屏障的建议已经实现,没必要一定插手惊涛城的事务。   薛义想得很好,谁知道风雨楼在暗中做了手脚,也给了苏唐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薛家的几位长老接受了薛义的提议,谁知刚刚灭了海帮,苏唐便开始打上了风雨楼的主意,让薛家的长老们惊怒交加。   对薛义来说,他能理解苏唐的想法,但对薛家的长老们来说,他们与风雨楼护卫犄角,有着唇亡齿寒的关系,要对付风雨楼就是与他们为敌。   “薛老大,你别不高兴,我来说几句公道话吧。”叶浮沉说道:“苏兄弟做得没差,风雨楼那帮家伙去杀苏兄弟的人,难道还不允许苏兄弟报仇了?!”   “你懂什么!”薛义没好气的说道。   “我懂!薛家不就是担心苏兄弟占了风雨楼,然后插手惊涛城的事情么?”叶浮沉叫道:“好啊,苏兄弟可以不进惊涛城,但仇总归是要报的吧?你让薛家动手,抓了那周金宝,还有风雨楼的几个供奉,送出城去,苏兄弟在城外接着。”   薛义默然,叶浮沉说得有那么点道理,问题是没可能,薛家和风雨楼的关系一向很好,而且风雨楼的势力并不小,由薛家动手,只能落得两败俱伤的结局,到时候苏唐再要闯入惊涛城,更没有人能阻拦了。   “薛家做不到?做不到那就哪凉快上哪呆着去!”叶浮沉瞪起眼睛:“想逼得苏兄弟忍声吞气?也太欺负人了吧?”   事实上叶浮沉根本就是个帮亲不帮理的人,到惊涛城薛家来,只是陪着薛义游历,他和薛家没什么关系,而他和苏唐却是朋友,别说苏唐占着道理,就算是无理取闹,他也会帮着苏唐。   有些时候,眼缘真的很重要,叶浮沉第一眼看到苏唐时,便对苏唐有好感,觉得这个人可以结交,而之后接触中产生的种种,都是在合眼缘的基础上形成的。   “好吧,你们的事我管不了了。”薛义叹道:“不过……苏兄弟,看在我的面子上,希望你日后能留几分情面。”   “薛大哥,你尽管放心。”苏唐轻声道:“不止是你帮过我多次,九叔也对我有大恩,我绝对不会先做出格的事情的。”   苏唐并没有把话说满,他不会做出有损薛家的事情,但如果薛家先动了手,以后的事情他没办法做出保证。   薛义听懂了,再次露出苦笑。   窗外,对面的酒楼上,计好好眯眼端坐着,身边都是怒海团的武士,他的视线不时向这里扫来。   “大当家的,我们什么时候动手?”一个武士低声问道。   “急什么,先生那里还在谈。”计好好道。   “我们千奇峰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那薛义指手画脚了?”那武士叫道:“弟兄们可不鸟他,只要先生一句话,我们马上杀出去!”   “这证明先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所以才会挂念朋友的感受。”计好好皱了皱眉,随后转移了话题:“你们这些狼崽子给我听好了!先生最讨厌有人趁火打劫,你们得管住自己的爪子,懂么?谁敢犯事,老子绝对饶不了他!”   “大当家的,您老别吓唬人。”另一个武士笑嘻嘻的说道。   “吓唬人?”计好好冷笑道:“以前你们胡来,老子顶多骂几句也就算了,现在么……呵呵,等老子亲手剁掉你们犯事的爪子的时候,不要怪老子心狠手辣!”   在对面的酒楼中,薛义已经明言不管了,风雨楼的事情告一段落,谁都不想在不开心的话题上浪费精力,薛义的视线落在了习小茹身上,那柄根本没办法忽视的大砍刀,让他满腹狐疑:“苏兄弟,你应该介绍一下吧?这位是……”   “我姓习。”习小茹淡淡说道。   “你是魔神坛的弟子?!”薛义悚然动容,在一边的叶浮沉也惊呆了。   姓氏倒是没什么,但习小茹背着一柄吓煞人的大砍刀,又是个女子,这些信息都在指向那个夺得魔神坛大比的第一、又深受大魔神花西爵赏识、被誉为魔星的魔神坛当代最卓越的弟子。   “是啊。”习小茹点了点头。   “这……”薛义的眼神有些发直,呆呆的等着苏唐说话,他比相当多的局外人更理解魔星的含义,虽然他一直以来自视甚高,但面对魔星,一点不敢托大,如果说他薛义将来必成为一代大祖,那么魔星在未来也肯定会登上天坛,而这两种成就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因为魔星要坐的,是大魔神花西爵的位置!   “我老婆。”苏唐道。   习小茹瞥了苏唐一眼,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眼中流露出的那抹娇嗔,外人能看得清清楚楚。   薛义和叶浮沉鸦雀无声,尤其是叶浮沉,看向苏唐的眼神已经是近乎崇拜了。   “原来是有魔星相助啊……”薛义长叹,风雨楼肯定要倒了,没有谁敢阻拦,因为魔星的态度也可以被理解成是魔神坛的态度。      第四一五章 薛家的选择      黄昏时分,十几个穿着青色劲装的武士从风雨楼中走出来,沿着街道向这边接近。   其实类似妙道阁、天机楼等这类组织,有些象最原始的政府机构,自己想方设法生蛋,绝对没有办个鸡场赚得多,道理人人都明白,但是,只有非常强大的势力,才有资格完成这种蜕变。   因此而爆发的冲突数不胜数,各地的组织互不统属,也形成了各自迥然不同的风格。有的喜欢保持低调,只重实利,有的喜欢耀武扬威,宣召自己的存在。   在每一天的黄昏,风雨楼都会派出一位供奉,带着武士们巡街,当然,只是一种仪式,路程可长可短,全凭那位供奉的心情,如果一定要在全城转一圈,那就成傻瓜了。   今天负责巡街的供奉叫杜振边,在风雨楼五位供奉中排在第四位,沿途遇到的武士们纷纷向杜供奉打招呼问好,而杜供奉的态度很矜持,通常只做视而不见,偶然看到分量比较重的人,才会微笑回礼。   很快,杜振边和手下的武士们走到楼下,计好好看向苏唐这边,见苏唐颌首示意,他长吐出一口气,昂身站了起来。   轰……轰轰轰……酒楼沿街的窗户做出碎片,计好好当先纵身跃起在半空,向着杜振边扑击而下。   在计好好身后,有几十个武士,其中不乏宗师级别的修行者,他们是怒海团最精锐的战力了,知道苏唐要摧毁风雨楼,计好好自然全力相助。   包贝带着十几个遗族射手出现在酒楼顶上,弯弓搭箭瞄向下方,不过他们知道自己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杜振边突然遭遇袭击,惊而不乱,立即从腰间抽出软剑,风雨楼的武士们也发出呼喝声,把杜振边围在当中。   “兄弟们,有人要谋害杜供奉!”   “谁在惊涛城里撒野?!”   因为距离风雨楼不远,到处都是走动的流浪武士,见到一些陌生人突然出手,围攻杜振边,流浪武士们当即炸了,纷纷向这边冲了过来。   这种情况很平常,如果有人在暗月城天机楼附近围袭金翠翠,流浪武士们的反应是一样的。   “你们是什么人?!”杜振边怒吼道,距离风雨楼只有几百米,他想不出有谁这般丧心病狂,敢在这里动手,不过,看到计好好的样子,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名,心中不由一寒。   计好好面带冷笑,他懒得回应,一手甩开探海叉,一手轮动长剑,瞬间便放倒了几个风雨楼的武士,裹挟着一股腥风,向杜振边的位置卷去。   向这边奔来的流浪武士差不多有三、四十个,其中有几个担心来不及,或者说想在风雨楼杜供奉面前示好,跃起身形,御空激射而至。   就在这时,整个世界变得亮了一下,接着一道由剑劲凝成的光柱从上空卷下,正轰击在杜振边的位置上,而杜振边的灵器又偏偏是一柄软剑,这种灵器适合取巧游斗,不适合硬碰硬的对抗,可那道剑光不但凶猛无匹,速度又快到极点,瞬间即至,杜振边根本没有取巧的余地。   下一刻,杜振边挡在胸前的软剑便被凶猛的力道压得扭曲了,接着剑光透过他的身体,轰击在街道上,在数块石板上留下深深的剑痕。   杜振边的眼神变得茫然了,那道剑光竟然把他的身体从胸至腹整齐的劈开,好像没有什么伤害,只不过让他的双腿变成很长很长,随后无数血块从他双腿间掉落,堆在街道上。   在苏唐飘落的同时,习小茹也拔出天煞刀,黑色的光幕卷向风雨楼的武士们。   从某些方面说,苏唐和习小茹天生就应该是夫妻,当他们运转灵脉开始战斗时,苏唐的魔剑会释放出耀眼的光明,而习小茹的刀煞会凝成一片片黑色的光幕,一白一黑。等到他们释放出全部的战力后,苏唐的魔剑将恢复本相,变得黑沉沉、阴测测,化做浓浓的噬人的黑暗,而习小茹天煞刀上的丝线全部被激活,变成明艳的霞光,还是一白一黑。   冲过来的流浪武士们几乎同时止步,原因无他,苏唐和习小茹释放出的灵力波动太过恐怖了,下手也极为狠辣,只是在瞬间,仅存的那七、八个武士全部被习小茹的刀煞卷在里面,化成无数飞溅的残肢碎片。   救人倒是应该的,但人不可能救到,反而会让自己也落得尸骨无存,那就不好了。   “杀!”   “杀啊……”   怒海团的武士们自然士气如虹,呐喊着向风雨楼的方向冲去。   苏唐后发先至,对着风雨楼门前的石狮释放出第二剑,剑光从石狮身体当中透过,接着轰地一声,石狮便炸开了。   习小茹露出微笑,挥刀斩向另一座石狮,刀锋过处,石狮竟然象豆腐一般被切成两半,随后向左右倒下。   如果花西爵在这里,肯定会很惊诧,因为以前习小茹的天煞刀中裹挟无边的煞气,带着种不见血誓不罢休的狠劲,哪怕是面对同门弟子,习小茹也从不留情,现在,习小茹居然在战斗中露出微笑,而且还会象游戏一样用刀去砍一座石狮子,放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果然是魔星……”在窗前看到这一切的薛义喃喃的说道。   当当当……风雨楼中传来沉闷的钟声,那是警钟,片刻,又有另一道钟声从远方传来,薛义眉头皱了皱,随后看向叶浮沉:“我得回薛家了,你呢?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   “我跟你回去吧。”叶浮沉道:“有些话你不好说,我却是没有那么过顾忌的。不过……薛老大,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越混越回去了?想当初在上京城,也没见你这样瞻前顾后啊?!”   “可能……是我老了吧。”薛义叹道。   惊涛城薛家,已乱成一团,薛家的警钟和风雨楼的警钟,是由巧匠制成的子母钟,一方钟响,钟声传到后,这边的警钟也会不敲自鸣。   风雨楼遭受袭击,谁是操刀者,薛家人心中有数,他们要做出选择了!   薛家的家主薛公显冷脸坐在主座上,薛家的五位长老也在,随着他们的一个个命令,薛家的精锐武士都在向正堂汇集,不能坐看外人扭曲惊涛城的平衡,必须做出反击,这就是他们的选择。   薛义从堂外缓步走了进来,叶浮沉紧随其后,薛公显和几个长老们都没有看薛义,全当薛义不存在。   正是因为薛义的劝说,他们才做出了引狼入室的错误决定,心中肯定会充满怨恨的。   薛义看着薛公显和几位长老的脸色,苦笑着摇起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么,只能动手了,无论如何也要把薛家的人拦在这里,如果让薛家的人去支援风雨楼,事情将再无法挽回。   苏唐会让步么?不会的!自从知道苏唐选择不顾一切的去为龙旗报仇后,他就知道,苏唐是个做大事的人,和他一样,小事当然可以商榷,但遇到利害攸关的大事,绝不会有半点动摇。   没有一颗锐意进取的心,又能做成什么?!   当初的苏唐那么弱小,尚且不怕夏家的威胁,已拥有千奇峰的苏唐,又怎么会在乎上京薛家那么遥远的威胁?   能让苏唐犹豫不决的,不是上京薛家的实力,是他薛义,还有薛九的恩情。   但,他没办法细说,薛义,他的名字已经昭示出了他尴尬的身份,同他同辈份的薛家嫡系子弟,名字中间都有个怀字,比他的晚一辈的,名字中间有个东字,就比如说苏唐救过的薛东举,便是真正的嫡系。   作为薛家外堂子弟,几乎没什么话语权,他能有点名声,全靠自己的本事,就算这样,在家里也遭受过种种不公,所以才愤然出走。   “到时候了。”薛公显慢慢站起身。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轻咳,接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跨过门槛,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走进大堂。   “娘,您怎么来了?”薛公显一惊。   “老太太,您身体还好吧?”薛义含笑道。   “好,好着呢……”那老妇人扫视一圈:“这是怎么了?一个个把脸绷得象锅底一样,是被人打了还是家里遭贼了?”   “娘,您总爱开玩笑,谁敢到我们薛家撒野?”薛公显勉强露出笑容:“什么事情都没有,您这边坐、这边坐。”   “没事?真的没事?”那老妇人道:“那怎么都哭丧着脸,我还没死呢!”   薛公显再没敢开口,等到把那老妇人搀到主座上做好,他直起腰看向几位长老,眼神有些焦急。   “义儿,来,坐这里。”那老妇人用拐杖向一边点了点。   “老太太,您身边哪里有我坐的位置。”薛义急忙道。   “猴崽子,别和我假客套了,让你坐你就坐。”那老妇人不悦的说道。   薛义干笑一声,不得不走过去,乖乖坐下。   接着,那老妇人皱了皱眉:“钟声越来越急了,是千奇峰的苏先生在打风雨楼吧?”      第四一六章 无害      薛公显一惊,和几个长老面面相觑,薛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   “义儿,你和那千奇峰的苏先生是朋友,应该了解很多吧?”那老妇人看向薛义:“听说千奇峰有两位大祖?”   “是的。”薛义老老实实的应道。   “这次苏先生要对付风雨楼,把两位大祖都带过来了?”那老妇人又道。   “没有。”薛义道:“苏先生亲自出手,还有魔星相助,足以对付一座风雨楼了,用不着那两位大祖出面的。”   “魔星?哪个魔星?”薛公显一惊,急忙问道。   “天底下的魔星只有一个,你说是谁?”薛义淡淡回道。   薛公显的脸色已变得铁青,和几个长老交换着眼神。   “我不是修行者,你们那些弯弯绕绕啊,我不太懂,但我知道一个浅显的道理。”那老妇人道:“显儿,听说你把二院的大黑狗宰了?为什么?”   薛公显内心焦急到了极点,魔星的出现,是个大意外,他必须和长老们再进行商议,薛家的武士已经集合完毕了,该怎么办,必须尽快拿出一套章程,但他为人至孝,老娘在这里问话,他不敢不答,更不敢把老太太哄走。   “那黑狗有些不老实,前天您太孙儿在院子里玩耍,那黑狗龇牙咆哮不停,把您太孙儿吓得嚎啕大哭,孩儿一时来气,便把那黑狗宰了。”   “这样啊……”那老妇人点了点头,接着看向身后的一个侍女,那侍女怀中抱着一只白色的猫儿,猫儿的年龄应该不小了,老态毕现,掉毛掉得很厉害,精神也有些萎靡:“还是小雪乖,陪了我十几年,却从来没发过脾气,显儿,如果我把小雪送到二院去,你总不该把小雪也宰了吧?”   “当然了。”薛公显陪笑道:“小雪这样乖,您太孙儿一定会喜欢的,而且小雪也不可能伤人。”   “这才对嘛。”那老妇人笑呵呵的说道:“不过……显儿啊,你先是占了西三星,现在又要召集家里的子弟去支援风雨楼,你自己想想……和那龇牙咆哮的大黑狗有什么区别吗?”   薛公显愕然,随后开口欲反驳,但张了张嘴,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他知道自己的母亲虽然不是修行者,但性格极为倔强、坚韧,如果他要争,不一定会争到什么时候,还不如保持沉默,或许说上几句也就算了,因为以前母亲从没干涉过他的决定,只是偶尔流露过不满,这次应该也一样。   “想不受害,就先要与人无害!显儿啊,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那老妇人叹道:“当然了,要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与狼为伍、与虎谋皮,那样就更蠢了!义儿,你不是和我说过当初是怎么和那苏先生认识的吗?现在,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遍。”   “这……”薛义无可奈何的说道:“我愿意和苏唐成为朋友,是因为……他重情重义,那是几年前了,他还是一个小小的武士,一个朋友被修行世家的子弟所害,他竟然不顾自身安危,为那朋友报仇,然后被迫逃亡千里。”   叶浮沉眼中突然露出狐疑之色,上下打量着薛义,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没听苏唐说起过?又是为谁报仇?   “这才是好孩子!修行修行……修行的不是你们的拳头、你们的刀剑,而是你们的心啊!”那老妇人摇头道:“义儿,那苏先生要打风雨楼,怎么也应该带一位大祖过来吧?不是用得上用不上的事,至少能震慑人心。把两位大祖都留在千奇峰……是不是担心引起误会?让我们以为他是在吓唬我们薛家?”   “应该有这方面的顾虑。”薛义坦诚的说道:“苏唐虽然年轻,但思虑之缜密,实是小义平生仅见!”   “不用你夸他,我也知道他是个很出众的孩子。”那老妇人笑道:“他只是大宗师,竟然能让两位大祖心甘情愿追随在左右……非常人也!如果换成这几个不成器的家伙,给他们再多的便利,他们也不可能做到苏先生的地步。”   这些话,倒是让薛公显和几位长老心服口服,修行界地位的高低完全由自身实力决定,能让大祖追随,苏唐做得确实不凡。   “有机会的话,把苏先生请到家里来坐坐,人老了,又没事做,天天都闷得不行。”那老妇人道。   “娘,我们兄弟几个也可以陪您的。”薛公显急忙道。   “你们?”那老妇人哂笑道:“一个比一个蠢,看到你们,只能让我更闷。”   “娘,您不明白的。”薛公显叹道:“我们薛家与风雨楼互为犄角,才是长存之道,那苏唐要毁掉风雨楼,这是要毁掉我薛家的根基啊!”见母亲居然维护、甚至夸奖那苏唐,薛公显只得把话说开。   “是么?风雨楼姓周,你姓薛,他们什么时候成我们薛家的根基了?”那老妇人反问道:“而且,那苏先生把两位大祖留在千奇峰,也有把握打下风雨楼,你真以为薛家出面,就能让苏先生退走么?”   “他不敢!”薛公显傲然道:“我薛家毕竟是上京薛的分宗,动了我们,上京薛是绝不会容忍的!”   “你啊你啊……”那老妇人叹道:“你怎么不换个头脚再想想?如果那块招牌真的管用,苏先生打下风雨楼之后,也肯定不会为难我们,如果那块招牌不管用,你这么做……就是取死之道了。”   薛公显愣住了,他从没这般想过,要集合薛家子弟支援风雨楼,是担心苏唐的势力越来越大,又占了风雨楼,薛家独木难支,处境会变得极其艰难,而母亲的话,让他产生了另外一种思路。   “显儿啊,你这一辈子是顺风顺水惯了。”那老妇人道:“把小雪给他,让他抱着!”   侍女走过来,把怀中的白色猫儿递给薛公显,薛公显愣愣的接过来。   “你呢,想想前天宰掉的大黑狗,再想想为什么从来没有人伤害过小雪,然后再做决定吧。”那老妇人慢慢站起身:“想不受害,就要先与人无害啊……”      第四一七章 一个不留      风雨楼中,已尸横遍地,事实上以苏唐和习小茹的战力,加上计好好和怒海团的武士,早就可以占领风雨楼了,但苏唐要的是彻底摧毁,而不是把风雨楼打散,所以每当风雨楼的武士们向外蜂拥而出时,他和习小茹都会顺着人潮退下去,等把那些武士们当场斩杀之后,再重新往里冲,如此反复数次了。   从大门被毁掉的石狮处一直到后院的院门,到处都是尸体,一个挨着一个,甚至在不少地方出现了堆叠的现象,浓浓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着。   风雨楼、还有愿意为风雨楼出力的流浪武士们,伤亡已经达到了数百之多,而计好好怒海团的伤亡却是微乎其微的,因为苏唐和习小茹一左一右,几乎挡住了所有的敌人。   当苏唐和习小茹又一次发出攻势,冲到后院院门前方时,后楼中传出了剧烈的灵力波动,接着一条人影破窗而出,飞临上空。   那人影手持一柄丈二大枪,枪柄粗如儿臂,身形散发出一道道暗红色的光焰。在决定进攻风雨楼之后,苏唐自然要了解有关信息,知道那就是风雨楼的大先生周金宝。   “今日谁与我共浴鲜血,他就是我的兄弟!”周金宝发出如雄狮般的怒吼声。   从爆发冲突到现在,周金宝一直没出现,而同伴伤亡惨重,所以残余的武士们都变得惶惶不安,现在周金宝终于显身了,又摆出决一死战的架势,这无疑是一剂强心针,让那些武士们发出吼叫声,勇猛无比的再次向苏唐和习小茹这边涌来。   “呵呵呵……蠢材,学了两句话,就以为自己是莎士比亚了?!”苏唐大笑。   周金宝不解,更不懂得莎士比亚是什么东西,在场的其他人也不明白,但他们能听出,苏唐的笑声中充满了揶揄与讥讽。   周金宝刻意营造出的激励人心的氛围瞬间被苏唐的笑声瓦解了,毕竟在刚才的战斗中,苏唐表现出了恐怖之极的杀伤力还有令人绝望的残忍。握起刀剑、成为武士,或多或少都沾过些鲜血,手里也有过人命,但杀戮这种事情会消耗大量的体力与意志,杀三个五个,倒没什么,杀十个二十个,或许就要有些不安了,杀了三、五十个,心中难免会生出厌倦的情愫,而苏唐剑下至少有了上百亡魂,却依然谈笑风生,简直是把人命当成了蝼蚁。   在苏唐的笑声中,风雨楼的武士们意识到一个问题,周大先生出场,真的能扭转局面么?   答案很快就要揭晓了,因为苏唐的剑光已经由下而上,卷向周金宝。   周金宝扬起大枪,遥遥指向苏唐,他还没动,一条人影从风雨楼的武士们当中射出,双手各操控着一柄飞剑,双剑合一,射向苏唐的胸膛。   另一个在怒海团武士们围攻中踉踉跄跄、苦苦挣扎的武士也突然倒翻而起,刚才还在胡乱劈砍的战刀,陡然化作一道电光,追斩苏唐的后心。   只不过,他刚刚出手,又不得不收回电光,转身封挡住从后方袭来的探海叉。   “你他吗以为老子是傻瓜?!”计好好露出狞笑,随后又是一叉,刺向那武士的脖颈,而左手的剑光,则异常阴险的向那武士下体卷去。   那个武士在他七、八个手下的围攻中,一直苦苦支撑着,虽然异常狼狈,但就是不倒,也不受伤,计好好早就有怀疑了,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发起攻击。   风雨楼一共有五个供奉,在暗月城死掉了两个,在楼外又被苏唐杀掉一个,剩下的两个都显身了,这也是风雨楼最后的底牌。   习小茹释放星陨诀,天煞刀扫出一片黑幕,轰……两柄飞剑被黑幕击中,翻滚着向后方飞去,那人群中跃出的人影身形一震,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习小茹,她也是一个女孩,年纪应该比习小茹小两、三岁。   习小茹的天煞刀再次向前卷出,扫向那女孩,那女孩一边飞退一边捏动灵诀,重新操控飞剑,迎向习小茹。   轰……天煞刀再次与飞剑发生撞击,双方的力量根本不在一个级数上,习小茹的刀煞占据着碾压性的优势,在飞剑又一次翻滚着飞出去时,那女孩鼻中已喷出血光。   此刻,苏唐和周金宝也开始交手了,魔剑拥有磅礴无匹的力量,他的剑光已经不能用击刺来形容,而是一种轰击,每一剑都象是一门巨炮在发出毁天灭地的咆哮。   第一剑,周金宝被震得倒飞出十余米,没等他稳住自己的气息,苏唐的第二剑已经袭至,而周金宝变成了一只被拍出去的苍蝇,直接撞入风雨楼的后楼中。   苏唐的第三剑紧随其后,下一刻,从后楼中传出一阵阵轰响声。   见苏唐神威若斯,怒海团的武士们再次发出呐喊声,而风雨楼的人却如丧考妣,连连后退着。   习小茹的天煞刀卷过,对面那女孩年轻的、美好的头颅已脱颈飞起,无头的尸体再无法御空而行了,向下方栽落。   习小茹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声,随后向后楼飞去,从内心说,她是有些不忍的,但苏唐已经决定了,风雨楼的人,一个也不会放过!   因为苏唐要向博望城、沙城乃至附近的修行世家传递一个明确的信号,矛盾归矛盾,大家可以坐下来慢慢商量,如果再有谁象风雨楼一样,用各种手段暗害千奇峰的人,苏唐会用百倍、千倍的残暴来做出回应。   所谓杀鸡儆猴,风雨楼就是一只鸡!   这时,计好好的探海叉也深深刺入面前武士的身体中,还有几个怒海图武士的刀剑也从各个角度劈砍过来,海上的争斗历来是凶险的,计好好可不会讲什么单打独斗、公平决胜负。   一股股灵力波动从远方传来,接着,十余个身影越过高墙。   “围住风雨楼,莫要让风雨楼的杂碎走脱了一个!”薛公显的声音从上空传来。   风雨楼的武士们当然认得薛家家主薛公显,本来还以为薛家大举来援,心中惊喜交加,结果听到薛公显这句话,当即变得如堕冰窟。   “薛公显!!”随着一声怒吼,狼狈无比的周金宝从楼内穿出:“你背信弃义!!!”   薛公显眼中掠过一缕痛楚之色,但一闪而过,随后慢悠悠的回道:“周金宝,我们本已与千奇峰结盟,谁知你心怀不轨、暗害了天机楼的金大先生,这……是你自找的,莫要怪我薛某无情了!”   虽然薛公显最后被说服了,但他还是有心结无法消解。   做出错误的选择,不如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做,又不如站在正确的立场上,所以,薛公显带着人来了,就算不忍心对风雨楼的人下手,总要做做样子,表明自己的态度。   可是,这属于一种屈服,薛公显有一种在强权下低头的感觉。   轰……一道耀眼的剑光从后楼中破出来,闪电般卷向周金宝。   周金宝奋起余力,挺枪相迎,他的灵器虽然没有进天地人榜的排名,但也算上品了,不过,在数次硬碰硬的撞击中,大枪受损非常严重,这一次终于不堪重负了。   轰……枪尖被震得粉碎,周金宝持着半截枪柄向后飞退,从楼中射出的苏唐低叱一声,扬手又是一剑。   周金宝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只得挺起枪柄,挡在胸前。   枪柄如纸片般被截断,围绕在周金宝身边的暗红色光焰猛然亮了起来,似乎想硬抗这一剑,但光焰也是一触即灭,下一刻,苏唐的剑光已穿入周金宝的胸口,闪耀的飞虹又从周金宝后背透出。   见周金宝被杀,风雨楼的武士们立即崩溃,有些武士放下刀剑,准备投降,有些武士则转向两侧,想从风雨楼中逃出去。   计好好看向上方,苏唐皱着眉,微一点头,计好好心领神会,向手下们使用了眼色,大步闯入后院,在院中转了半圈,等看到手下人已准备好了,突然举起了探海叉。   屠戮,又一次开始了!   风雨楼和海帮不一样,海帮与怒海团结仇已久,相互间的厮杀是司空见惯的,而风雨楼明里与千奇峰结盟,转而在背后下手,而且选择的又是千奇峰的要害之处,如果不给与重惩,难道还鼓励别人向风雨楼学习么?   接受了海帮的投降,能展现宽宏大量的气度,而接受风雨楼的投降,却有可能受到别人的耻笑,逐渐的,会有人不把暗月城各方势力当回事,抽冷子谁都想来一下,实在不行,投降就好了。   薛公显的眼皮跳动了几下,不过他也算沉得住气的人,只是对苏唐含笑颌首:“我还以为薛义有些夸大了,苏先生果然年轻啊……”   “薛家主,幸会幸会……”苏唐笑道,他笑得很真诚、很热情,薛家能做出这种选择,确实让他松了口气,否则以后不但没办法和薛义打交道了,见到薛九,他又该说些什么?   薛义的叶浮沉的身影也出现了,薛义面带笑容,而叶浮沉则在一种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着苏唐。      第四一八章 回家      打下了风雨楼,苏唐婉拒薛公显邀请他上门做客的请求,命计好好马上准备海船,他还回暗月城了,一方面是因为暗月城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让薛家的人神经绷得太紧,看得出来,薛公显很紧张,只要他留在惊涛城,薛公显便没办法放松,不如暂时离开。   苏唐把包贝留了下来,让包贝按照天机楼的模式,重建一个能把所有的流浪武士集中起来的机构,并且和薛义、叶浮沉聊到深夜,希望薛义和叶浮沉能帮着包贝。   薛义应允了,他现在不能撒手不管,只有在薛家与苏唐的合作步入正轨,他才能放心离开。   苏唐把计好好也留下了,让计好好暂时做包贝的助手,包贝身边只有十几个遗族武士,肯定不够,还需要怒海团出力。   远远看到暗月城,现在暗月城各方面的设施已经越来越精密了,比如说海船尚没有靠岸,旗手便用旗语和码头这方开始沟通,等到苏唐下船时,赵大路已经带着天武者联盟的武士们等在码头上了。   苏唐第一个问的,就是金翠翠的情况,事实上最开始启用金翠翠的时候,他并觉得金翠翠有什么能力,只因为天机楼原本是金家的产业,对天机楼的日常运转非常熟悉,而且用了金翠翠,有安定人心的效果。   但没想到,越用越是顺手,甚至可以说,金翠翠起到了完美的承上转下的作用,在上,她可以准备贯彻千奇峰的意志,在下,她又可以加强流浪武士们的凝聚力。   赵大路回答说,金翠翠早在一个星期前便离开了千奇峰,重新坐镇天机楼,不过,在金翠翠的要求下,岳十一没有离开,这些天一直陪在金翠翠身边,协助处理事宜。   听到这里,苏唐露出会心的笑容,这也是金翠翠的一个优点,她不是那种人云亦云的废柴,拥有很优秀的独立思考的能力。   让岳十一管理天机楼,他去了惊涛城收拾风雨楼,很多想法都是在海上产生的,金翠翠不可能知道其中的细节。   但,她只是凭着这两个消息便做出了准确的判断,苏唐不可能在打下风雨楼之后,什么都不做便返回来,周家兄弟的死,金大先生遇刺,不止是悲剧,还是一个契机,让千奇峰把手牢牢伸到惊涛城中。   所以,她才会把岳十一留下来,让岳十一更加熟悉天机楼的运转。   走上千奇峰,苏唐示意赵大路跟着,在半山腰处,苏唐低声问道:“大路,这些天你过得怎么样?”   “还好。”赵大路憨笑着说道:“弟兄们对我不错,有什么事情那个也听我的。”   苏唐点了点头,对宝蓝这几个人,他当然要尽可能的大用,但实在撑不起局面,也只能换人了,机会可以给,能不能把握住,还要看他们自己。   听到苏唐回山,顾随风、雷怒等人都迎了出来,大概问了下惊涛城的事情,也就散去了,苏唐做事,他们自然是放心的。   片刻,金翠翠也赶回了千奇峰,苏唐这一次大张旗鼓的讨伐千奇峰,固然有乘势而为的意图,但另一方面也表达出了对她金翠翠的重视,于情于理,她都要回来当面道谢的。   到了黄昏,岳十一也回来了,苏唐仔细问了一些事情,对岳十一的头脑,他很放心,但修行却是岳十一的硬伤,流浪武士们通常都是狂傲不羁的,没有强横的、压倒性的实力,他们很难心服口服。   或许,雷怒和贺远征,其中一个只能离开千奇峰了,去惊涛城坐镇,不过,千奇峰相对松散的组织结构,也会产生一些困扰,就说现在,苏唐不可能命令谁去谁留。   一拨拨人来了,一拨拨人散了,到了深夜,苏唐才算能松了口气,和习小茹回到后院。   二人世界得来不易,他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多奔波几次也算应该的。   小不点在给巨鹤讲故事,银蝗也趴在一边听着,几天不见,银蝗的个头好像又大了一些,据说,当年在绿海肆虐的银蝗足有几十米长,如果这银蝗也能长那么大,真不知道千奇峰还能不能装得下它。   剩下的五只金蝉在千奇峰中恢复了活力,毕竟它们要依靠灵脉的滋润,顾随风还舍不得用它们制药,准备等来年春天再说。   习小茹也凑过去,和小不点聊着闲话,片刻,她察觉到什么,转头向苏唐这边看来,随后道:“你看什么?”   苏唐的视线一直逗留在习小茹身上,见习小茹转头问他,他有些发窘,回到家了,身心都变得平静了,他才发觉,这些天忽略了习小茹,潜意识里只是把习小茹当成了一个得力的助手。而习小茹没有任何怨言,陪着他来回奔波,陪着他东杀西砍。   “有没有觉得烦?”苏唐轻声道:“本来是想和你过一段安静日子的,谁想到……”   “安静……这世上哪里真的会有安静?”习小茹笑了笑:“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把我当个打手用,良心发现,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是啊……”苏唐漫应道。   “那以后我要用你的时候,你也要帮我!”习小茹道:“总不能让我白帮你。”   “你有师祖呢,大魔神花西爵啊……还能用得到我?”苏唐苦笑道。   “你不知道。”习小茹摇头道:“魔神坛的事情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大魔神也不是只有师祖一个,真的遇到难处……师祖也不可能事事亲为的。”   “难处?”苏唐一愣:“会有什么难处?”   “时间快到了。”习小茹道。   “什么时间?”苏唐又问道。   “去绝地的时间。”习小茹道:“三大天门的弟子,总有一天会去绝地中历练的,然后我才能成为真正的天坛使者。”   “绝地又是什么?”苏唐道。   “以后有时间会和你说的。”习小茹道:“近百年来,几乎所有的大能、魔神还有圣座,都是从绝地中走出来的,大概……只有贺兰空相、贺兰飞琼是例外,他们的实力有目共睹,无需为自己证明。”      第四一九章 名声在外      “想不到啊,习大小姐也有害怕的时候。”苏唐笑道。   “你这人好没良心!”习小茹怒了:“你以为让你陪着我去绝地历练,是因为我害怕?!”   苏唐闭口不言,这种问题没办法回应,很容易弄巧成拙,万一习小茹真的生气,以后去绝地历练的时候故意不叫他,后悔就晚了。   “只有大祖级的修行者才有资格进入绝地,探寻天地灵息的奥秘,不经过绝地的熬练,就不算是真正的大修行者。”习小茹道:“别人我不知道,我师父当年进入绝地后,只支撑了一个多月,便退出来了,所以呢,曾经有一段时间,师祖对师父很失望,好在师父的禀赋远超常人,进境很稳,否则以师祖的脾气……还真难说会怎么样。”   “还会怎么样?总不能逐出门墙吧?”苏唐诧异的说道。   “那倒不至于,但……”习小茹顿了顿:“唉,现在和你说这些还是太早了。”   习小茹有些不敢说了,她不想让苏唐误会花西爵,免得以后生出事端。因为到了花西爵那种地步,洞察力与感应是无以伦比的,是真的尊重他还是惧怕他,焉或是厌恶,再或者是敬而远之,花西爵都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判断,没有谁能在花西爵面前维持虚假的面具。   以前她就知道,师祖好像不太喜欢师父,有时候问起师祖的行踪,师父总是露出苦笑,喃喃不知该如何作答。花西爵只有一个徒弟,做徒弟的居然不清楚师父的动向,只能说,师徒间生出了隔阂。   习小茹曾经为师父抱屈过,但亲眼见到花西爵,也有了些了解,她才明白了花西爵的想法和苦衷。   从底层一步步走上来,直到登顶,成为大魔神,花西爵的抱负和理想几乎都实现了,再进一步,与天地同寿、永生不灭等等,那是神话传说中才有的境界,对花西爵而言,太过飘渺,在同等阶的大修行者当中,大概只有十几年前的贺兰空相还在苦苦追索,其他人早就放弃了。   可以说,那些大能、大魔神乃至蓬山的大圣们,已经失去了进取之心,只愿维持现状,所以,花西爵唯一的希望就是让自己的衣钵传下去,而落樱祖虽然禀赋极佳,但天性就不是那种好强的人,有一种得过且过的态度,花西爵自然要失望。   不过,习小茹的出现,填补了空白,在花西爵亲自教导她的日子里,和落樱祖的关系出现了明显的改善,这也是让习小茹非常高兴的事情。   “妈妈妈妈……”小不点飞过来,连声叫道:“今天宝蓝姐姐给自己做了花环,好漂亮呢,我也想要!”   “就你这小身板,我给你做个花环,你也戴不上啊。”苏唐道,随后反应过来:“你怎么管宝蓝叫姐姐?”苏唐现在才二十出头,他也不想被叫老了。   “那叫什么?”小不点问道。   “小不点呀,你既然管他叫妈妈,那就应该管宝蓝叫叔叔了。”习小茹坏笑道。   “是吗?”小不点不懂里面的奥妙,很认真的问道。   “别听她胡说八道!”苏唐道:“不过,如果你管她叫习叔叔,我倒是可以接受的。”   “你敢!”这次轮到习小茹恼了,尽管她以前喜欢被人称为大哥,但大哥和叔叔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妈妈妈妈,我一直感觉到有人在偷偷看着我,但我找不到人呢!”小不点又叫道。   “怎么?”苏唐一惊,他不敢忽视小不点的感应,立即把自己的心念释放出去,和千奇峰无数植被融为一体,只是瞬间,整个千奇峰的景象便都在他脑域中了,但,他只是看到了宝蓝正匆匆走向后院,贺远征与雷怒在聊着什么,顾随风在静坐,容姐正掰着苞谷喂鸡,天武者联盟的十几个巡山武士正在走动,等等,什么异常都没有。   这时,宝蓝已经走进后院,对苏唐说道:“先生,宗一叶到了暗月城,要上山见您。”   “宗一叶?”苏唐一愣,旋即明白,肯定是因为莫小白旷日未归,闻香不放心,又让宗一叶过来看看:“你让他上来吧。”   “是。”宝蓝应了一声,转身向院外走去。   时间不长,宗一叶在宝蓝的引领下,走进后院,见到苏唐,宗一叶毕恭毕敬的说道:“一叶见过先生。”   “都是老朋友了,在我这里,不用那套虚礼。”苏唐皱了皱眉。   习小茹站起身,在自己的椅子上拍了拍,随后笑道:“坐这里吧。”接着她又看向小不点:“小不点,走,我带你到林子里去玩。”   “好呀!”小不点很高兴的飞了起来,坐在习小茹的肩头上,说说笑笑的向林中走去。   苏唐看着习小茹的背影,神情有些唏嘘,苦难总会让人发生一些想象不到的剧变,以前的习小茹,绝不会这般细心。   因为立场还有诸多因素,习小茹和闻香之间绝不可能保持融洽,一个是魔神坛的核心弟子,一个是诛神殿的后裔,能做到不互相敌视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她们在眷恋着同一个男人。   所以习小茹在避嫌,只要是与闻香有关的事情,她都不想知道,免得日后闻香和魔神坛发生冲突时,会让她左右为难,如果闻香遭了难,还有可能怀疑到她身上。   事实上闻香也一样,她从没向苏唐打听过和魔神坛有关的消息,最多提几句‘习大哥’,那也是在和苏唐开玩笑,然后便会把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   “怪不得小姐总是长吁短叹的。”宗一叶一边坐一边笑道:“先生果然创下了偌大一份基业!”   “闻香还好吗?”苏唐道。   “挺好,烦劳先生挂念了。”宗一叶道。   “你到我这里来,是找莫小白吧?”苏唐问道。   “是啊,小白早该回来,一直不见影子,小姐有些不放心。先生,你该不会是想把小白留下来吧?您这里人手这么多,可不缺小白一个,而小姐身边能信得过的,只有区区数人。再说了……你撬谁的墙角都行,打小姐的主意,你就不怕小姐找上门来闹?”宗一叶半真半假的说道。   显然,闻香那边产生了误会,以为莫小白到了千奇峰之后,为千奇峰的景象所吸引,为了自己的前途,决定留下来发展。闻香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不过,莫小白见异思迁,她不想怪罪谁,千奇峰的前景确实远超过飞鹿城,为了前途,想留下来是无可厚非的,事实上如果闻香不是闻天师的后裔,肩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她绝不会忍痛离开苏唐的,但是,这几年她一直把莫小白当成心腹,你要走可以,总要留下几句话吧?不声不响的,那就太过分了。   “小白出事了。”苏唐轻叹了一声。   “出事了?”宗一叶愣住了,随后紧张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苏唐已经把事情的真相查清楚了,便把莫小白的商队如何上了船,船又如何搁浅,一些同船的武士如何生出贪念,等等事情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宗一叶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听到最后,咬牙切齿的说道:“风雨楼?!”   “我已经毁了风雨楼,亲手杀了那周金宝。”苏唐道:“不过……小白的尸骸已经找不到了。”   宗一叶默然,良久,他才稳住心绪,叹道:“可惜了……小白的修行资质虽然不佳,但头脑很灵活,小姐不止说过一次,说小白是个可勘大用的人,谁知道……”   “我本想给小白立个衣冠冢,可想来想去,还是由闻香来做更好一些。”苏唐道。   “我这样回去,怎么去见小白的老婆啊!”宗一叶的脸色更苦了。   “小白已经娶妻了?”苏唐一愣。   “是啊,儿子也有了!”   “这小子当时怎么不告诉我?!”   “不要说您,小姐都是后来才知道的。”宗一叶道:“小白说,您和小姐是做大事的人,不能因为他的事情浪费时间。”   “什么时候的事?”苏唐问道。   “就是我们去安水城的时候。”宗一叶道。   “你多照顾照顾他们吧,等我再去飞鹿城,带我去小白家看看。”苏唐顿了顿:“不说这些了,闻香那边怎么样?仔细说说。”   “还好了。”宗一叶道:“先生推荐的那个方以哲……本事真是没得说!这两个月和小姐相互配合,做了好几件大事,有两个很让小姐的头疼的家伙,被小姐借着魔蛊宗刀除掉了,方以哲也因功晋升为社首。”   “社首?”苏唐一愣,社首是魔蛊宗在飞鹿城附近区域的总代言人了,这可算是极大的进步。   “不过,最近几天方以哲的日子有些不好挨了。”宗一叶道。   “怎么?”   “先生是明知故问吧?”宗一叶摇头道:“全是先生做的啊!”   “我做什么了?”苏唐不解的问道。   “魔蛊宗唐仁……咳咳……”宗一叶道:“提起这个,方以哲可是恨得咬牙切齿呢。”      第四二零章 资料      “哎呀……”苏唐这才幡然醒悟,以他的厚脸皮,居然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进入藏剑阁,便用的是魔蛊宗唐仁的名号,后来在外行走,每一次杀人,却又无法彻底灭口的时候,他都打出相同的名号,到处给魔蛊宗惹麻烦,而方以哲已经成为黄金飞鹿社的社首,麻烦自然有他的一份。   “反正,您以后还有见方以哲的机会,如果方以哲表现得有些太激动了,您不要吃惊哦。”宗一叶道。   “这个……呵呵……”苏唐干笑一声:“一叶啊,我在这里多呆上几天吧,借助千奇峰的灵脉,潜心修行一段日子。”   “不行,我明天就要回去了。”宗一叶道:“小白几个月不见,已经把小姐急坏了,如果我再耽搁一下……先生您是在逼着小姐发疯啊。”   “好吧。”苏唐点了点头:“那我就不强留你了。”千奇峰的灵脉对修行者而言,拥有无限的诱惑力,所以他才能在短短时间内收服满城的流浪武士,宗一叶居然能抗拒这种诱惑,可想而知他背负着什么样的责任感。   “而且,上一次小姐来看你,回去的途中遇到了权家的人。”宗一叶道:“小姐已经决定去权家走访,我要陪着小姐一起去的。”   “哪个权家?”苏唐问道。   “就是……”宗一叶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权太的后裔。”   “确定?”   “应该没错的。”宗一叶道:“小姐在归途中救了一个人,然后被人看破,小姐释放的是生死决,小姐当时很震惊,意图灭口,那人居然释放出一种奇特的灵诀,与小姐战得旗鼓相当,小姐回来查过,应该就是落日诀了。”   苏唐想了起来,他和闻香脚前脚后离开了千奇峰,不过,他到了飞鹿城几天后,闻香才回来,应该就是被这件事情耽搁了。还有,他得到了落日剑,可惜已经被他炼化了,这就不要告诉闻香了……   “闻香有没有和你说过,那权家有多少人?”苏唐问道。   “说过。”宗一叶道:“有一处忆云堡,堡里的人都姓权,顾名思义,可能是在怀念当时的摩云岭诛神殿,他们平时很少与外人接触,近乎隐居,人数大概有三、五十个吧,小姐也不太清楚。”   “闻香势单力薄,这时候和权家打交道,未必是一件好事。”苏唐道:“而且权家的人有那么多,会听她的?不怕被人鸠占鹊巢?闻香之前有过教训了!”   “没办法,只能去试一试。”宗一叶道:“总比现在半死不活的好,所以,我一定要陪着小姐一起去,不管怎么样……我姓宗,至少能代表宗家的人说句话。”   “你们小心一些。”苏唐道。   “呵呵……先生不用多虑,小姐和权家的人接触过,应该是感觉他们可信,才会想到权家走一趟的,否则也不会如此冒险。”宗一叶道:“而且,从权家人的口中,小姐还得到了谢家的消息。”   “谢恨天的后裔?”苏唐一愣。   “就是他们。”宗一叶顿了顿:“谢家的其中一支,应该是一路南下,到了雾山才扎稳脚跟,我这次来主要是找小白,回去的时候会到雾山转一转,找谢家的人接触一下。”   果然……苏唐心中升起一股无奈的感觉,当年的谢恨天,创立了恨天诀,而谢家的谢不变,修行的是破天诀,他那时就隐隐感觉其中有一些联系的。   “谢家你就不要去了。”苏唐道。   “怎么?先生您认得谢家的人?”宗一叶问道。   “不止认得,我还杀了他们两个人。”苏唐道:“应该是灵诀的缘故,谢家的修行者大都偏于阴狠,你和闻香想与他们结盟……几乎不大可能,就算结盟了,也会生出种种事端。”   “哦?”宗一叶显得很吃惊,苏唐的意见他绝对不敢忽视。   “何况,等你们来找谢家时,谢家还在不在……尚未可知。”苏唐淡淡说道,等惊涛城的局势趋于稳定,他下一个要找的就是谢家。   仇恨有可能被化解,但是,他斩杀的是谢家最有希望成为大祖的种子,这种仇恨,谢家肯定会牢记在心底,一直没有动静,只是因为相隔比较远,千奇峰还没有对雾山形成直接的威胁,而且千奇峰已经拥有了两位大祖,谢家不敢妄动。   “明白了……”宗一叶长吁出一口气,往往没想到,苏唐竟然与谢家积下如此深仇,那么他更要快点赶回去了,把这里得到的信息都报给闻香。   第二天清晨,宗一叶坚决要求走,苏唐没有阻拦,调了一艘海船,亲自把宗一叶一直送到惊涛城,再送过白龙渡,然后才回转。   苏唐实在是怕了,万一宗一叶也在惊涛城的地域中出现状况,他还怎么去见闻香?   送走了宗一叶,再次进入惊涛城,苏唐到风雨楼转了转,当日的战况很剧烈,风雨楼受损严重,要重新大修,计好好的意思是干脆把风雨楼毁掉,然后再建几座高楼,只是苏唐并不看重表面的东西,而且那样太浪费时间。   海船在惊涛城和暗月城往返,用的时间不一样,因为风向不同,通常一来一去都需要半个月,在这段时间里,风雨楼也整修得差不多了。   对包贝来说,整修几座楼不算什么事,但处理风雨楼的库存资料,却是一个天大的难题,甚至差点让她崩溃。   整理资料需要对海量的信息做出迅速判断,包贝在莽山长大,文字倒是认得,但平时对信息的处理量少得可怜,只是一些家长里短、打猎之类的琐事,一下子让她去分析判断无数个流浪武士的信息,太难为她了。   见到苏唐,包贝硬着头皮哀求,希望能从暗月城里调几个人过来,苏唐问明白是怎么回事,便笑着让包贝把他带到书房里去。   有了藏剑阁的经历,苏唐对自己的思维宫殿是充满信心的,在修行方面,他或许和那些大修行者还有不小的距离,但说起处理各种复杂的信息,绝对没有谁能比得上他。      第四二一章 苏家弟子      包贝抱着一种恶作剧的心思,带着苏唐走进书房,她本以为,苏唐看到堆积如山的资料,肯定要大惊失色,没想到苏唐表现得很平常,连茶水都没要,安安静静的坐下来,便开始翻阅资料。   包贝虽然不是苦行者,但心底里对苏唐敬若神明的,因为走出莽山时,大长老曾经告诉过她,遗族的未来,是泯灭在历史的浪花中,还是能发扬光大,在这世界上占据一席之地,就要靠他们了。   包贝明白,靠的不是他们,而是苏唐!   苏唐翻阅的速度极快,让包贝以为,苏唐根本没有仔细看,只是随便翻一翻,敷衍了事,但过了半个小时之后,包贝隐隐感觉,这里面有些古怪。   苏唐总是把翻阅过的东西,分成四份整整齐齐的堆放好,包贝忍不住好奇,在苏唐放下一本案卷的时候,问了问缘故,苏唐解释说,最左边这份,是非常重要的,不止她包贝要看,等岳十一来了之后,也要立即翻阅。第二份算是一般重要的,应该在第一份全部阅读过之后再行翻阅,第三份算是普通的,可以在以后抽出时间看一看,第四份没什么大用,可以看,也可以不看。   见苏唐很认真,包贝心中无比吃惊,苏唐这半个多小时整理出的东西,让她看,足够她连续看上几天几夜了。   怪不得大长老那么推崇苏唐,修行的速度比别人快了无数倍,连看书也一样……   其实风雨楼储存的这些资料,对苏唐而言只是小意思,再多上几倍也没问题。   三天后,苏唐已经把风雨楼所有的资料都阅读了一遍,原来只分四份,他又把每一份分成三小份,摆在最前面的自然是极其重要的东西。   包贝已经适应了苏唐的速度,她估算时间,剩下的那点应该差不多了,走进书房,正好看到苏唐在伸懒腰,一个小时前,她把最后的资料都堆放在苏唐身侧的长桌上,现在那里已空空如也。   “先生,薛家主求见,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过来了。”包贝轻声道。   “哦?知道了。”苏唐站起身,向外走了几步,又突然转了回来,拿起特意摆放在一侧的两本案卷。   在包贝的引领下走进客厅,薛义、叶浮沉和薛公显正一边喝着茶水一边聊着什么,见苏唐走进来,三个人同时起身,薛公显微笑道:“见过苏先生。”   “薛家主,请坐请坐。”苏唐也露出笑容。   几个人落座,寒暄了几句,苏唐先是看看薛公显,视线落在薛义和叶浮沉身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薛义和叶浮沉都是精明的人,立即明白了苏唐的意思,薛义倒没什么,叶浮沉有些不悦了:“怎么?有些话想和薛家主说?我们在这里不太方便?!苏唐啊,你说你这样算不算新娘娶进房、媒人抛过墙?”   “咳……”薛公显尴尬的咳了一声,他对叶浮沉的比喻极为不满,怎么说话呢?薛家成嫁入人家的新娘了?也就是叶浮沉,和薛家没什么关系,他不好开口呵斥:“苏先生,但说无妨,薛义也不是外人,而且……我薛某别的不敢说,这半辈子一向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   “这个……”苏唐没办法了,顿了顿:“薛家主,你身边有个女姬,姓鱼,叫鱼听柳,是不是?”   “没错。”薛公显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以为苏唐是听说了鱼听柳的艳名,垂涎美色,所以开口向他讨要,虽然在世家之间,交换丹药、灵诀乃至美貌的女姬属于家常事,多得很,但他和苏唐的年纪相差悬殊,所以有一种苏唐在仗势欺人的感觉。   “鱼听柳在十四岁的时候逃到了惊涛城,被周金宝收留,三年前,周金宝宴请宾客,薛家主也在其中,看到鱼听柳后……呵呵,随后周金宝顺水推舟,把鱼听柳送给了薛家主,没错吧?”   “你怎么知道?”薛公显狐疑的问道。   “实际上,她是魔蛊宗的叛徒,到今天为止,魔蛊宗依然在各处寻找她的下落。”苏唐道:“周金宝把鱼听柳送给薛家主,有两种意图,一个是祸水东引,如果魔蛊宗找到了鱼听柳,薛家就要承担后果了,毕竟她已经成了薛家的人。另一个就是在薛家内留下一个钉子,鱼听柳有把柄在周金宝手中,几年来,在一些利益攸关的问题上,周金宝命鱼听柳吹过几次枕边风,影响到了薛家主的决策,不过……鱼听柳好像对薛家主动了真情,所以屡次有抗拒的迹象,周金宝也感觉到鱼听柳越来越不受控制,准备再下一记猛药,幸好,他的计划尚没有实施。”   “把柄?什么把柄?”薛公显问道。   “你还是自己看吧。”苏唐把一本案卷递了过去。   薛公显接过案卷,一页页的翻看着,他的脸色变得铁青,气息也越来越沉重,最后猛然站起声,怒吼道:“好你个周金宝!好啊……好好!”   薛义的表情有些尴尬,他算是明白苏唐为什么要单独和薛公显谈话了,而叶浮沉则在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薛公显的侧影,还事无不可对人言呢……该!   “说起来,那鱼听柳也是位奇女子,如果她真的愿意出卖薛家主,也不会逼得周金宝这般丧心病狂了。”苏唐道。   “我待她不薄,将心比心,想来……”薛公显突然露出颓然之色,随后皱了皱眉:“苏先生,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在周金宝的书房里。”苏唐道。   “周金宝也未免想得太简单了!”薛公显冷哼道。   “是啊,开始我也觉得周金宝的想法有些可笑,鱼听柳进了薛家后,一直躲在深宅大院之中,从不出来走动,哪里有机会?再说了,那个……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苏唐道:“直到我又发现了一个秘密。”说完,苏唐晃了晃手中的案卷。   薛公显下意识的想接过去,谁知叶浮沉突然插嘴道:“是什么?苏唐你快说啊?!没关系的,薛家主一向光明磊落,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开诚布公的说出来!”   薛公显心中暗恨,但他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只得点点头:“苏先生,说吧!那周金宝又做了些什么勾当?!”   苏唐好笑的瞥了叶浮沉一眼,他知道叶浮沉的气量不大,但能让叶浮沉如此针对,那薛公显肯定是在什么地方大大得罪过叶浮沉。   “薛家有个薛振贵的?”苏唐道。   “有,是我大兄的长子。”薛公显一愣,气冲冲的说道:“那个畜生又做什么了?”   “薛振贵的天赋不错,原来很受你们重视吧?”   “只是天赋好又有个屁用?!”薛公显是真的恼了,口不择言:“那畜生天生是个白眼狼,脾气极其暴躁,动不动就出手见血,而且贪色如命,甚至强行淫辱翠园的侍女!”   “翠园是薛老太太住的地方。”薛义道。   苏唐明白了,资料上写得明明白白,薛振贵的自控力很差,尤其是在酒后,如果勾搭成奸,还是另外一码事,竟然在翠园中使用暴力,太无法无天了!如果以后薛振贵又一次潜入翠园,被薛老太太发觉,试图阻止,失控的薛振贵又会不会伤到老太太呢?这谁都不敢保证。   “所以,薛家主剥夺了薛振贵的资格,让他负责看守库房?”苏唐道。   “哼!他干得好事还少么?没把他彻底赶出薛家,完全是看在大兄的面子上,否则……”薛公显咬牙切齿的说道:“苏先生,直说吧,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我虽然是外人,但有些话不得不说。”苏唐缓缓说道:“而且,他在你们薛家大比的时候,故意重伤了薛振武?薛振武是你的嫡长子吧?还有,上京薛家给了你们一个名额,可以让薛家弟子进入蓬山修行,你们把名额给了薛振武,而不是潜力最好的薛振贵?”   “他?!”薛公显叫得理直气壮,这件事他是一点不亏心的,当初他确实在两个弟子之间衡量过,虽然一个是他的亲生儿子,一个是他的侄子,但事情关系到薛家的未来,他不敢有私心。经过长时间的考量,他和长老们都选择了性格稳重的薛振武,蓬山那地方可不是容易混的,以薛振贵的放肆,说不定什么时候便得罪了大人物,给薛家带来灭顶之灾,谁都不敢冒险。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个人,你们还是尽早除掉吧。”苏唐道:“他已经疯了,压根没有把自己当成薛家人,一心想让你们遭受大灾祸,以解他心中一口恶气,为此他愿意做任何事。如果周金宝把鱼听柳的把柄交给他,他去要挟鱼听柳,说不定……呵呵呵……”   薛公显长吸了一口气。   “还有,孤鸿山铁幕苏家的人来惊涛城做一笔生意,消息就是他泄露出去的,所以苏家的人才会在白龙渡遭受袭击。”苏唐道:“如果让苏家知道了这件事……恐怕就不太妙了吧?”说完,苏唐把案卷递了过去。   薛公显的脸色变得苍白,翻看案卷的手居然有些发抖,铁幕苏家可是不好惹的,虽然上京薛上位了,但铁幕苏家是老牌世家,底蕴深不可测,而且闹将起来,苏家占了道理,上京薛未必会不顾一切的帮着他们。   “孽畜……孽畜啊……”薛公显喃喃的说道:“万一苏家找上来……”   “这一点,薛家主倒是不用担心,我和苏轻雪有些交情。”苏唐淡淡道:“只要我一句话,轻雪会把这件事放下的。”   薛公显先是一喜,随后又是一愣,苏唐?苏唐?!莫非……      第四二二章 斗酒      其实不止是苏唐,周金宝对那薛振贵也是很鄙夷的,但因为薛振贵拥有很大的利用价值,才捏起鼻子勉强与薛振贵打交道,苏唐也看明白了,这样的人不除掉,迟早会成为祸害,既然决定与薛家联盟,那么就要提醒一下,免得以后受到牵连。   薛公显匆匆离开了,薛义和叶浮沉又坐了片刻,和苏唐聊了会闲话,薛义话里话外萌生出去意,惊涛城的事情已经差不多结束了,他准备去北方转一转,然后回上京城。   苏唐很缺人,但薛义只是他的朋友,并不是他的下属,也不好挽留。   当薛义和叶浮沉告辞后,苏唐让包贝把计好好找过来,他在资料中发现了一些可疑的线索。   海帮和卖变异银蝗卵的神秘人关系很密切,所以沙鸿利才会派人全力追杀岳十一,薛家在努力和铁幕苏家搞好关系,都说风雨楼背后是雾山谢家,或者是十祖会,可苏唐感觉有些不大对头,十祖会怎么可能冒着与铁幕苏家结成死仇的危险,派人去劫变异银蝗卵呢?谢家更不用说,差距太大。   何况,当时苏轻雪也意识到了对手是谁,能让她那么紧张,背景不会比苏家差。   周金宝和几家商铺的小老板走得非常近,苏唐无意打草惊蛇,也不想引来大麻烦,只是嘱咐计好好留意一下,如果发现些什么,千万不要有所动作,一切等他返回惊涛城再说。   随后苏唐坐上海船,返回了暗月城,这一去一回,加上查阅风雨楼资料的时间,又是大半个月过去了,交通实在是太不方便,苏唐突然想起了巨鹤,如果那巨鹤愿意让他骑的话……估计来往会快捷得多。   只是,真的能骑么?   飞上峰顶,离老远便听到小不点的大呼小叫声:“哥俩好啊,弟兄们俩亲呀……”   苏唐意识到什么,脑门一排黑线,当他快步走进后院时,正看到习小茹点着小不点:“输了就得喝,不许赖!”   “没有赖呀,喝了一大口呢!”小不点道,随后很困扰的看向习小茹:“我怎么就赢不了你呢?”   “喝着喝着就能赢了。”习小茹坏笑道。   “咳……”苏唐用力咳了一声,没好气的盯着习小茹。   还好,小不点没有喝多,她的反应可以提供非常有力的证明。   下一刻,小不点欢叫着飞起来,落在苏唐的肩膀上:“妈妈,她好坏!骗我喝酒酒!”   “谁骗你了?是你要和我玩的!”习小茹是又气又笑。   小不点知道苏唐和习小茹关系匪浅,栽赃陷害未必管用,眼珠一转,立即转用柔情攻势:“妈妈,你去哪里了呀?好想你好想你呢。”   如果小不点能想普通人家的女孩那样慢慢长大,或许苏唐能硬下心肠教训一顿,但对这么个小东西,他无论如何也狠不下来,所以,小不点的方法对苏唐是百试百灵的。   “你们玩得不错啊。”苏唐叹道。   习小茹也不说话,只是笑嘻嘻的。   事实上,习小茹的个性存在着一些矛盾点,说起意志,她是百折不挠的,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通过花西爵的各种考验,晋升为大宗师,她承受了许多许多;但说起理想、目标,她又是个胸无大志的人,如果习家现在安好无恙,或许她一辈子都会在红叶城里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魔头。   所以,性格阴沉狠辣的花西爵喜欢她,天性纯善的落樱祖也喜欢她。   花西爵教导说,修行如逆流而上,稍一放松,便会退之千里;落樱祖则说,吾心安处即故乡,要快乐、要安恬。   如果换成闻香留在千奇峰,头几天倒是也能陪着小不点玩耍,可时间长了,她便会想起自己背负的仇恨、责任等等,然后情绪会变得越来越焦躁;习小茹却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只要知道苏唐那边不会有事就可以了,别说还不到二十天,就算二百天,她也能呆得下去。   而且,因家世惨变、又刻苦修行而被压抑的天性,开始慢慢复苏,她已经有很久没有和人喝过酒了,捉弄小不点,也正符合她原来的性格。   “宝蓝!”苏唐叫了一声。   “在,先生有事?”宝蓝闻声走了进来。   “去告诉金大先生,让她把天机楼的资料都送上山来。”苏唐道:“还有,再拿个杯子。”   苏唐本来想见过习小茹之后,就到天机楼去,阅读天机楼的资料,以前虽然看过,但那时候还没有掌握思维殿堂,他想利用思维殿堂的力量,全部看一遍。   不过,习小茹的情绪打动了他,从毒龙域一直到千奇峰,习小茹总是不苟言笑,而现在,让他想起了红叶城的时光。   那么,就动用一下特权吧,他也知道,会麻烦到很多人,尤其是一些绝密的东西,金翠翠肯定不放心,甚至可能会亲自护送到峰顶,但,谁让他苏唐是宗主呢……奔波了这么久,也该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了。   “好的。”宝蓝应了一声,时间不大,她端着一个酒杯走了回来。   “来,我陪你喝。”苏唐道。   “怎么?你还想和我斗?”习小茹显得很诧异,苏唐从来都喝不过她,不知道遁过多少次,今天这样主动,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   “妈妈,不要怕,我帮你!”小不点唯恐天下不乱的叫道。   “嘿嘿……我让你们娘俩!”习小茹的笑容很是不怀好意。   “别太狂了!”苏唐正色道,不过,他的吐字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左右一扫,正看到梅妃躲在远处向这边张望,他招手叫道:“梅妃,过来!”   梅妃露出惊喜之色,随后低下头快步向这边走来,苏唐又看向宝蓝:“你也来!”   “好呀好呀!”习小茹豪气大发,撸起袖子:“今天,我就让你们一窝一起来!”   苏唐顿了顿,习小茹压抑得太久,也该让她彻底松弛一下了……      第四二三章 故事      清晨,苏唐慢慢张开双眼,他感觉脑袋有些晕沉沉的,躺在床上调整呼吸,运转灵脉,片刻,总算清醒了一些,坐起身,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到脸盆边,里面没有水,也找不到布巾,回头发现自己的衣服胡乱扔在床下,在屋中转了一圈,没找到换穿的衣服,只得把床下的衣服捡起来,胡乱抖了抖,穿在身上,随后推开房门,向后院走去。   走着走着,苏唐恍惚了一下,梅妃昨天可没少喝啊……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当一次次重复过之后,便会感觉是理所当然的,等到情境不在,才会有所触动。   以往在这山庄里,他每一次睁开眼睛,床脚都会摆放好一套换穿的干净衣服,床下有一双新鞋,脸盆里有洁净的水,架子上搭着布巾,还有一个小碗,装着淡盐水,用来漱口。   那些,都是梅妃悄无声息为他做的,天天如此。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走进后院,看到小不点正和岳十一在那里聊天,在林边摆放着十几口大箱子。   “先生。”看到苏唐,岳十一急忙站起身:“金大先生让我把东西都送过来了,还有一些,这里放不下,只得放在库房里。”   “哦。”苏唐点了点头,随后问道:“吃饭了没有?”   “没呢。”岳十一道。   “那就在这里吃吧。”苏唐道。   “好啊,半个月没尝过容姐的手艺了,还真有些馋了。”岳十一笑道。   “妈妈,你昨天跳的舞好好看呢!”小不点突然叫道。   “你说什么?”苏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跳舞?   “妈妈,我说你昨天跳舞跳得好看!”小不点重复道。   “我?我跳舞了?!”苏唐的眼睛不由自主瞪了起来,跳舞这种事情……貌似他从来没干过吧?   “是呀是呀。”小不点用力点着头。   苏唐一扭头,正发现岳十一满脸恶趣味的盯着小不点,耳朵都快竖起来了,他沉下脸:“十一,你先回去吧。”   “先生,您刚才不是说要请我吃……”岳十一涎着脸说道。   “滚!”苏唐用一个字粉碎了岳十一不切实际的幻想。   岳十一碰了个钉子,只得灰溜溜向门口走去,但他没有死心,眼珠转了转,轻手轻脚的向附近的一座偏院走去,刚走到近前,正好看到一个叫包情的遗族箭手走出来,她是包贝的亲妹妹,双方也算熟识了。   “小情,来来来……”岳十一招呼道。   “干嘛?”包情退后两步,用警惕的目光盯着岳十一。   “我找你有事!”   “你笑得这么贱的时候,肯定没好事!”包情摇着头:“别找我,你祸害别人去!”   “你这是怎么说话呢……”岳十一脸上有些挂不住:“梅妃现在起来了吗?你帮我去看看。”   “你找梅妃做什么?”包情露出狐疑之色。   “听说,先生昨天跳舞了?”岳十一只得吐露真言:“梅妃肯定知道!”   “先生会跳舞?”包情眼睛亮了起来,这可是天大的八卦:“你听谁说的?骗你呢吧?”   “小不点说的,绝对不会假!”岳十一就差拍胸脯了。   “你在这等着,我去找梅妃。”包情兴冲冲的转身离开了。   在后院中,苏唐见左右没人,总算放下了心,在小不点面前丢人不算什么事,毕竟是娘俩么:“小不点,我昨天真的跳舞了?”   “是呀。”小不点道。   “我怎么跳的?”   小不点来了精神,跳到石桌当中,随后小屁股开始向左右摆动,一只手还在头上画圈摆动着,口中叫道:“哟哟,切克闹……”   “停!”苏唐喝道,他的脸已彻底黑下来了,那都是从记忆中汲取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居然真做出来了……   “妈妈,怎么了呀?”小不点不解的问道。   “都有谁看到了?”苏唐内心甚至萌生出了杀人灭口的冲动,酒是害人精!以后绝对不能再喝多了。   “习叔叔和梅姐姐。”小不点道。   “宝蓝呢?”苏唐顾不上计较混乱的辈分了。   “她呀,她早就喝多了,酒量真差。”小不点不屑的说道:“还不如我呢。”   苏唐还想再问,院门处传来脚步声,神清气爽的习小茹大步向这边走来:“小不点,早呀。”   “习叔叔早。”小不点应道。   “古人云,酒能乱性……”习小茹瞥了苏唐一眼,笑眯眯的说道:“果然不假。”   苏唐没说话,看习小茹现在的状态,昨天肯定是他们三个输了。   “小不点,我们俩一起跳舞啊?”习小茹道。   “好呀!”小不点显得很欢喜:“可是……我不会啊。”   “你妈妈昨天不是教你了吗?就跳那个。”   苏唐有些尴尬,幸好,这时容姐从外端着餐盘走了进来,盘中有鸡蛋羹,还有她烙的油饼。   见容姐出现,习小茹也就放过苏唐了,不过,她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呀……以前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习小茹出身修行世家,自然有机会看过女姬表演,但都是一些长歌曼舞,昨晚的苏唐显得有些过于轻佻了,充满挑逗,小不点那只摆动的手,模拟的就是苏唐挥动衣服的动作。   吃完早餐,苏唐随意搬过来一只大箱子,拿起里面的案卷,开始翻阅。   小不点还是小孩心性,而且苏唐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陪过她了,总要腻着苏唐,让苏唐的状态屡屡被打断,习小茹看出些端倪,便带着小不点还有变异银蝗去林子后面玩耍。   二个多小时,箱子里的资料都看过了,苏唐慢慢放下最后一本案卷,低头沉吟起来。   “先生,您在想什么?”一个声音打断了苏唐的沉思。   苏唐扭头看去,见是金翠翠,他笑了笑,说道:“你怎么来了?坐吧。”   金翠翠依言坐在一边,随后又道:“先生,是不是……惊涛城出什么事了?”她感到很奇怪,苏唐从惊涛城回来,便马上派人告知她,让她把天机楼存下的资料都送上千奇峰,肯定是有什么大事,苏唐想从资料中寻找线索。   所以金翠翠早晨只是到天机楼转了一圈,便离开了,来到千奇峰,希望能帮得上苏唐。   “没有什么事。”苏唐顿了顿,笑道:“只是突然想看一看了。”   金翠翠心中不太相信,但苏唐这样说了,她只好换一个角度:“那……先生发现什么了?”   “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苏唐道。   “故事?”   “嗯。”苏唐点了点头:“熔岩山诞生的故事,你知道吗?”   “那个故事啊……”金翠翠露出些许回忆之色,叹道:“小的时候,听人讲过,好像是……有一对男女躲避追杀,逃进大山,最后好像是和追杀者同归于尽了。”   “案卷里记载的故事倒是很详细的。”苏唐道:“一个叫桑娃的年轻猎人在山中遇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便把小女孩带下山,经过他精心照料,小女孩很快恢复了健康,过了几年,小女孩长大了,和桑娃结了婚,两个人过上了快快乐乐的生活。”   “是啊。”金翠翠又叹了口气:“其实很多故事的前半段都是很美好的,可偏偏大多数编故事的人看不得快乐的结局,然后就会出现很多怪物、坏蛋,呵呵呵……”   “后来,女孩怀孕了,本是喜上加喜的美事,但来给女孩接生的婆子发现,那女孩长了一条吓煞人的尾巴,而且在女孩痛苦难当的时候,会从口中喷吐出火焰。”苏唐说道:“还有,女孩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孩子们也很怪,身上长满绒毛,就像两只小猫一样。”   “接生的婆子吓坏了,认为女孩是个妖物。”金翠翠接道:“一传十十传百,事情就传开了,惊动了暗月城中自然宗的修行者,他们要铲除妖物,包围了桑娃的家。”   “桑娃和妻子抱着两个刚出生的孩子,冲出重围,一直逃到大山上。”苏唐又接道:“他们精疲力尽,再也走不动了,又一次陷入包围,自然宗的修行者很残忍,他们认为那女孩是妖物,两个孩子也是妖物,不顾桑娃的苦苦哀求,下了杀手,最后,大山震怒了,喷发出熊熊的山火,把自然宗的修行者全部烧成灰烬。”   “先生记下这故事是为了讲给大小姐听吧?”金翠翠抿嘴笑道:“先生对大小姐真是宠得很啊。”   “可以当故事听,不过……”苏唐道:“你不觉得有些古怪么?”   “什么古怪?”金翠翠一愣。   “自然宗的修行者已经把桑娃的家包围了,他们居然能冲出去?”苏唐道:“肯定不是桑娃的力量,否则,他早就成为修行者了。如果是那个女孩……她刚刚生下孩子,身体正是最虚弱的时候,保护三个人冲出包围?她的实力至少也要达到大祖境界才能做到。”   “先生,故事是当不得真的。”金翠翠狐疑的说道。   “我也想不当真。”苏唐笑了:“问题是……故事里的一个人名,我从宝蓝那里听到过,阐道兵!他可是来自绿海的通天大能啊!暗月城也是他缔造的!”      第四二四章 禁海      “通天大能?”金翠翠动容,她虽然清楚暗月城确实是来自绿海自然宗的修行者们创立的,但大能的名字早已被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中,而且自然宗的势力也早退出了舞台,金翠翠无从得知。   “没错。”苏唐道:“故事里说,阐道兵就是在那一役中殒落的,什么样的山火,能杀得死一位通天大能?”   金翠翠说不出话来。   “还有,熔岩真的是自己流淌出来的么?还是被某一种力量释放出来的?”苏唐又道:“那女孩生下的两个孩子,浑身长满茸毛,象小猫一样……明白了?是象小猫一样!还有什么东西长得很象猫?”   “火豹?”金翠翠吃力的说道。   “而且,有些场面描写得太生动了。”苏唐把拿起一本案卷,扔给了金翠翠:“写故事的人并没有上山,而是等在山下,他先看到漫天的火光,然后看到一个同伴向他跑来,那个同伴的身体在融化,嗯……就象被抛进开水中的雪人,让我有一种心有余悸的感觉,你自己看吧。”   金翠翠接过案卷,认真的看了起来,良久,慢慢把案卷放在桌上。   “原本我不会这样胡思乱想的,这个故事提醒了我。”苏唐道:“在世界上一些角落里,存在着异类的生命,比如说,变异银蝗和那只巨鹤,还有熔岩山的火豹,对了,这一次我去毒龙域,看到了一只巨大的怪兽,只不过被封在山体中,根本没办法出来,我感觉……这些生命在某种本质上是一样的。”   “是什么本质?”金翠翠问道。   “我也说不清,只是一种感觉。”苏唐道:“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它们和我们人类一样繁盛,甚至有自己的文明。”   “不可能的……这种灵兽的数量非常稀少。”   “现在稀少,不代表以前也稀少。”苏唐笑了笑:“好了,不说这些了,你觉得岳十一怎么样?”   “很不错的。”金翠翠道。   “太笼统了。”苏唐道:“这样,从一到十,满分是十分,如果让你来评价,综合而言,岳十一能得几分?”   “九分吧。”金翠翠笑道。   “你很看好他啊。”苏唐道,九分可不算低了,金翠翠是个聪明人,他这般问,已经明确表示出了要给岳十一换个地方,如果因为曲意逢迎,让苏唐高估了岳十一的能力,以后出了事,金翠翠也是要担责任的,所以,这个评价绝对没有水分。   “他很聪明,悟性也不错,只是……不愿意把精力用在修行上,有些懒惰。”金翠翠道。   “我准备让他去惊涛城,再建一座天机楼。”苏唐道:“虽然他跟着你的时间还短,但我认为稍微熟悉一下就可以了,如果时间太长了,反而容易墨守成规,把这边的一套完全照搬过去,未必能符合惊涛城的情势,我希望他能多动动脑子,创立自己的风格。”   “先生说得没差。”金翠翠道:“不过,他还是太年轻了,我有些担心,不如……”说到最后,金翠翠欲言又止。   “不如什么?”苏唐问道。   “不如把潘乐和礼虹也调到惊涛城去。”金翠翠一边说一边看着苏唐的脸色:“自从我回天机楼起,先生就让他们过来帮我了,两个都是聪明人,虽然他们之间好像有很深的隔阂,没办法合作,只能各自分派任务,但他们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让他们去帮岳十一,那就万无一失了。”   苏唐这才明白,金翠翠为什么显得这样小心,应该是误会了,他让潘乐和礼虹去天机楼,压根没有监督金翠翠的意思,是他们两个急于表现,主动要求下山,这几个月来又到处奔跑,少有回山的机会,时间一长,苏唐都快要把他们淡忘了。   “好主意。”苏唐道:“你看他们两个,谁更强一些?”   “都差不多。”金翠翠道:“先生,我感觉很古怪,他们见面从不说话,必须要说话了,话里又是夹枪带棒的,刻意挖苦对方,尤其是礼虹,但背地里……他们又好似很关心对方的一举一动,担心遇到什么危险,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原来是一对情侣……”苏唐摇头道,随后把在螺角洲发生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当时潘家的人制住了礼虹,要挟潘乐放弃抵抗,而潘乐清楚,他放弃抵抗的结果就是两个都被杀害,所以拒绝了潘家人的要挟,躲在里面就是不出来。   “这样啊……”金翠翠叹道:“我倒是认为潘乐做得没错,如果他早服软了,估计也等不到您救他们了。”   “礼虹也应该明白,但心里拐不过这个弯。”苏唐道:“让他们顺其自然吧,或许时间长了就好了。”   “这种事外人也没办法插手。”金翠翠道:“先生,岳十一去了惊涛城,那边是不是也要用积分制?”   “你的意见呢?”   “如果也用积分制,我们的丹药就不够了。”金翠翠道:“顾大师只有一个人,学徒们尚未成才,就算累死他,他也炼不出那么多丹药啊。”   “可是……只有采用积分,才能让惊涛城的流浪武士们快速忘记风雨楼、忘记周金宝,否则岳十一会遇到很多困难。”苏唐皱眉道:“要不然,把惊涛城的奖励额度都提高一倍,这样我们就轻松多了。”   “切切不可!”金翠翠正色道:“先生,就像在天灾时,您搭个棚子施粥,遇到您喜欢的人,您让他吃大鱼大肉,遇到您不喜欢的人,就给他一碗稀粥,那么喝粥的人一定会恨您,尽管他的粥也是白来的,先生,这就是人性啊……”   “那你的意思是……”苏唐问道。   “可以给他们分配积分,但积分换不来什么,每一年积分的前五名,可以得到一个进入天武者联盟的机会,成为您麾下的武士,这样,惊涛城的武士们会把精力用在内斗上,而不是和我们暗月城比公平了。”金翠翠道:“以后有了沙城、博望城,我们亦如此例,能进入前五名的,肯定是最强大、最有潜力的人,那么,我们再不会缺人手了。”   “这个办法不错!”苏唐眼睛一亮。   “还有件事,我早就想说了。”金翠翠道:“如果您想让暗月城武士们的凝聚力更强一些,应该开始禁海了,暗月城不是谁都可以来的,能成为暗月城的武士,是一种荣耀,就像蓬山、绿海……”      第四二五章 报仇      这一天,苏唐象往常一样,坐在后院中翻阅着天机楼的资料,突然,宝蓝从外面快步走进来,一脸喜色对苏唐叫道:“先生,成了!”   “什么成了?”苏唐愕然抬头。   “前些天,金大先生不是说,要用箭鸽来传递消息么?”宝蓝道:“第一批箭鸽从惊涛城飞回来了!”   上一次金翠翠上千奇峰,确实提到过此事,隔着一道海峡,消息传递太不方便,总不能靠来往的海船,不但保密性太差,时间也拖得太久,信使一来一去,大都需要半个月,如果出现紧急事件,等信使回去,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金翠翠提出要驯养箭鸽,苏唐也同意了,虽然箭鸽很稀少,但天机楼是日进斗金的,钱的方面绝对没问题。   金翠翠的风格倒是雷厉风行,这才过了二十几天,事情居然就让她做成了。   “金翠翠呢?”苏唐道。   “应该快到千奇峰了。”宝蓝回道。   时间不长,金翠翠亲自拎着一个鸽笼,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先生,惊涛城来消息了。”金翠翠微笑着说道:“是大喜事!”   “哦?”苏唐放下了案卷。   金翠翠走上前,把一张一指多长的纸条递给苏唐,苏唐接过纸条,慢慢打开,上面是岳十一的笔迹,只有几句话,苏唐眉头轻挑,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先生,是什么大喜事呀?”宝蓝好奇的问道。   “是雾山谢家。”苏唐道。   “他们又做什么了?”宝蓝道。   “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降啊。”苏唐叹道:“铁幕苏家要对谢家动手了。”   “哈……活该!”宝蓝喜笑颜开,谢家的人先后两次刺杀苏唐,他们遭遇灾难,她自然要叫好。   “先生,十一说的那位要来暗月城的苏小姐,就是您提到过的苏轻雪吧?”金翠翠问道。   “应该是她,要不然不会和薛东举在一起。”苏唐道,说完,他忍不住瞥了林边的变异银蝗一眼。   苏轻雪在惊涛城中打听苏唐,马上引起了岳十一的注意,他也算机灵,和苏轻雪交谈过之后,极力把苏轻雪留在了天机楼。   不能让苏轻雪来千奇峰,如果让她看到变异银蝗或者是从谁口中得知一些消息,那就麻烦了。   “先生,那我们该如何应对?”金翠翠问道。   苏唐沉吟片刻:“你去准备海船,我得见苏轻雪,如果能和苏家的人聊得投机一些,或许我们也能分得一杯羹。”   “好的,我这就下去准备。”金翠翠道。   “小茹,你收拾一下吧,陪我去惊涛城。”苏唐对习小茹说道。   “你自己去吧,我懒得动,再说我还得陪小不点呢。”习小茹道,如果有危险,她肯定不会拒绝,但惊涛城的三股势力被苏唐打掉了两个,剩下的薛家和千奇峰的关系越来越密切,现在已经可以说,惊涛城是苏唐的地盘了。   “要和铁幕苏家的人打交道,你得帮我充充门面啊。”苏唐道。   苏轻雪叫苏唐哥哥,自是不用多说,但其他的苏家人未必容易打交道,那种大修行世家的弟子,通常都是眼高于顶的,现在的苏唐至多算个草头王,人家瞧不上也属正常,不过,如果有习小茹做帮衬,那就变得简单了,魔神坛的魔星,谁敢无视?!   习小茹有些无奈,作为千奇峰的当家人,居然还是象以前那样惫赖,宝蓝的笑容带着几分暧昧,因为她是希望看到苏唐和习小茹亲近的,习小茹的身世、地位会给苏唐带来极大的帮助。   ……   惊涛城的风雨楼,现在应该改名叫天机楼了,大先生是岳十一,暂时只有三个供奉,大供奉是包贝,二供奉是潘乐,三供奉是礼虹,他们的实力稍微薄弱一些,不过有薛家帮忙,暂时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当苏唐和闻香并肩走进天机楼的七星阁时,岳十一正与薛家的家主薛公显谈笑风生的说着什么,有苏唐罩着,薛公显自然不会因为岳十一的年纪和修行境界而轻视对方,而岳十一会做人,在薛公显面前,总带着几分恭谨,完全是晚辈对长辈的态度,这又让薛公显很满意。   七星阁的名字是苏唐给起的,有一定的寓意,模式和千奇峰一样,惊涛城的事情,将由七个人共同处理。   岳十一、包贝、潘乐和礼虹都有位置,另外三个座位是薛家的,薛公显本不想参与,准备从弟子中选出三个人来,但经不住岳十一再三恳求,最后只得勉为其难的答应。   从数量上说,天机楼有四席,薛家有三席,天机楼占有优势,但首席是薛公显的,他的年纪最大,分量最重,岳十一等人都是晚辈,不能争,这样也算拉平了。   其实,岳十一想得很明白,惊涛城局势刚刚平稳,他们几个都是外来者,想掌握话语权,难度太大,所以才想方设法让薛公显出来,扯着虎皮当大旗,做事情要容易得多。   见到苏唐和习小茹,岳十一惊喜的站起身:“先生,您来得这么快啊!”   “没办法,急着来凑热闹。”苏唐笑道,随后向薛公显颌首:“薛家主,这小子没给你添麻烦吧?”   “哪里哪里,岳先生做事很稳重的。”薛公显急忙道。   “轻雪呢?”   “我这就让人去请苏小姐。”岳十一道。   时间不长,苏轻雪的身形从外跳了进来,后面跟着脸色不太自然的薛东举。   “哥,你来了呀!”苏轻雪欢喜的叫道。   听到苏轻雪这般称呼苏唐,薛公显的眼皮微微抖了抖,果然啊……   “你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苏唐笑道。   “想你了呗。”苏轻雪露出一口银牙,随后转头叫道:“木头,进来呀!你不是说一直想见我哥,然后当面拜谢我哥的救命之恩么?还傻愣着做什么?”   薛东举迈步走进来,干笑道:“苏先生,又见面了。”   “他在一年前已经谢过我了。”苏唐道,随后用狐疑的目光在苏轻雪和薛东举身上来回扫了一遍:“你们是……”   “小岳没和你说吗?”苏轻雪道:“家里人找到我了,我们家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好几个堂兄要替我报仇呢,然后我们就回来了,我想去暗月城找你,可小岳说,你已经坐船往这边来了,我怕走岔,只好留在这里等你。”   “这些岳十一都告诉我了。”苏唐道:“我是说你们两个,怎么……”   “哦,木头不放心我,一定要陪我来。”苏轻雪道。   “你去上京城,见到他了?”苏唐隐约感觉薛东举和苏轻雪之间有些不太对劲,这样可不好,会让苏轻雪以后的处境很尴尬。   苏轻雪知道苏唐问的是谁,她的眼神黯了一下,随后笑道:“哥,就不要提他了。”   苏唐明白了,苏轻雪的那个未婚夫,应该是没通过考验,见苏轻雪惹下大祸去投奔他,态度或者是别的方面,让苏轻雪伤心了。   “萧先生呢?”苏唐转移了话题。   “他把我送到上京城之后,就往这边来了呀。”苏轻雪愕然:“你没见到他?”   “没有啊。”苏唐感觉到很奇怪,按照时间上算,萧不悔早就应该到暗月城了。   苏轻雪眼珠一转,视线落在了习小茹身上,随后笑嘻嘻的说道:“哥,不给介绍一下?”   “她是小茹,你以后就叫嫂子吧。”苏唐道。   “嫂子好。”苏轻雪道。   “是轻雪妹子吧?”习小茹微笑道:“听他说过很多次了,说轻雪妹子俏美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嫂子才是真的漂亮!”苏轻雪不好意思的说道,突然注意到习小茹背后的大砍刀,她露出吃惊的神色:“哇……哇……”前一声充满惊叹,后一声则带着一种震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你姓习?!”苏轻雪叫道。   “嗯。”习小茹点了点头。   这一次,薛东举也愣住了,人的名、树的影,习小茹已经杀出了赫赫威名,当然了,花西爵的威慑力也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苏轻雪看向苏唐,她想从苏唐身上得到一个肯定的暗示。   “我不是和你说过,要去那里找你嫂子么?”苏唐笑道。   “哦……”苏轻雪恍然大悟,随后笑道:“我听到传言,说嫂子与那……合作,杀了长生宗不少人,当时我还以为是谣传,没想到啊……”   “不会有麻烦吧?”苏唐猛然意识到什么,对习小茹说道。   “没什么的。”习小茹道:“师祖才不会管这种闲事呢。”   薛公显一直没说话,心中嘿然,他突然有了一种感觉,自己老了,世界已不再属于他,而是属于面前的年轻人。不论是魔蛊宗,还是长生宗,都是惊涛城薛家惹不起的庞然大物,这些年轻人所接触的精彩与层次,是他望尘莫及的。   有些灰心,薛公显暗自长叹了一口气,旋即又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心中又是感慨万千,差一点……差一点点就酿成大错了。      第四二六章 沙城      沙城,一座不起眼的酒店,马车停处,两个年轻人跳离车厢,缓步向酒楼内走去,走在前面的年轻人长得浓眉大眼,肤色黝黑,身体的骨架非常宽大,虎背熊腰,走起路来带着一股风,后面的年轻人长得斯斯文文的,个子虽然有些偏瘦,但长得很高,比前面的同伴还要高。   走进大堂,后面的年轻人看了看酒店的布置,皱起眉:“二郎,能不能换个地方?”   “哪不都一样?”前面的年轻人不耐烦的说道:“老八,你就别挑三拣四了行不行?”   “这里不太符合你我的身份啊……”   “我真受不了你了!”前面的年轻人叫道:“不管做什么你都要挑来挑去,你这样的……就应该扒了你的衣服、抢了你钱财、废了你的修行,然后把你扔到大街上,用不上一个月,你什么都不会挑了。”   “用不上一个月的。”叫老八的人微笑道:“我会找到魔蛊宗的人,用我的灵诀换一瓶醉毒,然后在海边寻一处阳光明媚的沙滩,安安静静的死去。”   “连死你都要挑啊?一头扎海里不行?!”前面的年轻人叫道。   “不好,不符合你我的身份。”叫老八的人摇头道。   “你他吗的……”前面的年轻人有气无力的骂了一句。   就在这时,一个胖乎乎的人在二楼栏杆处探出头,陪笑叫道:“二公子、八公子,这边、这边……”   两个年轻人走上二楼,进入一间包厢,二郎一边落座一边急匆匆的问道:“胖子,查清楚了么?”   “不会错的。”那胖乎乎的人郑重的回道:“我先后问过十个人了,他们都亲眼看到过,谢家开山门的时候,上京薛家给他们送礼,礼物由水晶匣子装着,里面都是银色的珍珠一样的东西,应该就是变异银蝗卵了。”   “谢家的人也够蠢的。”二郎冷笑道:“居然说是上京薛家给他们送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他们算什么东西?值得上京薛来讨好他们?!”   “我觉得有些不对。”八郎道:“抢了我薛家的变异银蝗卵,他们肯定要加一万个小心,怎么可能在上山的时候露出那么大的漏洞?”   “二公子,那您说……是怎么回事?”那胖子陪着小心问道。   “好像是有人在故意陷害谢家,转移我们的注意。”八郎道:“如果是我,抢到了变异银蝗卵……绝对不会大摇大摆带着银蝗卵到处走。”   “这样啊……”那胖子沉吟起来。   “胖子,不要听他的。”二郎叫道:“他连放个屁、打个嗝,都要怀疑自己被什么阴谋算计了,按照他的想法走,我们根本不可能做成事情。”   “多想想总归是好的。”八郎道。   “呵呵……你的意思是,变异银蝗卵不在谢家?”二郎道。   “不在。”八郎摇了摇头:“变异银蝗卵对我们来说,是无价之宝,对谢家来说,完全没有用么,他们拿着银蝗卵能做什么?他们会培育么?他们会驯养么?”   “他们不会卖掉?”二郎道。   “这……”八郎一直认为自己聪明绝世,可现在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的情况出现了,他确实没想到谢家会把银蝗卵卖掉:“谢家冒着这么大危险,劫走银蝗卵,就是为了卖掉?不可能吧……”   “怎么就不可能?”二郎叫道:“水晶匣子装的不是银蝗卵,又是什么?”   “应该就是普通的珍珠,外形看起来差不多。”   “胖子说过,当时谢家的武士们如临大敌,一路把水晶匣子护送上山。”二郎道:“只是一匣子破珍珠,值得他们这样?”   八郎不说话了,这也是他无法解释的地方。   “老八,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害怕谢家?或者,你压根就不想替轻雪报仇?”二郎叫道。   “怎么可能?”八郎的脸色沉了下来:“谢家有什么好怕的?如果我真那样想,会和你跑到这种地方来?”   “那就好!你愿意替轻雪报仇就好!”二郎道:“现在开始,吃你的饭、喝你的酒,然后按照我说的去做,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这时,又一辆马车在门口停下了,习小茹和苏轻雪先从车厢里跳了下来,接着是苏唐,赶车的马夫对苏轻雪陪笑道:“小姐,胖哥就在里面,二公子和八公子应该也在。”   “知道了。”苏轻雪点点头,和习小茹并肩向里走,苏唐则跟在后面。   叫过店里的伙计,问了问,苏轻雪和习小茹又向二楼走去,推开包厢的门,里面的争论已经告一段落了,三个人正闷头吃着东西,突然见苏轻雪走进来,二郎有些吃惊:“轻雪,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去找你那位救命恩人吗?”   “我们一起来了呀。”苏轻雪道。   下一刻,他们都看到了后面的习小茹,二郎和八郎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其实苏轻雪也算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了,但和习小茹相比,差了不止一筹。   “这位是……”二郎和八郎同时站起身,又同时露出热情的笑容。   “嫂子,这是我二兄,这是我八兄。”苏轻雪介绍道。   习小茹笑着点点头。   一句嫂子,让二郎和八郎的神色变得很失望,紧接着,苏唐走了进来,苏轻雪挎住苏唐的胳膊,笑道:“这就是我哥,苏唐。”   “你姓习?”二郎突然叫道,他的视线根本没往苏唐的方向转,死死的盯着习小茹背后的大砍刀,没办法,习小茹的特征实在是太明显了,几乎每一个听说过魔星的人,都有不小的机会认出习小茹。   “我叫习小茹。”习小茹轻声道。   二郎和八郎再次色变,他们交换了一下眼色,神情都变得凝重了。   “苏兄弟是哪里人?”二郎缓缓问道。   “我在暗月城。”苏唐道。   八郎用脚尖踢了二郎一下,随后对苏轻雪说道:“轻雪,你说的两次救过你的人,就是这位苏兄弟啊。”   “是啊,要不然我怎么会管他叫哥呢?”苏轻雪道:“不象你们,根本就靠不住!”      第四二七章 合作      苏唐毕竟是苏轻雪的救命恩人,不管是看起来有些粗犷的二郎,还是眼珠滴溜溜乱转的八郎,对苏唐都是非常热情的,气氛显得很融洽。   “二兄,怎么只有你们两个?”苏轻雪道:“不是说老叔也过来了吗?”   “这种小事也用得着老叔出面?”二郎撇嘴道:“回去之后,其他兄弟会笑掉大牙的。”   “我打听过,谢家在雾山也算根深蒂固了,不是那么容易对付。”苏轻雪不由皱起眉。   二郎和八郎都露出讶然之色,随后看向苏唐。   “我哥早就知道我们要干什么了。”苏轻雪道。   二郎和八郎相互对视了一眼,如果说修行界也有一种叫执法权的东西,那么肯定是被三大天门所把持的,一个世家要攻伐另一个世家,通常都会选择暗中行动,行动过后也要保持沉默,闷声占便宜,这样外界也没理由干涉,但一定要吵得人尽所知,自然会出现太多的变数,再惊动三大天门,事情的走向将变得难测了。   “哎呀,我哥又不是外人!”苏轻雪道:“而且,这次教训谢家,也算我哥一份呢。”   二郎的神色有些放松,而八郎的眼珠却转得更快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倒是正常的,他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可苏唐居然要帮着苏轻雪报仇,这让他很疑惑,如果不是有习小茹,他会认为苏唐是看中了苏轻雪的美貌,还有身世,想追求苏轻雪,但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原因?   “坦白说,我和谢家有些过节。”苏唐看出了八郎的疑惑,很坦诚的说道:“他们先后两次派人刺杀我,这仇……已经没办法化解了,而且暗月城离这里不远,从沙城的码头上了船,不过十一、二天的航程,就能到暗月城,谢家不倒,我寝食难安。”   “谢家那个谢不变,就是被我哥干掉的。”苏轻雪道。   原因交代出来了,因果脉络也清晰了,气氛也重新变得轻松起来,二郎和八郎都露出笑意,如果说苏唐是为了什么天下大义,才决定帮着他们对付谢家,他们是绝对不信的,现在么,他们完全可以理解苏唐了。   “苏兄弟,你也算是本地人了。”八郎道:“对谢家的了解肯定比我们多,如果要对付谢家,应该从什么地方着手?”   “这还不容易?”二郎叫道:“我们现在就找上门去,让他们交出银蝗卵,如果不交,直接动手就是。”   “二兄,你别闹了哦!”苏轻雪翻了翻白眼:“总是这样故意装傻充愣,你让我哥怎么看我们?”   “轻雪说得没错。”八郎道:“而且,拜托你能不能装得像一些?”   “呵……”二郎干笑起来。   “怎么样对付谢家,还要看我们有多少人。”苏唐道。   “就我们四个。”八郎道。   “八兄,你什么意思?!”苏轻雪道。   “嘿嘿……我数错了,是我们五个。”八郎急忙改口。   “就我们几个?”苏唐显得很吃惊。   “我们两个还各有二十多个扈从。”二郎道:“加在一起,有五个宗师,其他的……都是斗士,帮不上什么大忙。”   苏唐心中有些感叹,以前认为的高高在上的宗师,不过是人家的扈从,大修行世家的底蕴果然深厚。   接着苏唐看向苏轻雪:“轻雪,你的那些扈从呢?都回去了?”   二郎和八郎都露出笑意,苏轻雪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些有一多半都不是我的扈从,是我向大兄借的,不过……他们也陪我一年多了,待我极好,是我对不住他们……”   “我们和老大比不了。”八郎道:“老大已经有十甲之功了,扈从已经超过百数,其中还有十几个大宗师,我们的……呵呵……”   “老三倒是能和老大比一比,其实啊,这些年他也一直在和老大较劲呢,可惜,他运道不佳。”   “你没事提他做什么?”八郎不悦的说道:“要不是他挤兑轻雪,轻雪怎么会冒这么大风险,跑到惊涛城来?!”   “不怪他的。”苏轻雪摇了摇头:“我也该为家里做些事了。”   “轻雪,你没必要自怨自艾。”八郎道:“你的天赋比我们都好,但你起步晚了一些,而且,你毕竟是女孩子……”   八郎没说完,二郎在底下便踢了八郎一脚,八郎急忙闭上了嘴。   再强大的修行世家,拥有的资源都是有限的,那么必然存在着分配的问题。苏轻雪的天赋虽然好,但她是女孩,而且已经与薛家定亲,迟早会嫁入薛家,不会有什么机会为薛家拼生拼死,薛家的修行资源也就不会向苏轻雪倾斜了,不如把这些资源投入到另一个男孩子身上,或许以后会成为薛家的顶梁柱。   “八郎说得没错,轻雪,你已经很不容易了。”二郎道:“如果大兄把那些扈从交给我,我非得疯不可,拿什么养活那帮家伙啊……”   “你们自己养活那些扈从?”苏唐惊讶的问道。   “当然了,扈从是我的,为我效力,难不成还让家里养活他们?”二郎道。   苏唐不由看了苏轻雪一眼,修行者愿意投靠到各个世家做扈从,不外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帮助,让自己的进境更快。在白龙渡之战中,那些扈从拼死作战,一方面固然是担心苏轻雪遭受意外,回去之后要受到惩罚,另一方面,也证明苏轻雪给予了他们合理的回报,至少不会比以前跟着大郎时差,所以他们勇于也愿意承担起责任,为苏轻雪效死命。   苏唐也是做宗主的人了,他知道养活一群扈从,会有多么不容易,他是靠着小不点,让千奇峰变成圣地,然后利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药草,让暗月城无数流浪武士归心。   而苏轻雪各方面都受到了限制,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大兄的年纪有多大?”苏唐问道,他对那个大郎很好奇,上百扈从,甚至还有十几个大宗师,这份实力太惊人了。   “刚过三十,比我大两岁。”二郎叹道:“看看大郎,再看看我,这就是天才和蠢材的区别了吧……”   “二兄,你知道自己蠢,所以呢,你比蠢材还是稍微强那么一些的。”八郎笑嘻嘻的说道。   “滚蛋,你能比我好多少?!”二郎笑骂道。   “苏兄弟,你还没说呢。”八郎侧头看向苏唐:“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对付谢家?”   “苏家只有你们两个过来?”苏唐笑了笑,谢家再弱,也算是比较出名的修行世家,他压根不相信二郎和八郎以一己之力,便想挑战一个家族。   “就知道瞒不过苏兄弟。”八郎道:“我们两个兄弟过来,只是打探消息是否属实的,我已经让人回去报信了,两三个月吧,家里的老叔会带着人过来的。”   “老叔现在在哪?”苏轻雪问道。   “在安水城,他找巫家有些事情。”八郎道。   苏唐沉吟不语,拖两三个月,时间有些久了,自从他杀死谢不变之后,谢家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应该是被其他事情牵扯了注意力,在这两三个月里,随时可能有情况发生,不能等到谢家先动手去攻击暗月城,千奇峰里隐藏着太多秘密,他不想被曝光。   “苏兄弟,坦白说吧,我们几个对付谢家,虽然危险了一些,但有很多好处。”八郎道:“轻雪能挽回些颜面,她过来主持这趟买卖,东西被劫了,人也死伤不少,最后还得长辈出头,回去之后容易招人诟病。”   “等老叔来。”苏轻雪的态度很坚决:“反正人已经丢过了,我无所谓。”   “轻雪,话不能这样说。”八郎苦笑道:“你也知道,我们东院一直和西院有些不合,又是大兄把扈从分派给了你,这本身就容易引起非议,如果都可以这样做,规矩岂不是就乱套了?现在是老叔把事情压下去了,家里的长老们都不知道,否则,西院早就吵嚷起来了。”   “其实化境丹不成问题,这些当哥哥的,怎么凑都能把化境丹凑齐,但……八郎说得在理,一旦让西院知道,就不太好摆弄了。”二郎道:“太爷不是说过么?在修行中犯了错不算什么,但犯了错必须马上改正、想办法弥补,如果是我们几个把谢家收拾了,西院的人也就没有把柄了。”   “是啊、是啊。”八郎连连点头。   “按照你们这样说,我应该自己去找谢家!”苏轻雪道。   “不一样。”八郎道:“太爷经常说,苏家子弟,血浓于水,自然要互相帮衬,大郎三郎那么厉害,起步的时候不也是有兄弟姐妹们帮着吗?没见有人说怪话,我们几个收拾谢家是一回事,让老叔出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苏轻雪不说话了,蹙眉想着什么。   “而且,动手宜早不宜迟,好像……自然宗听到了一些风声,用不了多久,他们会查过来的。”八郎又道。   “怎么可能?”苏轻雪露出惊愕的神色。      第四二八章 要害      “怎么不可能?”八郎道:“一个秘密被一个人知道,还是秘密,只要被第二个人知道,那就不算秘密了,你想想,有多少人知道银蝗卵的事?卖的人肯定是知道的,我们知道,薛家的人知道,谢家的人知道,还有……”说到最后,八郎顿了顿。   “还有我们的扈从。”二郎接道:“人数太多了,谁敢保证,我们的扈从都是忠心耿耿的,没有其他宗门派过来的耳目?”   苏唐在心中暗自吁了口气,他当时都想到了,不但让梅妃躲着薛义和叶浮沉,还让小不点时刻盯着银蝗,而薛义有事请找他时,从没让薛义进过后院,都是他出来,也幸好薛义很讲礼仪,不会因为好奇而暗中窥探,至少小不点没发现过。   “过了这么久,如果银蝗卵是真的,现在也该已经孵化了吧……”八郎沉吟了一下:“我这有家里的秘药,或许能把银蝗引出来。”   “你不是说,未必是谢家干的么?”二郎道。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是谢家干的,也得是谢家干的!”八郎道:“然后我们把轻雪的化境丹补齐,面子就算找回来了。”   接着,八郎笑了笑:“真的与谢家无关,就当我们帮苏兄弟了,如果我们没错,苏兄弟了结了一桩心事,我们得到了银蝗,各得其美。”   “谢家并不容易对付。”苏唐轻声道:“以前,我低估了谢家,前些天打下惊涛城的风雨楼,才有机会了解谢家的全貌,从谢家的老人到现在的‘不’字辈,算起来差不多有六、七代人,共有十一位大宗师。”   “没有大祖,他们就永远是三流的。”二郎不屑的说道。   “这还是明处的,暗处的……就没有人知道了。”苏唐道:“说起大祖,倒是很有意思,谢家在雾山住了很多年,一代又一代修行者,都是到了大宗师之境便止步不前了,好像……他们修行的灵诀出了些问题。”   “我听说过谢不变。”八郎道:“他应该是谢家几百年来最有希望晋升为大祖的人了,可惜,被苏兄弟你干掉了。”   “我也是侥幸。”苏唐道。   “修行一途可是没有侥幸的。”八郎道:“胜就是胜,败就是败。”   “没错,苏兄弟能干掉那谢不变,修为可见一斑,又有大名鼎鼎的魔星相助,我们兄弟虽然有些不济,但对付他们当中的三五个人,应该不成问题,嘿嘿……胜算应该是在我们这边的。”二郎道。   “既然这样,那我们吃过饭,直接去雾山吧。”苏唐笑道。   “苏兄弟,我刚才只是胡乱开了个玩笑。”二郎露出苦笑:“苏兄弟不要往心里去,替轻雪出气是肯定的,但……如果能毫发无损的解决谢家,自然更好了。”   “说实话,我们兄弟两个也有些私心。”八郎道:“不用老叔出面,我们自己就做到了,大兄那里也会高看我们一眼,以后有事也容易开口了。”   “好啊……原来你们来帮我只是为了讨好大兄!”苏轻雪咬牙道。   “错!”八郎正色道:“讨好轻雪才是最重要的,讨好大兄只是其次。”   “傻子才信你!”苏轻雪气道。   “你们两个别闹了,让苏兄弟笑话。”二郎的视线落在苏唐身上:“苏兄弟,我们毕竟是外地人,这事还得靠你拿主意了。”   苏唐皱眉思索起来,而习小茹眼中闪过一缕伤感之色,习家和苏家的差别太大了,不是指实力,而是指各位长辈还有晚辈之间的关系。   她的爷爷习羽然虽然长时间担任家主之职,但步履维艰,经常有人要夺他的权,正是因为有长辈做出了不好的表率,平常时的言语又起到了教唆的作用,家中堂兄弟姐妹间,也多有不合。   而苏家人看起来要团结得多,习小茹对此是很向往的,要不然当初她也不会试图组建什么精英小队了,还和苏唐结拜,因为她在家中得不到亲情,所以才试图在外找回来。   “和谢家正面冲突殊为不智,我们应该另寻蹊径。”苏唐缓缓说道:“不过……你们能不能听我的?”   二郎和八郎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向习小茹的方向瞥了瞥,随后八郎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   事实上,如果不是有习小茹在,二郎和八郎就算决定与苏唐合作了,也会对这个要求一笑了之,开什么玩笑?堂堂孤鸿铁幕苏的嫡系子弟,要听你的?   但是,连名声显赫的魔星也会听苏唐的话,他们要比习小茹差了不少,自然没有叫嚣的资本。   “你们那些扈从帮不上什么忙,就不要让他们留在沙城了。”苏唐道:“轻雪,你带着他们离开。”   “哥,我不走!”苏轻雪当即大急。   “轻雪,象谢家这种人,不会把所有的东西都摆出来的。”苏唐轻声道:“谁知道他们隐藏着什么?如果你留下,会成为我们最弱的一环,一旦受制,后果不堪设想。”   苏轻雪咬着嘴唇,气呼呼的看着苏唐。   “轻雪,你要听话!”二郎正色道。   “我们的优势在敌明我暗。”苏唐缓缓说道:“不动手则已,动手就要打他们的要害,让他们方寸大乱,让他们怒不可遏,这样他们就会出现更多的错误,然后我们抓住错误,让他们更加愤怒。”   “苏兄弟,你想怎么做?”八郎定睛问道。   “直接去雾山是不行的,谢家的人可不会公平与我们交手。”苏唐道:“也是巧,按照惯例,谢家总会在夏冬两季出外收购各类药草,然后在春秋两季往回运,也就是这十天半月,他们的商队该回来了。”   “这个主意好。”二郎道:“劫了他们的商队,然后一把火全部烧掉!”   “不能烧,要带走。”苏唐道:“烧了他们的商队,会让他们判断出,这些是针对谢家而做的,他们十有八九要收缩到山中,准备应变,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倾巢而出。”      第四二九章 盛会      正午时分,苏唐、习小茹、还有二郎与八郎,一起登上一座山岗,居高远眺,看到山脚下人群如潮,无数男男女女,一边欢笑一边行走着。   “怎么这样热闹?”二郎用狐疑的口吻说道。   “这是金花会。”苏唐已经阅过风雨楼所有的资料,自然明白眼前是怎么回事。   “金花会?”八郎道:“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个宗门。”   “金花会与修行无关,是沙城传统的节日。”苏唐笑道:“沙城附近有一种菊花,因为只能在沙地中生长,所以也叫沙菊,沙菊呈金黄色,每次过节都会用去无数沙菊,慢慢的也就叫金花会了。”   “走,我们下去看看。”习小茹有些好奇了。   四个人走下山岗,缓缓接近了人流,他们这次来是准备劫道的,除了苏唐之外,灵器都带在了身上,习小茹自是不用说,二郎肩后背着两柄战斧,而八郎腰间悬挂着一柄长剑,这身装扮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不过,人流中的一些女孩子并不害怕他们,欢叫着冲出来,从竹篮中抓起东西,便向他们四人甩过来。   一团团金色的花雨,在女孩子们手中甩出,又飘飘摇摇洒落,加上女孩们绽放的笑颜,景象显得极美。   苏唐几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上了一些花瓣,那些女孩转头又钻入人群,一边奔跑一边继续抛撒着菊花瓣,转眼之间,她们经过的路已变成了一片金色。   经过的人群,是不可能认得他们的,但总有人向这边含笑示意,这种充满友好的氛围,不止是让二郎和八郎愣怔,就连了解不少内情的苏唐也有些失神。   修行一途过于险恶,他们见惯了杀戮,认真的说,几乎没有一个修行者是干净的,眼前的景象,和他们所熟悉的世界,似乎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怎么说呢……真是太美好了。”苏唐叹道:“有这样的感觉,我是不是老了?”   在金花会中负责撒花的女孩,年纪大都是在十五、六岁左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懂了些事,但心地依然纯净,笑容一个比一个灿烂。   “我们兄弟俩也算走过很多地方了,但从没见过这种盛日,看起来……我们确实低估谢家了。”二郎叹道。   “与谢家无关。”苏唐道:“沙城能有这般景象,全赖听风阁的余文成余大先生之力。”   “哦?”八郎皱起眉,他刚想说话,又一群女孩子向这边奔来,向他们抛撒着花瓣,八郎闭上了嘴,当那些女孩子跑远后,他才轻声道:“听轻雪说,苏兄弟你已经打下了惊涛城的风雨楼?”   “怎么?”苏唐反问道。   “苏兄弟这般年轻,自然胸怀大志,用不了多久,就会把注意力转到这边吧?”八郎道。   “那是以后的事了。”苏唐淡淡说道:“现在条件还不够成熟。”   “到那时候,还请苏兄弟能手下留情。”八郎缓缓说道:“既然苏兄弟也认为眼前的景色很美好,那就不要彻底毁了它。”   “那位余大先生能让这里的人笑得如此开怀,他有资格得一个善终的。”二郎道。   苏唐没有说话,因为他不可能做出什么保证,事态会如何发展,谁都无法预测。   “谢家与那余大先生是一路的?”八郎问道。   “不是。”苏唐摇头道:“发生过冲突,余大先生是忍声吞气的一方,他们惹不起谢家。”   “奇怪了……”八郎喃喃的说道:“雾山距离沙城这样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听风阁落地生根?换成我,早就把听风阁毁掉了。”   “谢家已小成气候,也拥有自己的灵脉。”苏唐道:“这片沙城,他们是看不上眼的,何况余大先生在沙城中极有人望,想毁掉听风阁不知道要杀多少人,又没有好处,何必搞得天怒人怨呢?还有,当年他们举族南逃,仓皇如丧家之犬,是沙城这方土地接纳了他们,兔子尚且不吃窝边草,他们自然也有自己的顾忌。”   “这么说……苏兄弟对沙城也是看不上眼了?”八郎笑道。   “我和谢家不一样,他们要的是资源,而我要的是人。”苏唐道。   这时,不少武士沿着人群两侧,向苏唐这边走来,只是打量了苏唐等人几眼,没有多事,又继续向前走。   “他们是听风阁的人?”二郎道。   “应该就是了。”苏唐道。   八郎翘脚向人群的后方看了看:“这得多少人?现在还看不到边。”   “通常半个沙城的人都会来参加金花会的。”苏唐笑了笑:“到前面他们会绕回去,再穿过沙城的主街,然后把剩下的花瓣都洒在海里,也就结束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间里,前方突然隐隐传来一阵哭叫声,距离很远,又被山岗挡住了视线,只能看到一群黑压压的人围在那里。   “走,我们过去看看出了什么事。”二郎道。   几分钟后,苏唐等人赶到了,在没有运转灵脉的情况下,他们的力气也是远超常人的,很轻松的便挤了进去。   一个女孩子蹲在地上嘤嘤哭泣着,周围有七、八个穿着黑色劲装的武士,明显不是听风阁的人,为首的是一个少年,年纪差不多在十六、七左右,只有他穿着大红色的长袍,周身上下佩戴着不少饰物,在他指手画脚说话的时候,饰物也跟着叮叮作响。   “哭什么?坏了小爷的东西,你以为哭一哭就完事了?”那少年不耐烦的叫道:“而且小爷也没让你赔,从这里钻过去,小爷就让你走,这还不行?!”   “谢少爷,她都钻了两次了,是您故意刁难人啊!”一个听风阁的武士忍不住叫道。   “滚!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那少年瞪眼喝道。   从人数上说,听风阁的武士是对方的几倍,但气势远不如人,听到那少爷的喝声,刚才说话的武士怯怯的退了下去。   “你他吗钻还是不钻?”那少年叫道。   哭泣的女孩抹了把眼泪,委委屈屈的向那少年爬去,那少年叉开腿,笑嘻嘻的等着。   女孩的头刚刚从那少年裆下钻过,那少年突然向下坐去,正骑在女孩的脖颈上,女孩之前应该吃过亏,也想好了怎么应对,立即俯下身,手脚并用,加快速度想冲过去,但那少年毕竟是武士,用力下坐,不是她能对抗的,接着噗地一声,女孩被压得扑倒在地,大半张脸都埋在泥土中,而少年依然牢牢骑在她的脖颈上。   穿着黑色劲装的武士们发出哄堂大笑声,而听风阁的武士各个露出气愤之色,可是,依然没有人敢站出来。   “挺好的景色,怎么突然蹦出来个这种东西?”二郎叫道:“就像喝着美酒,嘴里突然飞进一只苍蝇,真够恶心的!”   二郎没想着掩饰自己,他的声音很大,周围的人大都听得清清楚楚,一双双视线汇集过来,集中在了二郎身上。   那少年勃然大怒,侧头向这边看过来,结果一眼看到了习小茹,他马上把二郎的无礼忘掉了,直勾勾的向这边走过来。   苏唐说撒花的女孩们美好到了极点,只是心理上的,让他想起了无忧无虑的岁月,真要是比容貌,那些女孩和习小茹差得很远。   “小美妞,哪里人?”那少年笑道:“应该不是沙城的,否则我以前肯定能见过你。”   “滚。”习小茹冷冷的说道。   “放尊重些!”那少年身后的黑衣武士们立即围了过来,有一个武士喝道:“这是谢家十三少!”   习小茹压根没把这几个武士放在眼里,但苏唐的计划是劫谢家的商队,把谢家的修行者们都引出来,然后逐个歼灭,现在还不是惹事的时候,所以,她强自按捺住自己的情绪,把视线转过别处。   习小茹这么做,让谢家的武士们感应到了一个错误的信号,那就是习小茹害怕了、退缩了。   “乱嚷嚷什么?别吓着人家!”那少年不悦的喝道,随后他推开挡在身前的武士,一边向习小茹走过来一边说道:“小美妞,别害怕别害怕……小爷我不是坏人。”   习小茹大怒,修行者之间总会用实力说话,她习惯性的探手抓住刀柄,这时,又想起了苏唐的计划,恨恨的把手松开了。   能让习小茹这样委屈自己的,这世间大概也只有苏唐了。   那少年和黑衣武士们开始都被吓了一跳,这时才发现习小茹的天煞刀大得离谱,随后见习小茹缩回了手,他们发出轻笑声。   这是典型的外厉内荏啊!   “哇哦……好大的刀!”那少年叹道:“小美妞,来,往这砍,没事的,往这砍、往这砍……”那少年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比划着自己的脖子,同时凑向习小茹,在这片土地上,还没谁敢公开动谢家的人,他有足够的自信。   八米、五米……那少年涎着脸凑过来了,苏唐摇摇头,向后退了一步,见那张长满麻子的脸越来越近,习小茹再忍不住,猛地拔出天煞刀,刀锋过处,那少年在脖颈间比划的手,连同脖颈,同时被斩断。      第四三零章 对战      那少年的头颅在空中翻滚了几圈,落在地上,脸上依然保留着涎笑,他到底都不相信,对方居然敢对他下手。   周围的人群,听风阁的武士,谢家的武士,都变得鸦雀无声,一个个瞪大眼睛,呆呆看着摆动的头颅。   良久,一个谢家的武士发出怒吼声:“抓住他们!抓住他们!!一个也不要放走!!!”   人群哄地一声炸开了,四散奔逃,听风阁的武士分成数团,都拔出了自己的武器,当然,他们是以防御为主,不想被牵扯进来。   “一个都不要放走?这主意我喜欢。”二郎嘿嘿一笑,双手探向肩后,随后拔出战斧。   “悠着点。”苏唐缓缓说道。   二郎愣怔了一下,随后发出怒吼声:“杀……”接着挥舞战斧迎向谢家的武士们。   八郎露出笑意,接着拔出长剑,追向二郎的背影。   这些谢家的武士实力虽然不怎么样,连个宗师都没有,但胜在人多,一边呐喊一边围住二郎和八郎,拼命砍杀着,二郎怡然不惧,两柄战斧轮得象风车一般,再加上有八郎相助,倒是和谢家的武士们战了个旗鼓相当。   砰砰砰……砰砰砰……战斗瞬间便进入了白热化!   苏唐忍不住叹道:“怪不得轻雪悄悄提醒我……”   “她提醒你什么了?”习小茹好奇的问道。   “她说八郎虽然在兄弟中一向以多智自称,但他天性偏于正,容易对付。”苏唐道:“二郎表面憨厚,实际上一肚子蔫吧坏心眼,一定要小心。”   苏唐的声音不大,但那边的二郎明显听到了,一边挥动战斧,格开刺来的长剑,一边转头看向苏唐,眼中有些哀怨,也有些气愤,好像在说,你不帮忙就算了,还讲这些怪话?!   眨眼间,战斗已过去了几分钟,其实习小茹才是罪魁祸首,但谢家的武士们见二郎和八郎异常凶悍,打两个尚且拿不下,也分不出人手去抓习小茹。   “来得好!”   “厉害厉害!”   二郎的战斧一直在快速挥舞,嘴里也没闲着,大呼小叫,让人有些心烦。   苏唐和习小茹作声不得,演上几下倒是没什么,但孜孜不倦、乐此不疲、没完没了,这性格是不是有些扭曲?   终于,二郎抓住了一个机会,甩开战斧,把面前的武士斜肩带背劈成了两段,八郎那边也有了成效,一剑刺入一个武士的眉心。   又见了血,那些武士们有些心慌了,几个心眼机灵的突然转身向外逃去,剩下的两个武士发现自己被同伴抛弃,更加慌乱,很快分别被二郎和八郎斩杀当场。   八郎收起长剑,走向苏唐,而二郎继续挥舞着战斧,迈开大步,气喘吁吁向那几个逃跑的武士追去:“不要走……不要走……”   远远看着二郎的背影,苏唐道:“他以前……一直是这样?”   “差不多吧。”八郎干笑道:“以后时间长了,你也就慢慢习惯了。”   过了一会,二郎骂骂咧咧的走了回来:“跑得是真快,吗的!一个都没追上!”   附近听风阁的武士们,神情显得很紧张,在他们眼里,苏唐几个人都算是凶狠无比的人了,他们低声交谈片刻,一个武士走出来,急声道:“几位,快些走吧!今天是谢家长老出来巡山的日子,雾山距离这里并不远,他们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赶过来。”   “谢家?很厉害?!”苏唐皱眉道。   “唉……”那武士叹了口气,目光中闪过一缕怜悯:“不是一般的厉害,他们家里有将近十位大宗师,宗师级别的修行者更多了,随便出来一个,都能……”说到最后,他闭上了嘴,似乎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了。   “真的假的?”苏唐变了颜色。   “我有必要骗你们吗?”那武士眼中的怜悯更浓重了:“走吧,现在走可能还来得及。”   “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一样?”二郎撇着嘴说道。   “怎么能一样?我是事非得已,你是乐在其中。”苏唐道。   其实苏唐和二郎说得每一个字,听风阁的武士们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意味着什么,他们就不明白了,这应该算是一种层次上的差距了。   “我们该走了。”习小茹道。   “走!”苏唐点头道。   四个人转过身,匆匆向山岗上走去,当他们翻过山岗后,神色又重新变得轻松了。   “苏兄弟,不用去劫他们的商队了?”二郎问道。   “先看看能不能把他们的人引过来。”苏唐道:“巡山的长老……代表着谢家的威慑力,怎么说也应该是一位大宗师吧。”   “就我们几个,干掉一位大宗师?谢家的人不会起疑心?”八郎问道。   “那就要看我们怎么布置了。”苏唐道。   听风阁的武士们确实是好意提醒苏唐,苏唐等人离开后不到二十分钟,一个面容清癯的黑衣老者便从空中落下,视线在谢家留下的尸体上打着转。   听风阁的武士都没有离开,事情明摆着,那几个人逃回去后,肯定指明听风阁的武士也在场,如果谢家长老赶来后找不到人,十有八九要闯入沙城大闹一番,谁都不敢说会发生什么样的灾祸。   那黑衣老者的视线落在那少年的头颅上,脸上的涎笑依旧,显然,他在死的时候还是很得意的。   那黑衣老者长长吁出一口气:“人呢?”   听风阁的武士们面面相觑,现在出卖苏唐,好像不太仗义,大家都盼着谢家得到教训,只不过能力有限而已,好不容易有人出手,这是喜事。但转头再想想被谢家记恨的结果,不是听风阁能承担得起的,一个武士站出来,低声道:“他们往山上去了。”   “这边?”那黑衣老者向山岗一指。   “是的。”   “他们有几个人?”那黑衣老者道。   “四个,三个男的,一个女的。”那武士回道。   那黑衣老者眯眼向山岗看了看,身形飘起在空中,转眼间便飞过山岗,继续向前方追去。      第四三一章 两败俱伤      在天空飞行,自然要比用两条腿走路快得多,只过了十几分钟,黑衣老者便在一处密林旁发现了目标,随后身形缓缓落下,按理说,他应该逐渐平复自己的气息,争取一点喘息的时间,以便全力投入战斗,但正相反,他的灵脉在快速运转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犹如实质,向四下席卷出去。   这是大宗师级的威慑!   不过,苏唐几个人却象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还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真的是铁线蛇?”二郎叫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小洞里会有铁线蛇?”   “因为我的眼力比你好。”苏唐笑了笑:“刚才走过来的时候,我正巧看到这条铁线蛇往洞里钻。”   “你又是抓蛇、又是抓蜘蛛,到底想干嘛?”八郎问道。   “一会你们就知道了。”苏唐直起腰,指尖抖了抖,在他手中扭动的铁线蛇便停止了挣扎,随后苏唐道:“有些饿了,你们谁带吃的了?”   “吃的?”八郎张望了一圈:“没有,再等一会,我们就回沙城吧。”   那黑衣老者有些错愕,他本以为,当自己裹挟着压倒性的气息,从天而降时,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或者会惊慌失措,或者会软语哀求,当然,也有可能奋起死拼,但他都猜错了,对方根本就是当他不存在。   那黑衣老者干咳一声:“刚才就是你们几个小娃伤了我们谢家的人?”   “找过来了。”八郎笑嘻嘻的上下打量着那黑衣老者:“看你年纪一大把了,也不欺负你,在我们四个人里随便挑一个吧。”   什么?那黑衣老者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随便挑一个,是什么意思?   “快点,我们赶时间。”二郎道:“赢了你可以走,输了那就对不住了。”   “放肆!”那黑衣老者喝道,他的神色显得很气愤,但心中却是阵阵发寒,情况不对,对面几个年轻人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不过,就这样走,他又有些不甘心,总得试探一下才好。   下一刻,那黑衣老者手腕轻振,三道尺许长的虹光从他袖口中激射而出,正卷向苏唐。   二郎和八郎要比苏唐大了一些,修行的时间自然也会长一些,而习小茹虽然是个女孩子,但那柄大砍刀在散发着煞气,也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只有苏唐,看起来似乎容易欺负。   在剑光卷向苏唐的同时,习小茹露出揶揄的笑意,而二郎和八郎却变得兴奋起来,魔星的实力如何用不着他们去评估,能在魔神坛的大比中赢得第一,足以证明一切了,但,苏唐的实力如何,他们始终看不透,现在正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那黑衣老者心中又是一沉,习小茹的笑容,让他产生了不好的预感,接着,射出去的虹光陡然绕出一个弧度,卷向了二郎。   二郎愣了下,随后大怒,随后抽出战斧,笔直迎上剑光。   轰……三道尺许长的虹光被震飞,接着二郎一个箭步,闪电般逼近那黑衣老者,两柄战斧一前一后,呈流星赶月之势,斩向那黑影老者的头顶。   那黑衣老者纵身向侧翼飘退,右爪隔空虚抓,三道被震飞的虹光在空中急旋,没入那黑衣老者身后。   二郎猛地扭转身形,双斧再次斩出,对面的老者在四个人当中挑上他,无疑认为他最弱,这让他很恼火。   那黑衣老者猛地张开双臂,两道虹光闪电般从他肋下穿出,刺向二郎的胸膛。   一旁观战的苏唐等人为之动容,隔空驾驭灵器,有很多优势,可以阻敌于外,能进能退等等,但也有不利的地方,灵器在空中飞行,全靠心念控制,难度极大,无法轻松变招,而那黑衣老者却是做得挥洒自如,显然有着精深无比的修为。   二郎也察觉到危险,不过,那黑衣老者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虹光,他的位置距离二郎只有五、六米,虹光突然从肋下出现,瞬间即至,打了二郎一个措手不及。   二郎怒喝一声,双斧急停,横挡在胸前,封住了激射而至的两道红光。   就在这时,八郎脸色一变,吼道:“小心……”   事实上,如果听到八郎的提醒,再行闪避,肯定是晚了,二郎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脚下地面上的泥土动了一下,好似有什么东西穿出,他不及细想,一个倒翻便跃了出去,灵脉也在疯狂运转着,喷吐的气息在他身体周围凝成了一团。   噗……二郎刚刚凝聚的气团破灭了,接着激射的虹光从他胯间擦过,飞向高空。   二郎的脸色变得铁青,一方面是因为在苏唐、习小茹面前丢了大人,另一方面也因为刚才的情况太过危险,他能感觉到腿间传来丝丝的凉意,还有火辣辣的痛,刚才那一下如果命中,就算不死,他这辈子也废了!   苏唐等人都没办法知道,他们惹上了一个天大的麻烦,那黑衣老者年轻时因缘际会,加入了一个神秘的宗门,归家尚不满五年,等到日后事发,那宗门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黑衣老者见必杀的一击被躲过,也有些吃惊。   “几位小友是何方人士?与我谢家有何过节?!”那黑衣老者扬声道,他已经明白了,以对方的实力,本没必要仓皇逃走的,这里面似乎有圈套。   “死吧!”二郎已被彻底激怒了,纵身再次扑上,距离那黑衣老者尚有十余米远,双斧所荡开的气劲已把那黑衣老者的衣襟吹得猎猎作响。   那黑衣老者眼神闪烁不定,而习小茹和八郎同时掠了出去,与二郎形成一个三角,把那黑衣老者围在当中。   前有二郎的战斧,后有习小茹和八郎,还有苏唐静静的站在一边,那黑衣老者知道今日事已难善了,索性一咬牙,操控着三道虹光与二郎展开对攻。   二郎的斧势凶猛雄浑,每一斧都能释放出呼啸的气劲,尤其是在气劲撞击在地面上时,震得轰轰作响,泥土、草叶漫天飞舞,声势极为惊人。   如果说二郎如虎,那么黑衣老者就像一条蛇了,他的身形极为灵动,忽进忽退、忽左忽右,总能巧之又巧的避开二郎气劲的轰击,操控着两道虹光从各种角度展开反攻,而第三道虹光时而在空中往来穿梭,时而默默潜入地下,从二郎视野的死角悄无声息的出现。   但这种暗袭的技巧,第一次运用的效果往往是最好的,二郎已经吃过一次亏,提高了警觉,时刻感应着一切可疑的灵力震荡,每次虹光从地下钻出,他总能立即进行规避。   苏唐看了一会,便把视线投向远方,他有些无聊。   和二郎、八郎有所不同,面前只有一个敌人时,他和习小茹会联手围攻,面前有一群敌人时,依然是他和习小茹并肩子上,他不奢求公平。   但是,作为亲兄弟的八郎都在一边观战,他和习小茹也不好越俎代庖。   激战持续了几分钟,周围的荒野变得一片狼藉,地面就象被犁过一样,这都是二郎的功劳。   久攻不下,二郎的脸色突然变得血红,右手向前奋力挥出,战斧化作一道旋转的乌光,向那黑衣老者射去。   那黑衣老者身形一转,向一侧避开,谁知那道乌光竟然自动转向,继续追斩他的背影,与此同时,二郎象一颗炮弹般射了出去,左手中的战斧以横扫千军之势挥出,震荡的气劲已凝成一道巨浪。   那黑衣老者见进退无路,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双臂振起,穿梭的虹光陡然释放出耀眼的光华,形体在瞬间放大了几十倍,犹如三条在全速飞行的巨龙,向二郎撞去,他所释放的气息在此刻远远凌驾在二郎之上。   轰轰……轰轰轰……那黑衣老者先是被从背后飞来的乌光击中,又被横扫而至的气劲撞了正着,不过,他的身形巍然不动,急速盘旋的战斧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震了出去,重重跌落在荒野中。   相比较之下,二郎要凄惨得多,他用战斧接连封挡住如巨龙般撞来的虹光,每一次撞击,都震得他眼冒金星,胸中气血翻腾,三次撞击过后,二郎吐出口鲜血,手中的战斧无力的跌落到地面上,身形也是一屁股坐倒。   “二兄!”八郎大惊失色,身形向前激射而出,挡在两者之间。   “几位小友,到底因何与我谢家为难?”那黑衣老者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你们抢了我苏家的变异银蝗卵,那时候你们就应该知道有今天。”八郎冷冷的说道。   “哪个苏家?”那黑衣老者露出惊骇之色。   “孤鸿山苏家!”八郎道。   “什么变异……银蝗卵?从无此事!”那黑衣老者道:“小友,恐怕是……”那黑衣老者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的身体在崩裂,能清楚的看到,暴露在外的脸颊、脖颈、双手等处,出现了无数道细小的裂痕,鲜血不停渗出,转眼就让他变成了一个血人,接着,他慢慢向后栽倒。      第四三二章 要挟      习小茹纵身飘起,落在那黑衣老者身边,低头看了片刻,轻声道:“他死了。”   八郎匆匆走到二郎身边,俯身想要搀扶二郎,二郎却伸出手,把八郎的手打开,随后自己挣扎着爬起身。   八郎苦笑摇头,他知道自己这位二哥的自尊心很强,而且前天讨论的时候还当着苏唐的面说过,谢家不足为虑,他们两兄弟对付三、五个不成问题,结果今天只是遇到了一个,却吃了大亏,面子上挂不住。   “那是什么灵诀?这般可怖……”二郎悻悻的说道,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问别人。   “苏兄弟,你应该知道吧?”八郎看向苏唐,那黑衣老者最后释放出的一击,远远超过大宗师所可能造成的杀伤力,已接近大祖了。   “谢家的人大都修行过一种奇特的灵诀。”苏唐道:“能把所有的灵力在瞬间释放出来。”   “轻雪说,谢不变当初刺杀过你……”   “嗯,我差一点没撑过去。”苏唐道。   听到苏唐也吃过相同的亏,二郎吐出一口气,脸色变得好看一些了。   “这谢家还是有些本事的。”八郎皱眉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谢家的灵诀得自当年谢恨天的恨天诀。”苏唐道:“不过应该是残篇,如果是真正的恨天诀……我们也没机会在这里站着闲聊了。”   “诛神殿?谢恨天?”二郎和八郎悚然动容。   当年的闻天师、宗白书、谢恨天与权太,以四人之力撑起了诛神殿的江山,极大的威胁到了三大天门,最后三大天门甚至要联手,才敢对诛神殿发起围攻,这几个名字,值得他们动容。   修行界有一种现象很奇特,极少出现两强并立、或者群英对峙的局面,只要诞生了一位惊才绝艳强者,便会独领风骚,如魔装武士任御寇、如闻天师、如贺兰空相,他们都是各自时代真正所向无敌的存在。   其他的修行者,不是成为衬托,就是变作垫脚石。   别人不说,当年的花西爵是何等的强横,最后依然被贺兰空相踩在脚下,没有双强,只有最强。   “原来……谢家是谢恨天的后人啊……”八郎喃喃的说道。   “可惜了,他们不应该惹上我们苏家。”二郎道:“要不然,真该和他们结识一下的。”   “怎么?”苏唐显得很惊讶:“你们想结识诛神殿的余孽?!”   “扯淡!”二郎道:“余孽?还不是三大天门说的?天底下的好地方,几乎都被三大天门占了,而且还到处伸手,谁得到点好处都要分他们一份,凭什么?”   八郎扯了二郎一把,二郎叫道:“别拉我,苏兄弟又不是外人!坦白说,我一直看三大天门的修行者不顺眼,到处耀武扬威的,我……”   八郎一脚踢在二郎的屁股上,二郎股间本就有擦伤,疼得一咧嘴,回头便骂:“你他吗找打是不是?!”   八郎拼命挤着眼睛,二郎愣了愣,顺着八郎的视线看过去,正看到一脸平静的习小茹,二郎立即端正神色,很凝重的说道:“老八,谢家的事情有些不对……”   “是有些不对。”八郎道。   “那老家伙好像根本不知道变异银蝗卵的事情。”二郎努力分析着:“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谢家的人也把他蒙在鼓里,毕竟是抢我们的东西,生死攸关,他们不敢让太多人知道;另外一种是……”   “有人陷害谢家。”八郎道。   “你觉得是谁?”二郎问道。   “我怎么知道……”八郎摇头道。   “你说会不会是他们?”二郎又道。   “他们这次本就出手了,所以才逼得轻雪出此下策。”八郎道:“如果是他们做的,根本没必要费这番手脚。”   “那我们该怎么做?”二郎道。   苏唐安安静静的听着,他的立场有些难,支持二郎与八郎的猜测,对他不利,反对,又没有合适的理由,只能保持沉默。   习小茹却是见过变异银蝗的,也听苏唐说起过这件事情,她先是看了看苏唐的神色,随后开了口:“原来你们苏家对我们三大天门有这么大的怨气啊……”   “玩笑,呵呵……玩笑罢了……”二郎干笑道。   “你们也知道我师祖是谁吧?”习小茹道:“等我回魔神坛,应该和师祖好好聊一聊了。”   明知道是玩笑,但二郎和八郎头上都冒出了细微的冷汗,这种玩笑比世上最恐怖的故事更吓人,万一习小茹就当真了呢……   “习小姐,没必要吧……”二郎苦着脸:“我只是顺口胡说罢了,你……您别在意,呵呵呵……”   “苏兄弟,我们五百年前都是一家人,你看……这这……”   “怕了?”习小茹淡淡说道:“那以后就要乖一点哦。”   二郎和八郎顾不上给苏家丢脸了,同时点着头,如果换了个魔神坛的弟子,他们不会这般紧张的,但习小茹能直接与花西爵对话,甚至能在某种程度上左右花西爵的想法,那么对苏家的影响就大了。   何况,他们听说过习小茹无所顾忌的事迹,自出山以来,杀戮极重,这样的人说的话,就算明知道是玩笑,他们也不敢当成玩笑听。   苏唐缓步走到那黑衣老者的尸体旁,把抓到的铁线蛇的蛇头放在那黑衣老者的脸颊上,用指尖轻轻一捏蛇尾,铁线蛇吃痛,张开嘴便咬住了那黑衣老者。   接着,苏唐稍微用力,把铁线蛇的蛇牙硬生生拽断,又拿出两只色彩斑斓的蜘蛛,撬开那黑衣老者的嘴,把其中一只蜘蛛放进去,手掌轻推那黑衣老者的下巴,咯吱一声,蜘蛛被咬成两截。   随后苏唐又把另一只蜘蛛放在那黑衣老者的脖颈上,抬起脚踩下去,蜘蛛被踩得稀烂。   “苏兄弟,这是做什么?”二郎问道。   “我想让谢家的人认为,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而是用各种鬼祟的方法才伤到他,这样能减轻他们的警觉。”苏唐叹了一口气,视线在周围扫动一圈:“现在么……估计用处不大了。”战场留下的痕迹太多,明显发生过极为激烈的战斗,只是,试一试吧,能骗得住更好,骗不住他也有了别的准备。      第四三三章 凶名      接下来的几天,苏唐等人一直在荒野中转圈,故意留下一些痕迹,想把谢家的人引过来,然后各个歼灭。   只是,二郎和八郎的态度出现了一些变化,他们感觉,谢家似乎是被冤枉的,但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苏轻雪第一次出外主持交易,大败输亏,本就引起了家内的风波,然后他们查出谢家和银蝗卵的事情有联系,二郎和八郎在赶往惊涛城的时候,已经向家里打招呼了,现在又要说谢家与此事无关,如此反复不太好交代。   当然,他们的热情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事实上绝大多数修行者都有自己所能接受的底线,哪怕是传统意义上的坏人也一样,总归有些因素在诱惑,才会做坏事,譬如说珍贵的灵器、美艳的女人等等,什么都不因为,便行杀戮,那属于纯粹的变态了。   变态的人自然有,但属于极少数。   对二郎和八郎而言,如果谢家与银蝗卵无关,那么还有必要与谢家拼个你死我活么?   不过,苏唐与谢家有不可化解的深仇,而苏唐又先后救过苏轻雪两次,所以二郎和八郎才勉强留了下来,与银蝗卵无关了,他们就走,那样有些太不地道了。   又在荒野中转了几天,谢家的人依然毫无反应,不要说二郎和八郎,连苏唐都快失去耐心了。   “谢家的人都是瞎子么?还是说我们留下的痕迹太少了,他们追到了别的地方?”二郎看着远方喃喃的说道。   “还少?”八郎道:“我们就差留下字迹了,难道要写上凶手到此一游,他们才知道?”   “那边有个小村子,我们过去买些东西吧。”苏唐轻声道。   “要不然今天就在村子里找个地方住吧。”二郎道:“怎么也得洗洗澡,换几套衣服的。”   “万一谢家的人追过来,会连累到别人的。”八郎道。   苏唐看了八郎一眼,怪不得苏轻雪评价说八郎失之过正,作为一个修行者,还愿意为普通人考虑的,真的很少很少了。   “我们转了十多天,连根毛都没等到。”二郎道:“哪有那么巧。”   少数要服从多数,几个人改变方向,向远方的小村子走去,村子不大,只有百余户人家,没有旅店,酒馆倒是有一间,还有一个铁匠铺和一个杂货铺。   苏唐几个人走进酒馆,先是大吃大喝了一顿,随后又给了酒馆小老板一笔钱,让那小老板腾出两间屋子,然后休息了一会。   等到他们再次走出来时,天色已近黄昏,那酒馆的小老板立即开始准备酒菜,不管是苏唐还是习小茹,焉或是二郎与八郎,都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人,他们也有足够的资格,那小老板这一天的收入足以抵得上以往大半年的辛苦了,自然殷勤到了极点。   刚刚吃到一半,外面突然传来马蹄声,片刻,一个胖子闯进来,他只是随便扫了一眼,条件反射般的转过身要往出走,随后又愣住了,回头惊喜交加的叫道:“二少爷、八少爷,总算找到你们了,天……真不容易!”   “胖子,你怎么找过来了?”二郎显得更惊讶。   “小姐让我们过来的。”那胖子说道。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八郎急忙问道。   “小姐急啊,问你们找没找到变异银蝗?”那胖子道。   二郎和八郎都摇了摇头,刚想问话,那胖子又道:“小姐还说,你们是不是得了什么稀罕的东西,怕她讨要,所以不敢回去?”   “这是什么话?”二郎恼了。   “二少爷,是小姐说的,可与我无关啊。”那胖子陪笑道。   “你回去告诉轻雪,这事情急不得,要慢慢来。”八郎道。   “慢慢来?”那胖子愣怔了片刻,狐疑的说道:“八少爷,你们不是已经得手了么?”   “得手?得什么手?”八郎反问道。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格外寂静,苏唐等人一脑门子浆糊,那胖子也显得很迷茫。   “谢家啊,谢家已经完蛋了!”那胖子道:“听说……谢家满门上下都被杀得干干净净……”   这一次,连苏唐都惊住了,随后急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七、八天之前吧。”那胖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二少爷、八少爷,不是你们做的?”   “我们这些天一直在山里面打转啊。”二郎叫道:“怎么?谢家……被灭门了?!”   “是啊,都被杀干净了,听说连仆人都死了,小姐还说你们杀伐过重呢。”那胖子叫道:“可……可是……”   “可是什么?”二郎道:“你能不能说句顺溜的话?”   “可……可外面都说是我们苏家做的啊!”那胖子叫道。   二郎和八郎不由瞠目结舌,苏唐和习小茹对视了一眼。   “是他们?”二郎沉声道。   “有内鬼?”八郎道。   二郎扫视一圈,视线落在酒馆的小老板身上,小老板刚才听到了只言片语,心中惊恐异常,见二郎看他,立即转身溜了出去。   “二少爷、八少爷,有……内鬼?”那胖子问道:“内鬼在哪?”   “哼哼!就在你们当中!”二郎冷笑道:“也可能就是你!”   “什么?”那胖子被吓了一跳,喃喃的说道:“二少爷,这种事情可不能乱开玩笑……”   “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来我在开玩笑?”二郎道:“我们得到消息,雾山谢家极有可能和银蝗卵的事情有关,除了老叔、我、老八还有轻雪之外,只有你们这些人知道了。”   “苏兄弟,你那边呢?”八郎突然看向苏唐。   “我这边你尽管放心,不会有内奸。”苏唐用肯定的口吻说道。   新生代的势力集团就是有这点好处,通常都是由一些志同道合、并且能走到一起的人组成的,相互之间很团结,有一种欣欣向荣的气象。   象孤鸿铁幕苏这样的世家,多少年来一直是别人眼中的目标,而千奇峰的崛起尚不到一年,就算有人注意到他们,也来不及派遣什么内奸,当然,千奇峰运转了一定的年头之后,内部结构会日趋复杂,那时候就说不准了。   “呵呵……他们还真是贼心不死!”二郎道:“先是打轻雪的主意,现在得到消息,又提前一步下手,还把凶名栽到我们头上!”   “银蝗卵未必在谢家,他们费了这么多力气,最后还是落得一场空,一定很恼火吧……”八郎道。   “你说的他们,又是什么人?”苏唐问道,他总算有机会在不会引起怀疑的情况下问这个问题了。   “是往生殿。”八郎沉声道:“这些年来,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大,也开始不知死活的到处惹事了!”   “从惊涛城一直到北封城,这一带没有上佳的历练之处,距离也比较远,三大天门都不愿意管这边的事,也就成了一片空白。”二郎道:“表面上看,十祖会的实力最强,是十祖会的地盘,实际上,这一带一共有三个势力控制,明处的十祖会,半明半暗的魔蛊宗,还有隐藏在暗处的往生殿。”   “他们行事非常隐秘。”八郎接道:“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往生殿在哪,殿里有多少大修行者,主事的又是谁,一切都是谜团。”   “你们是怎么知道他们的?”苏唐问道。   “他们和我苏家打过一次交道,那次他们吃了不小的亏。”二郎道。   “往生殿的实力和十祖会相比,哪个更强一些?”苏唐又问道。   “十祖会算个屁。”二郎不屑的说道:“他们明显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怎么可能和往生殿相比?”   “往生殿有大尊级别的大修行者,那一次如果不是太爷出手,吃亏的就是我苏家了。”八郎道。   “我倒是知道一些。”习小茹突然道:“你们说往生殿只在这一带活动?也太小瞧他们了。”   “习小姐,你的意思是……”八郎愕然道。   “往生殿的人到处都有。”习小茹道:“我师祖这次出山,就是为了查他们的行踪。”   “往生殿的人做了些什么?连天坛都惊动了?”二郎和八郎都露出震骇之色。   “不止是天坛,连贺兰圣座都被惊动了。”习小茹道。   “到底是什么事?”八郎追问道。   “不要问了,和你们苏家无关的。”习小茹道。   “那……习小姐,对往生殿你还知道些什么?”八郎眼珠转了一圈,又问道。   “我只知道,他们的掌事一共有九个。”习小茹道:“而且他们之间不叫名字,都有自己的代称,从一月一、二月二、三月三,一直排到九月九,一月一应该是殿主……我也不太清楚,师祖就是这么猜的。”   二郎和八郎都不说话了,往生殿能引起贺兰飞琼和花西爵的关注,其中的分量远远超过他们的意料,也就是说,这种事情,他们压根没有资格去干涉,不要说他们,连苏家都不行。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八郎低声道,他也没主意了。   “不用担心。”苏唐道:“往生殿的实力再强,他们的大修行者也是有数的,我就不信,他们的管事能跑到这种小地方来。”      第四三四章 废墟      “苏兄弟说得没错。”二郎道:“否则他们也不会嫁祸给我们了,估计他们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们要不要到谢家跑一趟?”苏唐用商量的口吻说道。他并不是很担心往生殿造成的威胁,三大天门的势力太强,这也注定了其他与三大天门有明显矛盾的宗派,必须要采用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   三大天门的大修行者们都汇集在蓬山、绿海和大光明湖中,因为他们不惧任何势力向他们发起进攻,这属于聚零为整。   往生殿只能和魔蛊宗一样,按照各个区域、各个宗门的强弱,到处安插人手,这属于化整为零。   只有如此,才能把损失减少到最小,也只有如此,他们才能生存下去。   否则,只能象当年的诛神殿一样,遭受三大天门的灭顶一击。   “去谢家做什么?”二郎道:“如果谢家真的有银蝗……估计也落在了往生殿手里,现在去已经太晚了。”   “如果就这样回惊涛城,去见轻雪,你们甘心么?”苏唐问道。   二郎和八郎对视着,确实,他们也费了不小的力气,在荒野中度过了十几天,结果都是无用功,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真的不甘心,总要到谢家去看看的。   “胖子,你回去告诉轻雪,第一,我们身边有奸细,让她小心一些,第二,雾山谢家被灭门,十祖会肯定要做出反应,一有风声,马上躲到薛家去。”八郎顿了顿,叹道:“如果往生殿还有后手,他们不在乎我们苏家,自然也不会在乎上京薛,但……”   “不用担心。”二郎道:“往生殿的人利欲心极重,没有好处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做的,毁了谢家,是想先我们一步找到变异银蝗,去伤害轻雪么……就没有必要了,除非彻底激怒我们苏家之外,他们什么都得不到。”   “胖子,你现在就走,路上不要耽搁。”八郎道。   “知道了,二少爷、八少爷,你们千万要小心啊!”那胖子说道。   “去吧、去吧。”八郎挥了挥手。   那胖子不敢逗留,转身匆匆走了出去,旋即外面响起了马蹄声。   “我们也该走了,抓紧时间。”苏唐道。   ……   谢家的消亡,对沙城的人来说,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听风阁的余文成余大先生倒是做出了明智的判断,那股势力能闪电般摧毁谢家,自然也能摧毁听风阁,所以,余大先生约束各方武士,试图向外界表明出一种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姿态。   但是,余文成只能管得住听风阁的人,城中的流浪武士们就没那么好摆弄了。   而且谢家毕竟是修行世家,底蕴深厚,雾山所藏不知凡几,好东西自然可能被凶手们拿走了,可那么多的宅院,不可能都被搜刮一空,总该遗漏一些宝贵的东西,或者是灵诀,或者是丹药,或者是灵器。   当苏唐几个人走上雾山时,刚过正午,能清晰的看到一条条人影在谢家的废墟中闪动着,都是来趁火打劫的流浪武士。   与人品好坏无关,谢家没了,剩下的东西都成了无主之物,而且也确实有几个流浪武士在搜索中找到了好处,一传十十传百,来的人自然更多了。   人气,看不到摸不着,可又分明存在着。   虽然凶手临走时放了大火,但还是有一些院落保持完好,不过,这里每一个角落都能让人有一种荒芜的感觉,因为没有了人气。   苏唐没想到废墟中有这么多人,他马上明白,这一趟是白跑了,流浪武士们在废墟中搜索着了这么多天,就算往生殿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也早就被破坏了。   几个人肩并肩向里走,满目苍夷,让他们的心情多少有些沉重。   如果是他们做的,心态肯定截然不同,此刻,他们更多的是站在一种旁观者的立场,所以感受颇深。   可怕的轮回!   雾山谢家,说垮就垮了,世上又哪里有不曾衰亡的世家?!   帝家应该是修行界历史最悠久的世家,现在也没了,剩余的帝家人已不知所踪。   苏家呢?   千年前,帝家鼎盛时期,苏家的先辈们不知道在什么什么地方挣扎着苦苦求生;到了今天,帝家倒了,苏家越来越昌盛,那么,再过千年,又将如何?   遥远遥远的将来,是不是还有几个象他们一样的修行者,站在苏家的废墟上,发出相同的感慨?   苏唐微微叹了一口气,过去,不可更改,未来,遥不可及,莫如,把握现在。   “我们分头走走吧。”苏唐轻声道,谢家占地极大,四个人一起走,白白浪费时间。   “好。”二郎应道。   两个多小时后,四个人重新聚在一起,苏唐扫视了一圈:“大家都发现了什么?”   “来攻打谢家的,至少有几十个修行者。”二郎道:“灵器留下的痕迹很杂乱。”   “有一个很可怕的箭手。”八郎道:“我在那边凉亭的石柱上看到了箭痕,一箭洞穿两根石柱,箭痕很平整,石柱除了留下窟窿之外,没有其他破损,那一箭的速度肯定快到了极点。”   “有一位大修行者,如果不是往生殿的,那就肯定是谢家的。”习小茹道。   “大修行者?”二郎一愣:“当真?他们是真不把魔神坛和圣门放在眼里啊……”   “苏兄弟,你发现了什么?”八郎问道。   “往生殿也有人伤亡,而且为数不少。”苏唐道:“我在山门外看到了一些遗留的血迹,到山脚就消失不见了。”   “听说是沙城听风阁的余大先生带着人来给谢家收的尸,那些血可能是谢家人留下的吧。”八郎道。   “不是。”苏唐摇了摇头:“谢家人的新坟在山门左下方的草地里,那些血迹留在山门右方的路边,往生殿的人应该就是在那里上了马车。”   “谢家人修行的灵诀很古怪。”习小茹道:“往生殿的人不知道底细,冒然闯门,出现伤亡也是正常的。”      第四三五章 假死      苏唐几个人正说着话,突然从远方传来灵力波动,片刻,三个穿着劲装的年轻人从空中缓缓落下。   苏唐等人只是远远的扫了一眼,没有理会,他们以为对方也是沙城的流浪武士,到雾山来捡便宜。   那三个年轻人脸色都很沉重,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四周,其中左侧的年轻人叫道:“孤鸿山苏家那些狗贼,好狠的手段!动辄灭人满门!!”   那年轻人的嗓门很大,附近还在到处搜寻的流浪武士们大都听到了他的叫声,随后付之一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要没打扰到自己,没人管他们是为谢家抱屈,还是在幸灾乐祸。   二郎和八郎不干了,虽然这种事情纯属意气之争,但他们没办法缩头,而且苏唐和习小茹都在一边看着,如果他们装作没听到,岂不是惹人笑话?也让人看轻了苏家。   “嗨,小子,乱嚷嚷什么呢?”二郎没好气的叫道。   “我嚷嚷什么,和你有个屁关系?!”对方的态度显得更不友好。   “不好意思,老子姓苏!”二郎怒道。   “我们三个都姓苏,小子,你在骂谁呢?”八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对面三个年轻人都有些吃惊,他们没想到,只是顺口骂上几句,居然碰上了正主,道歉?那是不可能的;动手?先不说能不能打得过,因为这种事情发生冲突,太过滑稽了,和街头无赖没什么区别。   居中的年轻人沉声道:“我倒想问问你们,谢家犯了什么错?你们要这样赶尽杀绝?!”   “谁告诉你们是我苏家做的?”二郎反问道。   “外面早就传开了,你们还妄想抵赖?!”刚才骂苏家的年轻人喝道。   “坦白告诉你们吧,老子向来是敢作敢当的,谢家人?老子确实杀过!”二郎一反手,从腰后抽出三柄奇异的尖刺形短剑,一边冷笑一边在手里抛着:“看到了?这就是老子的战利品,但雾山的事情,与我们苏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其实二郎也知道没必要对几个陌生人解释什么的,但他心里感到很窝火,极有可能是往生殿的人对谢家下了毒手,转头却把罪名推到苏家头上,不管有没有用,总得辩驳一下。   刚才骂苏家的年轻人还要说什么,居中的年轻人用胳膊肘轻轻撞了同伴一下,他的视线牢牢钉在了二郎手中的短剑上:“飞剑的主人……是你杀的?”   “是,怎么样?”二郎道。   “不怎么样。”那居中的年轻人移开视线:“我们走。”   “这就走?”刚才骂苏家的年轻人瞪起眼睛。   “走!”那居中的年轻人使了个眼色。   “等一下,骂了我们苏家,就这么想走?”二郎喝道。   “刚才的事情,怪我们了,误信了传言,几位,实在是抱歉。”那居中的年轻人道。   “走之前总该把你们的名字留下吧?”八郎道,他感觉事情有些古怪。   “我姓权。”居中的年轻人道。   那三个年轻人开始的时候脾气很冲,知道他们是苏家的人后,都偃旗息鼓了,二郎和八郎也不想抓住纠纷不放,下一刻,那三个年轻人身形升往空中,很快飞远了,变成了三个小黑点。   “我发现啊,我的脾气越来越好了。”二郎道:“这要是以前,听到有人辱骂苏家,人脑子非得给他打成狗脑子不可!”   “把短剑给我。”八郎突然道。   “干嘛?”二郎不解的问道。   “让你给我就给我,哪来的这么多废话。”八郎不耐烦了,从二郎手中抢下那三柄短剑,放在掌心里仔细观察着。   三柄短剑都呈银白色,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造型很奇特,没有剑刃,就像冬天从房檐上垂下的冰溜子一样,与其说是短剑,不如说是几把尖刺。   八郎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随后把短剑交给苏唐:“苏兄弟,你以前见过这种灵器么?”   苏唐把短剑接了过来,仔细观察片刻,摇了摇头。   “老八,怎么回事?”二郎问道。   “刚才那小子认出这几柄剑了。”八郎喃喃的说道:“我感觉他有些幸灾乐祸,恐怕……我们惹上了什么麻烦。”   “麻烦?我们不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应该谢天谢地了,还敢来找我们?!”二郎道。   “你收好吧。”八郎把短剑扔还给二郎:“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拿出来。”   “我留着这个没什么用。”二郎挠了挠头,看向苏唐:“苏兄弟,你要不要?”   因为当时是二郎出面与那黑衣老者死战,也受了伤,所以得了的东西全归了他,苏唐和习小茹都没有异议。   “二兄,拜托你说话之前能不能先过一下脑子?”八郎哭笑不得:“刚刚说完,这几柄短剑应该有些来历,然后要把短剑送给苏兄弟?而且你早不给、晚不给,偏偏要在这个时候,你让苏兄弟怎么想啊?岂不是会以为我们在故意坑他?”   “呵呵……没事,你送我的话我就要。”苏唐笑道:“我那边人多,总有用得上的。”   “算了算了。”二郎急忙把短剑插到腰后:“等以后有机会,我送你几件别的灵器,这几柄短剑我要带回家的。”   谢家里里外外差不多都看过了,没有什么发现,他们又不可能象那些流浪武士一样,到处搜寻,因一株偶然发现的药草、或者残破的灵诀而欢欣鼓舞,留下来没有意义。   走下雾山,进入沙城,他们准备一天,第二天再赶往惊涛城,去找苏轻雪,晚餐后,二郎和八郎偷偷嘀咕了一阵,便溜走了,而苏唐和习小茹左右无事,沿着大街闲逛聊天。   沙城是个穷地方,流浪武士的基数很薄弱,因为沙城附近的资源大都被谢家占据了,海上的势力又被惊涛城的海帮压得抬不起头来,只能困据孤城,这也是听风阁能一家独大的原因,有能力的,看不上沙城,没能力,又斗不过听风阁。   不过,沙城的氛围感觉很舒服,这里的人是很穷,但穷得开心,城里的修行者过少,对整个城市而言未必就不是好事,至少没有那么多斗争。   正行走间,一个清秀的女孩子突然拦住了苏唐和习小茹的去路,她显得很紧张,眼睛不敢直视,陪笑道:“是苏先生吗?”   “你认得我?”苏唐一愣。   “如果您有时间的话,我家先生想和您聊一聊。”   “你家先生是谁?在哪里?”苏唐问道。   那清秀的女孩子抬头看向侧面,苏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看到一个年纪在五十上下的老者站在一间茶楼的台阶前,见苏唐看过来,他有些恭谨的弯了弯腰。   那老者光着头,一双浓眉,留着五缕短须,身材精壮,苏唐立即做出判断,余文成,听风阁的大先生!   苏唐迈步向那老者走去:“是余大先生?”   “叫我老余就好,在苏先生面前,可不敢当那个‘大’字。”余文成笑道,随后看向那女孩子:“还不快去准备?”   那女孩子匆匆走进茶楼,余文成向一边让了让:“先生,请。”   “余老,今天不是偶遇吧?”苏唐道。   “不瞒先生,我在这里等了一会了。”余文成道:“听风阁和暗月城丁家,有些生意来往,经常走动,我们这里不少人都认得苏先生呢。”   “哦?”苏唐有些惊讶,连暗月城的流浪武士也未必全都认得他。   “前段日子,海帮的老沙犯了邪,一定要和怒海团的计大当家死碰,还让我去相助,呵呵……我当时就知道老沙没有好果子吃,但情面难却,便让我那不成器的孩子去虚应故事。”余文成一边往茶楼里走一边说道:“老沙大摆筵席,说请到了两个大修行者,我那孩子在宴席上一眼认出了苏先生,当时吓出一身冷汗,第二天就悄悄溜走了。”   苏唐笑了笑,他知道余文成在卖好,如果当初余文成的孩子把消息透露给沙鸿利,虽然他和习小茹有足够的实力冲杀出去,但总归要花费一番手脚。   “苏先生第一次进沙城时,底下人已经通报我了,后来收拾谢家那小少爷,我也知道是先生要对付谢家。”余文成道。   “我第一次进沙城,你就知道?”苏唐坐在了靠椅上。   “是啊。”余文成笑着看了习小茹一眼。   好吧……苏唐明白了,很多时候,习小茹背的不是天煞刀,而是一块大招牌。   “谢家的事情,与我无关。”苏唐道:“他们两次派人去暗月城行刺,我倒是想对付他们,但刚刚动手,已经有人抢先了。”   “我明白的。”余文成轻声道。   “哦?”   余文成沉默了片刻:“我这里有个谢家的人。”   “谢家的人?”   “听说了谢家的事之后,我带着人去了雾山,一方面是想为谢家做些后事,图个好名声。”余文成自嘲的一笑:“另一方面也想顺便捞些实惠,谁知道……谢鹰居然未死,在我们搬运他们的时候,他苏醒过来了,问过他几句……我知道这趟浑水走不得,把谢家的人早早下葬之后,马上带着人回来了。”      第四三六章 加盟      “谢鹰说了些什么?”苏唐问道。   “他说……”余文成的视线落在习小茹身上,欲说还休。   “小茹不是外人。”苏唐淡淡道:“你说吧。”   “谢家……有生死决。”余文成长吸了一口气。   “你说什么?”苏唐愣住了。   “谢家有生死决。”余文成重复了一遍:“当年三大天门进袭摩云岭诛神殿的时候,闻天师察觉到不妙,便把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托付给谢恨天的堂弟,叫谢东宇,也是雾山谢家的先祖,谢东宇悄悄离开摩云岭后,得知闻天师把生死决的修行法门交给了妻子,便从闻天师的妻子手中把生死决借了出来。”   “谢东宇并没有把生死决占为己有的用意,只是觉得不能让生死决失传,如果闻天师的后人没办法修行的话,他会让谢家的人修行生死决。”余文成续道:“不过,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伏击,和闻天师的妻子和孩子失散了,而且在忙乱之中,他把自己尚没有抄录完的生死决交给了闻天师的妻子,而真正的生死决在他手里。”   苏唐默然良久,他知道余文成为什么不敢说了,又为什么立即带着人返回沙城。   习小茹毕竟是魔神坛的弟子,而生死决关系极重,虽然他和习小茹是情侣,但谁能保证夫妻就不会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反目为仇?!   “忙乱之中?呵呵……我看他是故意把自己的抄录还回去的。”苏唐冷笑道。   “谢鹰是这么说的,至于真相么……谢东宇已死了这么多年,早就没办法分辨了。”   “谢鹰在谢家是什么身份?”苏唐问道。   “是长老,知道谢家的很多秘辛。”余文成道。   “他为什么告诉你这些?”苏唐又问道。   “可能是……绝望吧。”余文成苦笑道:“谢家上下尽数被杀,无一活口,他保守秘密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而且,他亲眼看到我安葬了谢家的人,没有让他们暴尸荒野,对我多少是有些感激的。”   “他有没有说过,是谁袭击了谢家?”苏唐道。   “他不知道。”余文成顿了顿:“他说,那些蒙面人好像是从黑夜中渗出来的,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且那些蒙面人中有一个大祖,还有三十多名大宗师级的修行者,极其彪悍凶猛,谢家的修行者只支撑几分钟,不是失手被擒,就是命丧当场。”   “还有被擒的?”苏唐愕然道。   “嗯。”余文成道:“谢鹰说,他在昏迷前,听到远处一个蒙面人在喝问什么,他的问话中有一个银字,还有一个卵字,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苏唐和习小茹对视了一眼,果然是因为变异银蝗,苏唐见到苏家二郎和八郎后,以为自己的栽赃之策很不成功,只引来了他们,无法以碾压性的优势对付谢家,还得自己努力,但没想到,事情居然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在收拾尸体时,我发现,至少有半数以上的谢家人遭受过严刑拷问,其中还有七、八岁的孩子。”余文成低声道:“拷问的手法非常非常……残忍,如果那些谢家人当中有谁知道生死决的秘密,估计是熬不过去的,凶手也应该知道了。”   “这么说,生死决落在了他们手里?”苏唐皱起眉。   “没有,生死决已经被人偷走了。”余文成道。   “谁?”   “说起来也是谢家的不幸。”余文成道:“谢家这一代有两个天才,一个叫谢不变,一个叫谢不愁,偏偏他们的性格都很强势,相互间一直看不顺眼,大概在七、八年前,谢家举行了一场比练,第一名的奖品是一件极为强横的灵器,幽空锤,谢不变和谢不愁都走到了最后,决战在他们之间进行。”   “本应该是一场精彩的龙争虎斗,可那谢不愁表现得很差,不但一直被谢不变压着打,还被谢不变一剑刺瞎了右眼。”余文成续道:“决战之后,谢不愁突然发狂,说谢不变卑鄙无耻,还在黄昏时分,潜藏在谢不变的书房外,当谢不变返回来时,他突然冲出来,要刺杀谢不变,结果被两个长老当场擒获。”   “其中有鬼吧……”苏唐笑了笑。   “这就不知道了。”余文成道:“最后,谢不愁因犯了家中大忌,被赶出谢家。”   “谢不愁和生死决有什么关系?”苏唐问道。   “就在大半年前,失踪了几年的谢不愁突然出现了,他在雾山山门外跪了整整三天,说自己年少不懂事,苦求家中原谅他的轻狂,还要向谢不变请罪。”余文成道:“不过,他回来得晚了一些,谢不变已被先生您除掉了,谢家的几位长老有感于后续无人的困境,决定重新接纳谢不愁。”   “谁都没想到,谢不愁就是冲着生死决来的。”余文成续道:“半个月后,谢不愁突然袭击密库,还杀害了一位长老,抢走生死决的真本,接着逃之夭夭。”   “谢不愁啊……”苏唐喃喃的说道。   “先生以前是不是很奇怪?”余文成道:“谢家一向睚眦必报,但您杀了谢不变,谢家却一直没反应?就是这个原因,谢不愁逃走后,谢家惊恐无比,四处追查谢不愁的下落,根本没有精力关注您的暗月城。而且,他们又不敢公开去查,生死决的事情只要稍微泄露出一星半点,谢家就有可能迎来灭顶之灾,直到半月前,他们才放弃追查。”   “谢家人有人修行过生死决?”苏唐问道。   “没有,当年的谢东宇想得太简单了。”余文成笑道:“他拿到了真本也没有用,因为还有口口相传的心诀与总决,呵呵呵……这些年,生死决让谢家的人一直左右为难啊,毁掉,太可惜了,放着,又毫无用处,还随时可能引来灾祸。”   “余大先生,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苏唐突然转移了话题。   “因为……”余文成的表情变得很苦涩:“因为老朽怕了,真的怕了……”   “你怕什么?”苏唐追问道。   “雾山谢家的风格,一向强横,多少年了,把老朽压得喘不过气来,谁知转眼间,说没就没了,上百口人,如猪狗一般被人屠戮,如果换成我听风阁,又会怎么样?”余文成长叹道:“在那些大修行者眼中,我这等人不过是一只蝼蚁,平常时,他们懒得搭理我,也不会注意我,可一旦触犯到了他们,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把我捻死,雾山谢家只是前事之师啊!”   苏唐没有说话,一直在静静的看着余文成。   “老朽年纪已经大了,就算平安无事,也没多少年好活了,可我总得为家人想一想。”余文成道:“化龙,进来吧。”   包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年纪在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的身形很魁梧,虎背熊腰,但神情却有些不安,抬手看了苏唐一眼,眼帘垂了下去,看向地面。   “这是犬子余化龙。”余文成道:“虽然性子有些木讷,但天赋还算不错,去年已晋升为大宗师,化龙,还不快见过苏先生?!”   “见过苏先生。”那年轻人很恭敬的说道。   苏唐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余文成,这还不是一个合理的答案。   “老朽恳请先生,准许犬子进千奇峰修行。”余文成突然一咬牙,单膝向苏唐跪倒:“只要先生点头,沙城愿做千奇峰西南之屏障,但凡老朽还有一口气,听风阁绝不会倒!”   “爹?”见余文成跪下,余化龙有些手足无措了。   “起来、起来……”苏唐急忙站起身。   苏唐明白,谢家惨被灭门后,余化龙是真的怕了,其中不存在什么是非曲直,人家让他们死,他们只能去死!所以,余化龙想给自己的家人找一个后路,附近的势力,他都看不上眼,就算比他听风阁强,也强不到哪里去,唯有千奇峰,有两位大祖坐镇,而且昭显出了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的景象,成了他的唯一选择。   “先生可是应允了?”余文成用期盼的目光看着苏唐。   “余少年轻有为,愿意进千奇峰修行,是我等一大喜事,自然要欢迎的。”苏唐道:“而且,谢家遭逢大祸,另有所因,余大先生无需紧张。”苏唐倒是有资格说这句话,要不是他栽赃陷害,谢家也不会遭受飞来横祸。   “唉……老了老了,天下事越来越看不透了。”余文成苦笑道:“前段时间,蓬山贺兰圣座与魔神坛花西爵大人还联手发出宣令,让人以为他们已放弃前嫌,携手言和,可转眼间又撕破脸皮,在云水泽大打一场,这世道真的是一天比一天乱,怎么能不紧张……”   “你说什么?”苏唐一愣:“贺兰圣座与花西爵大人大打了一场?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前些天。”余文成道:“如果先生回惊涛城的天机楼,消息应该也到了。”   “结果如何?”习小茹也变得紧张了。   “魔神坛有多位大祖陨落。”余文成看了习小茹一眼:“落樱祖也受了重创。”余文成单单把落樱祖另列出来,显然是知道习小茹来历的。      第四三七章 目标      “谁?”习小茹喝道:“谁伤了我师父?!”   “是蓬山的薛九大尊。”余文成缓缓回道。   习小茹再说不出话来,她一直把贺兰飞琼当成修行中的偶像,甚至在别人非议贺兰飞琼时,不顾自己魔神坛弟子的身份,站出来为贺兰飞琼说话。   既然是偶像,那么肯定有好感,现在,贺兰飞琼的人打伤了落樱祖,让她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九祖薛九和飘高祖周进是贺兰飞琼的铁杆心腹,他们随时都可以为贺兰飞琼牺牲自己的生命,这是毋庸置疑的。   有很多人说,在贺兰飞琼进入蓬山的最后一战中,飘高祖周进没有退让,而是选择了慷慨赴死,就是为了贺兰飞琼。   修为突破圣境后,贺兰飞琼决定踏上蓬山,这个时候,她心中并没有多少把握,否则也不会把唯一的弟弟从贺兰家带走,事实上,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她,突破圣境,加上是贺兰空相的女儿,她确实有占据一席圣座的资格,但也仅此而已。只有成为大圣,才能真正成为与自己的父亲、与花西爵、司空错等并肩的大存在。   而贺兰飞琼唯一的底牌就是她比人们猜测中的更强一些,距离大圣之境只差半步之遥,有人说,贺兰飞琼选择那个时间去蓬山,也是为了给自己施加压力,以完成突破,她把战斗当成了修行。   通常情况下,没有谁会让自己堕入绝地,但贺兰飞琼不能用通常情况去评测,或许,这就是她被人称为绝代无双的原因。   帝家倾巢而出,在蓬山几位圣座的推波助澜下,魔神坛、绿海也派出了大批修行者,准备联手扼杀未来的巨大威胁,前有狼、后有虎,贺兰飞琼面临十死无生的局面。   唯一的希望,就是突破。   飘高祖周进的战死,当时是很让人费解的,以他的速度,只要一心想走,天底下没有谁能拦得住他,所以才有人说,周进是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成就贺兰飞琼。   事实也是如此,目睹周进战死之后,贺兰飞琼的斗志彻底沸腾,战力无限提升,只凭一个人一双拳,把帝家数以百计的修行者轰杀当场。   那一战已经过去近两年了,但在很多人脑海中,依旧是不可磨灭的,有的在恐惧贺兰飞琼的坚硬,有的在感叹飘高祖周进的忠诚。   薛九和周进是贺兰飞琼的左膀右臂,那么他击伤落樱祖,所执行的一定是贺兰飞琼的意志。   习小茹的心情复杂,苏唐的心情更复杂,他对薛九怀着感激之情,也很喜欢落樱祖,他真想喊出一句,都是一家人啊,何必呢?!   只是,苏唐也明白,别说他远在千里之外,就算在场,也不可能制止那次冲突。   人轻言微,没有谁会在意他的立场、他的心情。   “他们……到底为了什么?”苏唐问道。   “据我所知,这一切都是一个叫帝依依的奇女子引发的。”余文成缓缓说道:“贺兰圣座曾经说过一句话,帝家人,必须死。呵呵……可能是因为周进已经死了很久,别人以为贺兰圣座淡忘了当年的仇恨,也可能是贺兰圣座两年来少有宣令,很低调,所以逐渐轻忽她了,所以在帝依依向花西爵寻求庇护后,花西爵大人给了帝依依很高的礼遇。”   “怎么会……”苏唐喃喃的说道。   “谁知道呢……”余文成耸了耸肩:“我猜啊,不外是这几点。花西爵大人心底里是看不起贺兰圣座的,他的对手是贺兰空相,而贺兰圣座只是在父亲羽翼下长大的孩子,给予帝依依礼遇,也有警告的意思,别乱说话,修行界的事还轮不到你做主。”   习小茹露出苦笑,余文成的猜测,到符合花西爵的性格。   “或者……花西爵大人以为,刚刚和贺兰圣座一起联手发出宣令,已经算同盟了,贺兰圣座多少会给他些面子。”余文成道:“可没想到,贺兰圣座是一点不讲人情的,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蓬山,出现在云水泽,截住了帝依依。”   “再或者,帝依依身上有什么隐秘,她要与花西爵做个交易,所以花西爵不得不出面。”余文成又道:“那么庞大的帝家倒了,肯定要留下一些东西的,我感觉……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   “为什么?”   “因为现在帝依依被自然宗的修行者保护着,一路退往绿海。”余文成道:“花西爵大人并没有把帝依依接进魔神坛的意思,想来是对贺兰圣座有所忌惮,但交易又必须要完成,只好勉为其难的去见了帝依依。”   “自然宗怎么也出来了?”苏唐狐疑的问道:“那贺兰圣座……追过去了?”他感觉,以那位贺兰圣座的性子,肯定会紧追不放的,哪怕孤身一人与整座绿海为敌,就像当初她要闯上蓬山一样。   “没有,贺兰圣座好像是回蓬山了。”余文成道。   “回去了?”苏唐更狐疑了,不像是她的风格啊……沉吟片刻,一个念头突然浮上他的脑海,莫非是有圈套?他认为贺兰圣座会一口气追下去,那么其他人也会这样认为,所以,这一切都是针对贺兰圣座展开的一个大阴谋?而贺兰圣座察觉到不妥,竟然一反常态,自行退避了。   “苏唐……”习小茹突然开口,随后轻轻叹了口气。   “你要回魔神坛?”苏唐露出苦笑。   “我要去看看师父。”习小茹轻声道。   苏唐舍不得习小茹走,但又无计可施,落樱祖受了重创,习小茹要回去看望,合情合理,他没办法阻拦。   “闹成这样……现在是真的要乱起来了。”苏唐的视线落在习小茹背后的天煞刀上:“你……”   “不用担心我。”习小茹道:“她要去蓬山,是她的修行,我要回魔神坛,也是我的修行。”   苏唐说不出话来,他知道,以前的贺兰飞琼,是习小茹的偶像,而现在,已变成了习小茹的目标,要击倒的目标。      第四三八章 暂别      该聊的都聊得差不多了,也快到了与二郎、八郎约定的时间,苏唐等人缓步走出了茶楼。   一直沉默的习小茹突然道:“余大先生,那谢不愁既然是谢家子弟,也应该知道没有心法,生死决不过是一卷废纸吧?”   “这个……肯定是知道的。”余文成顿了顿。   “那他苦心积虑把生死决偷走做什么?”习小茹道。   “我没和那谢不愁打过交道,不清楚。”余文成道:“或许,他想用生死决换些什么,要不然……故意报复家里?很多种可能。”   习小茹沉吟片刻,突然伸手抓住苏唐的胳膊,在苏唐耳边低语了几句,苏唐脸色一紧,显得非常吃惊。   “余大先生,那位谢鹰长老身体怎么样?”习小茹又看向余文成。   “伤势极重,要不然那些凶徒也不会认为他已经死了。”余文成道:“不休养三五个月,他是起不来床的。”   “你也应该知道,苏唐与谢家早已结下了深仇,没办法化解。”习小茹道:“那位谢鹰长老么……留之无益,你以为呢?”   余文成不由瞟了苏唐一眼,见苏唐没有什么表情,垂下眼帘,轻声道:“老朽明白了。”   “化龙,你是不是先回家准备准备?然后先跟我去惊涛城,再送你去千奇峰。”苏唐转移了话题。   “没什么需要准备的。”余化龙笑道,他依然有些恭谨,但眉眼间闪烁了兴奋之色,能在沙城这地带晋升为大宗师,他付出的远比常人多,千奇峰拥有得天独厚的灵脉,进入千奇峰修行,对他而言是一件莫大的喜事了。   “那现在就跟我走吧。”苏唐点了点头。   “我对天机楼的金大先生已仰慕多时了。”余文成笑道:“而且,我的年纪越来越大,总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平时还有化龙帮我,现在化龙去了千奇峰,剩下我更得忙了,先生这次回去能不能和金大先生提一下,让她调几个得力的人手过来?”   苏唐知道余文成说这些是什么意思,笑着安慰了几句,随后向余文成告辞,向着约定的酒楼走到。   走到酒楼附近,远远看到二郎和八郎正在酒楼前来回踱步,脸色焦急,看起来似乎已经等好一阵了。   看到苏唐过来,二郎迫不及待的说道:“苏兄弟,我和老八得先行一步了,轻雪那边已经出发了,就在前面等我们。”   “你们也听说了?”苏唐道。   “你也听说了?”二郎反问道。   苏唐点了点头,几个人相顾无言,二郎和八郎都在偷偷观察习小茹的神色,但习小茹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心中城府要比以前深得多,旁人再无可能轻易辨别她的情绪了。   “我们要回孤鸿山。”八郎轻声道:“隔得太远了……这一走啊,真不知道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圣门、魔神坛和自然宗这三大天门多少年来一直是共进退的,修行界的规则也由此而诞生,可现在圣门与魔神坛公然爆发了冲突,自然宗也参与了进去,未来,陡然间变得不可知,规则,似乎也是摇摇欲坠,所有的修行者,都感到极度不安。   “我突然想起了当年魔装武士任御寇说过的一句话。”二郎叹道。   “什么话?”苏唐急忙问道。   “如果纷争已不可避免,且请,在我的年代终结,让后世永享太平。”二郎缓缓说道:“如果这一次……纷争再起,将由谁来终结呢?”   八郎忍不住也叹了口气,他们是世家子弟,比苏唐更清楚,圣门与魔神坛爆发冲突,释放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信号,这一次分别极有可能是永别,再无相见的机会,所以显得有些伤感。   这时,几个武士架着一辆马车驶来,停在酒楼前。   “就这样吧。”二郎道:“苏兄弟,有缘再会。”   “有缘再会。”苏唐轻声道。   二郎和八郎跳上马车,向苏唐招了招手,随后车上的武士扬起鞭子,马车绕了半圈,向着来的方向驰去。   等到马车的影子快看不到了,苏唐笑道:“可怜了薛东举。”   “薛东举是哪个?”习小茹问道。   “一个朋友,上京薛家的弟子。”苏唐道:“上次我让轻雪投奔薛家的时候告诉过她,如果遇到了难处,让她去找薛东举,薛东举会照顾她的,不过……这也照顾得太过了?轻雪来惊涛城,薛东举竟然也跟着过来了,千里相送啊……我敢说,薛东举那家伙肯定对轻雪有意思,但轻雪么……”   习小茹一直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苏唐,她明白,苏唐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多话。   看到习小茹的神色,正喋喋不休着的苏唐突然闭上了嘴,停顿片刻,轻声道:“你也要走了?”   “嗯。”习小茹点了点头:“师父一直把我当成她的女儿,我无论如何也是要回去的。”   “然后呢?”   “师父那边没事,我就回来。”习小茹道。   “你……”苏唐在犹豫,其实他懂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习小茹被誉为魔星,已经成了魔神坛这一代弟子的旗帜,圣门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毁掉她。   一去一来,不知道蕴藏着多少危机!   “你就不要到处乱跑了,在大光明湖安安静静的修行吧。”苏唐道:“我会去看你的。”   “你敢去魔神坛?”习小茹笑了,她瞥了余化龙一眼,余化龙倒也算机灵,避到了一边:“带着魔装,你还敢去魔神坛?别怪我没提醒你,大光明湖还有魔装武士任御寇的星空倒影,如果你引动了星空倒影,整个天坛的大修行者都会冲出来追杀你!”   “我有那么招人恨么?”苏唐苦笑道。   当习小茹向远方走去时,苏唐失神了,良久良久,无法自拔。   很多时候,做选择是非常艰难的事情,他想去大光明湖,因为那个倔强的、不屑于隐藏自己的女子,让他无比担忧,但是,千奇峰有很多人需要他,他不可能在局势最变幻莫测的时候离开。   ……   回到惊涛城的风雨楼,岳十一听到消息,匆匆走出来,开口叫道:“先生,出事了,出大事了!”   “什么事?”苏唐问道。   “蓬山的贺兰圣座与……”   “那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苏唐截断了岳十一的话:“坐下来慢慢说,把你听到的都告诉我。”   “好。”岳十一应道,随后他的视线落在了余化龙身上:“先生,这位是……”   “他叫余化龙,是沙城听风阁余大先生的独子,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了,化龙初来乍到,你多照顾照顾他。”苏唐道。   岳十一笑着向余化龙点了点头:“我姓岳,叫岳十一,你以后叫我十一好了,要不然叫我小岳也行。”   “岳大先生,这可不行。”余化龙急忙道:“家父要是知道我这般无礼,肯定要教训我的。”   岳十一很得体的谦虚了两句,他感觉没什么,因为近段日子很多人这样叫过,苏唐却有些愣怔,岳大先生?时光如白驹过隙啊……当初的少年,转眼间已成大先生了!   几个人落座之后,包贝、潘乐和礼虹也赶过来了,最后赶到的是计好好。   岳十一把近期得到的消息完完整整阐述了一遍,坦白说,他所得到的消息没有余文成那边详细,而且,余文成会罗列出自己的各种分析,岳十一只是复述事实,当然了,岳十一刚刚掌管惊涛城的天机楼,让他立刻变得和余文成那般老道,有些不切实际了。   不管听过还是没听过,苏唐一直在认真的听着,岳十一说完后,轻轻放下案卷,偷眼看向苏唐,其实不止是他,计好好、包贝等人也在看着苏唐。   整个修行界,一种恐慌的情绪在悄悄蔓延着,也波及到了这里,计好好他们也感到六神无主,以后怎么办?   “十一,你加派人手,替我找一个人。”苏唐道。   “找谁?”   “叫谢不愁。”   “谢家的人?”   “嗯。”苏唐点了点头。   “先生,总得告诉我这谢不愁多大年纪,身材是高矮胖瘦,有什么特长。”岳十一笑道:“就告诉我一个名字,估计找到人的几率不大。”   “他瞎了一只眼睛。”苏唐道。   “左眼还是右眼?”岳十一又问道。   “这个……”苏唐被问住了,他看向余化龙。   余化龙尴尬的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那谢鹰只说瞎了一只眼,没说到底是左眼还是右眼。”   “你也太马虎了。”岳十一道,他并没有故意贬低余化龙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这小子……莫非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苏唐心里有些嘀咕,他刚刚还觉得岳十一远不如余文成那么老道,转眼岳十一又在近乎苛刻的缜密上扳回了一局。   “管他左眼右眼,只要瞎了一只眼的,都要查!”苏唐道。   “我的怒海团里差不多有十几个瞎眼的,先从他们身上查吧。”计好好道,他要做个表率。   “还有,博望城那边的事情打听得怎么样了?”苏唐道。      第四三九章 借口      “博望城只有一座博望楼有些看头,其他几个修行世家,根本不入流。”岳十一顿了顿:“对了,卫家还算勉强吧,先生还记不记得,周金宝派去行刺金大先生的人,其中有个叫卫荣的。”   “记得。”苏唐道:“他是卫家的人?”   “嗯,虽然他是外房子弟,但在卫家混得很好,也得到了重视。”岳十一道:“后来,卫荣到惊涛城历练,遇到了周金宝,也不知道为什么,加入了风雨楼。”   “卫家和风雨楼相比,谁强谁弱?”苏唐问道。   “差太远了。”岳十一笑道。   “那么博望楼和风雨楼相比呢?”苏唐又问道。   “也差得很远。”岳十一道:“先生,我算是真正明白什么叫蛇鼠一窝了。”   “哦?”   “就说惊涛城吧。”岳十一道:“薛家在这里扎了根,那么想在惊涛城里谋生活,他们的实力也要很强,至少不能和薛家差得太远,所以,才会出现海帮和风雨楼,而博望城根本不能和这里相比。”   苏唐静静的听着。   “我看过了暗月城、沙城、惊涛城、博望城还有铜山城、远安城的资料后,发现一个现象。”岳十一说得兴起,续道:“多数都是大家保持平衡,这样其中一个强,其他也会变强,否则就要被淘汰。别的不说,暗月城怀老爷子说一不二的时候,还有天机楼的谷盛辉、计大当家、丁一星他们制衡,实力么,确实比不上怀家,但有一拼生死的资格,所以怀家也不敢太过放肆。”   “唯有沙城是个例外。”岳十一道:“那余文成余大先生真真是够心狠手辣的,他的口碑好,是因为他对平常人很仁善,可对其他……”说到最后,岳十一反应过来,愕然看向余化龙,他总结资料的时候,还在把余文成当成潜在的敌人,所以疏忽了。   余化龙发出干笑声,他能理解,毕竟听风阁加盟的时间还太短。   “咳咳……要是没有余大先生,沙城也不可能有今日之局面。”岳十一轻轻一句话带过。   “如果我们要……应该从什么地方着手?”苏唐问道。   “先生是说借口吧?”岳十一笑道:“太多了,不管是天道、还是人伦,借口都太多了。”   “是么?”   “说天道,博望楼一直和魔蛊宗勾勾搭搭,原来博望城还有一个乔家,乔家因为得罪了魔蛊宗,举家迁移,逃到博望城和铜山城交界的大山里,建起一座小村,就是因为博望楼通风报信,魔蛊宗才找了上去,把乔家老小杀得干干净净。”岳十一道:“而且……我怀疑在博望城有魔蛊宗的分社,但时间太短了,我还没有找到可靠的依据。”   “说人伦,博望城的朱启山还有他的几个儿子犯下无数罪行,卫家也不怎么样,其他几家么,倒是挑不出什么毛病,唉……象沙城余大先生那样对平常人心怀仁善的,可是少之又少了。”岳十一道,为了弥补刚才的失误,不让余化龙心中结下疙瘩,他自然要吹捧一下余大先生:“就说上个月,朱启山大摆乳宴……”   “什么宴?”苏唐一愣。   “先生有所不知。”岳十一道:“那朱启山极好喝人乳,平时吃的菜也多用人乳制成,什么奶汤鲈鱼、乳河蚌、乳鱼头、乳香藕等等,简直到了无乳不欢的地步,其实这倒没什么,但他强令博望城中刚刚生过孩子的妇人都必须到博望楼做工三个月,敢隐瞒不报的,不是被殴打致死,就是被剥夺所有家财,然后被赶出博望城。”   “还有这样的人?!”余化龙听得瞠目结舌。   “博望城其他几家,可不会因为这种小事与博望楼作对,反正朱启山也不会要求他们家的妇人去做工。”岳十一补充道:“而且去做工的妇人都不得擅自回家,曾经有一个妇人,偷偷溜出博望楼,和自己的丈夫相会,用奶水奶孩子,被博望楼的武士发现,把孩子当场摔死。”   别人不说,连计好好也微微皱起了眉,虽然他双手沾满了鲜血,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齿那朱启山的所为。   “先生,如果要对付博望楼,我们在道义上可是占了绝对的上风。”岳十一笑道:“朱启山是我见过的、该杀的理由最多的人了。”   “先生,我有一些想法。”潘乐突然道。   “你说。”苏唐道。   “我们刚刚占了风雨楼,又要对博望楼下手,是不是……太过急促了?”潘乐道:“现在圣门已经与魔神坛撕破了脸面,以后会怎么样,没人能说得清,而且,我担心让薛家感受到威胁。”   “薛家的事情你就放心好了。”岳十一道:“你以为博望楼的那些事情我是怎么知道的?薛公显早就瞧那朱启山不顺眼了,不过他以前主要精力都放在惊涛城里,无暇他顾罢了。”   潘乐不说话了,这是眼力的问题,他以为,千奇峰扩展的速度已经很惊人了,需要缓一缓。   “真正要担心的,是铜山城和远安城的反应。”岳十一道:“铜山城和远安城,都在收元宫的地域内,收元宫上面还有十祖会,博望楼的朱启山和铜山城、远安城都有一些关系,万一收元宫为博望楼出面,会很麻烦。”   “如果怕麻烦的话,什么事都做不成。”苏唐淡淡说道:“比如说那谢鹰,我想除掉他,但考虑余大先生的感受,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还是小茹帮了说了几句,也算提醒我了,我……应该霸道一些的。”   “谢鹰是谁?”岳十一一愣:“我想起来了,是雾山谢家的长老吧?看过谢家的资料,我有些印象。”   “就这么定了,准备收拾博望城。”苏唐道:“十一,用箭鸽传书,让雷怒过来。”   “对付博望楼,用不着惊动信祖吧?”岳十一道。   “你不懂的。”苏唐摇了摇头:“就像对付鬣狗一样,你踢它一脚、打它一拳,它是害怕了、退缩了,但它时刻都会准备着报复,狠狠咬上你一口,如果你出手就给它一刀,让它差点没命,那么以后它看到你,第一个反应就是夹起尾巴溜走。”      第四四零章 博望楼      在整个博望城中,占地最大、挺立最高的建筑,就是博望楼了,周围的酒楼、茶庄、旅店等等,和博望楼相比,都成了可怜的小矮子。   从苏唐现在的位置看过去,能清楚的看到博望楼,不过,所有的窗户都关上了,里面还有窗帘,因圣门与魔神坛发生冲突而产生的紧张气氛,也蔓延到了这里,差不多有两个小时了,进出博望楼的流浪武士很少,三三两两的。   可以说,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就是暗月城的天机楼了,一个是孤悬海外,拥有独特的地理环境,一个也是因为暗月城的流浪武士们对千奇峰抱着近乎盲目的信心,对他们来说,管什么圣门还有魔神坛,都太遥远了。   身后传来的轻轻敲门声,苏唐没有回头,只是应了一声:“进来。”   包间的门推开了,苏唐嗅到一股隐约有些熟悉的脂粉香气,接着一个轻柔的声音说道:“先生……”   苏唐一愣,急忙回头,正看到梅妃:“你怎么来了?”   “我想出来走走。”梅妃的表情有些怯怯的:“信祖说,我也应该出来了……”   “哦。”苏唐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后猛然醒悟:“哦?!”   每一个修行者都会反复经历一些情境,动极思静、静极思动,信祖雷怒点了头,把梅妃带了出来,莫非……梅妃已经接近了瓶颈?   “先生,那薛义和叶浮沉不是已经去上京城了吗?”梅妃道。   “嗯。”苏唐点了点头:“既然你想出来走,那这段日子就跟着我吧。”   梅妃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随后便把注意力转移到桌面上,苏唐点了一大桌子菜,但没动几口。   “先生,这个鸡块已经凉了,得让他们再热一热的,要不然对您的胃口不好。”   “苦菜也没洗干净呀?厨房的人肯定偷懒了,应该教训教训他们!”   “这种寻常家酱怎么能配苦菜吃?应该要稍微带些辣味的。”   “这是什么鱼呀?鱼头都没有?容姐说过,鱼头是最考验厨艺的,这酒楼的厨师应该是怕露丑,所以故意把鱼头砍掉了。”   听到梅妃在那里点评,苏唐感觉有些好笑,看了梅妃一眼。   其实千奇峰一共有两个管家,分前堂和后堂,前堂管家就是容姐,后堂管家就是梅妃了,容姐要照顾大家的起居饮食,当然,不是自己干,她手底下的仆人已经越来越多了,而后堂管家只负责照顾苏唐一个人。   说起来人真的有运格这类东西,运气来了,谁都挡不住,譬如说容姐,她是个小寡妇,勉强开了家小餐馆,靠卖鸡蛋饼艰难为生,要忍受盘剥,还得警惕一些汉子的垂涎,结果认识了贺远征之后,一飞冲天,成了千奇峰外堂的一把手,就连计好好、丁一星等人见到她,也得客客气气的。   “先生,容姐教了我一道鱼香翡翠豆腐羹,很鲜美的,等回去后,我做给您尝尝。”梅妃道。   “吃豆腐还用那么费劲?在这里也可以啊。”苏唐笑呵呵的说道。   “不行。”梅妃摇头道:“只能用山上的砂石锅炖,这里的锅炖不出那种味道,对了,大小姐很喜欢吃呢。”   “好吧……”苏唐无语了。   梅妃看到桌上小酒坛,拿起苏唐的酒杯,小心倒满,随后道:“酒倒是不错,先生……”   “我不喝了,你坐下吃吧。”苏唐道。   “哦。”梅妃顿了顿,随后坐在苏唐身侧。   “信祖呢?”苏唐问道。   “信祖和计好好他们在一起。”梅妃道:“岳十一说,今天朱启山还要开宴席,应该等到客人们满了之后动手,这样能让信祖的威慑力达到最大。”   “差不多了吧……”苏唐看向对面的博望楼。   苏唐想给岳十一成长的空间,从开始的布置、分析、谋划,到组织人手,再到现在渗透进博望城,都是由岳十一操作的,他一直没有过问。   因为博望城无法构成什么样的威胁,所以,他们有足够的犯错的空间,真的犯了错,可以让岳十一吸取教训。   “你走了,谁管小不点?”苏唐回头问道。   “先生,你带回来的那只大鹤很懂事呢,比我照顾得精心多了。”梅妃笑道:“有两次,大小姐就在林子里睡着了,都是那只大鹤悄悄把大小姐叼回来的呢。”   “我是说,没人管着她,怕她闹得无法无天。”苏唐道。   “哪有,大小姐很懂事的。”梅妃道:“大小姐总跑到崖边,看着远方的街道,说等您回去了,一定要让您带着她出去玩,我笑着问她,为什么上次您回来了,没有闹着出去,她说……妈妈很忙,有好多好多大事要做,她还说……”   苏唐心中突然一酸,轻叹道:“她还说什么?”   “她还说,鸟巢如果从树上掉下来,不但大鸟会被摔死,鸟蛋也会被摔碎,妈妈做的,就是不让鸟巢从树上掉下来。”   “这些话是你教她的?”苏唐感到有些奇怪。   “不是呀。”梅妃摇头道:“可能是……习小姐吧。”   苏唐默然,他和习小茹之间是没有秘密的,习小茹知道他拥有魔装,也知道宝蓝那些苦行者都把他当成了命主,如果他的秘密泄露出去,必将引来杀身之祸。   也所以,习小茹心中的危机意识很强,那么在陪着小不点玩耍的时候,多少会释放出这方面的情绪,结果影响到了小不点。   “等我们回去之后,别忘了提醒我。”苏唐缓缓说道:“至少我要拿出十天半月的时间,什么事情都不管了,就陪着小不点。”   “嘻嘻……知道了。”梅妃笑了起来。   话虽然这么说了,但现在的情势很特殊,他未必能做得到,苏唐再一次轻轻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独臂、手持大棍的老者出现在街尾,向着这个方向大步走过来。   正是信祖雷怒,虽然雷怒并没有运转灵脉,但马上就要展开一场杀戮,大修行者的气息已昭显于外,来参加朱启山宴会的客人很多,其中不少都乘坐着马车,有一辆车的马儿受了惊,撒开四蹄,胡乱奔逃起来。   马车上的车夫一边拼命扯着缰绳,一边对迎面走来的雷怒大叫着:“散开!快散开……”   雷怒若无其事,继续向前走,等到马车奔近,他举起了手中的大棍,几乎可以用恐怖来形容的灵力波动轰然炸开。   那车夫目瞪口呆,接着翻身从马车上跳下,那疯跑的马儿也察觉到危险,极力扭身要避开雷怒,结果斜着栽倒在地,而车厢由于惯性,继续冲向雷怒。   雷怒手中的大棍横扫而出,重重砸在车厢上,宽大的车厢瞬间变得扭曲了,随后象一颗炮弹向后倒飞出去,还裹挟着无数碎片。   楼前的护卫们倒了大霉,他们刚刚感应到恐怖的灵力波动,还没等做出反应,扭曲的车厢便撞在了门柱上,门柱当即被砸断,甚至连几十米高博望楼都颤抖了几下。   而无数射来的木屑铁片犹如一片箭雨,在那些护卫们身上留下了一个个或大或小的血窟窿,只有两个护卫运气比较好,没有受到波及,其他护卫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人影从街道两侧的店铺里走出来,向博望楼围去。   他们之中,有一半是惊涛城天机楼的流浪武士,岳十一已经高价发布了任务,当然,为了保密,只是和一些成规模的流浪武士群体打过招呼。不怕消息走漏出去,以博望楼的整体实力,就算他们全力戒备,也挡不住信祖雷怒的碾压,顺便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看看有没有内奸。   另一半武士有怒海团的人,还有薛家的护卫,计好好和薛公显作为带头人,全部到场了。   轰轰轰……当雷怒闯入博望楼之后,里面接连响起沉闷的轰击声,接着,博望楼沿街的窗户一扇扇被推开,有的人在观望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有的人径自从窗口飞出,想御空逃离一片混乱的博望楼。   一支响箭不知从什么地方射出,尖啸着划过博望楼,接着传来怒吼声:“都给老子回去!否则格杀勿论!”   部分人犹豫了,乖乖退了回来,另外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继续向外飘飞。   “射!”外面传来包贝的厉喝声。   能释放出御空术的,肯定是宗师级以上的修行者,对普通的箭矢有很强的抵御里,在苏唐的视野中,一个周身上下笼罩着橙黄色光晕的修行者很显眼,他把双臂交叉在脸颊前,不管不顾向外猛冲,一排排箭矢落在他身上,都被弹飞了。   又一支乌黑色的箭矢射到,在被弹开的瞬间,箭矢猛地一扭,化作一条灵蛇,一口便咬在那修行者的咽喉上。   那修行者顿时变得惊慌了,探手抓住蛇身想外拽,不拽还好,一拽之下,虽然把蛇拽下来了,可他咽喉间也出现了一个清晰的窟窿,血流如注,身形也颓然跌落。      第四四一章 西楼长老      和岳十一预计的一样,战斗从爆发开始便陷入了一面倒的境地,博望楼的抵抗很疲弱,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博望楼与聚集在博望城的流浪武士们,属于一种利益共同体的关系,经受不住生死考验,平常时可以合作,突然见到大群修行者蜂拥而至,其中还有实力恐怖的大祖,哪里还会有流浪武士愿意替博望楼卖命。   事实上岳十一的天机楼也一样,他是高价发布了任务,加上怒海团和薛家也倾巢而出,明摆着赢定了,还有大笔的酬劳,何乐而不为?   苏唐这里,真正能算得上根据地,只有暗月城,暗月城的武士们每天都在为积分打拼,如果千奇峰垮了,他们积攒下的积分自然也毫无意义了,因此,他们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何况有金大先生、计好好、丁一星等人有意无意的渲染,在暗月城苏唐已经成了救世主一般的存在,流浪武士们自然是希望有一个心底仁善的好东家,苏唐的地位已无可取代了。   突然,包间的门又一次被敲响了,房门开处,贺远征出现在门口。   “小贺,你怎么也来了?”苏唐愕然。   “小岳哥说,魔蛊宗可能在博望城有分社,让我来只是预防不测。”贺远征笑道:“不止我来了,还带了不少人,暗月城的十大金牌武士都在了,先生,你要不要见见他们?”   “十大金牌武士?”苏唐狐疑的问道。   “就是积分排行榜前十的了。”贺远征道:“唉……真没想到,这么点虚名也会争抢得如此厉害。”   “因为排进榜的武士都会成为先生的门徒啊。”梅妃笑道:“当然会抢了,打破头也要抢。”   “门徒?我都不知道……”苏唐喃喃的说道:“这消息谁传出来的?”   “应该是金大先生吧。”贺远征道。   “你们都来了?暗月城怎么办?”苏唐道。   “有金大先生和丁一星呢,不会有事的。”贺远征回道。   “这个岳十一,搞什么?!”苏唐气道:“我上次说让信祖过来,他还说杀鸡焉用牛刀,我把事情交给他,他连你都找过来了,简直……”   “哈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贺远征哈哈笑了起来:“小岳哥当然有私心了,他第一次办这么大的事,稍微出现点差错,就是给你丢人啊,所以呢,能叫来的人他几乎都叫了。”   苏唐无语,两位大祖亲临博望城,岂不是大炮打蚊子?!   “我在这里看会热闹,如果魔蛊宗的人不出来,我就不动了。”贺远征道。   “你们认得魔蛊宗的人么?”梅妃道。   “魔蛊宗里虽然也有寻常的武士,但很多都靠着毒虫修行,只要发生争斗,他们所散发出的气息很显眼的。”   “十一……倒是没说错。”苏唐突然道。   “怎么?”贺远征一愣。   一辆马车旁,一个车夫打扮的老者正用怯怯的目光打量着上空飞来飞去的修行者们,一方要冲出去,一方要把所有博望城的修行者堵在楼中,自然不会有谁来留意他。   只是,那老者能瞒得过所有人,却瞒不过苏唐,因为苏唐曾经见过他。   藏剑阁西楼的长老,侯玉莲。   “我去一下。”苏唐道,随后他纵身飘离窗户,向侯玉莲的方向飞去。   怒海团的修行者都认得苏唐,但薛家的人和惊涛城天机楼的流浪武士,认得苏唐的就少了,在苏唐出现在街道上空的瞬间,已经有几个人锁定了苏唐,准备发起攻击,但苏唐的速度太快了,眨眼间便飞到侯玉莲上空,随后缓缓落下。   侯玉莲表现得很胆怯,感觉身侧落下了一个人,他连忙露出讨好的笑容,接着看向苏唐。   下一刻,侯玉莲便呆住了,嘴唇也在嗫嚅着,随后猛然惊醒:“你……唐仁!你怎么在这里?”   “候长老,又见面了。”苏唐微笑道。   “你……你你……你疯了不成?敢在这里乱跑乱走?!”侯玉莲叫道:“快,躲到我身后来!他们……糟糕!晚了……”   在两个人说话的时间里,有几个惊涛城的流浪武士已经追过来了,他们锁住了苏唐的身影。   “快!躲到我的身后来!”侯玉莲探手抓住苏唐的肩膀,随后挺身站了出来,他再不掩饰自己的气息,冷冷的盯着那几个流浪武士,接着压低声音对苏唐道:“唐仁,我和他们动手的时候,你马上走!懂不懂?这些人我们是惹不起的……”   惊涛城天机楼的几个流浪武士没想到突然冒出一位大宗师级别的修行者,都停下了身形。   “这个……”苏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唐仁,我知道你已经被飞鹿社除名了,听说那新任的方社首替你讲了不少好话,但你……但你怎么惹下那么多麻烦?啊?!”侯玉莲咬着牙说道:“先杀了教习不说,在外面又到处惹是生非,我们几个老骨头拼了命的保你,可是……总社的压力太大了,你也别记恨方社首,我和他聊过,他也是逼不得已啊。”   “……”苏唐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没关系,我知道你还年轻,很多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这没什么,谁都要犯错的。”侯玉莲道:“你是我魔蛊宗百年不遇的奇才!不,是千年不遇!包括方社首在内,大家一定会帮你,你暂且忍耐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们一起迎你回来!”   苏唐很吃惊,怎么回事?那方以哲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让魔蛊宗的人相信真的有个叫唐仁的弟子?何况当初有人查到欧启已死,所以分析号牌被人偷走了,居然到今天都没有被人识破……   就在这时,散发出惊人气息的侯玉莲终于引起了薛家一位大宗师的注意,向这边飘来。   “公德,搞什么,回来!”上空突然传来薛公显的怒喝声,薛公显自然是认得苏唐的。   那位大宗师愣了一下,改变了方向,而那几个惊涛城的流浪武士也察觉到不对,放弃了苏唐,转身向博望楼飞去。      第四四二章 例会      这时,侯玉莲感觉到了异常,为了保护苏唐,时刻准备应变,他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气息了,但是,御空而行的修行者们完全无视他们的存在。   “候长老,不用担心,他们是我的朋友,不会来攻击我们的。”苏唐轻声解释道。   “朋友?”侯玉莲一愣:“今天……你也参与了?!”   “算参与了吧。”苏唐道。   “糊涂!”侯玉莲的表情变得非常纠结:“博望楼是我们的朋友!”   “可不是我的朋友。”苏唐淡淡道。   侯玉莲愣怔片刻,叹道:“我知道,你被赶出分社,心中难免有怨言,但你也得理解理解我们的苦衷,总社的压力太大了!知道么?总社有人说你是杀了欧启长老,夺了号牌,然后混入藏剑阁……”   苏唐的眉头挑了一下,不容易啊,总算接近事实真相了。   “我们几个老骨头不知道该怎么辩驳,幸好方社首出面,把那胡说八道的家伙斥得体无全肤,也算给大家出了一口气。”   “方社首是怎么说的?”苏唐好奇了。   “他说,如果你是外来的奸细,得到了号牌,也知道藏剑阁的位置,何必以身犯险?”侯玉莲道:“只要把消息传给魔神坛、或者故意传出去就可以了,想找我们麻烦的人还少么?!明明是欧启长老慧眼知人,看出你是个奇才,所以才把号牌交给你,让你去藏剑阁进修,唉……说起识人之能,我们和欧启长老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啊。”   侯玉莲等人当然要相信方以哲的话,苏唐必须是魔蛊宗的人!   苏唐看着侯玉莲,心情有些复杂,以前他对魔蛊宗抱着极深的敌意,因为屡屡和魔蛊宗的人发生冲突,可以在他去了藏剑阁之后,观念被改变了。   修行者不能单纯的用好与坏去衡量,只有阵营的区别,每一个门派都由形形色色的各类人组成,有凶恶的,也有仁善的,有贪婪的,也有容易知足的,有睚眦必报的,也有心胸开阔的。别的不说,聚集在千奇峰旗下的,未必都是好人,比如计好好的私德就有些差,不过他也知道苏唐反感这方面的事情,已经变得很收敛了。   “候长老,我送你出去吧。”苏唐轻声道。   “好……”侯玉莲知道自己行踪已经暴露,现在可不是客套的时候,没有苏唐带着,他随时都会被人拦截下来。   两个人缓步向街尾走去,尽头处有一间酒楼,二层楼的几扇窗户全部敞开着,一群在倚窗而望,正聊着什么。   居中的就是岳十一,现在已经步入了冬季,苏唐到暗月城差不多一年了,可岳十一手中居然抓着一把小扇,优哉游哉的摇着,他才不管天冷天热,要的就是这个调调。   在他身边有几个遗族射手,负责保护岳十一,还有十几个惊涛城的流浪武士,看到苏唐,岳十一笑嘻嘻的想打招呼,随后发现有些不对,接着看到苏唐向他使眼色,便把视线转到了别处,又低声嘱咐了那几个遗族射手几句。   那几个遗族射手也故作没注意苏唐,指点着远方的战场。   “侯长老,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苏唐低声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的事。”侯玉莲苦笑道。   “我的事?”   “是啊……”侯玉莲道:“你杀了教习,总社原本是要派出大修行者追捕你的,我们几个老骨头哀求了半天,总社的使者却懒得理睬我们,最后还是方社首替你说了几句话,总社才改变了主意,唉,总呆在藏剑阁里,外面的人是不会在乎我们的,还不如象方社首那样,占了一席之地,也培养出自己的亲信,总社为了安稳地方,绝对不会为难那些社首,呵呵……不止是我出来了,穆春光和任连英也出来了,不过老穆的运气不太好,只谋了个刑房长老的缺。等过上几年,我们都站稳了脚,联手向总社施压,要求他们把你找回来,那个时候,他们就不敢无视我们了。”   “侯长老,你在这里是……”   “我是博望分社的社首。”侯玉莲微笑道。   “黄金分社?”   “这个……是白银分社。”侯玉莲的笑容立即显得有些尴尬了,方以哲的年纪比他小得多,实力也远不如他,却是黄金分社的社首,地位比他高出一大截。   欧启以藏剑阁长老的身份担任飞鹿社的社首,是升级,而他属于被降级。   “这边的黄金分社在哪里?”苏唐问道。   “在远安城。”侯玉莲没有迟疑的回答道,在心里他依然把苏唐当成了自己人。   苏唐沉吟起来,他很了解魔蛊宗的布局,一共有七个总社,总社下面有若干黄金分社,同时也把权力下放,黄金分社可自主建立白银分社,然后白银分社下还有青铜分社,呈星火燎原之势。   以千奇峰现在的实力,对付一个黄金分社是不成问题的,但和总社交手,那就很危险了,听方以哲说过,总社之间的实力并不均等,实力强悍的总社,甚至拥有十几位大修行者。   “唐仁,到我那边去坐坐?”侯玉莲道。   苏唐刚想拒绝,随后想到了什么,改口道:“好啊。”   “能不能告诉我,你朋友是什么人?”侯玉莲问道:“我听人说,有不少陌生的武士出现在城里,我感觉有些不对头,本想过来转一转,没料到他们马上就发动了。”   “他们来自暗月城。”苏唐道。   “千奇峰的人?”侯玉莲一惊。   “你知道千奇峰?”苏唐心中有些小得意。   “当然知道了。”侯玉莲忍不住看了苏唐一眼:“就是为了千奇峰,远安黄金社才会决定在博望城建一个分社,他们不想对千奇峰一无所知。唐仁,你是怎么结识他们的?”   “因缘巧合吧,说起来几天都说不完。”苏唐道,他没办法摊开真相,看得出来,侯玉莲对他报以无限的期望,一旦知道了苏唐的真正来历,对侯玉莲而言,是一个巨大而沉重的心理打击,离开藏剑阁的决定,也成了一个可怜的笑话。   “能不能帮我牵个线?我想和惊涛城的岳大先生聊聊。”侯玉莲道:“我知道我宗的名声不太好听,但不能以一概全,蛊门的人行事确实狠辣,不过,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至少在博望城,我会尽力约束下属的。”   “好啊,侯长老,你定个时间,我会和他说的。”苏唐道。   “真的?”侯玉莲没想到苏唐答应得这么快:“我说的是惊涛城天机楼的岳大先生!”   “就是他啊,还有别的岳大先生?”   “你能替他做主?”侯玉莲问道。   “谈不上做主,但多少能给我些面子。”苏唐道。   侯玉莲的神色变得古怪了,良久,干巴巴的说道:“没想到啊,你能和他们走得这么近,其实……你能去千奇峰,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侯玉莲的语气里充满了言不由衷的味道。   苏唐笑了笑。   “不过么,千奇峰虽然深浅莫测,但总归是一个偏安一隅的小宗门,和我们魔蛊宗没办法相比。”侯玉莲道:“眼光要放长远一些,进了千奇峰,短时间内你会感觉如鱼得水,可他们的实力很有限,只不过占了一个小山头罢了,你的进境同样有限。我魔蛊宗可不一样,如果你能得到总社的谅解,日后飞黄腾达,绝不在话下。”   “我没想得那么长远。”苏唐笑道:“活一天算一天。”   “那怎么行?!”侯玉莲道:“年轻人要心怀高远、百折不挠……”   在侯玉莲的教诲中,两个人走过街尾,拐上另一条街道,这里的人就多了,尤其是路口,挤得满满登登,人们都在远远看着博望楼的方向,猜测着、议论着。   又走了差不多十几分钟,侯玉莲带着苏唐走进一间大院,绕过影壁,院子里有十几个穿着劲装的武士,或站或坐,三五成群的聊着什么。   看到侯玉莲进来了,那些武士们闭上了嘴,端正神色。   侯玉莲引着苏唐往后院走,这时,一个武士从正房中走出来,扬声道:“侯社首,几位长老已经等很久了。”   “哦?”侯玉莲顿了顿,转身向正房走去,苏唐犹豫了一下,跟在后面。   那武士突然伸出胳膊,拦住了苏唐,冷冷说道:“侯社首,这位是什么人?”   “他是黄金飞鹿社的朋友。”侯玉莲道。   苏唐不由皱起眉了,看样子侯玉莲在博望城的日子过得并不怎么舒心,而且,侯玉莲一直在藏剑阁里,只知修行,不知其他,作为白银博望社的社首,这句话他根本就不应该回答,不但大损他的身份,还让院子里那些武士看轻了他。   “这是博望社的例会,黄金飞鹿社的人没资格参加吧?”那武士道。   “让开!”侯玉莲恼了:“你是社首还是我是社首?!”   “既然侯社首这么说……”那武士轻叹一声,随后让开了。      第四四三章 约定      正房内有五个人,他们就是魔蛊宗在博望城的首脑了,不管是白银分社,还是黄金分社,焉或是总社,在权力划界上都存在着相同的定式。   都有两堂、三房,两堂是指左堂和右堂,左右堂等于社首的左右手,通常都会由社首的亲信担任,三房是指刑房、药房和兵房,刑房管人事,掌握赏罚大权,药房和兵房垄断着整个分社的修行资源。   五个长老在原则上是平起平坐的,但修行者有自己的规则,谁实力最强、谁进境最高自然就是谁最大。   看到侯玉莲走进来,几个长老微微颌首,算是打过了招呼,见到苏唐,他们并没有多问,只是在相互交流眼色的时候,露出一抹嘲讽之色。   苏唐扫视了一圈,几个长老所戴的腰佩各有不同,昭显出了他们的身份。   “侯长老,博望楼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左堂长老缓缓问道。   “不知道那朱启山做了什么事,居然惹怒了千奇峰。”侯玉莲叹道:“听说,是惊涛城的岳大先生带队,薛家和计好好的怒海团也来了,博望楼么……已成昨日之黄花,保不住了。”   “几位,我没说错吧?”兵房长老道:“以前去暗月城跑商,和那包贝、潘乐等人都打过交道,如果其中一个到博望城来了,那没什么,他们全来了……呵呵,肯定是有大事。”   “你认得他们?也见过他们?”侯玉莲愣了愣,脸色变得阴沉了。   “是啊。”兵房长老道:“我今早进城时,远远看到包贝和潘乐了。”   “为何不早和我说?还让我去探听消息?”侯玉莲虽然是一个只知修行的呆子,但也察觉道了不对的味道:“你在消遣我么?!”   “社首大人,我怎么敢?”兵房长老陪笑道:“千奇峰进犯博望城,这是影响到我分社根基的大事,是战是和,还得要社首拿主意,如果被我误导了,这种罪过可是承担不起啊。”   “是战是和?别开玩笑了。”药房长老嗤笑起来:“千奇峰有大祖坐镇,我们就算把几个分社联合在一起,也绝对不是千奇峰的对手,除非总社能派大修行者过来,否则,我们还是不要惹事的好。”   “总社不可能让大修行者过来的。”刑房长老摇头道:“魔神坛与圣门闹僵,还见了血,大乱必至,天下各地宗门都缩回头,悄悄观望风色,这个时候谁敢出来乱走?”   “谁说没人敢?”兵房长老道:“千奇峰在做什么?”   “他们……”刑房长老语塞了,半晌才重新开口:“千奇峰可不能等闲视之,听说他们在搞什么积分,那些流浪武士可以用积分换取丹药,还能换取灵器,暗月城有多少流浪武士,你们也知道的,所有的积分都兑现的话,千奇峰至少要拿出几万颗五花聚顶丹,几万颗,是几万颗呀!”   这个数字并没有夸大,一个宗师因体质、灵气强弱不同,每个月或多或少都要消耗一定数量的五花聚顶丹,多的达到十几颗,少的也有几颗。   几个长老、包括侯玉莲,都沉默了,五花聚顶丹不算很昂贵,他们也服用得起,但,一下子拿出几万颗五花聚顶丹,这是无法想象的,而且,积分一年一兑换,这只是第一年。   “听说,大宗师级的修行者还可以兑换到化境丹。”药房长老的表情有些发苦。   几个长老都在抽冷气,这种诱惑是大宗师级别的修行者而言是无法抗拒的,代表他们有希望冲破身体的枷锁,达到脱却凡胎、成就灵体的境界。   “你不是认得千奇峰的人么?”药房长老道:“能不能让他们帮我们兑换几颗化境丹。”   “你真是……傻了么?”兵房长老哭笑不得:“你不知道的,暗月城的流浪武士做梦都在攒积分,帮我们换?还几颗?别做梦了,一颗都没有!”   “几位,扯远了扯远了。”右堂长老道:“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怎么样熬过这个难关,等千奇峰占了博望楼,转头又要对付我们,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等死而已。”兵房长老道。   “要不然……你去把那包贝和潘乐约出来?”刑房长老道:“大家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如果我们先示好,他们也不会太过霸道吧?”   “这个还真不好说。”左堂长老叹道:“魔神坛污构了我们无数年,我宗的名声是一天比一天差了。”   “我已经约了岳大先生。”侯玉莲突然道,他嘴里这么说,但心中还是没底气,不由自主瞟了苏唐一眼。   “哪个岳大先生?”兵房长老吃惊的问道。   “还能是哪个岳大先生。”侯玉莲道。   几个长老交换着眼色,随后兵房长老又问道:“侯社首,定下什么时间见面了?”   “明天。”侯玉莲咬着牙说道,接着又看向苏唐,苏唐微微颌首,侯玉莲长松一口气。   苏唐心情有些古怪,就那个小子,居然成大名人了?!   “能把岳大先生请过来固然好,万一请不过来,我们总不能闲着。”兵房长老道:“这样吧,侯社首,你去请岳大先生,我去请包贝和潘乐,定在一个地方见面,嗯……就香袖楼了,明天黄昏,你们看怎么样?”   “好。”侯玉莲道。   苏唐很无奈,真是修行修得傻了,明显在诈人,点头应允就意味着并没有和岳十一沟通好,否则不可能随便更改地点。   但说回来,就因为侯玉莲毫无心机,也没有歹意,所以他才会跟着侯玉莲过来,换了别人,就不是他出面了,而是扬起拳头的贺远征。   兵房长老露出笑意,显然是看穿了侯玉莲:“那么,就这样吧,侯社首,明天我在香袖楼等候大驾了。”   其他几个长老也站起身,相互说说笑笑的向外走去。   几个长老离开正房后,苏唐轻声问道:“他们都是什么人?不是你带过来的?”   “不是,是远安黄金社分派过来的。”侯玉莲苦笑道:“唐仁,你真的认识岳大先生?不会有纰漏吧?”   “绝对不会的。”苏唐道。      第四四四章 美人杀      侯玉莲带着苏唐走进后院,后院里有个很雅致的小凉亭,凉亭内有石桌石椅,两个人走进凉亭,苏唐轻声道:“侯长老,你在这里的处境好像不太好啊。”   “呵……”侯玉莲轻嘘了一口气:“不提这个、不提这个。”   苏唐耸了耸肩,侯玉莲应该是觉得自尊受到了打击,那么他也不好揪住这个话题不放。   就在这时,两个穿着劲装的武士从外走了进来,很恭敬的叫道:“侯社首。”   “我让你们查的事情怎么样了?”侯玉莲问道。   “都在这里了。”其中一个武士把一本案卷递了过来。   侯玉莲接过案卷,随便翻看了几页:“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出去吧。”   两个武士躬了躬腰,转身离开了院子。   侯玉莲还想继续看案卷,随后醒悟过来,这样怠慢了苏唐,急忙又把案卷放下。   “侯长老,你忙你的。”苏唐笑道:“不要耽搁了大事。”   “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让我感觉奇怪。”侯玉莲道:“博望城有个洪家,你知道吧?”   “听说过。”苏唐道,博望城有四个不入流的修行世家,卫、陈、郝、洪,洪家实力很一般,所以排在了最后。   “洪家为人处事一向很低调,不显山不露水的,从不与外人发生冲突,不过,我前段时间发现他们在悄悄举办一场丧事,死了不少人啊,有七、八口棺材,洪家的人各个面带悲戚,可是,近段时间博望城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们到底惹上了谁?当然了,我说的是以前,今天可不算。”侯玉莲道:“前天,我带了几个武士偷偷进入洪家的坟地,挖出了两口棺材,其中一口棺材埋的是洪家林,棺材里还有他的战斧,战斧用精钢所铸,足有几寸厚,非常坚韧,但那柄战斧已经被毁掉了,斧刃被震裂了,斧柄也扭曲得不成样子,那种力量啊……只有大祖级的修行者才能做得到。”   “然后呢?”苏唐问道。   “然后,我越想越奇怪。”侯玉莲道:“总感觉这博望城里有什么人在做着鬼鬼祟祟的勾当,所以,我让人去查洪家。”   “查到了什么没有?”苏唐道。   “都在这里了。”侯玉莲拍了拍案卷。   “我能不能看看?”苏唐道。   “看吧。”侯玉莲显得有些诧异:“怎么?你对这事情感兴趣?”   “这一带除了千奇峰之外,好像没有真正的大修行者了。”苏唐拿起了案卷:“不过,靠着一些独特的灵诀,大宗师也可以在短短时间内释放出大祖级别的力量,譬如说,谢家的破天诀。”   “谢家?”侯玉莲大吃一惊:“你是说……他们和谢家的灭门惨事有关?”   “事发后,我到谢家去过。”苏唐道:“谢家的破天诀极为霸道,行凶者事先肯定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所以出现了不少伤亡,这段日子,岳十一一直在寻找突然死亡或者失踪的修行者,但没找到线索。”   侯玉莲心中生出了怯意,谢家的实力要比整个博望城加一起还要强得多,他敢调查洪家,是因为洪家看起来无害,不构成威胁,他只想了解一下洪家在暗处到底做了些什么,万没料到,居然和谢家的灭门惨事联系到了一起。   “岳十一是……”   “就是惊涛城的岳大先生。”每一次说岳大先生,苏唐都会感觉有些怪异。   “唐仁,就算你认识岳大先生,也不能直呼其名,太不尊重了。”侯玉莲正色道:“就算岳大先生当面不说,心中总会有些不悦的。”   “知道了。”苏唐漫应道。   “洪家真的和谢家的事有关?”侯玉莲喃喃的说道:“可谢家有十几位大宗师,而他们……”   “或许,洪家在刻意隐瞒实力吧。”苏唐道。   “说不通啊,如果他们家里真的出了几个大宗师,完全可以独霸一隅,何必象现在这样,处处受博望楼和其他几个世家的压制呢?”侯玉莲道。   “因为他们志不在此。”苏唐道:“如果我们猜得没错,洪家是往生殿的人。”   “怎么……怎么往生殿也出来了?”侯玉莲吓了一跳。   “就是往生殿的人毁了谢家。”苏唐道。   “听说是铁幕苏家的人做得啊?!”侯玉莲道。   “那段时间,我和苏家的人在一起。”苏唐道:“苏家的人确实想对付谢家,但没等到他们动手,谢家的人已经死光了。”   “你……你还认识苏家的人?”   “认识的。”苏唐道。   侯玉莲语塞了,想想修行界那些如彗星般崛起的奇人,都拥有无可遮掩的光彩,他们的仇家满天下,知交也一样满天下,有无数修行者希望他们死,也有无数修行者支持他们。   唐仁也应该拥有同样的光彩,所以能轻而易举的和岳大先生交上朋友,也能结识铁幕苏家的修行者。   或许,天才的世界,他真的不懂。   “如果真的牵扯到往生殿,那就麻烦了……”侯玉莲苦笑道:“不要说我们,连总社都不敢胡乱插手的。”   “交给我吧。”苏唐道:“侯长老,你就不要管了。”   这时,几个侍女端着茶具走进来,苏唐和侯玉莲也就转移了话题,聊起了穆春光和任连英。   几个侍女摆放好茶杯,沏上茶水,又拿上了一个果盘,随后大部分侍女都退下去了,唯有一个侍女显得有些拖延,最后离开时,盈盈从侯玉莲身后走后,用一种优雅的动作摘下头上的发簪,悄无声息的划向侯玉莲的后颈,下一刻,如一根香烟般长的发簪突然活了,变成一条银白色的小蛇。   那侍女的神色虽然有些僵硬、冷漠,但她的体型很柔美,动作轻盈,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味,苏唐是爱美之人,有意无意的扫了几眼,结果那侍女突然发难,眼看着银白色的小蛇张开嘴,咬向侯玉莲的颈侧,他再想运转灵脉,保护侯玉莲,已经来不及了。   苏唐的双瞳骤然变成血红色,他启动了魔之心。   银白色的小蛇还差寸许就要咬到侯玉莲的脖颈了,那侍女突然露出痛楚之色,身形也僵硬了一下。   侯玉莲此刻终于发觉了不对,猛地扭转身形,正看到那条银白色的小蛇,他的身形向后仰倒,同时抽出腰间的长剑,剑光闪电般刺向那侍女的咽喉。   那侍女也明白自己失去机会了,用怨毒的目光冷冷的看了苏唐一眼,身形拔起而起,向院外飘飞。   “哪里走!”侯玉莲怒吼一声,剑光旋即大盛,凶猛的劲气直追向那侍女的背影。   那侍女在半空中扭腰,避开侯玉莲释放出的劲气,剑光正击在一棵大树上,差一点把大树拦腰截断,无数树叶被震得扑簌簌落下来。   那侍女再次扭腰,身形飘落在院外,她顾不得拂去身上的落叶,转身撞开一座小院的院门,几步便冲入厢房。   侯玉莲吼声连连,自从他离开藏剑阁之后,便没遇到过几件顺心的事,虽然遇到了苏唐,但又发现魔蛊宗好似没有把苏唐留下来的资本,现在又险些遭受刺杀,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身形向前激射,轰地一声撞碎了厢房的窗户,冲了进去。   苏唐的表现倒是很平静,当他不疾不徐的走进厢房时,正看到侯玉莲站在地上的大洞前发呆。   换了谁都不敢冒然追下去,谁知道洞里有什么埋伏?!   “唐仁,你说……她是谁?为什么要害我?”侯玉莲咬牙切齿的说道。   “可能是因为分社的几个长老等不及要坐你的位置了,或者是因为你在查洪家,被他们发现了。”苏唐缓缓说道。   “往生殿?”侯玉莲的怒火如潮水般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应该就是了。”苏唐道。   侯玉莲作声不得,他的年纪、阅历,让他对整个修行界有了足够充分的了解,什么长老、社首,吓唬普通人当然有效,如果是往生殿这样的势力想让他死,他的身份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苏唐静静看着黑漆漆的洞口,片刻,轻声道:“侯长老,回去休息吧,明天不要忘了香袖楼的约定。”   “我现在还有什么心情去找岳大先生……”侯玉莲呆呆的回道。   “不会有事的,交给我就好,你放心吧。”苏唐道。   “唐仁,不要安慰我了,一次不成,他们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侯玉莲叹道:“不达目的,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或许,他们没机会了。”苏唐转身向外走去:“侯长老,我先走了。”   “唐仁?唐仁……”侯玉莲一边呼唤一边追了出去。   苏唐的身形飘起在半空,向西南方遥望着,随后他的身形骤然加快,飞出百余米远,落在一处小巷中,接着消失不见,他所释放出的灵力波动也平息了。   侯玉莲看着苏唐消失,无奈的转过身后,再次走进厢房,看着地上的大洞出神,他突然感觉,苏唐显得非常陌生,还有,刚才在苏唐眼中闪动的红光,又意味着什么?      第四四五章 答案      十分钟,苏唐悠闲的跨入一座宅院,这座宅院很乱,因为正房和两侧的厢房住着十几户人家,院中污水横流,还有七、八个孩子在奔跑着、玩闹着,当然,免不了要遭受大人的喝骂,但孩子们不当回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看到苏唐的身影,水井边的几个汉子和女人都呆住了,孩子也停止了玩闹,好奇的看着苏唐,苏唐的打扮和装束,与他们明显是两个世界的人,干净得不像话。   苏唐和善的笑了笑,继续向前走,穿过正厅,来到一个房间前,轻轻敲响了房门。   “谁呀?”房内传出了清脆的声音。   “我。”苏唐应道。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出现在门口,穿着白色的纱裙,看到苏唐的第一眼,她明显受到了震骇,瞳孔陡然收缩了一下,随后缓缓问道:“你找谁?”   “找你。”苏唐淡淡说道。   “可是……我不认得你呀。”那女子狐疑的说道。   “没关系,我认得你就好。”苏唐的视线从那女子的头上掠过,虽然相貌变了,衣服也变了,但鞋子没变,还有头上的发簪:“俗话说,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你倒是得其真味了。”   “先生,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那女子作势要关门。   “有用么?”苏唐笑了。   那女子静静的看着苏唐,良久,终于让到了一边。   苏唐缓步走了进去,里面的摆设很简单,处处透漏着贫苦的气息,房间的面积也很小,不过里面还有一间内室,房门虚掩着,似乎里面还有一个人,正在睡觉,苏唐隐约听到了轻微的鼾声。   “你随时有动手的机会,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动手。”苏唐微笑着说道,随后坐在一张椅子上,这张靠椅是房间里最奢华的家具了:“我有一些问题,如果你能回答我,并且让我满意,我会离开的。”   “先生,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那女子摇头道。   “你为什么要混进去做一个侍女?又为什么要谋害侯社首?”苏唐自顾自的问道:“谁给你的任务?莫非是……洪家?”   “先生,我真的不懂。”那女子道。   “你是往生殿的人?”苏唐又问道,同时他的视线死死锁住了那女子的双瞳,只要那女子有任何情绪波动,绝对瞒不过他的洞察。   “什么往生殿?”那女子愕然道。   苏唐心中更愕然,居然不知道往生殿,难道这女子只是一个接受了任务的流浪武士?   “好吧,我们回到开始的问题上。”苏唐道:“为什么要混进去做一个侍女?”   “你找错人了。”那女子道。   “我说过,如果你的回答让我满意,我会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苏唐的脸色转冷:“可我现在很不满意。”   话音刚落,苏唐的身形慢慢站起,他已在运转灵脉了,气息向外涌动,冲击得几扇玻璃不停发出抖动声,那女子的表情也变得冷漠了,双瞳精芒闪动,毫不退让的盯着苏唐。   就在这时,内室传来脚步声,接着一个声音叫了起来:“姐姐?你回来了呀!”   接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欢笑着向那女子跑去,一把抱住那女子的大腿。   那女子急忙把小女孩护在自己身后,看向苏唐的眼神不再那么犀利了,隐隐有哀求的味道,似乎想让苏唐暂时收敛气息,但,结果让她失望了,苏唐真的动了杀机的时候,不会因这种事而退缩,别说出来了一个小女孩,就算有一大群小女孩围着那女子打转,该出手时他一样会出手。   “小璐,你先出去玩吧。”那女子轻生道。   “不嘛……”那小女孩在撒娇。   “出去!”那女子喝道。   小女孩吓坏了,呆呆的仰头看着自己的姐姐。   那女子面朝苏唐,缓缓向后退去,接着一脚踢开房门,把小女孩扔了出去,随后又一把带上房门,外面旋即传来嚎哭声。   “你到底要怎么样?”那女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告诉我答案,我既往不咎,你们姐妹依旧可以这样生活下去。”苏唐道。   “我说过了,你找错了人!”那女子道。   “那么……只能让你先死心了。”苏唐突然跨前一步,手中释放出一道闪亮的剑光,向那女子轰去。   那女子大惊,抬手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封住苏唐释放出的剑光。   轰……苏唐的力量强横无比,虽然那女子也是大宗师,但仅仅是一击,便差点让她命丧当场,在凶猛的撞击中,她的身形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而且还嵌入到墙壁中。   苏唐再次跨步,又挥出一剑。   那女子被震得头晕眼花,胸中气血翻腾,看到苏唐又刺来一剑,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再次封住苏唐的剑光。   轰……经年失修的墙壁崩塌了,那女子倒飞出十余米开外,在地上打了个滚,刚刚爬起身,苏唐已凌空扑下。   那女子发出刺耳的尖啸声,奋力跃起,随后也释放出一道剑光,直刺向苏唐的胸膛。   苏唐已占尽上风,自然不会选择两败俱伤,手腕轻轻一旋,剑劲如山岳般轰击在那女子手中的软剑上。   轰……那女子手中的软剑接连承受重击,猛地炸开了,一道道碎片四下飞溅,苏唐被反弹的力道震起,没有受到影响,那女子口中喷出鲜血,迸射的碎片有几块射入她的肩下和胸侧,还有一片从她脸颊擦过,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苏唐缓步走向前,那女子虽然没有受到苏唐的直接轰击,但力量不对等的碰撞,已让她的灵脉几近崩溃,根本没有办法运转灵气了。   苏唐走到那女子身前,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那女子。   “姐姐……”刚才还在嚎哭的小女孩发出尖叫声。   前院的汉子和妇人们都被惊动了,纷纷跑了过来。他们倒是能感应到凶猛的气息对撞,但没办法准确评估实力,如果换成寻常武士,早就远远躲开了。      第四四六章 守夜人      “你干什么?放开妞妞!”一个汉子大声叫道。   “挺大的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你羞也不羞?!”另外一个妇人挥舞着手中的洗衣棒,只是她不敢真的过来。   苏唐没有理会,只是静静的看着仰躺在地上的女子,那女子周身灵脉震得几欲崩裂,已没办法呼吸了,否则她肯定会出声提醒那位为自己出头的邻居们。   “听不懂我们的话?滚!马上从这里滚出去!”随着喝声,有一个汉子忍不住了,冲上前几步,抡起棍子要打。   苏唐伸出手,隔空向那汉子拍去,那汉子痛嚎一声,身形倒飞而起,飞出五、六米远,重重栽倒在地。苏唐并没有启动灵魄,单单是靠外放的灵气所形成的掌压,这种攻击很无力,对付修行者几乎不会起到效果,但对付一个普通人,已经足够了。   那汉子只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被碾碎了,有一声没一声的哀叫着,其实他应该感到庆幸的,如果他是个修行者,早就被苏唐一剑轰杀成渣了。   “走……你们走……”那女子终于挣扎着发出声音,同时她勉强伸出手,从靴子里掏出一柄匕首。   只是,灵脉无法运转,她并不比普通人强多少,动作也慢得可怜,苏唐抬起腿,很轻松的一脚踩住了那女子的手腕。   “我并不是一个非常凶恶的人,结局如何,是皆大欢喜,还是一片惨淡,都由你自己来选择。”苏唐缓缓说道。   “没用的……”那女子发出轻微的呻吟声:“说了……我一样会死。”   “好没道理。”苏唐笑道:“你不愿意和我合作,是因为我没有他们那样残忍,对吧?所以你不担心我?”   “我……”那女子刚刚说出一个字,苏唐已经举起手,一剑奋力下劈,剑光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条十余米长的笔直的裂痕,裂痕从那小女孩身前经过,如果歪了尺许,那小女孩肯定会被剑光劈成两段。   那些汉子和妇人们总算明白苏唐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恐惧迅速弥漫开,随后一哄而散。   苏唐再次举起手,那女子终于慌了,哀叫道:“不要……不要伤害我妹妹,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   苏唐放下手,冷冷的看着那女子。   “在黑石巷,有个种满沙菊的院子……就是那里……”   苏唐手中的剑光逐渐变得黯淡了,最后凝成一道漆黑的锋刃,锋刃慢慢下垂,落在那女子的心窝处。   苏唐不可能留活口的,因为他动用了魔之心的力量,虽然那女子未必能明白,当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阻止了她的行刺,但只要她把经过告诉别人,或许就种下了祸根。   那女子也看出了苏唐的杀机,她的头默默偏向一边,用哀伤的眼神看着那小女孩。   就在这时,那小女孩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挣扎着扑过来,猛地抱住苏唐的腿,用她最大的力气撕扯着:“坏蛋!放我开我姐姐!坏蛋……”接着,她好像感觉到这样没什么伤害,竟然一口咬了下去。   事实上,她的牙齿也是没伤害的,只要苏唐稍微运转灵力,他的肌肉就会变得异常坚韧,结果那小女孩被自己的力道震裂,血丝顺着嘴角流出,但她依然不松口,就像一只绝望的小野兽。   “小璐,你走啊……”那女子已被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叫着,但那小女孩什么都听不到,她很坚持,一定要从凶徒手里救出自己的姐姐。   这个时候,苏唐的剑已经刺入那女子的心窝,但只刺入半寸,接着顿住了,良久,随着苏唐的叹息声,漆黑色的剑锋化作一片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唐所散发出的杀气,也随着剑锋的消失而褪散了,那女子发现了苏唐的变化,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向苏唐。   小女孩可能是咬累了,或者是感应到弥漫在空气中的冰冷已消失不见,她慢慢松开嘴,抬起了头。   下一刻,苏唐已探出手,抓住那小女孩的后脖颈处的衣领,把那小女孩拎起在空中。   这种姿势肯定是不舒服的,前面的衣领紧紧勒住了她的脖颈,让她喘不上气,那小女孩张牙舞爪要抓苏唐,可惜她那小胳膊小腿的,根本就够不到。   “不要……”那女子再次发出哀求声。   苏唐轻轻把小女孩放下了,那小女孩立即扑到姐姐身边,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挡住姐姐,抬头虎视眈眈的盯着苏唐。   “我这人或许真的做不成什么大事吧。”苏唐用自嘲的口吻说道。   那女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她坐起身,从后面抱住了小女孩。   “带着你的妹妹,跟我走。”苏唐淡淡说道。   那女子倒是明智,她知道苏唐停了手,已经是底线了,如果她再不知好歹的拒绝,只能逼得苏唐再起凶心。   苏唐缓步向外走,那女子抱着小女孩默默跟在后面,走进院子,那些汉子和妇人们并没有散去,都在用焦虑的目光看着这边,只是,见识过苏唐的恐怖,他们再没人敢上前了。   博望楼的战斗,早已经结束了,远远看到计好好正指手画脚的说着什么,有几个怒海团的武士看到苏唐,急忙告诉计好好,计好好转身向这边大步走来。   “先生,这位是……”计好好上下打量着那女子。   “你让几个弟兄看着她。”苏唐道:“对了,让她和那小丫头分开,嗯……还有,小心她头上的发簪。”   计好好立即明白了,那女子来历蹊跷,而且敌友未明,他伸出大手,抱住那小女孩的腰,笑嘻嘻的说道:“来,小丫头,爷爷带你去吃糖……”   计好好虽然已经七、八十岁了,但身上充满了匪气,他的相貌并不丑,可就是让人看了害怕,尤其是小孩子。   那小女孩很害怕,急忙去抱姐姐的脖颈,但计好好微一使力,已经把她抢了过去,那女子当然是不甘心的,不过情势比人强,她只要痛苦的松开了手。   “哇……姐姐……”那小女孩不怕苏唐,但对她来说,计好好的眉眼要比苏唐凶狠百倍千倍,当即嚎啕大哭。   “哭什么哭?”计好好喝道:“再哭就把你姐姐剁碎了喂狗!”   小女孩可能不懂什么叫剁碎,纯粹是被计好好的语气吓住了,她不敢再哭,用双手撑住计好好的胸膛,身体极力向后仰,本能的想离计好好远一点,眼中满是惊恐,脸颊也抽动个不停。   “在黑石巷,你没有骗我吧?”苏唐淡淡问道。   “没有……”那女子摇了摇头。   十几分钟后,苏唐已飞临黑石巷上空,在空中观察,很容易看到盛开的金黄色沙菊,他的身形慢慢向那处院子落下。   院子很大,居中是一座三米高的假山,假山周围种满了沙菊,还有几棵老桃,但时节不对,桃树都是光秃秃的,而且枝节扭曲得厉害,给人一种嶙峋的感觉。   屋中有一个老者,正在闭目养神,苏唐从空中落下的第一时间,他便察觉到了,但没有做出什么动作,只是眯着眼睛向外看了看,神情有些愣怔,随后他的指尖摸上了自己的茶杯,茶杯中发出轻微的敲击声,一缕黑色的液体从杯底升上来,溶在茶水中。   那老者呆呆看着茶水,随后露出微笑,笑容中有些解脱,也有些眷恋,随后他慢慢举起杯,把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下一刻,他俯下身推开桌子下的箱笼,一截绳索从地下延伸出来,他抓住绳索猛力一提,绳索被拉断了。   老者长吁了一口气,端坐在椅子上,又开始闭目养神。   片刻,苏唐从外缓步走了进来,他的视线先落在那老者身上,随后转向四周,房间里的摆设很正常,只是普通的客厅,不过,墙面上没有别的装饰,只有一幅巨大的画,画中满是金黄色的沙菊,看得出来,主人是个爱菊者。   苏唐凝视着那幅画,突然,一缕灵机在他脑中闪过。   “沙菊会在几月开始盛开?”苏唐悠悠的说道。   “什么?”那老者没想到苏唐一开口扯上这种无关紧要的话题,显得有些吃惊。   “是九月。”苏唐笑了笑:“你们是九月的人?”   那老者错愕在那里,随后嘿然。   “如果你们用这个当信号的话……”苏唐沉吟了一下:“一月又该是什么?水仙?梅花?”   那老者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往生殿以此为号已经很多年了,但他从没听说过,有谁能在第一眼便看出端倪。   “二月呢?在二月开花的就多了,不太好猜……不过,我以后会注意的。”苏唐道。   “阁下才智过人,应该不是无名之辈吧。”那老者缓缓说道:“能否留下你的姓名?”   “做为主人,你应该先说的。”苏唐笑道。   “我是守夜人。”那老者道。   “守夜人?”苏唐皱起眉头。   “极乐之夜,往生之门……”那老者叹道。   就在这时,一缕缕烟气从地下升腾起来,苏唐立即警觉的屏住呼吸,而那老者的身形却在缓缓软倒。      第四四七章 看门人      苏唐阴沉着脸站在院中,无意识的扫视着金黄色的沙菊,那老者的身体就躺在万千沙菊当中,他早已经僵硬了,嘴角、鼻孔处还残留着黑色的血污。   身后的房子正熊熊燃烧着,他看到烟气升起时,还以为有毒烟,后来才知道不是,那老者启动了机关,让整个地下室化成一片火海,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东西,火势一发而不可止,现在,连上面的房间也烧着了。   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苏唐本以为会手到擒来,找上正主,再打上一场,把人制服,然后交给计好好去拷问,总能问出些消息的,但万万没想到,那老者会如此绝决,直接自尽,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   空中传来一阵灵力波动,雷怒和贺远征的身影出现在空中,博望楼已经占下了,下一步要防备博望楼的武士在四处捣乱,他们远远看到火起,自然要过来查个究竟。   “先生,这是怎么了?”贺远征诧异的问道。   “是往生殿。”苏唐郁闷的吐出一口长气。   “往生殿?”贺远征显得很吃惊:“他是往生殿的人?”   “嗯,是个守夜人。”苏唐道:“你也知道往生殿?”   “怎么可能不知道。”贺远征的脸色变得凝重了:“他是哪一日的守夜人?”   “守夜人还分日子?”苏唐一愣。   “每一月,都有三十个守夜人,还有三十个看门人。”贺远征道:“他们是往生殿那些日子相互联系的纽带。”   “日子?”   “一个日子就是他们的一个窝点。”贺远征道:“既然守夜人在这里,那么博望城肯定有他们的一个窝点。”   “我知道他们的窝点在哪。”苏唐道:“洪家!”   “先生,您没有机会制住他么?”雷怒不解的问道。   “哪里有机会?在我进门前,他已经饮下了毒药。”苏唐苦笑道:“自从我走上修行一途,见过的事、见过的人也算不少了,但我从没见过这般坚决的,坚决得让人害怕,说死便死,没有任何犹豫彷徨,简直是……”   “因为他们把死亡当成了归途。”贺远征道:“我姐姐追踪他们也很久了,但每次都是只找到一点线索,随后就被人掐断。”   “你姐姐追踪他们?太危险了吧?!”苏唐道。   “呵呵……她的胆子一向很大。”贺远征干笑道。   “这不是胆大胆小的事情,稍有不慎,就要引来灭顶之灾。”苏唐道:“你这个做弟弟的要劝劝她。”   “她怎么可能听我的话……”贺远征连连摇头。   “你不好开口,那我来说。”苏唐道:“等你想回家的时候,我和你一起走。”   “好的……”贺远征的笑容愈发古怪了。   但苏唐没有回应,他回过头看了看依然在燃烧的房子,冷笑道:“守夜人死了,没关系,还有洪家,我就不信,他们也会死得这样快!”   “晚了。”贺远征道。   “什么晚了?”苏唐问道。   “我刚才说过了,有守夜人,也有看门人,极乐之夜,往生之门啊……”贺远征道:“守夜人负责运筹帷幄,看门人负责监督属下,一旦发现不对,他们就会掐断所有的线索,有时候甚至是自己。”   “什么意思?”其实苏唐已经猜到了贺远征的判断,但他还是希望自己误解了,这样才有机会控制住洪家。   “这场火烧得太大了,整个博望城都能看到。”贺远征道:“而且,看看这些烟气,是紫黑色的,应该是用了特殊的燃料,这就是信号啊……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现在洪家的人应该已经死光了。”   苏唐愣了愣,随后身形向空气飘去,急速向远方飞去。   雷怒也运转灵脉,飘向空中,接着发现贺远征始终没动,转头向下看去:“你不去?”   “来不及的。”贺远征摇了摇头,苏唐才是第一次和往生殿的人打交道,贺远征听过见过的要比苏唐多得多,所以他懒得动弹。   “不管来得及来不及,先生已经去了,我们也要跟着。”雷怒道。   “好吧。”贺远征叹道。   找洪家是很容易的,看到武士打扮的人,落下去问一问,就得知了洪家的方位,苏唐用最快的速度飞行,等到他看到洪家的大门,落在院中的同时,心也沉了下去,他嗅到了浓浓血腥气。   沿着血腥气传来的方向走去,推开正厅的门,以苏唐的阅历,在跨步踏过门槛的瞬间,也不由得僵硬了一下。   正厅内堆满了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幼,而且,是真正的堆满,一个叠着一个,他甚至没有落脚之处。   鲜血已凝成了一片汪洋,有些尸体看起来几乎是在血海中飘动。   苏唐慢慢把要落下去的脚收了回来,向后退了几步,闭上了眼睛。   这时,雷怒和贺远征也从空中落下,雷怒看到了厅中的惨象,不由看向贺远征,而贺远征露出苦笑,这种事情,他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先生,如果想揪出往生殿的人,也不是没有机会的。”雷怒道。   “哦?”   “他们的守夜人死了,还被迫杀了洪家的人,肯定会来找我们报仇,只要我们警醒一些……”   “不会的。”贺远征道:“往生殿的人做事,从来只有利益,不讲因果,所以才让人防不胜防。如果杀了他们的人,他们就要来报仇,呵呵……那三大天门在很久以前就能找出他们了。”   “不是吧……”雷怒喃喃的说道。   “譬如说杀人,仇杀、奸杀等等,只要有因果,总会很容易抓到凶手,如果一个人藏着把刀,每天都要毫无目的的杀人,想找出他就难了。”贺远征道:“往生殿的人也一样,据我所知,三大天门用过了无数办法,一直没有多大效果。”   苏唐转过身,他的心情有些沉重,第一次,他对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产生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唯一的好消息是,我们毁了他们在博望城的日子,那么他们在几十年之内,不会再涉足博望城了。”贺远征道。      第四四八章 灵蛇      博望楼的战场已经打扫干净了,苏唐端坐在书房内,翻阅着朱家几十年来积攒下的各种资料,占下一个地方,便尽可能的把所有的资料看一遍,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这是在短时间内了解当地局势的最有效的方法。   梅妃静静的坐在一边,如果苏唐把杯中的茶水喝光了,她便给苏唐重新沏上一杯,除此之外,也不用她帮什么,实在坐不住了,她会悄悄走到窗边,眺望博望城的景色,然后又会坐回到原处。   如果换成闻香和习小茹,是绝对受不了的,有种浪费时光的感觉,早就跑出去了,或者找些事情做。但梅妃不一样,闻香和习小茹都是拼命生长、似乎要刺破天穹的劲松,而她是一株软藤,需要依附什么才能安心,所以,尽管是无所事事的坐着,但只要能看到苏唐,她已经很满足了。   房门被敲响了,梅妃皱了皱眉,急忙起身走到房门前,拽开了房门,正看到计好好站在门外。   “有什么事?”梅妃不悦的说道,因为苏唐在翻阅东西的时候,最讨厌被人打扰,她认为计好好来得不是时候。   “梅小姐,是先生要见她。”计好好笑着向外指了指。   梅妃看过去,看到一个相貌姣好、体态优雅的女子静静站在那里,她心中陡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敌意,如果她可以拿主意,肯定冷冷的说一句,不见,然后立即把房门关上,但苏唐就在后面,她不敢放肆,让到一边,冷漠的示意那女子进来。   那女子走到房间当中,悄无声息的停下了,而苏唐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维殿堂中,梅妃又对眼前这个美貌的陌生人抱着敌意,没有提醒苏唐,气氛显得很冷寂。   良久,苏唐把手中的资料放下,又拿起另一本,无意中眼角瞥到了什么,抬头看去,发现了那个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苏唐淡淡问道。   “我叫胡忆晴。”那女子回道。   “那是你亲妹妹?她叫什么?”苏唐又问道。   “是的,她叫胡忆璐。”   “你是怎么认识守夜人的?”苏唐道。   “守夜人?”那女子讶然,完全不懂苏唐在说什么。   “就是住在黑石巷的那个人。”   “我有一次任务失败,是他救了我,后来我就不去博望楼了,一直在他那里接任务。”胡忆晴道。   “你那时说,就算告诉了我,你也一样会死,看样子你和他们打过不少交道的,说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苏唐道。   “他们……”胡忆晴顿了顿:“他们的实力很强,人手也不少。”   “哦?你看过他们?”苏唐的神色变得凝重了。   “算是见过吧。”胡忆晴道。   “见过就是见过,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什么叫算是见过?”苏唐皱眉道。   “有些任务,我一个人可以完成,有些任务,我必须要和很多陌生人合作。”胡忆晴道:“少则三、五个,多则七、八十,大家都蒙着脸,我只能从声音里辨别出男女,别的都看不出来。”   “七、八十个??”苏唐沉默了,良久,突然道:“你去过谢家?”   “谢家?”胡忆晴道:“我不清楚。”   “大概是四十天前,你有没有接过任务?”苏唐问道。   “接过。”胡忆晴点头道。   “有很多人?”   “是的。”   “你仔细说说经过。”苏唐长吁出一口气。   “很简单的。”胡忆晴道:“我在城外坐上了一辆马车,马车把我拉到了一个地方,那里有很多人,有一位大修行者负责指挥我们,接着上山,和山庄里的人打了一场,随后我就回来了。”   “马车走了几天?”苏唐问道。   “几天……”胡忆晴愣了愣,随后皱眉苦思起来。   “不用太准确,大概就好。”苏唐道。   “八天到十天左右吧。”胡忆晴道:“那马车就象监牢一样,吃喝睡卧都在里面,只能从车帘透进来的光亮判断是黑夜还是白天,真的记不清了。”   “马车一直在走?”   “不,晚上要休息,否则马儿受不了。”   “休息的时候也不让你出来?”   “不让,这是规矩。”胡忆晴道。   “马车的速度快不快?”苏唐问道。   “不快,但也不慢。”   “那个山庄里的人几乎都被你们杀光了吧?”苏唐道。   “这……是他给我的任务。”胡忆晴低声道,显然,她是担心苏唐和那山庄里的人有交情,然后迁怒于她,如果只有她自己,她是不怕的,从走上这条路开始,她就没认为自己能长命百岁,但是,她不能让妹妹因为自己的过错而遭殃。   “我知道是任务。”苏唐道:“回答我,山庄里的人是不是都被杀了?”   “是的。”胡忆晴缓缓说道:“我到了地方,那位大修行者就说过了,一个不留,如果我不执行命令的话……未必能活着回到博望城了。”   “那你还不知道谢家?”苏唐一字一句的说道:“没听说过谢家的灭门惨事?!总该能联想到的吧?”   “不知道啊。”胡忆晴眼中露出茫然之色:“我……一定应该知道吗?”   苏唐凝视着胡忆晴,良久,他苦笑着摇摇头:“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你一天到晚都在做什么?”   “有任务的时候我才会出门,其他时间都在家里陪妹妹。”提到自己的妹妹,一直面无表情的胡忆晴,眼中闪过一缕温柔之色。   “你不出去走动?”苏唐问道。   “不出去。”   “柴米油盐什么的,总该你自己去买吧?”苏唐有些狐疑。   “隔壁的大叔大妈会帮我们买的。”胡忆晴道。   苏唐无奈了,原来宅女并不是网络世界所独有的……   “他们为什么这样帮你们?”苏唐狐疑的问道。   “算是房租吧。”胡忆晴道:“老宅是我家的,前些年,城里失了火,我看到他们无家可归,感觉可怜,就把他们接到我家老宅了,他们对我们姐妹很好,我出门的时候,总是由他们照顾我妹妹的。”   苏唐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妇人和汉子会那么紧张,其中一个汉子居然敢向他出手,原来是这个原因。   “有意思,一个杀手,也有做烂好人的时候?”苏唐冷笑道。   胡忆晴没有回应,只是低下了头。   “你怎么知道有任务?他去找你?”苏唐又问道。   “不是的,如果有任务了,他会派人送一朵金菊过来,然后我就知道了,去黑石巷找他。”胡忆晴道。   “呀……”一直在旁边静听的梅妃突然掩住了嘴。   苏唐诧异的看了梅妃一眼,随后又把视线转移到了胡忆晴身上:“去刺杀侯社首的时候,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大概知道。”胡忆晴道。   “你是怎么混进去的?”苏唐问道。   “我先进洪家做侍女,然后洪家把我送到了那个宅子里。”胡忆晴道。   “原来是这样……”苏唐沉吟起来,侯玉莲刚刚调到博望分社担任社首,当地的修行世家送给他几个侍女,也算平常事,而且洪家的人已经死光了,查来查去,查回了原来的地方,又是一场空。   “把你那条小蛇拿过来我看看。”苏唐道。   胡忆晴的神色有些犹豫,但现在苏唐是刀俎,她是鱼肉,反抗毫无意义,只得把发簪取下,走上前来,把发簪轻轻放在了桌上。   在胡忆晴拿开手的瞬间,发簪变活了,烟头长短的袖珍小蛇盘了起来,紧张的吐着蛇信,四下张望着。   “这是什么蛇?”苏唐问道。   “是天池灵蛇。”胡忆晴低声回道:“先生,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的礼物了,还请先生还给我,别的不管是什么,我都可以答应先生,哪怕侍于枕席……”   “哼!”梅妃冷哼一声,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我不要你的东西,只是好奇罢了。”苏唐淡淡说道:“天池灵蛇有毒吧?很厉害?”   “天池灵蛇被称为万蛇之首,毒性很大,有很多任务,我是完不成的,全靠了它。”   “哦?”   “我没有入品的灵器,而且,一旦运转灵脉,对方便能立即察觉,就算勉强得手,惊动了他人,未必能逃得掉。”胡忆晴道:“如果用天池灵蛇,便能伤人于无形,对方很难防备。”   “收起来吧。”苏唐道。   胡忆晴长松了一口气,伸出指尖,那条袖珍小蛇立即缠了上去:“我出生时,小白就陪着我了,呵呵……小白就是我给它起的名字,我能和小白心意相通,换了别人,恐怕就做不到了。”   “我说了不要就不要,你无需强调什么。”苏唐笑了笑:“不过,我倒是对你有几句忠告。”   “什么忠告?”   “靠着天池灵蛇,你固然是方便了,但你的修为再难以寸进。”苏唐道:“有些关键时候,还是要靠自己的。”   胡忆晴沉默片刻,缓缓说道:“谢先生教诲。”   “刚才你说,如果不执行命令,未必能活着回到博望城,也就是说,你察觉到有人盯着你了?”苏唐道。      第四四九章 撒网      “象我们这样接受了任务的人,只能向前,不能退后。”胡忆晴叹道:“我不止一次见到过,与我合作的人因为惧怕,想逃走,或者想保存实力,结果……”   “既然知道他们如此残忍,为什么还要接他们的任务?”苏唐问道。   “因为他们给的酬金最高,我需要钱。”胡忆晴道。   “你连门都不出,要钱做什么?”苏唐有些不解了。   “我想买一瓶魔芝兰药液。”胡忆晴道。   “魔芝兰?”苏唐的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了小林堡,当年的贺兰飞琼可是亲手送给他一瓶魔芝兰的,可惜,他没办法保存下来,只能当面喝光。   “魔芝兰的功效是改善根骨,据说,甚至可以让一个无法修行的人步入修行之途,你已经是修行者了,还要魔芝兰做什么?”苏唐道。   “我是为了我妹妹。”胡忆晴道:“她没办法修炼灵诀,所以我想……”   “那可不是容易事。”苏唐道:“魔芝兰是有价无市的,就算你有几百颗化境丹,也未必能换得到一瓶魔芝兰。”   “我知道,但我总不让她这样过一辈子,一定要修行!”胡忆晴道。   苏唐摇了摇头,胡忆晴的愿望几乎是无法实现了,以贺兰飞琼的地位,想为她弟弟搞到一瓶魔芝兰,尚且要亲力亲为,凭胡忆晴?太难了……   “明天,我会把你的妹妹送到惊涛城,然后去暗月城千奇峰。”苏唐道:“就算她不能修行,做一个药师应该是没问题的,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跟着她走一趟,千奇峰上有几个和她年纪相当的孩子,能玩到一起的。”   胡忆晴很吃惊,呆呆的看着苏唐,想说什么,又担心自己的话触怒苏唐,不敢胡乱开口。   “说实话吧,我需要一个在暗地里帮我干活的人。”苏唐道:“既然你撞到我手心里,那就是你了。”   “干活?干什么活?”   “以前干什么,以后也干什么。”苏唐淡淡回道:“放心,至少我不会象他们那样残忍,如果你遇到不测,我一定会善待你妹妹的。”   胡忆晴无力的闭上眼,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但又有什么办法?情势比人强,她只能被动承受。   “你跟着一起去千奇峰么?如果去的话,我交代下去,他们也好做些准备。”苏唐道。   “不用了。”胡忆晴只感觉内心象刀扎一样痛楚难当,如果真的象苏唐说得那样,她不跟着走,妹妹依然能过上快乐的生活,并且成为一个药师,如果苏唐是在愚弄她,她跟着走也是于事无补的,反而会让她更痛苦,唯一的选择,就是象鸵鸟一样自己欺骗自己,或者说,她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强者:“我相信先生,希望先生能……”   “呵呵……”苏唐笑了起来:“每年我都会给你几个月的假,让你去千奇峰陪你妹妹的。”   胡忆晴愣了一下,她感觉苏唐不应该欺骗她,否则不会给她这样的条件:“多谢先生。”   “好了,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出去吧。”苏唐道。   当胡忆晴离开房间后,梅妃终于忍不住了:“主人,她有什么好的?她能做的事,我一样能做,而且比她做得还好!”   “怎么说呢……”苏唐有些好笑的看着梅妃:“她知道了一些不应该知道的秘密,杀了她吧,我有些不忍心,放她走吧,又担心她泄露我的秘密,只能这样了。”   “哦……”梅妃想了想,欲言又止。   “怎么了?”苏唐道。   “主人,那个……那个轩辕盛世最后一次离开百花宫的时候……”梅妃吞吞吐吐的说道。   “他最后一次离开百花宫的时候怎么了?说吧,我不会怪你的。”苏唐笑道。   “那晚……那晚是我在陪他……”梅妃怯怯的看了苏唐一眼:“他接到了一封信,信上写着什么我没看到,但我看到信封里夹了一枝金色的菊花。”   “哦?”苏唐吃了一惊,沉声道:“你没看错?”   “没有。”梅妃低声道:“他看过信之后,整个人都好像变得冷了,然后走出去,第二天早晨就离开百花宫,再没回来过了……”   苏唐沉默了良久,抬头道:“去,把岳十一给我叫过来。”   “好。”梅妃应了一声,快步走出房间,时间不长,岳十一跟在梅妃身后走了进来,笑嘻嘻的问道:“先生,您找我?”   “你找一些信得过的人,在惊涛城、沙城到处查访。”苏唐缓缓说道:“注意观察每一个宅院,只要院子里种着会在九月左右盛开的花,譬如说桂花、菊花、石蒜、紫薇等等,尤其是菊花,都要记下来,最后由你收集整理,再交给我。”   “惊涛城倒是没问题。”岳十一道:“不过……我听说沙城不少人都喜欢栽种沙菊,都查一遍的话,怎么也能找出七、八百户吧,都要记下来?”   苏唐皱眉思索起来,片刻,他摇了摇头:“沙城就算了吧,博望城应该只有一个窝点,嗯……惊涛城是重点,其次就是铜山城和远安城。”   “明白了。”岳十一点头道。   “十一,我想让包贝留在博望城,你觉得怎么样?”苏唐问道。   “博望城要比惊涛城复杂多了。”岳十一道:“洪家都死光了,卫家有些暧昧,他们似乎不急着表态,杨家和郑家在看卫家,包贝未必能管得住他们。”   “那你说应该留下谁?”   “我留下吧。”岳十一道:“让包贝做惊涛城的大先生,这里交给我。”   “不行。”苏唐摇头道:“惊涛城是暗月城最重要的屏障,换了别人,我有些不放心。”   虽然岳十一的位置越走越高了,但他的年纪摆在那里,听到苏唐如此重视他,眉眼间显得很激动。   “如果先生不怕出差错的话,让包贝试一试也无妨。”岳十一道:“前一阵她还和我说过,现在越来越安定了,所以想接一些族人过来,在大山里苦熬的日子可不好过,等她的族人过来了,镇住一座博望城,应该没问题的。”      第四五零章 善有善报      一辆马车驶离博望城,向着北方驰去,苏唐靠在车厢上,和梅妃低声说笑着,这一次出来,他只带了梅妃一个。   博望楼已经被打下来了,只剩下一些收尾的琐事,之前他一直在做旁观者,从计划到实施,都是由岳十一负责,现在更用不着他出面做什么了。   沙城、惊涛城和博望城连成一线,屏障已经形成,海上的势力只剩下怒海图,可以封锁住海峡,暗月城千奇峰的安危得到了切实的保障。   唯一让苏唐不放心的,就是往生殿了,但暗中调查需要大量的时间,他不可能为了等待消息一直留在博望城。   至于魔蛊宗的威胁,暂时不用考虑,至少博望分社那几个当家人,很难造成什么威胁,侯玉莲自然不用说了,长老们在宴会中看到岳十一时,各个谀词如潮,似乎本事很有限,他们到博望城来,只是为了混资历,没有什么大展拳脚的打算。   而且,只有雷怒回了千奇峰,贺远征和岳十一去了惊涛城,有贺远征坐镇,他尽可以放心的。   马车走出不远,后方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车声,接着,在车厢内的苏唐和梅妃听到了宝蓝的声音:“先生?先生!!”   赶车的是丁家的老车夫了,闻声立即勒住缰绳,梅妃诧异的推开车厢门,向后看去,见果然是宝蓝,惊讶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到底是追上你们了!”宝蓝纵声跳下马车,梅妃让到一边,宝蓝伸手抓住车厢门,轻轻跳上车厢,笑道:“我来给先生送礼。”   “送礼?什么礼?”苏唐奇道。   “猜!”宝蓝神采飞扬,显得极为兴奋:“家里说了,如果先生猜到了,礼物是您的,如果您猜不到,证明您没缘分,礼物就是我的了。”   “这让我怎么猜啊……”苏唐道:“没有点暗示什么的?”   “什么都没有。”宝蓝笑嘻嘻的回道。   “我看你就是想把礼物占为己有吧?”   “让先生您说着了。”宝蓝道。   苏唐见宝蓝这般兴高采烈的,也不好扫兴,胡乱猜了几个,都没有猜对,最后道:“我猜不到了,你说吧。”   “看!”宝蓝掏出一只小匣子,轻轻打开,随后捧到苏唐身前。   匣子里装着四颗金黄色的药丸,香气扑鼻而来,极为醇厚,只是嗅了一口,苏唐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灵脉不受控制的运转起来。   “这是……化境丹?”苏唐吃了一惊,他打下天机楼时,从谷盛辉那里得到了几颗化境丹,但那几颗化境丹和眼前的相比,好似差了很多。   “是上品化境丹!”宝蓝得意的说道。   “顾大师真的炼出化境丹了?好厉害!”梅妃发出惊呼声,虽然她在百花宫中长大,也算有些见识,但极少服用过化境丹,轩辕盛世只是把她们当成玩物,如果是别的灵药还好说,象化境丹这种必须的灵药,他自己都不够,绝对不会分出去的。   “是上品哦!”宝蓝郑重的说道。   “顾大师不是说舍不得用那些金蝉么?”苏唐道。   “先生,您这也不知道呀?”宝蓝道:“金蝉都死掉了,加上原来那五只死的金蝉,一共炼制出六颗化境丹,但有两颗只是中品丹药。”   “怎么会死掉?”   “金蝉会在秋末交配生卵呀,然后就会死。”宝蓝道。   “交什么?”苏唐又问道。   “交……”宝蓝猛然闭上嘴,又气又笑,随后转移了话题:“顾大师还说,这次是运气好,所有才会炼出四颗上品化境丹。”   “炼药还要看运气?”   “是呀,温度、火候、时间、配方比例等等好多呢,差一点点都不行。”宝蓝道:“其实啊,也因为您带回来的是普通的金蝉,如果是十三年蝉,说不定能炼出超品来,如果是十七年蝉,就有可能出现极品了。”   “我听说十三年蝉只在大光明湖和蓬山才有吧?”梅妃道。   “嗯。”宝蓝点了点头:“十八年蝉为绿海所独有。”   “宝蓝,你不是苦行者么?能不能回去讨要几只十八年蝉?”梅妃道。   “我?谁会搭理我这样一个小小苦行者?”宝蓝叹道。   “要不然……我们去绿海,偷偷抓几只回来?”梅妃眨了眨眼睛,她和大家越来越熟,也越来越敢说话了。   “你可别开玩笑了。”宝蓝道:“绿海周围有数千个绿海近卫来往巡查,不要说偷偷进入绿海,连月光原你都别想混过去。”   “那可怎么办……”梅妃喃喃的说道。   “十八年蝉我们是无福享受了。”宝蓝道:“其实就算我们讨回来几只,也没有什么大用处。”   “怎么会!”梅妃道:“有大小姐呢,千奇峰的山水多好呀,今年是几只,明年兴许就是几十只了。”   “要等上十八年哦。”宝蓝道:“那种金蝉要十八年才能长成,要不然怎么叫十八年蝉?”   “呀……”梅妃语塞了,十八年确实有些漫长了,以苏唐的进境,十八年后,可能早就晋升为大尊,也不再需要化境丹了。   “你们两个,一人两颗。”苏唐道。   “先生,您不要?”宝蓝一愣,急忙道:“我刚才只是乱开玩笑呢……”   “我不需要这个。”苏唐摇了摇头,炼化魔剑之后,他的灵力已经到了盈满的状态,始终没有突破,应该是缺了些什么,不过,缺的肯定不是灵力。   “我用一颗就够了。”宝蓝道:“另一颗给十一留着吧,可惜啊,他太懒,能晋升为宗师,已经让人感到意外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大宗师。”   “我也是,一颗就够了。”梅妃道:“那一颗给大小姐吧。”   这种上品化境丹,对她们而言是极其珍贵的灵药,所以自然要留给自己最亲近的人,宝蓝是把岳十一当成弟弟,而梅妃想把化境丹留给小不点,也证明她把自己一颗心都扑在了千奇峰上。   “不用,这是你们的。”苏唐道:“有顾大师在,还能少了小不点和十一的?”   宝蓝和梅妃久久无言,苏唐虽然有很多缺点,但优点更为显眼,对待自己亲近的人,他绝不会有半点吝啬。   宝蓝先服下一颗化境丹,随后开始静修,一天后,又轮到梅妃,她们的体质自然不如苏唐,一颗上品化境丹服下去,几个月内,再不能服用其他灵药了,否则反而会有损她们的进境。   苏唐在一边看得分明,宝蓝和梅妃服下化境丹之后,开始时脸色都变得一片潮红,全身骨节都在微微发出颤响,随后汗出如浆,搞得车厢内香气萦绕不绝,似乎被什么香料熏过一样。   修行完毕后,她们都吵吵着找个地方洗澡,洗得清爽,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焕然一新,尤其是梅妃,媚态入骨,眼睛里象含着水一样,眼帘开合间释放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力,不过苏唐是无所谓的,对他而言,静静的欣赏也是一种愉悦,不必一定释放些什么。   这一天黄昏,车夫在外面突然说道:“先生,到白龙渡了,我们过河吗?”   “过去吧。”苏唐道。   “先生,我们要去哪?”宝蓝问道。   “往北走。”苏唐想了想:“以前去找闻香的时候,总是快去快回,没心情观赏沿途的景色,这一次要好好看看。”   “都是大山,有什么好看的?”宝蓝露出笑意:“先生,你就是想去找闻小姐了。”   “是呀、是呀。”梅妃也在一边连连点头。   “是小茹让我去的。”苏唐道。   “习小姐……会让你去看她?”宝蓝愕然,她属于局外人,所以看得真切,习小茹和闻香的个性同样强硬,她们极少谈论对方,似乎就当对方不存在,可想而知,就算苏唐真的娶了她们两个,情况也不会出现什么改善。   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女人,放弃前嫌,好得象姐妹一样,共侍一夫,这种事情会发生,但要分人,梅妃就可以,而习小茹和闻香绝对不会接受。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有了实质性的进展,让苏唐和闻香、习小茹的生命轨迹出现了太多太深的交集,两个强势的女人,肯定会有一个放弃这段感情。   “是啊。”苏唐轻声道。   就在这时,马车摇晃了一下,走上了渡船的踏板,随后苏唐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船老大没有换,他上次来劫变异银蝗时和那船老大还聊过,本想拉开车门和对方再说上几句话,顿了顿,苏唐又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有种无话可说的感觉,也许,随着他越走越高、越走越远,让他无话可说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苏唐想起了一句话,高处不胜寒。   只是,他现在用这句话来形容自己,有些滑稽了,象贺兰空相那样的人,才真正有资格吧……   “过河后,多留一些钱。”苏唐淡淡说道。   “哦。”梅妃点了点头。   天擦黑时,渡船在河的另一边停下了,船老大瞪大眼睛,看着手中的金票,三百金币,足够买他半条船了,当然,他永远不会知道,就是因为当初几句友善的关心,才会有今日之馈赠。      第四五一章 故人      过了白龙渡,就是茫茫的大山了,这一段路最为漫长,总是山中绕来绕去,而且极不好走,必须放慢速度。   如果说暗月城是一处被人遗忘的角落,那么沙城、惊涛城等等十几座城市,就是偏安一隅了,被大山隔在一边,腹地发生了什么事情,总需要相当一段时间,才会传过来。   过了大山,又先后经过西兰城、九台城、终于接近了天辉城的地界。   过了天辉城就是安水城,安水城又与飞鹿城毗邻,已经不远了。   以往苏唐总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这一次因为梅妃,他没有显得那么急迫,带着游山玩水的心情,观看沿途的风光。   马车在一间小镇子里停下了,苏唐几个人钻出车厢,先是找了家旅店,定好几个房间,随后又在镇子里随便转了一转,步入一间看起来还算凑合的酒家。   里面的客人不少,其中半数都是流浪武士,宝蓝进入酒家后扫视了一圈,身形陡然停下了。   下一刻,坐在左侧最里面的几个流浪武士纷纷转过身,都在呆呆的看着宝蓝,其中一个人显得格外激动,开口欲言,又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嘴唇微微颤抖着。   “你们几个怎么在这里?”宝蓝道。   “宝蓝,果然是你!”那表情最激动的武士站起身:“你……你变化真大,都有些不敢认了。”   “是啊,宝蓝,你这两年跑到哪里去了?”另一个武士叫道。   宝蓝犹豫了一下,回头看向苏唐,苏唐轻声道:“过去坐坐吧。”那几个流浪武士,都是苦行者,他进来的第一时间就感应到了徽章的波动。   宝蓝缓步走了过去,苏唐和梅妃跟在后面,那表情最激动的武士叫道:“老板,快,再拼一张桌子!”   酒店的老板和伙计把傍边的空桌子拉过来,拼成一张长桌,又放上了几付碗筷。   “先生,我给你介绍一下。”宝蓝道,随后指向那表情激动的武士:“他叫马驰,他叫魏宏伟,他叫姚志一,我在绿海的时候,他们经常照顾我。”   对面马驰等人都有些惊讶,因为苦行者身份是需要保密的,宝蓝没有丝毫隐瞒,显然,那年轻人在宝蓝心中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位置。   “宝蓝,这位是……”那叫马驰的人脸色有些阴沉了。   “我是宝蓝的表哥,叫苏唐。”苏唐抢先道。   “原来是表哥啊……”那叫马驰的人向苏唐点了点头,随后他的表情有些放松了,视线又迫不及待的转回到宝蓝身上:“宝蓝,你这两年去哪里了?我在红叶城里到处找你,也没找到!”   “你找我?”宝蓝淡淡说道:“我留下召集令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当初宝蓝在云水泽里认定苏唐就是命主,每走一处都要留下记号,想通知其他苦行者,但等来等去,只有岳十一、赵大路、楚宗保三个人过来了,其他苦行者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叫马驰的人说不出话了,和两个同伴交换了一下眼色。   “他是我表哥,不管什么事情,我都不瞒他。”宝蓝不悦的说道:“有话就说,这样眉来眼去的做什么?!”   “宝蓝,我们当时以为你喝多了,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所以胡乱发的信号。”马驰陪笑道:“那种信号可不能乱发,只有发现命主的时候……”   “我确实知道命主在哪里。”宝蓝淡淡说道:“你们有什么想法?跟着我走吗?”   “宝蓝,你到底是怎么了?”马驰吃力的说道:“怎么感觉你……和以前不太一样?”   “看样子,月光原一战,真的让你们吓坏了。”宝蓝摇了摇头。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们哪里有机会赶上……”   “幸亏没赶上。”宝蓝道:“只是听说,就让你吓破了胆,如果真的有机会走上月光原,你们肯定会成为叛徒的。”   “宝蓝,大家本来挺想你的,可你这样说话就无趣了。”魏宏伟忍不住了:“命主?命主又是什么玩意?我们大伙修行本来不容易,凭什么为别人打拼?我们受欺负的时候,命主又在哪里?”   “是啊,别说命主早就被害了,就算他在这里,我也当没看到他。”姚志一淡淡说道:“呵呵呵……不出卖他,已经算对得起他了。”   宝蓝勃然大怒,事实上晋升为大宗师之后,她已经很能沉得住气了,换成往日,她压根不会理睬这些胆小鬼,但魏宏伟和姚志一的言行突破了她所能容忍的底线,何况又是在苏唐面前大放厥词。   苏唐抢先抓住宝蓝的胳膊,笑道:“别别别……大家都是朋友,叙叙旧多好,何必聊这些让人不开心的话题呢?”   “是啊是啊,表哥说得在理。”马驰急忙道。   宝蓝冷漠的瞄了马驰一眼,马驰是个没有城府的人,他那点想法完全摆在了脸上,如果说以前,他还是有些希望的,至少宝蓝并不厌恶他,但从今天之后,他彻底没有戏了。   只是马驰本人什么都不知道,脸上依然带着笑意:“咦?宝蓝,你怎么换了一张弓?”   “原来的弓坏了。”宝蓝道。   “好可惜啊,你这张弓……”马驰一边说一边伸手,想去摸宝蓝的极冰之弓。   宝蓝向后侧了侧身体,眼中突然爆出锐芒,极冰之弓不是玩具,是她的灵器、她的命根子,而且,她已不再是以前的宝蓝。   马驰被吓了一跳,伸出的手很尴尬的悬停在半空中。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苏唐笑道:“宝蓝这张弓要比以前的强了不少呢。”   “宝蓝,你已经晋升为宗师了?”姚志一惊讶的问道,因为刚才那瞬间,宝蓝释放出了很强的气息。   “嗯。”宝蓝点了点头。   “你……你真厉害!”马驰苦笑着说道。   “是啊,真没想到,我们几个里,第一个突破瓶颈的,竟然是你。”魏宏伟叹道。   “那你以为是谁?”苏唐好奇的问道。   “姚志一的天赋,在我们这几个人里是最好的。”马驰道。      第四五二章 轻一些      苏唐笑呵呵的看了宝蓝一眼,宝蓝突然有了一种触动,神情肃然,不错,她的天赋确实不如那姚志一,可是进境呢?她已经晋升为大宗师了,而姚志一居然还没有突破宗师的瓶颈。   是什么造成了如此巨大的差距?是苏唐、是小不点、是千奇峰,归根结底,是她当初做出的选择。   宝蓝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向马驰等人的目光中,隐隐夹杂着一丝怜悯。   听到宝蓝已经晋升为宗师,马驰并没有退缩,反而更起劲了,卖力的聊着往日的趣事,聊到自以为高兴的地方,便哈哈大笑,聊到伤感处,又唉声叹息。   可惜的是,宝蓝没办法产生任何共鸣。   魏宏伟的视线不停的梅妃身上打着转,梅妃的相貌极美,但似乎缺乏美人儿应该具备的一种自信心,一直低着头,不言不语,显得有些软弱。   “苏兄弟,这位是……”魏宏伟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是我的远房妹妹,叫苏梅。”苏唐道,轩辕盛世的百花宫距离这里不是很远,他不想节外生枝,便随便给梅妃起了个名字。   “苏梅,很好听的名字,呵呵呵……”魏宏伟发出爽朗的笑声。   苏唐一笑,梅妃也懒得理会对方,没有人来接魏宏伟的话茬。   “宝蓝,你要是没别的事,跟我们一起到桃花源跑一趟吧。”马驰道:“我们接了个任务,酬金很不错,而且我还找了两个帮手,都是宗师级的修行者呢,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不了,我们要去飞鹿城。”宝蓝道。   “你们去飞鹿城有事?”姚志一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去转一转,买些东西。”宝蓝道。   “既然没事,那我们就一起吧。”马驰道。   “一起走也免得路上寂寞了。”魏宏伟也道。   “还是各走各的吧。”宝蓝皱起眉。   魏宏伟察觉到宝蓝的口气有些不太友好,神情变得很不悦,而马驰显得黯然神伤,从见到宝蓝的第一眼,他便察觉到双方有了很深的隔阂,所以一直在尽力化解,但事实证明,他的努力是没有意义的。   “哈哈,真是巧啊!”后方的楼梯处突然传来笑声,接着一个穿着大红色长袍的年轻人摇头晃脑的向这边走来。   看到来人,马驰等人都显得有些紧张,不由自主站起身。   “昨天我找你们,要聊聊赔偿的事,你们说接了个任务,马上就要出发,怎么?跑到城外喝酒扯淡,就是你们的任务?”那年轻人走进,很轻佻在马驰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任务失败,你们已经有错在先了,竟然敢骗我,那可就是错上加错了哦!”   “郝四少,我们真的接了任务,这就要动身了。”马驰陪笑道:“刚才是遇到了老朋友,所以才耽搁了一下。”   “马驰,用不着低声下气的。”姚志一硬邦邦的说道:“我们接了你的任务,没有完成,是我们的错,但我们都交了保证金,任务失败,保证金我们不要了就是,还想找我们赔偿?你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哪门子的道理?”那年轻人一愣,随后勃然大怒:“这就是我们郝家的道理,怎么?你不服?!”   “郝四少、郝四少,别生气!志一的脾气一向这样臭,您应该知道的,别和他一般见识。”马驰急了,抢到姚志一和那年轻人当中,隔开两人,同时拼命向魏宏伟使眼色,让魏宏伟把姚志一拉到一边:“郝少您说,我们应该怎么赔?”   “这么说才对头么。”那年轻人的神色有些缓和了:“马驰,你自己想想,耽误了我们一个多月,那点保证金有个屁用?而且你们也太不讲究了,到处嚷嚷,说我们郝家的任务有多难,结果大半个天辉城的人都知道了,现在我们把任务的酬金提高了几倍,还是没人接,你说,这损失是不是应该由你们来赔偿?!”   “该赔!该赔!”马驰连连点头。   “我知道你们几个没什么钱,也不想过分逼你们,但你们得给我说人话,懂不懂?”那年轻人喝道。   “懂的,郝四少,您这人情我们记一辈子!”马驰陪笑道。   “你这样说,我心里就舒服多了。”那年轻人视线一转,突然落在了梅妃身上,表情显得有些愣怔。   梅妃的容貌很美,不管在哪里都算得上是绝色,而且她经常让人产生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从心理学上说,强势的男人看到这种女人,总会产生强烈的保护欲和占有欲。   “马驰,这妞是你什么人?”那年轻人笑呵呵的问道。   马驰心中暗叫糟糕,急忙侧过身,试图挡住那年轻人的视线:“她是我朋友的远房堂妹。”   “给我滚一边去。”那年轻人一把推开马驰,笑着打量着梅妃,梅妃无惊无惧,依然垂着头坐在那里。   “这小妞归我了,任务的事情,我们一笔勾销,过几天我让人把保证金还给你们,怎么样?我郝四够仗义了吧?”那年轻人轻描淡写的说道。   “郝四,别太欺负人了!”魏宏伟本来还在劝解姚志一,见那年轻人要把梅妃带走,勃然大怒,第一个站了出来。   “郝四,你这样让我很难做啊。”马驰的脸色也沉了下去,宝蓝在这里看着,他刚才的表现已经够丢人了,如果任由对方欺负宝蓝的朋友,他再没有希望了。   马驰不知道,事实上,他已经没有希望了。   “我他吗管你难做不难做。”那年轻人冷笑道。   魏宏伟和姚志一的指尖都搭在了剑柄上,这是准备出手的标志。   “呦呵,吓唬我?”那年轻人退后一步,随后叫道:“大哥,大哥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被人害了!”   “你乱嚷嚷什么?”随着话音,又一个年轻人从楼梯上缓步走下来,两者的长相有些相似,但新出现的年轻人气度雍容、沉稳,双眼精光四射,视线扫过之处,酒家内骤然变得鸦雀无声了。   “大哥,就是他们几个!”先前那年轻人叫道:“他们领了我们郝家的任务,没有完成不说,还到处败坏我们郝家的声誉,我找他们要赔偿,喏,就是这个小妞,我说让我把这个小妞带走,旧账可以一笔勾销,他们竟然想害我!”   魏宏伟和姚志一的指尖已经离开了剑柄,表情慌乱,不知所措。   马驰用力咽下一口唾液,嗫嚅着一个字说不出来。   气度雍容的年轻人视线落在梅妃身上,顿了顿:“把人带走,有敢捣乱的,格杀勿论!”   “是!”那年轻人身后七、八武士齐声应道。   马驰、魏宏伟等人的脸色已变得铁青,他们不怕郝四,逼急了可以拔出长剑反抗,但郝家大少也在,他们就不放放肆了,人说郝家大少已经达到了宗师巅峰之境,一旦突破,便会成为天辉城最年轻的大宗师,在这样一个天才面前,他们只能保持沉默,反抗毫无意义,不但帮不了宝蓝的朋友,还会让他们命丧当场。   “小妞,跟我走吧。”那郝四笑呵呵的说道。   梅妃突然仰头,眉毛也跟着挑起,熟悉梅妃的人自然知道,这是她要发作的征兆,苏唐在梅妃的手背上拍了拍:“既然人家这么喜欢你,就跟着出去一趟吧,手脚放轻些。”   “哦。”梅妃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站起身,向外走去。   “这才叫聪明。”那郝四大笑起来:“小子,算我承你一个情,以后到天辉城来,只要提我郝四,没有你做不成的事。”   说完,那郝四得意洋洋的跟在梅妃身后,马驰、魏宏伟等人都在死死盯着郝四的背影,敢怒而不敢言。   等到郝四消失在门口了,魏宏伟冷笑着对苏唐说道:“有你这么当哥哥的么?!”   魏宏伟的指责有些没道理,他不敢出头,却要求苏唐站出来。   苏唐一笑,端起酒碗:“来,喝酒喝酒,再等一会,你们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了。”当梅妃释放灵蛇狂舞时,就会变成一架暴躁的切割机器,那种碎尸横飞的场面,他见过不少次了。   “你还有心情喝酒?!”魏宏伟长吸一口气,还要继续指责,突然,外面的街道上,有一股极为恐怖的气息在绽放,大厅临街的几扇窗户瞬间粉碎,大门被被震裂了,接着,一片暗红色的光芒从街道上涌进来,靠外的几张桌子全部被掀翻,客人们、还有端着餐盘的几个伙计也被掀倒在地,随后无数劲气轰击在最里面的墙壁上,几个酒坛被打碎,柜子上的碗碟也被打得砰砰作响。   苏唐和宝蓝的位置还算不错,正好被马驰几个人挡住了,他们的后背、脸颊、头发,都沾上了一些湿漉漉的潮气,有一个东西打在柱子上,又翻滚着落下来,正好落在苏唐的酒碗内,居然是一根手指。   苏唐叹口气,把酒碗放下了,无奈的说道:“我告诉她了,让她轻一点的……”      第四五三章 追兵      魏宏伟伸手在后脑上抹了一把,拿回手时,瞳孔蓦然放大,他发现自己的手掌已变得一片鲜红,随后惊叫道:“我……我受伤了?”   “我身上也有血!”马驰和姚志一也叫了起来。   这时,已经破裂的大门轰然倒塌,接着梅妃从外面轻盈的走了进来,她又恢复了那种软弱的样子,用双手拎着裙摆,小心翼翼的在酒家的大厅中穿行着,首先要跨过几个被震得昏迷不醒的伙计,还要跨过射到酒家内的残肢断臂,她才不想踩到那种血淋淋的东西呢。   “宝蓝,去算账吧,我们走。”苏唐站了起来,随后看向马驰等人,笑道:“各位,回头见。”   酒家外的大街上,已变得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鲜血,梅妃跟着苏唐也有一年多了,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修行的地方不逊于大光明湖、绿海等圣境,而且唯一的任务就是陪小不点,漫山的灵果自然随便吃,她的实力比当初不知道要强出多少,只是还没有突破壁垒罢了。   赶车的老仆也受到了波及,半个身体都染红了,还不停的从身上摘着什么东西,幸好他的位置在二十余米开外,不在灵蛇狂舞的中心地带,否则多少会受些伤,看到梅妃出来,他苦笑道:“梅小姐,以后要和人动手先知会一声吧……”   梅妃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随后又解释道:“我太生气了!”   人说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梅妃也应该算是一个女汉子,血溅的何止五步,五十步都过了,因为前方有一个孤零零的马头,郝家兄弟乘坐的马车,还有拉车的马儿,也同样被梅妃的灵蛇狂舞撕碎了。   “老李,吃过东西没有?”苏唐笑道。   赶车的老车夫看了看车架上炊饼,哭笑不得:“先生,您这是故意恶心老仆呢……”   “走吧,我们不进天辉城了,绕开走。”苏唐道:“到晚上再找了地方吃些东西。”   “我估计今天是什么都吃不下去了。”赶车的老车夫叹道。   苏唐和宝蓝、梅妃上了马车,马车扬长而去,后方,马驰等人冲出了酒家,看着街道上的惨景,作声不得。   郝家大少,曾被誉为天辉城的天才,堂堂的巅峰期宗师,居然彻底消失了,化作无数的碎块,郝大少的随从武士中,至少还有两个宗师,下场也一样,生命,原来如此脆弱……   “马驰,宏伟,你们想改变命运么?”姚志一突然道。   “改变命运?你是什么意思?”马驰狐疑的问道。   “宝蓝的命运,已经被改变了,你们没看出来吗?”姚志一道。   “你是指……”魏宏伟悚然动容。   “没错,能改变命运的,只有命主。”姚志一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宝蓝所陪伴的人,应该就是命主啊……”   “你想怎么做?”马驰吃力的问道。   “做了,我将来也许会后悔,但什么都不做,我肯定会后悔一辈子。”姚志一道:“怎么做……先追上去再说!”   “我们刚才对命主那么无礼……他不会收留我们的。”魏宏伟苦笑道,此时此刻,他无比希望时光可以倒流,最好能回到两年前,看到宝蓝发出信号的那时候,姚志一的分析应该不会错,宝蓝能有今日之成就,比姚志一更早晋升为宗师,肯定是靠着命主的照拂。   能再来一次,他就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了!   “收不收在命主,做不做就在我们了。”姚志一道:“走!”   苏唐乘坐的马车驶离小镇,片刻,马驰等人骑着马儿追了上来,只是他们没有立即靠近,只是远远的跟在后面。   “他们追上来做什么?”宝蓝探出头,看到马驰等人,不由皱起了眉。   “可能是舍不得你吧。”苏唐笑道。   “先生,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宝蓝道,随后她顿了顿:“我去把他们赶走?”   “随你。”苏唐道:“我又不了解他们,如果觉得他们不可靠,那就赶走算了,如果你还是放不下,那……让他们跟着吧。”   虽然马驰等人对命主的态度有些无礼,但他不会把那些小节放在心上的,因为很多观念,都受到了不同层面的影响,换成他自己,会不会因为什么信仰,愿意长时间默默等待,并且愿意毫无保留的奉献自己?   不可能的!既然他自己都做不到,那么,也不会去强求别人。   宝蓝不说话了,她显得犹豫不决,赶走,未免太过绝情,毕竟以前他们帮助过自己,让他们跟着,又担心苏唐不喜。   这种事,越拖延便越不容易下决心,最后,宝蓝轻叹一声,马驰他们的表现,有情有可原的地方,一代又一代的漂泊,做无根的浮萍,信仰自然会在时光流逝中逐渐淡化,或许,她有机会改变他们,重塑他们的信念。   马车在大路上不紧不慢的行驶着,差不多过了半个多小时,身后远方传来了一阵阵灵力波动。   “有人追上来了。”苏唐睁开眼睛:“郝家的反应很快么。”   “先生,我出去看看。”宝蓝摘下肩后的极冰之弓。   “好。”苏唐点了点头。   马驰等人也察觉到有人从后方接近,快马加鞭追了上来,想向苏唐等人示警,其实用不着他们,还没等他们跑近,宝蓝的身形已经跃出车厢,跳到车厢顶上,抬头看向远方的天空。   有三个黑点在快速逼近,为了给自己的子侄报仇,他们不惜耗费灵气,在全速飞行,看速度,都是大宗师级的修行者。   宝蓝眯起眼,手指搭在弓弦上,她长长吁出一口气,以前从没和天辉城的郝家打过交道,不过,今日之后,郝家必将开始衰败。   只是因为一次偶然,一次摩擦,便再无可挽回,命运之变化多端,令人叹息。   “宝蓝要做什么?”马驰看到宝蓝的动作,显得很惊讶。   “郝家的几个长老都过来了,他们是大宗师,只有命主出手,才能制服他们的!莫非……”姚志一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第四五四章 击杀      “主人,他们有三个,我出去帮帮宝蓝吧。”梅妃道。   “好。”苏唐点了点头。   梅妃推开车门,纵身飘落在车顶,看到梅妃出现,马驰几个人眼中都露出惧色,他们也算见识过不少血腥的场面了,但从没遇到过那般残暴到了极点的杀戮方式,管你是什么天才,还是什么无足轻重的随从,刹那间全部都绞得粉碎。   梅妃的身影,已在他们心目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尤其是魏宏伟,再没有什么绮思遐想了,连他的身体都在不由自主的向下缩。   宝蓝慢慢张开极冰之弓,遥指向天际,她的气息在逐渐膨胀,一直膨胀到让马驰等人目瞪口呆,接着一只绚蓝色的箭矢激射而出。   嗡……绚蓝色箭矢在空中飞行,白色的霜花却在地上蔓延,箭矢飞得多快,霜花蔓延的速度便有多迅捷,马驰等人只感觉一道寒气扑面而来,接着他们的胡须、眉毛还有眼睫毛,乃至头发,都变成了白色。   他们乘坐的马儿也一样,而且它们只是普通的动物,马驰等人毕竟还算巅峰期的斗士,有一定的抵御能力,马儿却不行了,无法承受这种深入骨髓的急冻,都发出痛楚的嘶鸣声。   半空中,一个老者发出怒吼声,接着扬起手,飞剑化作一道闪亮的电光,笔直迎向那支急速穿行的绚蓝色箭矢。   轰……箭矢炸得粉碎,无数冰屑纷纷扬扬向地面洒落。   “咦?”宝蓝有些吃惊。   空中那老者眼神有些波动,看起来他占了上风,但实际上却不是这样,对方可以接连射出具有同样威力的箭矢,而他的飞剑再承受几次这样的碰撞,便有可能变成一块废铁。   “老李,你带着宝蓝她们走。”苏唐突然道。   修行者之间的交锋,存在着太多不确定性,在没有释放气息之前,谁都没办法判断对方的实力,连苏唐也做不到,不过,刚才那老者已挥出全力一击,从感应到的灵力波动上看,应该是一个巅峰期的大宗师,宝蓝对付他,有些危险。   下一刻,苏唐跨出车厢,落在地上,马车没有停,继续向远方驶去,梅妃是喜欢被人呵护的,神情没有什么,而宝蓝的眼神有些复杂,苏唐对他们过于照顾了,本以为今天能痛快淋漓的打上一场,但对手稍微有些强,苏唐便立即站出来,以往也一样,这让宝蓝有些感动,也有些无奈,她不是小孩子,她想表现出自己的强大,但在苏唐的羽翼下,这样的机会并不多。   苏唐站在大路当中,抬头静静的看着远方,马驰等人犹豫了一下,他们倒是想留在附近,但宝蓝还有那个可怕的苏梅都离开了,苏唐似乎并不需要别人帮忙,以他们的能力,也帮不上什么,只是小心的绕到一边,向马车追去。   见识过一箭之威,追来的三个老者都变得谨慎了,见苏唐站在大路当中,他们放慢速度,缓缓落了下来。   “小友,杀了我郝家的人,就这么想走?总该给些说法吧!”居中的老者缓缓说道。   “你想要什么说法?”苏唐笑了。   “杀人要偿命,欠债要还钱!”居中的老者冷声道。   “镇里有那么多人,为什么我不杀别人,偏偏杀了他们?”苏唐淡淡说道:“因为他们有取死之道。”   居中的老者眼神有些苦涩,他当然知道自己子侄们的作风,往常仗着郝家的声势,跋扈惯了,这一次的运气糟到了极点,一脚踢在了铁板上,惹来杀身之祸,但他们已经追上来了,不能就这样善罢甘休。   “就算他们有千般不是,总应该先告诉我们,让我们来教训那几个孩子,小友妄下杀手,是不是太过分了?”那居中的老者说道。   “告诉你们?我没那时间。”苏唐道。   “放肆!”左侧的老者再忍不住了,怒吼道:“嚣张至极!你以为我郝氏无人么?!”   “以前你们郝家有没有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以后你们真的不会有什么人了。”苏唐的右手慢慢扬起,一道似乎由光凝成的剑锋,在他手中慢慢成形。   这等于是一种挑衅了,郝家的几个老者脸色一紧,接着不约而同抢先向苏唐发起了攻击。他们都是老于世故的,见惯了纷争,如果能谈的话,在对方来历不明的情况下,他们也不愿把事情闹得太僵,如果不能谈,那么他们肯定要先一步出手,占据主动权。   一道电光向苏唐胸膛激射而来,左侧的老者舞动手中的战枪,锁住苏唐身前身后,他的任务是牵制苏唐的行动,为同伴争取机会,而右侧的老者陡然甩开一道殷红色的长鞭,鞭梢如闪电般卷向苏唐的脚踝。   按理说以三敌一,就算不能立毙对手,至少也能占据优势,但这是指通常的情况,而魔剑的威力是不能用常理来评估的。   苏唐挥动魔剑,迎上射来的剑光,轰……那柄飞剑理所当然的被砸飞出去,操控飞剑的老者,脸色也随之变得煞白。   苏唐的双瞳亮起红芒,左侧的老者身形一僵,表情也变得茫然,卷动的枪势突然停下了。   苏唐的身形轻松自如的向前射出,正避开卷向他脚踝的长鞭,扬手一剑,凶猛无匹的剑劲向那居中的老者轰去。   那老者勉强操控飞剑,迎上苏唐释放出的剑劲,轰……飞剑又一次被砸出去,刚才白炙色闪亮的电光已明显变得黯淡了。   持鞭的老者奋力挥动手腕,长鞭发出刺耳的尖啸声,抽向苏唐的脖颈,同时狂呼道:“老七,你干什么……”一个主攻,一个负责牵制敌人的身法,一个负责骚扰,本来很完美的,谁知道同伴在最关键的时候化作雕像,一动不动,如果不是一家人,他肯定会怀疑同伴是故意的,甚至整个冲突都是一个圈套。   握着战枪的老者旋即惊醒,接着发现苏唐的身形毫无阻碍的在空中游动,再想出枪,已经晚了,他的脸孔扭曲起来:“他会妖诀!会妖诀……”   苏唐挥洒出的剑光凝成一道巨柱,向那操控飞剑的老者射去,那老者呆立不动,绝望的看着剑光逼近。   他的飞剑已近乎被毁,苏唐的攻击又快如闪电,想靠着身法躲避,是不可能的,只能硬撑,不过,能撑得过么?   那老者身形亮起一道金黄色的光幕,但光幕刚刚出现,就被剑光碾碎了,下一刻,剑光又从那老者身体上碾过,如巨柱般的剑光,瞬间便让那老者化作一片迸射的血肉。   “你走!走……”握着战枪的老者目眦欲裂,他知道就是自己的原因,才会让同伴在短短的时间内不支战死。但他不知道,心情越是激荡,魔之心产生影响的几率就越大,苏唐会选择他,就是因为他的神情最为悲愤,意味着郝大少或者郝四少,是他至亲的晚辈。   持鞭的老者知道现在不是彼此谦让的时候,敌手出乎意料的强大,而他们的合围之势已被破解,再打下去,一个都活不了。   持鞭的老者长吸一口气,向后飞退,握着战枪的老者则向苏唐发起狂攻:“给我死……”   就在这时,苏唐眼中再次闪过一缕红光,握着战枪的老者本来势如疯虎,旋即又变得呆若木鸡,战枪茫然的摇晃着,却不知道该指向哪里。   苏唐纵身向那逃走的持鞭老者追去,那老者在第一时间变察觉苏唐的速度要比他快得多,随后猛一咬牙,手中的长鞭顿了顿,接着全力向外卷去。   随着灵力波动的暴涨,殷红色的长鞭化作万千条鞭影,犹如瞬间绽放的烟火,笼罩着方圆十几米方圆的空间,炸响声连成一串。   苏唐冷笑一声,一团漆黑的烟气骤然膨胀开,下一刻,疯狂绽放的烟火全部被黑暗吞噬了,接着,恍若无边无际的黑暗又开始向中心凝缩,苏唐的身影重新显露出来,漫步向回走去,而那持鞭的老者用手捂住自己的咽喉,眼神变得黯然无光,身形踉跄了一下,一头栽倒在地。   握着战枪的老者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苏唐没有渠道了解魔装,很多技巧,都在实战中自己慢慢摸索,譬如说魔之心,魔之心的威力是可以影响人的心智,情绪波动越大,魔之心的效果便越明显,影响的时间也越长,尤其是愤怒、恐慌等等负面情绪,更逃不脱魔之心的控制。而且魔之心的威力与对方灵力的强弱无关,一个无法修行者的普通人和一个大修行者,在魔之心面前的区别并不大。   想对抗魔之心,必须让自己保持心如止水、平静无波的状态,这样魔之心的效果几近于无。   苏唐缓步走到那握着战枪的老者身边,那老者依然一动不动,眼神茫然,苏唐一剑挥下,剑光从那老者的脖颈间扫过,头颅脱颈飞起老高,鲜血如箭一般从颈腔中喷溅出来,接着,那老者的身体向前栽倒。      第四五五章 失踪      回到车厢内,苏唐笑嘻嘻的说道:“发财了、发财了……”说完,他把一个包袱扔在地上。   宝蓝和梅妃都显得忍俊不禁,当然,她们是要配合苏唐的,宝蓝好奇的打开包袱,拿出一柄尺许长的短剑,剑锋上已经出现了无数细小的裂痕,这件灵器明显是被废掉了。   苏唐把手中的战枪立在角落里,随后又拿出一支殷红色的长鞭,递给梅妃:“你自己看看哪个好。”   梅妃抓起长鞭端详了片刻,摇头道:“这鞭子里火气,我没有火属性,发挥不出威力的。”   宝蓝在那边摆弄着包袱里各种各样的瓷瓶,还有几个小匣子,里面装着的大都是寻常的灵药,无法引起宝蓝的兴趣,当她抓起一个纯白色小瓷瓶,打开瓶塞时,一股熟悉的香气透了出来,她呆了呆:“化境丹?!”   “有几颗?”梅妃惊喜的问道。   “有……三颗呢。”宝蓝道。   “他们傻吗?怎么会把化境丹随身带着?”梅妃道。   “很正常的啊。”宝蓝笑了笑:“除非是有自己的府邸,一个绝对放心的地方,否则只能把最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了。”   “他们不是那个什么郝家的人吗?”梅妃道。   “或许,最让他担心就是他的家人吧。”苏唐淡淡说道。   “差不多的。”宝蓝道:“小梅,你在百花宫的时候,那轩辕盛世离开百花宫,会把重要的东西都留下来吗?”   梅妃没想到宝蓝提起了轩辕盛世,神情有些愣怔,在苏唐身边的时间越长,她就越不愿提那个名字,也可以说,过去是她难以忘怀的创伤,对世界了解得多了,她才真正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   更悲哀的是,她连自己真正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宝蓝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口快说了什么,低声道:“对不起……”   苏唐伸出手,在梅妃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已经过去了,没什么的。”   苏唐的心胸通常是很开阔的,有时他变得狠辣,是因为受到了威胁,他并不在乎梅妃的过去,只重视现在,所以他会亲近梅妃,也会任由马驰几个人跟在后面。   当然,他不在乎过去,并不代表他可以随意相信人,梅妃跟了他大半年,到处奔波,才算逐渐赢得了他的信任。   “不错么,正愁没有礼物给闻香呢,他们就送上门了。”苏唐笑道。   “先生,我们这里还有两颗上品化境丹呢,一起送给闻小姐吧。”宝蓝急忙道。   “给她一颗就够了。”苏唐摇了摇头道:“这个时候,权家的人应该到飞鹿城了吧……让别人看到上品化境丹,或许还会生出别的麻烦来。”   ……   过了天辉城,是安水城,再然后就是飞鹿城了,这一天黄昏,马车驶入飞鹿城,与此同时,闻香正在书房内大发雷霆:“给我查!哪怕是把飞鹿城查得底朝天!我就不信,一个大活人会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   几个武士灰溜溜的离开书房,书房内只留下了闻香,还有一个中年人。   “闻供奉,悄悄气,发火解决不了什么的。”那中年人轻声说道。   “不关你事,你当然不会急。”闻香长吸了一口气。   “呵呵……我这不是在关心你么。”那中年人笑道。   “萧不悔,你那点心思还是收起来吧。”闻香道:“跑到我这里来,真的是为了帮我?!”   “不是为了帮你,我来飞鹿城做什么?”那中年人愕然道。   “你处心积虑的打听千奇峰的事情,真正的目的,是要去投奔苏唐吧?”闻香冷笑道:“又担心苏唐那边的情况不是他说得那样,所以摇摆不定,不管怎么说,我们也认识五、六年了,你真以为能瞒得过我?!”   “何必这样直白呢……”萧不悔苦笑道:“我已经老了,只想找个养老的地方,而且那小子越来越霸道,上贼船容易,想下贼船……估计就难了。”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话告诉他?”闻香道。   “他应该不会在意的。”萧不悔道:“我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那种雄心壮志,老了,真的老了……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啊……”   “你也算是英雄?”闻香摇头不已:“不过……去吧,不会让你后悔的,说实话,我去了后,当时也不想回来,可惜……”   “你们小两口当然要替对方说话了。”萧不悔道。   “他告诉你的?”闻香一愣。   “每次提起他的时候,你那眼神……啧啧,甜得象蜜一样,我又不瞎。”萧不悔笑道。   闻香却没有理会萧不悔的调侃,或者,她失去了和萧不悔聊天的兴趣,面带焦急,在屋中走来走去。   “那个宗一叶,对你这样重要?”萧不悔道。   “你不懂。”闻香顿了顿。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殿下!”   “进来。”闻香应道。   门开处,一个精干的年轻人大步走进来,略微躬了躬腰:“殿下,我已经查过了,宗大人那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一路上也没有别人见过他,我有一个猜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你说。”   “宗大人应该是被一个让他很信任的人算计了。”那年轻人沉声道:“或者……我们这里有内奸!”   “仇杰,你确定?”闻香露出凝重之色。   “以宗大人的实力,不可能轻易被陌生人暗算的,总该留下一些痕迹,可我来回找了几遍,什么都没有。”那叫仇杰的年轻人道:“而且还是白天,莫名其妙的失踪……太诡异了。”   “他会不会有什么急事,然后去了别的地方?”闻香迟疑的问道。   “不可能。”那叫仇杰的年轻人道:“宗大人知道殿下有事情要见他,不会无端离开的,殿下……您有没有注意过权家的人?”   “权家?你是什么意思?”闻香一愣。   “真正让宗大人信任的,除了殿下您之外,也只有权家的人了。”仇杰轻声道。      第四五六章 主人      “放肆!”闻香大怒:“如果没有虹祖全力相护,我也不可能突破壁垒,达到今日之进境!仇杰,我知道你和一叶的关系好,担心他的安危,所以失了方寸,这一次我不怪你,以后再胆敢大放厥词,诽议权家,我马上废了你!”   那叫仇杰的年轻人当即噤若寒蝉,良久,苦笑道:“是,殿下,我这……也算关心则乱……”   “出了这么大的事,权家几位兄弟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闻香醒悟过来,看向仇杰:“你没有告诉他们?”   “没……没有……”那叫仇杰的年轻人吞吞吐吐的说道。   “你……”闻香长吸了一口气,喝道:“还不快去。”   那叫仇杰的年轻人匆匆离开房间,萧不悔沉吟片刻,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这样相信权家?”   “为什么不信?没听说过那句话么,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闻香缓缓说道:“而且,女人的直觉往往都是很准的,就像我当初愿意相信你,还有愿意相信苏唐一样。”   “仅仅是直觉?”萧不悔追问道。   “也不都是。”闻香犹豫了一下:“你知道我的来历了,权家是什么人,我不说,你也应该清楚。我和虹祖深谈过几次,或许,我们之间会有争议,会有矛盾,但绝对不会做相互拆台的勾当,虹祖在这种原则性的事情上,态度还是很明朗的。而且,就算权家想对付我,也不可能对一叶下手,当年在修行界圣级大能的排名中,宗白书可是远在权太之上的,他现在的进境乏善可陈,是因为少年时被耽搁了,早晚有一天,雷音诀必将大放光彩,何况宗一叶出山不到两年,我可以拉拢他,权家也可以拉拢他,用不着下这般毒手,毁掉我诛神殿的一脉传承。”   “你能想这么多,我就放心了。”萧不悔笑道:“如果你只是说直觉……我可不信。”   就在这时,房门猛然被推开了,一个浓眉大眼、身材魁梧的人大步走了进来,急声道:“一叶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昨晚。”闻香道:“昨晚我让人去叫他过来一趟,结果一叶始终没来,我以为他是被别的事情耽搁了,也没有在意,早晨我又让人去找他,发现他屋里是空的,仇杰带着人几乎找遍了飞鹿城,一直没有找到,好像……一叶凭空始终了一样。”   “他不会是喝多了醉倒在哪个相好的家里了吧?”那人皱眉道。   “权冠,你还不了解一叶?”闻香摇了摇头:“一叶的性格是很较真的,如果没别的事,他有可能去消遣,可是我明明派人找了他,他不会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耽误正事的。”   “那就奇怪了……”叫权冠的人喃喃说道:“以一叶的机警,就算被人暗算,总该有机会发起反击的,昨夜城里没发生过什么?”   “没有。”闻香道:“昨夜应该是飞鹿城近段时间以来最安静的一天了。”   权冠皱眉苦思,不得其解,只要宗一叶在被暗算的时候反抗,释放出灵力波动,必然会被别人察觉。   前段时间闻香和魔蛊宗的修行者拼得格外激烈,双方都损失惨重,让整个飞鹿城陷入风声鹤唳的氛围中,飞鹿城的魁星楼,以万家为首的几个修行世家,都保持着高度警惕,但凡爆发灵力波动,肯定会有修行者过去查看。   “殿下,是不是……那方以哲又想搞什么诡计了?”权冠道。   “不会。”闻香再次摇头。   “你怎么知道?”权冠一愣。   闻香有苦说不出,她和方以哲都在利用对方的力量,消灭己方阵营中的潜在威胁,方以哲知道宗一叶和她的关系,绝对不会对宗一叶下手,但这种事情见不得光,一旦被揭穿,便有可能让内部人心分崩离析。   “打了这么久,他累了,我也累了。”闻香缓缓说道:“我们已经用实际行动表明了态度,现在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他不会轻易破坏这份平静的。”   “不是那方以哲又会是谁?”权冠道:“魁星楼?万家?还是……”   “魁星楼一直被万家打压,实力一天不如一天,而且又一直保持低调,真想做什么,也应该对万家出手,我们和他们没什么仇怨。”闻香道:“万家……更不可能了,以万艾、万珂兄妹和我的关系,万家没理由对付我们的。”   就在这时,一个武士匆匆跑进来,仇杰回身瞪了那武士一眼,喝道:“这里在谈机密事,你乱跑什么?出去!”   那武士顿住身形,结结巴巴的回道:“殿下,外面……外面有人求见。”   “不见。”闻香喝道,她现在挂念宗一叶的安危,哪里有心情去见别人。   那武士转身离开了,片刻,又哭丧着脸闯进来,脸上居然多出了一个清晰的靴印,如果观察力敏锐的人,从会靴印的大小中判断出,那应该是一个女人留下的。   “殿下,闯……闯闯……”   那武士还没说完,一个身影从外飘然而入,正是苏唐,身后跟着两个千娇百媚的女子,还有一帮武士留在院子里,正陪笑看着苏唐的背影。   闻香麾下,有很多武士是见过苏唐的,所以苏唐才能大摇大摆、一路无阻的走到这里,而那倒霉的被踢了一脚的武士是权家带来的,今天负责看门,口里还不干不净的让苏唐滚,所以受了些小惩罚。   权冠和仇杰不认识苏唐,神色肃然,静静看着苏唐的一举一动,萧不悔正在喝水,结果一口水全部灌入气管,发出剧烈的咳嗽声,而闻香长长松了一口气,焦躁不安的心情突然变得平静了。   闻香的性格非常强势,这不假,但在个人的心理情感中,她不可避免的把苏唐当成了自己的依靠,不管她将来走得多高,只要苏唐没有落后太远,这种心理情感就不会发生变化,哪怕她已经成为了无上的大能。   “呀?”苏唐的视线落在了萧不悔身上:“阁下和我的一个朋友长得真象……几乎是一模一样了,闻香,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的一位故人。”闻香勉强忍住笑。   “姓什么?”苏唐好奇的问道。   “姓萧,叫萧不悔。”闻香道。   “真是太巧了。”苏唐抚掌叹道:“连名字都一样呢。”   “呵呵呵……”萧不悔发出干笑声,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权冠和仇杰依然盯着苏唐,他们不由自主的产生出了一种敌意,因为苏唐的气场太强了,而且在他出现的第一时间,便取代了闻香,成为这里真正的主人,唯一能与苏唐争夺主导权的,只有闻香,但闻香又很不争气,心甘情愿的让在一边。   “怎么显得气呼呼的?出什么事了?”苏唐的视线转向闻香。   “宗一叶失踪了。”闻香轻声道。   “失踪?”苏唐一愣:“怎么搞的?”   闻香便把昨夜到现在的所以经过,一五一十对苏唐讲了一遍,随后默然,只是静静看着苏唐,权冠、仇杰包括萧不悔等人,都隐隐感觉到,闻香的安静中有一种‘你要为我做主’的味道。   苏唐没有急着说什么,视线慢慢从权冠身上扫过,又看向仇杰,随后向居中的椅子走去,坐在上面。   权冠和仇杰心中的敌意更浓了,修行界所有的势力团体,都会用座位排次的方法表明各人的地位高低,不能乱坐,那是闻香的椅子,如果闻香突然变得勃然大怒,他们一点不会感觉意外,这是无法容忍的挑衅。   而苏唐真的是无意的,他并不想对谁造成压力,在千奇峰的日子里,让他多出了一个习惯,喜欢坐最宽敞、最高、最正的椅子,他还喜欢随意的一眼,便把所有人的动向都看在眼里,而且能看到门外,两侧的偏座,达不到这种效果。   不过,此刻的苏唐没有去观察周围的人,只是在看着自己的指尖,微微下垂的眼帘中,突然闪过一缕讥诮之色,只是,没有人发觉。   “这么大一个人,不会无声无息消失的。”苏唐说道:“派人去查,肯定能查到一些痕迹。”   “我已经查过多次了,什么都没有。”仇杰道。   “那是你查得不彻底,或者是被局限在了一个地方。”苏唐淡淡说道:“再去查!”   仇杰很恼火,一个外人,凭什么对他指手画脚的?!不过,在闻香没有表态之前,他不敢胡乱说话。   “仇杰,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闻香轻声道:“查不到线索,就不要回来见我。”   仇杰呆了呆,愤然转身向外走去。   “你好像……一点不为一叶担心?”闻香看向苏唐。   “如果他们想杀宗一叶的话,你们早就找到他的尸体了。”苏唐道:“带走宗一叶,证明他们有自己特定的目地,既然他们有所求,那便容易多了,等吧,就算我们什么都找不到,他们也会主动和我们联系的。”      第四五七章 邪君台      苏唐是真的不着急,视线转到萧不悔身上,笑道:“萧先生?幸会幸会,说实话,见到萧先生的第一眼,便有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   “你饶了我吧……”萧不悔苦笑道:“你也知道的,我从不轻易许诺,许诺了便再不会更改,毕竟这关系到我的后半生,我多想想、多打听打听,不算太过分吧?”   苏唐一笑,放过了萧不悔,接着和闻香随意的聊起闲话来,期间闻香给权冠做了介绍,当然,内容非常简单,只是说了苏唐的名字,不过介绍权冠时,说得非常详细,几乎把所有的底子都掀开了。   权冠的表情很复杂,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到此刻为止,他只是知道苏唐的名字,而苏唐知道他在两年前晋升为大宗师,还知道他的落日诀已修行到第五重……   闻香安下心来和苏唐聊,宗一叶一向把苏唐当成救命恩人,对苏唐极为敬重,苏唐绝对不会不管的,这样做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天南海北一阵聊,又吃了顿饭,几个小时之后,仇杰匆匆从外走了进来。   “查到线索了?”看到仇杰,闻香露出喜色。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线索。”仇杰犹豫了一下:“今天清晨,有十四个流浪武士护送着一口棺材离开了飞鹿城,出城的时候,他们和我的一个朋友聊过,那朋友告诉我,他们说接了一笔大生意。”   “护送棺材?”权冠皱眉问道。   “是的。”仇杰道:“我那朋友一时好奇,问过他们护送的是什么,他们说是一个昏睡不醒的人。”   “你那朋友呢?”闻香立即站起身。   “就在外面。”仇杰道:“我带来了。”   “让他进来!”闻香道。   仇杰转身向外走去,片刻,带着一个近两米高的彪形大汉走了进来,那大汉走进来后不停的向各个角度躬腰,显得诚惶诚恐。   “你叫什么名字?”闻香问道。   “我叫钱大班。”那彪形大汉憨憨的回道。   “说一说,你早晨看到了什么?”闻香道:“我要所有的细节!”   “啊?也没什么细节啊。”那钱大班道:“就是早晨我要出去,正好看到了红胡子那帮家伙,其实他们平时挺没出息的,只敢接一些偷鸡摸狗的破烂任务,稍微有些风险,就避开老远,我懒得搭理他们……”   “我要听的,是你和他们都说过些什么?!”闻香道。   “他们和我显耀,说什么接了一个大任务,走这一趟,三、五年之内都可以休息了,我知道他们想眼气我,嘿嘿嘿……”   “大班,说正事!”仇杰也忍不住了。   “哦。”那钱大班端正表情:“我一时好奇,问他们接的是什么任务,他们说护送那口棺材,我又问棺材里装的是什么,他们说是一个昏睡不醒的人。”   “什么样的人?”闻香道。   “当时太阳还没升起来呢,城门洞里又很暗,我没看清。”那钱大班道。   “你看到了?!”闻香一惊。   “是啊。”那钱大班道:“他们打开棺材盖让我看的。”   “穿的什么衣服?穿的什么鞋?”闻香道。   “这个……”那钱大班想了想:“衣服就是那种长袍,很普通的,靴子么……好像是鹿皮靴。”   闻香的双拳不由握紧,那钱大班讲述的穿着和宗一叶差不多,昏睡不醒以为着受了暗算,随后闻香看向苏唐,见苏唐一脸淡然,旋即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   “没道理啊……”闻香轻声道:“既然他们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劫走宗一叶,又怎么可能故意留下这么多线索?!”   “没错!”权冠也是满脸狐疑:“而且,他们完全可以自己护送,为什么要雇佣流浪武士?!”   “钱大班,他们有没有说过,要把棺材护送到什么地方去?”闻香问道。   “说过了,他们要把带着穿过桃花源,到什么山来着……哎呀,我有些记不清了。”那钱大班道。   “穿过桃花源?!”闻香目瞪口呆。   “你说什么?”权冠猛然站起。   “大班,你是听错了吧?”仇杰也露出惊骇之色。   “没……没听错啊。”那钱大班被这架势吓住了。   “穿过桃花源,那是什么地方?”苏唐好奇的问道。   “上古绝地,邪君台!”闻香长吸一口气,一字一句的说道。   “上古绝地?”苏唐来了兴致。   “有关邪君台,飞鹿城几个修行世家当中,倒是流传着有几句俚语。”闻香苦笑道:“进了邪君台,半截身子黄土埋,堂堂大尊也出不来,说的……就是邪君台的恐怖啊。”   “邪什么台?”钱大班瞪大眼睛:“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地方?”   “你当然不知道。”闻香没好气的说道。   “只有达到脱却凡胎的进境,才有资格进入这种绝地。”权冠缓缓说道:“我很奇怪,如果棺材里装着的真是宗一叶……他们把宗一叶送到邪君台做什么?”   “是不是想把我们引到那里去?”仇杰猛然想到了关键处,大声道:“然后利用邪君台,给我们设下圈套?”   “有可能!”权冠连连点头:“好恶毒的手段!他们是要一网打尽啊!!”   “连大祖都是生死难测,我们这样的修行者稍微靠近,就会被乱流吞噬啊!”仇杰道。   “上古绝地这样厉害?”苏唐道。   权冠和仇杰都在用看土包子的眼神看向苏唐,他们终于占据了一次上风。   闻香轻声解释道:“大祖级的大修行者,外放的灵力已形成一种领域,可以长时间、甚至连续几天几夜对抗绝地的压力,普通的修行者是做不到的,和绝地相比,那些历练之地,不过是小孩子的游戏,绝地才是真正的杀场,与天斗、与地斗、更要与人斗!”   “你们说来说去……”苏唐一笑:“难道真的不找宗一叶了么?”   事实上,此刻的苏唐从没见识过绝地,所以表情非常轻松,但,他很快就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恐怖了。      第四五八章 遇袭      闻香等人都沉默了,上古绝地很危险,但是,如果装在棺材里被运走的真的是宗一叶,他们去还是不去?   良久,闻香看向钱大班:“你所说的,句句属实?”   “当然是真的,我敢发誓!”钱大班举起了手。   “既然这样……”闻香顿了顿:“你叫钱大班?这几天就留下来吧,等我回来的时候,自然会重重酬谢你的。”   “好、好,没问题。”那钱大班咧开大嘴笑了起来,显然很在意闻香所说的重酬:“听仇老弟说,闻大人是个那什么……不比须眉的爽利人,果然不差。”   “是不让须眉!”仇杰无奈的提醒道。   “都一样、都一样,哈哈……”那钱大班越笑越开心。   闻香沉吟不语,看得出来,那钱大班是个没有心机的人,她要把对方留下来,其实就是一种威胁,如果你说的是谎话,或者此行出了些差错,回来就要你的命!稍微有些头脑的人都会明白的,而钱大班却显得开心无比,不大可能作假。   那么问题又来了,对方能无声无息带走宗一叶,又为什么要雇佣其他流浪武士护送?还留下这么多痕迹?   应该是故意的,想引他们去找宗一叶,然后设下圈套,也就会说,如果真的去了邪君台,十有八九是一次有去无回的冒险。   思索良久,闻香始终没办法做出决定,随后抬起头,看向苏唐,眼中隐隐有求助的味道。   “如果不跑这一趟,万一出了些差错,估计你一辈子也不会心安的。”苏唐笑了:“我陪你去吧。”   “好……”闻香慢慢点了点头,随后扫视了一圈:“还有谁要和我一起去邪君台?”   “大家一起去。”权冠道:“我去找他们几个。”说完,权冠转身向外走去。   “等一下。”苏唐道:“去的人多反倒更不方便,四、五个人最好。”   “不方便?什么意思?”权冠皱眉问道。   “我们都走,这里就空了。”苏唐道:“你不担心么?”   “你说得有几分道理……但是,如果劫走宗一叶的人又布下埋伏,去的人少了,岂不是成了送上门的肉包子?”权冠反问道。   “没那么危险的。”苏唐淡淡说道:“如果他们的实力够强,用不着悄悄劫走宗一叶,摆开架势、明刀明枪,我们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这样做……只能代表他们差了很多,所以必须想一些取巧的办法。”   苏唐正是基于这种判断,才决定陪着闻香走一趟,如果他启动所有灵魄,全力以赴的释放战力,同时对付七、八个巅峰期大宗师不会有太大问题,在毒龙域中已经得到了验证。既然对方没有大祖级的大修行者,不敢与闻香的诛神殿正面相抗,那么不管是什么圈套,他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闻香而来,更何况,他已经隐隐摸到了脉络。   “殿下,我也去!”仇杰缓缓说道。   “萧先生,你呢?”苏唐看向萧不悔。   “我?那我也去吧……”萧不悔无奈的说道,看苏唐的意思,这一次他不想去也得去了。   “好,你们都去收拾一下,中午我们出发。”闻香道。   权冠和仇杰匆匆离开了书房,闻香扫视一圈,随后用狐疑的目光看向苏唐:“苏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总是感觉……有些怪怪的。”   “又是直觉?”萧不悔笑道。   “没你的事。”闻香道。   “你真的发现了?”苏唐耸了耸肩:“感觉倒是挺准的。”   “到底是什么?”   “过一段时间,你会知道的。”苏唐道。   “为什么一定要过一段?你说呀!”闻香急道。   “我得想一想。”苏唐沉默片刻,突然没头没脑的说道:“不过,你得感谢小茹,真没想到,刚刚来飞鹿城,就撞上了……”   “撞上了什么?”闻香追问道。   苏唐却不说话了,盯着脚尖前的地板出神,宝蓝道:“先生,那我们呢?”   苏唐没有反应,片刻后,他才惊醒过来,看向宝蓝:“你说什么?”   “先生,我们也跟着一起去吗?”宝蓝道。   “给我把纸笔找过来,我写封信。”苏唐道:“你们就不去了,我照顾不过来的。”   宝蓝和梅妃的神色有些失望,但苏唐已经决定了,她们俩个只能接受。   闻香把纸笔放在苏唐面前,苏唐沉吟片刻,在纸上写了几行字,随后把纸叠起来,又写上一个地名,接着把信交给宝蓝:“你去这个地方找一个叫方以哲的人,你直接说他的名字,不会有人阻拦你的。”   “知道了。”宝蓝接过信。   “方以哲?”萧不悔愣住了:“那是……魔蛊宗在这里的社首吧?闻供奉,你们前些日子不是和他们发生过很多次冲突么?怎么……他是苏先生的朋友?!”   “嘘……”苏唐微笑着把食指竖在唇前。   “你们啊……”萧不悔全明白了,他已经来一段时间了,闻香和方以哲之间的矛盾很深,冲突最激烈的时候,每天都有不少死伤,直到这个月,气氛突然又变得安静起来,他本以为是双方支持不住了,无法承受如此大损失,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扫除异己扫得差不多了,萧不悔长叹道:“好恶毒的诡计!是你们谁的主意?”   “你说呢?”闻香笑了笑。   萧不悔看看闻香,又看看苏唐,视线在两个人之间转来转去,最后定在了苏唐身上:“苏先生,你的变化……真的太大了!”   “所以我早就告诉过你,你应该去千奇峰的。”闻香道:“这个人啊……现在已经到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步,他这样诚恳的邀请你,你却总是推三阻四的,现在又知道了他太多的秘密,如果你还要拒绝的话……呵呵呵,我可以保证,你会死得很难看很难看。”   萧不悔的脸色有些变了,他明知道闻香在开玩笑,却笑不出来,片刻,他勉强牵动了一下嘴角。   闻香是在用一种另类的方式敲打他,苏唐屡次向他萧不悔发出邀请,十足的诚恳,他这样犹豫不决,只会破坏双方的感情。   更何况,苏唐什么事情都不瞒他,这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潜藏的压力,更是苏唐刻意为之的。   你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你还能走么?我会放你走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萧不悔一直以为,自己有选择的权力,谁知就在不经意间,完全被苏唐把握了主动。   那个年轻人,那个笑呵呵走进常山县的年轻人,城府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之深?深得让人不寒而栗……   良久,萧不悔的视线又转回到闻香身上,他不止低估了苏唐,也低估了闻香,至少,闻香对苏唐是非常了解的,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提醒他,已经差不多了,不要让苏唐继续失望。   中午,苏唐几个人分别坐上马车,向桃花源的方向驰去。   一共有五个人,苏唐、闻香、萧不悔、权冠和仇杰,苏唐和闻香坐在一辆马车里,到这个时候,苏唐才知道,闻香已经突破了瓶颈,晋升为大宗师了,他为闻香感到高兴之余,也问起了经过,才知道权家居然有一位大祖。   苏唐问得很详细,那位虹祖的喜好、禀性等等,而闻香的回答,让他略有些心安。   苏唐最感到担心的,就是权家势大,再重演一次鸠占鹊巢,不过从闻香吐露的信息中,他看出那位虹祖心性很淡泊,并不喜欢争权夺利,唯一能让他重视、并愿意为之付出的牺牲的,就是让诛神殿重新屹立在摩云岭之巅。   权家稍微有些前途的子弟,都被他带过来辅佐闻香了,一切事务,完全由闻香做主,他从不干涉,有虹祖做榜样,权家的弟子们没人敢在闻香面前张狂,一个个显得很听话。   而且权家这一代实力最强的,当属外房的权冠,虹祖力排众议,已经把权冠内定为下一代家主。   闻香和权冠的关系处得不错,有虹祖做榜样,有权冠做副手,一些心怀鬼胎的又被方以哲控制的飞鹿社杀得差不多了,闻香的地位日趋稳固,再无人可以动摇。   加上闻香的性格愈发成熟、稳练,她很清楚,如果只是借助权家的力量,那么不管双方的关系有多么密切,将来也迟早会爆发争端。   说白了,就是两个字,平衡。   所以闻香一直在帮助宗一叶,让宗一叶成为另一座山头的代表者,但是,只有两个山头,还是不够稳固,因为实力不可能打到绝对均等。   原本闻香希望把莫小白凸显出来,这样形成一个三角,她的布局也算基本完成了。   但计划没有变化快,莫小白运送灵器赶往千奇峰,路上只是因为一次小小的意外,引来杀身之祸。   莫小白的死,不止让苏唐难过,闻香也是悲痛到了极点。   她要重新布局,选来选去,便选中了仇杰,仇杰加入诛神殿刚刚一年多,以前是莫小白的护卫,莫小白离开飞鹿城时,把事情都交给仇杰处理。   仇杰做事极有章法,沉着稳练,整个飞鹿城上下,出了闻香和方以哲之外,没有谁知道内情,诛神殿的人和魔蛊宗的人,都把对方视为死仇,在一次次的冲突中,仇杰逐渐走入闻香的视野,因为他数次破坏了闻香的计划。   陷入魔蛊宗的包围,本来是必死的,结果是仇杰及时识破魔蛊宗的阴谋,带着大家杀出来,并且还给魔蛊宗造成重创。   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会让闻香哭笑不得,然后转身去找方以哲解释,并且重新制定计划。   但这样的事情反复发生,不由闻香不重视仇杰了,最后只得把仇杰调到自己身边,这样才能让计划执行下去。   苏唐并不知道,方以哲已经有数次对闻香大发雷霆了,他好不容易培养出来得亲信被仇杰干掉,制定出的计划又被仇杰破解,对他的声望造成了极坏的影响。   如果不是看在苏唐的份上,方以哲差一点要真的和诛神殿拼上一场了,至少,那个仇杰是他必须要除掉的。   进入桃花源后,几个人并成一队,缓步向前。   包括萧不悔在内,大家都有足够的历练经验,该带什么、该注意什么,不用多说,一切斗殴井然有序。   进入桃花源后第三天,仇杰在无意中又发现了线索。   林子中有一条很明显的被某种东西拖拽出的小路,带着一口大棺材在林中行走,很不方便,桃花源的林木很茂盛,那么在护送的过程中,草丛、灌木都会留在大量的痕迹。   萧不悔判断出痕迹很新,最多不超过两天,其实别人也有自己的判断,只要他们按着痕迹追下去,肯定追上那些流浪武士,找到宗一叶,如果他真的在棺材中。   在桃花源中足足穿行了七、八天,这一天黄昏,闻香决定暂时休息,几个人寻了处僻静的地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晚餐。   苏唐独自坐在溪前,看着溪水想着什么,闻香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坐在苏唐身边。   “你真的敢肯定,我们能把宗一叶找回来?”闻香轻声道。   “差不多。”苏唐顿了顿:“过几天……我会送你一个礼物,会让你很高兴的。”   “什么礼物?”闻香侧头看向苏唐。   “现在不能说。”苏唐笑道:“否则有可能会飞走的。”   “我很讨厌你这样!”闻香气道:“为什么她能知道,我就不能知道?!”   “别怪我,现在真的不能说。”苏唐轻声道。   “你为什么这么有把握?”闻香换了个角度。   “因为我知道,他们到底想要什么。”苏唐露出讥讽的笑意。   “想要什么?”闻香立即追问道。   苏唐四下张望着,片刻,视线慢慢落在了闻香身上:“他们要的是你。”   “我?”   苏唐笑着站起身:“你太聪明了,我得加些小心,不能被你猜出来,否则,他们就会有所察觉了。”   闻香眼神闪烁了一下,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而且,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苏唐道:“还是先想想怎么把麻烦打发走吧。”   “麻烦?!”   就在这时,一支无声无息的利箭从林中射了出来,正向坐在石头上打哈欠的萧不悔射去。   萧不悔的身形向后歪倒,以毫厘之差避开箭矢的袭击。   权冠和仇杰同时发出怒吼声,权冠脚尖点地,身形快速启动,向闻香这边靠近,似乎是要来保护闻香,而仇杰甩开剑光,一头扑入林中。   “从我们进入桃花源后,一直有人在暗中盯踪我们。”苏唐淡淡道:“这一次袭击……他们的目标应该是萧不悔和仇杰,想先杀掉一个,不过,他们好像找错人了。”   萧不悔的身形贴着地皮向这边飞射而来,突然遇到攻击,大家自然要聚在一起,免得被人各个攻破。   “那些痕迹,也是故意留下的。”苏唐又道:“附近只有这里适合歇息,这样他们才能预先设定战场。”   这时,在沙砾堆中探出了什么东西,萧不悔的身形刚好从那沙砾堆上掠过,在灵力波动突然引发的瞬间,萧不悔惊而不乱,一拳轰击在那沙砾堆上,身形借势向上飘飞。   剑光一闪而逝,正从萧不悔身下掠过,如果萧不悔只是想靠运转灵脉改变身形,速度要慢上许多,绝对避不开这一剑,无数次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经历,让他总能在生死关头做出明智的本能选择。   沙砾向上迸射,一条人影冲了出来,剑光再闪,追刺萧不悔的胸膛。   萧不悔一声不吭,双手已抓起匕首,交叉着绞在剑光上,身形再次借力向旁闪去。   “你为什么说他们的目标是萧不悔和仇杰?”闻香没有急着出手,她用闪烁不定的目光盯着萧不悔的身影。   “他们很了解你们。”苏唐淡淡说道:“仇杰野心极大,所以遇到袭击,肯定要全力在你面前表现。萧不悔是客人,突然遇到袭击,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危,不会冒然出击,至于那权冠么,他挂念你的安危,胜过关心他自己,遇到袭击,第一时间便会用最快速度向你靠近。”   “萧不悔和权冠都在后退,为什么目标是萧不悔?”闻香道。   “因为那一箭射的是萧不悔。”苏唐道。   避开箭光后,大都会选择顺着箭势的方向后侧,如果那一箭是从另外一个角度射向权冠,那么现在遇袭的也是权冠了。也可以说,萧不悔是被那一箭赶过去的。   “闻殿下,小心!”权冠大声吼道。   “我和他……没什么的。”闻香低声道。   “我知道。”苏唐笑了笑。   “他们有多少人?”闻香道,她知道苏唐在森林中拥有无以伦比的感应能力。   “六个。”苏唐道:“两个大宗师,四个宗师。”   “能在飞鹿城中动用这种实力的……”闻香沉吟起来。   “不要把视线局限在飞鹿城里。”苏唐道:“他们都没有掩藏自己的容貌,显然是不担心和你们面对面的。”      第四五九章 绝地      此刻,萧不悔的身形如鬼魅般避开对方释放出的凶猛剑劲,绕到侧后,手中的匕首猛地刺向对方肋下,就在这时,萧不悔身后的大树突然裂开了,一道人影从树干当中扑了出来,手中持着两柄极为奇特的腕刃,闪电般扫向萧不悔的后心。   萧不悔被打了措手不及,显得有些忙乱,匆促转身,迅速脱离战团。   “你不去帮他?”闻香轻声道。   “我说了,他们想试探我的实力,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么容易得逞呢。”苏唐道:“而且,老萧还没有被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你想看看他保命的本事?”闻香不由笑了:“我也想知道呢,当初在常山县,他只是巅峰期的斗士,却已经先后干掉几个宗师了,可惜,我从没有和他一起出去过,而且我们几个供奉间也不是那么一团和气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被了解的秘密,这是底线,谁敢触犯底线,结果……就不好说了。”   萧不悔被两个大宗师前后夹攻,处境很艰难,而且他擅长的是占据先机的情况下,突然发动暗袭,不太适应这种面对面、硬碰硬的战斗,更让他恼火的是,苏唐和闻香都站在远处,摆明了要看热闹,没人过来帮他。   不过,那两个大宗师更为心惊,他们本以为能快速结束战斗,结果那萧不悔滑得象一条泥鳅,总是能在最危险的时候及时避开他们的围攻,或者干脆脱离战团,而苏唐、闻香正站在远处盯着这边,权冠见闻香无事,也恢复了冷静,又加入的意思,另一边的仇杰冲入树林后,林中传来声声惨呼,还夹杂着仇杰的怒喝声,显然是仇杰占了上风。   那两个大宗师已萌生退意,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又同时扑上去,对萧不悔展开新一轮的狂攻。   “老萧和你说过么?”苏唐突然没头没脑的问道。   “说过什么?”闻香一愣。   “离开常山县时,他不过是巅峰斗士,转眼间,接连晋升,成为大宗师……他的遭遇,可能比你我更为曲折、凶险。”苏唐道。   “很多事情,只要自己记得住其中滋味就好,不大可能向别人述说的。”闻香轻叹一声:“就说你……”   “我怎么了?我什么都事情都没有瞒过你。”苏唐道。   “真的?”   “当然是真的。”   “你那位习大哥的事又应该怎么解释?”闻香笑了起来:“你们进一线峡之前,那位习大哥还只是把你当成一个朋友,进了一线峡再走出来,短短十几天,你们就变得如胶似漆,而且那位习大哥真的是对你情根深种了,谁都能看得出来……呵呵,在那几天又发生过什么?”   苏唐哑口无言,这种事情他确实没办法对闻香详细述说。   就在这时,战局又发生了变化,萧不悔被逼得连连后退,而那两个大宗师同时抽身,各自向不同的方向飞射而去。   “哪里走!”已经接近战团的权冠自不会让袭击者从容逃走,纵身而起,盯住其中一个。   萧不悔也改退为进,盯住了另一个,他更不甘心,莫名其妙被人围攻了一场,好不容易撑过来,想逃跑?没那么容易的事!   权冠双手亮起耀眼的光晕,光晕逐渐扩大,接着权冠扬手向前挥出,一道光晕象炮弹般射了出去,追向那大宗师的背影。   那大宗师纵身向斜刺里射去,想避开这一击,结果那光晕竟然自动转向,准确的轰击在那大宗师的背后,随后炸开来。   轰……周边的林木被震得扑簌簌作响,那大宗师发出一声惨呼,身形被轰得向前扑出,不由自主撞在一棵大树上,到底是大宗师,那棵大树被硬生生撞裂了,而那人只是被撞得头破血流,这属于外伤,并不是很影响他的战斗力。   “那是什么灵诀?”苏唐吃了一惊。   “明知故问。”闻香道:“当然是权家的落日诀了,不过……他们已经遗失了落日剑,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在尝试改变,想靠自己的双手释放出落日诀的威力。”   “落日剑啊……”苏唐喃喃的说道,落日剑已经成了他的一颗灵魄,永远不能出现了,当然,他不会告诉闻香的,更不会告诉权家人。   事实上,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拥有落日剑的权家,或许会出一位极为强大的大修行者,但失去落日剑,等于每个人都有机会,就如眼前的权冠。   否则,权家人不会改良落日诀,权冠也应该使用长剑,并在心中憧憬着,希望有一天长辈们会把落日剑交给他,在这之前,他永远不是强者。   这时,权冠释放出的第二道光晕已经袭到,那个大宗师还没能激烈的碰撞中醒过神来,又被命中,当即喷出一口鲜血,身形向前滑去。   权冠已飞临那大宗师上空,双手重新凝出光晕,随后向下甩出,那大宗师勉强扭过声,扬起腕刃,试图抵挡光晕。   轰轰……光晕炸开了,那大宗师惨叫着跌落在厚厚的枯叶中,权冠得势不饶人,双手再次举起。   “权冠是权家资质最好的,也是最努力的。”闻香轻声道:“再稍加琢磨,必成美玉。”   “呵呵……”苏唐笑了笑。   此刻,萧不悔那边也发出了致命一击,他的匕首正刺入那大宗师咽喉下,其实这已经是决定性的攻击了,但萧不悔因为恼怒,匕首又猛地向斜上挑起,血痕从那大宗师的咽喉一直划到耳根,鲜血如瀑布一般喷溅出来。   “怎么不留活口?”闻香喝道。   权冠呆了一呆,这才反应过来,落在那大宗师身边,先俯下身解开那大宗师扣在手腕上的腕刃,又观察片刻,直起身苦笑道:“这个已经死了。”   “我这个也不行了。”萧不悔道。   这时,一身染血的仇杰从林中走了出来,他手中拎着一张长弓,还有几柄剑。   “仇杰,你那边有没有活的?”权冠扬声问道。   “没有。”仇杰扬眉道:“你们这里不是还有人么?”   闻香皱起眉,按照常理,突然遇到袭击,总该留下一两个活口,以查明真相的,除非事态很危险。但不管是萧不悔,还是权冠、仇杰,最后都占据了上风,可他们不约而同选择了下死手。   “死就死了吧,大家早些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苏唐淡淡说道。   桃花源只是普通的历练之地,和其他地方一样,灵力越浓郁方,出现凶猛灵兽的几率便越高,人要修行,灵兽也要修行,它们会本能的向灵力浓郁的地方聚拢。   所以,走得越深,路就越不好走,危险也越多,幸好他们都是大宗师,只有仇杰的实力差了一些,在这桃花源中,算得上是最顶端的存在了,如果有不识趣的灵兽妄图靠近,只能被他们击杀,一路走得有惊无险。   又走了几天,前方看到了一座巍峨的高山,那座大山整个都是秃的,一丁点绿色都没有,在植被茂密无比的桃花源走了许久,突然看到这样一座大山,感觉有些怪异。   “那应该就是通天岭了吧。”仇杰叹道,随后在四周寻找起来,很快,他在林边找到了一堆鸟骨,还有篝火燃尽后留下的灰烬:“殿下,他们来过这里,应该就在前面,这里的灰还是温的,走了没多久。”   “可是……那前面就是通天岭了啊……”闻香喃喃的说道。从某种意义上说,通天岭就是生死界,普通的修行者,都会望而却步。   “你们有谁来过邪君台么?”苏唐问道。   “我只知道,通天岭前面就是邪君台了。”权冠苦笑道:“我没过来,到邪君台做什么?”权冠还有些话没有说,他只是大宗师,没办法进入这种上古绝地的,不但毫无意义,还会自己打击自己,然后沮丧的回去。   “你们呢?”苏唐看向闻香和仇杰。   “没有。”闻香摇了摇头。   “我也没有。”仇杰道。   “走吧,那些家伙都敢上去,我们还怕什么?”苏唐笑道:“既然大家都没来过,那么,我们就一起开开眼界。”   那座山看起来很近,走起来却花费了不少时间,而且山势极高,从下面看,峰顶甚至已经刺穿了云层。   走出树林,接近大山,再一路上山,前后花费了几个小时,大家都没有运转灵脉,很默契,因为谁都不清楚前面会遇到什么,多保留一些灵力,便多一份生机。   踏上峰顶,前方是一片浩瀚的云海,就在这一刹那,苏唐、闻香、萧不悔、还有权冠和仇杰,都变得目瞪口呆。   那种震撼无比的心情,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而每一个第一次来到邪君台的人,估计都不会比他们强多少。   一望无际的云海上,漂浮着无数大大小小的山峰,每一座山峰都是倒三角形,是漂浮,真正的漂浮!   有的山峰极为宏大,上面的平场注意容纳成千上万人,有的山峰却很小,上面顶多能盖一间小院,山峰与山峰之间,没有桥、没有路,完全被云海阻隔开。   而且,每一座山峰都在移动,有的在飘升,有的沉入云海下,有的在与另一座山峰相互围绕着转动。   苏唐所受到的冲击是无以伦比的,毕竟他融合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这个世界的种种现象,都可以用另一个世界的词汇做出合理的解释,只有灵力很特殊,但也可以理解为是一种神奇的能量。   不过,眼前出现的,彻底颠覆了苏唐所有的观念!   苏唐本以为,上古绝地只是一种很危险的地域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顶多比毒龙域更艰难一些、更危险一些,还能有什么?   可是,这些诡奇的山峰该怎么解释?!   它们竟然能在空中飘浮?总该有重力的吧……又是什么力量,在促使它们不停的运动?!   苏唐几乎已不能呼吸了,呆呆的看着前方,闻香等人也一样,如果不是为了要救宗一叶,他们这一次绝对不会来。   “好……好美……”闻香喃喃的说道。   “这就是邪君台啊!”权冠在长叹着。   仇杰的心情也异常激动,双拳时而握紧,时而松开。   只有萧不悔还算镇定,他的目光很复杂,似乎在感叹着什么,又似乎在缅怀着什么。   良久良久,苏唐缓过神来,轻声道:“这种上古绝地,只有大祖才能进入么?那些家伙呢?又跑到哪里去了?”   苏唐的话提醒了闻香等人,没错,脚下的大山到处都是光秃秃的,不可能藏人,前面就是神秘莫测的云海,如果那些护送棺材的流浪武士们真的上了山,肯定已经进入了邪君台。   “不可能!”权冠连连摇头。   “别说话!”萧不悔突然道:“前面有声音。”   片刻,前方的云海中突然升起了一座山峰,那座山峰春意莹然,似乎完全不受这个世界大环境的影响,朵朵野花在绽放,到处都是绿茵茵的嫩草,十几个武士打扮的人,正有说有笑的向这边走来。   苏唐等人愣住了,对方的武士也愣住了,双方对峙了片刻,闻香沉声道:“你们护送的棺材在哪里?”   那些武士露出惊慌之色,旋即转过身向后逃去,跑到边上,纷纷纵起身,想跳到临近的一座山峰上,远离闻香等人。   诡异的事情出现了,第一个跳过去的人,前脚刚刚要踏上地面,身体却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瓦解,包括他们的头发、衣服、还有携带的武器等等,全部都在瓦解,化作一片片飞灰。   随后跳过去的人也一样,他们的影像最多在苏唐等人的视线中停留一两秒钟,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后面的人及时醒觉,他发出尖叫声,试图扭转身形,但还是徒劳无功,大半个的身体都消失了,但留下了一条腿,干巴巴的腿。   在那些人要逃走时,权冠怒喝一声,扬手甩出一道光晕,光晕飞入云海,随后便被云海吞噬,接着他听到闻香的脚尖声:“回来!”   权冠立即转身,这时,他眼角瞥到一朵洁白的云彩从他身边擦过。   权冠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但看到的却让不寒而栗。   向前冲刺,再翻身后退,他的袍角被甩向前方,正好甩入云朵中,下一刻,他的袍角也在开始瓦解,化作丝丝缕缕,消失在空气中。   权冠的心都提在嗓子眼里,不停向后退去,一直退到闻香等人身边,远离了云海,才长松了一口气。   “那是什么?”权冠惊叫道。   “很多上古绝地都有类似的东西。”萧不悔叹道:“不要说你我,就算是一代大尊,被这种东西沾上,也得烟消云散。”   “你不是说从没来过邪君台么?”闻香道。   “我只是说没来过邪君台。”萧不悔道:“可我去过别的地方。”   “你去过哪里?”闻香追问道。   “神落山。”萧不悔一字一句的说道。   闻香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向萧不悔。   “他们是怎么进去的?”苏唐道。   “上古绝地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可怕。”萧不悔道:“这里自成一方天地,也就有了自己的规则,就像外面的日升月落、春秋交替一样,掌握了规则,自然就能进去。”   “什么规则?”苏唐问道。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萧不悔有些无奈:“其实他们也是不知道的,呵呵……所以他们刚才都被绝地吞噬了,如果往出走的话,也许他们可以安全的走出来,却偏偏要回头,违背了规则,只能落得死无葬身之地了。”   “是什么力量能让那些山峰漂浮在云海中?”苏唐又问道。   “你这……没人能给你答案的。”萧不悔更无奈了。   苏唐默默的看着云海,他没想到,会面临这样的困境,现在发作,或许能抢下送给闻香的礼物,并解决一些问题,但宗一叶是再也救不出来了。   苏唐能感应到,云海中所蕴育着的灵气,磅礴无穷,如果说千奇峰的灵气是一潭清水,那么云海中就是隐藏着一个巨大的水妖,会随时吞噬任何它看不顺眼的、或者违背了它意愿的东西。   就像萧不悔说得一样,这里自成一方天地,整个邪君台,是一个整体,是一个看不到的巨妖。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仇杰突然发出叫道。   “你明白了什么?”闻香急忙问道。   “殿下,我习练过望气之诀!”仇杰道:“这片云海内,有一股我们看不到的灵息在流动,如果沾上那股灵息,我们就会身消骨融,如果能避开,我们就能进出自如了!”   “当真?”闻香显得很狐疑。   “殿下,我第一个走!”仇杰道:“您放心,我怎么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   这时,又一座山峰从云海下升了起来,仇杰长吸一口气,叫道:“殿下,就是这时候,跟我走!走!!”      第四六零章 下手      话音刚落,仇杰已纵身射出,飘飘摇摇飞过云海,平安无事的落在了那座刚刚升起的山峰上。   “快啊!”仇杰又回身叫道,脸上充满了焦急之色。   虽然见那仇杰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闻香等人还是有些犹豫,这与勇气无关,刚才那些流浪武士死得太莫名其妙了,对未知的事物,自然会感到畏惧。   “快!要来不及了!”仇杰再次发出叫声。   “老萧,我们保护好闻香。”苏唐轻声道,说完他迈步站到了闻香左侧。   萧不悔笑了笑,心中暗叹,到底是两口子,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处境,苏唐都会牵挂闻香。   “这里太过险恶了。”闻香低声道:“我不用你们,照顾好你们自己就行。”   “其实啊……”苏唐的声音更低:“现在躲在你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闻香的心弦紧绷着,无暇思考苏唐这句话是玩笑,还是另有深意,猛一提气,喝道:“走!”   三个人同时纵身而起,飞过云海,安全落向那座山峰,权冠只得咬牙跟在后面,凭本心说,他是不想进去邪君台的,但宗一叶陷在了里面,而起闻香等人也过去了,他没办法退缩。   落地之后,萧不悔长松了一口气,他眉头已微微冒出些冷汗,说实话,萧不悔心中一丁点底气都没有,完全是硬着头皮陪苏唐、闻香一起冒险。   萧不悔用诧异的目光看向仇杰:“望气之诀,果然神妙,仇老弟,你有这种本事,别说这邪君台,就算在万魔窟、神落山,你也应该能来去自如了。”   “萧大人,您可别抬举我了。”仇杰苦笑道:“我也是第一次施展望气之诀……”   “第一次?那你还敢闯进来?!”   “宗大人在里面。”仇杰摇头道:“我不得不行险一试。”   “仇杰,一叶没有看错你,你很好。”权冠缓缓说道。   仇杰微叹一声,走到崖边,遥望着前方。   他们脚下的山峰一直在移动,时而升入高空,时而又降入云海,苏唐细细体验了片刻,突然发现山峰是在围绕着什么而旋转。   所谓一窍开,百窍皆开,原来杂乱无章的邪君台,突然昭显出了自己的规律,小山峰在围绕着大山旋转,而大山又在绕着更大的山峰旋转,所有这一切,肯定一个终极的核心,那应该就是真正的邪君台。   苏唐打开思维殿堂,尝试着模拟邪君台的运转,不过,时间太短了,参数不够,他没办法做到完全模拟,如果能在这里静静观察十天半月,他差不多可以掌握邪君台的运转规律。   “安全了!”仇杰叫道:“大家跟我来!”   说完,仇杰纵身飞起,在空中滑翔片刻,稳稳落在五十余米开外的另一座山峰上。   这一次,闻香等人的动作快了不少,几个人先后起身,都飞了过去。   苏唐眯起眼,这座山峰象一座孤山,前方距离其他山峰都很远,他努力搜寻着整片云海真正的核心,但云海太大了,给人一种无边无际的感觉,游动的大大小小的山峰也有成千上万,他根本找不到。   接着,苏唐又俯下身,观察着脚下的青青嫩草,良久,他伸出手轻轻摘下一朵淡蓝色的野花,随后怪异的事情发生了,被截断的花茎居然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开始生长起来,七、八分钟后,又一朵淡蓝色的野花绽开了,而苏唐手中的野花则已变得枯萎。   好恐怖的生命力,至少,现在的小不点是远远比不上的。   苏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就在这时,权冠发出惊呼声:“那是什么?!”   飘荡的云海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影响,一朵朵白云连在一起,竟然铺成了两座云桥,左右更有一座,连接向不同的方向。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云路?!”权冠道。   仇杰一会儿在左边转转,一会儿又跑到右边,显得举棋不定,好长时间,他终于咬了咬牙,停在右侧的云桥前。   “如果权大人没说错,这真的是云路……那么大家一定要听我的。”仇杰道:“这里到处都蕴育着狂暴的灵息,所以我们不能运转灵脉,轻轻的、慢慢的走下去就好,否则一旦引起灵息动荡,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你开玩笑吧?”闻香狐疑的说道。   大家刚才已经在云海中升升落落很多次了,眼中能看到的云朵和看不到空气没多大差别,万一掉下去怎么办?谁知道邪君台下方是什么?!   “我先走,殿下,请相信我!”仇杰异常诚恳的回道。   “你……真的要这样冒险?!”闻香道。   仇杰再次露出苦笑,他没有别的办法,随后长吸一口气,勉强控制自己的紧张,随后慢慢向前,双脚先后都踩在了云桥上。   一股清风吹来,仇杰根本没有动,但他的身形自发的顺着云桥向前飘去,旋即消失在云海深处。   “我们也上去吧。”苏唐道。   踏上云桥,苏唐发现自己被一股犹如实质的灵息紧紧包裹在当中,刚才见仇杰的身形很优美,自己尝试,才知道全不是那么回事,庞大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很不舒服。   足足飘行了几分钟,前方隐隐看到一座宏伟的大山,和其他山峰不一样,那座大山被层层叠叠的云朵围绕着,苏唐等人只能看到前方几米远,犹如置身在浓雾当中。   刚刚踩上地面,前方突然传来沙哑的喝声:“谁?”   接着便感应到阵阵灵力波动,还有金属的撞击声。   “你……”那沙哑的声音又吐出一个字,旋即戛然而止。   “仇杰?!”闻香喝道。   除了苏唐之外,闻香等三个人都进入了警戒状态,萧不悔抽出匕首,闻香的右手颜色开始转深,权冠也凝出了光晕,随时准备释放出去。   “殿下!这里!”云层中传出了仇杰略带疲惫的回应声。   闻香等人立即循着声音走去,走出了十余米,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块小平地,仇杰扶着一棵小树在喘着粗气,肩头有伤,在他左侧三、四米的地方,倒着一个蒙面、穿着劲装的人,还有一口黑色的大棺材。   “仇杰,你要不要紧?”闻香急忙道。   “我没事。”仇杰道,随后快步走向那口棺材,用力掀开了棺材盖,接着惊呼道:“宗大人?宗大人?!”   闻香等人又惊又喜,急忙围上去,果然,棺材里躺着脸色苍白、昏睡不醒的宗一叶。   仇杰连喊了几声,见宗一叶一直没反应,眼珠转了转,转身走向按蒙面人,在那蒙面人的身体上翻找了片刻,找到几个小瓷瓶,随后一个个打开,先是用手在瓶口轻轻扇动,嗅着味道,接着又倒出一点药水,用舌尖轻尝。   “殿下,这个瓶里的灵药有清心宁神的效果,应该就是解药了。”仇杰举起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我尝过了,肯定没有毒。”   “试一试吧。”闻香道,随后顿了顿:“难为你了。”   “宗大人待我有恩,我应该的。”仇杰一笑。   闻香让出地方,不过她低垂的眼帘中闪过狐疑之色,原因无他,不管是什么形式的历练,通常实力最强、阅历最丰富的修行者总会表现出举足轻重的作用,她心中有数,苏唐的实力肯定是最强的,而阅历应该属来历不明的萧不悔最为丰富。   可这一次,苏唐和萧不悔都没起到什么作用,仇杰却出尽了风头,如果没有仇杰,估计他们还在通天岭上彷徨无措的打转呢。   一次表现惊人没什么,但每一次都是仇杰,闻香就感觉哪里有些不对了。   仇杰撬开宗一叶的嘴,把瓷瓶里的药液都灌了下去,差不多过了十几分钟,宗一叶慢慢张开眼睛,第一眼看到仇杰,他愣住了,再看到闻香,他眼中露出惊喜之色,等看到苏唐,又变得呆若木鸡。   “先生,你……你怎么来了?”宗一叶叫道:“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你不知道?”权冠笑道:“这里是邪君台啊!”   “邪君台?”宗一叶侧头看到权冠,陡然变得怒气冲天,翻身坐起,接着从棺材中跳出,作势就要扑向权冠。   仇杰急忙从后面抱住宗一叶,叫道:“宗大人,你做什么?你中了毒,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运转灵脉的!”   权冠被搞得莫名其妙,但修行者警惕性还是有的,向后退了几步,看向宗一叶。   “放开!放开!”宗一叶奋力挣扎着,脸孔扭曲得吓人,死死盯着权冠:“先生,头,你们小心!就是他在背后搞鬼!”   “我?”权冠愣了愣,叫道:“仇杰,你刚才喂他吃了什么药?吃错了吧……”   “放开我,听没听到?!”宗一叶状如疯虎。   “宗大人,你冷静一下,现在真的不能运转灵脉!”仇杰哪里敢放,抱得更紧了。   宗一叶怎么也挣不开,无奈的放弃努力了,旋即又想起什么,叫道:“仇杰,你去把那家伙脸上的破布掀开,权冠,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仇杰担心宗一叶是要把他哄走,还是抱着不放,闻香走过去用脚尖挑起了那人脸上的蒙面布,接着大吃一惊:“权劲松?!”   “谁?”权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步冲到闻香身边,看到躺在地上的人,他蓦然傻住了。   闻香却悄悄的避到一边,冷眼看着权冠,那种角度证明,她已经把权冠当成敌人了。   “说啊!你说话啊!”宗一叶大叫道:“怎么?没办法狡辩了?!”   权冠慢慢抬起头,看向闻香,他感觉到了闻香一触即发的气势,再看向仇杰,仇杰也在呆呆看着,片刻,仇杰摇了摇头,露出惋惜、遗憾之色。   “如果我说,我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你们信吗?”权冠轻声说道。   “我可以信,但你总该给我们一个解释的。”闻香淡淡说道。   “我不信!你他吗就算说出天花来,我也不信!”宗一叶叫道:“这个畜生以为我必死无疑,已经把所有的阴谋告诉我了,都是你在背后主使的!”   “我为什么要主使这件事?”权冠反问道。   “因为你要孤立她,最后控制住她!”宗一叶叫道:“因为有我在,你就不可能得手!”   权冠说不出话来了,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说……”苏唐突然说话了:“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不是先离开这个鬼地方?至于这位权兄弟的解释么,出去之后他会给我们的。”   闻香等人都有些错愕,不过,苏唐的分量是无法忽视的,不止是闻香会听苏唐的建议,连急着报仇雪恨的宗一叶也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反正苏唐说了,出去之后,权冠也跑不了。   “苏先生说得对。”仇杰急忙道:“我们确实应该先离开这里,有什么话可以出去之后再说。”   众人转过身形,向来的方向走去,走到崖边,萧不悔皱眉道:“不对啊,云路怎么消失了?”   “邪君台千变万化,来的时候是生路,走的时候也许就变成死路了。”仇杰道。   大家不由想起那些流浪武士,他们都是在转头逃跑的时候消失的。   “没错。”萧不悔点着头,深以为然:“仇杰,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走?”   “等一等。”仇杰搀扶着宗一叶,走到崖边,宗一叶虽然已经服用了解药,但身体并没有恢复,而且刚才还大吼大叫了一顿,现在显得有气无力的。   等看到浩瀚的云海,宗一叶双瞳瞪了老大,良久良久,喃喃的说道:“你们刚才说这里是……”   “是邪君台。”闻香道。   “邪君台是什么地方?”宗一叶道。   “你是在桃花源长大的,居然不知道邪君台是什么地方?!”闻香感觉很诧异。   “桃花源和邪君台有关系么?”宗一叶反问道。   闻香无语了,苏唐笑道:“我以为就我一个是呆子,原来有比我更呆的,一叶,从来没来过这里?”   “没有。”宗一叶摇头。   “上古绝地,你总该知道了吧?”苏唐道。   “这里是……上古绝地?!”宗一叶不由叫了起来。   “是啊。”苏唐道:“是不是很感动?我们为了救你,居然闯入了上古绝地?”   “呵呵,先生您别开玩笑了,这里要是上古绝地,我们应该都死掉了才对。”宗一叶道。   “说你呆,你还真呆。”苏唐道:“没看到那些山峰都是在空中飘浮着的么?除了上古绝地外,你还见过类似的地方?!”   宗一叶不说话了,慢慢转动脖颈,打量着周围。   “就是这个时候,走!”仇杰叫道,随后拖着宗一叶纵身跃起。   “啊啊啊……”神态本显得萎靡的宗一叶立即变得精神了,口中不停发出惊惶的叫声,他确实没办法运转灵脉,万一掉下去就彻底完蛋了。   不过,他已经挽回不了什么了,和仇杰一起飘飘摇摇飞过云海,落在一处草地上。   闻香等人也纵身而起,跟在后面。   刚刚落地,仇杰又叫道:“快,就是前面!”他话音未落,一座山峰突兀的从前方云海中升起来。   苏唐等人都不敢怠慢,再次飞起在空中,飘向前方。   落在那座山峰上,仇杰踉跄了一下,差点和宗一叶一起跌倒。   “殿下,过来帮把手,我身上有伤……”仇杰咬着牙叫道:“云路出来了!快快,走左边的!”   前方出现了三条云路,各自通往不同的地方,除了仇杰之外,谁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但一次次的安全着陆,让大家对仇杰充满信心。   闻香急忙向仇杰走了过来,搀住宗一叶的另一只胳膊,这边萧不悔迈步向左侧的云路走去。   一直无人理睬的权冠保持着沉默,跟在萧不悔后方。   “快快!云路要消失了!”仇杰叫道,他纵身要跳起来,却再次踉跄了一下。   “仇杰,你没事吧?”闻香问道。   “没事,没事,你们快走……”仇杰叫道。   萧不悔不敢拖延,抬腿要踏上左侧的云路,就在这时,苏唐突然伸出手,强行把萧不悔拽了回来。   “你做什么?”萧不悔不由一愣,扭头看向苏唐。   “不急、不急。”苏唐笑眯眯的说道,随后轻叹一声,转身看向仇杰,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   “怎么还不走?云路马上就消失了!”仇杰显得很焦急。   “终于要下手了么?”苏唐道:“说真的,大家都忍了这么久,你不容易,我更不容易。”   “先生,你在说什么?!”仇杰目瞪口呆。   “放开一叶,慢慢放开。”苏唐笑了笑:“别搞什么花招,没有用的,就算你们谢家的谢不变在这里,我现在杀他也象宰个小鸡一样,至于你……更不用说了!闻香,把一叶带到这边来!”   闻香错愕了一下,急忙拖着宗一叶避到了一边。   “苏唐,到底是怎么回事?”闻香叫道。   “我说过,你应该感谢习小茹。”苏唐道:“谢家有全本生死决!”   “你说什么?”闻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发出尖叫声。   “不过,被一个不孝子弟谢不愁偷走了,当时我以为,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要把生死决卖掉,或者换什么东西,还有一种就是报复谢家。”苏唐道“习小茹告诉了我另外一种可能,他偷走没有用处的生死决,可能是因为……他有把握从什么地方得到口口相传的心诀!”      第四六一章 买卖      “只有我掌握着心诀。”闻香长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眼神转向仇杰:“你说……他就是谢不愁?!”   “就是他。”苏唐笑着点了点头。   “苏先生,你到底在说什么?!”仇杰用疑惑的口吻问道,他脸上满是不解。   “揭破了你最大的秘密,你依然能做到脸不变色心不跳,也算难得了。”苏唐道:“可惜,你有一个无法遮掩的缺点,你的眼睛。”   仇杰突然变得沉默了,静静的盯着苏唐。   “你的眼睛本应该瞎掉一只,我不知道你是修行了什么灵诀,还是找别人装了一只惟妙惟肖的假眼,从外表上倒是看不出什么端倪,但你那只眼睛一点情愫都没有,尤其是在你假作悲伤或者是焦虑的时候,会更加明显。”苏唐缓缓说道:“我来飞鹿城,主要是为了提醒闻香一声,一定要注意这样一个人,没想到,正好遇到宗一叶被人劫走,而你又显得很激动,所以,我第一眼就认出你了。”   仇杰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无奈之色,这个时候闻香、萧不悔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仇杰身上,加上苏唐的提醒,他们立即注意到,仇杰的右眼确实毫无表情。   “谢家还是有底蕴的。”苏唐道:“那谢不穷就不说了,一个谢不变,还有你谢不愁,确实是当代年轻子弟中的佼佼者,可惜,你们的眼光都太短浅了,世界这么大,你们却被局限在谢家内,竟然为了一个几十年后才有可能传来下的家主之位争得你死我活,可笑到了极点。”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仇杰冷笑道:“身为谢家的人,我敢走出雾山么?除非我一直低调,稍微做些事情,引起注意,便会有人来查我的出身,考量我修行的灵诀,如果引来三大天门的修行者,我本事再大,生性再机敏,最后也只能落得饮恨收场。”   苏唐笑了,仇杰这番话,倒是有一些道理。   “某平生之大不幸,便是生在了谢家。”仇杰道:“如果我姓薛、姓南、或者姓萧,以我的天赋和资质,早就能进三大天门了!”   “你真的是谢家的人?”权冠呆住了。   “仇杰,是你……是你谋害我?!”宗一叶瞪大了眼睛。   “宗大人,你待我一向不错,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抱歉了。”仇杰淡淡说道。   “仇杰,告诉我,权劲松是怎么回事?”权冠沉声道。   “那个傻瓜,我告诉他,我这里有生死决的全本,如果再从闻殿下那里得到心诀,我和他便可以一起修行生死决。”仇杰露出讥讽的笑意:“然后,他自然愿意配合我行事了。”   听到这些话,大家表情各异,权冠是充满怒火,宗一叶显得很悲愤,而闻香一颗心变得冷冰彻骨。   权劲松是权家的人,也赢得了她的信任,但只因为生死决,便立即改变了自己的立场,配合仇杰,对宗一叶下了毒手,换了别人,又会如何选择?   权家毕竟失去了落日剑,落日诀虽然几经改良,但效果不是很明显,至少这些年来,权家只出过大祖级的修行者,再无法攀越巅峰了。   就说权冠,一直对她闻香表现出善意,如果面对完整的生死决的诱惑,还能保持心境么?!   相识满天下,知交无一人,闻香的地位越来越巩固,追随在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但想来想去,她真正的、可以毫无保留信任的,依然只有那么一二个人。   苏唐和宗一叶。   “你为什么要杀了劲松?”权冠冷冷的问道。   “你真有意思。”仇杰笑了:“我已经把你们都带来过了,不杀他,难道等着你们抓住他,然后让他拆穿我?”   “混账!”权冠喝道:“事到如今,居然一点悔恨之意都没有!”   “悔你吗个头啊!某不过是气运不济而已,那又如何?”仇杰针锋相对的回道,随后看向苏唐:“苏先生?我知道你是谁……本以为你占了千奇峰,不过是一时侥幸罢了,现在才知道,先生才是有两下子的。”   “何止两下子。”苏唐淡淡说道。   “还敢大放厥词?!”权冠大怒,双手扬起,凝聚出耀眼的光晕。   “等一下,你杀了他就是杀了我们。”苏唐道。   “什么?”权冠一愣,转头不解的看向苏唐。   “先生明见。”仇杰露出微笑。   苏唐慢慢看向后方,刚才悬在云海上空的三条云路,已经消失了。   “其实我原来最担心的,就是你在邪君台中对我们下手,这样你占据了上风,不管是输是赢,我们都要投鼠忌器,不敢伤你。”苏唐道:“所以我一直在装糊涂,想着先救下宗一叶,然后让闻香找机会称赞你几句,化解你的戒心,等离开邪君台,那就好办了,可惜……”   “先生,你太小瞧我了,我怎么可能给你们这样的机会?”仇杰笑了:“不过,闻殿下也没有夸奖我啊?”   “找到一叶之后,你看得太紧了,始终不让闻香走出你的视野。”苏唐道:“我知道你已经动了杀机,但又找不到机会,如果引起你的警觉,你有可能孤注一掷,彻底改变原来的计划,甚至有可能丧失理智,这样我们每一个都会有危险,包括闻香。”   “怪不得你那时说跟着我是最安全的。”闻香苦笑道:“他想得到心诀,那么肯定会把我留到最后。”   “是啊。”苏唐道。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闻香道。   “因为你和他太熟了,知道了内幕,言语神情间稍微露出一些破绽,后果不堪设想,这家伙很不简单。”苏唐道:“把他逼急了,他会放弃心诀,一力要保全自己,这邪君台处处都能变成必杀的陷阱,我们根本没办法和他对抗的。”   闻香轻轻咬了下嘴唇,她知道苏唐说得有道理。   仇杰眼中露出一缕恨意,虽然他能和苏唐谈笑风生,但心中对苏唐的恨意,如滔天之浪,整个计划原本是万无一失的,如果没有苏唐,他已经得到了心诀,此刻正躲在邪君台的某个地方,开始安静修行了。   “这云路要过多长时间才会出现?”苏唐问道。   “不太清楚,有时候时间长,有时候时间短。”仇杰道。   “你以前经常来邪君台?”   “我被赶出谢家之后,因缘际会,跟着几个大修行者进来了几次,也熟悉了一些云径。”仇杰道。   “先生,需不需要我来动手?”萧不悔轻声道。   “对付我吗?”仇杰淡淡说道:“我不会反抗的,别说您萧先生动手,就算是宗大人,也能把我轻而易举的杀掉。”   “我不杀你。”萧不悔笑了道:“我会把你的骨头一根根的卸掉,把你的筋脉一条条的抽出来,让你感受到人间极致的痛苦。”   “真的吗?我只看到过自己的眼睛,我的骨头是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呢。”仇杰道:“您现在就动手吧!”   萧不悔微一愣怔,如果对方表现得很激动、强硬,或者露出胆怯之色,他都有办法对付,看着仇杰平静无比的表情,他知道碰上了硬钉子,对付这种人,必须先摧毁心理,肉体上的痛苦是无济于事的,更关键的是,他们还没有制服仇杰,仇杰有足够的机会自尽。   “我们一件事一件事的解决吧。”苏唐笑了笑:“萧先生,你先过去找一找,生死决肯定就在他身上,邪君台蕴育的灵力可算得天独厚了,他原来应该是想得到心诀之后,立即就在邪君台开始修行的。”   仇杰的眼神再次出现波动,苏唐把他算得太准了,他很不服,但有没办法扭转局势。   “也太小瞧我了!”闻香冷笑道:“他怎么就知道,我会把心诀传给他?!”   “你会的。”苏唐叹道:“我们都死了,你也身受重伤,连生死决也救不了你,唯有他平安无事,那么在最后的时间里,你会做些什么?”   闻香愣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如果苏唐说得情况出现了,她只能把生死决的心诀传给仇杰,自己已经失败了,如果再让生死决失传,她这一生都会变成一场悲剧,连死都没有脸去见列祖列宗。   “好恶毒的心机!”闻香咬牙切齿的说道。   此刻,萧不悔缓步走到仇杰身前,仇杰果然象他说过的那样,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只是默默站在那里。   萧不悔在仇杰身上翻找片刻,找到了一个小匣子,还有几个小瓷瓶,随后转过身,把找到的东西都交给苏唐。   苏唐打开小匣子,里面装着一本巴掌大小的册子,纸页灰黄,显然是有年头的东西了。   苏唐轻轻拿出册子,翻开看了看,接着抬头向闻香示意。   闻香快步走到苏唐身边,和苏唐一起翻阅册子上记录的东西,片刻,她露出狂喜之色,竟然从苏唐手中抢过册子,独自看了起来。   “是生死决?”苏唐问道。   “嗯……”闻香低低应了一声。   “我说过,会送你一件难忘的礼物,做到了吧?”苏唐笑道。   闻香抬头,用复杂而又激动的目光盯着苏唐,此时此刻,她真的想一头扑在苏唐怀里,不管不顾的哭上几声,再笑上几声,发泄一下内心的冲动,只是她再不能象小女孩那样任凭情绪做主导,必须控制自己。   良久,闻香把册子重新放在小匣子中,郑重的收起来,其实她的天赋不错,修炼的又是五大神诀之一的生死决,进境不应该如此缓慢,不止被苏唐落下了,也远远比不上习小茹。   原因就在于生死决有残缺!   今天,在苏唐的帮助下,她弥补了祖辈们的遗憾,这份感激之情,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生死决的事情结束了。”苏唐看向仇杰:“下面,让我们来做一次买卖吧。”   “买卖?什么买卖?”仇杰问道。   “你带着我们离开邪君台,我们饶你一命,放你离开,怎么样?”苏唐道。   “哈哈哈哈……”仇杰大笑:“苏先生,你真的把我当成小孩子了?”   “何必呢?”苏唐道:“我们原本并无仇怨,你要谋夺生死决的心诀,计划失败,是你咎由自取,我们可不欠你的,难道你想要什么,我们就得把乖乖奉上么?世上可没有这种道理。”   “我并没说你们欠我的。”仇杰道:“不过……苏先生,你这种话,连小孩子都不会信啊!在邪君台,你们走投无路,自然要对我客客气气的,等我带着你们走出了邪君台,还不是要任由你们揉捏?!”   “所以啊,我才会决定和你做个买卖,放你走,因为你这种人,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苏唐淡淡说道。   “苏先生,你是在故意激怒我么?”仇杰道。   “激怒你做什么?我只是在说真话。”苏唐一笑:“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把诺言看得无足轻重,古往今来,看看那些真正走上巅峰的大修行者,任御寇、贺兰空相、花西爵等等,不管他们是好是坏,是美是丑,都做到了一诺千金,他们从不会因为威胁或者别的什么,说违心的话、做违心的事,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个人意志的表达,或者说……想成为一个巅峰的大修行者,首先要做一个真人。”   仇杰愣住了,他感觉苏唐的话很真诚。   “所以啊,你的进境也就到此为止了,放你还是杀了你,没什么区别。”苏唐道。   “呵呵……”仇杰发出干笑声。   “从你的角度说,我看不出你有拒绝的理由。”苏唐又道:“你在谢家失败了,然后逃走,在这里失败了,可以再逃走么,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或许你在另一个地方,能过得更好呢。”   仇杰依然不说话,眼神闪烁不定。   “先生,不用和他谈。”宗一叶用厌恶的目光瞟了仇杰一眼,随后道:“我愿意去探路!”   “你可闭嘴吧,一叶!”苏唐无奈的摇了摇头:“你现在还根本不知道邪君台的凶险。”   “我怎么不知道?!”宗一叶道:“我刚才看到了三条路,他让我们走左边的,那么左边肯定是死路,还剩两条,我们至少有一半的机会!”   “云路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闻香道:“刚才最前面的是萧不悔,如果他走上云路就被云海吞噬,那么我们都会提高警觉,他的计划也就失败了!”   “闻香说得没错。”苏唐道:“陷阱可能在我们看不到的另一端,如果一个人试,就能试出来,我何必和他谈什么生意呢?直接把他扔上去就好了。”   宗一叶不说话了,其他人的视线也向后落在了仇杰身上,等着仇杰说话。   “谢家已经被毁,你算是唯一剩下的谢家弟子了,真的想让谢家断子绝孙么?”苏唐道。   “在我离开谢家的时候,谢家和我就没什么关系了。”仇杰淡淡说道。   “好,那我们不为谢家,只为你。”苏唐道:“我们没什么仇怨,何必要在这里闹得不可开交呢?你那几个兄长心性偏激,容易走极端,譬如说那个谢不变,如果他释放两击之后,立即遁走,我们没人能拦得住他,可他偏偏释放出第三击,一定要和我同归于尽,真是不成功、便成仁啊……我希望你和你那几个兄长不一样,能多一些理智。”   仇杰的神色终于出现了变化,轻声道:“我只是不相信你们的话。”   “如果你带着我们走出去后,我毁了诺,要害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一时爽快罢了,却在心中留下心结,说实话,你不值得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苏唐道:“而且,刚才说过了,我能走到这一步,靠的可不止是两下子,这样耗下去对你没什么好处,再告诉你吧,十息之后,那边会有一座结满果子的山峰升起。”说完,苏唐向一个方向一指。   十息后,果然有一座山峰从云海中升了起来,越升越高,直到被另一座大山挡住视线。   “这邪君台的运转,有自己的规则,而我的头脑,要比你以为的聪明得多。”苏唐笑了笑:“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摸清邪君台的脉络了,到那时候,你也就变成了废物。”   “到那时候,你们早就饥渴而亡了。”仇杰口气依然很强硬,但眼中出现一抹惊慌之色。   “我在提醒你一次,我靠的可不止是两下子。”苏唐道:“邪君台上的草木,都有无限的生命力,只是……受到了某些制约,比如说这些草,只会长这么高,这些花,只会开花,却不会结果,而我偏偏有一种能力,解除它们的制约。”   说完,苏唐俯下身,他脚下那些淡蓝色的野花迅速凋谢,随后变成了一粒粒葡萄大小的浆果,苏唐很随意的摘下一颗,扔进嘴里,接着又摘下几颗浆果递给闻香,笑道:“你尝尝吧,绝对是极品的灵果呢。”      第四六二章 算计      闻香伸出手,接过两颗灵果,放在嘴里,随后苏唐给宗一叶、萧不悔等人也分了几颗,这时,苏唐的脚下的草丛开始枯萎,但很快,新的嫩芽又慢慢长出来,开花、凋谢,只几息的时间,重新挂上了几十颗黑黝黝的浆果。   仇杰用惊愕的目光看向苏唐,他没见过这般奇特的力量,如果能得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补给,这邪君台反倒会成为极佳的修行之地,想困死苏唐等人,几乎不可能,何况,苏唐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已经能初步预判到邪君台的运行规则了,再给苏唐一段时间去琢磨,或许真的脱身而出。   苏唐的神色很平静,但内心却有些疲累了,当他让植被突破邪君台的约束时,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如果再让他做一次,他未必能做得成了,当然,在情绪控制上,他是不会露出任何破绽的。   “我还是不相信你们!”仇杰缓缓说道:“我有两个要求,第一个要求是,你们发誓!每一个人都要发誓!如果我带你们离开邪君台,你们就不会害我!”   闻香等人对视了一眼,此时此刻,他们确实不能伤害仇杰,否则大家都会被困在邪君台,后果难料。   “如果你能带着我们离开邪君台,我会让你离开的。”闻香淡淡说道:“不过,你以后应该小心些,绝对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野内!”   宗一叶和萧不悔等人没办法,只得跟着发誓。   仇杰长长松了一口气,显然,他内心的强硬已经被动摇了,随后又道:“第二个要求,给我生死决的心诀。”   “那绝对不可能。”没等闻香说话,苏唐已经开了口:“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么?看来,你是不想做这个买卖了?!”   “苏先生,你们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仇杰道。   “那好。”苏唐眯起眼:“萧不悔,杀了他!”   萧不悔闻言从腰间抽出匕首,恶狠狠的向仇杰胸口刺去,他的动作很快,丝毫没有缩手的意思。   下一刻,匕首已刺入仇杰的身体,仇杰开始的时候一动不动,似乎认定了苏唐在吓唬人,等到发现萧不悔是真的要杀他,脸色大变,身形向后急退,同时叫道:“等一下……”   萧不悔却没有等,身形闪电般射出,追向仇杰,匕首再次递出。   “我只是在试探你们!不要……”仇杰一边叫着一边向后退,他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小的冷汗。   “先放过他。”苏唐开了口。   萧不悔这才稳住身形,冷漠的瞟了仇杰一眼,转身向回走去。   “试探?你想试出什么?”苏唐淡淡问道。   “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仇杰苦笑道:“如果连这个要求你们都会答应,证明你们根本不会放过我。”   “那现在呢?相信了?”苏唐露出讥讽的神色。   “好……”仇杰点了点头:“我可以相信你们了。”   “不要再无事生非了,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分量都估不准,是一件很可笑的事。”苏唐道:“对我来说,你只是可有可无的,杀了你,我不会觉得有什么荣耀,放了你,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威胁,明白了?”   仇杰心中大恨,但情势比人强,既然已经选择了暂时合作,他只能忍着。   “云路还有多少会重新出现?”苏唐问道。   “快了。”仇杰道。   苏唐不说话了,几个人默默站在崖便等待着。   差不多十几分钟后,模模糊糊的云路终于又一次凝成,还是三条。   “走哪条路?”苏唐轻声问道。   “右边。”仇杰回道。   “你要知道,我们会带上你的,如果那条是死路,你也一样会死。”苏唐道。   “苏先生,既然你们已经发了誓,我自然会实话实说。”仇杰叹道:“如果是死路,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明白了。”苏唐露出微笑,他在三条云路上扫视了一遍,随后举步向前走去,走向当中的云路,抬脚就要落下。   “苏唐!”闻香不由发出尖叫声:“那是死路!”   “死路?”苏唐猛然转头,把所有人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闻香显得惊慌而焦急,萧不悔在错愕,宗一叶露出狐疑之色,权冠有些莫名其妙,最关键自然是仇杰,仇杰正在呆呆的看着他,用一个词可以完美的诠释仇杰的表情,不知所措。   “你们还真的相信了他的话?”苏唐缓缓说道:“我记得刚才说过,谢家子弟各个心性偏激,容易走极端,你们凭什么断定,眼前这位就是谢家的另类?”   闻香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说不出话来。   “当然了,把谢家一言蔽之,对他有些不公平,那我们再往深处说一说。”苏唐看着仇杰,眼中充满了揶揄之色:“谢不变为什么要杀我?甚至不惜与我同归于尽?因为我杀了谢不穷,他要为自己的兄弟报仇。”   “虽然谢不变也很偏激,但对兄弟是很友爱的,所以才赢得了兄弟们的敬意,也因此多出了一份责任,听到谢不穷身死,他必须要为谢不穷报仇!”苏唐续道:“不过,我们眼前这个人,却是一直不服谢不变的,为什么?因为他认为自己比谢不变更优秀,可惜,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他的家人却不这样认为,最后,他被赶出了谢家。”   “什么是最优秀?在他的眼里,是认为自己比谢不变更有资质、更有能力。”苏唐笑了笑:“而在我眼里,他的心性一定比谢不变更偏激、更凶戾、更暴虐,却不具备谢不变的优点,也所以,大家都不喜欢他,尽管他一直认为自己非常非常完美,但始终没有得到家人的认同。”   “这样的一个人,他的傲慢已经渗入到骨子里,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失败?”苏唐道:“谢不变在最后一刻,选择了杀身成仁,与我同归于尽,我们眼前这位,比谢不变更偏激、更骄傲的人,难道会选择忍辱偷生么?!”   闻香等人的视线在苏唐和仇杰之间转来转去,而仇杰脸色苍白,指尖在微微颤抖着,从身份被揭露一直到此刻,他第一次失态了,萧不悔威胁说要对他扒皮抽筋,他一点都不怕,但苏唐的字字句句,是把他的灵魂整个抓出来,剥丝抽茧一样剖析着他的一切。   “如果你们还不懂,可以再想想他的目标是什么。”苏唐缓缓说道:“得到生死决的心诀,躲到安静的地方,放下一切,专心修行,终有一日,他会成为象闻天师那样的绝世强者。”   “他在做梦!”闻香冷笑道,这是她的荣耀、她的目标,绝不可能让仇杰来染指。   “我没说他一定会成功,只是说他的目标。”苏唐笑了:“现在,我们识破了他的阴谋,他的愿望已彻底破灭了,就算我们放他走,他也再不可能找到相同的机遇。”   “他的未来,已注定是一片黑暗了,有可能得到完整的生死决,这样的机会他一生只有一次。”苏唐续道:“现在的他,可以用心如死灰来形容,换成你们,在此时此刻,是选择轰轰烈烈的死,还是选择苟延残喘的活?”   “如果是我,我会选择前者的。”最后,苏唐淡淡说道。   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了仇杰身上,仇杰脸色由白转红,突然一张嘴,吐出一口鲜血,身形也是摇摇欲坠。   “更关键的是,在我准备走上这条云路时,他显得很茫然。”苏唐道:“如果他是真心与和我们合作,想带我们走出邪君台,他一定会本能的大声呼喊,提醒我走错了,而他……在那一瞬间,却不知道该选择什么样的态度,才是合情合理的、自然的,不会引起我们的一心。”   “好了,云路就快消失了。”苏唐道:“废了他,他不是说右边是生路么?把他扔到生路上去,相信我的,跟我走这条云路,不相信我的,那就跟着他好了。”   “不……”仇杰悲吼一声,就要运转灵脉。   不过,这时候闻香等人都已蓄势待发了,既然仇杰根本没想过要说真话,那么杀了他也不算违背誓言。   仇杰身形刚一动,权冠已释放出光晕,正击中仇杰的胸膛,接着萧不悔的匕首刺入仇杰的右肋下,而闻香那只已变成乌黑色的右手已按上仇杰的头顶。   苏唐只是说要废了仇杰,但闻香这一掌,已彻底截断了仇杰所有的生机。   随后,闻香探手抓住仇杰的脖颈,把仇杰扔了出去,当他跌落在右侧的云路上时,顺着云路快速向远方飘去,随后不知所踪。   “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苏唐道,随后他抬脚踩向中间的云路。   闻香几个人都选择了相信苏唐,但信任归信任,心中的惊惧是无法控制,谁都不敢保证,苏唐的判断就一定是正确的,或许,那仇杰并没有苏唐想象得那么复杂,他说得本就是真话。   这种时刻等待死亡降临的滋味并不好受,几个人眼神都是闪烁不定,虽然身形都保持不动,任由云路裹挟着他们飘行,但他们的额头、后背都渗出了汗珠。   十几分钟后,他们先后接近一座山峰,一路平安无事,什么都没发生。   苏唐第一个踏上山峰,紧接着是闻香,其次是宗一叶,苏唐还好,其他几个人踏上山峰后,或多或少都感觉双脚有些发软,这一次的经历实在是太凶险了,根本是那自己的命在打赌。   “那个王八蛋!”权冠突然破口大骂。   他们安全通过云路,自然证明苏唐是正确的,那仇杰真的抱着与他们同归于尽的打算。   “真可怕……”萧不悔叹道。   “你在说那谢不愁?”苏唐笑道。   “我是在说你。”萧不悔侧头看向苏唐。   “我?”苏唐有些愣怔:“我怎么了?”   “你压根就没想让那谢不愁走出去吧?”萧不悔缓缓说道:“他会做出这种选择,是你在故意逼他。”   “何以见得?”苏唐轻声道。   “他想讨要生死决的心诀时,已不再那么强硬了,也没想和我们同归于尽,只是希望能得到一个双赢的结果。”萧不悔道:“你明知道他的心性极为偏激,却断然拒绝,还要我下杀手,最后还用言辞挖苦他、侮辱他,你就是要逼着他走这条路,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啊!”   “不悔,送你一句话,难得糊涂。”苏唐笑了:“糊涂是福啊……”   苏唐这么说,无疑是承认了,闻香和宗一叶的眼神很复杂,而权冠用力咽了一口唾液,此刻,他无比赞同萧不悔的判断,这个苏唐,太可怕了!   “现在么,我还是能想说就说的。”萧不悔也笑了:“今日之后,进了先生的千奇峰,顾忌也就多了,恐怕再没有现在这样自由,当然要痛痛快快说一次,免得先生小瞧了我。”   苏唐再次露出笑意,他明白萧不悔的用意,此刻,萧不悔是真心要加入千奇峰了,所以才当面揭穿他的想法。   说白了,萧不悔是希望苏唐把他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上,至少,不能委屈了他萧不悔。   “以后萧某如果出了什么差错,还请先生多多包涵。”萧不悔躬了躬腰。   闻香微微叹了一口气,她看得出来,萧不悔对苏唐是真正心服口服了,她很愿意看到这些,也有些自哀自怨,因为她身边,几乎没有这样的人。   “那边就是通天岭了,我们怎么走?”宗一叶道。   “等一等。”苏唐道,随后皱眉观察着周围。   片刻,一座小山从云海中升起,看到那座山,除了宗一叶不明所以外,闻香几个人都长松一口气,那座小山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崖边留着一条腿,人类的腿。   正是那些流浪武士留下的。   “苏唐,现在过去么?”闻香问道。   他们在通天岭上时,那些流浪武士们正从那座小山上走来,要通过最后一道险关,从时间上算,应该是安全的。   “等它再升起来的时候。”苏唐道,他的视线紧紧跟着那座小山:“我第一个走,看到我没事,你们再跟上。”   “我先走吧。”权冠突然道。   “怎么?”苏唐一愣。   “来了一趟邪君台,一直碌碌无为,就是跟着你们,一点用处都没有。”权冠苦笑道:“这一次,就给我个机会出把力吧。”   闻香和宗一叶等人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从内心情感上说,他们自然不希望苏唐去冒险,而且权冠在权家,算得上是众望所归的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但在这一次历险中,完全被人比了下去,他不想自己灰头土脸的回去,希望能发挥一些作用,那么,最好由得他。   这一等,便是几个小时,而苏唐一直在观察着周围山峰的移动轨迹,他们脚下的山峰已沉入云海中,苏唐突然道:“就是现在!”   权冠立即打起精神,旋即看到一道小山影影灼灼从前方十几米外升起,他立即纵身,越过弥漫的云雾,落在那小山上。   见权冠无事,苏唐几个人也运转灵脉,纷纷跃向小山。   下一刻,小山升出云海,通天岭就在前方。   “再走!”苏唐喝道。   权冠再次跃起,稳稳落在通天岭上,他慢慢转过身,看着邪君台,随后发出一声长啸。   权冠不是故意展示什么实力,而是性情过于激荡,这邪君台太过凶险了,到处都是看不到、摸不着的死亡陷阱,他再也不想来了,至少,成为大祖之前,他会明智的远离这里。   苏唐等人也落在通天岭上,他们和权冠一样,都在看着邪君台出神。   果然是上古绝地!能活着出来,真的不容易。   “走吧,离开飞鹿城这么多天,有些不放心。”闻香轻声道。   苏唐置若罔闻,还在看着邪君台。   “苏唐?”闻香叫道。   “我从没象现在这样,希望自己能突破瓶颈。”苏唐露出苦笑:“这里……才是真正的修行啊。”   “以你的进境,用不了多久的。”闻香露出笑意。   “可是,我一刻都等不了了。”苏唐道。   “还是先走吧。”萧不悔道:“现在是乱象崩现,所以那些大祖不敢轻易出来走动,否则这邪君台是经常有大祖出没的,再拖延一会,万一遇上了哪位大祖,总归有些麻烦。”   “我们两个,不知道谁能先一步达到脱胎换骨之境。”苏唐道。   “太瞧不起人了,是三个好不好?”萧不悔气道。   “萧先生,你也一样瞧不起人啊,应该是四个。”权冠无奈的说道。   “我想说五个……行不行?”宗一叶幽幽说道。   “你啊?等你突破了大宗师的瓶颈后,再说吧。”闻香笑道。   “那还不容易。”宗一叶道:“头,只要你放我走,让我去千奇峰,不用半年,我就能突破!”   “别做梦了。”闻香摇头:“哪怕你一辈子都是宗师,也得给我留在这里!”   “先生,你看到了吧?”宗一叶向苏唐抱屈:“不是我不努力修行,实在是……”      第四六三章 死局      “走吧。”苏唐道。   几个人刚刚转身,突然,从邪君台最里面传出一阵轰然巨响,其实响声传到他们这个地方,已经很低沉了,但他们能看到无数座漂浮的山峰都在剧烈震颤着,一望无际的云海竟然被整个炸飞、炸烂,而来自脚下的震动感尤为明显。   “发生了什么?”闻香愕然道。   苏唐呆呆的看着邪君台深处,本来他是要走的,但邪君台突然爆发的异变,让他心中产生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悸动。   “快走!”萧不悔眼中露出恐惧之色,在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神落山,这种上古绝地的每一次变化,都有可能引发一场极大规模的流血事件。   “你们先走,我留下来。”苏唐道。   “苏唐?”闻香显得很惊讶。   “走!”苏唐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闻香等人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苏唐突然改变主意,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应该和邪君台的异变有关。   “我陪你留下来吧。”闻香突然道。   “不用,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苏唐笑了笑:“如果我一心要逃的话,连大祖也未必能留得下我,你放心吧。”   闻香不由露出苦笑,她听出了苏唐的意思,如果因为不放心而留下,反而有可能成为苏唐的拖累。   萧不悔等人迟迟下不定主意,把苏唐一个人留在这里,他们回飞鹿城,似乎有些太不仗义了,朋友当然要共患难,但不走,真的出了麻烦,他们又好像帮不上什么忙。   “你们走吧。”苏唐慢慢闭上眼睛,全神贯注感应着邪君台内的灵力波动,每一座山峰都化作一点星光,一幅浩瀚的星海逐渐成型。   闻香第一个转过身,向通天岭下走去,大家都是修行者,也有足够的突破瓶颈的经验,苏唐坚持要留下来,恐怕是看到了自己的契机,这个时候,不能打扰苏唐的修行。   苏唐就那么平静的盘坐在通天岭上,默默模拟着邪君台每一点一滴的变化。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条人影出现在高空中,随后向通天岭飘落,飘落的速度很快,但诡异的是,居然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否则,苏唐肯定能在第一时间察觉。   人类毕竟不是飞鸟,哪怕是大祖级的大修行者,想在空中飞行,必须要运转灵脉,那么灵力波动就不可避免了,那人影能做到这点,应该是有非常特殊的法门。   她是个年纪在二十五、六左右的年轻女子,披着长发,穿着很宽松的纱裙,其实她的相貌很普通,但一双极大、极为灵动的眼睛,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让她平添了许多姿色。   她好奇的打量了苏唐几眼,随后又把自己的视线投入邪君台深处,蹙眉沉思着。   良久,苏唐慢慢睁开双眼,那女子没有看苏唐,却能察觉到苏唐的变化,突然道:“你在参悟邪君台的法则?”   突然听到声音,苏唐被吓了一跳,侧头打量了那女子片刻,暗中松了口气,因为在他眼里,那女子显得很普通,没有什么值得警戒的地方。   “姑娘是……”   “我叫司空错。”那女子道。   “原来是司空小姐。”苏唐笑道。   这一次,轮到那女子惊讶了,她愣了愣,问道:“你没有听说过我?”   “我一定要听说过你么?”苏唐反问道,他第一次遇到自我感觉如此良好的人。   “也是……”那女子笑了,随后转移了话题:“以你的修为,就算参透了邪君台的法则,也是无用的。”   苏唐默然,听对方的口气,似乎很轻视他苏唐的修为,但不是刻意的,而是无意中自然而然的流露,难道这女子是大修行者?不大象……飞行所损耗的灵力,对大修行者而言是无所谓的,真的是大修行者,肯定会御空而行,那么他就会察觉。   “为什么无用?”苏唐问道。   “就算你参透了法则,也过不了云径,就算你侥幸过了云径,也受不得那蚀骨风。”那女子道:“顶多是在外面转一转罢了。”   “司空小姐识得云径?”苏唐又问道。   “不识。”那女子摇头道。   苏唐笑了,心中暗道,原来你和我都是一路货色啊?大家都不识云径,自然都没办法通过,何必把自己的姿态摆得这么高呢。   就在这时,又一条人影在通天岭下出现,随后大步向上冲来,虽然没有释放灵力,但他奔跑的速度极快,片刻间已冲上峰顶。   那是一个年纪在六、七十左右、须发斑白的老者,可人老身不老,他的身躯挺直,因奔跑的速度极快,劲风把他的袍袖吹了起来,露出了一双肌肉极为结实的双臂,他身后背着一柄灵器,应该是长枪,被黑色的枪套包裹着。   “司空大人。”那老者扬声道。   “老南,你还真来了。”女子露出微笑。   “大人有召,某岂能不至。”那老者道:“大人到多久了?”   “比你先到了一会。”女子道。   “某在林中时,感应到邪君台的灵力出现波动,莫非……”   “没错,他们应该已经动手了。”女子顿了顿,随后看向那老者:“家里的事情安排好了?那几个冥顽不灵的家伙舍得让你出来?”   “此事关系到大人,他们心中不想,但总抹不开这个脸面,换了别人,我可是走不脱的。”   “很好。”女子叹了口气:“自从我上次吃了些亏,很多人都以为我不行了,只有你们……老南,今日你不负我,今后我也不会辜负你们。”   “愿从大人差遣。”那老者显得非常激动。   轰……轰轰轰……邪君台内再次传出轰响声。   “好大的阵仗。”女子缓缓说道。   “大人,只有我们两个?”那老者问道。   “够了。”女子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进去?”   “急不得。”女子道:“现在进去,我们就成了目标。”   那老者不做声了,反正他来只是做打手的,一切事情,都要有那女子做主。   女子转头看向苏唐,随后缓步走了过去,苏唐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半步,事实上,在那老者出现之前,他还能保持着平常心,等那老者出现,他的心境便失去了平衡,因为那老者散发出一种极为霸道、威猛的气势,而且对那女子的态度一直毕恭毕敬,让他感到很狐疑。   女子的手搭在苏唐的肩膀上,苏唐本能的要避开,但还是勉强控制着自己,没有妄动。   女子凑到苏唐耳边,轻轻嗅了几口,双眉微蹙,喃喃的说道:“你身上有一种我非常喜欢的味道,是什么呢……”   苏唐汗毛直竖,那女子只是嗅了几下,他竟然感觉自己的灵力被吸走了少许,这种能力是他从来没听说过的。   邪君台被的炸响声逐渐平息了,翻滚沸腾的云海也恢复了原状,那女子道:“是时候了,小家伙,想不想和我一起进去?”   小家伙?这个称呼对苏唐而言具有一些侮辱性,至少他自己感觉是这样,但那老者在一边虎视眈眈,他只能刻意忽视掉。   “我……”苏唐迟疑着。   “这是你的大运道,还不快答应?”那老者道。   苏唐本意是很想进去的,要不然也不会独自留下来,片刻,他拿定了主意,点头道:“好吧,请司空小姐在前面引路。”   “小样吧,还司空小姐呢……”那女子嘻嘻笑了起来,而那老者露出啼笑皆非之色。   下一刻,那女子探手抓住苏唐的胳膊,纵身向邪君台内飞去。   苏唐不由大骇:“停!现在不能进……”   可惜,他喊得晚了一些,身形已经陷入到云海上空,此刻苏唐心中悔恨到了极点,他知道,自己马上就会被邪君台的力量彻底吞噬。   紧接着,耳边传来沉闷的轰响声,疯狂卷来的云气,竟然都被一道如镜面般光滑的光幕隔绝在外。   苏唐本已闭目等死,半晌无事发生,这才慢慢张开眼,打量着周围。   苏唐看到了那道稳如泰山的光幕,不管和云海冲击得有多么激烈、凶猛,光幕都怡然不动。   飞行的速度也快到极点,前方出现了几条云路,还没等苏唐开口提醒,已经从云路当中冲过,蕴含着神秘杀伤力的云路,转眼被截断,化作无数飞溅的烟气。   这个时候,苏唐总算明白那女子当时是什么意思了。   她不需要识得什么云路,因为她在这里已经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邪君台的恐怖力量,根本没办法对她形成制约。   再看向后方,那老者紧紧跟在后面,不过,他的神态就没那么轻松了,而且他只敢沿着那女子的轨迹飞行。   邪君台的地域太大了,他们飞得如此之快,也足足飞了半个多小时,才在一座山峰上落了下来,那女子随手把苏唐扔在一边,苏唐的身形晃了晃,勉强稳住。   虽然他没有动用灵力,但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沿途发生的冲击太多,对他造成了一定影响,或许是因为那女子一直在悄悄的汲取他的灵力,让他的灵力变得衰弱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苏唐沉声道。   “我告诉过你了,我叫司空错。”那女子道。   苏唐的大脑急速运转着,他确实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否则一定能记得的,姓司空的,他只知道一个司空星野。在司空星野失势后,顾随风跟着司空星野混了一段日子,他的炼药之术,就是从司空星野那里学到的。   “司空星野是你什么人?”苏唐问道,在他想来,如果双方有关系,司空星野应该是对方的长辈,那么他就可以从容发挥,浑水摸鱼,至少能保得自己的性命。   “你认得他?”那女子显得有些惊讶。   “认得。”苏唐硬着头皮说道,同时回想着顾随风说过的点点滴滴,以便回答对方的问题。   “他是我不成材的弟弟。”那女子幽幽说道。   “弟弟?!”苏唐差一定咬到自己的舌头,他不会记错,顾随风说过,司空星野死的时候已经一百多岁了,眼前的女子,难道是司空星野的姐姐?   胡说八道吧……但又不象,因为对方没有必要说谎。   “你在哪里见过他?”那女子问道。   “在蓬山。”苏唐道。   “那就没错了,真的是他。”那女子突然皱了皱眉:“我记得他死了有不少年了,你那时候……”   “我那时候十岁。”苏唐急忙道:“我是顾先生的书童,所以跟着先生见过司空药主。”   “顾先生?哪个顾先生?”那女子又问道。   “顾随风。”苏唐道。   那女子和老者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后都摇摇头,他们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顾先生在跟着司空药主学习炼药,不过司空药主从没有把先生收为弟子。”苏唐解释道。   “那你也懂得一些炼药之术了?”那女子急忙道。   “我……”苏唐顿了顿:“只是稍微懂得一些。”   “太好了。”那女子露出微笑:“我就说么,为什么会这样喜欢你,原来真的是我的福缘。”   苏唐干笑两声,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方的话太过暧昧了。而且,说起司空星野,对方的反应很平淡,似乎根本没有把那司空星野当成自己的亲人,或者,她对亲情冷漠到了极点。   “大人,那边怎么没动静了?”那老者道。   “不知道。”那女子顿了顿,猛然抬头看向上空。   一个年轻男子缓缓从高空飘落,他的相貌很英俊,但又带着几分邪气,身穿青色长衫,双瞳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女子。   一股恐怖的压力,从上空洒落,犹如实质,又无孔不入,苏唐骤然感觉到空气似乎都变得凝结了,让他无法呼吸。   随着那年轻男子的身形飘落,压力越来越大,那老者露出紧张之色,苏唐更为不堪,饶是他心性坚韧,也忍不住发出低低的闷哼声。   “有意思么?花西爵?”那女子淡淡说道:“你这点花招,对我没什么影响,最多能吓唬吓唬两个小辈,你啊……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你怎么来了?”那年轻男子道,他一开口说话,沉重的压力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唐用惊骇的目光看向那年轻男子?他就是花西爵?习小茹的师祖?!   看两者针锋相对的模样,叫司空错的女子应该是与花西爵比肩的大存在!   苏唐心中充满惊恐,这种大存在,每一个都是我行我素的,一切约束对他们而言都是笑话,稍微触犯到对方,或许就要迎来灭顶之灾。   苏唐知道不应该这样,不管面对什么,都要保持自己的心境,但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如此悬殊的压力。   以往遇到对手,他总可以做出选择的,或者战,或者逃,现在,生死全在人一念之间,那是一种身为蝼蚁的无奈感。   “你能来,为什么我不能来?”司空错微笑道。   “我来了,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花西爵冷漠的说道:“而你……大概是因为我来了,所以你也要来吧。”   “你知道的,我喜欢凑热闹。”司空错笑得更盛了。   花西爵皱了皱眉,随后看向那老者,喝道:“你们两个,去别的地方!”   那老者看起来地位也很尊贵,但听到花西爵的话,他一声不吭,转身向山峰的另一侧走去,苏唐也没有理由留下,跟在那老者身后。   “虽然我们一直看对方不顺眼,但我还是可以相信你的。”花西爵淡淡说道。   “呵呵呵……越来越有意思了,你会相信我?”司空错道。   “这是一个死局,进来的人大概都会死。”花西爵又道。   “谁想让我死?你吗?”司空错反问道。   “不是我。”花西爵摇了摇头:“我要找一个人,他就在我们这些人当中,或许……是他们。”   “你要找谁?”司空错一愣。   “一月一。”花西爵道。   “极乐之夜,往生之门……往生殿?!”司空错的神色突然变得肃然:“他就在我们当中?!”   “没错。”花西爵道。   司空错沉默良久:“你凭什么认为我不是一月一?”   “你是个喜恶分明的人,从不掩饰自己,也不屑于掩饰。”花西爵道:“虽然你很无耻,甚至无耻到了可以接受我妻子的挑战书,但你总是明来明去,从不在背地里搞鬼,一月一……和你不符。”   “你这是夸奖我呢还是在嘲讽?”司空错无奈的摇了摇头。   “放心吧,我不会夸奖你的,不过,如果你死了,我或许会为你感伤一次,毕竟我少了一个对手。”   司空错明智的转移了话题:“这是你故意设的局?”   “一月一很想让我死,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花西爵道:“不过……我花费了这么大精力,只是要把那一月一引出来,没想到你居然一头钻进来了,看样子司空大人确实是我的宿敌啊!”   “他要杀的是你,和我有什么关系。”司空错道。   “所有的大能、大圣、大魔神都死光了,只剩下他,才是真正的唯我独尊啊。”花西爵笑了,笑得很邪气:“你以为自己会平安无事么?”      第四六四章 无视      此刻,苏唐和那姓南的老者走到了山峰的另一端,花西爵和司空错谈的是极为机密的事情,但他们绝对想不到,苏唐把他们交谈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因为他们脚下,长满了郁郁葱葱的草丛。   就在这时,一个淡漠的声音从侧面传了过来:“南勋飞,好久不见了。”   那姓南的老者身形明显一紧,慢慢转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苏帅,你……你竟然也在这里?!”   “怎么?没把家里那几条老狗带出来?”随着说话声,一个白色的人影缓步从云中走出。   那也是一个老者,年纪看起来和姓南的差不多,面容清癯,神采矍铄,有两条象剑一般飞扬的长眉,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一个美男子。   “人说越到老,心性就会越淡泊。”姓南的老者不动声色的回道:“你苏帅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越来越牙尖嘴利了。”   “这是什么话?我是好心提醒你。”叫苏帅的老者露出微笑:“八柄龙枪聚齐,自然没有谁敢惹你们,可只有你一个人,就要小心一些了。”   “你可以来试试。”姓南的老者淡淡说道。   “你的建议……真的是太诱惑了,呵呵……但我不能坏了老花的大事,等等吧,我不急。”苏帅道:“还有,我前些天接到飞鹄传书,孩子们最近闹得有些不太好啊。”   “连那点小事你也要管?”姓南的老者皱起眉:“儿孙自有儿孙的运道,他们强了,固然是好事,如果不堪造就,被人欺凌,依然不知道奋发,就是他们咎由自取了,我们通常是不管的。”   “你说得倒是轻巧。”苏帅的神色转冷:“被欺负的是我家雪儿,你自然会幸灾乐祸,如果你还能回得去,那么告诉南暮远,在他有资格接过碧水龙枪之前,不要再出外乱走了!”   “苏帅,你这般为老不尊么?!”姓南的老者终于勃然大怒,沉声喝道:“堂堂孤鸿苏家的掌舵人,居然来威胁小辈,你真能豁得出那张脸!”   几大修行世家的关系一直是分分合合,在敌友之间反复徘徊,但就算关系最紧张的时候,也不会动用这种手段,因为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的。   苏家的老辈追杀南家的年轻子弟,南家必然发动报复,闹来闹去,谁家的人都别想出去走动了。   更关键的是,年轻弟子出外走动,不仅是为了增强自己的阅历、经验,还要养成自己的小圈子。   单单说苏帅,他作为外系弟子,能成为苏家的掌舵人,就是因为年轻在外历练认识了花西爵,成为好朋友,老辈在挑选接班人时,必须从各个方面综合考量,实力、机智、经验、关系等等。   再说苏唐,他和习小茹、闻香是情侣关系,因为龙旗,认识了薛义和叶浮沉,又救了苏轻雪,还有贺远征、雷怒等等,这些就是他的关系,如果他现在是苏家的弟子,那么必然成为独一无二的接班人选,别的不说,单单是能娶魔星为妻,就是巨大的资本了。当然,这是别人看的,而在苏唐心目中,他是因为喜欢习小茹,才会和习小茹走到一起。   所以,苏帅的话,无疑是一种极具恐怖主义色彩的威胁,大家都别想好了!   “我就是为老不尊,你又能怎样?”苏帅冷笑道。   姓南的老者默然,空气中陡然升腾起一股莫名的巨大压力,让苏唐再次叫苦不迭。   意识到那苏帅是苏轻雪的长辈时,苏唐心里长松一口气,也算得上自家人吧,报出自己的来历,应该不会被难为的,可没想到转眼间两个老者就要动手,让他一个小小的大宗师的处境显得很尴尬,也很危险。   不过,那姓南的老者意识到了什么,哼了一声,气息慢慢减弱,随后看向其他地方,不再理会苏帅了,而苏帅也没有得寸进尺,转头看向云海,刚才的争议告一段落。   苏唐安稳下心神,随后立即开始感应花西爵那边的动静。   “断层?你说的是什么?”司空错问道。   “每次走进这上古绝地,总会想到一些奇怪的问题。”花西爵叹道:“就说邪君台,这种磅礴浩瀚的力量,是怎么形成的?当初三大天门尚没有出现,邪君台已经存在了,否则也不会叫上古绝地,可是,我们从来没有这方面的记载,无数年之前,出现了一个极大极大的断层,谁都不知道在那时存在过什么,又发生过什么。”   “哈哈哈……”司空错突然大笑,笑得前仰后合:“花西爵啊花西爵,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贺兰空相?”花西爵淡淡问道。   “是啊是啊。”司空错连连点头:“你什么时候变得和他一样有求知欲了?”   “他不是求知,而是求真。”花西爵道:“他想要找到那个断层的真相,或许……他也意识到这是自己突破最终壁垒的唯一途径吧。”   “你……你居然会被他蛊惑……”司空错的表情很怪异。   “这不是蛊惑,而是真相的诱惑。”花西爵道。   “你们男人啊,真的不懂……”司空错摇头叹息着,随后又道:“想找到真相,其实也未必要破开这邪君台。”   “哦?”花西爵一愣。   “还有一件东西,也是你所说的那断层之前便存在着,并一直传承到今天的无价瑰宝。”司空错道。   “你说的是什么?”   “魔装。”司空错道:“魔剑在北封城问世,又飘落到毒龙域中,不明所踪,但我知道……应该与你那宝贝徒孙有些关系。”   “司空错,你是什么意思?”花西爵冷下了脸。   “不要误会。”司空错笑了笑:“我只是想说,如果我们两个联手,或许有机会把失落在各地的魔装重新找回来。”   “没兴趣。”花西爵断然拒绝:“魔装早已被毁,就算找回来,对我有什么好处?”   “已经被毁的魔剑,也能让一个籍籍无名的普通人变成大宗师级的修行者,你就不好奇……当魔装重新聚集在一起时,会出现什么吗?”司空错道。   “我说过了,没兴趣。”花西爵道:“你修行的是任御寇的魔决,自然希望找回魔装,但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何况,多少年来,几乎每一代的大魔神中,都有人产生过类似的想法,可始终没能找到发现任何端倪,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两个就能做到?”   “如果有人得到了魔装的一个部件,会不会告诉你?”司空错道。   “不会。”花西爵回道。   “那你怎么能认为,他们一直没发现任何端倪呢?”   “这个……”花西爵语塞了,随后道:“反正我没兴趣。”   “好吧,以后再说。”司空错无奈的转移了话题:“你确定那一月一真的会来?”   “我会动用全力压制邪君台的蚀骨风,想除掉我,这应该是最好的机会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花西爵。   “对我来说,也是个好机会呢。”司空错似笑非笑的说道。   就在这时,花西爵突然感应道什么,怒喝道:“什么人?!”随着他的声音,周围几十米方圆的草丛被一股恐怖的压力碾得粉碎,苏唐的心神也受到震荡。   下一刻,花西爵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们上空,目光如电,在云海中搜寻着,片刻,又看向那苏帅:“老苏,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没有啊。”苏帅显得有些吃惊:“怎么了?”   “有人在偷听。”花西爵皱着眉:“估计……是来自绿海的修行者。”   “不可能吧。”苏帅笑道:“就算是绿海的几位大能亲至,也没办法瞒过我的耳目,老花,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他们没有走近这里,而是用一种非常奇怪的法门。”花西爵道,随后身形一闪,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唐心中暗自吃惊,实际上邪君台的生命力极为强盛,花西爵刚刚毁掉了那些草丛,转眼又生长出来,但苏唐已不敢再探听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苏唐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被人遗忘了,花西爵和司空错聊完之后,都各自奔走起来,包括那苏帅还有姓南的老者,也离开了山峰。   必须要承认,在那些入局的大修行者眼中,苏唐只是蝼蚁一般的角色,忘了也就忘了,没有谁在乎他的死活。   司空错之所以把苏唐带进来,是因为她修行的是上一代魔装武士任御寇的魔决,能隐隐感应苏唐散发着魔装的气息,所以莫名其妙对苏唐有些好感,她本意是进来看热闹,顺便给花西爵捣乱,这是立场问题,只要是花西爵想做的,她当然要千方百计去破坏。   不过,了解到花西爵的目的不止是要引出一月一,更想借机破开邪君台,司空错对此次布局充满了好奇心,她想亲眼见到那个神秘的一月一,也想知道,当邪君台被彻底破开之后,展现出来的到底是什么。   此时此刻,她已经忘记了苏唐,不是刻意的,而是这一次花西爵的布局关系重大。   一天、两天、三天……苏唐始终默默坐在那座山峰上,偶尔会有几个实力强横、无视邪君台灵息禁境的修行者御空而过,最多是向苏唐这边看上一眼。   他们不会落下来向苏唐嘘寒问暖,也不会无缘无故向苏唐释放攻击。   苏唐的心境虽然远远走在前面,但多少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开始时,有些自嘲,有些无奈,那个臭娘们,把老子带进来,总得把老子带出去啊!这就不管了?   不过,或许是受到了邪君台浩瀚云海的影响,随着时间的流逝,苏唐不再那么自怨自艾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大的、不可动摇的信念。   今天他苏唐被人无视,只是因为他起步太晚而已,将来的一天,他迟早会找到自己的位置,一定会!   第四天中午,有几个大祖级的大修行者路过此处,慢慢飘落在山峰上。   他们有四男三女,年纪最大的相貌在三、四十之间,年轻的看起来只有二十少许,见过花西爵和司空错之后,苏唐已经明白,用相貌来估计年纪是极其可笑的,或者说,评估大宗师级或者大宗师以下的修行者,还算有效,但大祖到了脱胎换骨之境,只要他们愿意损耗灵力保持自己的风华,可以一直不老。   境界越高,外貌越年轻的人反而越可怕,如花西爵,他不屑于保持什么容貌,但他始终没有进入衰退期,所以不会衰老,又如司空错,她不担心损耗灵力会影响自己的进境,与他们相比,呈现出老态的南勋飞和苏帅差了不止一筹。   其中有两个大修行者向苏唐含笑点头,苏唐自然也做出回应,他没有运转灵脉,对方自然看不出他的底细,纵然感觉苏唐释放出的气息好像微弱了一些,但能进入此地的,至少也是大祖级的修行者,与他们相当。   苏唐能判别出他们的实力高低,是因为他们的速度,他坐了四天,可没有白坐,肆无忌惮,风风火火飞来,又风风火火飞走的,应该是大尊级的大修行者,而更多的修行者不敢把自己的速度放得太快,速度越快引起的邪君台禁境的反弹自然越强。   “阁下贵姓高名?”其中一个男人微笑着问道。   “我姓苏,叫苏唐。”苏唐道。   “你是苏家的?”一个女人显得很惊讶:“我叫苏祺颜,也是苏家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孤鸿铁幕苏虽然是超级修行世家,但家族内大祖的数量还是有限的。   苏唐刚想解释,突然,在邪君台的深处爆发出轰然巨响,下一刻,无数道黑色的流星状的东西铺天盖地,在云海中穿行而来。   “那是……”   “是蚀骨风!糟糕!”   几个大修行者发出惊呼声,一颗颗黑色的流星以一种无以伦比的速度穿过,碰巧,又有两个大修行者从另一端飞来,正迎上那片流星雨。   那两个大修行者虽然察觉到不妙,但已避无可避,其中一个怒吼着荡开双剑,另一个擎出一面火红色的大旗,奋力挥舞起来。   那面火红色大旗威力极强,每一次挥动,都把周围几十米方圆内的黑色流星扫荡得干干净净,但流星雨的数量太多,也太密集了,那大修行者只不过挥动了七、八次,火红色大旗便已被撕裂开。   另一个大修行者双剑甩开无数道剑光,试图护住自己,但蚀骨风是邪君台最恐怖的风暴,以他们的境界,根本无法正面对抗。   就在苏唐等人的视野中,火红色大旗变得千疮百孔,最后折断了,另一个修行者的剑光挡不住铺天盖地的流星雨,不时有流星撞击在他们的身体前方。   大祖级修行者,外放的灵力已自然而然的形成一道屏障,其坚韧的程度甚至超过世间大多数灵器,苏唐是亲眼见识到了,在那两个大修行者无力抵挡之后,他们释放出的屏障居然承受了成百上千次的攻击,才开始溃灭。   轰轰轰……风雷声震荡不绝,那两个大修行者终于被撕裂成无数碎片,混杂在流星雨当中,射向远方。   看到这一幕,苏唐的脸色不太好看,那几个大修行者也一样,幸好,蚀骨风只是沿着云海穿行,并没有袭上他们所在的山峰。   “蚀骨风已经被破掉了吧?”一个大修行者轻声道。   “不好!”那个叫苏祺颜的大修行者突然想起了什么,叫道:“我们快走!”   “现在不要乱走了!”另一个大修行者道:“万一再碰上风暴,我们可抵挡不住。”   “你懂什么?”苏祺颜尖叫道:“蚀骨风无处不在,你以为我们躲在山阴处就能保得平安?”   就在这时,远方再次传来震耳欲聋的轰响声,一片浓浓的黑暗从远处袭来,这一次流星雨的数量要比刚才密集了数倍,以至于在远处已经看不出个体了,只能看到弥漫着的黑暗。   下一刻,大家总算明白了无处不在的意思,密集如潮水般的流星穿入山峰,又从山峰的另一端透出,竟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似乎那一座座山峰都是虚幻的。   几个大修行者都露出恐慌之色,纷纷跃起在空中,用最快的速度向远方射去。   “走啊,快走!”那个叫苏祺颜的大修行者回头向苏唐叫道,见苏唐一直不动,她也顾不上许多了,径直向远处急飞。   苏唐倒是想走,但他走得了么?他没有那种领域之力,一旦脱离山峰,便有可能被邪君台的禁境吞噬,不如留下来,还有一线生机,不过……这点生机也太过渺茫了一些。   苏唐长吸一口气,突然起身,向山峰的阳面冲去,蚀骨风不受地势的影响,流星突然从山峰中穿出,他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那个臭娘们,害得老子好苦……苏唐在咬牙切齿着,但凡我今日不死,以后有你的好看!      第四六五章 脱胎换骨      苏唐并不是个容易气馁的人,纵然身处绝地,总要坚持一下的,哪怕仅仅是争得一息的时间,不过,当冲近山峰的另一端时,苏唐的脚步突然放缓了,振起的剑光也逐渐变得黯淡。   涌来的黑色流星太多了,它们层层叠叠堆在一起,凝成一片漆黑的天幕。   任何努力都会变得毫无意义,除非能把黑暗阻隔在外,否则必将被吞噬,不止是他,包括刚才飞走的几个大修行者,也一样逃不掉。   苏唐轻轻的、轻轻的叹了口气,挣扎至今,难道全都化作一场空了么?!   黑暗袭来的速度奇快无比,瞬间便漫过山峰,所过之处,几乎把所有的一切都溶解了,包括一座座山峰,还有浩瀚的云海,全都变成一团浓浓的黑暗。   苏唐本能的闭上双眼,等待着身消魂灭的那一刻,紧接着,他能感应到一道道冰冷的恍若射线般的力量透入他的身体中。   在苏唐的意识里,死亡的瞬间似乎被定格了,他什么都感应不到,就连脑域中一颗颗灵魄,也全部消失在黑暗中,好像熄灭的灯火。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唐抖动了一下,脑域中的灵魄重新释放出淡淡的光彩,接着便围绕着魔剑元魄旋转起来。   进入他身体中的无数道冰冷的东西,都在向魔剑元魄凝聚着,苏唐突然产生了一种毫无来由的判断,魔装和邪君台拥有相同的本源力量。   只是,苏唐并不知道那些力量有多强,但他能感应到,魔剑元魄正在疯狂膨胀着。   转眼间,本以为无穷无尽的脑域,竟然有再容不下魔剑元魄的迹象,当超过临界点,所有的灵魄,包括魔剑元魄,都会炸开!   苏唐无力控制什么,他知道装不下了,但依然有无数射线持续不断的融入他的身体当中。   轰轰……远处再次传来爆炸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突然荡尽,眼前出现了亮光。   苏唐慢慢张开眼,熟悉的一切再一次跃入他的眼帘,他有些不敢相信,怎么回事?无所不在的蚀骨风,对他来说就是一次劫难,根本不可能逃过的。   眼前依然是浩瀚的云海,一座座山峰也恢复了原状,良久良久,苏唐不由以手扶额,真的没事了?   下一刻,苏唐发现有些不对,看向自己的双手,他的双手已变得鲜血淋漓,皮肉一处处绽开,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   苏唐大吃一惊,紧接着,有什么东西掉在他的肩膀上,他侧头看去,发现是一缕连根脱落的头发。   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苏唐才会明白自己已变得多么恐怖,露在外面的肌肤就像干裂的大地一样,出现了无数道裂痕,处处都在渗血,头发也在一片片脱落着,眼角、鼻孔、嘴、耳朵都在流血。   魔剑元魄虽然已停止了膨胀,但聚集在一起的力量,远非苏唐所能承受,他的身体在崩解!   更诡异的是,他感觉不到任何痛楚。   轰……又一阵惊天动地的轰响声传来,在邪君台中心,突然透出一片耀眼的金光。   人影急速向这边飞来,正是那司空错,她的模样变得格外狼狈,衣衫凌乱、披头散发,胸前还有血迹。   司空错的洞察力自然是极强的,只是扫了一眼,便认出苏唐,不由露出错愕之色,她刚刚才想起来,自己把苏唐扔在这里了。   司空错的身形略微慢了慢,好像在犹豫,是不是应该带着苏唐一起走。   就在这时,一道足有千丈长的金光急袭而来,刹那间便轰击在司空错的后背上。   以司空错的实力,竟然无法闪避,被轰得个正着,她发出怒发欲狂的尖叫声,但身形已被轰了出去,差不多有数百米远,远离了苏唐。   接着,又有几道金光在远处闪现,司空错再不敢逗留,纵起身形,飘入云海当中。   金光并没有放过司空错,瞬间划过山峰,直轰入云海。   苏唐虽然处在身体崩裂的边缘,神智都有些模糊了,但也能清晰的感应到金光中蕴藏着无上威能。   其中一道千丈长的金光正从山峰附近掠过,所带起的劲流,竟然把苏唐的身体猛地刮上高空,随后又堕向云海。   在这同时,苏唐身体崩裂的速度在加快,一道道浓黑烟气从他身体上的裂口中迸射出来。   不过,苏唐已触动了邪君台的禁境,无数灵息从四面办法涌来,要把苏唐彻底吞噬,没有领域之力护身,根本无法抵抗灵息的压力。   烟气刚刚迸射出来,便被灵息压了回去,但苏唐的身体在瓦解之中,魔剑元魄也在开始缩小,力量的逸散是不可逆转的,迸射出的烟气越来越多,而灵息的压力也越来越强,不容烟气散走,最后,苏唐身体周围慢慢出现了一个大茧壳。   事实上,苏唐此刻的处境是无可复制的,如果他还留在山峰上,那么他已经死了,自我崩裂的魔剑元魄会让他粉身碎骨,如果在平常时触动邪君台的禁境,他也死了,就像那些流浪武士一样。   逸散的力量和灵息达成了一种均势,竟然让苏唐身体瓦解的速度开始减慢了,而且苏唐汲取了远古命运之树的力量,拥有极强的恢复能力,除了闻香的生死决之外,再无人能和他相比,当身体瓦解的速度慢下来之后,恢复能力略微占了上风,苏唐已经踏入死关的腿,就这样被一点点拔了出来。   幸好苏唐已经麻木了,又陷入了昏迷,否则这会成为一场惨烈无比的折磨。   肌肤在慢慢裂开,又慢慢愈合,接着另一处出现了新的裂口,反反复复,似乎会永无止境的持续下去。   融入苏唐身体的邪君台本源之力,已分解成两个部分,一部分留在了魔剑元魄内,容不下的力量已经逸散到体外,形成了足有十余米方圆的大茧壳。   一天、两天……随着时间的流逝,苏唐的境况越来越稳定了,虽然他的意识总是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但魔剑元魄已完全恢复,用一种拟人化来形容,外围的大茧即是它保命的屏障,也是它可口的食物,汲取的那部分力量,已经被消化吸收,并趋于稳定了,那么自然还要汲取更多。   苏唐总感觉自己好似处在一种梦境当中,因为每一次清醒,都会发现自己的灵窍又开启了一个,意识模糊时是没有时间观念的,所以对他而言,一闭眼,一睁眼,便多了一个开启的灵窍。   周围的大茧在逐渐缩小,而苏唐的身形正逐渐变得清晰,愈合的肌肤散发着一种晶莹透彻的光泽,头发也重新长出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茧终于彻底消失,处在昏睡中的苏唐并没有运转灵脉,也没办法用灵力保护自己,但邪君台禁境好像接纳了苏唐,任由苏唐在云海中随着灵息飘荡。   这一天,昏睡中的苏唐突然听到远处原来说话声。   “欣悦,真的还要往里面走?”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   “既然来了,怎么能不进去看看?”一个女声回道。   “我怕……境况会有些不妙啊。”那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听说那大魔神花西爵已破开蚀骨风,掀翻了邪君碑,结果惊动了邪君碑内残留的神念,身被数创,连大魔神司空错也吃了亏,他们带去的大修行者更是死伤惨重,前面已变得面目全非了。”   “你是担心碰上花西爵?”女声道。   “那倒不是。”沙哑的声音回道:“花西爵和司空错逃出邪君台后,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就算他们伤势已经复原,也是不敢回来的,邪君台的神念必然在他们身上留下了烙印,再进入邪君台,十有八九会引发杀阵,嘿嘿……那时候再想走,恐怕便没那么容易了。”   “他们的伤势很重?为什么要躲起来?”女声奇道:“直接回大光明湖不好么?”   “欣悦,你刚刚达到立祖之境,自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沙哑的声音笑道:“走到他们那一步,天底下大概也没有他们完全信任的人了,保持全盛时,自然出入无碍,没有谁敢惹他们,可一旦受了伤,就要小心了。”   “小心什么?”女声有些不解。   “举个例子说,你天天都在邪君台游荡,冒着巨大风险寻找宝器,找上一千年,你所有的收获也比不上一位大魔神死后给你的遗赠!”那沙哑的声音叹道:“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会走路的宝库啊!又怎么敢不小心?!”   “我明白了。”那女声笑道:“其实我想来邪君台,也是一样呢。”   “你在指什么?”沙哑的声音问道。   “死了那么多大修行者,总该给我们留下些什么吧?”女声道:“看运气了。”   “可是,万一我们惊动了神念……”沙哑的声音有些犹豫不决。   “你呀!总是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能有什么出息?!”那女声道:“你以为只有我这么想吗?我们十祖会是因为距离这里很近,所以能及时赶过来,等到消息传开之后,来的可不止我们两个了。”   “好吧,我们试试。”那沙哑的声音到底是被说服了:“但一定要小心些,不能强求!”   “我知道啦!”女声显得有些娇嗔。   “呵呵……”沙哑的声音笑了起来,随后一顿:“咦?那是什么?”   “是……死人吧?”女声道。   “邪君台的禁境才不会管你是生是死,无法抗衡灵息,就会被碾为齑粉。”沙哑的声音道。   “可他明明没有动用灵力结为领域,怎么可能不受禁境之害?”女声狐疑的问道。   “应该是……身藏异宝!”沙哑的声音突然低了许多:“而且他肌肤隐隐透出明光,灵力溢于表象,估计是刚刚踏破玄关、脱胎换骨。”   “只是大祖呀。”女声道:“我还以为仅靠肉身便与邪君台禁境相抗,是大尊级的奇能呢。”   “走,我们过去,先探探他的底细。”沙哑的声音说道:“若他没有兄朋师长同行,嘿嘿……”   苏唐把对话听到耳中,但有些不大懂,在说我?我是大祖了么?   这段日子,他清醒的时候很少,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没办法计算过了多久,在感觉中,只有几天而已。   有两股波动向这边靠近,三百米、二百米、一百米……这已经越过了安全距离,苏唐心神突然一震,慢慢睁开双眼。   周围的一切尽收眼底,当然,他看到了那两个距离已在五十米左右的大修行者。   苏唐长长吸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头脑从没有象现在这般清醒过,而且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心头翻滚。   接着,随着苏唐的吐气,一个巨大的黑影在苏唐上空成型,隐隐看起来象一个全身披挂的武士,顶天立地。   靠近的那对男女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眼中都露出喜色,原本还有些担心错估了苏唐的实力,现在,他们知道自己猜对了。   那对男女也是大修行者,经历过相同的难关,自然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脱胎换骨、步入大祖之境后,一旦出关,便会引发各种各样的效应,效应因人而异,几乎没有一模一样的,有的效应来自于自身的灵器,有的效应来自于灵诀,还有的效应来自于心性。   苏唐上空形成的黑影足有百丈高,足以证明他拥有稀世奇宝,引发效应又代表他刚刚出关,这一刻才踏入大修行者的行列。   上哪里能找到这么好的事?那对男女已欢喜到了极点。虽然稀世奇宝代表着强大的战力,但他们认为自己的经验要老道得多,何况又是以二对一,稳操胜券。   “小友今日突破玄关,可喜可贺啊!”那男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他的年纪在四十上下,身材削瘦,相貌显得文质彬彬,很稳重,又带着几分雅气。   “能在出关时偶遇,也是我们的缘分。”那女子微笑道:“我们是十祖会的修行者,他叫陈言,我叫张欣悦,小友贵姓高名,哪里人士?”   苏唐没有理会那对男女,用怅然若失的目光看向邪君台深处,本以为有朝一日晋升为大祖后,肯定会欣喜若狂,但真的闯过来了,却又发现自己的心安静得可怕,好似再没有什么能引发内心的波动。   那边就是花西爵破开蚀骨风的方向,是不是应该过去看一看?他以前没有来过邪君台,但却莫名其妙的发现这里居然给他一种家的感受,好像他熟悉所有的山峰、云朵,还有每一片草木。   而且,邪君台完全接受了他,他根本不需要释放灵力来保护自己,那么,掀翻邪君碑引出的神念,也应该不会伤害他的。   “小友魔气冲天,想必修行的是魔息诀吧?”那男人见苏唐没理会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勉强笑道:“不知小友有没有想过自己的祖号?”   “那还用想吗?”女人眼波流转,笑眯眯的看着苏唐:“这里是邪君台,就叫君祖吧。”   苏唐沉吟一下,终于拿定了主意,去看看吧,小心一些应该无碍的。   随后,苏唐微微运转灵力,身形拔地而起,他的速度并不快,因为身体上的变化太大了,灵力运转带给他的感受,有些陌生。   “放肆!”那男人终于勃然大怒:“某纵横几十载,从没见过象你这般目中无人的狂徒!某好心好意来恭贺你,居然片言只句都没有,实在是太过猖狂!”   那女子急忙运转灵脉,抢先一步飞到苏唐前方,挡住了苏唐的路。   “你们刚才说,你们是十祖会的修行者?”苏唐道。   “没错。”那女子道:“小友,莫非你和我十祖会有些渊源?”   “没什么渊源。”苏唐道:“只是想请你们回去传个话,十祖会么……最好是散了吧,这样你们还能有一段太平的余生。”   “你……你……”那男人绝对没想到,竟然能听到这种荒谬到极点的话,一时被气得张口结舌。   “小友,既然你故意挑衅,那就说不得了。”那女子沉下脸,冷冷的说道:“向我们赔礼谢罪,我们还能饶你这一遭,否则……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如果换成以前,我早就……”苏唐摇了摇头,在他的脑域中,魔剑元魄已变得极大,是其他所有灵魄的成百上千倍,他真的很想试一试魔剑的威力:“不过,对我来说今天毕竟是一个非常非常特殊的日子,我不想和谁争执,走吧,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最后的机会?呵呵……这机会不要也罢。”那男人冷笑道:“让我领教领教,阁下到底是凭什么敢对我十祖会指手画脚!?”   “既然这样,那我就没办法了。”苏唐皱起眉头:“也好,又开启了十七个灵窍,如果都能结出灵魄,那我可以拥有三颗元魄了。”   “灵窍?元魄?”那男人完全听不懂苏唐在说什么。      第四六六章 追杀      “既然要拦我,那就动手吧。”苏唐道:“也让我见识见识,两位大祖的威能。”   “好胆!”那男人微微皱起了眉,见苏唐这般有恃无恐,他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缕畏缩,难道周围还有其他大修行者?顿了一下,对稀世奇宝的贪婪还是压倒了那份担忧,那男人冷笑道:“既然你还是这般不知死活,某便遂了你的心愿!”   话音刚落,那男人抬手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剑光只一闪,便袭至苏唐身前,那女人露出娇笑,身形在原地旋了一圈,手中已多出一柄三尺长短的薄刀,急斩苏唐的后颈。   大祖之间的战斗,要比苏唐所习惯的那些场面凶险得多,普通修行者必须全力催动灵脉,才能形成劲气,而大祖级的大修行者所释放出的灵力已如实质,翻手抬足间便能释放出破山裂石的力量。   普通修行者打出的劲道,最多算是一种空气形成的压力,固然有杀伤性,但威力很有限,而现在袭向苏唐的剑光刀影,却和真正的刀剑没有多大区别,就算苏唐的身体硬如精铁,也会受到重创。   苏唐没有启动魔装,身形一展,向旁侧退去,他很谨慎,毕竟他刚刚达到脱胎换骨的境界,对现在的领域很陌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了解、熟悉,这两个十祖会的大祖,是难得的陪练,他舍不得过早结束战斗。   那女子刀影落空,想也不想,旋身飞起一脚,踢向苏唐的耳根。   那女子是在七、八米外出刀,但在起脚时,身形却在刹那间逼近了苏唐,腿风破空,发出闷雷般的呼啸声。   苏唐有了自己的认识,面对一个大祖,安全距离至少应该在十米开外,十米之内都算近身,那女子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利落,这点距离完全没有影响。   下一刻,苏唐挥拳迎向那女子扫出的腿风。   轰……空气疯狂的震荡起来,如果空气有颜色的话,便能清楚的看到,苏唐挥出的不是拳头,而是一柄巨锤,外放的灵力凝在苏唐拳锋周围,形成坚韧无比的屏障,那女子扫出的也不是腿,而是一根巨柱。   拳头和腿并没有产生实质性的碰触,也没有机会,双方释放出的灵力在进行激烈的碰撞,然后变得扭曲、瓦解、崩塌,接着苏唐和那女子都被巨大的反弹力量震了出去。   就在这时,那女子脚踝上的一串铃铛发出刺耳的响声,苏唐只感觉耳廓一阵剧痛,眼神旋即变得茫然了。   那女子收腿,薄刀再次举起,直劈向苏唐的头顶,而那男子在出手落空后,身形略微顿了顿,他等的就是现在,苏唐的眼神刚刚变得呆滞,他的剑已闪电般刺出,刺向苏唐的咽喉。   苏唐的双瞳突然变成了红色,接着他便恢复了清醒,身形急速向旁侧避开。   轰轰……那女子释放出的刀影与和那男人挥洒的剑光撞击在一起,苏唐是在最后一刻堪堪避开,他们来不及收手。   “咦?”那女子发出诧异的惊呼声,旋即眼神变得更加炙热了,她的铃铛从没有失手的时候,对方能这么快恢复清醒,身上肯定有凝神类的灵宝!这类灵宝在战斗中的功效很受局限,但在修行中的用途就大了。   一定要得到!那女子心意已决,陡然发出尖叫声:“死吧!”   话音刚落,她全力催动灵脉,手中的薄刀在急速震荡中幻化出万千道刀影,紧接着,刀影凝成巨浪,呼啸着向苏唐卷去。   每一片刀影都在散发着凛冽的寒光,铺天盖地,让苏唐根本没有闪避的空间。   那男子不由愣怔了一下,大祖级的大修行者,通常不会这样全力以赴、甚至是拼命发起战斗,他知道如此催动灵脉,对那女子意味在什么。   因为大修行者珍视自己的生命远胜过击杀对手,所以都要留有几分余地,用俗话说,不做死就不会死。   这一击出手,成了还算好,不成,那女子的战力便会锐减,到时候或许连逃都逃不掉了。   苏唐发出轻叹声,果然是大祖,没办法了,下一刻,他伸出了手。   一片黑暗以一种极其突兀的方式从空气中滋长出来,凝成一柄足有数百米长的巨剑,把苏唐挡在后方,那对男女看不到苏唐了,只能看到黑森森的剑锋。   轰轰轰轰……飞射的刀影如雨点一般撞击在剑锋上,巨剑巍然不动,淡漠的接受了所有的攻击。   “那是什么?”男子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从没听说过世上还有这般宏大的灵器。   那女子也愣住了,呆呆看着散发着恐怖压力的巨剑,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巨剑慢慢向云海垂落,足足有几分钟,大半个剑身都隐入云海中,苏唐的身影才显露出来。   苏唐的眼神有些怪,说实话,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全力催动魔剑元魄后,魔剑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阁下……是魔神坛的修行者?”那男子吃力的问道,不久之前,大魔神花西爵还杀了十祖会的两位大祖,所以刚才他们谈论花西爵时,语气中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巨剑散发着森森的煞气,正符合魔神坛修行者的特性。   苏唐没有说话,抬手抓住了魔剑。   当然,从外观形状上说,苏唐是没办法抓住魔剑的,一只小蚂蚁又怎么可能抓住一个大树,并挥舞起来?!但事实上,苏唐真的抓住了。   紧接着,苏唐手腕向上挑动,一片看起来沉甸甸的黑幕陡然从云海下升起,茫茫云海,似乎竟被一剑从中斩断。   那对男女惊呼着向两边分来,险险让过这一剑,不过,剑幕所带起的劲风,恍若有千钧之重,轰击在他们的灵力领域上,震得他们胸中气血翻腾。   苏唐挥动右手,一剑横扫而出。   剑幕所过之处,数百米方圆内的云海都变得沸腾了,那对男女虽然又一次及时避开苏唐的攻击,但脸色都变得有些发青。   苏唐也不说话,一剑又一剑,不停挥洒而出,而他周围的世界,在光与暗之间不停快速变化着,让人眼花缭乱,无法适应。   剑幕每一次展动,都会让这片天地变得黯淡无光,似乎黑夜已经降临,剑幕过后,天光恢复大亮,接着又一剑挥出。   那对男女变成了苍蝇拍下的两只可怜的苍蝇,使出浑身解数,才能勉强避过剑幕的覆盖,根本无力发动反击。   苏唐皱起眉,魔剑的威力固然变得强悍无匹,但所消耗的灵气也多了出数十倍,如果他还是大宗师,顶多舞上七、八剑,便会无力为继了,而且,拍苍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那对男女敢落下来不动,他有把握一击毙命,但对方拼了命的在空中上下窜动,速度奇快无比,至少要比他大宗师时全力飞行的速度快了许多。   怪不得人说成为大祖,才算踏上真正的修行,不止战力变得异常强悍,自保能力、反应速度等等全方面都得到了大幅攀升,他的魔剑已占据了绝对优势,但一时间就是没办法彻底结束战斗。   换成以前,占据了这样的优势,纵使对面有三、五个大宗师围攻他,也就被一一干掉了。   那男人见不是头,知道这样下去必死无疑,开口吼道:“走!快走!”接着他抢先转过身,射入云海中。   那女子自然不敢继续和苏唐周旋,有样学样,也跟着穿入云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唐略一迟疑,转身向那女子追去,他的选择和性别或者容貌无关,只因为他要得到那女子脚踝上的铃铛。   云海是极佳的掩护,但,这里是邪君台,何况又是在飞行,灵力波动是无法掩盖的,苏唐紧紧跟在那女子后方。   他的学习能力极强,只追了几息的时间,便明白了当初习小茹为何会说那些话。   大祖级的修行者,只要不是堕入陷阱、包围,本身又不想死,那么是很难被杀的,习小茹当初评价的就是贺兰飞琼身边的飘高祖周进。   举个例子说,一个人一秒钟能跑出十米,在前面逃,另一个人一秒钟能跑出十一米,在后面追,如果双方的耐力均等,那么前面的人很难逃掉。   但双方的速度越快,机会便会颠倒过来,那女子在拼了命的逃,苏唐也在全力追击,他甚至能感觉迎面扑来的空气变得象胶水一般粘稠,如同陷入在沼泽地中,步履维艰,连正常的呼吸也变得困难了,巨大的魔剑,早被苏唐收回,这个时候,他不但无力挥剑,还会影响到自己的速度。   步履维艰只是形容,实际上苏唐的身影已经模糊不清了,快到极致,身形所过之处,一片片云朵被震得七零八落。   以这种极限速度飞行,那女子每一次改变方向,都能轻而易举的把苏唐甩出去,毕竟他是被动做出反应的,要平复灵脉、稳下身形,转头再追,在这瞬息之间,双方的距离又被拉出数百米远。   这仅仅是大祖,如果是大尊级别的大修行者,甚至可能会有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的效果,一个擦肩而过,距离就在千米开外了,还能不能感应到对方的灵力波动,都是个未知数。   幸好,这里是邪君台,禁境的压力无处不在,那女子又不敢落在山峰上,灵力在持续大幅损耗着,加上战斗中的损耗,已无力为继,速度逐渐开始变慢。   突然,那女子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消失了,苏唐急忙停下身形,他不想把对方逼急了,他见过那些流浪武士的下场,一旦灵力领域消失,那铃铛还有薄刀,未必能撑得住禁境的压力,极有可能被彻底销毁,那他就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邪君台已经接受了他,纵使不用灵力护身,他也不会受到伤害,尽可能的把自己的气息减弱到最低,慢悠悠向前方飞去。   好半晌,他终于来到了灵力波动消失的地方,周围有三座山峰,邪君台内的大山都是倒三角形的,下面越来越细,象个圆锥,上面是一块大平场,不过平场上也有嶙峋的石块、低矮的灌丛,能藏身的地方很多。   苏唐先是落在其中一座山峰上,仔细的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随后又飞向另一座山峰。   又是毫无所获,苏唐把视线转到第三座山峰上,飘身而起。   刚刚落在草丛中,苏唐便听到了无法掩饰的急促喘息声,他笑了笑,漫步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果然,那女子缩在两丛灌木当中,脸色灰败,用充满恐惧的眼神看过来。   看到苏唐,那女子的脸色更难看了,她一点一点站起来,向苏唐露出很勉强的笑意。   “阁下……阁下修为超群,就算在魔神坛……也绝对不是籍籍无名之辈。”那女子吃力的说道:“奴一时压不住脾气,冒犯了,还望阁下海涵。”   苏唐还在慢慢向前走,旋即看向那女子的脚,她的裙摆落下,已经把脚踝盖住了。   “把你脚上的铃铛解下来。”苏唐淡淡说道。   那女子先是一惊,随后又是一喜,急忙俯下身,把纱裙掀开来,而且她的动作幅度有些大,让苏唐看到了半截白森森、粉嫩嫩的大腿。   那女子用微微发抖的指尖,解下铃铛,随后陪着笑递给苏唐,苏唐走到近前,拿起了那铃铛。   他从来不会轻忽自己的判断,面对一个大祖,十米之内就算近身,如果对方发动攻击,转瞬即至,不过,一个灵力已消耗殆尽的大祖,就没有什么威胁了。   苏唐端详着铃铛,那女子陪笑道:“这是销魂铃,有些来历的,据说是当年诛神殿宗白书的灵宝,如果阁下喜欢,拿去就是。”   “宗白书修行的是雷音决,他要这销魂铃做什么?”苏唐问道。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那女子道:“好像是……宗白书当年有个女儿,销魂铃是他为自己女儿所制的,应该和雷音决有些联系。”   “哦。”苏唐应了一声,随后道:“你的刀呢?拿过来吧?”   那女子低下头,眼中闪过一缕恨意,销魂铃还好说,她的刀是自己的本命灵器,陪伴她多年,尤其是晋升为大祖后,灵器极有可能与主人产生血脉相通的感觉,所以很多大祖出关所引发的效应,都和自身的灵器有关,把本命灵器献出去,她这个大祖实力必将锐减,顶多还算半个大祖。   不过,情势比人强,她不敢有异议,俯身拾起草丛中的薄刀,递给苏唐。   苏唐嗯了一声,并没有接。   那女子恍然,急忙把薄刀掉了半圈,自己用指尖捏着刀锋,把刀柄递了过来。   苏唐抓住刀柄,随意挥动了几下。   “这是蝉翼刀,是我……是我家传的灵器。”那女子勉强说道:“落在我手,只会误了蝉翼刀的威名,如果阁下喜欢,也拿走吧,在阁下手里,必会大放光彩的。”   苏唐笑了,随后又看向那女子,上下打量着,堂堂的大祖,身边可不会只携带灵器,各种灵药也是必备的。   那女子愣了愣,知道苏唐在想什么,更明白,就算自己完全合作,对方也未必会放过她,但拒绝合作,肯定会死,服从还有那么一线微渺的生机。   那女子从怀中掏出了一只小匣子,递给苏唐,又从腰间解下一只香囊一样的布袋。   苏唐打开匣子,里面有五、六个小瓷瓶,这小匣子制作得很精巧,有大大小小的格子,瓷瓶都被固定在格子中,一侧还有暗格,打开来发现里面有一小捆干枯的叶子,不知道是什么药草。   “真的没有了。”那女子脱下自己的纱裙,露出里面大红色的抹胸和亵裙,随后用力抖动着纱裙,又把纱裙扔到一边。   苏唐没说话,还在认真翻弄着匣子里的小瓷瓶。   那女子暗自咬了咬牙,干脆一把扯下抹胸,又用指尖挑开亵裙,向下拉,脸上露出羞怯之色,不过,她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   其实解开裙带,亵裙自然会掉落在她脚下,但那女子明显希望这一刻延长一些,有时间展示出自己的风情,所以把动作放得很慢。   她弯下腰,把一只白嫩的小脚从亵裙内抽出来,接着又去抽另外一只脚,口中发出粗重的呼吸声,刚才她的呼吸很急促,是因为损耗太大,现在就是故意的了。   只是,动作还没有完成,她的身体已僵硬在那里,因为她发现,苏唐的眼神过于平静了,没有欲望,也没有厌恶,没有杀机,也没有讥讽,那双漆黑的双瞳,就象黑夜一般深邃难懂。   那女子再次勉强笑了笑,松开指尖,亵裙掉了下去,随后她直起身,摊开双手:“嘻嘻……你看,真的什么都没有……”   苏唐手中的薄刀突然一划,刀光从那女子咽喉间扫过,一道血雾正从那女子颈前喷溅出来。   那女子捂住咽喉,双眼也鼓了起来,死死盯着苏唐,随后无力的向一侧栽倒。   不过,大祖的生命力很顽强,也让她平添了许多痛苦,那女子不停抽搐着,发出呜咽的,足足折腾了数分钟,才不甘心的合上双眼。   苏唐俯身抓起那女子脱掉的纱裙,扯下刀鞘,系在自己身上,随后慢慢飘起,那个家伙,估计是找不到了,不过还有机会的,十祖会不可能突然消失,以前那些恩恩怨怨,也该解决了。      第四六七章 故交      苏唐的身形在云海中快速穿梭着,他没指望能找到那个男人,但总归要试一试的,搜寻片刻之后,苏唐放弃了,转身向邪君台深处飞去。   半个多小时,苏唐接近了邪君台的中心地带,前方出现了一片碎石群,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块在围绕着后面的大山急速旋转着,远隔数里之外,便能听到激啸的风声,因速度过快,空气发生了扭曲,让后面大山的影像变了形状,苏唐眯起眼睛看了良久,那座大山一直是模模糊糊的,难以看清。   苏唐不想冒险,身形慢慢升起,寻找着碎石群的空隙。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朗喝:“小心!”   苏唐急忙回头,正看到一个黑漆漆的棺材样的东西从侧方向自己激射而来,不过,那东西足有七、八米长,宽也在两米以上,恐怕连大象都能装得进去。   下一刻,他挥起拳头,迎面向那棺材砸去。   “碰不得!躲开!”那声音又喝道。   苏唐一愣,身形快速避开,黑漆漆的棺材从他身边擦过,旁若无人的继续飞向远方,苏唐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壮年人昂首站在一座山峰上,正用惊愕的目光望着自己。   “兄弟,幸好你没碰到那东西,否则你今天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那壮年人叹道。   “怎么……”苏唐话还没说完,突然看到一个又一个同样大小的棺材从云海中钻出来,就像组成编队的飞船,极有规律的同速飞向远方。   “那是什么?”苏唐很吃惊,棺木中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微弱而又庞大,微弱是指,只有在那些棺木飞得极近时,他才能有所感应;庞大是指,棺木散发出的气息,让晋升为大祖的他也感到心惊肉跳,恍若看到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超级炸弹。   “第一次进来?”那壮年人道:“邪君台应该是某个被称为邪君的大修行者修炼的地方,而那些棺木里装着的都是邪卫的尸骸。”   “邪卫?”苏唐道。   “就是邪君台的卫士。”那壮年人道:“当然了,都是大家乱猜的,毕竟是几千年、甚至是几万年前的事了,谁都说不准。”   就在这时,远方隐隐传来呼喊声。   “老大?老大你快回来啊!”   “大哥,不会不管我们了吧?我们好想你……”   那壮年人露出无奈的笑容,随后向苏唐点了点头,视线却从苏唐腰间的刀鞘上扫过,眉头非常轻微的皱了一下,随后纵身飘起在空中,向远处飞去。   听到呼喊声,苏唐的眼神变得很古怪,随后悄悄跟在那壮年人身后。   “老大,你再不回来我就把酒都喝光了啊!”   “你这样喊大哥是不会怕的,让我来,大哥,你再不回来我就往酒里吐口水了啊!”   “滚蛋,你吐了口水我还怎么喝?”   “你傻吧?我就是骗骗大哥的,大哥没骗住,你倒信了?老五啊,别怪二哥多嘴,你真应该多出去走动走动了,一天到晚就知道闭关修行,整个人都废了!你看老八,老八就一句话都没说。”   “那是因为二兄你一翘尾巴,我就知道你出什么粪蛋。”   那壮年人察觉到苏唐跟在身后,不由停下了,转身微笑道:“兄弟,我那边有酒有肉,一起过去坐坐?”   “好啊。”苏唐应道。   那壮年人没想到苏唐会答应,略有些愣怔,都是大祖级的大修行者,相互之间总该有些警惕之心的,苏唐显得太托大了,但话已出口,他也不好收回,只得呵呵一笑,向前方指了指,随后飞了过去。   十几息的时间,那壮年人和苏唐先后落在一座山峰上,这里显得很热闹,居然有七、八个人,而且都很年轻,苏唐目光一扫,把所有人尽收眼底,表情变得更加古怪了。   “我去!苏唐?你怎么在这里?!”一个大汉跳了起来,又惊又喜的叫道,竟然是那苏轻雪的二兄。   “见鬼了吧?”另一个人也瞪大眼睛,他是八郎:“苏唐,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们可以进来,为什么我不能进?”苏唐笑呵呵的说道。   “我们是大哥带进来的,没有大哥保着,我们就完蛋了!”二郎叫道:“大哥,他就是苏唐,救过轻雪的那个苏唐。”   “你就是苏唐?”那壮年人愣住了,随后长吸一口气,正色道:“苏兄弟,大恩不言谢,以后但凡有什么难处,尽管到孤鸿山来找我,让人带个口信也行,就算是天大的难事,我苏轻波也绝对不会推脱!”   “大哥,不用和苏唐客气,都是一家人。”二郎笑眯眯的说道,他倒是替苏唐做主了。   “我今年三十了,如果苏兄弟不觉得我托大,以后叫我一声大兄就好。”那壮年人又道。   “大兄。”苏唐笑道,他对苏家人没有恶感,尤其是见过的几个,都很不错,对方刻意要与他亲近,他也不好端着什么架子。   “老二和老八你都认识了,这是我家老五。”苏轻波指向另一个年轻人。   “苏兄弟,听轻雪提起过你好多次了。”五郎站起身向苏唐笑道。   “这个家伙姓萧,是萧家的一个怪胎,不过么,倒是能和我怪到一起去。”苏轻波又指向另一个人。   那姓萧的人很年轻,他一直抱着双臂,靠在山石上,斜眼看着苏唐,见介绍到自己了,他冷笑一声:“原来你叫苏唐啊……”   “是啊。”苏唐笑道:“你怎么不跟着了?跑什么?”   他在毒龙域中见过对方,对方一直在骚扰习小茹,他们离开毒龙域时,对方还跟了半天,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你管我?”那姓萧的年轻人火气很旺。   “等一下!”苏轻波一愣,他听出了火药味,踏前半步,挡在苏唐和那姓萧的年轻人之间,沉声道:“小萧,你们之间怎么回事?以前有过节?”   “当然了!这家伙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那姓萧的年轻人回道。   “你听好了!”苏轻波缓缓说道:“他是我的兄弟,你也是我的兄弟,如果你还给老哥哥一点脸面,就不要让我为难!”   那姓萧的年轻人长吸一口气,随后闭上了嘴。   “苏唐,你来说,到底……怎么了?”苏轻波道,他不了解苏唐,但很了解那姓萧的年轻人,现在他是用自己的身份强行把这件事压下去,但麻烦并没有解决,那姓萧的年轻人迟早会找到苏唐头上。   其实,苏轻波确实对苏唐抱着感激之情,所以他想把事情搞清楚,然后把矛盾彻底化解,消除隐患,否则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差不多了,他应该另换个话题,没有必要揪着不放。   “没事,都过去了。”苏唐笑了笑。   “不对吧?”二郎叫道:“老萧这么大的怨气……苏唐的人品我了解,老萧么,禀性也不错,你们偶遇……就算不能成为朋友,也不应该这样针锋相对啊?”   “我倒是知道。”一个穿着青衫的年轻人笑道。   “老袁?你知道什么?说说看。”八郎道。   “老萧啊,前些天嘴里一直在嘀咕,说什么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显得很是耿耿于怀,终日闷闷不乐。”那穿着青衫的年轻人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和魔神坛那位有关系。”   “魔神坛那位?你是说……魔星?”苏轻波惊讶的问道。   “除了她,还有谁能让我们的萧兄弟念念不忘啊。”那穿着青衫的年轻人笑了起来。   “我草!老萧!真是看错你了!”二郎猛地跳了起来,大嚷道:“习小姐和我家苏唐两情相悦,又关你屁事?啊?!你看看你,把那张脸拉得象驴脸一样,我还以为是苏唐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原来是这样!你真行啊你,一门心思挖人墙角,装出这样委委屈屈的样子给谁看?”   “老萧,二兄的话虽然过了点,但你确实做得不太地道。”八郎皱眉道:“朋友妻、不可戏,还用别人教你么?”   “你们……”那姓萧的年轻人气得脸色阵阵发白。   “老萧,我们认识不少年了,我不会专门向着你说话,也不会专门向着苏唐。”八郎又道:“平心静气的想一想,等以后你成亲了,有个家伙盯着你老婆不放,整天献殷勤,你又会怎么样?”   “我怎么没听过习小姐和谁成亲了?!”那姓萧的年轻人冷冷的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又有什么错?”   “你没听说?但我们亲眼看到了!”八郎回道。   随后八郎和二郎你一句、我一句不停的数落那姓萧的年轻人,他们四个人组团一起游历过,当然对苏唐和习小茹的感情有一些了解。   “小萧,我说句公道话,这确实是你的不是了。”苏轻波道。   “哼……”那姓萧的年轻人哼了一声。   “好了,不讲这些了。”苏轻波道,他有些头疼,如果是别的事,他有把握化解,对方怎么也会给他一些薄面,但关系到男女之事,那就为难了,那小子一向执拗,不是几句话就能释怀的。   “苏兄弟,听轻雪说,你只是大宗师……什么时候破开枷锁、脱却凡胎的?”苏轻波道。   “苏唐,你真的进入大祖之境了?!”二郎惊呼道。   “是啊。”苏唐笑道:“我可没有大兄罩着。”   “怎么可能这样快?!”八郎的脸色很复杂。   “被逼的吧。”苏唐道。   “被逼的?谁逼你?”二郎叫道:“这是大好事啊,我去找他,让他也逼逼我。”   “是司空错。”苏唐回道。   气氛骤然变得鸦雀无声,良久良久,八郎试探着问道:“是哪个……司空错?”   “还能有哪个司空错?!”苏唐苦笑着反问道。   “是怎么回事?”苏轻波问道。   “我本来是在通天岭上参悟邪君台的灵动,正巧遇到了司空错,然后她就把我带进来了。”   “大魔神花西爵引爆邪君碑神念的时候,你也在?”二郎瞪大眼睛。   “在的。”苏唐道。   “别告诉我,那时候你还是大宗师?!”   “你猜对了。”苏唐觉得这种事情用不着保密,也保不住。   “邪君碑里蕴藏的神念远远超过大魔神花西爵的预料,听说当时大魔神花西爵和司空错都受了重创,逃了出去,不知所踪,那……那你一个人在邪君台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当蚀骨风来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完蛋了,只得闭目等死。”苏唐道:“没想到,我竟然在蚀骨风中步入大祖之境,就这……”   “扯淡!”二郎打断了苏唐的话:“就算是大祖,彻底爆开的蚀骨风也能要了你的命!”   “二兄,我有必要骗你吗?”苏唐道:“说实话,我现在都不知道是怎么突破瓶颈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太相信苏唐的话。   “莫非……你有灵根?”那穿着青衫的年轻人突然道。   “什么灵根?”苏唐不解的问道。   “苏唐,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姓袁,叫袁海龙。”苏轻波道:“老袁,你说的灵根是……”   “苏兄弟,你感应一下邪君台的气息,是不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穿着青衫的年轻人死死盯着苏唐。   苏唐装模作样的闭上眼,刚才在来的时候,他没有释放气息保护自己,依然能在云海中飞行,苏轻波已经看在眼里了,瞒不过他的,说谎只能种下隔阂。   “确实是有这样的感觉。”苏唐道。   那穿着青衫的年轻人呆呆看向苏唐,突然变成了哑巴。   二郎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说话,憋不住了:“老袁,灵根到底是什么?”   “不能说的。”那穿着青衫的年轻人苦笑道。   “唉,我说你……都说了一半了,突然又不能说,你不是捉弄人么?!”二郎不满的叫起来。   “我现在说了,对苏兄弟有百害而无一利,甚至极有可能置他于死地。”那穿着青衫的年轻人说道:“如果你们还是想让我说,那我就说了。”   “算了。”苏轻波马上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随后转移了话题:“来来,把酒和果子都拿出来,忙了几天,毛都没找到,今天大家都轻松一下吧。”   五郎和八郎取出酒果,众人围坐下来,开始聊一些别的话题,半晌,苏轻波不引人注意的向苏唐使了眼色,随后起身走到一边,苏唐心有所觉,等了片刻,站起来靠了过去。   走到距离众人很远的位置上,苏轻波的视线又一次落在苏唐的刀鞘上,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苏唐,不要怪我交浅言深,见宝心喜、杀人夺货的事情我听得太多了,说实话,不算什么大错,但……能不做还是不要做的好,如果你缺少灵器或者是灵药,不妨告知我一声,我孤鸿山苏家纵使比不上三大天门,但也是财大气粗的,何必行险呢?”   “大兄,你指的是……”   “苏唐,你莫要瞒我了。”苏轻波道:“你这柄刀……应该是一个女子所用的灵器吧?”   苏唐低头看了刀鞘一眼,刀鞘上有不少珠宝类的装饰物,而且隐隐散发着一种香气,他笑道:“大兄好眼力。”   “听大兄一句话,做这种事情对你没有好处,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引来杀身之祸。”苏轻波一字一句的说道。   “大兄,我可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苏唐苦笑道,随后便把自己刚刚出关,听到那两个十祖会大祖的交谈,并且要对自己下杀手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苏轻波脸色逐渐转缓,随后大笑起来,用手在苏唐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苏唐,你倒是早说啊,我还以为小雪看错了人呢!”   “之前也没有机会说啊。”苏唐道。   “十祖会是么?”苏轻波摇头道:“果然,他们这些年来一天不如一天,露出衰败之象,就是因为格局太小、眼界太窄,也算他们咎由自取了!苏唐,知不知道我的人缘为什么这样好?”   “为什么?”苏唐对苏轻波是一点都了解的,但人家这样问了,他也只好如此应答。   “因为我相信一句话,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苏轻波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苏唐默然,没有说话。   “对了,小萧已经晋升为大祖了,你以后……得防着他一点。”苏轻波道:“其实小萧人品并不坏,但是太过倔强,来脾气了,谁说话都没有用,我担心他以后还会难为你。”   “知道了,多谢大兄提醒。”苏唐道。   “还有,等一会儿,你找个机会,和老袁好好谈一谈。”苏轻波道。   “怎么了?”苏唐一愣。   “你听不出来么?”苏轻波道:“他说你有灵根,我虽然不懂他在说什么,但隐隐能感觉,此事有大关碍,所以他不敢当着大家的面说,尤其不能当着小萧的面,还有,不要告诉二郎和八郎,也不要告诉我,这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      第四六八章 好处      “多谢大兄指点。”苏唐道。   “你跟我,用不着这般客气。”苏轻波道:“还有,那个穿着黑衣服,带着重剑的,叫赵子旭,那个看起来年纪很小,腼腆有些象女孩子的,叫洪牛。”   “洪牛……怎么叫这种名字?”苏唐笑了,名字太憨,而人长得又过于秀气,两者正好截然相反。   “你可别小瞧他,他是个孤儿,五、六岁的时候,被带入蓬山,成为了蓬山的内门弟子。”苏轻波道:“魔神坛在今年举行了大比,第一名是魔星习小茹,蓬山的大比在去年,你知不知道谁得了第一?”   “是洪牛?”苏唐显得很吃惊。   “就是他。”苏轻波道:“你记好了,千万不要当着他的面嘲笑他的名字,洪牛有些小心眼,肯定要记恨在心的!”   “知道了。”苏唐笑道:“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去冒犯别人?”   “明白就好。”苏轻波道:“一会回去的时候,和他们多聊聊,亲近亲近,以后再见面,自然就是朋友了。”   “嗯。”苏唐应了一声。   “多个朋友多条路,何况世事变化多端,或许有一天,洪牛会执掌圣座,老袁成为袁家的家主,赵子旭能晋升为绿海的大能,哈哈哈……真说不准啊,今日浅浅的机缘,到那个时候就会变得重如泰山了。”苏轻波大笑起来。   “大兄,洪牛是蓬山的,赵子旭是绿海的,你们怎么能……成为朋友?”苏唐问道。   “为什么不能做朋友?”苏轻波道:“别被老头子们的条条框框吓住了,其实啊,他们嘴里整天喊打喊杀,但心里也想过太太平平的日子,只是有太多东西放不下,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苏家主整天喊打喊杀了么……”苏唐脑中出浮现出了苏帅的身影,很儒雅的一个老者,真的会象苏轻波说得那样?   “反正啊,如果什么事情都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那人生也太无趣了一些。”苏轻波道:“袁海龙为人方正,但并不傻,如果你付出了诚意,他自然会把你当成好朋友,如果你暗藏心机,他就有可能对你避而远之。洪牛么……别的都好,只是心胸有些狭窄,呵呵,刚才和你说过,你稍微注意一些,会和他成为朋友的。赵子旭有些喜好浮夸,但人品没问题,如果你经常称赞他,他表面上会谦虚几句,但心里肯定美得不行,然后把你当成知交。”   苏唐听出了苏轻波的意思,他把朋友仔细介绍给苏唐,应该是希望苏唐拓宽自己的人脉关系,而同时也让苏唐进入他的圈子。   “还有小萧。”苏轻波露出苦笑:“其实小萧也是很不错的,如果他把你当成了朋友,你有什么难事找到他,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不会推辞,可惜啊……你们两个相互看不对眼。”   “是他看我不顺眼。”苏唐笑道。   “你和他的事,以后再说吧。”苏轻波道:“苏唐,你听我的,如果小萧再用言语撩拨你,暂时忍耐一下,当着我的面,他也不敢太放肆,等回头我再劝劝他。”   “好的。”苏唐道。   “这世间少年英杰,现在我识得的怎么也有十之一二了吧。”苏轻波发出朗笑声:“走,我们回去。”   “我可算不上什么英杰。”苏唐道。   “以你的年纪,能闯过这一关,已经非常难得了。”苏轻波摇头道:“如果你都算不上,那天底下谁还有资格?!”   当苏唐和苏轻波走回去时,那姓萧的年轻人和袁海龙从另一个方向回来了,袁海龙面带苦笑,而那姓萧的年轻人不时象袁海龙翻着白眼,好像他和袁海龙一起离开也是有什么悄悄话要说,但袁海龙没有答应他的要求,让他很不满意。   “大兄,你们怎么到这边来了?”苏唐找了个话题。   “还不是因为南暮远那畜生!”二郎恨恨的说道:“大哥是来找他算账的!老辈人不好出面,大哥收拾他就没问题了。”   “可惜,那家伙跑得倒是真快!”八郎摇头惋叹着。   “老袁,你认得袁媛么?”苏唐看向那袁海龙。   “是我远房堂妹,你认得?”袁海龙一愣。   “是啊。”苏唐道:“我和小茹在一线峡历练时,遇到了她,很招人喜爱的一个女孩,行事果敢、机智,资质也不错,可惜……”   “唉……”袁海龙长长叹了一口气。   “哪家没有点惨痛的事?”八郎道:“别的不说,半个月前,我三姑就被留在这邪君台里了,到现在连尸首都没寻到。”   “也寻不到了。”二郎幽幽的说道。   “你三姑?莫非是……苏祺颜?”苏唐猛然想了起来。   “你见过?”苏轻波和二郎、八郎异口同声的叫道。   “见过。”苏唐点了点头:“我被困在这里,当蚀骨风袭来时,她是唯一一个提醒我快逃的人。”   “三姑的心肠一向很软,她应该也是力不从心,否则一定会帮你的。”苏轻波道。   “我说那个苏唐,你的运气不错啊。”那姓萧的年轻人突然道:“你在一线峡见过袁媛,然后袁媛死了,你还活着,现在又在这里……”   “小萧,话不能乱说!”苏轻波沉声道。   “我只是觉得奇怪罢了。”那姓萧的年轻人耸了耸肩。   “修行本多舛,这种事……”苏轻波叹道:“我、二郎、五郎、八郎,我们苏家嫡系这一支,差不多都在这里了,原来有十几个兄弟,现在只剩下我们四个了。”   苏轻波提起这个,袁海龙、赵子旭,还有那姓萧的年轻人,都显得心有戚戚然,他们家里的情景和苏家是一样的,每一个人的精进,都代表着更多人的仆倒,唯有洪牛面色如常,他本是孤儿,没有这方面的牵挂。   苏轻波已经点拨过苏唐了,苏唐也算大体了解了袁海龙、洪牛等几个人的脾气、禀性,聊天的气氛慢慢热了起来,当然,也因为苏唐已达到了大祖之境,袁海龙他们都把苏唐当成有资格与自己比肩的修行者,既然苏唐有意与他们亲近,他们自是不会拒绝,换成普通修行者,他们估计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苏轻波说,谁都不敢保证他们未来会走到什么高度,道理是一样的,苏唐如此年轻便成为大祖,谁又敢说他会止步于此?!   能做朋友当然是做朋友的好。   “大兄,那些邪卫的棺材有古怪么?”苏唐又换了一个话题。   “何止是古怪。”苏轻波道:“早有人对这些邪卫的棺材起了贪心了,但是,邪卫的棺材依然在邪君台中飘荡,那些人却都不见了踪影。”   “我师父说,棺材里藏着邪卫的杀念,只要有人碰了棺材,杀念便会被引发,就算是几位大能联手,也未必能挡得住一百零八个暴走的邪卫。”洪牛慢声细语的说道:“何况还有邪君碑!”   “对了!”赵子旭突然想起了什么:“邪君碑已经被大魔神花西爵破去,我们是不是可以试试了?”   “你想打那些棺材的主意?别做梦了!”八郎撇嘴道:“万一引发了杀念,你倒是能保得住自己,我们该怎么办?你想让我们苏家嫡系一支在邪君台被绝了根啊?!”   赵子旭呵呵一笑,闭上了嘴。   苏唐突然意识到八郎言辞的妙处,前面两句,他是在埋汰赵子旭,后面几句,又把赵子旭高高捧起,至少比苏轻波还要厉害。   喝过了酒,有的找个地方小睡,有的走到崖便调息静坐,有的闲不住,飞离山峰,到别处去打转,苏唐等了片刻,转身向袁海龙的背影走去。   袁海龙背靠山石,正默默观赏着变化的云海,听到脚步声,向后看去,看到是苏唐,他笑了笑:“就知道你会忍不住,过来坐吧。”   “没有打扰到你吧?”苏唐笑道。   “打扰到我了,但我明白,如果不给你一个解释,你肯定放不下,罢了罢了,长痛不如短痛,想问什么你尽管说。”   苏唐笑着做了下去:“老袁,你说的灵根……到底是什么?”   “苏唐,你要听清楚我说的每一个字。”袁海龙沉声道:“那只是我的猜测,我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如果错了,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如果对了……稍微有些处理不好,也会变成错误。”   “你越说我越糊涂了。”苏唐苦笑道。   “你确信你一定要听?”袁海龙问道。   “听!”苏唐道:“要么你就干脆别说,说了又不说个明白,不是给我种下心结了么?”   “好吧……”袁海龙叹了口气,沉吟片刻,开口道:“步入大宗师之境,外放的灵力会凝成一种结界,等到晋升为大祖,外放的灵力会变得更多、更强,也就是我们的领域,进境的深浅,通过领域就能看得出来,有的大祖释放出的领域已经达到三、五十余米,有的大祖则刚刚有几米。”   苏唐安静的听着,没有胡乱问话。   “大尊能释放出的,也是领域,只不过范围更大了一些,也更强了一些,等到你成为圣者,领域之力得到升华,这个时候,领域也就变成了神域。”袁海龙道:“神域千变万化,收则能护持己身,放则能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   “千里之外?一千里?你确定?”苏唐愕然。   “你……”袁海龙更惊愕,随后无奈的说道:“就是那么一说,苏唐啊,我发现你怎么那样喜欢较真呢……”   “你继续、你继续……”苏唐有些不好意思了。   “千里我是没见过,但我知道,贺兰圣座步入蓬山时,已晋升为大圣,蓬山山门前有一座迎客峰,高达十几丈,几位圣座联手拔起迎客峰,挡在山门前,用意是警告贺兰圣座,止步于此,尽早回头,可他们低估了贺兰圣座的胆气。”袁海龙轻声道:“当时我的一个师弟轮值,他根本没看到贺兰圣座的身影,突然感应道一股浩瀚无匹的灵力波动从虚空中涌现,正撞击在迎客峰上,整座迎客峰竟然被震成了碎片,我师弟距离迎客峰还在数百米开外,也受了不轻的伤。”   “那么厉害?”苏唐喃喃的说道,他以为现在自己已经很强了,没想到还有如此巨大的差距。   “当时几个圣座本已准备出手阻拦贺兰圣座,见识到那一拳之威,他们又缩回去了。”袁海龙露出笑意,不提立场,这样的年轻人,大都是喜欢强者的:“后来,有两个绿海的大能出现了,贺兰圣座在赶往蓬山的途中,打杀了他们的修行者,他们来蓬山,是要贺兰圣座给出一个交代。”   “结果呢?”苏唐问道。   “结果?”袁海龙的笑意更浓了:“贺兰圣座哪里会搭理他们,他们忍耐不住,动了手,结果便灰溜溜的回去了,苏唐,你知不知道我们给贺兰圣座起了什么尊号?”   “还有尊号?是什么?”   “脚踢绿海,拳扫蓬山!”袁海龙笑道:“哈哈哈……不要说别人了,我师父就气得不行,不允许我们乱说,但是……但是……”   袁海龙眼中洋溢着向往,偶像的力量确实是无穷的,也是无法约束的,修行界向来是有强者做主,而年纪越大、修行的时间越长,实力自然也越厉害,贺兰飞琼的出现,无疑是在这苍老的天地中注入了一点新意。   “山海诀的确是第一神诀啊!”袁海龙叹道。   “老袁,我们扯远了吧?”苏唐道:“神域和这邪君台有什么联系?”   “因为神域并不是最后。”袁海龙突然压低了声音。   “你是说……”苏唐愣住了。   “我蓬山出现过不少大圣了。”袁海龙道:“但他们现在又在哪里?还不是成了一蓬黄土?!而上古传说,那时候的修行者能直达恒远之境,肉身永不朽、神魂永不灭,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修行出现了断层,断层之后,再没有修行者能走到那种高度。”   “我看到先祖留下的笔迹,其中就提到了邪君台。”袁海龙续道:“邪君台极有可能是一位真正的大神通者的修行之地,或者说,整个邪君台,就是他拥有的一件威力足以通天彻地的无上灵器。”   “开玩笑吧?”苏唐顿了顿,双眼闪烁不定:“你说这邪君台是一件灵器?”   “我也不知道,只是猜。”袁海龙苦笑道:“现在我很后悔,当时不应该一时口快的,告诉你这些,对你没什么好处,如果我错了,你把毕生的精力都用在参悟这邪君台上,最后徒劳无功,就是我害了你。如果我对了,象这般通天彻地的灵器,参悟的过程必然有着万千风险,稍有不慎,便再无法挽回,也是我害了你。”   苏唐默然不语,袁海龙的猜测,倒是验证了他的某种感觉。   “可我知道,你是无法拒绝这种诱惑的,对吧?”袁海龙摇头叹息着:“换成是我,哪怕明知是万劫不复,我也不会放弃。”   “老袁,这件事……”苏唐犹豫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知道,你是说再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是吧?”袁海龙笑了笑:“放心吧,我会替你瞒着的,如果我要说,那时候就说了,也不至于和小萧闹得这样不愉快。”   “他追问过你?”苏唐问道。   “是的。”袁海龙点头道:“他对你……呵呵,过一段时间会好的。”   “老袁,谢了。”苏唐轻声道。   “你没有想过要灭口?”袁海龙突然笑了。   “什么?”苏唐一愣,等他明白袁海龙的话之后,又是一惊,这是什么意思?   袁海龙微笑着抓起腰间的金色配饰,配饰当中镶嵌着一颗隐隐散发着七彩光泽的小玉石:“这是杀生石,我母亲留给我的,有特别的功效,一旦身边有人对我生出杀机,杀生石便会有反应,我母亲说,我这个人傻傻的,难免要上当受骗,所以把杀生石给我了,希望能护我一生平安。”   苏唐一时无语。   “听到了这些,你第一个反应,是恳求我保守秘密,而不是想办法灭口。”袁海龙道:“看来苏老大说得没错,你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苏唐挠了挠头皮,刚才那短短的时间,他确实没有机会思考其中的利用,完全是本能反应,袁海龙把这些事情告诉他,他没有任何理由去伤害袁海龙,所以压根没有想过。   “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袁海龙道。   “什么私心?”   “一代代有大恒心、大毅力、大智慧的修行者,都没办法突破最终的壁垒,连惊才绝艳的贺兰空相,也不知所踪。”袁海龙道:“我真的希望,有人能打破这个死局。”   “还有,不管我猜的是对是错,你都欠了我一个人情。”袁海龙又道:“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参悟了邪君台的秘密,我可是要讨还好处的,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啊。”      第四六九章 礼物      第二天清晨,几个人因选择不同发生了小小的争论,赵子旭的想法是直奔邪君台的主峰,好大喜功的一面又一次暴露出来了,他从骨子里认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进入邪君台,如果没有得到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收获,他就不甘心。除了苏轻波和苏唐没有说话之外,其他人都强烈反对,尤其是袁海龙和洪牛,说话很不客气,他们觉得花西爵掀翻了邪君碑之后,已让邪君台主峰内蕴藏的神念变得暴走了,一旦靠近主峰,随后都会有性命之忧,冒险也要有一些理性,不能胡来。   赵子旭一个人的声音太微弱了,只得服软,大家收拾一番,绕开主峰的方向,奔着西北行去。   二郎、五郎和八郎都是大宗师,不可能在云海中飞行,苏轻波和洪牛、赵子旭一人带个一个,苏唐和袁海龙远远跟在后方。   苏唐一直在若有所思的观察着周围的山峰,见苏唐如此认真,袁海龙低声道:“苏唐,想参悟邪君台的奥秘,还是等再进一步吧,现在勉强行之,只能事倍功半。”   “我知道。”苏唐点了点头:“老袁,这邪君台内一共有多少座大山?你知道么?”   “据说是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座大小不等的山头,至于是不是真的……那我就不清楚了。”   苏唐在回想着,当初司空错带着他进来时,只飞了半个多小时,便逼近了邪君台的中心地带,当然了,司空错的飞行速度是无以伦比的,她飞过之处,片片云海被绞得支离破碎,沉闷的啸声震得山峰簌簌发抖。   换成他全力飞行,至少应该需要两个小时,也就是说,在不受影响的情况下,用五个小时,他就可以贯穿整座邪君台。   苏唐默默计算着,他飞行的速度每秒钟三、五十米是应该有的,这样计算下来,邪君台方圆超过千里了,如此庞大的地域,真的是一件灵器?!   “有没有邪君台的地图?”苏唐问道。   “要地图有什么用?”袁海龙笑道:“每一时每一刻,这邪君台都在不停的运转,再多的地图,也没办法记下它们的痕迹。反正能看到日升月落,给我们指明方向就可以了,邪君台的禁境又难不倒我们,不可能被困住的。”   “也对。”苏唐点了点头。   一路行来,有种无所事事的感觉,他们避开中心地带,只是在周围漫无目的的游荡,毫无发现。   走走停停,到了中午,众人要找个地方休息,洪牛的眼力比较敏锐,他扫视了一圈,突然皱眉指向一座山峰:“那是什么?”   在那座山峰中央,有一片山坳,一丛白花花的东西正慢慢飘舞着。   “走,过去看看!”苏轻波道。   众人改变方向,片刻,先后落在那座山峰上。   山坳下方,有一个年迈的修行者正在静坐,看的年纪,差不多有六、七十了,那丛白花花的东西就是他的头发,脸上布满皱纹,穿着淡黄色的长衫,在他前方的地面上,擦着一柄连鞘的剑。   众人都露出失望之色,不过,也让苏唐看到了大修行者的另一面。   苏唐毕竟是从最底层一步步走上来的,极大的影响到了他的感观,为了一件小小的灵器,或者灵药,修行者之间爆发你死我活的冲突,这种展示出黑暗面的事情太多太多了。而苏轻波等人看到那老者后,都退离了山坳,走到山峰的另一端,似乎是不想打扰到对方。   尽管,他们合力可以轻松解决掉对方,但没有人生出邪念。   并不是说,大修行者的人品就会很高尚,那些普通的武士们往往充满戾气,暴虐贪婪,而是因为,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修行资源,被百分之一的大修行者们掌控着,另外百分之九十九的修行者、武士,则要想方设法争夺那百分之一的资源,如果手段不狠辣,只能成为失败者。   用另一句话,可以更好的阐释,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   人生的基本条件都满足了,自然要开始享受,苏轻波、袁海龙、赵子旭和洪牛,都是大祖级的大修行者,他们属于一种接近无冕之王的存在,就算进境止步于此,回到家族或者宗门,也依然是倍受尊敬的,没有谁敢触犯他们。   如果连肚子都填不饱,又整天在寒风中发抖,自然会诞生邪念,什么道义、同情、怜悯对他们而言太过奢侈了,而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他们的凶狠,不够凶狠,便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   所以苏轻波等人选择了避到一边,免得发生误会,也所以,苏轻波听到是十祖会的人先向苏唐发起攻击时,会露出轻蔑之色,说十祖会的人眼界太低、太浅。   控制不住心中的贪念,贸然出手,只能证明,他们虽然身为大祖,但并不属于最高序列,只是披着大祖外皮的可怜虫。   几个人在崖边或站或坐,低声聊了一会,洪牛突然道:“有些不对……”   “什么不对?”苏轻波问道。   “那个人的气息。”洪牛用下巴往山坳的方向点了点:“他的灵力太过平静了。”   刚才,他们都感应到那老者释放出的灵气,当时还没有什么,听到洪牛的提醒,他们发现不对了。   普通修行者释放出的灵气是会产生波动的,所谓的动,代表着灵力不会保持一条水平线,而是沿着不同的频率,时强时弱,不停变化,因为灵脉和血脉相通,会受到心跳的影响。   “走,我们再过去看看。”苏轻波道。   几个人重新走了回去,就在这时,那老者释放的气息突然消失了,等到他们走到距离那老者二十余米开始的地方,也没有重新感应到那老者的气息。   也就是说,那老者和周围的岩石没有什么区别。   “前辈?!”苏轻波叫道。   那老者依然不动,只有一头苍白的头发在不停飘舞着。   “他死了,早就死了。”苏唐突然道。   “死了?”苏轻波有些不信,因为那老者面目栩栩如生,除了到现在一直没动过之外,没有别的疑点。   苏轻波迈步向前走去,袁海龙等人跟在身后,走到近前,袁海龙俯下身,仔细看着剑柄和垂落的剑穗,用指尖抹了抹,随后又端详着那老者的脸:“苏唐说得没错,他脸上和剑柄上都有浮灰,应该已经死上几个月了。”   “几个月?那早就应该烂了。”姓萧的年轻人皱眉道。   “不信你自己过来看看。”袁海龙道。   姓萧的年轻人不信邪,走过来探手拔出那柄连鞘插入土中的大剑,仔细端详着。   “真的死了?那我们刚才感应到的……又是谁的气息?”洪牛道。   苏轻波伸出手,挑开那老者胸前的衣襟,只是他的手刚刚探进去,却又闪电般拔了出来,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大哥,怎么了?”二郎叫道。   “他的身体……很轻、很软,就像没有了骨头和血脉一样。”苏轻波道:“你们退后!”   二郎、五郎和八郎依言向后撤离了山坳,而袁海龙几个人只是稍微向后退出一段距离,远远看着。   苏轻波轻轻抓起一颗小石头,向那老者额头弹出,他没有用多大力道,石头正击中那老者的额头,下一刻,轰地一声,那老者化作无数块碎片,向四下飞溅,还有道道浓烟,翻滚着向苏轻波、袁海龙等人卷去。   不过,他们都是大祖,根本不用动,只要加强外放的灵力,凝成领域,连这邪君台的恐怖压力都奈何不了他们,何况是那种软软的烟气。   很快,烟气弥散在空气中,苏轻波俯身捡起了一捋花白的头发,底端还留着一块头皮,他看了半晌,又用指尖捻着头皮,良久,叹了一口气:“好可怕的毒!”   “确实可怕!”洪牛沉声道:“竟然把人的骨头、血肉都消融了,最后只剩下外面这层皮!”   “是魔蛊宗的人干的?”袁海龙皱眉道,也不能怪他,谁让魔蛊宗的名声那么臭,只要提起各种诡异的毒,修行者总会自然而然的想起魔蛊宗。   “不是。”苏唐俯身拾起了什么:“如果是魔蛊宗的人干的,早就把他搜刮干净了,可他的灵器在这里,还有这些。”说完,苏唐晃了晃手中的小匣子,又轻轻打开,里面有三、四个小瓷瓶。   “不对啊……”苏轻波突然道:“听说大魔神花西爵掀翻邪君碑之后,先爆发的是蚀骨风,蚀骨风瞬息之间便扫过邪君台全境,有不少大修行者都丧身在蚀骨风中,那么……这个尸体也应该被蚀骨风毁掉才对,怎么可能还好端端的留着?”   “苏老大,你第一次来邪君台,不知道的。”姓萧的年轻人道:“蚀骨风只会吞噬一切灵体,但对山石草木无害,他已经死了,自然不会受到影响。”   “可我们刚才感应到了气息。”苏轻波道:“有气息自然也有会灵力。”   “这个……”姓萧的年轻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大哥,这里有古怪!”二郎又在山坳上探出头,用肯定的口吻说道。   “废话。”苏轻波喝道:“你回去,谁让你过来了!”   二郎灰溜溜的缩回去了,袁海龙用好笑的目光看向二郎,旋即发现了什么,眼神一凝,随后快步走过去,端详着从山壁上长出的青草。   “老袁,发现什么了?”赵子旭好奇的问道。   “是碧落草!真的是碧落草!!”袁海龙突然放声大笑:“很好,这一次没白来。”   “碧落草是做什么用的?”苏唐问道。   苏轻波等人都露出愕然之色,用古怪的目光看着苏唐。苏唐经常会问出一些白痴性问题,闻香、习小茹她们早就习惯了,而苏轻波等人却很不适应。   “怎么了?”苏唐更愕然。   “你不知道碧落草?”苏轻波问道。   “我一定要知道么?”苏唐反问。   “哈哈哈哈……”姓萧的年轻人放声大笑,似乎是感觉总算扳回一城了,他笑得很愉悦。   “碧落草是炼制神髓丹的主药,万金难求。”苏轻波道:“你也没听说过神髓丹?”   “哦……”苏唐总算明白了:“神髓丹我倒是知道。”   “你在临近破关的时候,没有给自己准备神髓丹?”苏轻波问道。   “没有。”苏唐摇头。   “我就知道没有,否则怎么会没听说过碧落草。”苏轻波摇着头。   姓萧的年轻人露出讥讽之色,一直在看着苏唐,可下一刻,他的表情就变得僵硬了。   苏轻波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扔给苏唐:“多了我也没有,只有这一颗,你先用吧。”   “这是什么?”苏唐问道。   “神髓丹。”苏轻波淡淡说道。   不止是姓萧的年轻人,袁海龙、洪牛等人都显得非常吃惊,看着苏唐手中的小瓷瓶。   “这……我……”苏唐突然感觉这份礼物太贵重,他不敢接受。   “别和我婆婆妈妈的。”苏轻波看出了苏唐的意思,皱眉道:“我早已经用过了,暂时不需要,苏唐,你和我客气,只会害了你自己,象我们这种泛泛之资,少不得灵药的帮助,世上大概只有贺兰家还有那几个怪物,才不屑于服用灵药吧。”   苏唐看着小瓷瓶,不由想起了千奇峰,他只是从习小茹口中听说过神髓丹,而顾随风等人从没提起过。   或许,雷怒和贺远征是知道千奇峰的条件有限,提了也没用,反而会让他苏唐为难。   “多谢大兄了。”苏唐轻声道。   “呵呵……”见苏唐接受了,苏轻波笑了笑:“你现在就服用吧,神髓丹药效极大,估计我们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正好,由我们兄弟几个为你护法,你无需担心有人趁机谋害你的。”   “好。”苏唐表现得从善如流,不过眼角瞥了那姓萧的年轻人一眼。   “你看我做什么?”那姓萧的年轻人当即勃然大怒,脸孔也涨得通红:“苏唐,我告诉你,就算有一天,我们成为对手,我肯定会堂堂正正的打败你,绝不会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我什么都没说啊。”苏唐露出揶揄的神色:“反而是你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大堆,这个……此地无银三百两啊,你倒是提醒我了。”   “那你看我做什么?!”那姓萧的年轻人叫道。   “你又不是大姑娘,也没有洗澡,更没有捡肥皂,我看你一眼都不行?”苏唐道。   “你们两个……上辈子有仇吧?”苏轻波无可奈何的说道,随后顿了顿:“咦?苏唐,肥皂是什么?”   “一个好东西……”苏唐道,随后急忙转移话题:“那我就寻个地方,静坐调息了。”   “好。”苏轻波道:“老袁,洪牛,你们两个跟着他吧。”   “嗯。”袁海龙应道。   苏唐走出山坳,在山峰的另一端寻了个比较安静的地方,袁海龙和洪牛远远停在崖边,苏唐打开小瓷瓶,看着里面那颗淡金色的药丸,心中有些为难,药不能乱吃,总得有人过来告诉他某些注意事项吧?但袁海龙和洪牛都站在远处,他再过去询问,好像显得自己过于无知了。   苏唐犹豫不决,袁海龙在不时观察四周,没有留意,倒是洪牛发现了,他迈步向苏唐这边走来。   “苏唐,怎么了?”洪牛还是那么轻声细语的问道。   “我知道这神髓丹有洗髓凝神的功效,但会不会……”苏唐斟酌着词句。   “别被苏老大吓住了。”洪牛笑道:“神髓丹的药劲确实强,不过,你已经成为了大祖,不会有问题的,只需要注意,必须全力催动灵脉,让药效全部深入灵脉中,就可以了。”   “那我明白了。”苏唐道。   “对了,苏唐,问你一件事。”洪牛显得有些犹豫。   “什么事?”   “和你的未婚妻有关。”洪牛道:“你别多心,我也不是勉强你,你愿意回答就说,如果不愿意回答,那当我没问过好了。”   “提起这个,我一直好奇。”苏唐笑了:“你是上一年蓬山大比的第一,小茹是今年魔神坛大比的第一,为什么她的名声远远要比你响亮?按理说……她才是大宗师,不应该比你强啊。”   “修行就象赛跑。”洪牛轻声道:“开始的时候,你跑得再快也没有用,越跑到后面越重要,我从宗师到大宗师用了两年,从大宗师到大祖用了四年,而你的未婚妻只用一年,便从武士晋升为宗师,又晋升为大宗师,她的速度要比我快得多。如果有人设下赌局,赌我和你的未婚妻谁能更早一步晋升为大尊,所有的人都会赌她赢,而不是赌我。”   “这样啊……”苏唐喃喃的说道。   “何况,你的未婚妻的师父虽然是落樱祖,但魔煞之诀却是大魔神花西爵亲传的,其实啊……她才是大魔神花西爵真正的弟子,每一个人都认为,她的未来不可限量,必将步入天坛,接替花西爵,成为新的大魔神。”      第四七零章 虫祸      “算了,看样子你好像也不是很了解她。”洪牛突然笑了,随后站起身:“而且我也不想让你为难,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你本来就什么都没说。”苏唐也笑了,他隐隐猜出了洪牛的心态,蓬山、魔神坛和绿海,都是每五年举行一次大比,洪牛是蓬山的第一,习小茹是魔神坛的第一,心中难免要有争锋斗胜的念头。   事实上,如果洪牛一定要询问和习小茹有关的信息,他不可能说真话,而且还会看轻洪牛,以后对洪牛避而远之。   苏唐慢慢把神髓丹放在口中,闭上了双眼,洪牛悄悄退到崖边,和袁海龙并肩而立。   片刻,苏轻波等人都过来了,姓萧的年轻人皱眉看了看苏唐这边,轻声道:“那小子有些古怪,你们注意到没有?他在云海中飞行时,根本没有释放领域。”   “因为他修行的灵诀有些特殊。”袁海龙道:“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噗嗤……苏轻波突然笑出了声。   “苏老大,你笑什么?”姓萧的年轻人愕然道。   “我不知道你和苏唐都聊过些什么了,不过……”苏轻波顿了顿:“不过老袁啊,这都多大了?还是没有学会说谎,啧啧……你的话啊,连小孩子都骗不过。”   洪牛和赵子旭露出笑意,姓萧的年轻人叹着气,白了袁海龙一眼,他们毕竟是多年的朋友了,而且相互之间的地位一直是平等的,没有高下之分,任何一个人都没资格勉强要求别人为自己做什么,虽然那姓萧的年轻人感到心里不是滋味,但也只能接受事实。   袁海龙显得很尴尬,他那天和苏唐聊了很多很多,其中的内容必须要保密,不是说要怀疑哪个朋友,而是一种本能的防范意识,如果他的猜测能一一实现的话,会让整个修行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老袁,你所说的灵根,是不是指……有那么一天,苏唐会成为邪君台的主人?”洪牛轻声道。   “你为什么这样说?”姓萧的年轻人悚然动容。   “因为邪君台的禁境是排斥我们的,如果我们收回领域之力,转眼就会被吞噬。”洪牛道:“唯一不被排斥的,就是苏唐,大家都能感应到,他在云海中飞行时几乎没有释放灵力,再联想起老袁所说的灵根……还有他当时的脸色,也不是很难猜。”   袁海龙只是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知道说什么都是多余,越说破绽也越多,苏轻波没有看错,他并不擅长撒谎。   他们几个已经认识不少年了,不提各自的实力,每个人的性格都存在着极大的差别,苏轻波心胸最开阔,人缘也最好,是这个小圈子的核心,没有他,大家未必能经常聚在一起;洪牛心思最缜密,经常给大家出一些主意;赵子旭最勇武,骨头也最硬,一个饱含浪漫英雄主义情怀的人,绝不会在任何困难下低头,曾经有两次深陷困境,大家都气馁了,都是赵子旭力挽狂澜于即倒;萧行烈性格放荡不羁,但对朋友绝对没有二话,极为仗义,而且喜欢管不平之事,也意味着他总会给大家惹下麻烦,颇有游侠的风范;袁海龙为人方正,他有一个特性,总是很容易便赢得别人的信任,几个人因为什么事情发生争议的时候,总会由袁海龙来调解,能一言而决。   “看起来,我们认识了一个了不得的朋友啊……”苏轻波叹道。   洪牛等人表情各异,从没听说过哪位大能可以独自占住一片绝地,如果苏唐能做到,今后的进境是不可想象的!   袁海龙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洪牛虽然机灵,但他的猜测还是保守了一些,何止是能成为邪君台的主人……   “小萧,你也是。”苏轻波看向萧行烈:“何必和苏唐搞得那么僵呢?说句公道话,苏唐可没惹你,都是你在不停的招惹他。”   “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萧行烈喃喃的说道。   “小萧,你见过那位魔星,说说看,她给你什么样的感觉?”洪牛好奇的问道。   “又冷又傲,象一座冰山。”萧行烈眼中闪过惆怅之色,苦笑道:“有一段时间,我已经准备放弃了,那位魔星实在是不近人情,没办法接触,可后来……”说没说完,但萧行烈说不下去了。   “后来怎么了?”洪牛追问道。   “后来那小子出现了,我第一次看到她笑。”萧行烈咬住嘴唇:“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能笑得那么好看……该怎么说呢,比春花更绚烂、比秋月更皎洁……从那时起,我就发誓,总有一天,我会让她也这样对着我笑!”   “这样看,你岂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么?”苏轻波道:“那还纠结什么?”   “苏老大,你这话就错了,就算有希望,也不应该纠结下去!”袁海龙道:“人家是两情相悦,小萧却是要横刀夺爱。”   “他夺不了的。”洪牛摇头道:“那位魔星的秉性,我也听过很多了,能让她露出这种小女儿情怀……代表着情根深种,行烈压根就没有戏。”   “是啊,我也听说过那位魔星很多事情,苏唐有种种过人之处,才能赢得她的芳心,小萧,你不停的,算了吧。”赵子旭接道。   “你们都没有说到正点子上!”二郎得意洋洋的说道。   “二郎,你知道?”苏轻波问道。   “我当然知道了。”二郎道:“一线峡的事情你们总该听说过吧?”   “听说过。”洪牛道:“是魔蛊宗的人作祟,而且还留下了种种隐患,对了……苏唐是幸存者,他还在一线峡见过老袁的堂妹。”   “不止是苏唐,还有习小姐。”二郎道:“他们在一线峡的陨洞里挣扎求生了数天,一路相扶相助、生死与共,最后侥幸逃了出来。”   “在生与死的磨练中种下的情愫,是永生不变的。”洪牛叹道。   “情之一字,最是感人,也最是误人。”苏轻波道:“小萧,你真的要看开一些了!”   萧行烈的嘴唇嗫嚅着,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好,不说这些了。”苏轻波转头向苏唐的方向看了一眼:“大家先休息一会,等苏唐调息过后,还要赶路的。”   苏唐依然在静坐,众人三三两两分开,谁都没有留意,就在刚才那山坳内,两只如刺刀般的尖角从地下慢慢钻了出来,向四方探动着,随后又出现了一个硕大而丑陋的头。   那是一只巨型蜈蚣,通体呈黑色,正与山坳的颜色相同,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到,而且,它没有散发出任何气息,悄悄的移动着。   很快,那巨型蜈蚣已经爬出几十米开外,但它后半截身体,依然没有完全露出来,也就是说,它的长度恐怕已经接近百米了。   二郎、五郎和八郎坐在草丛边,正聊着什么。   “我们这一次算白来了。”二郎道:“顶多算是开了些眼界,可什么实惠都没有。”   “老袁不是找到一株碧落草了么?”八郎道。   “你傻啊?”五郎道:“我们几个出什么力了?连赶路都得靠别人,就算要分,也是大哥他们分,和我们没关系的,难道我们几个也得算一份?你不要脸,大哥也得要脸啊!”   “不可能的。”二郎道:“你们两个,真把大哥他们当成斤斤计较的流浪武士了?还分……分个屁啊,谁发现自然就是谁的。”   “就你明白?!”五郎不屑的说道,随后想起了什么:“不对啊……象碧落草这样的灵种,附近应该强横的灵兽护持,我们转了几圈了,怎么什么都没发现?”   “你忘了蚀骨风了么?”八郎道:“在蚀骨风肆虐之后,估计邪君台内的灵兽差不多也被扫荡一空了。”   “是啊。”二郎道:“邪君台内的灵兽本来就极少,有那么几个,也应该死掉了。”   五郎还想说什么,身形突然一僵,双眼猛地凸了出来,全身抖动个不停。   “老五,你怎么了?”二郎发现不对。   “五哥?!”八郎叫了一声,随后伸手向去抓五郎。   就在这时,五郎突然又向地下缩去,八郎抓了个空,下一刻,二郎和八郎都看到了极为诡异的、让人目眦欲裂的一幕。   五郎身体内的血肉、骨头,似乎被什么全部吸得被干干净净,只剩下了一张皮,极为古怪的人皮。   紧接着,五郎又象个气球一般膨胀起来,恢复了原样,眼帘微闭,面色苍白,从外表上看,似乎没什么变化,唯独少了自然散发出的那缕生机。   “怎么回事?”苏轻波如闪电般向这里射来,他听到了惊呼声。   洪牛、赵子旭紧跟在苏轻波身后,洪牛最为机警,他的双瞳猛然增大,因为他又一次感应到了那种奇怪的没有波动的气息,旋即发出吼声:“退后!快退后!!”   二郎和八郎都有很丰富的历练经验,知道这个时候没有时间为兄弟伤悲,他们同时转身,向远处飞退。   苏轻波脸色发白,他想起了那个被炸成碎片的老者,心中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但又知道自己的希望注定落空,他咬着牙打出一道指风,射向五郎的肩头,如果五郎没事,这一指顶多给五郎造成轻伤。   指风没入五郎的肩头,砰……五郎的身体和那老者一样,整个炸开来,化作漫天飞舞的碎片。   在这电光石火间,苏轻波、洪牛和赵子旭都看到两根极为尖锐的角缩入地下。   “混账!给我滚出来!”赵子旭发出怒吼声,并指点向地面,他的重剑随后飞起,化作一道凶猛的乌光,重重撞击在地面上。   轰……大祖级的修行者全力一击,威力不同凡响,邪君台的山峰本坚韧如铁石,但赵子旭居然在地面上轰出一个丈许方圆的大坑,坑中露出了一个恐怖的巨型蜈蚣头,蜈蚣头呈扁平状,宽度竟然超过两米,围绕着头部伸展出七、八根锐利的尖刺,其中有两根已经折断了。   赵子旭万没想到,地下竟然隐藏着这样一只巨型蜈蚣,不由怔了怔,那蜈蚣吃痛,陡然怒发,发出无声的咆哮,身形先是向后缩了缩,接着突然拔地而起,飞扑在空中的赵子旭。   洪牛刚想插入战斗,苏轻波吼道:“带着二郎和八郎走,护着苏唐!”   洪牛一愣,返身抓住二郎,飘到空中,远离了这座山峰。   闻讯赶来的袁海龙也愣怔了一下,看向萧行烈,他们的位置有些不妥,八郎此刻已退至袁海龙身侧,而苏唐在山峰的另一端调息,距离萧行烈比较近,如果袁海龙绕过八郎,去保护苏唐,明显是对萧行烈得不信任,朋友多年,或许他们的交情就要在今天毁于一旦。   袁海龙心念电转,只得深深看了萧行烈,探手抓住八郎,飞离了山峰。   萧行烈向后退去,一直退到苏唐身边,遥望着远处的战斗,嘴角露出不屑的笑意。   那只巨型蜈蚣已经陷入暴走状态,不止离开地面,长达百余米的身体飞行在空中,不停扑击着赵子旭,赵子旭的剑势虽然凶猛无匹,但这种在绝地中生长了无数年的灵兽,不止战力异常顽强,生命力也强大到了无法想象的程度,至少,它能撑得过蚀骨风的侵袭。   赵子旭的飞剑只有命中巨型蜈蚣口嚼器附近的尖刺上,才能对巨型蜈蚣造成一定的伤害。   那巨型蜈蚣的背后、腹地,都硬如钢甲,散发着幽光,赵子旭的剑落在别处,连一条白印都留不下。   巨型蜈蚣的攻击也远超赵子旭的估计,每一次撞击,都会让他不由自主向后飘退十几米,刚刚交手,他便落入下风。   苏轻波也展开战刀,狂攻巨型蜈蚣的侧翼,试图为赵子旭减轻压力,但巨型蜈蚣一心认准了赵子旭,紧追不放。   长达百米的蜈蚣,在空中急速翻滚、游动,战斗已涉及到整座山峰,萧行烈本来站在苏唐身前,只静观占据,突然看到苏轻波手中的战刀化成一道宏大的刀浪,正斩在巨型蜈蚣尾后,而巨型蜈蚣吃痛之下,把注意到转移到苏轻波身上,尾巴一扫,卷向了下方的苏唐。   萧行烈大吃一惊,急忙拔出肩后双剑,身形扶摇直上,迎向那条巨型蜈蚣的尾巴。   双剑交剪,散发出森寒的电光,下一刻,与那巨型蜈蚣重重撞击在一起。   轰……电光被绞得粉碎,萧行烈身形下跌,又一次落在苏唐身前,他趔趄了一下,重新站稳。   “让开!我把它引走!”苏轻波吼道。   赵子旭明白了,随便发出一剑,向后脱离战团,苏轻波全力出手,战刀幻化出万千刀劲,如波浪般层层叠叠的轰击在巨型蜈蚣身上,接着转身向另一侧飞退。   他们都是大祖,而且拥有智慧,再强大的灵兽,也无法应对他们的围攻,但现在必须要顾及到苏唐,刚才那一幕,让苏轻波吓出一头冷汗。因为在以往的战斗中,萧行烈一直负责从旁照应,他的战斗技巧,并不适合硬碰硬,只适合游斗。   那巨型蜈蚣紧追不放,追着苏轻波飞远了,赵子旭纵身跟了过去,这边萧行烈松了一口气,横了苏唐一眼,想了想,转身走向苏唐。   另一座山峰上的袁海龙脸色变了,他想放声呼喊,想起了什么,又闭上嘴。   萧行烈俯下身,冷冷的端详着苏唐,随后哼了一声,又一次拔出双剑,奋力向下刺去,正刺入苏唐身前的泥土中。   接着,萧行烈又直起身体,微微合上双眼,仔细感应着远方的波动。   几分钟后,苏唐脸上的潮红色逐渐消褪,随后他睁开双眼,突然看到身前的两柄剑,神色一变。   刚才苏唐在全力汲取神髓丹的药劲,外面发生过什么,他只是略微明白,但并不真切。   “看到了?”萧行烈淡淡说道:“如果我要杀你,一定要堂堂正正打败你,绝不会用下三滥的手段!否则的话,刚才我们已经得手了。”   苏唐似乎没有听到萧行烈的话,他突然伸出手,抓住那两柄剑的剑柄,突然微微用力,把剑拔了出来,相互轻轻敲击了一下,赞道:“好剑,送给我了?”   “你……你做梦!”萧行烈大怒,他本以为苏唐会因此称赞他的道、他的义,没想到苏唐反而对他的双剑产生了贪念,太过无耻了,紧接着,萧行烈咬着牙说道:“把剑还给我!”   他突然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做了件蠢事。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苏唐问道。   “这山峰里藏着一只灵兽,估计是一条长了千年左右的蜈蚣,五郎已经遇害了。”萧行烈道。   “五郎遇害了?”苏唐本想继续捉弄萧行烈几句,听到五郎已经遇害的消息,脸色不由变得凝重了,旋即看到洪牛和袁海龙都避到了附近的山峰上:“我来照顾二郎和八郎,你们赶快过去!”说完,他把剑扔给了萧行烈。      第四七一章 分道扬镳      洪牛和萧行烈本就已急不可耐了,见苏唐接了手,他们纵身而起,向着波动传来的方向飞去。   苏唐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能听到那巨型蜈蚣所发出的尖锐的嘶嘶声,他不敢大意,漂上半空,扫视着周围。其实他很想过去参战,不但切实的了解了解自己的实力,也可以与苏轻波等人做一个横向对比,找到自己的定位,只是他刚刚晋升为大祖,尚无法自如的控制自己的灵力,魔剑以一种极为震撼的方式出场,他的秘密必将泄露。   苏轻波、洪牛、赵子旭、袁海龙和萧行烈,他们都是年轻弟子中的顶尖角色了,五位大祖联手,对付一只大蜈蚣,还是绰绰有余的,开始的时候,那只巨型蜈蚣的嘶叫声充满了愤怒,但过了片刻,愤怒就变成了惶急,最后,又变成了凄厉的哀鸣。   又过了一会,苏轻波的身影从远方飞来,他脸色煞白,没有和苏唐打招呼,也没有看二郎和八郎,径直飞过去,落在原来的山峰上。   片刻,洪牛和赵子旭也飞了回来,洪牛的神色还好,赵子旭则显得狼狈得多,衣衫不整,布满尘土。   “苏老大呢?”洪牛问道。   “在那边。”苏唐向原来的山峰颌首。   “走,我们过去看看。”洪牛道。   赵子旭探手拉住八郎,洪牛则抓住二郎,随后飘起在空中。   苏轻波正呆立在草丛,傻傻的看着地上的支离破碎的衣衫,那是五郎的衣物,随着身体炸裂,衣服也被撕碎了。   二郎和八郎双眼通红,含着泪珠,他们勉强控制着自己,不让泪珠掉下来。   “苏老大,节哀顺变。”洪牛轻声道:“死者长已矣,生者当如斯。”   “你……你说得倒是轻巧。”苏轻波慢慢转过头:“你要我怎么去向家里人交代?!而且……五郎是在我眼皮底下走得啊!在我眼皮底下!!”   最感同身受的,当然是二郎和八郎了,如果他们是在外面历练,回家后听说五郎的死讯,心中的悲痛多少还会减轻一些,可在前一刻,五郎还和他们谈笑着,眨眼之间,便彻底失去了一个兄弟,他们没办法接受。   “苏老大,我们走上修行之途已经多少年了?”赵子旭缓缓说道:“我们失去过的朋友,还少么?你能忘了阿许?你能忘了叮当?你能……”   “别说了!”苏轻波吼道。   赵子旭默然,洪牛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连五郎的尸骨都……”苏轻波说不下去了。   “怪我,太马虎了!”二郎低声道:“看到那株碧落草,我们本应该小心一些的!”   “谁能想得到呢……”洪牛苦笑道:“这里是绝地,绝地中的灵兽本来就是非常稀少的,何况前些天刚刚爆发过蚀骨风,就算有那么几只灵兽,也应该被蚀骨风吞噬了才对,谁知道……”   邪君台这类绝地,总会蕴藏着各种各样的危险,而天地是一视同仁的,人类的修行者在绝地中步履维艰,灵兽也一样难以生存。   这时,袁海龙和萧行烈也回来了,袁海龙手中小心翼翼的端着五、六个黑色的囊袋,见这边气色不对,他没有说话,把手中的囊袋放在了地上。   “苏老大,就在这里给五郎搭个坟吧,有时间多回来看看,也算没有辜负兄弟之情。”赵子旭低声道。   苏轻波默默俯下身,用双手一点点的扒开泥土,二郎和八郎急忙凑过去,跟着一起扒。   “我去找块石碑。”萧行烈道。   不一会儿,苏轻波和二郎、八郎已经在地面上挖出了一个坑,把能找到的和五郎有关的碎片都聚在一起,埋进土里,而萧行烈用双剑削出了一块简陋的石碑,把石碑抱了过来。   苏轻波把石碑埋进土中,随后在石碑上刻下了一行字:孤鸿山苏氏苏轻勇之墓。   一直到黄昏,气氛都显得很压抑,吃过东西后,大家的情绪逐渐恢复了,其实洪牛和赵子旭说得那些话很在理,人死不能复生,他们还得继续在修行路上摸索前行。   而且,这种眼睁睁看着袍泽死去的情境,不会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还会有人死,当然,也还会有新的朋友。   “老袁,都找到什么了?”苏轻波道。   “刚开始看到那条蜈蚣,我还以为碰上了神兽,个头太大了。”袁海龙道:“切开后才发现,那条蜈蚣还没有长成,最多算是一只幼兽。”   “神兽?”苏唐有些不解。   袁海龙给苏唐解释起来,灵兽和修行者一样,有自己的品阶,最强大的灵兽,要比人类大祖级的修行者厉害一些,这样的灵兽如果能再行突破,也就跃升为神兽,战力胜过大尊,与魔神、大能、圣座等等人类至高无上的大修行者们比肩。   “那么大的一条蜈蚣,只是幼兽?”二郎叫道。   “确实是幼兽,能长那么大,可能……和邪君台的风水有关。”袁海龙道。   “那些是什么?”二郎看向摆放在草丛中的黑色囊袋。   “是毒囊。”袁海龙解释道。   “毒囊有什么用?”八郎问道。   “你可别小看了这毒。”袁海龙拿起一只囊袋,小心翼翼的从扎起来的囊口中挤出一滴黑色的毒液,毒液掉落在地面上,当即升起一缕烟气,下一刻,地面被腐蚀出了小指粗细的一个洞,滋滋声不绝,显然毒液还在继续向地底渗透。   “看到了?这么可怕的毒性,足以把我们几个也放倒了。”袁海龙道。   “没用的。”洪牛道:“我们又不傻,稍微嗅到些气息,便可以判断出对我们的身体有没有害处了,谁会把这种毒吃下去?”   “我又没说要做毒酒。”袁海龙道:“你们忘了我叔父最擅长什么了?”   “你叔父……”赵子旭愣了愣:“破灵箭?你要做毒箭?”   “破灵箭虽然能破开大修行者释放出的领域,但大修行者的肉身也是极为坚韧的,杀伤力很有限。”袁海龙道:“如此可怕的毒素很罕见,而且一次收集了这么多,能淬炼出一大批破灵箭了,呵呵……”   “真的要做毒箭?老袁,有些阴损了吧……”萧行烈叹道:“这不符合你的秉性啊!”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自己被几十支破灵箭瞄准,已经是万分危急了,又换成毒箭,那肯定是有死无生。   “什么叫阴损?”袁海龙摇头道:“我叔父几十年来,恐怕已做了十几万支破灵箭,你们可曾听说过破灵箭落入外人之手,然后伤人的例子?所有的破灵箭都在我袁家的密库中,从来不会流落到外面。”   “那你还要制作毒箭?”萧行烈问道。   “家里的长辈说,大乱已至,以后的局势会变得危机重重。”袁海龙道:“我不求去害人,只求我袁家能在乱世中多一份自保之力,这有错么?”   苏轻波等人对视了一眼,都不说话了。   “只有毒囊?别的都没了?”苏唐问道。   “那只是幼兽,没能生出灵种,别的没有什么大用处。”袁海龙道:“蜈蚣的外壳倒是能入药,效果应该不错,但那么多,谁背出去?反正我是不需要,我也不背。”   “我也不背,你们要是抽签的话自己来,别带上我。”萧行烈急忙道:“我对这种下三滥的东西从来不感兴趣。”   “那算了。”苏轻波道。   “碧落草在我这里,毒囊我也要带走。”袁海龙顿了顿:“这样吧,我这里有十几颗化境丹,你们拿去分掉。”   “这些对我们来说都是废物,你要拿就拿走好了,分什么分?”苏轻波皱眉道:“做朋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别搞这套。”   “是啊。”赵子旭笑道:“化境丹有个屁用,要不然……等你叔父做了破灵箭之后,给我一些吧。”   “不可能的。”袁海龙急忙摇头:“就算我答应了,我叔父可绝对不会答应。”   “那算了,化境丹我不要,还不如让你欠我们一个人情呢。”赵子旭道。   “给我两颗。”萧行烈突然道。   “怎么?小萧,你对化境丹感兴趣?”洪牛奇道。   “不是。”萧行烈道:“我上次认识了几个无忧山的女修,答应过她们,下次去的时候给她们带礼物的。”   “这是好事。”苏轻波意味深长的说道,萧行烈会这么说,代表着他已经放弃习小茹了,大家这两天的旁敲侧击还是有些效果的。   “你这春风一度的代价也太高了吧?”赵子旭笑嘻嘻的说道。   “没你想象得那么猥琐,我们只是朋友。”萧行烈皱眉道。   “你都能把化境丹送出去,还只是朋友呢?”赵子旭撇了撇嘴。   “行了,今天大家好好休息。”苏轻波突然道:“明天我们就出去吧,也没什么意思了。”   洪牛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可以理解,因为五郎的死,这一次的历练就要半途而废了,苏轻波根本没有心情继续逗留下去。   “离开邪君台之后,你们要去哪里?”苏轻波问道。   “我回蓬山。”袁海龙道。   “我去无忧山。”萧行烈道。   “小萧,带我一起去,怎么样?”赵子旭道。   “好啊。”萧行烈道:“怎么,你也不想回家?”   “回家有什么意思。”赵子旭道:“对了,到时候也给我介绍几个女修。”   “滚蛋,你怎么不去死!”萧行烈气道,赵子旭明显把他当成拉皮条的了。   “无忧山的人还算不错。”苏轻波皱眉道:“老赵,你别乱欺负人!”   “我是那样的人么?”赵子旭道:“我只是想跟着小萧转一转,如果她们不欢迎我,我走就是了。”   苏轻波有些无奈,赵子旭毕竟是堂堂的大祖,光临无忧山,无忧山肯定会把他们当成贵客。   “洪牛,你呢?离开邪君台后,你要去哪里?”苏轻波看向洪牛。   “我也回蓬山,正好和老袁一路。”洪牛道:“苏老大,你要回家?”   “嗯,怎么也要给家里交代一下。”苏轻波低声道。   “苏唐,我先回趟家,然后再出来找你。”袁海龙看向苏唐:“你要去哪?我怎么找你?”   “你来惊涛城吧。”苏唐道。   “呦呵,你们两个看对眼了啊?”赵子旭笑道。   “没你的事。”袁海龙没好气的瞪了赵子旭一眼,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扔了过去。   “这是什么?”赵子旭探手接住了瓷瓶,随后问道。   “里面大概还剩十一颗化境丹。”袁海龙道:“这是给你和小萧的本钱。”   “好的好的。”赵子旭眉开眼笑的把瓷瓶放在兜里。   “你们啊……你们把无忧山当成什么地方了!”苏轻波一边叹气一边摇头,不过他也知道,如果赵子旭和萧行烈真的把化境丹当成礼物去敲门,无忧山的人根本没办法拒绝。   苏唐在一边看得眼热,到底是世家子弟,出手也太过大方了一些,早知道他就开口和袁海龙讨要了,顾随风虽然能炼制化境丹了,但药草有限,尤其是金蝉,就那么多,产出自然也有限,白来的化境丹为什么不要?可惜,晚了一步。   “就这样吧,大家各自去休息。”苏轻波站起身:“老二,老八,跟我来。”已经失去了五郎,他再不敢让二郎和八郎走出他的视线了。   赵子旭和萧行烈相互搭着肩膀,走到一边去说自己的悄悄话,洪牛来到崖边,静坐调息,他的修行是很刻苦的,从不愿意浪费时间,这里只剩下了袁海龙和苏唐。   “苏唐,你也走吧。”袁海龙低声道:“你现在的修为还不够,没办法参悟的,等再进一步的时候,回来也不晚。”   “我知道。”苏唐笑了笑。   第二天清晨,众人稍事收拾,便向着邪君台外驰去,到了邪君台外,相互告别,苏唐和他们相识不过数日,谈不上有多深的交情,但总归是成了朋友。   赵子旭和萧行烈居然热情的邀请苏唐,一起去无忧山快活,如果是赵子旭出面邀请,倒没什么,可萧行烈居然满脸陪笑,显然没安好心,可以做出判断,他想设下一个圈套,如果苏唐去了,那么此事必将风传开,也肯定会传到习小茹耳中。   苏唐只是微笑着赵子旭解释了几句,对那萧行烈,压根没搭理,气得萧行烈在背地里咬牙切齿。   众人分道扬镳,苏轻波和二郎、八郎回苏家,赵子旭和萧行烈去了无忧山,洪牛和袁海龙回蓬山,苏唐则奔着飞鹿城的方向飞去。   苏唐的灵力储备要比大宗师时深厚得多,足以一口气飞上个一、二百里,才落下来休息,几次反复之后,他已经接近了飞鹿城的地带。   远远的,已经能看到飞鹿城的轮廓了,苏唐嘴角露出笑意,如果闻香知道他已经晋升为大祖,一定会很吃惊吧?!   苏唐的心性有些时候很象个孩子,每当做成了一件大事之后,他希望身边最亲近的人能为他感到骄傲。   还有梅妃和宝蓝,也不知道方以哲那边怎么样了。   苏唐纵身而起,就在这时,从飞鹿城方向传来剧烈的灵力波动,接着看到一道飞溅的虹光。   那道虹光以冲天之势贯入长空,随后化作无数光点洒落下来,苏唐皱了皱眉,他突然想起闻香说过的那位虹祖。   下一刻,苏唐长吸一口气,快速向飞鹿城飞去。   在飞鹿城西南的街道上,遍布了一片片废墟,几个老者分成不同阵营,相互对峙着。   “万守景,这里的事与你无关。”一个中年人冷冷说道:“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一定要学那螳臂当车,今日便把你万家也一并拔起!”   “你们十祖会也太嚣张跋扈了吧!”地面上,一个穿着黑衣的老者气得须发皆张,嘴唇也在微微颤抖,身为一代大祖,心境上是极为稳固的,之所以会这般失态,全因为对方太过蛮横无理了。   “万老,权某多谢回护之情了。”随着声音,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者慢慢直起身,他嘴角尚挂着一缕血丝:“不过,您还是回去吧,今日事,已难善了,权某死不足惜,但不能牵连到万家。”   “虹祖,我这不是单单为了你!”那穿着黑衣的老者沉声道:“这里是飞鹿城,不管是谁,想在飞鹿城撒野,都得从我万某身上跨过去!”   “哈哈哈……早说啊,我还以为是多难的事呢。”空中一个手持银色大剑的老者发出尖笑声:“不就是从你身上跨过去么?我来!”   那穿着黑衣的老者长吸一口气,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那就只能拼命了!   “这个,交给我。”那中年人伸手指了指已经受创的虹祖,冷笑道。   “你们还有一个机会。”这时,空中那始终不动声色的老者终于开了口:“交出仇杰,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你是谁?”虹祖死死的盯着对方,他本来占据着上风,但受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影响,让他接连失手,而且他感应到就是那老者在作祟。      第四七二章 效应      “你不用管我是谁。”那老者皱眉道:“让仇杰出来,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前辈!”闻香长吸一口气,不顾宗一叶的阻拦,从后越众而出:“我可以让仇杰出来,但您总得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们,仇杰在什么地方得罪过您吧?如果是您占了理,我们肯定让仇杰给您一个交代,如果您就是想寻衅滋事,那说不得……我们只好拼一个鱼死网破了!”   “哦?”那老者的视线落在了闻香身上,他想不到,这样一个女孩子居然敢顶着压力走出来,侃侃而谈,毫无慌乱之色,眼中不由闪过一缕赞赏,殊不知当闻香走上这条路时,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今日十祖会三位大祖同时光临,只不过是预料中的场景终于出现而已,她真的不怕。   “仇杰从我这里借了一些东西,还借了几个人。”那老者缓缓说道:“他答应过我,要还我一本灵诀,现在已经过期限了。”   “什么灵诀?”闻香又问道。   “你无需多问。”那老者有些恼了:“小女娃,让仇杰出来!”   闻香恨得暗咬银牙,她隐隐猜出,能让那老者感到忌惮、不敢明言的,十有八九是生死决!   仇杰是以生死决为饵,骗取了十祖会的帮助,到时候他把生死决交出去,自己留下心诀,那么天下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可以修行生死决,不影响他的大计。   “前辈,仇杰已经死在邪君台了。”闻香缓缓说道。   “什么?”那老者一愣,随后冷冷看向闻香:“小女娃,你敢蒙骗老夫?!”   “我怎么敢。”闻香淡淡说道:“如果前辈不相信的话,可以自己找。”   “老夫没那个闲心。”那老者沉声道:“给你们一刻钟,不见仇杰,你们全部都要死!”   “那么……我们只好一战到底了!”闻香叹道,她慢慢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被誉为神诀的生死决,将以一种屈辱的方式最后一次出现在天地间,她对不起创下赫赫威名的先祖,当年她力不能支,被北封城胡家的人擒获,相同的事情再不会重演,这一次,她只求一死。   虽然到了最后一刻,闻香的心境却很平和,该来的终于来了,只是,她心中有些不舍,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个人儿,但很快,她又把引起波动的念头从脑海中驱逐出去,这应该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了,至少她没有牵连到别人。   在摩云岭,诛神殿的先祖们都选择了轰轰烈烈战死,她突然了解了先祖们的心情,想想这几年提心吊胆的日子,一颗心莫名变得轻松了。   “战?你们凭什么?”那老者发出怒吼声,在他的眉心处,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裂痕,一缕裹挟着无上威压的光芒一闪而逝,闻香的身体突然颤抖起来,趔趔趄趄向后退出几步,嘴角也渗出了鲜血。   事实上那老者并没有想杀人,他只想把仇杰逼出来,然后得到灵诀,这是他的首要目标,否则,闻香现在早已经死了。   “你是三眼祖?!”万守景发出惊骇的呼声。   三眼祖再厉害,毕竟只是大祖,不至于让万守景如此失色,但问题在于,三眼祖有自己的传承,他是蓬山七位圣座之一的天眼大圣的入门弟子,后来因屡屡犯错,被天眼大圣逐出门墙,最后投奔了十祖会。   所以其他修行门派通常不会找十祖会的麻烦,三眼祖名义上是弃徒,真的动手杀了他,谁敢保证天眼大圣不会出面?!   “不给你们一点教训,你们就不会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那三眼祖恼火了,从眉心的裂缝中再次射出光芒,向着宗一叶、权冠等人所在的地方扫去。   “不好!”虹祖脸色大变,纵身想去解围,但那中年人已冷笑着挡住了他的去路,万守景的距离要远一些,等他察觉到不对,想应变已经晚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惨剧发生。   轰……一柄从天空中落下的巨剑深深刺入街道中,正好挡住三眼祖射出的光芒!   光芒在剑锋上扫动,没能对那柄巨剑造成任何影响,下一刻,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从没见过这种堪比山岳的巨型灵器,可以用顶天立地来形容,剑柄似乎已触摸到云端,剑锋宽达十余米,一剑刺落,便阻断了整条大街。   这时,那十祖会的中年人突然转身,头也不回的向远处飞射而去,身形闪了几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大家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被那柄巨剑吸引住了,巨剑散发着极为恐怖的威压,让整片天地都变了颜色。   但凡世间又诞生一位大祖,总会引起各种各样的变化,尤其是他的气息第一次出现在天地之间时,效应最为强烈,而苏唐是在邪君台内步入大祖之境,他的气息完全被绝地阻隔了,这一次亮出魔剑,效应立现。   遥远的莽山,山洞内,大长老突然发出呵呵的笑声,笑声越大越大、越来越愉悦。   “大长老,怎么了?”族长不解的问道。   “魔运已成,天下再无人能阻得住他了。”大长老缓缓说道。   “是那位苏……苏先生?”族长露出惊喜之色:“上一次包贝让信使回来,想多叫些人过去,那我们是不是……”   “去吧,我们也该走出这莽山了。”   浩瀚的大光明湖,西南的沙滩上,一个背着巨剑的女孩正挽着一个容貌秀丽的少妇,沿着沙滩散步,女孩正是习小茹,而那少妇是她的师父,落樱祖。   走着走着,大光明湖内突然传出阵阵啸声,紧接着湖内掀起阵阵惊涛骇浪,整片天空也变得一片漆黑,数以千百计的落雷轰入湖底,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瞬间传遍了大光明湖。   无数魔神坛的修行者被异象所惊,纷纷走出来,遥望着大光明湖,就连高高的天坛上,也出现了数条人影。   “这是……魔之光?!”落樱祖露出惊骇之色。   魔之光是魔神坛绝大的秘密,当年魔装被拆解、毁掉的,只有八个部件,而最后的部件,就是魔之光。   魔之光根本没办法毁坏,甚至没办法移动,当年的任御寇被困在大光明湖中心,他死后,魔之光便留在了原地。   落樱祖也去看过,不管从哪个角度观察,魔之光只是一个由光芒凝聚而成的多面体存在物,可以在魔之光中自由穿行,可以对魔之光释放攻击,但魔之光就像幻景一般,从不受任何影响。   魔神坛中不知有多少大修行者尝试过,试图收服魔之光,或者参悟出一些秘密,但所有的努力都落空了。   今日,不知道为什么,魔之光突然散发出一种陌生的气息!   习小茹愣怔了片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或许,此时此地,只有她一个人能隐约猜出原因。   茫茫绿海,中心的一座宏大的宫殿后,两个老者坐在绿茵茵的草地上,表情恬淡的聊着天,突然,其中一个老者露出呆滞之色,不错眼珠的盯着一个方向。   另一个老者发现不对,顺着同伴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后方一棵枯萎的小树,树尖上长出了一颗小小的绿芽。   “不可能!”那老者差一点跳起来。   暗月城,千奇峰,抱着鲜果的小不点突然打了个哈欠,把果子扔到一边,然后缩回到自己的小躺椅上。   “小不点,怎么了?”容姐问道,梅妃走了之后,就由她负责照顾小不点了。   “困……要觉觉……”小不点含含糊糊的回道。   就在这时,银蝗从林中飞了出来,嘴里还衔着一支紫色的野花,献宝一样把野花送到小不点身前,用花瓣抚动小不点的脸。   “滚开啦!”小不点不耐烦的叫道,随后甩出一条藤鞭,卷住银蝗,下一刻,毫不客气的把银蝗甩了出去,银蝗身不由已,重重撞上一块石头,竟然把石头撞塌了一角,它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当即口吐白沫,几条腿也抽搐一般弹动着。   容姐吓得暗自咂舌,小不点是越来越厉害了,幸好,小不点从不对他们用粗,至于那银蝗么……也该打!容姐看过去,果然,银蝗摆出了奄奄一息的造型,但硕大的复眼正悄悄向这边偷看着,鬼鬼祟祟的样子,可算贱到极点。   这是银蝗的习惯,只要小不点生气,银蝗立即就会死,死得很干脆。   小不点翻了个身,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睡着了。   巨鹤出现了,它眼中明显带着狐疑之色,随后转头看向树林,林中传出一声微微的叹息声,一个长着极长极长大胡子的老者出现了,当银蝗感应到什么,紧张的跳起身看过去时,那老者已消失在风中。   飞鹿城,那老者看着顶天立地的巨剑,眼中露出惊恐之色,随后喝道:“什么人?!”   那柄巨剑突然开始融解了,化作无数道烟气,烟气向一个方向凝聚,片刻,一条人影从烟气中慢慢飘了出来,他戴着一个淡金色的面具,让人无法窥探到他的相貌,身上穿着淡青色的劲装,但衣服似乎有些紧,不太合身。   在苏轻波等人当中,苏唐的个子是最高的,也很魁梧,他原来的衣服都脏了,换穿的自然有些不合身。   “本座在这里潜修,你们毁了我的房子,又打扰了我的修行,可知罪么?”苏唐缓缓说道。   权冠等人依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闻香和宗一叶却是明白的,他们心中欣喜若狂,同时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因为苏唐每一次以魔装武士的身份出现时,都是要隐藏自己的踪迹,他们不能露馅。   苏唐……已经晋升为大祖了?!否则不可能散发出如此恐怖的气息,还有那柄剑!闻香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大笑还是应该大哭,她在虹祖的帮助下,没日没夜的苦修,刚刚成为大宗师,结果,苏唐又进一步,再次拉开了双方的距离。   “在下十祖会三眼,实在不知阁下在这里潜修,抱歉抱歉。”三眼祖沉声道:“还请稍安勿躁,等在下与这些狂徒了结了一桩因果,自然会向阁下赔礼致歉的。”   “那我们的因果,谁来了结?”苏唐淡淡说道。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三眼祖愕然道。   “没什么。”苏唐道:“看你不顺眼。”   话音刚落,苏唐已举手向前劈下,魔剑再一次出现,苏唐已经在尽可能的压缩自己的灵力了,但魔剑依然有百余米长,一剑挥出,那宏伟无匹的力量,似乎把整座飞鹿城当成了自己的目标。   每一个修行者晋升为大祖后,都会尽可能的释放出自己的力量,让自己在立祖第一战中留下最辉煌的一笔,唯有苏唐不得不压缩灵力,如果他全力出手的话,这飞鹿城不知道有多少无辜者要受到波及。   何况大祖级别的大修行者,速度、反应都突破了极限,他要心无旁骛的发起攻击,才有可能留得下人,真要是举着数百米长的魔剑劈砍一阵,整座飞鹿城都将化作废墟。   那三眼祖却不知道苏唐已经留了手,他身形向后飞退,同时抬指释放出一道剑光,迎向苏唐的魔剑。   如果说苏唐的魔剑只是一柄普通的剑,那么三眼祖释放出的剑光就是一根火柴了,完全没有对比性,颇有螳臂当车的感觉。   但三眼祖必须要试一试,万一对方的大剑只是一种幻术,连打都不敢打,被吓得仓皇逃走,以后还有什么脸来见人?   轰……三眼祖释放出的剑光被轰得粉碎,飞剑破裂瓦解形成的碎片,如雨点般倒卷回来,虽然三眼祖及时释放出灵力形成领域,护住身形,但还是有几点碎片穿透他的领域,打在他身上、脸上,留下道道血痕。   “你敢伤我?!”三眼祖发出嘶吼声,不知道多久了,他所见过的修行者,大都对他唯唯诺诺,就算实力比他强,就算是大尊,也要客客气气,因为他有靠山,可以说,他从来没吃过这种大亏。   “何止伤你?我还要宰了你!”苏唐冷笑,身形向前射出,随后一剑横扫。   魔剑在空中留下一片黑幕,似乎把整个世界都劈成了两半。   “走!”三眼祖吼道,他已经见识到了魔剑所蕴藏的摧枯拉朽的力量,根本没办法硬抗,只能逃。   这种恐怖的灵器,应该能引起那些大能、大圣们的注意吧?说不得要硬着头皮回蓬山了,一定要把这件事禀报给师父!   紧接着,三眼祖转过身,这时才发现那中年人早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心中不由恨极。   苏唐见三眼祖要逃,感到有些头疼,在大宗师的时候,他要杀谁,谁都逃不掉,因为他占据着速度上的绝对优势,可晋升为大祖,速度上的优势被大幅减弱,力量上的碰撞才能决定战局。   如果小不点在这里就好了……   苏唐扬剑追刺三眼祖,那三眼祖身形一个急旋,避开苏唐的剑光,随后向远方激射而去,而十祖会的另一位大祖见势不妙,也转过身,向另一个方向逃去。   苏唐锁定了那三眼祖,急追而至,剑光再闪,那三眼祖虽然一直在过着扯虎皮当大旗的日子,但修为并没有落下,身形一闪,避开苏唐的剑光,又换了个方向。   “那是什么人?”万守景呆呆看着苏唐远去的身影,突然想起什么,倒吸一口凉气:“魔装……武士?!”   万艾万珂兄妹在桃花源中,可是见过魔装武士的,当时还是魔装武士解了他们的围,回家之后,自然要告诉长辈。   “那就是魔装武士?!”虹祖大惊,身为大祖,他了解修行界很多各类陈年往事,很清楚魔装武士意味着什么。   闻香和宗一叶对视了一眼,宗一叶用干涩的声音说道:“头,你说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之所以坚持留在邪君台,应该是感应到一些征兆了。”闻香低声道。   “唉……”宗一叶苦着脸:“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是宗师,我也是宗师,等到他成为大宗师了,我还是宗师,现在……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有小不点呢。”闻香只能用这种理由宽慰宗一叶。   “唉……”宗一叶再次发出长叹声。   急速飞行的三眼祖,身形已化作一缕模糊的轻烟,他已经使出全力了,不过,苏唐始终在后方紧追不放。   三眼祖心中更加恐慌了,通常情况下,除非有深仇大恨,否则是不会这样盯着不放的,在追赶的过程中,双方灵力的损耗是一样的,一方逃不动了,另一方也会精疲力尽,到时候几个大宗师都有可能造成致命威胁。   所以大修行者都把灵力当成命根子,能不用就不用,能少用绝不过多损耗,没有灵力的大祖,和普通人没有多少区别,双方交手,感觉不敌的自然会退走,赢了的也不会死追不放,意外是随时都可能发生的。      第四七三章 推荐人      两个人一追一逃,转眼间便飞出几十里开外,苏唐的速度还是占了不少优势,三眼祖不管如何努力,也甩不开他,明白这样下去会愈发不妙,那三眼祖突然转身,向下方的一处密林俯冲而去,旋即停止运转灵脉,消失在林海中。   苏唐悬停在密林上空,其实大祖级的修行者之间展开的追逐战,有些象另一个世界的战机空战,绝大多数时候,都要靠着感应对方的灵力波动来判断对方的位置,不过,灵力波动的传播需要一定的时间,这也是追击者反应出现迟滞的根本原因,当发觉对方转向时,对方已经逃出老远了。   现在三眼祖停止运转灵脉,无疑是让战机雷达彻底失灵,想用双眼搜寻到对方的位置,太难太难了,但,很可惜,三眼祖好死不死的逃入密林里,而苏唐融合了远古命运之树,可以说,每一丛绿色的植被,都是他的神经、他的血脉,三眼祖想在密林中藏起来,根本就是在做梦。   “你歇够了吧?”苏唐淡淡说道,随后指尖向下点动,下方茂密的植被竟然如浪花一般向左右分开,正把蹲在草丛中的三眼祖露了出来。   三眼祖的脸色变得铁青,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现在的姿势太过丢人,另一个方面也是因为苏唐死追不放,让他怒火冲天。   “阁下一定要这般咄咄逼人么?!”三眼祖一字一句的说道,随后身形也慢慢站了起来。   “今日我不逼你,来日你就会逼我了。”苏唐笑了笑:“那么与其等到来日,不如今日就做个了断。”   “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阁下何必苦苦为难老夫?”三眼祖道:“老夫出自蓬山天眼大圣门下,还望阁下三思而行!老夫死不足惜,可如果惊动了蓬山……呵呵呵,这飞鹿城必将化为废墟!”   “没用的,你既然找上门来,就要有身死当场的觉悟。”苏唐道:“只许你去找别人的麻烦,却不许别人伤你,世上可没有这种道理。”   “你是仇杰的什么人?”三眼祖终于明白了,他开始还是傻乎乎的信了苏唐的话,以为打扰了苏唐的静修,又毁掉了苏唐的房子,所以苏唐才会愤然出手,现在才知道,苏唐肯定和仇杰那些人有联系。   “别说废话了,动手吧。”苏唐道。   三眼祖长吸一口气,把灵力用在逃跑上,还不如孤注一掷,拼个你死我活!   下一刻,三眼祖突然吐气开声,一道淡金色的光芒从他眉心正中激射而出,光线在迅速膨胀,逼近苏唐时,已化作一道直径达五、六米的光柱。   三眼祖用灵诀攻击闻香等人时,只是为了略施薄惩,现在却是为了保命,自然要全力出手。   苏唐一动不动,或者说,他也来不及动。   无数烟气从苏唐身体周围出现,凝成了一道屏障,光柱轰击在屏障上,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苏唐露出一丝笑意,他的战斗经验越来越成熟了,事实上,比起出手速度,他遇到过的所有对手,加上他自己,都不如那三眼祖迅捷,光的速度是最快的,看到光再行躲闪招架,根本来不及。   不过,那三眼祖释放出光柱前,有各种征兆,譬如说,他的眉心处先会出现闪烁的光芒,再譬如说,他的灵力波动会极快的呈梯状增强,达到一定界限不再增强时,下一刻他就要出手了。   三眼祖虎吼一声,他背后的衣衫突然裂出数个口子,一柄柄小飞剑从裂口射出来,各自以不同的角度在空中穿插飞行,并逐渐向苏唐靠近。   苏唐知道这不过是障眼法,三眼祖的杀招依然是那种光线,他没有理会那些小飞剑,凝神感应着三眼祖的灵力波动。   紧接着,一柄柄小飞剑击中了他的屏障,他以为由灵力凝成的领域会轻而易举的把那些小飞剑弹出去,没料到飞剑中蕴藏着一种奇怪的力道,以自身为轴,飞速旋转,并向他的屏障内穿透着。   如果说他的屏障是坚实的泥土,那么一柄柄小飞剑就是锲而不舍的蚯蚓。   苏唐一惊,立即抽身飞退,试图脱离那些小飞剑的攒刺。   就在这时,三眼祖散发出的灵力波动疯狂暴涨,接着他一张口,竟然咬破自己的舌尖,喷出一口鲜血,从他眉心处射出的光线透过血光后,变得一片鲜红,闪电般贯向苏唐。   苏唐皱起眉,他在藏剑阁里看到过类似的灵诀,舌尖通心脉,咬破舌尖喷出的血也叫心头血,再辅以某些特殊的灵诀,可以让灵诀的杀伤力增加数倍,甚至更多,但这是魔蛊宗的邪诀,三眼祖自称是蓬山天眼大圣的弟子,怎么会使用邪诀?   在三眼祖的灵力波动疯狂暴涨的同时,苏唐终于释放出魔剑,正挡在自己身前。   轰……魔剑在鲜红色光柱的撞击下,颤抖不停,还发出嗡嗡的响声,下一刻,苏唐已勃然大怒,因为他有一种感觉,魔剑被什么古怪的东西弄脏了,甚至受到了一定的损害,而且这种损害还可能是永久性的,他必须要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去弥补自己的元魄。   “你也不过如此!”三眼祖发出狂笑声,他嘴角还挂着鲜血,显得异常狰狞,紧接着,三眼祖又操纵着小飞剑,围向苏唐。   其实藏剑阁里的灵诀并不完整,对魔蛊宗的高层来说,他们必须要隐瞒一些缺陷,当魔蛊宗的修行者学习灵诀,并尝到一定的好处后,便再无法割舍了。   没有道理的强大,往往意味着深重的代价,就像谢不变的破天诀,以大宗师的实力,能释放出不输于大祖的攻击,但攻击过后,他就会变得疲弱不堪,随便一个武士,都能象杀鸡一样杀死他。   这种邪诀也一样,每喷吐出一口心头血,都会对心脉造成一定的损害,如果在短时间内接连喷出七、八口,就算能杀死对手,自己也是大限将至,活不了几天了。   苏唐身形向后飞退,但那些小飞剑从苍蝇一般紧追不放,而且速度也不比他差,转眼间,他又被那些小飞剑围在当中。   三眼祖再次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鲜红色的光柱以摧枯拉朽之势卷向苏唐的身影。   苏唐别无选择,只能再次用魔剑护住自己的身形。   轰……魔剑颤抖不停,发出刺耳的鸣叫声。   下一刻,苏唐向前飞射,扬起剑光,百米长的魔剑由高空斩下,如开天辟地一般,轰向三眼祖。   三眼祖纵身向一侧让开,苏唐释放出的剑劲在林中留在一条恐怖的剑痕,林木被截断、石块被斩开,就连大地都似乎被劈成了两半。   苏唐晋升为大祖后,他的力量呈现出一种片面的强大,汲取了蚀骨风的元魄,让魔剑拥有无穷的威力,可以说,苏唐的攻击已经不逊于大尊级的大修行者了,但他在其他方面,和大尊级的修行者相差甚远。   这世间每一处都存在着自然法则的约束,举个例子说,挥舞一根木棍是很容易的,但如果在木棍上挂上一块布,或者挥舞一面旗帜,则要费力得多,想挥舞出同样的速度,要消耗数倍的力量。   再譬如说两个人的追逐,苏唐每一秒钟都要比三眼祖多飞出七、八米,逼得那三眼祖要靠不停转向,才能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但是,苏唐所承受的压力,要比那三眼祖多得多,灵力上的损耗也极为庞大。   百米长的魔剑,如果由大尊级的修行者来操控,速度要比苏唐快上数倍,至少那三眼祖不可能如此轻松的避开。   可苏唐以大祖的实力,强行操控魔剑,承受了巨大的反弹,目前,他已经做到极限了。   苏唐当然想让自己的攻击更快,但每快上一分,他都能感觉到魔剑好似又重了千万斤。   三眼祖右手虚扬,一柄柄小飞剑从苏唐后方急追而至,刺入苏唐的屏障。   苏唐不管不顾,一剑横扫,卷向三眼祖的身影。   三眼祖身形急速向上升去,苏唐的魔剑斩落了无数枝叶,只差毫厘,从三眼祖脚下掠过。   三眼祖又一次咬破舌尖,一道鲜红色的光柱冲向苏唐。   苏唐不想动用魔剑抵挡了,在感应到三眼祖的灵力波动达到顶峰的同时,身形突然化作一溜残影,甩脱了那些小飞剑,投入到林中。   三眼祖射出的光柱追着苏唐的身影,贯入林中,被光柱击中的几棵树木,悄无声息的立即化作飞灰。   苏唐的灵力波动突然消失不见了,这是三眼祖刚才用过的套路,只是他可没有苏唐的能力,一时间错愕在那里。   就在这时,一道尖啸声从林中响起,接着一道箭劲激射而出,卷向三眼祖。   三眼祖一惊,急忙操纵飞剑,拦住激射而来的箭劲。   苏唐的身影从另一端升起,左手持着夜哭弓,右手连连扣发,一箭又一箭,箭劲不停激射而出,如雨点般卷向三眼祖。   借助邪诀的威力,三眼祖的攻击异常犀利,甚至对苏唐造成了相当的困扰,但自身的防御能力,就差得多了。   怒火上涌的苏唐还在不停扣动弓弦,刹那间连着发出百余箭,而三眼祖纯粹变成了靶子,他的灵诀很特殊,距离越近威力越大,超过百米,光柱扩散过大,也就造不成什么杀伤了。   苏唐虽然恼火,但没有丧失理智,也洞察到了三眼祖灵诀的缺陷,三眼祖试图靠近,他就后撤,三眼祖试图退后,他便追赶,始终保持着三、四百米的距离。   轰轰……轰轰轰轰……苏唐已接连释放出七、八百道箭劲,三眼祖避开了一些,用飞剑拦截住一些,但更多的都在三眼祖的领域中炸开了。   对三眼祖来说,灵力是命根子,但对苏唐来说,灵力是不要钱的,无所谓,在大祖级的修行者当中,说起灵力的雄厚,无人能与他相比,就算再来个七、八百次,他也没问题。   一道箭劲没什么威力,但先后承受了几百次攻击,已让三眼祖的领域变得摇摇欲坠,灵力也损耗殆尽。   此刻,苏唐又把火灵珠的灵魄与夜哭弓的灵魄融在一起,他射出的箭矢,变成了一条条呼啸的火龙。   三眼祖又勉强避开几次,终于被一条火龙撞击在胸膛上,哀嚎着向地面跌落。   苏唐依然不放手,继续释放着火龙,跌落的过程,应该很短暂,但在苏唐充满恶意的攻击中,变得格外漫长。   三眼祖刚刚跌落尺许,便被苏唐的火龙撞飞,然后再跌落,再撞飞,等到三眼祖没入林梢时,他已被撞飞了十七、八次,身体也已不成人形。   苏唐追了过去,在空中再次张开夜哭弓,又是一箭射下。   轰……火龙落在三眼祖的身体上,化作一团火光,随后熊熊燃烧起来。   这个时候,苏唐才从空中落下,落在三眼祖的尸体旁,随后打出火灵珠,燃烧的火光都被火灵珠吸了进去。   片刻,苏唐又飘向高空中,向飞鹿城的方向飞去。   在飞鹿城中,惊魂未定的人们开始收拾残局了,万守景要回去,虹祖自然不让,这一次承了万家的一个大人情,必须要有所表示。   宗一叶指挥着人打扫废墟,突然心有所感,抬头看去,正看到苏唐在远处招手,他急忙叫过一个人,吩咐了几句,随后快步向苏唐走去。   苏唐转身离开了,慢慢悠悠走进一条小巷,宗一叶匆匆忙忙跟在后面,急不可耐的叫道:“先生,您……您真的大成了?!”   “大成?”苏唐笑了笑:“还早着呢。”   “那是……那是您心怀高远。”宗一叶干笑道,他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自己,差得太多了。   “这是给你的。”苏唐突然抬手,扔过了一串东西,那东西在空中发出悦耳的鸣声。   宗一叶急忙伸手接过,看清是一串铃铛,奇道:“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苏唐道:“据说叫销魂玲,是当年诛神殿宗白书的灵宝。”   “开……开玩笑吧?”宗一叶愣住了,他当然知道有这样一件灵宝,但已经失传多年了。   “不想要?那就还给我。”苏唐道:“送给你……我本来还有些心疼呢。”   宗一叶触电一般把铃铛藏在身后,不过那焦急的动作有些象小孩子:“先生,送的东西您还好意思往回要?”   “你自己找机会慢慢参悟吧,应该对你有用的。”苏唐道。   宗一叶见苏唐松了口,这才放心的把铃铛拿出来,端详了半天:“怎么有种脂粉味?”   “是吗?”苏唐笑道:“那个女修把铃铛带在了脚上,应该是她的体味吧。”   “体味……”宗一叶咧了咧嘴,他感觉有些怪怪的。   “闻香呢?”苏唐换了个话题。   “在陪万家的长老。”宗一叶叹道:“我们真没想到,万家能在这种时候出面帮我们……”   “他应该有自己的依仗吧。”苏唐道,人情归人情,但万家绝无可能冒着举家覆灭的危险来帮助外人。   “对了,万珂被选为绿海外门弟子了。”宗一叶道。   “这就是了。”苏唐道:“什么时候的事?”   “三个月前。”宗一叶道。   “万珂的年纪也不小了。”苏唐皱起眉:“这个时候拜入绿海,是不是太晚了一些?”   “应该是有人推荐,不过……”宗一叶迟疑着。   “不过什么?”苏唐问道。   “万珂一直有些闷闷不乐。”宗一叶道:“进入绿海满三年后,她会成为绿海近卫的。”   “那为什么不高兴?”苏唐道。   “先生,您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不明白?”宗一叶道:“绿海近卫都是双修的啊。”   “你是说……”苏唐一愣:“推荐万珂进入绿海的人,是看上万珂了?”   “应该是这样。”宗一叶偷眼观察着苏唐。   “你不用看我。”苏唐皱眉道:“我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也仅仅是把万珂当成一个小妹妹。”   “嘿嘿……先生您当然光明磊落了,但我猜万珂却不会这么想。”宗一叶嬉笑道。   “你什么意思?”   “万珂经常和我们打听您的去向。”宗一叶道:“还想方设法和我们头表示亲近,不止我看出来了,头也看出来了。”   “这个……”苏唐的表情有些怪异:“应该是她从来没见过我这样的年轻俊杰吧,所以呢……呵呵,等她以后真正有了心上人,会把我忘了的。”   宗一叶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苏唐以前可从没有这般自吹自擂的时候,或许是因为晋升为大祖,也养出几分傲气了,顿了顿,宗一叶又道:“不过,万珂一直没有应允,好像因为此事也受到了家里的责怪,还哭过几次鼻子,先生,您是让她去绿海呢还是不让她去?”   “这种事我怎么为她做主?”苏唐奇道。   “只能由您做主啊。”宗一叶道:“不是我说的,是万珂说的。”   “她怎么说的?”   “她说,如果是您让她去,她就去。”      第四七四章 谈和      苏唐默然不语,这种事情,他是不可能开口的,赞成万珂去绿海,结果万珂在绿海中受人欺辱,他要承担一定的责任,反对万珂去绿海,会给人一种他心怀鬼胎的感觉,似乎不想放万珂走。   这修行路上,有习小茹和闻香陪伴,有梅妃照顾,他已经很满足了,再不想招惹什么。   “这事情以后再说吧。”苏唐含含糊糊的说道:“一叶,给我找个安静的地方,我要闭关。”   “闭关?去我那院子吧,通常不会有人来打扰的。”宗一叶道。   “也好。”苏唐点了点头。   苏唐和宗一叶走出小巷,一直向着宗一叶的居所走去,到了地方,宗一叶先把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请苏唐进去,自己想了想,留在院子里,他要为苏唐护法。   苏唐凝神片刻,拔出那柄薄刀,开始炼化。   在苏唐的脑域中,魔剑的元魄依然显得无穷大,就像一轮耀眼的朝阳,而其他元魄,都变成了黯淡的星点。   魔剑元魄是由九颗灵魄组成的,还依稀能看到灵魄的影子,修过第一转之后,苏唐明白,这种过程是不可逆转的,九颗灵魄永远变成了一。   这也让苏唐心中产生了一个疑问,如果,在他功行第二转时,用八件大祖的灵器炼化出灵魄,再与魔装构件融合,威力是不是会更加强大?   既然过程不可逆转,那么他不能象以前那样急匆匆把所有的灵窍都填满了,必须要精挑细选。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唐慢慢睁开双眼,薄刀的灵魄已经出现在脑域中。   完美的灵魄,五级。   比当初炼化的魔之心还要高出一级,不过……下一次要凝炼哪颗元魄呢?魔之扳指,应该能大幅提高自己的速度,魔之心,可以让自己影响到更强大的敌人,而魔面,直接关系到领域的强度。   苏唐沉吟良久,还是拿不定主意,凝炼魔之心应该延后,魔之扳指和魔面,到底哪个更重要一些?   不想了,等收集到足够的灵器之后再说吧。   苏唐站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推开了房门。   一轮皎月悬挂在空中,如水的月光,一个佳人坐在院中,静静的看着夜空。   “我闭关多久了?”苏唐走过去,轻声问道。   “一天多了。”闻香轻声回答道。   这时,宗一叶从外匆匆走进来,看到苏唐已经出关,他笑了笑,蹑手蹑脚的向外退去。   苏唐坐在石桌的另一侧,看到地上洒满了果壳,桌上还有三个酒壶,苏唐拿过瓷杯,又端起一个酒壶,发现里面是空的,再去抓另外两个酒壶,都一样。   这妮子喝了不少啊!苏唐把酒壶放下:“你等了多久了?”   “一天多了。”闻香回道。   “怎么?感觉你好像有些不开心?”苏唐道。   “也不是不开心,只是……感觉压力有些大。”闻香笑了笑,随后转移了话题:“三眼祖呢?死了?”   “嗯。”苏唐应道。   “我们可能惹上了一个大麻烦。”闻香道:“你不知道吧?三眼祖是蓬山天眼大圣的弃徒。”   “弃徒么?怪不得。”苏唐答非所问:“我说他怎么那样穷呢。”   “穷?”闻香一愣。   “堂堂的大祖,居然没有入品的灵器,身上也没有什么灵药,害得我白欢喜了一场。”   “你不会是怕我找你分润吧?”闻香笑了起来。   “真的,干嘛骗你。”苏唐道:“他只有十几柄小飞剑,都被我毁得差不多了,身上也没有神髓丹,只有一些没多大价值的丹药,嗯……对了,有三本灵诀,我已经看完了,送你吧。”说完苏唐从怀中取出几本小册子,扔在了桌上。   “你以为神髓丹是白菜豆腐,随处可遇?”闻香摇了摇头,拿起一本小册子,随便翻了翻:“你不要了?”   “我已经记在脑子里了。”苏唐道。   “以前在常山县的时候,可不知道你的记性有这么好。”闻香笑道。   “还有这些。”苏唐道:“除了培灵丹、龙虎丹、化境丹、神髓丹之外,我几乎不认识丹药,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说完,苏唐摘下后腰的一个褡裢,放在桌上。   闻香解开褡裢,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打开来轻轻嗅了嗅,皱眉道:“这是一日好。”   “一日好?做什么用的?”苏唐问道。   “是春药。”闻香白了苏唐一眼。   “哎,这个我有大用,给我。”苏唐伸出手。   “你去死吧!”闻香又气又笑,随后把丹药扔到地上,一脚踩得稀烂。   “你这是暴殄天物啊!”苏唐道。   “我的苏大爷,这年纪轻轻就不行了呀?”闻香笑嘻嘻的说道:“您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你想哪里去了?我是要给别人吃。”苏唐道,他突然想起了萧行烈,看在苏轻波的面子上,以后遇到了,也不太可能拔剑相向,但搞一些捉弄人的把戏是没问题的,他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万珂?对她不用这么麻烦吧?你勾勾手指她就会主动送上门了。”闻香道:“而且这药只能给男人吃,女人吃了没什么效果。”   “万珂?你想到哪里去了?!”苏唐道:“我本来就是要给男人吃的。”   “你……不会是……开始喜欢……”   “我跟你是说不明白了。”苏唐无可奈何的说道,随后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这是一日好?以前见过?”   “我可是正正经经的药师啊!”闻香道。   “再看看别的丹药。”苏唐道。   闻香一瓶一瓶的检验着,当她抓起一个粉色的小瓷瓶后,神色有些愣怔:“这是什么……”说完她从瓷瓶里倒出了几颗黑色小颗粒。   “你也不认识?”   “这不是丹药。”闻香嗅了嗅,摇头道:“好像是什么东西的种子。”   “你看不出来?”   “靠眼睛是看不出来的。”闻香道:“这东西已经被炒熟了,散发出的气息肯定和天然的不一样,嗯……先放着吧,明天我静修的时候再说。”   片刻,闻香把所有的小瓷瓶都检查了一遍,绝大多数是治疗伤势的丹药,闻香喃喃的说道:“奇怪……怎么都是治寒毒的丹药?”   “治寒毒,什么地方奇怪?”   “如果是普通的寒毒,这一瓶就足够了。”闻香把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如果是非常特殊、难以治愈的寒毒,有这四瓶也差不多了。”闻香又把另外三个小瓷瓶放下来。   “但是,这些都是治寒毒的。”闻香再次放下了五、六个小瓷瓶,接着在一个小瓷瓶上点了点:“尤其是这个,需要两味主药,一种是北狄冰卵,一种是熔岩晶粉,都很难搞到,价值差不多顶的上半颗神髓丹了。我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寒毒,能把那三眼祖逼到这种程度。”   “想不通就别想了。”苏唐笑道:“灵药这么贵,至少没让我白跑一趟,已经足够了。”   “哦。”闻香顿了顿:“苏唐……”   “嗯?”   “你在邪君台里,都遇到了什么?”闻香缓缓说道。   “说来话长……”苏唐深深的叹了口气,随后便把怎么遇到司空错,然后司空错怎么把他带入邪君台,接着遇到花西爵等等经过大概讲了一遍,最后道:“昨天逃走的那个十祖会的大祖,我在邪君台内见过他。”   “苏轻波……洪牛……袁海龙……”闻香喃喃的念着每一个名字,她知道,苏唐真正跻身于巅峰之上了,换句话说,他们就是年轻时的花西爵、司空错、甚至是贺兰空相,如果他们活得够久,那么蓬山的圣座、大光明湖的天坛、绿海的生命之殿里,肯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再不然就是成为各个修行世家的家主。   “你听说过他们?”苏唐问道。   “萧行烈和赵子旭没听说过。”闻香道:“但这三个……早就如雷贯耳了。”   “他们人都挺不错的。”苏唐懂啊。   “难道……一定要置于死地才能后生么……”闻香叹道,她在为苏唐这次晋升为大祖而感叹。   “你可不要乱来!”苏唐不由皱起眉。   “我知道我可没那个福运。”闻香苦笑:“你这次会在飞鹿城留多久?什么时候去大光明湖找你那位大哥?”   “我进不去的,进去非得被人活剐了不可。”苏唐连连摇头,习小茹提醒过他,只要他进入大光明湖,那么魔装武士的身份就无法隐藏了:“还要再等几天,等梅妃和宝蓝回来。”   ……   接下来的日子,苏唐过得很悠闲,不是在酒楼中饮酒作乐,便是出去闲逛,期间万艾和万珂兄妹来了一趟,而且他们真的问了苏唐的意见,苏唐自然是装听不懂,含糊了事。   这一天深夜,苏唐和宗一叶走出酒楼,沿着长街向前漫步,突然,从身后传来的一丝波动引起了苏唐的注意,他侧过头,发现远方有一条人影一直在跟着他们,他们走,人影便跟着走,他们停,人影也会停下来,虽然黑夜是最好的掩护,但苏唐的洞察力太过敏锐了,那人影根本无处遁形。   苏唐笑了笑,转身向那条人影迎去,就在这时,旁侧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是苏先生吧?这边请。”   苏唐转身看去,发现一个小巷口站着个黑衣人,一身上下都是黑色,还似乎带着黑色的手套,脸上有黑色的面巾,只有两个眼睛露在外面。   “你是什么人?”宗一叶踏前一步喝道。   “不要紧张,我没有恶意的。”那黑衣人回道。   “一叶,你先回去。”苏唐道,他向后瞟了一眼,那人影依然尾随在后方:“我们要去哪里?”   “这边。”那黑衣人道,随即当先走去小巷。   宗一叶内心是不想回去的,他总感觉可能要发生些什么,但苏唐已经发了话,他只得继续往前走。   片刻,那黑衣人走进了小巷里,苏唐跟进去之后,一条人影挡在了出口。   “你们是什么人?找我有什么事?”苏唐缓缓说道。   “今天的月色真好,您说呢?苏先生。”那黑衣人笑道。   苏唐无意识的抬头扫了一眼,随后表情微有些愣怔。   在飞鹿城上空,有五、六个灯笼一样的东西在飘荡着,苏唐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看对方的眼神,他感觉到有些不对。   “我在魔蛊宗内呆了差不多五年。”那黑衣人道:“这五年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剧毒,也不是各种各样的天灾人祸,而是……您知道是什么吗?”   “我没时间和你猜谜。”苏唐不耐烦的说道。   “是病!”那黑衣人缓缓说道:“再厉害的剧毒,能一下子毒死百八十人,已经算不错了,而病能在短短时间内夺走成千上万人的生命,甚至是几十万!”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苏唐更加不耐烦了。   “每一盏火灯里装着的,都是魔蛊宗新近研制出的病。”那黑衣人道:“只要我发出口令,所有的灯笼都会落下来,把病撒出去,用不了一天,整个飞鹿城就会变得一片死寂,除非宗师级以上的修行者,才能勉强和这种病相抗衡,其他人,全部都要死。”   “威胁我?”苏唐笑了。   “不不不,我怎么会威胁您呢?”那黑衣人摇头道:“我到这里来,只是想和您商量一些事情,我希望您能认认真真的听我把话说完,成了固然好,不成,您也会让我安全的离开。”   “你以为这种方法会有用?”苏唐淡淡说道。   “如果苏先生一定要让这飞鹿城变得一片荒芜,压根不把十数万条生命放在眼里,那么您随心所欲好了,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   苏唐冷冷盯着那黑衣人的双眼,良久良久,十几万条生命,他确实没办法漠视,当然,不是说苏唐是个很多情、很柔软的人,问题在于,不能因他而起,否则他再难放下,所以,苏唐什么都不敢做。   而对方是做得出来的,他眼神很恬淡,很慵懒,似乎把飞鹿城的无数生命,当成了一窝蚂蚁。   “你是什么人?贵姓高名?”苏唐轻声道。   “我有两个名字,一个在俗世里用,一个出世的时候用,不知道苏先生想知道哪一个?”那黑衣人笑道。   “俗世的呢?”苏唐道。   “俗世的……牵扯到很多秘密。”那黑衣人道:“还望苏先生恕罪,我真的不能说。”   “那么,你出世的名字叫什么?”   “我姓九月,小名一个九。”那黑衣人道。   “九月九?!”苏唐当即一惊,他万万没想到,一直试图追查出来的九月九居然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就是我。”那黑衣人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苏唐问道。   “苏先生,我们在博望城发生过一些误会,是吧?”那黑衣人道:“该怎么说呢……我也不想追究前因后果了,过去的事,我们轻轻放下,搁置争议,忘记仇恨,展望未来,这样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你是来谈和的?”苏唐道。   “不止是谈何。”那黑衣人顿了顿:“总堂让我转告苏先生,如果您愿意加入往生殿的话,八月的首座就是给苏先生留着的。”   “首座?莫非就是八月八?”   “没错。”那黑衣人叹道:“苏先生应该能看出总堂的诚意了,刚刚加入,排名便排到了我前面,说实话,我心里很不舒服呢。”   “如果我拒绝呢?”苏唐轻声道:“然后我们开始生死相搏?”   “不,如果您拒绝,我们也不会难为您,就当我没来过好了。”那黑衣人道:“但是,以后我们两不相扰,您走您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谁违约谁就要付出代价。”   “我刚刚踏过这道关,就让我做八月的首座,你们是不是太抬举我了?”苏唐笑道。   “我们观察的不止是进境,更重要的是未来的前景。”那黑衣人道:“而且,总堂在这半年内,收到了三个与您有关的推荐,不是神麟之才,又怎么会受到这般注目?!”   “你是说……有人向你们总堂推荐我?”苏唐问道。   “是的。”那黑衣人点了点头。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苏唐又问道。   “苏先生的名气如此响亮,想找到您并不难。”那黑衣人道:“事实上,您携双美离开惊涛城时,便已经在我们视线之内了。”   苏唐回头看了那人影一眼:“他就是看门人?哪一日的?”   “跟着我的,当然是九月九的看门人。”那黑衣人回道。   苏唐沉默片刻:“还是算了吧,我这个人不喜拘束,你们的往生殿人多,规矩自然也多。”   “苏先生果然是个信人。”那黑衣人道。   “哦?”   “我有个朋友对我说过,说苏先生吐字如钉,敢作敢当,绝不会想方设法和我们兜圈子,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那黑衣人道:“不过,我还是想劝苏先生几句,识时务者为俊杰,入了往生殿,固然有种种拘束,但也有更多的好处,何况先生进门便是八月首座,未来不可限量!”      第四七五章 调虎离山      “往生殿啊……连大魔神花西爵也对你们感到忌惮。”苏唐轻声道:“所以,虽然我几乎没有和你们打过交道,也知道你们有多庞大,更了解八月八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位置。我怎么都想不通,只是因为有几个人推荐,你们就要把这样的担子交给我?不怕我背叛?”   “之前有人推荐你,只是让我们对你产生了一些好奇心,而最后一个推荐你的人……他地位在往生殿是很高的。”那黑衣人回道:“他的意见自然有说服力。”   “地位很高?到底有多高?”苏唐道。   “这……”那黑衣人犹豫了一下:“除了总殿,还有十几个长老,就是他了,有些事情,他甚至可以代总殿决策。”   苏唐沉默了,他没有继续问,因为知道对方不可能告诉他可供追查的任何线索,如果往生殿有这么愚蠢的高层,早就被人挖得底朝天了。   算一算时间,那个推荐人认识了他,并有了一定了解,往生殿再做出决策,决策传达出去,然后九月九找上门,前后怎么也应该需要几个月吧?几个月之前,他见过了谁?那个推荐人潜伏在惊涛城么?   不太象,有句话说得好,无利不起早,这种往生殿的大人物,会去惊涛城,只意味着惊涛城有惊天动地的大事,或者是奇宝。严格的说,惊涛城还属于小城市,与上京城之类的城市相比,差了许多,而且他从没听说过惊涛城有什么。   苏唐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到底是谁。   “苏先生,如果您感到为难的话,不妨多思量几天,我们不急。”那黑衣人轻声道。   “不用想了。”苏唐摇了摇头:“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呢……我这个人心性淡泊,只想过得轻松一些,如果加入了往生殿,以后肯定要时时刻刻保持自己的伪装,对一个个信任我、喜欢我的人说谎,不停的说谎……呵呵,只是想一想都感觉累得慌。”   那黑衣人沉默了,眼神闪烁不定,如果苏唐用别的理由推辞,他还能接受,但苏唐所表现出的是一种厌恶,从心底里涌出来的厌恶。   “苏先生,我还是过几天再来吧。”那黑衣人道。   “不用了。”苏唐摇了摇头:“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   “呵……”那黑衣人笑了笑:“真遗憾。”   “是啊,真遗憾。”苏唐淡淡应道。   “那么,还请苏先生注意了,博望城发生的那些事,我们可以既往不咎。”那黑衣人道:“但是,如果以后再发生些什么,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念情面了。”   “总要讲个因果吧?”苏唐笑道:“在博望城,是你们的守夜人派一个杀手来害我朋友,我才出了手,莫非……不管你们要做什么,我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因果也是要分对错的。”那黑衣人道:“如果你的拳头比我们的硬,惹上了你,那是我们自讨苦吃,如果我们的拳头比你硬,这就是你以卵击石了。”   “这样啊……这样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苏唐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还请苏先生多多保重。”那黑衣人道:“如果您改变了主意,那么……在惊涛城天机楼挂上一篮沙菊吧,我就知道了。”   苏唐默然,那黑衣人微微躬了躬腰,:“苏先生,回见了。”说完,那黑衣人倒退着向小巷里走去。   苏唐没有阻拦,只是抬头看向夜空,看着那些漂浮着灯笼,一阵风儿吹过,树梢上的叶子扑簌簌落下来,洒满一地。   片刻,那黑衣人消失得无影无踪,身后的气息也离开了,苏唐轻轻吁了一口气。   灯笼里都是魔蛊宗的人炼制出的‘病’?生化武器么?!他真的不敢冒险,但是,往生殿的人并不知道他的身上藏了多少秘密,所以才鲁莽的过来要与他面谈。   来得很容易,但想走……就不会那么轻松了!   至少,他要毁掉那些‘病’,对方用飞鹿城要挟他,已经让他进退两难了,如果有一天,往生殿的人潜入了暗月城,他又要怎么办?   天空中的灯笼开始向北方移动了,苏唐眯着眼,一直到灯笼越飘越远,再也看不到了,才轻轻吁出一口气,沿着长街缓步向前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一个人突然挡住去路,惊醒了沉思中的苏唐,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权家的新宅前。   “苏先生,宗大哥呢?”权冠笑道:“你们不是去仙梦居了吗?那里的姑娘怎么样?漂亮不漂亮?我还以为……你们不玩到天亮就不会回来呢。”经历过邪君台的事情后,权冠对这个突然出现的苏先生好感大增,何况苏唐以前救过宗一叶,这一次又救了闻香,如果不是苏唐识破了仇杰的诡计,后果不堪设想,他们都会死在邪君台里。   “你听谁胡说八道的?”苏唐道:“我和一叶只是去听了几首小曲。”   “我知道,去那的人都说是去听小曲的。”权冠笑道:“说真的,仙梦居的姑娘漂亮不漂亮?”   “你自己去看。”苏唐没好气的说道。   “我穷啊……先生,要不您赞助我一点?”权冠道。   “你该干嘛就干嘛去。”苏唐道,随后想起了什么:“权冠,你和闻香说一声,我有事暂时要离开飞鹿城了。”   “什么时候回来。”权冠一愣。   “我也说不准,可能三、两天,也可能要一个月。”苏唐道。   “殿下明天要设宴款待万守景家主,您应该来的,这段时间万家帮了我们不少忙呢。”权冠道。   “以后有机会的吧。”苏唐道。   “哦……”权冠顿了顿:“苏先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只是要去找一个朋友。”苏唐解释道“对了,去给我找一匹快马。”   权冠没有再问,转身离开了,等他回来时,牵着一匹棕黄色的马儿,食物、饮水等杂物也都准备好了,放在了马褡裢里。   苏唐上了马儿,急匆匆向城外驰去。   黎明时分,苏唐已赶到一座院堡前,堡门前几个武士听到马蹄声,挡在门前,沉声喝道:“来者止步!”   “我找方以哲,他在不在?”苏唐一边问一边从马背上跳下来。   “你是什么人?敢直呼我们社首的名字?!”一个领头的武士皱眉道。   “我……”苏唐不由揉了揉鼻子:“我叫苏老三,他告诉过你们吧?”当时和方以哲定下的暗语就是这个,苏唐当然不愿意,屡次要改,但方以哲的态度很坚决,要么你就别来找我,要么就是苏老三。   苏唐知道,方以哲在用这种方法报复他,不过这个时候,只能暂且忍耐,除非他想杀进去。   几个武士一听是苏老三,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那为首的武士道:“请跟我来。”   那为首的武士口气变得非常客气,显然,方以哲已经交代下来了。   苏唐跟着那为首的武士向堡内走去,穿过主堡,一直走进后院,那为首的武士道:“先生,您在这里先等一下,我去通报一声。”   “好的。”苏唐点了点头。   那为首的武士走到正房前,伸手敲响了房门,片刻,里面传来方以哲不悦的声音:“谁啊?”   “是我,大人。”虽然现在方以哲是什么都看不到,但那为首的武士习惯性的弯了弯腰,还陪出笑脸:“是苏老三苏先生来了。”   房间里的方以哲沉默了片刻,回道:“先等一下。”   一会儿,房间里亮起了灯火,接着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衣衫不太齐整的女子匆匆从里面走出来,瞟了苏唐一眼,离开了院子。   “让他进来。”方以哲在房间内说道。   “苏先生,请。”那为首的武士说道。   苏唐缓步走进正房,穿着素衣的方以哲端坐在靠椅上,看到苏唐,露出很含蓄的微笑:“苏先生来了,请坐。”   苏唐笑了笑,坐在另一侧靠椅上。   方以哲对门外那个为首的武士说道:“没你的事了,把门关上,然后出去吧,对了,这段时间,任何人不许进这个院子,明白?”   “明白、明白。”那为首的武士连连称是,随后关上了房门。   片刻,确定那为首的武士已经离开了,方以哲如触电般从靠椅上跳起来,刚才的矜持和含蓄都不翼而飞,脸上的肌肉在颤动着:“苏唐,你还有脸来找我?!”   “堂堂的社首,有话好好说,那么激动做什么。”苏唐笑道。   “激动?我也不想太过激动!”方以哲叫道:“可你知道不知道,你给我找了多少麻烦?如果不是我及时应变,早就被擒到总社问罪了!”   “那不可能。”苏唐道;“他们想问你的罪,首先得问过我答应不答应。”   方以哲突然顿住了,他想起了过去和习小茹等人相识,然后又与路飞霞相恋的日子,苏唐这句话不是随便说的,如果他真的被总社擒去问罪,苏唐无论如何都会来救他,他相信。   方以哲的气势被瓦解了,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跌坐在靠椅上,有气无力的说道:“说吧,您苏先生亲自登门,又要我做什么?”   “宝蓝和梅妃怎么还没回来?”苏唐问道。   “这件事可是能捅破天的,哪有这么轻松?!”方以哲苦笑道。   “据我所知,藏剑阁的几位长老都自愿被发配出去了,只剩下一些教习,现在又不是开讲的时间,很难么?”苏唐不解的问道。   “那些教习倒是不足为虑,但藏剑阁里还有一位深不可测的剑老。”方以哲道:“我们在打藏剑阁的主意,肯定会惊动他,而且宝蓝和梅妃都是你亲近的人,万一她们有损,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你?说实话,我一直在等机会,真的不敢轻举妄动。”   “剑老?我记得他……”苏唐皱眉思索起来。   “苏唐,你不是说……已经把藏剑阁里所有的灵诀都记下来了么?”方以哲又道:“那我们何必去动藏剑阁呢?你来说,我找人来记,把灵诀全部复录一遍就完事了。”   “那你还是杀了我吧。”苏唐道:“成千上万本灵诀,你让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就算在这里说上一年,也未必能说得完。”   “有那么多灵诀?”方以哲很吃惊。   “废话!如果这么简单就可以解决,我早就在千奇峰另建一座藏剑阁了。”苏唐道,随后突然皱眉道:“你怎么知道……我把灵诀都记下来了?”   “你告诉我的啊。”方以哲满脸都是纳闷,似乎在奇怪苏唐为什么会问这样的白痴问题。   “小方啊小方,你把我当成老糊涂了?我能把所有的灵诀记下来,难道就记不清是不是对你说过?”苏唐撇嘴道:“我知道,你肯定是发现梅妃心思很单纯,没少试探她吧?”   “呵呵呵……”方以哲不好意思的笑了,随后端起茶杯:“喝茶、喝茶,上好的蓬山茶呢。”   “好奇心太过浓重不是好事,会带来灾祸的,说说吧,你都知道我什么了?”苏唐没好气的说道。   “苏先生是个仁善、守道义的好人,坦坦荡荡、光明磊落,讲实力,天底下比你强的人很多,讲心地,世间再不会有谁能超过你了。”方以哲一边忍着笑一边说道。   这就是他在梅妃心目中的形象?苏唐有些尴尬,也有些脸红,随后转移了话题:“我有办法对付那个剑老了。”   “怎么?你要亲自出手?”方以哲问道。   “我怎么能出手?”苏唐苦笑道:“虽然我已晋升为大祖,凭一己之力便能镇压住整个藏剑阁,但……剑老对我不错,我在藏剑阁里苦修的时候,一直是剑老在暗中照顾我,所以我才会让宝蓝和梅妃来找你,这件事我不能插手。”   噗……咳咳咳……方以哲先是喷出一口茶水,随后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才稳住:“你……你说什么?你已经晋升为大祖了?!”最后一句话,方以哲已彻底变了调。   “是啊。”苏唐漫应道。   方以哲愣怔了良久,猛地一拍大腿:“怪不得……怪不得呢……”   “怪不得什么?”苏唐奇道。   “你进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你有些变了。”方以哲露出苦笑:“变得比以前俊俏得多,脸上的皮肤不但变白了,而且很水嫩,好像透明的一样,原来……原来你已经达到了脱胎换骨之境……”   “俊俏?水嫩?你这是在恭维我么?”   “唉……”方以哲自动忽略了苏唐的反问,因为他满肚子都是话,却不知道首先该说什么,顿了顿:“你是怎么晋升的?!宝蓝和梅妃来找我的时候,你还没有晋升吧?否则她们绝对是瞒不住的。”   “前些天我去了邪君台,机缘巧合吧,在生死关头,突然领悟了一些事情。”苏唐含含糊糊的说道。   “难道……一定在生死关头,才能悟出些什么吗……”方以哲呆呆的说道。   “你这话……闻香也说过,真担心你们犯糊涂,故意以身冒险!”苏唐皱着眉头说道。   “你都晋升为大祖了啊……”方以哲吃力的说道,这才一年多,苏唐竟然成为了大修行者,他真的震惊到了极点。   “呵呵……如果你连我都没办法接受,等你看到了小贺,回来之后可能就要自尽了,干脆了此残生。”苏唐道。   “小贺?那个小贺……进境比你还要快?”方以哲叫道。   “当然比我快,他比我小了五、六岁呢,却先我一步晋升为大祖。”苏唐道。   方以哲呆若木鸡,他以为苏唐这样的已经是怪物了,没想到还有比苏唐更怪的。   “好了,说说剑老的事。”苏唐道。   方以哲身形抖了抖,恢复了清醒:“你刚才说有办法?是什么办法?”   “用魔蛊宗唐仁引他出来。”苏唐道。   “魔蛊宗唐仁……魔蛊宗唐仁……每次听到这个,我都想杀了你!”方以哲咬牙切齿的说道。   “想杀我?难啊!估计你今生是没什么希望了。”苏唐笑道。   “别乱开玩笑了。”方以哲道:“怎么用魔蛊宗唐仁引他出来?”   “这就是我感到内疚的地方。”苏唐道:“藏剑阁的几位长老,还有剑老,都把我当成魔蛊宗的可塑之才,一心一意要栽培我,你可以这样,见到剑老时无意中提起,你已经发现了唐仁那个叛徒,而且也发现唐仁受了伤,你派人去追杀唐仁了,用不了几天,就会传来好消息。以剑老对我的关注……听到这个消息应该会离开藏剑阁的,如此你们就有机会了。”   “你肯定他会离开藏剑阁去帮你?”方以哲有些狐疑。   “差不多吧,他们都认为我是天才,能光大魔蛊宗。”苏唐想了想:“知道我命在旦夕,不会无动于衷的。”   “你当然是天才,年纪轻轻便晋升为大祖,连你都不是,这世间也就没有天才了。”宗一叶叹道。   “对了,我问你一件事。”苏唐的脸色变得凝重了。      第四七六章 答案      “什么事?”见苏唐的表情如此凝重,方以哲也变得严肃了。   “你有没有听说过魔蛊宗的‘病’?”苏唐问道。   “当然听说过。”方以哲点了点头:“我这里只是分社,你也应该知道,都是一些小鱼小虾,而上边七个总社,每一个总社都设有蛊堂,蛊堂又分三房,依次是蛊、病、毒,蛊与毒越来越兴盛,但病么……已日渐式微了,尤其是在十几年前,接连发生惨祸,病房的长老们死的死、走的走,不剩下多少人了。”   “发生了什么惨祸?”苏唐问道。   “最开始,是一个姓杜的长老得了失心疯,竟然用身边的人试验病理,前后被他害死了三十多个修行者,才被总社察觉,虽然把那姓杜的长老处死了,但已经闹得人心惶惶。”方以哲道:“接着又是一个姓欧阳的长老,他察觉自己的老婆与总社的社主有染,心怀嫉恨,便暗中偷出一味病,又知道总社社主喜食蜂蜜,便把病洒在蜂蜜中。”   “原本,那味病最多能杀掉一、两个人,然后就会逐渐失去效果,但欧阳长老没想到,蜂蜜竟然是那味病最好的食物,当总社社主吃过蜂蜜病倒后,事态便一发不可收拾了。”方以哲续道:“瘟病到处肆虐,修行者一个接一个病倒,连其他总社也受到了波及,欧阳长老见状大惊,不得不把自己的解药献了出来。”   “其实,他这算是不打自招了,证明那种瘟病就是他培炼出来的。”方以哲轻叹一声:“总社立即处死了欧阳长老,不过,欧阳长老的儿子听说此事后,连夜劫了病房,更恐怖的是,他竟然把黑死瘟洒在水井里,瘟病重新开始流行,而且比以前更厉害。”   “黑死瘟?”   “是一种瘟病,非常非常厉害。”方以哲道:“染上了黑死瘟,身体前后会出现无数块大大小小的圆形斑点,当斑点越来越大,最后连成片时,肌肉会开始腐烂,耳朵听不到东西,眼睛看不到东西,无法移动,无法说话,只能闭目等死。”   “哦……”苏唐慢慢点着头。   “总社的大修行者们终于醒悟了。”方以哲道:“炼制病理,不但毫无意义,而且又太过凶险了,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   “为什么这样说?”苏唐问道。   “象大魔神花西爵、司空错那样的修行者,不管拿出什么样的病,也别想伤害到他们。”方以哲道:“至于凶险么……那欧阳长老的儿子,竟然因为一己之私,便放出瘟病,残害同泽,这样的事情有了第一次,自然也会有第二次,防不胜防!”   “这话倒是没错。”苏唐道。   “既然防不了,又没有什么大用处,还炼制那些瘟病做什么?”方以哲道:“几个总社的社主达成共识后,开始打压病房,到了现在,各个总社的病房大都名存实亡了,连长老都没有。”   “这些灾祸发生在什么时候?”苏唐问道。   “差不多有十几年了吧。”方以哲回道。   “那个欧阳长老的儿子叫什么?”   “他……”方以哲沉吟了片刻:“好像是叫欧阳烛,苏唐,你问他做什么?”   “只是随便问一问。”苏唐笑道,随后道:“藏剑阁那边的事情,你要抓紧。”   “如果象你说的,能把剑老引走,那就没有问题了。”方以哲道;“不过……我们要把藏书送到哪里去?”   “送到千奇峰吧。”苏唐道。   “反对!那样我一点好处都没有!”方以哲道。   “要不然……送到弘阳门吧。”苏唐道:“在那里,我们可以重新建一座藏剑阁。”   “弘阳门虽然被毁了,但他们原本加入了十祖会,那里的灵脉应该属于十祖会吧?”方以哲皱眉道:“我们岂不是在自寻麻烦?”   “十祖会已经自顾不暇了。”苏唐道:“他们不敢的。”   “你真的决定了?”方以哲皱眉道;“苏唐,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顶在前面的是宝蓝和梅妃,万一十祖会找上来,你不要怪我见死不救!”   “你胆子太小了,我本来还向把那处灵脉送给你呢……”苏唐道。   “我才不要,怕烫手。”方以哲摇头道。   “那就算了。”苏唐笑了起来,随后他皱眉起来。   “苏唐,你是不是因为什么事感到烦恼了?”方以哲问道。   “烦恼?有一些吧。”苏唐道。   “到底怎么了?”   “我以前做事情,总是思前想后,直到自己感觉有些把握,才会去做。”苏唐轻声道:“但这一次……”说到最后,苏唐摇了摇头。   “既然没把握,不如暂且观望。”方以哲道。   “由不得我。”苏唐道:“好了,我这就走,以两个月为期吧,如果我回来了,自然一切都好,如果我回不来,你告诉宝蓝和梅妃,立即返回千奇峰,什么事情都不要管了。”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交代遗言?!”方以哲愕然。   “你他吗说话就不能吉利一些?”苏唐气道,他很少骂人,但这一次忍不住了。   “苏唐,要三思啊!”方以哲缓缓说道,他没有细问到底是什么事,因为双方有立场的问题,已不是当初那种纯粹的朋友了。   “我已经三思过了。”苏唐淡淡说道。   ……   天阳城,螺角洲的一处密林中,五个年轻武士正在与一头发狂的三角灵犀游斗着,那三角灵犀虽然受了伤,但伤势不重,而且灵力悠长,越战越勇,反观那几个年轻武士,却显得越来越狼狈了。   三角灵犀突然转头向其中一个女武士撞去,那女武士躲闪得稍微慢了一点,被三角灵犀擦到,身不由己悲呼着栽倒。   三角灵犀又掉过头,再次向那女武士撞去,另外几个武士拼命吼叫着,试图吸引三角灵犀的注意,以他们的实力,根本无法阻挡三角灵犀的冲撞,扑上去顶多是又多死了一个人。   那女武士已绝望的闭上眼睛,就在这时,一柄巨剑毫无征兆的从天空中落下,犹如拍苍蝇一般,把强横的三角灵犀拦腰截成两段,紧接着,几个武士感应道一股可以用恐怖来形容的气息波动,下一刻,一个带着金色面具的黑色身影缓缓飘落。   几个武士用呆呆的目光看着对方,一时做声不得,那种浩瀚无匹的波动,压迫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这里距离天阳城有多久?”带着面具的人轻声问道。   “回禀前辈,只有六十余里了。”为首的武士急忙回道。   “你们是天阳城的?”带着面具的人又问道。   “是的。”   “那你们认识不认识沈从云?”   “老沈?认得认得。”那为首的武士露出喜色,能攀上交情,那他们应该没有危险了。   带着面具的人掏出几张金票,递了过去,随后道:“你去天阳城,找到沈从云,告诉他,这里有人在等,让他马上过来。”   那为首的武士接过金票,略微看了看,不由暗自咂舌,都是一百一张的,这足以顶的上他们半年拼命所得了。   “明白了,前辈!”那为首的武士恭声道。   “给你一天,能赶回来吧?”带着面具的人说道:“我没有时间在这里多等。”   “没问题。”那为首的武士顿了顿:“前辈,如果老沈不愿意跟着我过来,那该怎么办?”   “那你就自己回来。”带着面具的人说道。   “好的,我这就走。”那为首的武士扫视了同伴一眼:“你们都留下,侍候好前辈,明白?”   那几个武士心领神会,何况他们早看到了那几张金票,纷纷点头应是。   为首的武士离开了,苏唐默默坐在一块石头,闭目养神,剩下的几个武士开始升篝火,就近搭建营地,虽然这里不是扎营的好地方,但看苏唐的样子是不想走了,谁都不敢去要求苏唐做什么,只能凑合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拿着厚赏,自然要卖死力,只过了半天时间,那为首的武士便赶回来了,后面跟着同样气喘吁吁的沈从云。   “不知是哪位前辈要见我沈从云?”沈从云扫视了一圈,视线自然落在了苏唐身上,随后陪着笑走过来。   苏唐已猜到沈从云会来,当初,沈从云和武振的交谈,已经很清晰的表现出了他的性格特征。   “因为遇到事情,我第一个想的是能得到什么好处,而你第一个想的是隐藏着什么样的危险,我总让他们看到希望,你总让他们活得提心吊胆。”沈从云当日就是如此对武振说的:“我能进取,你会守成。”   这是一个极具冒险精神的修行者,听到有人居然花费了四百金币雇佣信使,只为见一见他沈从云,那么他心里肯定好奇到了极点,无论如何都会走一趟的。   “你就是沈从云?”苏唐明知故问。   “是我。”沈从云躬了躬腰:“前辈是……”   “你们可以走了。”苏唐对那几个武士说道。   那几个武士立即开始收拾东西,三角灵犀也不要了,而沈从云很自然的站在那里,他倒光棍,也听那为首的武士讲过了苏唐出现时的惊天气息,明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道理,如果对方怀着恶意,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没什么了不起的。   等那几个武士离开,苏唐轻声道:“我来天阳城之前,有个朋友向我介绍过你,说如果我遇到什么难处,尽可以找你。”   “前辈……前辈是在开玩笑吧?”沈从云愣了愣:“如果连前辈都感到为难,那我……”   “我毕竟是外来者,找你只是希望你能做我的眼睛和耳朵,帮我打探一些事情。”苏唐道。   “这事情很容易。”沈从云露出笑容:“我沈从云别的不敢说,交游广阔这几个字还是当得起的。”   “那就好。”苏唐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哪位朋友向前辈推荐了我?”沈从云问道。   “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苏唐道:“还是我来问你吧,天阳城东边,有一座山,那是什么山?”   “东边?那是帽山。”沈从云道。   “山里有一个村堡,又是谁家的?”苏唐问道。   “那是魏家的老宅。”沈从云回答道。   “原来是魏家啊……”苏唐沉默片刻:“从昨天早晨开始,不停有车队赶到那里,搬下无数酒坛,还有数十头牛羊……”   “这事情我知道的。”沈从云打断了苏唐的话:“三天后,他们魏家的老祖要过百岁生日,所以来了不少客人。”   “老祖?”苏唐一顿。   “魏家的老祖本名我记不得了,但绰号很响亮,就叫魏三笑,因为他与人动手之前,总是喜欢大笑三声,立祖之后,也被人戏称为三笑祖。”沈从云道。   “也就是说,会有其他大祖来参加寿诞宴请了?”苏唐问道。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沈从云道:“说实话,魏家的行事风格一向蛮横霸道,让人厌恶,我懒得和他们亲近,不了解的,但是……我知道三笑祖原本一直在绿海修行,半年前才返回魏家,并且要在家里过百岁生日。”   “你没有请帖?”苏唐问道。   “我?当然没有了,魏家的人怎么会给我发请帖……”沈从云耸了耸肩。   “你能不能混进去?”   “这个……”沈从云愣住了,犹豫良久,轻声道:“也不用故意往里混,只需要我把态度放得低一些,曲意讨好他们,他们应该不会和我计较以前的事,呵呵呵……魏家大祖回归,坐镇天阳城,正是吸纳人气的好机会,我能率先迷途知返,和他们亲近,他们会鼓励我的。”   “很好,你回去之后马上做安排吧。”苏唐道:“对了,只有你和武振可以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消息走漏出去。”   “前辈,您还认得武振?”沈从云大吃一惊。   “当然认得。”苏唐淡淡回道。   “前辈,这有些不公平啊……”沈从云苦笑道:“您知道我们,我们却不知道您,万一出了什么差错……”   “这个给你,公平了吧?”苏唐把一个小匣子扔过去。   沈从云急忙伸手接过,打开小匣子,一股丹香扑面而来,他看到匣子内装着三颗淡金色的灵药,不过,沈从云的见识很有限,瞪大眼睛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是什么。   “前辈,这是……”沈从云狐疑的问道。   “这是化境丹。”苏唐道。   “哦,这就是化境丹啊。”沈从云露出了然的神色,接着脸孔又是一僵,随后尖叫道:“什么丹?化……化境丹?!”   “就是化境丹。”苏唐道。   沈从云很吃力的低下头,重新看着匣子里的丹药,他的双手抖得厉害,甚至牙齿也在发出轻轻的撞击声。   事实上,沈从云是从草根里走出来的流浪武士,身份还比不上最开始的苏唐,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而化境丹,他向往久矣,但始终没有机会得见。   今天苏唐一出手就是三颗化境丹,沈从云的心都快要在胸膛中炸开了!   良久良久,沈从云的双眼重新恢复了活力,然后很艰难的一点一点把小匣子递了回来:“前辈,我不能收的……这……这太贵重了!”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苏唐顿了顿,又道:“我那位朋友,叫苏唐,你还记得吗?”   “原来是苏先生?”沈从云惊愕的叫了起来:“苏先生现在怎么样?和闻小姐成婚了吗?”   “还没有。”苏唐道。   “潘乐和礼虹呢?还在苏先生身边吗?”沈从云又叫道:“唉,他们也算有魄力了,敢把自己的前程全部赌在苏先生身上,其实我也想赌的,但……但弟兄们的老小都在天阳城,我走了,没人照料他们,我真担心他们又走上以前的老路。”   “他们过得很好,只是……还在闹别扭。”苏唐道。   “唉……其实啊,潘乐当时没有做错,他真的出来了,只会和礼虹一起被杀,他不出来,礼虹反而有活命的机会,只是要多吃些苦头罢了。”沈从云叹道:“不过,道理人人都明白,但落在自己身上,就有些难受了。”   “是啊。”苏唐道:“再给他们一些时间,他们应该能和解吧。”   “那就太好了!”沈从云露出笑意。   “现在,你可以收下了吧?”苏唐道:“这也是苏唐的一份好意。”   “这……”沈从云露出挣扎的表情,从内心讲,他一万个想收下来,只是本着天上不会掉馅饼的本能警惕,才拒绝了苏唐,现在虽然知道对方不会有恶意了,但这份礼物对他而言还是太重了:“苏先生在哪里?我总该当面道谢的!”   “他在暗月城,嗯……过一段日子,应该会来天阳城吧。”苏唐道:“我交代你做的事会有危险,你当得起这份酬劳。”   “前辈,莫非您要对付魏家?”沈从云问道。   “我得先找到一个答案。”苏唐道。      第四七七章 菊花残      在帽山的山坳中,有一座历史悠久的村堡,那就是天阳城魏家的老宅,村堡后方,是一片竹林,竹林北侧有一条小溪,溪边有一一间石屋,石屋上挂着一块匾,写了三个已经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的字,养心斋。   小溪另一端有花园,种着金黄色的沙菊,轻风吹过,淡淡的菊香在空气中弥漫着。   一个老者和一个中年人坐在花园旁,一边饮茶、一边聊天,同时还在布着棋。   “欧阳,几年不见,棋艺见长啊。”那老者笑道,他就是魏家的老祖。   “不过是随便消磨时光罢了,算不上什么棋艺。”那中年人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一朵乌云遮住了明耀的阳光,让这片天地暗了下来,紧接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平地卷起,一朵朵沙菊在阴风中无力的摇摆着,丝丝花瓣被吹落,又被卷上半空,纷纷扬扬向下洒落,犹如下了一场金色的雨。   那中年人脸色大变,手中的茶杯也脱手落下,砰地一声,翻倒在棋盘上。   “欧阳,我知道你独喜这沙菊,不过,新年将至,沙菊也到了凋零的时候了,月有阴晴圆缺,本属自然,何必这样惊诧?”那老者皱起了眉头。   那中年人双眼充满茫然之色,没有作答,只是呆呆的看着天空中的乌云,良久良久,轻叹一声;“魏老,你可知道……天命么?”   “天命?你还信这个?”那老者笑道:“我只信,吾命由我不由天!”   “我们都过了立祖之境。”那中年人轻声道:“你还记得当初的感悟么?”   “当然记得。”那老者道:“不过,要把当时的感悟说出来就不那么容易了,该怎么说呢……冥冥中忽有灵机一动,我便知道,到时候了,立祖立祖,就是立地成祖啊。”   “天命亦是差不多的。”那中年人笑了笑:“很久很久以前,恩师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这世界就像一棵树,树上生长着无数生命,有些生命只是灰尘、只是露水,是寄生的虫蚁,而有些生命,是树上的绿叶,它们就是天命者,每一片树叶的掉落,都会让大树感伤,所以这世界将出现一些隐隐约约的效应。”   “欧阳,你到底在说什么?”那老者狐疑的问道。   “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以我的资质,居然也能成为天命者……”那中年人叹道:“我是该大笑还是应该大哭……”   “欧阳,你又着魔了!”   “魏老,你不懂的。”那中年人顿了顿:“把寿诞取消吧,你马上离开,回绿海,为我九月保留几分元气。”   “回去?你开什么玩笑?”那老者愕然道:“我三山五湖遍撒请帖,不知道来了多少朋友,你让我走?”   “好吧……我已经说了,听不听在你。”中年人苦笑道,他了解那老者的性格,知道不是几句话能劝动的:“魏老,我想安静一会。”   “也好,我晚些再来找你下棋。”那老者站起身。   中年人慢慢闭上了眼睛,那老者走出几步,突然又停下了,转过身,犹豫片刻,问道:“欧阳,你感觉……会发生一些事?”   “说亦无益。”中年人淡淡说道。   那老者耸了耸肩,转身越过小溪,消失在竹林另一端。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道人影缓步向这边走来,一胖一瘦,胖的穿着白袍,笑容可掬,走起路来四平八稳,极有派头,瘦的穿着黑色劲装,身形就像鬼魅一般在空中闪烁不定。   两个人来到中年人身旁,同时恭声道:“大人!”   “你们来得也算巧。”中年人睁开眼:“去给我取纸笔来。”   那瘦子转身离开,飘入那座石屋中,随后拿着纸笔飞了回来。   中年人把纸摊在桌上,愣怔了片刻,接着龙飞凤舞的在纸上写了几段话。   “你们跟了我多少年了?”中年人轻声道。   “大人,正好六年了。”那胖子微笑道。   “六年啊……不长,但也不短了。”中年人道:“不过,我们的缘分,应该要到此为止了。”   “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那胖子露出震骇的神色。   “想当初,我被魔蛊宗追杀,身负重创、九死一生,是恩师救下了我,并传给我一身医术与丹诀,如果没有恩师的指点,绝没有我的今天。”中年人答非所问的回道:“只可惜,我没办法在恩师膝下尽孝了,这封信给你,切记,无论如何也要把信交到恩师手中!”   说完,中年人挥了挥手,墨迹未干的纸轻飘飘飞了起来,飞向那胖子。   那胖子急忙伸手接过来,视线在纸上扫了一下:“这是要……交给太上?可太上老人家一向行踪不定,我去哪里找?”   “螺角洲那个洞府,你知道吧?”中年人道。   “知道。”那胖子点头道。   “恩师的足迹遍布整个大陆,但真正能留他住上一段时间的,就那几个地方。”中年人道:“你在那洞府里等,一年等不到,就等两年,两年等不到,等三年,明白?”   “明白了。”那胖子急忙道。   “看我的运气了。”中年人露出苦涩的笑意:“如果恩师凑巧到了螺角洲,以恩师的大威能,或许可以让我改天回命。”   “大人,我什么时候去?”那胖子问道。   “现在就走,不要耽搁。”中年人道。   那胖子很干脆,转过身向半空射去。   胖子已经走了,瘦子却依然站在原地不动,中年人的视线落在瘦子身上,缓缓说道:“你也该走了。”   “大人,可是有些不妙?”瘦子用清冷的声音问道。   “何止是不妙,是有大灾祸。”中年人道。   “那我不走。”瘦子道。   “你这又是何必?”中年人摇头道:“你欠我的,这些年已经还清了。”   “有些债是还不清的。”瘦子道:“卑职斗胆问大人一句,如果司空太上有难,您会避而远走么?”   中年人沉默了,良久,再次露出苦笑。   “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大人您太过颓丧了。”瘦子道:“落在狮虎口中的羔羊,尚且要奋力挣扎,难道我们连羔羊都不如?!”   “你不懂的……”   “我是不懂,可我也不服!”瘦子道:“这几年,我也交下了几个朋友,大人,我去去就回!”   说完,那瘦子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允许,转身向后走去。   中年人默默的看着那瘦子的背影,眼神显得格外复杂。   在魏家老宅的门口,几个年轻人勾肩搭背,正热情的聊着什么。   “二少,我说几句实话!”沈从云瞪着眼睛,满脸严肃:“我知道有人笑话我前倨而后恭,那是他们不了解我的秉性!”   “别管他们。”那被称为二少的年轻人笑道:“我信得过你老沈的人品。”   “二少,我不是挑拨离间,故意在你面前说你亡兄的坏话。”沈从云道:“如果当初你们魏家定下的嫡子不是大少,而是二少你,我有必要那样干么?和你们魏家相比,我沈从云算个屁啊?岂不是自取其辱?!”   “老沈,你喝多了,别说这个、别说这个。”那二少连连摇头。   “不!我就是要说!”沈从云叫道:“你那大哥真他吗不是个好东西!如果他能有二少你一半仗义,我们会和魏家对着干?开什么玩笑?!二少,你随便派个人到天阳城里打听,说到你们魏家大少,人人侧目,提起你二少,大家都服气!”说完,沈从云用力挑起了大拇指。   “呵呵……”那二少笑得有些尴尬,沈从云这样捧他,他其实是很开心的,但用大哥做对比,他又感觉有些不妥当。   “为什么?因为大家看得明明白白,因为大家心里有一杆称!”沈从云道:“你那大哥到处撒野,可你二少呢?绝对够朋友!至于那些不服你的人,当然要收拾他们,这没什么好说的。”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黑衣人走了过来,对那二少说道:“去给我找一匹好马,要快一些。”   “您要去哪里?”那二少急忙端正表情,毕恭毕敬的问道。   “不该你问的就不要多问。”那穿着黑色劲装的人皱眉道。   “我魏家有不少好马,但马的优劣不一样,有的速度快,适合短途冲刺,有的耐力强,适合长途奔波,所以……”那二少陪笑道。   “哦。”那穿着黑色劲装的人想了想:“我要去归云庄。”   “明白了,您稍等。”那二少道。   时间不长,二少亲手牵着一匹马儿走了出来,随后把缰绳递给那穿着黑色劲装的人。   沈从云看着马儿冲出堡门,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闪烁了一下,问道:“二少,这也是你家的客人?派头好大啊……什么来历?”   “我也不清楚。”那二少道:“我只知道,是家里老祖的朋友,当然不敢慢待了。”   “二少,我先回去了。”沈从云道:“不瞒你说,兄弟们有些转不过弯来,我得好好劝劝他们,这是老祖的百年寿诞,无论如何也要过来捧场的!”   “老沈,辛苦你了。”那二少伸手在沈从云的肩膀上拍了拍:“我把话说在这里,但凡我有一口吃的,就绝不会再让兄弟们饿肚子,放心,今日的魏家已不再是往日的魏家了!”   ……   黄昏时分,归云庄外的密林中,苏唐静静的看着林外,而沈从云在他身后焦急的转来转去。   “怎么还不出来呢……”沈从云喃喃自语着:“我不会看错的,瘦得象个人干,一身骨头没有二两重,和您说过的差不多。”   “太晚了,你先走吧。”苏唐道:“你留下来也帮不了我什么。”   “那……也好。”沈从云干笑了一声。   “再发现什么,马上告诉我。”苏唐道,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沈从云。   “您已经给过我化境丹了!”沈从云退后一步:“就算我再不要脸,也不能接您的东西了……”   “化境丹你一时用不上,给了等于没给。”苏唐道;“这是五花聚顶丹,对你现在有好处,上次忘了给你。”   “不不,我真的不能再要了……”沈从云一边摆着手一边向后退。   “那就扔掉吧,反正对我也没用。”苏唐抬手把瓷瓶扔向附近的一口枯井。   沈从云脸色突变,随后纵身而起,在空中一个虎扑把瓷瓶抓在手里,随后呆呆看着苏唐。   “这不算我给的。”苏唐淡淡说道:“是你自己捡到的。”   沈从云长长吁出一口气,他有些担心,因为从来没有人对他这般好过,他一直靠着自己的努力,在修行路上苦苦挣扎。   他怕,怕这些是要命的礼物!   “去吧。”苏唐道。   “多谢大人。”沈从云一字一句的说道,随后向林中走去。   苏唐等得很耐心,一直等到月上枝头,从归云庄里奔出几匹马,沿着土路向前飞驰。   几十息之后,那几匹马儿跑近了,已经能清晰的看到马背上骑士们的容貌,苏唐的身影晃动了一下,随后扬起手。   一柄顶天立地的巨剑突然从空中堕下,轰地一声巨响,笔直刺入路中,整条路都被这一剑切断。   几个骑士同时勒住缰绳,马儿人立而起,发出惊恐的嘶叫声。   “什么人?!”为首的骑士勉强控制住内心的慌乱,怒喝道。   以灵器堵路,敌意已经昭显无疑,几个骑士纷纷释放出自己强横的气息,当然,所谓强横是因人而异的,对普通的修行者来说,他们确实够强,但对苏唐来说,他面前只有一个人勉强算得上是对手。   苏唐迈开脚步,缓缓向林外走去,他的身体被翻腾的黑色烟气笼罩在其中,让人无法辨别的他身材、身高,还有胖瘦,唯一能看清的,只有一张金色的面具。   苏唐走过之处,都被浓浓的烟气遮盖住了,变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但黑暗中时而有点点火光亮起,给人一种错觉,恍若天穹夜色跌落到人间,成了苏唐的战服。   为首的武士看到苏唐出场的架势,他的双瞳瞬间缩小,在这几年里,他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血腥搏杀,经验足够丰富了,那顶天立地的巨剑,还有充满恐怖气息的黑暗,都在昭显着苏唐的强大。   “你是谁?”那为首的武士倒吸一口凉气,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是九月九的看门人?”苏唐缓缓说道。   那为首的武士脸色先是一惊,随后又沉下来,冷冷的说道:“原来是你……”   “你认得我?”这次轮到苏唐惊讶了,他之所以一下子启动了魔装的四个构件,就是因为要隐瞒自己的身份,而听对方的口气,似乎以前见过他。   “就是你……让我家大人感到坐立不安?”那为首的武士回道:“没错,我是九月九的看门人。”每一个月,都有三十个看门人,但看门人之间的实力并不一样,别的看门人只是大宗师,而他,早突破了大祖之境。   “孙哥,你在说什么?”另一个骑士不解的问道。   “上!杀了他!”那为首的武士突然喝道。   从归云庄里出来的几个修行者不明究竟,但他们出来就是为了助拳,听到那瘦子的话,再不犹豫,各自腾升而起,从空中扑向苏唐。   归云庄的修行者们很有自己的章法,一个挥舞着两柄重锤的修行者飞得最高、冲在最前面,另一个操控飞剑的修行者鬼鬼祟祟跟在后侧,用同伴的身影掩护自己,还有一个手持长弓的修行者向后飘退,准备拉开一段距离。   只是,他们在往日养成的战斗配合技巧,在苏唐面前是一文不值的,因为他们是大宗师,还没能突破那道壁垒。   苏唐抬起手,插入地中的巨剑突然消失,随后出现在苏唐手中,接着,苏唐挥动巨剑,向下斩落。   轰……土路当中出现了一条长达百米的大裂痕,那三个大宗师的身影,几乎是同时被苏唐的剑光绞得粉碎,轰击声震耳欲聋,沙石漫天飞舞,直飘上十几高的空中。   那瘦子突然发出尖啸声,身形化作一溜残影,手中甩出片片寒光,双剑绞动,卷向苏唐的胸膛。   那瘦子开始时还不信苏唐能用如此巨大的灵器作战,以为顶多是做做样子,等看到几个同伴被苏唐一剑灭杀,立即作出判断,决定与苏唐贴身缠斗。   苏唐没有动,等到那瘦子已经逼近,才不慌不忙抽出一柄大刀,向那瘦子横扫而去。   砰砰……刀劲与剑光相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下一刻,两个人外放的灵力所凝成的领域也撞击在一起。   轰……苏唐向后退了一步,而那瘦子的身形向皮球般向后弹飞,足足弹飞出四十余米开外。   虽然有身在空中、无处卸力的缘故,但也证明了两个人的灵力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你不逃么?”苏唐感到有些奇怪,自从他在邪君台突破后,已经斩杀了两位大祖,对方都是看到他亮出魔剑,便拼命飞逃,而面前的瘦子,似乎有自己的依仗,或者是苦衷。      第四七八章 重逢      “逃?我为什么要逃?”那瘦子发出狷狂的笑声:“能凝炼出这般强横的魔煞,想来阁下来自魔神坛吧?奉劝阁下一句,莫以为自己出身天门,就有资格瞧不起天下人,这世间慷慨取义之士不知凡几,只不过因是一盘散沙,才任由你们三大天门作威作福,但这样的日子长久不了的,总有一天,三大天门要付出代价!”   “为什么长久不了?因为有你们往生殿?”苏唐淡淡说道。   “呵呵……”那瘦子长吸一口气,随后怒吼道:“杀!”   随着吼声,那瘦子手中的双剑化作一道道如镜面般的寒光,层层叠叠,向苏唐卷去。   苏唐能感应到,那瘦子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已经攀升到了一种极限的高度,这种状态是维持不了多久的,也就是说,对方已决意死战到最后一刻了。   苏唐轻叹一声,试图活抓一位大祖,然后拷问他想要知道的秘密,难度太大,对方已萌生死志,随时可以了结自己的生命,别说他,就算是大尊亲临,也未必能阻止一位大祖自绝。   那么,就这样结束吧!   苏唐双手一错,手中多出一柄殷红色的战枪,枪势如龙,迎上对方的剑光。   轰轰轰……双方释放出的劲气疯狂的撞击着,一波接着一波,他们的身形都快到了极点,时而冲上高空,时而撞入密林,时而又在原野中飞射。   苏唐始终占据着一定的优势,所谓一力降十会,他的灵力异常雄厚,任由那瘦子如何咆哮死战,始终无法撼动苏唐,更何况,苏唐在藏剑阁那几天可不是白混的,他的枪势变化多端,前一刻,还沉稳如山岳,下一刻,又变得迅捷如怒雷,转而又化作一片狂风骤雨。   对普通的修行者来说,终其一生所修行的,只能是一种灵诀、一种禀性、一种人格,学习得过多,不是相互冲突,便是引发精神层面的一些问题。   苏唐却是不受限制的,他在藏剑阁里学到了数百种枪决,威力尚可的能有一百余种,他都可以施展出来。   当然,苏唐是只得其形、不得其神,想把握神髓,必须经过长时间的苦苦修行,仅仅靠着精神殿堂的模拟是远远不够的。   但苏唐并不想在那些灵诀上浪费时间,得其形已经可以了,反正爷的反应比你快,力气比你大,判断也比你精确,怎么打都不可能输掉。   几十息的时间后,那瘦子的状态已经糟糕到了极点,肋下和肩头全部被苏唐的战枪刺伤,灵力也将要枯竭。   那瘦子知道自己再无生理,突然发出一声长啸,双剑高举,合二为一,随后拼尽全力向苏唐斩落。能明显看出,他耗费了极大的力气,一击出手,脸色已变得一片煞白。   苏唐卷动战枪,迎了上去,轰……苏唐所释放出的游龙般的枪势竟然被一击轰灭,灵魄受到冲荡,手中的战枪旋即消失了。   剑光如闪电般贯下,竟然轻而易举的斩开他的领域,接近他的身体。   这一击的威力远远超出苏唐的预料,他立即启动内甲灵魄,身形周围升起一片光幕。   轰……在光幕消失的时候,剑光也熄灭了,先行轰破苏唐的战枪,又切开苏唐的领域,破掉苏唐的战甲,这一剑的力量终于告竭。   那瘦子再次高举双剑,苏唐皱起眉,身形突然启动,向斜刺里穿去,在剑光绽放的瞬间,他的身形同时改变方向,以毫厘之差避开剑光,左手抓住凭空出现的夜哭弓,右手拉开弓弦,下一刻,一道箭劲激射而出。   那瘦子露出惊愕之色,和前一段时间的三眼祖一样,他万万没想到,苏唐竟然不知从何处拽出一张长弓。   箭劲一道接一道,持续不断的激射而去,那瘦子身形连连闪动,避开箭劲,他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了苏唐的技巧,故意拉开距离后再施展合一剑,但莫名其妙出现的长弓彻底打乱了他的想法。   那瘦子拼命闪避着,同时努力向苏唐靠近,但他如愿以偿的再次靠近苏唐时,苏唐手中夜哭弓消失了,居然又多出一柄大刀,随后刀光闪过,斩向那瘦子的脖颈。   那瘦子已知自己的灵力再无法支撑下去,突然发出咆哮声,剑光随后尖啸着卷向四面八方,那种气势,和梅妃的灵蛇狂舞很相似。   在苏唐的感应中,对方逐渐变得微弱的灵力波动突然暴涨,瞬间便突破了刚才的极限,他在心里暗自冷笑,身形已向外飞射,脱离了战团。   卷向四面八方的剑光全部落了个空,只差毫厘便能把苏唐卷进去,但就是没能如愿。   那瘦子面如死灰,呆呆的看着苏唐,他的灵力已将耗尽。   “或许,我们可以做个交易。”苏唐淡淡说道。   那瘦子笑了,扫了苏唐一眼,随后把双剑架在自己的脖颈上,用力一绞。   血光如喷泉本溅出,那瘦子再握不住双剑了,双剑无力的跌落在地面上,他的身形摇晃了一下,向后仰倒。   苏唐无奈的摇摇头,不过,他早做好心理准备了,随后走过去用脚尖挑起双剑,端详片刻,用布带束在自己腰间,随后又俯下身,在那瘦子身上翻找起来。   ……   九月九的看门人自绝身亡,与此同时,九月九的守夜人已经走入一个位置非常隐秘的山洞,只是他刚刚走了几步,山洞深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   那胖子心中一惊,随后狂喜过望,双膝跪倒,毕恭毕敬的说道;“启禀太上,卑职是守夜人。”   “谁让你来的?”那苍老的声音问道。   “是欧阳大人。”胖子急忙回道。   “是烛儿?”那苍老的声音顿了顿:“他有什么事?”   “欧阳大人写了一封信,让卑职一定要亲手交给太上。”那胖子回道。   洞内传来脚步声,接着一个老者缓步走出来,那胖子不敢抬头,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高举过头。   老者接过信,说道:“你回去吧。”   那胖子愣了愣,他知道欧阳大人好像正面临一个极大的威胁,所以,他希望这位太上能跟着他一起去天阳城,但这种建议他是没资格说出口的,勉强说了只会引起相反的效果,大家都知道,这位太上的性格非常古怪。   “是,太上。”那胖子有些不甘心,可也只好站起身,轻手轻脚的向外走去,只希望,这位太上看过信之后,会马上赶过去吧。   老者转身又向洞内走,推开一座沉重的石门,里面是一个不大的房间,里面还有两个中年人。   老者拆开信,看了片刻,眉头不由皱起。   “司空,怎么了?”一个中年人问道。   “烛儿有难。”那老者一字一句的说道。   “九月?”那问话的中年人有些吃惊:“那我们把手里的事情先放一放?反正一直没什么消息。”   “我等了二十年,才等到今天。”那老者沉声道:“你告诉我先放一放?”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另一个穿着黑衣的中年人说道:“过了这一次,估计我们再也等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司空,我只是在为你着想。”那中年人道:“欧阳烛是你唯一的可传衣钵的弟子,你真的要不管他?”   “你派几个人去天阳城吧。”那老者道:“估计是烛儿惹上了不该惹的麻烦,先让他们撑过这一阵,等此间事了,我们马上过去。”   “我还哪里有人手?”那中年人苦笑道:“从飞鹿城到魔神坛,一共有五条路,每一条路都必须派人封锁住,还有你说的那几个地方,我们也要挨个搜索,你让我从什么地方抽人?”   “你呢?”那老者看向穿着黑衣的中年人。   “我是一个人过来的。”穿着黑衣的中年人摇头道:“司空,这种事你应该早些告诉我们的,否则我们也不会这样被动了。”   “我不敢告诉你,是因为你的七月不太干净。”那老者缓缓说道。   “你确定?”穿着黑衣的中年人愕然道。   “确定。”那老者道。   “有目标么?”穿着黑衣的中年人追问道。   “我现在还没有查到,一个月吧,应该就有线索了。”那老者道。   “要不然,我去一趟天阳城吧。”那中年人道:“欧阳烛是个好苗子,他既然写信向你求援,肯定是遇到了大难关,我可不想看到他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毁掉。”   “不行,我们三个绝对不能分开!”那老者断然道:“我从生下来那一刻就认得她了,这世上没有谁比我更了解她,我们三个联手,她又身负重创,尚且有六、七分留下她的把握,如果少了一个,我们就是去送死了,根本斗不过她。”   那两个中年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可是,我们也没必要留在附近,去天阳城等着不也是一样?”   “这里是中心。”那老者道:“距离平顶堡有一百一十里,距离风沟有一百二十里,距离我家老宅有一百一十里,距离冲浪堤有一百三十里,距离高庄有一百二十里,不管从什么地方传来消息,我们都能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那也不急这一时半刻吧?”穿着黑衣的中年人说道。   “我说过,只有我最了解她。”那老者道:“别人都以为她嘻嘻哈哈、胸无城府,喜欢率性而为,但我知道,她有一颗其狡如狐、毒如蝎的心,稍微感觉到不对,立即便会逃之夭夭。何况……她的伤势未必象我们想的那样重!不要说差了一时半刻,哪怕是差了几息的时间,或许我们就失去这次机会了!”   “司空,我感觉……你太紧张了。”穿着黑衣的中年人摇头道。   “呵呵呵……”那老者发出沙哑的笑声:“我有近百年都在她的压迫下忍辱偷生,你让我怎么能轻松得起来?!”   ……   这个时候,苏唐已经仔细搜刮了一遍,向回赶路了,归云庄内的人虽然察觉到附近有战斗,但爆发的气息太过恐怖,他们根本不敢出来,等他们壮着胆出来查看时,苏唐早已经离开。   差不多过了一个多小时,苏唐突然感应到一种气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那种感觉很奇怪,似乎强大得足以震撼天地,又微弱得差点被忽视,或许,是距离太远的缘故。   苏唐勒住马儿,凝神细细感应着,片刻,一骑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马上的骑士面容扭曲,离得老远便怒吼着:“滚开,给我滚开!!!”   苏唐心中有些不悦,大路这么宽,稍微放慢些速度,拐一下就完事了,为什么一定要他让开?而且对方的口气太粗鲁了,就算能让的,他也会不让了。   那骑士居然不想减慢速度,笔直冲过来,眼见撞击不可避免,他竟然抬手释放出一道剑劲,卷向苏唐的背影,他宁愿杀人,也不想自己受到任何影响。   苏唐更恼火了,由灵力凝成的领域猛然张开,把自己的马儿都笼罩在其中,然后等着对方撞过来。   轰……剑劲轰击在苏唐的领域上,没能造成任何影响,那骑士万万没想到,苏唐竟然拥有领域,但此刻转向已来不及,又是轰地一声,那骑士连人带马撞在了领域上,马头被撞得血肉模糊,而骑士本身也好不了,尤其是那柄被反震出去的长剑,正劈在他自己的鼻梁上,深深嵌了进去。   下一刻,那武士连同马儿都飞出去十余米远,重重跌落在地面上,马儿已落得筋断骨折,气息奄奄,那武士还强了一些,挣扎着爬起,随后又软软栽倒,昏迷过去了。   苏唐无动于衷,继续感应着来自远方的波动,等了良久,他失望的摇摇头,刚想继续赶路,有一阵波动模模糊糊的传来,还是那种感觉,强得足以震撼天地,又弱得犹如风儿的轻鸣。   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唐迟疑了片刻,终于拨转马儿,向波动传来的方向赶去。   越走苏唐越是心惊,虽然他没有纵马奔驰,但也走出几十里开外了,却始终没有赶到那种气息爆发的地方。   什么样的气息波动,能传出几十里开外?!   又走了十几分钟,前方已没有路了,只看到了一片连绵的大山,还有浓郁的密林,苏唐迟疑片刻,他又一次想放弃了,就在这时,一股血腥的味道从林中飘了过来。   苏唐沉吟了一下,纵身跳下马儿,走入林中,行了百余米远,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小平场,这绝对是人为造成的,周围的林木被一股莫大的力量压倒,匍匐于地,还有十几具尸体,他们的死状都很凄惨,好似被推土机碾压过一样,完全变了形。   苏唐观察片刻,继续向前走,又走了百余米,前方居然出现了一片连栋的房屋,不过年头非常久远,明显失修,屋顶和墙壁上长满了青苔和藤蔓,一扇扇窗户没有完好的,充满了破败的味道。   苏唐一边走一边扫视着,这里也有尸体,前后差不多有二十多具,有的死在房顶上,有的挂在树上,有的倒在台阶上,流淌的鲜血并没有完全凝结,他们死亡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尸体中箭手居多,位置各不一样,但没有明显的战斗痕迹,他们似乎要从周围渗入这片房屋,结果被敌人发现,在他们看到敌人之前,便一一被击杀。   继续向前走,苏唐突然发现有一处房屋居然保养得很好,与周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方,他改变方向,向那座房屋走去。   距离那座房屋还有十余米时,苏唐猛地停下脚步,他有一种被毒蛇盯上了感觉,让他毛骨悚然。   “呵呵呵……能发现我?小家伙很不简单啊。”一个女声从身后传来:“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我只是路过的……你信吗?”苏唐无可奈何的说道。   “有意思……你转过来!”那女声咯咯笑了起来。   苏唐慢慢转过身,看到那女子就坐在后方十余米远的台阶上,两个人四目相对,都露出错愕之色。   “是你?”那女声奇道。   “是你?”苏唐也惊讶万分,因为那女子竟然是带着他进入邪君台的司空错。   “小家伙,真看不出来,原来你也是往生殿的人。”司空错缓缓说道。   “不是。”苏唐摇头,很坦然的说道:“我和他们虽然暂时不算敌人,但也绝不会成为朋友。”   司空错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苏唐,事实上她此刻只需运转灵脉,便可以轻松的把苏唐击杀当场,尽管苏唐在这样微妙的时间、出现在一个不该出现的地方,她有足够的理由出手,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没办法对苏唐产生恶念。   “我应该信么?”司空错淡淡说道:“还有,你在邪君台,应该是不可能活着出来的,告诉我,你都遇到了什么?”   “我……”苏唐只吐出一个字,随后默然,象司空错这样的人见识、经历都远超常人,说谎未必能瞒得过去,还不如保持沉默。      第四七九章 传授      司空错毕竟是一代大魔神,纵横天下几十载而不倒,看到苏唐的表情变化,便猜出了苏唐的心态,她摇了摇头:“算了,我不难为你,也不管你是不是往生殿的人,你走吧……”   其实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司空错自己都感到奇怪,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相与了?   苏唐还是没说话,略微躬了躬腰,转身向外走去。   苏唐刚刚走出十几步,司空错的身形突然摇晃了一下,脸色变得蜡黄,她猛地探出手,想抓住身边的一截木桩,但那根木桩历经风雨,早就腐朽了,根本承受不住司空错的力道,结果木桩从中断裂,而司空错的身形也跟着栽倒。   苏唐停下脚步,转过身,见司空错倒在草丛中,双眼紧闭,似乎已不省人事了,他不由露出错愕之色。   司空错在邪君台被神念所伤,伤势很严重,逃离邪君台后,不敢回魔神坛,正好邪君台距离天阳城不算很远,便回到了老宅,一方面是想故地重游,一方面也要将养伤势,但刚才勉强出手,引得伤势复发,此刻再压制不住了。   苏唐突然感觉到进退两难,竟然有人要对司空错下毒手,不管是不是往生殿,其庞大的势力已初见轮廓,如果他帮助司空错,固然能结下善缘,但也代表着他惹上一个天大的麻烦。   帮还是不帮?苏唐在犹豫不决。   实际上司空错的实力不是现阶段的苏唐能揣摩的,虽然伤势复发,但只是几息的时间,司空错便恢复了清醒。   终于,苏唐轻叹一口气,走到司空错身前,弯下腰,用指尖去探司空错的鼻息,随后一只手伸到司空错颈下,一只手挽住司空错的腿弯,把司空错抱起来,快步向外走去。   走出密林,他的马儿正在安闲的啃着青草,苏唐把司空错放在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马,随后催动马儿,向远方疾驰而去。   一直跑到天微微亮,苏唐在心中估摸,差不多逃出百八十里路了,晨曦亮起,路上的行人很快就会增多,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踪迹,四下张望,发现一条通往山林的小路,便拐了下去。   进到林中,苏唐试探性的叫了几声,司空错依然双眼紧闭,毫无反应。   苏唐寻了棵大树,抓着司空错纵上树梢,随后又把司空错放在树杈上,想了想,从司空错的裙上扯掉几截布条,把她的双手双脚分别绑在树枝上,又扣着司空错的肩膀晃了晃,感觉很稳固,不太可能掉下去,才算放心。   下一刻,苏唐的身形飘了起来,向来的方向飞去,刚才路过了一个小镇子,他准备回去买一些吃用。   苏唐这边刚刚离开,司空错便睁开了眼睛,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被绑在树枝上的双手双脚,接着她微微用力,布条便断裂了。   司空错轻吁出一口气,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当苏唐带着两只烤鸡、酒囊等物回到林中时,抬头看去,当即大吃一惊,树梢头只留下几截布条在随风飘舞,司空错已不知所踪。   苏唐纵身而起,飞上树梢,寻找着可疑的痕迹,突然,他听到下面有咀嚼的声音。   司空错不知何时出现在马儿身旁,一手抓着烤鸡,一手抓着酒囊,她倒是不嫌弃这种村镇寻常的食物,吃得很香。   苏唐心中稍安,从树梢头飘落,轻声道:“前辈醒过来了?”   司空错举起酒囊,连喝了几口,随后对苏唐说道:“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那些人敢来对付您,应该是有自己的依仗。”苏唐解释道:“我感觉他们只是探路的,一旦发现了您,大修行者随后就会赶到,所以……”   “看来你没有听懂。”司空错道:“我换个角度说吧,为什么帮我?”   “您毕竟是堂堂的大魔神,就算要死,也应该轰轰烈烈的战死,而不是在身怀重伤的时候,被一些宵小所欺。”苏唐道:“那些人不敢和您公平对决,只想着找便宜,我看不过去。”   司空错笑了笑,再没有说话,扯下另一只烤鸡,扔给苏唐,接着又把酒囊扔了过去。   吃得差不多了,司空错把酒囊中的最后一口酒喝光,随后靠着树干慢慢坐下,轻声道:“那里是我家的老宅。”   “哦?”   “我身边应该有一个内鬼,极得我的信任,而且也很了解我。”司空错又道;“否则,他们不可能想得到,去那里找我。”   苏唐没有说话,他对司空错一点都不了解,也知道该如何给出建议,只得默默听着。   “会是谁呢?小南……不应该。”司空错一边说一边摇着头。   苏唐依旧保持沉默,而司空错也没有指望苏唐帮自己思考,她只是在自说自话。   良久,司空错抬头向四下扫视了一圈,对苏唐说道:“我要静修片刻,你替我护法。”   “好。”苏唐点头应道。   司空错慢慢闭上眼睛,她的气息变得沉稳,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如平滩上的潮水,慢悠悠的涌来,又慢悠悠的涌去。   本来保持平静的苏唐,双瞳突然缩小,司空错在静修,但她的灵力波动竟然影响到了他的脑域,魔剑元魄,魔面灵魄、魔之扳指灵魄还有魔之心的灵魄,都在随着司空错的灵力波动而膨胀收缩着。   苏唐以前从没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一时间变得格外紧张,难道对方感应到了魔装的气息?!   但司空错一动不动,好似什么都不知道。   足足过了三个多小时,司空错才睁开双眼,她的气色好了许多,双眼也恢复了神采。   “呵……好舒服。”司空错伸了个懒腰,随后慢慢站起身:“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没有。”苏唐道,他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你想说什么?”司空错问道。   “前辈修行的是什么灵诀?”苏唐终于忍不住了,整整三个小时,他一直在苦苦压制着脑域的躁动,甚至有几次,魔装差一点就要自发启动了,这司空错所修行的灵诀十有八九和魔装有纽带联系。   苏唐也知道,自己的话犯了大忌讳,但事关重大,他不得不开口,只希望司空错能记挂自己的相助之情,不要当场翻脸。   “你居然能问出这种话?”司空错似笑非笑的看着苏唐。   “我……”苏唐内心纠结无比,半晌,无奈的说道:“那算了吧。”   “你我也算有缘。”司空错淡淡说道:“如果你愿意拜入我门下,我可以把灵诀传授与你。”   按理说,现在苏唐应该大喜过望,然后倒头便拜才对,司空错也是这样以为的,但苏唐的表现,出乎了她的预料。   苏唐又是默然,换在两年前,他不会有任何犹豫的,这是难得的机缘,不过,现在不同以往。已经很多人投到了千奇峰的阵营中,他拜司空错为师,等于加入了魔神坛,也等于把那些人的命运交到了魔神坛手中,对他们不公平。   而且,千奇峰的人处境会变得很尴尬,别人不说,贺远征对魔神坛一直是颇有微词的,如果知道他苏唐加入了魔神坛,贺远征一定会离开。   以后再发生什么事,他也做不得主了,如果魔神坛在冲突中想让千奇峰的人充当炮灰,以他的实力,凭什么阻拦?   “多谢前辈的好意。”苏唐苦笑道:“不过……晚辈有自己的苦衷,还请前辈见谅。”   “怎么?看不起我?”司空错皱眉道。   “晚辈怎么敢……”苏唐道:“可……可晚辈已有师门了……”   “哦?你师父是什么人?”司空错问道。   “他不在这里。”苏唐含含糊糊的回道,实际上他说得是不在这个世界,远古命运之树在虚空中得道,那个传授灵炼法门的神秘人也算是他苏唐的半个师父了。   “也罢。”司空错轻叹了一口气,如果苏唐用别的理由推托,她一定会感到很恼火,而这个理由还是说得过去的。能拜入她司空错门下,今后必将飞黄腾达,苏唐感念师恩,宁愿放弃这个机会,证明了苏唐至纯的心地。不过,她从不习惯受人帮助,而苏唐明知道要对付她的人来头极大,也愿冒险带她离开,她欠了苏唐一个大人情。   司空错沉吟片刻,再次开口:“我修行的魔诀共分九卷,既然你不愿意拜入魔神坛,那么我的魔诀自是不能尽心传你,嗯……只传你第一卷吧,能修行至什么程度,还看你自己的造化。”   “多谢前辈!”苏唐惊喜交加。   “不过你要答应我,没有我的允许,绝不会把灵诀转授给他人。”司空错,虽然知道只修行第一卷是没用的,最多算是入门,但司空错还是有些不放心。   “好!”苏唐毫不犹豫的应道。   “世人只知有五大神诀,却不知道,有几种灵诀威能更在五大神诀之上。”司空错道:“只可惜,那几种灵诀受限颇多,终其一生也难以有成,所以才会泯然无声。”   “前辈,您的灵诀就是……”苏唐显得很吃惊。   “那是自然。”司空错很满意苏唐的情绪变化:“我的灵诀来自当年的魔祖,岂是那些灵诀所能相比。”   “魔祖?”   “好了,你仔细听着。”司空错对魔祖的话题有些忌惮,毕竟魔装武士任御寇是传统意义上的大反派,就算她走到这种高度,成为翻云覆雨的大魔神,也不敢为任御寇翻案:“第一卷叫紫府诀,知道紫府是指什么吗?”   “知道。”苏唐回道:“紫府是百脉汇集之地,在明堂窍之后,也叫琼宫。”   “第一卷共有千字真言,我只说一遍,你记得住也就记下了,记不住我也不会重复第二遍。”司空错说道,她心中还是感到有些不妥的,谁让苏唐拒绝拜入她门下了,口里答应,只是为了还苏唐的人情,但实际上还是希望苏唐无功而返的。   “明白了。”苏唐振奋精神,旋即开启了精神殿堂,想考验他的记忆力?找错方式了。   司空错以均衡的语速,把第一卷的内容复述了一遍,随后道:“你不要急,想当年我得到魔诀之后,苦苦修行了五年,才略有效应,八年总算有了小成……”话没说完,但司空错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到苏唐闭目静坐,已经开始修行了。   “真是个小妄人……”司空错苦笑摇头,她原本对苏唐是有些好感的,但苏唐拒绝在先,现在又表现得过于莽撞、贪婪,让她很不喜,魔诀是魔装武士任御寇一生心血所集,不经过反复研读、参悟,直接进入修炼,几乎不可能得到什么成果。   司空错扭头看向别处,等过了一会,她感觉到苏唐的气息发生了一些变化,再把视线转过来时,不由大吃一惊。   苏唐的脖颈、脸颊上,出现了无数道密如蛛网的紫痕,那是血脉贲张造成的,虽然年头已经非常非常久远了,但她记得当初自己是在修行了两年后,才出现相同的效应。   片刻,紫痕慢慢扩散,让苏唐整张脸都变成了紫色,这让司空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随着时间的流逝,紫色又开始向苏唐的眉心收缩,最后凝成一个小点,而苏唐的脸色已恢复了正常。   短短时间内,司空错看到了太多让她不相信的现象,她的脸色已变得僵硬了,这种足以用恐怖来形容的境况,彻底颠覆了她的常识。   而事实上,苏唐的进境会如此之快,完全在于他已经拥有了四个魔装构件,任御寇传下来的魔诀,就是为了魔装量身打造的,再快也属正常,慢了才是不合理。   良久,紫色的小点彻底化去,苏唐张开双眼,司空错看得很清楚,当第一抹神光从苏唐的双瞳中射出来的,竟然是紫金色的。   “你的紫府……已经……已经大乘了?!”司空错喃喃的说道。   “是啊,已经大乘了!”苏唐站起身,很郑重的向司空错拜倒:“多谢前辈……”   司空错一伸手,一股无形的力道挡住苏唐的拜势:“你不愿入魔神坛,自然也无需拜我!苏唐,你……真的凝成紫府了?!”   “是啊。”苏唐诧异的回道,他并不感觉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就像一个蓄满了水的水库,打开个口子,水自然就会喷涌而出,以前的他,只不过是不懂如何开口子而已。   “怎么可能……”司空错的脸色更加僵硬了。   “前辈,怎么了?”苏唐问道。   “你什么时候达到了立祖之境?”司空错道:“就在邪君台?”   “是的。”苏唐应道。   “你告诉我实话,到今天为止,你已经修行多长时间了?”司空错又问道。   苏唐回想了一下,很老实的说道:“两年多一点。”他是两年前从小林堡走出来的。   “两年?两年?!”司空错再次错愕,随后发出尖叫声:“你用了两年的时间,从宗师晋升为大祖?!”   “两年前,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苏唐苦笑道。   司空错双眼发直,她这一生经历过无数风雨,但从没遇到过这般离奇的事情,因为苏唐的进境不止已经超过现在隐隐被誉为第一人的贺兰飞琼,还超过了当年天下无敌的贺兰空相!   可是,她又分明看得出来,苏唐绝对没有骗她,说得每一个字都是实话。   这完全没有道理!难道说苏唐的前途比那贺兰空相还要宏远?!   在司空错内心,真正能让她心服口服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贺兰空相,而目无余子、狂傲无比的花西爵原本是不服的,但硬生生被贺兰空相打服了,可以说,和司空错相同地位的巅峰大修行者们,对贺兰空相都是心有余悸的。   而在司空错面前的苏唐,竟然隐隐有了超越贺兰空相的势头。   换成另外一个人,司空错是绝对不相信的,但苏唐拥有强而有力的证明,不由她不信,两年便晋升为大祖,并且在短短时间内,修成了当初她用了几年才修成的魔诀!   “你刚才说过,你有师门了?你师父是什么人?”司空错追问道。   “我师父……没有告诉我。”苏唐道。   “怎么可能?他现在在哪里?”司空错又问道。   “我师父已经仙逝几年了。”苏唐道。   司空错显得心烦意燥,在草地上不停的来回踱步,时而看看苏唐,时而皱眉想着什么,时而露出喜意,时而又显得无可奈何。   “你真不愿意拜入我的门下?”司空错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问道,不过,她的态度发生了巨大转变,第一次问的时候很随意,无可无不可,而现在眼中充满了热火,这是一个绝对的天才,甚至可以凌驾在贺兰空相之上的天才,如果能把苏唐拉入门下,她真是做梦都会笑醒。   “我不能背弃师门。”苏唐摇头,他打定主意了。   “好吧好吧。”司空错面色纠结无比:“我现在就传你第二卷,看看你用多久能参悟。”   “什么?”苏唐愣住了,其实能学到第一卷他已经很满足了,可司空错前面刚刚说过,转而又自食其言,又是为了什么?      第四八零章 虚与委蛇      “卷一开篇有序,说所谓修行,不外是精气神三字,精满则气足,气足则神凝。”司空错道:“世间万千灵诀,无一不是由浅入深、从低到高,唯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代魔祖,才能创出这九卷逆天命而行的灵诀。”   司空错的态度变得格外认真,刚才她只是在敷衍,此刻,却是真的把苏唐当成自己的弟子了。   “寻常的灵诀,都是教人先巩固基础,犹如起屋,必须先打好地基,然后循序渐进,垒成一座高楼。”   “这样不对么?”苏唐狐疑的问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司空错笑了笑:“在你刚开始修行的时候,可能感觉不到什么,但是,当你渐行渐高、渐行渐远时,便会发现,你的成就受到了基础的限制,明明可以再走一步的,但这一步却怎么也跨不出去。”   “怎么会这样?”苏唐更不解了。   “还不明白么?你打好地基,开始盖房子,如果地基够牢固,你把房子盖到十几米高应该没问题。”司空错道;“等房子盖完,你享受了一段安闲的日子,突然又不满足现状了,生出豪情壮志,但是,你还敢把房子增高么?增加到二十米?三十米?敢吗?”   “不敢。”苏唐苦笑摇头,他明白了司空错的意思。   “为什么不敢?”司空错明知故问。   “因为房子有可能会倒。”苏唐道。   “对和错,这两种东西从来不是壁垒分明的。”司空错叹道:“十年前,你做了一件认为非常正确的事,等十年后,你或许发现自己当时错了;十年前,你认为自己绝对不会去做的事,十年后,或许又会义无反顾的去做。”   苏唐默然。   “如果你能活到我这种年纪,会明白世事有多么无常。”司空错道:“苦可以变成甜,甜亦可以变成苦,前日的奋力精进,却变成今日的束缚,他们刚刚走上修行路时,绝对想不到会有这一刻,事实上就连那些真正走上巅峰的大修行者们,也受到了相同的困扰,因基础的局限,他们再无法寸进了。”   “就算他们很早就想到了,又能怎么样呢?”苏唐问道。   “哦?”司空错的眉头皱起,随后又慢慢展开,露出了笑意:“你能问出这样的话,看来真的明白了……是啊,就算早就想到了,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不修行了么?”   “走到巅峰,前面已没有了路,有的人,开始游山玩水、纵情声色;有的人,到处作威作福,享受权威的乐趣;有的人,依然苦苦参悟着突破最终壁垒的法门。”   “那您属于哪一种?”苏唐笑着问道。   “我喜欢随性而为。”司空错道:“也游山玩水,也作威作福,实在没乐子了,便回去闭关静修。”   苏唐沉吟着,他的极限又在哪里?而且,他的灵炼法门有九转,而司空错的魔诀有九卷,仅仅是巧合,还是冥冥中的意缘?   “不过,我传你的魔诀,与那些灵诀不同。”司空错道;“所谓逆天命,便是反其道而行,第一卷便凝炼紫府,由高入低!寻常的灵诀,至多盖一间房子,而我的灵诀,却是起一座大城,紫府便是这座大城的宫殿!”   “难道,您就没有被束缚的困扰吗?”苏唐突然问道。   “我的困扰不在身内,而在身外。”司空错露出苦笑,因为她没有魔装,所以只能止步于此,与她本身无关:“好了,不说这些,我现在传你第二卷。”   苏唐连忙点头。   司空错把第二卷口诀述说了一遍,随后看向苏唐:“都记住了么?”   “记住了。”苏唐微有些错愕,司空错居然会在意他记没记住,这种变化也太大了。      “你说一遍。”司空错道:“从第一卷开始说!”      苏唐无奈的开始复述,有思维殿堂在,这种事一丁点难度都没有。   当苏唐把第一卷、第二卷的口诀都复述一遍后,司空错的脸色显得有些阴晴不定,抛开修行的天赋不说,竟然一个字都没错,这种记忆力也太过恐怖了!!   半晌,司空错稳下神:“你开始调息吧,不用管外面,有我在,你放心修行就是。”   “多谢前辈。”苏唐道,其实他早就迫不及待了。   苏唐开始调息,他看不到自己的变化,而司空错却看得分明!   百余息后,苏唐的身体开始散发出一种紫色的烟气,烟气凝而不散,越聚越多,最后形成一片紫云,以苏唐为中心缓慢旋转着。   修行第二卷,要比第一卷耗费的时间长得多,一直到黄昏时分,苏唐才慢慢睁开眼睛。   脑域中魔剑的元魄已经由无穷大凝缩成一颗闪亮的珠子,甚至比其他灵魄还要小一些,但和灵魄不同,灵魄毕竟是空的,纯粹由光芒和影像凝成,而那颗珠子犹如实质一般,坚韧无比,重逾千万斤,当然,苏唐没办法准确称量,这只是他的感觉。   似乎,就算他生死神灭了,那颗珠子也会继续存在下去。   下一刻,苏唐看到了司空错,当即被吓了一跳,因为司空错神情呆滞、面色枯槁,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前辈?”苏唐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怎么?”司空错蓦然惊醒,随后叫道:“我现在传你第三卷!”      苏唐本想说天色已晚,应该找个地方休憩,但见司空错又要传他魔诀,急忙打起精神,毕竟他一直在拒绝加入魔神坛,只怕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好。”苏唐应道。   “你……”司空错只吐出一个字,又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回踱步,脸上一会儿露出笑意,一会儿又变得愁眉不展,苏唐莫名其妙,视线一直在跟着司空错来回转。   “不行,第三卷可不能再教给你了。”司空错停下脚步:“苏唐,我再问你一次,真的不愿意拜入我门下?”   “前辈,我不能……”   “先别急着拒绝!”司空错打断了苏唐的话,笑眯眯的说道:“你的第二卷只是略有小成,等你炼至大乘境界,想学第三卷了,可以到魔神坛找我。”   实际上对司空错这样的巅峰级的大修行者来说,想找到一个十全十美的衣钵传人,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首先,心地要好,不能教会徒弟、气死师父;其次,天赋更要好,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这样做师父的才会真正欣慰;再其次,要有足够的悟性、城府,否则,就算能走上巅峰,也会被宵小所害,或者被人利用。   所以花西爵才会把习小茹视为珍宝,堂堂大魔神,竟然一路跟随者习小茹,为习小茹保驾护航,如果不是魔神坛与蓬山突然爆发冲突,落樱祖受重创,或许他就一直跟着习小茹入千奇峰了。   在司空错眼里,苏唐更是无法估价的奇才,而且,她和花西爵斗了一辈子,也没能分出高下输赢,现在她的机会来了!   叫你四处吹嘘,说什么假以时日,魔星必是天坛第一人,某偏不让你如愿!   司空错见过习小茹,也洞察到习小茹在修行魔煞上的天赋,换成别人,她也不会有这种想法,但见过了苏唐,她好胜的心性又发作了,因为有希望。   也代表着,她必须想方设法,把苏唐引入魔神坛。   两个人各自心怀鬼胎,苏唐是绝对不敢去的,习小茹说过,他去了便再无法掩饰魔装武士的身份,而司空错却又下定了决心,这一刻也决定了,今后他们之间少不了虚与委蛇的欺哄、诈骗。   见司空错反悔,苏唐内心是很失望的,但没办法说什么,能得到两卷魔诀,他已经很满足了,而且他有种感觉,魔诀似乎就是为魔装定制的,对魔装的影响极大,根本不需要刻意运转灵脉,便自然而然的进入水乳交融的境界。   “前辈,天色已晚,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吧。”苏唐道。   “去高庄。”司空错道:“我在那里有个朋友。”   “前辈,有几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苏唐有些犹豫。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司空错道。   “前辈躲在老宅里,尚且能被人找到,我看高庄也未必安全。”苏唐道:“前辈不是说有内奸么?”   “那你说去哪?”司空错问道。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苏唐道:“我们直接去天阳城,那个内奸应该很了解前辈,知道前辈习惯在僻静的地方修行,如果我们去了天阳城,他在短时间内是绝对想不到的,而且天阳城很热闹,人来人往,修行者无数,想在那里找出我们,可不是容易事。”   “也罢,听你的。”司空错点了点头。   苏唐把马儿让给司空错,而自己靠着两条腿在地上飞驰,不管是论辈分、还是论性别、论实力,他都只能这样。   到了天阳城,苏唐寻了家旅店,安置好司空错,旋即又出了门,找车马行买了辆马车。   天可怜见,苏唐很久以前就不再伺候人了,都是别人来伺候他,而且自己露出了本来面目,又不能去找沈从云帮忙,一切杂事都得亲力亲为。   接着又离开天阳城,驾着马车一路北行,离开险地之后,苏唐经常在野外休憩,司空错伤势很重,必须要静养调息,而她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又太过恐怖,倘若在人烟密集处,肯定要引发大乱子。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奇特,最开始,司空错因为好奇,和苏唐随便聊了几句,又带着苏唐进入了邪君台,随后苏唐又因缘际会的帮了司空错一次,加上一路奔波,聊天的时间很多,他们的关系逐渐变得密切了。   司空错认为苏唐是个奇材,心中格外喜爱,苏唐感念司空错的传授之恩,自然尽心尽力照顾,很快,他们已无话不谈。   几年来,积攒在苏唐脑海中的各种疑问,喷薄而出,简直可以说是十万个为什么,而司空错一一为苏唐做出解答。   这段时间对苏唐的影响无比重大,原本模模糊糊的大光明湖、蓬山和绿海,在他脑海中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了,还有七大世家的恩仇过往等等,苏唐就象听故事一样,对修行界现状的了解越来越深刻了。   司空错毕竟是魔神坛的大魔神,她是从最高的角度俯视修行界,对很多事情都了如指掌,所谓名师出高徒,换了一个人,绝不可能让苏唐拥有这种崭新的视野。   苏唐还知道了很多隐秘,譬如说,贺兰飞琼之所以绝不放过帝依依,甚至不惜与花西爵反目,双方大打出手,是因为过去便有深仇,贺兰空相失踪后,帝家竟然压迫贺兰家,试图与贺兰家结亲,要迎娶贺兰飞琼,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山海诀。   只是帝家万万没想到,贺兰飞琼的天赋竟然不逊于乃父,那帝依依还曾出谋划策,试图把生米煮成熟饭,那时候的贺兰飞琼才刚满十二岁。   司空错对帝家的所为很不屑,大加抨击,还说帝家的伎俩就算成功,也无法影响到贺兰飞琼的心境,司空错还说,贺兰飞琼就像一尘不染的明月,想往贺兰飞琼身上泼墨是没有用的,到时候他们只会死得更惨。   不过,对贺兰飞琼和花西爵的决裂,司空错流露出几分狐疑,如果说是演戏,那么落樱祖不应该受伤,花西爵还没有那么狠的心;如果说是真的,那么花西爵和贺兰飞琼的表现都隐约有些失常,贺兰飞琼不需要出手的,只要她表现出对帝依依非杀不可的态度,花西爵再蠢也不会强行阻拦。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隐秘,再譬如说,绿海几位大能的性格,孤鸿山苏家和碧水龙枪的南家的结仇经过,等等,苏唐每天就象个小学生一样,认认真真的听司空错讲解述说,不过,苏唐偶尔会试探着问起第三卷魔诀,他心中抱有幻想,万一司空错心情好,把第三卷也传给他了呢?   可惜,不管司空错的城府深不深,但有一句话,人老成精,司空错早识破了苏唐的小计策,故做不知,传了苏唐几句口诀,然后醒悟,再闭口不言,下一次重复这个经过,结果十几天下来,苏唐一共学到了不到百句。   说实话,还不如不学,搞得苏唐心里象有只小猫在拼命挠着一样,又痒又急,但偏偏无计可施。   司空错的伤害逐渐复原了,这一天中午,她调息过后,流露出要返回魔神坛的意向,苏唐沉默了。   “苏唐,跟我回去么?”司空错笑眯眯的说道:“你有十几个师姐呢,都很漂亮,最漂亮的两个和你年纪差不多,尚没有嫁人,魔神坛那些俗子,她们也看不上,但你不一样,而且有为师帮你,她们是不会拒绝的。”虽然苏唐一直没有答应,但司空错已经以为师自称了。   “她们?”苏唐一时无语,这是美人计?为了让他进入魔神坛,把弟子都牺牲了……   “还有,魔神坛新出了一代魔星。”司空错道:“确实长得国色天香,和你很相配,怎么样?想不想见到她?”   苏唐的表情变得极为怪异,看了司空错一眼,这真的是大魔神么?居然用他的老婆来哄骗他,简直是让人哭笑不得。   “连魔星都看不上?”司空错有些恼了,虽然因为花西爵的缘故,习小茹拜见她时,她对习小茹的态度很冷漠,但内心是欣赏习小茹的,见苏唐这般挑三拣四,让她非常不满。   苏唐想了想,他和习小茹的关系迟早要曝光,而且他一直有些担心,花西爵会强势的把习小茹许配给其他世家的杰出弟子,当然了,习小茹肯定要反抗,而疼爱习小茹的花西爵可能会改变主意,但仅仅是可能,如果花西爵坚持,那就麻烦了。   为了杜绝意外,不如把此事就在这里说开,这样有司空错帮着,习小茹那边的压力会轻得多。   “前辈说得莫非是红叶城习家的习小茹?”苏唐缓缓问道。   “哦?你认得她?”司空错吃了一惊。   “她是我的未婚妻。”苏唐很腼腆的说道。   “什么?”司空错愣怔了片刻,沉声道:“这个玩笑不能乱开,老花会发火的,那时候我也未必能保得住你。”   “前辈,您回去问问小茹就知道了。”苏唐轻声道。   司空错呆了好半天,突然放声大笑,笑得极为畅快,最后居然像个小孩奋力挥动了一下拳头,叫道:“赢了!这次终于赢了!!”   “什么赢了?”苏唐愕然。   “你小子能把魔星勾搭到手,我当然赢了。”司空错笑呵呵的说道。   苏唐更加愕然,他和习小茹是夫妻,与这司空错又有什么关系?赢在哪里了?!   “还没有到手?”司空错发现苏唐神情有异。   “我……”苏唐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液,有这样说话的么?首先对习小茹就是一种不尊敬。      第四八一章 重返天阳城      “我们……”苏唐吞吞吐吐的说道:“我们早已心心相印……”   “那做不得数。”司空错摆手摇头:“苏唐,你还不懂女人,女人心、海底针,随时都会变的。”   “她不会变。”苏唐急忙道。   “你啊……”司空错很感慨:“听为师的吧,为师至少看过这百年尘烟,但真的没发现世上有什么不变的东西,只有把她哄到床上,才会让她断了别的念头,只是心里有你?那远远不够!”   不够……那还得什么地方有我?苏唐错愕的看着司空错,他实在是有些不适应。   “罢了罢了,这件事情为师替你做主,你尽管放宽心。”司空错沉吟着:“幸好,花西爵脾气太臭,性格也古怪,所以暂时还没有人当面提出来,但据我所知……苏家好像有这个念头,卫仲达那个老货也看中了魔星,嘿嘿,苏唐,你的对手可不少呢。”   “苏家?孤鸿山的苏家吗?”苏唐问道。   “就是那个苏家。”司空错突然一愣:“苏唐,你是不是苏家的外系子弟?”   “不是,我和孤鸿山没什么关系。”苏唐道。   “那就好。”司空错松了口气,择徒还有一个必须条件,那就是立场,孤鸿山苏家的苏帅和花西爵是老友,关系非常密切,所以苏家总会选择站在花西爵的立场上,如果苏唐也是孤鸿山苏家的人,无疑等于她自己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随后司空错思索片刻,又问道:“苏唐,你要去哪里?”   “不瞒前辈,我在暗月城千奇峰自立了一个小宗门,这一次离开很久了,想回去看一看。”苏唐道,这种事情是瞒不了多久的,不如现在说个明白,蓄意欺骗,肯定会种下恶因。   “你?你自立了一个宗门?!”司空错不由动容,她当然清楚开宗立派需要什么样的底蕴、人脉和储备。   “是的。”苏唐点头道。   司空错盯着苏唐看了良久,这些天来,苏唐不知道有多少次让她感到惊讶了。   “千奇峰……没听说过,有时间的话我一定会转一转。”司空错轻声道:“那里的风光怎么样?”实际上她问的是有没有灵脉。   “还好。”苏唐明白:“虽然比不上名山大川,但自成一格。”   “等我回去之后,让你那两个师姐去千奇峰找你。”司空错道。   “不不不……”苏唐刚刚平静了片刻,听到此话又无法淡定了。   “为什么?怕你那个习小茹吃醋?”   “我……”   “你想多了。”司空错摇头道:“她们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为师就收养她们了,一直把她们当成亲生女儿,如果你与她们投缘,为师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可你这般如避蛇蝎……为师怎么舍得把她们推入火坑?哼哼……等你看到她们的时候,不要后悔!那时候再来求我,就没用了!”   这话充满了赌气的成分,苏唐暗自捏了把冷汗,闭口不语。   “就这样吧。”司空错轻声道;“本来应该给你留一件信物,等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借用我的名头蒙混过关,可惜啊……我的仇家和朋友一样多,有些担心……不但帮不了你,反而会让你提早面对无法驾驭的危机,还是算了吧。”   苏唐脸上露出感激之色,虽然他并没有得到实质的东西,但司空错能有这份心,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这东西给你。”司空错抬手扔过来一个小布囊:“里面有五颗神髓丹,还有一瓶圣魔洗心液,魔诀威力无穷,不过也有一些短处,修行的时间长了,你胸中的戾气会一天比一天重,甚至可能侵淫你的天性,让你变得暴虐无端、反复无常,圣魔洗心液可以净化的你的心境,不让戾气有可乘之机。”   “多谢前辈。”苏唐急忙道谢。   “你真的不和我去魔神坛?”司空错突然又问道。   司空错已经问过几次,前几天苏唐总会推辞、拒绝,但这一次,手里捧着刚刚到手的小布囊,再想着司空错用在他身上的苦心,苏唐真的不忍心再拒绝了,可又不能拜司空错为师,否则等于逼得千奇峰众人选择阵营。   “好了,不勉强你。”司空错摇了摇头,她表面上有些不耐,实际上心里却在偷着乐,因为她感觉到,苏唐的态度一次比一次软化。   司空错倒也干脆,再不说话,直接纵身而起,向远方飞去,这种巅峰级的大修行者,一旦全力运转灵脉,便会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波动,当司空错离开十几分钟后,便有几个武士从各个方向凑过来,远远看到苏唐在低头沉吟着,又象惊弓之鸟般退下去了,他们误把苏唐当成了引发波动的大修行者。   这些天来,苏唐已经养成了一些习惯,又变成了一个人,感觉若有所失,良久,他转过身,驱赶着马车向来的方向奔去。   苏唐还要回天阳城,九月九必须要解决!   因为九月九的势力,集中在博望城、惊涛城、安水城、飞鹿城这一线,他的千奇峰要发展壮大,迟早会和往生殿的九月爆发冲突,更何况,闻香选择的发展空间也在九月的势力覆盖下,他要替闻香解决掉这个可怕的对手!   在苏唐决定返回天阳城时,一个老者和两个中年人正步出魏家老宅的大门,欧阳烛恭恭敬敬的陪在身侧。   “烛儿,这天地之玄机,不是那么容易勘悟的。”那老者淡淡说道:“与其把时间耗费在这上面,还不如闭关修行。”   “是啊,欧阳,你有些草木皆兵了。”一个中年人笑道:“沙菊本属草木,一岁一枯荣是常理,寒流将至,自然要凋零。”   欧阳烛显得有些尴尬,辩道:“师尊,刁抗在归云庄外被害,肯定有内幕。”   “或许是寻常仇杀,偏偏就是你想那么多?”老者说道。   欧阳烛微叹,不得不勉强转移了话题:“师尊,您来天阳城是不是有什么事?徒儿在这里有些人手,可以……”   “不该你问的,就不要多嘴!”那老者不耐的喝道。   欧阳烛悻悻的低下头。   下一刻,那老者和一个中年人已经走远,另一个中年人留在原地,轻轻在欧阳烛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欧阳,不要在意,你师父这几天心情非常不好,连我们都得提心吊胆呢,说实话,他能在这个时候抽出几天来找你,已经很为难了。”   “我知道的。”欧阳烛点头道。   “我们走了。”那中年人也点了点头,随后快步追上前面的老者。   当三个人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后,欧阳烛抬头看向天空,他当初确实真真切切的感应到,天地气息骤然变得格外凶恶而狰狞,那是死兆,可为什么,现在都变了?   ……   回程所耗费的时间,要比来的时候少得多,因为苏唐不再需要照顾谁了。   这一天,沈从云的武士小队从螺角洲回来,交了牌子,分了各自的酬金,他独自跑到酒馆买了两坛酒,抱着一个,拎着一个,返回自己的小院,刚刚踢开院门,正看到一条人影立在院中。   沈从云吃了一惊,急忙把酒坛放在地上,随后关上院门,低声道:“先生,您这些天跑到哪里去了?”   “有些事情。”苏唐道:“那边怎么样了?”   “那欧阳烛的师父来了。”沈从云道。   “欧阳烛的师父?”苏唐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你确定?!”   “是魏家二少说的,我也不知道真假。”沈从云道。   “长得什么样子?”苏唐道。   “嘿嘿,我就知道您会问。”沈从云笑道:“我远远看过一眼,回到天阳城就找了个画师,把那老头的相貌都画下来了。”   “画在哪里?拿给我看。”苏唐道。   “您稍等。”沈从云跑到屋子里,见苏唐没有进门的意思,以为苏唐瞧不上他的陋居,也在情理之中,便搬出一张椅子,随后把藏起来的画像也找了出来,递给苏唐。   这是一个老者的画像,容貌都很平常,苏唐也知道,肯定有很多不符之处,毕竟是靠人转述的,还和画匠的工艺水平有关。   “您突然间没了讯息,可让我为难坏了。”沈从云在大吐苦水:“天天都要硬着头皮,和那魏二少打交道,陪着笑脸,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如果是一天两天还没问题,快半个月了啊……先生,太折磨人了,这可不是我沈从云的风格,如果我能做出这种事,早就把那魏大少玩得团团转,何必和他们斗呢?如果您再不回来,我都想带着弟兄们换个地方讨生活了。”   苏唐从怀中取出一叠金票,递给沈从云。   沈从云探头看到是金票,又急忙缩了回去:“先生,我这人就是喜欢啰嗦,所以……所以刚才说了那些废话,但我绝对没有讨要好处的意思,您上一次给的,已经足够了。”   “我知道。”苏唐轻声道:“我也知道这次的任务有多么危险,稍微不慎,就是灭顶之灾,所以这是你们应得的。”   “哈哈……先生太小瞧我沈从云了,我还没把他魏家放在眼里!”沈从云豪气冲天的笑道。   “你是个外粗内细的人。”苏唐道:“你总说和魏家的人斗,但策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打杀过魏家的人么?你劫过魏家的车队么?你辱骂过魏家的老祖么?都没有,你只是从一些小处给魏家捣乱,就像孩子的把戏,而魏家自持身份,不可能因为那些屁大点的小事,就大张旗鼓的对付你。这一次可不一样,你明白我是要对付魏家的,魏家的人也会明白,一旦事情泄露,你会被魏家的人当成死敌,所以,我很佩服你的勇气。”   “先生,你这么说……这么说就有些伤人了。”沈从云的笑容变得勉强了,确实,苏唐的话太过伤人自尊。   “你错了,我恰恰是因为喜欢你、欣赏你才这么说的。”苏唐淡淡说道:“别人都认为你是个粗人,实际上你比他们精明得多,你是在一个夹缝中求生存,一边是魏家,一边是备受欺压的流浪武士,如果你偏向这边,必然激起魏家的怒火,他们能让你瞬间从天阳城彻底消失,如果你偏向那边,就无法拥有现在的声望,每个流浪武士都认为你是个好汉,敢和魏家的人斗,敢为弟兄们鸣不平。”   沈从云吃力的咽下一口唾液,作声不得。   “日月楼的赵大先生,是魏家家族的女婿?”苏唐突然换了个话题。   “是啊。”沈从云应道。   “如果我夺了日月楼,交给你,你会不会给弟兄们一个公平?”苏唐又道。   “交……交给我?”沈从云整个人都傻住了。   “是啊。”苏唐顿了顿:“当然,这件事得以后再说,第一个要解决的,是那个欧阳烛,老沈,魏家的老祖还没有离开吧?”   “没有。”沈从云醒过神来,急声回道:“他们经常在一起。”   “那就一起解决吧。”苏唐道。   “先生,您……您的人手呢?”沈从云磕磕巴巴的问道:“您可不能指望那些流浪武士,如果他们有胆量和魏家明刀真枪的干,也不至于落得这种地步了。”   “人手?”苏唐笑了笑:“我在这里还不够么?”   “魏家的老祖在几十年便脱却凡胎,步入立祖之境了!还有那……那个欧阳烛……”   “魏家的老祖我没见过,没办法估计,那个欧阳烛么,已经接近准圣了,如果他还能活个三年五载,很可能达到称尊之境。”   “大大大大……大尊?!”沈从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只是个宗师,大祖对他来说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大尊更是不敢想象。   “你怕了?”苏唐笑道。   “先生,您真的要一个人去对付他们?!”   “是啊。”   “那您需要我做些什么?”沈从云长吸了一口气。   “盯着他们的动作,最好是提前知道他们的行程,我也好做些准备。”苏唐道。   沈从云欲言又止,神色显得异常紧张,并且纠结。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苏唐道。   “先生,那我就说了。”沈从云豁出去了:“如果您真的有对付他们的把握,那等什么?一口气打进去就是,谁能拦得住您?还需要我们去打探他们的行程?莫非您是故意寻我们开心……”   “你的眼界太低,所以呢,我也不怪你。”苏唐笑了笑:“现在,我教你一些东西吧。杀人容易善后难,所以在动手之前,必须要想很多很多,魏家的老祖在绿海修行,他在天阳城遇害,绿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吧?”   “那肯定的。”沈从云点头道。   “欧阳烛背后的势力更麻烦。”苏唐道。   “那您还要……”   “如果我一个人打上门去,杀了那魏家的老祖和欧阳烛,必然引起一场大震,而且我不可能把魏家的人全部杀光,总会有人看到过我。”苏唐道:“到时候,绿海和欧阳烛背后的大修行者必然云集在天阳城,因为他们需要知道,这是哪一位准圣、大尊出手,什么目的?什么企图?是大计划中的一个小环节,还是偶然的冲突,或者是寻仇。”   “可是……您终究是要杀了他们的?”沈从云道。   “不一样的。”苏唐摇了摇头:“举个例子说,你有个朋友被街头被人刺死了,你会不会追根问底,找出凶手?”   “当然会。”   “会不会向我刚才说得那些?寻找目的、企图?”苏唐问道。   沈从云沉吟了良久,慢慢点了点头,自然是要想的,很多流浪武士小队间也存在着激烈的竞争关系。   “如果你的朋友被一辆马车撞死了,车夫逃之夭夭,你会不会追查下去?”苏唐又问。   “这个……”沈从云犹豫了一下:“如果有时间,会追查的,如果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恐怕就……”   “也就是说,你不会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追查上?”   “是的。”沈从云道。   “他们也一样。”苏唐道:“如果我一个人打上门去,杀得血流成河,会惊动很多很多人,如果我找一个机会,在其他人察觉之前,便把他们除掉了,绿海和欧阳烛背后的人也会来调查,但来的大修行者不会有那么多,我们的压力也就不会有那么大,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沈从云沉吟了良久,低低应了一声,他有些明白了,但也有些不明白。   “这么说吧。”苏唐道:“如果绿海和欧阳烛背后的人,把此事当成最重要的事情抓,那我的处境会很危险。闷声发大财,也是类似的道理,有了运道,便吵嚷得人尽皆知,那么他的财很快就会变成别人的财。更何况……我只是说我一个人去对付他们,但没说肯定能得手哦,如果直接去魏家,恐怕到时候就逃不掉了。”   “您没有把握?那您还要去?!”沈从云被吓了一跳。   “这是我的修行,自然要去。”苏唐淡淡回道。      第四八二章 引蛇      在天阳城的东南角,一座青色的大院中,有一个胖子捧着一卷书,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摇头晃脑的低声读着。   院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了,一个穿着黑色短袍的老者快步走进来。   那胖子侧头看了老者一眼,皱眉道:“老蔡,大人再三嘱咐,这些天风向不对,各部暂停往来,你昨天已经来过了,今天怎么还往我这里跑?”   那穿着黑色短袍的老者左右看了看,陪笑道:“要是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我怎么敢打扰大人?!”   “十万火急?”那胖子眉头一挑:“出了什么事?”   “大人您看!”那穿着黑色短袍的老者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小心翼翼的捧到胖子面前,随后打开。   “这是……”那胖子向匣子内看了一眼,脸色陡然大变:“这是神髓丹?!”   “大人好眼力!”那老者道。   “从什么地方搞来的?”那胖子不由压低了声音问道,神髓丹是难得一见的奇药,他也算有幸,偶然看到过一、两次,所以才认得出来。   “也是我的福分。”那老者道:“中午去茶楼喝茶,正巧遇到一个人,他拿出了神髓丹,但却不认得,四处找人询问这丹药的价值。”   “谁?”那胖子急忙问道。   “是一个叫沈从云的人。”那老者道:“大人放心吧,他是天阳城的老户了,知根知底。”   “你让我放心?”那胖子冷笑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一个人得到了神髓丹,却不认得?还到处找人询问?!”   “大人,您且听我细细说来。”那老者道:“当时我也奇怪,问那沈从云是从哪里得到的丹药,他说他前几日带着弟兄去螺角洲,在一处密林里发现了一个身受重创的修行者,他也是好心,替那修行者包扎伤口,又把自己带的吃食分给对方,精心照顾了好几天,等他离开的时候,那修行者便拿出一个匣子,从里面取出一颗丹药,送给了他。”   那胖子皱眉不语,沉吟着。   “大人,您也太小心了。”那老者又道:“您说此事恐怕有古怪,那沈从云他又图个什么?其实我也防着一手了,怕他的丹药有古怪,还特意把小二叫了回来,让他勘别……”   “胡闹!”那胖子低声喝道:“你家小二一直跟着大人,你居然敢把他私自叫回来?!”   “这可是神髓丹啊!我总要弄个明白吧?!”那老者道。   “你……”那胖子的神色阴晴不定,随后道:“你继续说。”   “小二跟着大人,倒是学成了一手炼药的本事,而且眼力奇准,他看过之后告诉我,这是十足十的神髓丹,上品,天下只有三个地方能炼从这种丹药,绿海、大光明湖、还有蓬山。”   “然后我和沈从云商量,准备买个这颗神髓丹,不过那沈从云太过狡猾,见我这般郑重其事,知道丹药的价值肯定不菲,我已经出到十万金票了,他也不卖。”   “老蔡啊老蔡,你真是……十万就想买一颗神髓丹?”那胖子摇头长叹。   “那沈从云根本就不识货,我以为十万应该差不多了。”那老者道。   “你继续说!”   “我原本以为,那沈从云是以退为进,想多卖上一些,便没搭理他。”那老者道:“谁知道他回去之后,立即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偷偷离开天阳城。”   “哦?”那胖子的神色有些缓和了,至少到现在为止,那沈从云的一切表现都符合逻辑,没有什么疑点。   “我没有办法,只得和他摊牌。”那老者道:“最后,我用七颗化境丹,还有三十万金票,买下了他的神髓丹。”   “他卖了?”   “呵呵……他当时都傻了。”那老者道:“然后一句话没说,直接把神髓丹递了过来,我见他如此痛快,有些奇怪,还问他担心不担心赔了,他说,万万没想到这可丹药会如此值钱,我又问他,后不后悔?”   “他怎么说的?”   “他说,现在知道了,更要早一些把丹药脱手,免得有命赚钱,没命享受。”那老者道。   “倒是个实在人。”那胖子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实在人?呵呵呵……大人,那您可看错他了。”那老者摇头道。   “怎么?”   “我把化境丹和金票都交给了他,您猜一猜,他背地里又做些什么了?”那老者道。   “做了什么?”胖子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   “他拿着金票,去日月楼雇了二十多个小队的流浪武士,还把他那些弟兄的家小悄悄送离了天阳城,恐怕……以后也不打算回来了。”那老者冷笑道。   “他要去做什么?”那胖子顿了顿,双瞳突然放大:“他们要去螺角洲?!”   “没错!”那老者道:“那个修行者身上,不止有一颗神髓丹啊!沈从云是准备去拼命了!”   “贪心作祟!”那胖子摇头道:“可笑啊可笑!他本来是帮了人,也得到了回报,应该去享受一段太平时光,现在却被贪婪冲昏了头脑,那人身上带着神髓丹,肯定是大祖级的修行者,而且极有可能出自三大天门,虽然受了伤,但对付他们也足够了。”   “是啊……”那老者的笑容里充满讥诮。   “你怎么没有提醒他?”那胖子问道。   “那沈从云和我无亲无故,我为什么要提醒他?”   “老蔡,你居然花费这么大代价,从他手里买下这颗神髓丹,不太符合你的作风啊。”那胖子笑了笑:“你应该早就打定主意了吧?还有其他神髓丹,不妨先给那沈从云一点甜头,反正你是能拿回来的。”   “呵呵……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敢和老夫斗心机,他还嫩呢!”   “这是他的报应,所以么,做人不可太贪,知足者常乐。”那胖子道。   “大人,为了买下这颗神髓丹,我可是把家底都掏空了。”那老者陪笑道。   “放心好了,我们把神髓丹献上去,欧阳大人还会让你吃亏不成?”那胖子道。   “只要欧阳大人高兴就好。”那老者道。   两个人突然没话了,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都是闪烁不定。   好半晌,那老者说道:“大人,那我……先回去?”   “呵呵……”胖子笑了起来:“老蔡,和我说实话吧,你想怎么做?”   “很简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老者道:“我们跟上他们,等他们找到了那个修行者后,我们再……”那老者伸出手掌,用力向下一切。   那胖子没有说话,低头沉吟不语。   “大人,得快点拿主意。”那老者急道:“最多半个小时,那沈从云就可能要离开天阳了,螺角洲这么大,我们未必能及时找到他们。”   “这件事得通知欧阳大人,我们不能擅自做主。”那胖子道。   “大人,帽山虽然离这里不远,但一去一回,怎么也要半个小时,怕来不及啊!”老者叫道。   “这……”那胖子迟疑了一下:“你有多少人手?”   “家里那几个,再加上小二,四个大宗师。”那老者道:“对付一个身受重创的大祖……差不多够了吧,有小二呢。”   “我还能叫来两个人,一共七个。”那胖子道。   他们刚才还在嘲笑沈从云过于贪婪,却看不到,自己的决定同样可笑,人总会犯下类似的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的错误。   当然,也因为神髓丹的诱惑力太大了,大得让他们无法拒绝。   “那就好,大人,我们现在就走吧!”老者急道。   “先等等,我给大人写一封信,老蔡,你找个人把信送过去。”那胖子道。   “好的。”老者点头应道。   ……   很快,信被送到帽山老宅,欧阳烛与魏家老祖正在闲聊,接过信看了片刻,脸色微变。   “怎么了?”魏家老祖问道。   “你自己看吧。”欧阳烛把信递了过去。   那胖子在文本上的叙述功力很精深,短短几百个字,便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大祖亦有落难时啊……”魏家老祖发出叹息声,不过,他的眼中掠过一缕贪婪之色。   神髓丹对他同样有诱惑力,何况,纸上写得明明白白,是上品神髓丹!   而且,不管是大城市,还是小乡村,也不管是寻常武士,还是大祖,都会遇到不公,由人组成的社会也永远不可能做到处处公平,再反过来,如果魏家老祖在绿海中地位尊贵,各种修行资源予取予求,他也不会投入往生殿了。   如果都能做一个光明正大的神,谁又会去做一个见不得光的鬼呢?这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有些太巧了。”欧阳烛皱眉道:“天上真的掉了馅饼……”   “这不是馅饼,而是你我的气运。”魏家老祖笑道。   “老祖的意思是……”欧阳烛轻声说道。   “闲着也无聊,我们不妨跑一趟吧。”魏家老祖缓缓说道:“凭他们几个,未必能把神髓丹带回来。”   欧阳烛心中有些纠结,他明白魏家老祖的意思,如果留在这里坐享其成,等人把神髓丹拿回来,魏家老祖是没份的,如果亲自跑去螺角洲,那么魏家老祖自然算出了力,到时候他欧阳烛必须要分润出去一些。   因为厄运的威胁,欧阳烛到现在依然感到紧张,所以他不想动,但魏家老祖的意见必须要尊重,想来想去,只得慢慢点了点头。   ……   螺角洲中,胖子和老蔡带着一行人,远远跟在沈从云的小队后面,沈从云在天阳城雇佣了上百个流浪武士,声势浩大,在林中留下了无数痕迹,他们根本不担心会失去目标。   走了两天,逐渐深入到螺角洲的中心区域,沈从云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向里走,胖子和老蔡只好继续跟着。   这一天中午,胖子在周围的树木上刻着记号,不是怕自己迷路,而是担心欧阳烛和魏家的人找错方向。   这一行人的年纪普遍偏大,只有蔡家的二子年纪小一些,三十出头,因为很少出门的缘故,他显得很疲倦,每到休息时,都是第一个坐下来,找个东西靠着,然后闭目养神。   就在他忍不住打哈欠的时候,突然看到远处有一朵青蓝色小花,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露出喜色,快步走过去,伸手去摘那朵小花。   他的指尖还没有碰上花瓣,突然,一道尖锐的灵力波动在他身后荡起,他猛然抬头转身,下一刻,他的世界已变得一片血红,接着身形摇晃了一下,向后栽倒,正把那朵青蓝色小花压在身下。   “什么人?!”那胖子察觉到灵力波动,陡然发出怒吼声。   “小二?小二?!”老蔡看到自家的孩子栽倒在血泊中,当即目眦欲裂。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侧翼扑来,老蔡奋力甩开手中的战枪,如闪电般迎面刺去。   噗……老蔡手中的战枪正贯入那黑影的胸膛,不过,那黑影手中的剑也劈在老蔡的头颅上。   黑影被老蔡释放出的劲气绞得粉碎,化作丝丝缕缕的烟气在林中飘荡着,老蔡用手捂头,等拿开手时,他的掌心已是一片鲜红,幸好他的劲气先一步那黑影撕开,否则这一剑可能把他的脑袋劈成两半了。   “小心!”那胖子叫道。   老蔡猛然抬手,旋即看到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被震散的烟气竟然向一起吸聚,转眼间,一个手握长剑、模模糊糊的人影又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是……”老蔡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怪物?   一个蔡家的大宗师踏前一步,放出自己的飞剑,剑光如虹,瞬间便洞穿了那人影的头颅,那人影又一次被击散了。   此刻,苏唐就在百余米开外,背靠着一棵大树,手中拿着一个酒囊,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双瞳间闪过一道紫金色的寒光,远处的人影又一次开始凝聚。   这一次,胖子的老蔡和人没有急着发起攻击,都在仔细观察着,而那人影转向老蔡,飞身扑起,一剑刺向老蔡的胸膛。   那黑影手中的剑有些模糊,不像是实物,自然也没有剑光,但老蔡之前也受过一次伤,不敢懈怠,甩开战枪,劲气如怒雷般轰出。   轰……那黑影被震得粉碎,手中的剑从老蔡胸前掠过,只差了一点。   “这是魅影之术!”那胖子叫道:“施术人就在左近,我缠住他,你们去找!”   说话未落,那胖子挺着长剑,向烟气震荡的地方冲去,而老蔡等人立即散开,冲入林中。   他们想得很简单,找到施术人,然后杀掉,那种魅影自然不能死而复生了。   手持飞剑的蔡家大宗师正巧和从苏唐身边冲过,冲出七、八步才猛然警醒,慢慢转过头。   其实,苏唐的气息变得深而悠长,他根本听不到,引起他注意的,是苏唐吞咽酒水的声音。   在那蔡家大宗师的视野中,一个极其诡异的人依树而立,脸上明明带着一个金色的面具,居然在举着酒囊喝酒,而且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似乎那面具只是虚影。   “你是谁?!”那蔡家的大宗师喝道,他并不是想知道答案,而是在提醒同伴。   果然,随着他的呼喝,老蔡等人都转过身形,向这个地方冲来。   “说话!”那蔡家的大宗师胆气陡壮,随后喝道:“再不说话,老子宰了你!”   苏唐举起手,手中多出了一颗紫金色的小球,那蔡家的大宗师眼力还算不错,看到那小球中隐隐有一柄极小的剑,那蔡家的大宗师脸色一变,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传说,修行飞剑的人到了最高境界,飞剑能随心意而发生改变,变大能成为天地间的一根巨柱,变小又能聚剑成丸,就是剑丸。   苏唐抬手把小球扔了出去,小球陡然发出刺耳的呼啸声,体积果然开始急速增长。   下一刻,小球化作一柄十余米长的大剑,瞬间穿透了那蔡家大宗师的身体,强横的力量,让那蔡家大宗师的身体当即炸开,化作无数飞散的血肉。   “好胆!”老蔡赶过来时,没看到苏唐的剑,只看到血花飞舞的一幕,他发出怒吼声,枪舞如龙,距离尚在二十余米开外,释放出的劲气已把苏唐周围的枝叶吹得猎猎作响。   苏唐再次扬手,小球在他手中化作一柄黝黑的长剑,接着,苏唐一剑刺出,刺向那老蔡。   苏唐的动作很随意,随意得就像在街头漫步,也很轻飘,轻飘得就象挥去面前的蝇虫,根本不像是在战斗,而且,没有释放出任何劲气。   这是关键,修行者之间爆发冲突,想远程伤敌,都要运转灵脉,借助灵器释放出劲气。   那老蔡开始还有些惊愕,以为自己的感应出现了错误,等到发现苏唐只是在吓唬人,不由露出冷笑,随后再跨前一步,接着便发现了不对。   剑光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到他身前,他还来不及反应,剑光已从他咽喉间掠过,带起一抹妖艳的血光。      第四八三章 大诀      下一刻,苏唐的身形一晃,旋即变成一团由烟气组成的人影,他的本体与魔装傀儡互换了位置,出现在另一个蔡家的大宗师面前。   那蔡家的大宗师本挥动战刀,去劈砍那团急速逼近的烟气,陡然见眼前一花,换成了苏唐,还没等他做出反应,苏唐手中的剑已如闪电般探出,刺穿了他的胸膛。   在苏唐出手的同时,那团由烟气组成的人影开始向另一个人逼近,紧接着苏唐再一次换位,手中的剑带起一片寒光,旋即他的身形开始淡化,又重新变成了烟气。   在那个人的视野中,扑来的烟气突然化作人形,旋即又恢复了原状,似乎刚才的只是幻觉,但剑光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因为他的咽喉已经被毫不留情的切开,鲜血如喷泉般涌出。   接着,苏唐已出现在第三个人身边,剑光拦腰扫过,那人腰间迸出血光,身形软软栽倒。   苏唐根本不需要移动方位,只要不停出剑就可以了,他在发起攻击,魔装傀儡在急速逼近对手,然后一次换位便解决一个对手。   只不过,苏唐的速度太快了,在那胖子眼中,苏唐似乎是同时在三个地方出现,杀掉了他三个同伴,让他有一种时空产生错乱的感觉,整张脸也扭曲成一团。   “你是谁?为什么要害我们?!”那胖子尖叫道,他已经失去了抵抗的勇气,也明白那毫无意义。   “问得好。”苏唐淡淡说道:“你们往生殿又为什么要逼我呢?”   那胖子惊呆了,他突然明白,今日绝无幸理,因为这不是偶然爆发的冲突,而是蓄意为之的杀戮。   “走!”那胖子吼叫一声,随后转身向另一侧冲去。   他们一行七人,转眼间就剩下了两个,蔡家的二子还在,不过他被吓破了胆,那胖子转身冲出十余米开外了,他才反应回来,转身向后方冲刺,刚刚起步,他的头颅突然冲天飞起,身子由于惯性,又向前跑出两步,随后踉跄着跌倒。   那胖子不敢回头,把灵脉运转到极致,拼命向前飞射着,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跑得这般快过,风声呼呼从耳边吹过,两旁的枝叶刮擦到他身上,竟然给他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冲出百余米远,身上的长袍已变得衣衫褴褛,差不多被刮烂了。   只是,后面一点动静都没有,那胖子心中有些犹疑,就这样放他走了不成?耐不住心中的疑惑,他终于回过头瞟了一眼,就在这时,一点紫黑色的光球突然从枝叶间射出来,从他额头打进去,从后脑透出,旋即扑地一声,化作一团烟气,消失在空气中。   苏唐还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魔装傀儡,紧接着,魔装傀儡按照他的心念控制,向前方飞射,苏唐的面具上透出紫金色的光芒,他的身形不停的与魔装傀儡切换着位置,刹那间便换了几十次。   魔装傀儡飞射的速度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转眼间,苏唐与魔装傀儡被茂密的枝叶阻断了,不过,他还是能继续与魔装傀儡交换位置。   直到两者间的距离达到了二百米开外,魔装傀儡终于无法保持形态,化作了飞散的烟气。   苏唐站在原地沉吟良久,喃喃的说道:“南家的枪阵真的困得住他么……”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向这边靠近着,正是沈从云,他想知道这边打得怎么样了,但苏唐明确要求过他,必须保守秘密,所以他只能一个人回来了。   沈从云走了几步,突然看到一团烟气在他面前成形,被吓了一跳,刚要动手,那团烟气凝成人形,似乎看了他一眼,又转身向回飘去。   沈从云若有所悟,不再那么紧张了,跟着那道人影向前走去。   走不多远,看到了苏唐,沈从云的视线从一具具尸体上扫过,陪笑道:“大人,都解决了?”   “欧阳烛也快到了。”苏唐轻声说道;“在他们身上仔细找一找,能带走的全部带走,都是你的。”   “大人,这个……也送给我?”沈从云捡起老蔡的战枪,满脸惊愕的问道,他不认识那胖子,但认识老蔡,蔡家也算是天阳城内的修行世家了,老蔡就是蔡家的家主,而老蔡手中的战枪叫风龙枪,很有名,据说是百年前一位铸造大师所铸,价值连城。   “以后你要掌管日月楼,总不能只靠一张嘴让弟兄们为你效力,手里应该多攒些东西。”苏唐道:“不过,近一两年要小心些,先藏在这螺角洲里吧,等天阳城风平浪静了,再拿出来。”   “明白了,大人。”沈从云恭敬的应了一声,随后俯身在老蔡的尸体上翻找起来。   片刻,沈从云找得差不多了,象搬家一样,肩膀上扛着、后面背着、手里还提着,走起路来叮当作响,也不知道收集了多少瓶瓶罐罐。   沈从云犹豫了一下,随后向苏唐单膝跪倒:“大人,大恩不言谢,沈从云在此立誓,今后唯大人马首是瞻,只要大人发话,水里去得、火里也去得,就算是九死一生,我沈从云也绝不言退!”   “起来吧。”苏唐淡淡说道:“欧阳烛和魏家老祖都要过来的,还会带着魏家的大修行者,今日过后,魏家再难振作了,我走的时候,会到日月楼跑一趟,替你解决一些麻烦,后面的事,我就不管了,如果这样你还稳不住天阳城,只能怪你能力不够。”   “是,大人。”沈从云顿了顿:“大人,您要走?”   “嗯,我还有别的事,过了一年半载我会回来看你的。”苏唐道:“切记,如果绿海的大修行者或者是欧阳烛背后那些人来天阳城,你要尽心与他们配合,千万不要惹怒他们,这样他们不大可能为难你。”   “大人,我怎么知道……哪些是欧阳烛背后的人?”沈从云问道。   “几句话解释不清。”苏唐笑了笑:“看到他们,你会有所感觉的,明明有很强的实力,作风也很张狂,但又偏偏象向见不得光一样鬼鬼祟祟的。”   “那我明白了。”沈从云道。   “而且,我会故意留几个活口,这样能给你减轻压力。”苏唐道:“至少,你不是唯一的目击人了。”   “大人,他们问你的样子,我真的要实话实说吗?”沈从云问道。   “嗯。”苏唐道:“反正我戴着面具,你也说不出什么花样来。”   沈从云笑了,随后转过身,一路叮叮当当的向林中走去。   苏唐轻吁出一口气,他能帮沈从云的,都做得差不多了,能不能入主日月楼,还要看沈从云自己的本事,他不可能手把手去教。   ……   黄昏时分,欧阳烛和魏家老祖带着七、八个修行者终于赶到了,那胖子在沿途不停留下标记,为他们指引出了一个正确的方向。   看到地上的尸体,欧阳烛和魏家老祖都变了脸色,身后的几个大修行者急忙散开,在林中搜索起来。   “怎么回事?是谁下得手?!”魏家老祖阴沉着脸说道。   欧阳烛的神色闪烁不定,此时此刻,不详的预感变得格外强烈,在联想起十几天前的征兆,他后悔到了极点,不应该来的!   “每个人身上都只有一处创口。”欧阳烛轻声道:“看来,那个修行者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林中突然传出了一个冷漠的声音:“你们也是想趁着本座受创,来寻是非的么?!”   “什么人?!”魏家老祖动容喝道。   苏唐缓步从林中走了出来,他脸上依旧带着面具,身上穿着白色的长袍,肩头缠着绷带,腰间残留着血迹,不过血迹已经发黑,显然受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苏唐希望给绿海和往生殿的人造成一种错觉,他不是主动上门杀戮的,而是受伤后在螺角洲歇养,欧阳烛等人贪图神髓丹,找上来寻衅滋事,从而爆发了冲突。   虽然结局没什么差别,但起因不同,人们的重视度也会不同。   这不是针对绿海或者是往生殿的阴谋,只是一场意外冲突,短时间内,他们会想办法报复,到处追查魔装武士的下落,随着时间的流逝,除了少数人,其他修行者将逐渐淡忘这件事,毕竟没有伤到他们的根本。   更关键的是,为了保障沈从云的安危,苏唐要故意放走几个,那么做戏就要做全套了。   欧阳烛和魏家老祖对视了一眼,欧阳烛踏前一步,朗声道:“阁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苏唐冷笑一声:“两位大祖,联袂光临这螺角洲,居然告诉我这是误会?!”   象螺角洲之类的历练之地,不足以吸引大祖的注意,大修行者亲自光临,肯定有其他的目的。   “阁下怎么知道我们的进境?!”欧阳烛脸色一变。   “我有必要告诉你么?”苏唐冷漠的回道。   欧阳烛和魏家老祖再次对视了一眼,他们都能感应到对方散发出森森杀气,是打还是走,他们有些犹豫不决,不是因为害怕,大祖间的战斗,通常只能分出胜败,难以决定生死,尤其是在螺角洲这种地方,地势复杂,山高林密水深,如果对方一心要逃,他们未必能留得下。   “我们只是带着几个小辈来螺角洲游玩,阁下有些太过咄咄逼人了吧?”魏家老祖皱眉道。   “游玩?好笑啊好笑,他们不是你们的人?!”苏唐用手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你们这些蠢货,真是不知道进退!只因要还个人情,本座舍出一颗神髓丹,没想到,那颗神髓丹居然给本座惹来这么多的麻烦!先是那姓沈的小娃娃,带着上百人赶回来,本座不想多造杀孽,虽然心有感伤,但还是避开了他们,谁知道转头又碰上了他们,你们谁叫欧阳烛?!”   “是我。”欧阳烛道:“阁下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自然是那死胖子说的,哈哈哈……那死胖子居然要本座老老实实交出神髓丹,还说如果我敢伤他,你一定会替他报仇。”苏唐的笑声中蕴满了怒火:“看来,如果本座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你们就会认为本座是泥捏的,可以随意欺凌!”   “多说无益。”魏家老祖终于忍不住了,他本就不想空手而归,何况苏唐的态度太过强势,他可受不来这个。   “是啊。”苏唐漫应道。   “你来还是我来?”魏家老祖看向欧阳烛,他还是自持身份的,不想以众欺寡。   “一起。”欧阳烛眉头突然一挑,身形如闪电般向前掠起,接着竖掌如刀,向苏唐斩去。   欧阳烛的手刀卷起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波,并且发出尖啸声,瞬间便抵达苏唐身前。   苏唐跨出一步,以毫厘之差让开刀浪。   魏家老祖的反应略微慢了些,探手抽剑,剑光如虹,横跨十几米的距离,刺向苏唐。   苏唐早已拥有了足够的经验,虽然那魏家老祖的气势要比欧阳烛强得多,但他立即判断出,如果那魏家老祖的全部修为都在那柄灵剑上,那么他的进境依然停留在大祖初阶,和欧阳烛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实际上不止是欧阳烛和魏家老祖担心苏唐逃走,苏唐也有类似的担忧,万一两个人分散开奔逃,今天的计划就要失败,所以他没有在一开始便释放出全力,只是亮出魔剑,迎向欧阳烛释放出的第二记刀浪。   轰轰……三个人的身法都异常迅捷,再加上外放灵力所形成的领域,就像三辆横冲直撞推土机,所过之处,茂密的林木、灌丛纷纷断折,灵力相撞击的震荡中震耳欲聋,魏家的修行者们看到这种场面,心中惊惧,都纷纷避开了远处。   外人看了害怕,但他们几个,却多少有些无趣的感觉,因为都在试探,都在避免自己第一个付出全力。   短短时间内,双方已交锋了百余次,苏唐的灵力虽然是最强的,但前后都有牵制,暂时战了个平手。   片刻,苏唐先耐不住了,面具突然散发出紫金色的光芒,接着一道由烟气凝成的人影出现,向魏家老祖飞扑而去,而他本体则转身追向欧阳烛。   魏家老祖一愣,随后发出低喝声,剑芒大盛,瞬间便把魔装傀儡绞得粉碎。   苏唐不管不顾,连出数剑,追击欧阳烛的身影。   魏家老祖刚想从后对苏唐发出攻击,突然发现被他震碎的人影又开始向一起凝聚,紧接着,那人影变成了苏唐,苏唐放出的剑光快逾奔雷,以势不可挡的架势狂攻而来。   魏家老祖不及细想,同样以剑光迎上苏唐。   轰轰轰……在硬碰硬的冲撞中,魏家老祖被震得连连后退,以前苏唐启动灵魄,最大的弱点就是不够结实,无法承受过强的力道,否则灵魄便会受损。而现在苏唐的魔剑已变得无比坚韧,这样的碰撞就算再强大几十倍,元魄也依然是稳如泰山的。   魏家老祖手中的灵剑却不行,撞击过后,灵剑所散发出的光泽明显变得黯淡了。   苏唐继续狂攻,怎么也要先解决一个,柿子当然是挑软的捏。   魏家老祖一退再退,退出了数百米远,他的脸色变得一片血红,苏唐的攻势如暴风骤雨,他根本没有喘息的余地,也很难避让,明知灵剑已经受损,也不得不强撑下去。   “放肆!”魏家老祖一边后退,一边发出怒吼声,接着他索性把灵剑插入肩后的剑鞘中,用身法勉强避开苏唐的几次攻击,随后双手高举过头,一股磅礴的灵力波动向四面八方席卷出去。   欧阳烛立即收手,身形向后飞退,苏唐则收剑而立。   “不知死活的东西!”魏家老祖咆哮着:“老夫今天就给你一个痛快!”   随着灵力的波动,周围林木的枝叶纷纷脱离树干,向下飘落,接着又悬停在空中,似乎时间被定格了。   欧阳烛先是露出喜色,不过见苏唐压根没有退缩的意思,站在那里环顾左右,他又感觉有些狐疑。   按理说,见魏家老祖释放出如此磅礴的灵力,苏唐本应该拼命抢攻才对,这样会逼得魏家老祖分出精力自保,酝酿的灵诀到爆发那一刻,威力也会减轻很多。   掉落的枝叶越来越多,最后形成一片几十米方圆的蘑菇状的漩涡,把苏唐笼罩在下面。   其实魏家老祖也感觉有些古怪,他的灵诀随时可以爆发的,只要苏唐有逃走的意图,他立即就会出手,但苏唐一动不动,他也乐得继续酝酿灵诀,从而让威力达到最大化。   “天地有极,开!”魏家大祖终于把灵诀酝酿到极限,双手向苏唐推出。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枝叶扑簌簌落下来,飘飘摇摇洒落到地面上,欧阳烛目瞪口呆,而魏家老祖双眼外凸,下巴差一点掉在了地上,就在灵诀爆发的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和这片林木彻底失去了联系,也让他所有的酝酿付之流水。      第四八四章 灭杀      苏唐挥手拂去身上的落叶,虽然他戴着面具,别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动作充斥着一种讥诮的味道,似乎在说,这就是你的大诀?   大多数拥有足够悟性的大祖,在突破瓶颈后,都会修成独属于自己的灵诀,也是一种必须在生死关头才会释放的绝招,这种绝招的攻击力会凶猛无比,但也会付出相应的代价,就是会损耗很大的灵力。   大诀具有一种偶然和不可重复性,就说梅妃,她晋升为大祖后,灵蛇狂舞便有可能进化为大诀,如果时光逆转,再给她一次机会,重新拥有新的大诀,两者所损耗的灵力、酝酿的时间、攻击方式、覆盖范围等等,都会出现不小的差别。   魏家老祖气得脸色发紫,在他的记忆里,从没有人这般挑战他的尊严,下一刻,魏家老祖伸出手,他的灵力波动突然变得更加澎湃了。   “咦?”苏唐有些惊讶。   周围的林木开始蠕动起来,在极短的时间内,便生出了无数新芽,新芽快速长大,伸向高空,一根根枝条相互缠绕着、扭曲着,在空中凝成一团,最后伸展成一柄足有数百米长的巨剑。   苏唐感应到,魏家老祖散发出一种生命的气息,不过,那种生命气息明显是在修行中一点点从外界汲取、积累下的,少得可怜,只是几息的时间,那魏家老祖已经把所有的生命气息全部释放出去,换来了这片林木的剧变。   难道说……绿海还有存活的命运之树?看来他应该找机会到绿海转一转了。   “你犯了两个错误。”魏家老祖冷冷的说道;“第一,不应该在森林中与我交手,第二,不应该给我这么长的时间,现在,你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你也犯下了两个错误。”苏唐用揶揄的口吻说道:“第一,不应该在森林中与我交手……”   “混账!”见苏唐在学自己,魏家老祖已怒发欲狂,通常情况下,大祖级的修行者之间相互敌视,都不会故意侮辱自己的对手,道理非常简单,打赢了一个傻瓜,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把对手描述得机智一些、强大一些,这样才能凸显自己的成绩。只有真正的蠢人才会把对手刻画得一无是处,并且还以自己的胜利沾沾自喜。   “我说得是真心话。”苏唐叹道。   “死!”魏家老祖发出怒吼声,下一刻,他的手腕已经从空中压下。   轰……由无数扭曲的枝叶形成数百米长的巨剑,猛地射向苏唐,距离尚远,苏唐周围的草丛已经受到了风压的影响,全部被压倒在地,苏唐的袍子也被吹得猎猎作响。   巨剑瞬间即至,紧接着,突然化作无数飞散的枝叶,纷纷扬扬飘落,形成一大片草堆,一直埋到苏唐腰侧。   “怎么可能……”刚才还显得意气风发的魏家老祖,转眼已变得面如土色,其实,不管苏唐用何种方法强行破开他这一剑,哪怕是毫不费力的破开,也不至于让他如此震骇,问题在于,他这一剑的威力一丝一毫都没能展现出来。   “魏老,此人有古怪,你且退下!”欧阳烛喝道。事实上接连释放两个大诀,魏家老祖的灵力已经消耗殆尽了,他是想让魏家老祖体面的退下去休息。   “打完我就想走?”苏唐笑了,这点小心机是瞒不过他的:“那不行!该我了!”   话音刚落,苏唐的身形猛地扑起,埋在他腰间的枝叶堆受到巨力震荡,猛地扬向空中,化作一片纷扬的叶雨,与此同时,一道由烟气凝成的人影出现在魏家老祖后方。   看着扑面而来的剑光,魏家老祖知道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他的眼神显得格外冷厉,接着扬起手中的剑,迎上苏唐。   下一刻,魏家老祖前方的苏唐骤然变成一条烟影,接着他感觉到身后冷风刺体,魏家老祖怒喝一声,返身一剑,斩向苏唐。   魏家老祖抱着两败俱伤的念头,他硬挨上苏唐一剑,那么苏唐同样也会受他一剑,拼的就是谁的领域更强韧。   就在这时,魏家老祖面前的苏唐再一次发生变化,重新变成一条烟影。   魏家老祖倒吸一口气,此刻再行转身已经来不及了,他从没见识过这种战斗技巧,苏唐在刹那间完成的两次变化,让他手足无措,最后魏家老祖猛一咬牙,手中的剑光转向,贴着自己的左肋向后刺去,他也只能用这种方法发起反击了。   这时,苏唐居然又释放了一次换位,手中的魔剑散发出紫金色的光芒,正斩向魏家老祖的面门。   因为魏家老祖依然保持着面朝前方,所以他看得很清楚,但就是无力扭转什么,他的剑依然在全力向后刺,而苏唐的剑已经逼近,这一瞬间,魏家老祖有一种无力而又无奈的感觉。   轰……魔剑轻而易举的切开了魏家老祖的领域,虽然受到了一些干扰,但速度还是快如闪电。   “魏老!”欧阳烛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剑光剁开魏家老祖的头颅,并继续向下,把魏家老祖的身体整个切成两半。   苏唐一剑击杀了魏家老祖,又转过身,看向欧阳烛。   “呵……”欧阳烛发出惨笑声,魏家老祖虽然只是九月的客卿,但身份很特殊,总殿在绿海的布局,离不开魏家老祖的协助,今日在这里战死,他也会遭受重责,甚至有可能被剥夺现在的地位。   那么,再顾不上许多了!   欧阳烛长吸一口气,身形突然象一颗炮弹般启动,向苏唐激射而来,他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也随之变得剧烈了,犹如大海在咆哮。   轰……欧阳烛挥刀下劈,气劲刚刚成形,他的速度骤然又加快一线,并且转向其他方位,抬手又是一刀,下一刻,他的速度再次增加,如鬼魅般绕向苏唐后侧,一道刀劲激射而出。   一共有三道刀劲,从不同的方位卷向苏唐,每一道刀劲都有十余米长,苏唐身前身后,全部被笼罩在其中。   如果有其他大修行者在,第一眼便会认出,这是司空家的叠击诀,据说当年司空无伤在冲浪提枯坐十年,悟出了灵诀,又因为初入手便能释放出三记叠击,也叫浪之三叠。   叠击的次数每增加一次,所消耗的灵力还有威能都会大幅攀升,不过,能修到九叠的修行者,司空家几百年来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司空无伤,一个是司空星华。   司空星华籍籍无名,但提到她另一个名字,却是威震修行界的,大魔神司空错!   欧阳烛不想暴露自己的秘密,但别无他法,此时此刻,他必须要拼命。   事实上,欧阳烛想得太多了,苏唐压根就没认出来,他只是感觉,欧阳烛的身法和习小茹的星陨诀有些相似,但星陨诀是持续加速,欧阳烛的身法是阶段性加速,三击之后,又会恢复原状。   轰轰……两者的身形在林中如闪电交错对攻着,苏唐的压力越来越大,对方的灵诀很强,尤其是在速度上,欧阳烛释放第一击时,苏唐的速度依然占据优势,欧阳烛释放第二击,两者的速度便持平,等欧阳烛释放第三击,速度已凌驾在苏唐之上。   也就是说,欧阳烛释放出的第三击,总能从苏唐最意想不到的方位,以最快的速度逼近,如果不是可以随时和魔装傀儡换位,或许苏唐早就受伤了。   双方都使出了全力,十几息后,欧阳烛终于抓住了一次机会,他的第一击先轰向飞窜的烟影,第二击逼得苏唐向左侧退让,第三击正击在苏唐的前方。   苏唐本想与魔装傀儡交换位置,但在这同时,魔装傀儡被欧阳烛的第一击绞碎,让他在原地呆愣了一下。   轰……刀劲在苏唐身前数米远的地方炸开了,苏唐周围的空气发出肉眼可以看清的震颤,那是领域受到了冲荡,而他的身形也跌跌撞撞向后退去。   欧阳烛抓住机会,奋力扑上,三叠击后又是三叠击,前后六道刀劲全部命中。   轰轰轰轰……苏唐一直在踉跄后退着,足足退出几十米远,他的衣衫已变得凌乱了,嘴里发腥,应该是渗出了血。   欧阳烛停止攻势,倒不是他想苏唐喘息的机会,短短时间内,接连运转灵脉,他已到了极限。   “杀了他!”   “欧阳先生,绝对不能放过他!”   “敢害我家老祖,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付出代价!!”   周围魏家的修行者们发出怒吼声,目睹魏家老祖的死,已让他们痛苦到了极点,不过,他们也明白自己没有资格参与这种境界的战斗,只能躲在远处观望,见欧阳烛占据上风,情绪立即变得激动了。   欧阳烛面沉似水,冷冷的看着苏唐,他的狂攻只差一线就彻底击溃对方的领域,这让他感到很惋惜,同时也产生了深深的忌惮,他从没听说过哪种灵诀可以让领域变得犹如实质一般坚韧。   片刻,苏唐抬起头,吐出了三个字,让欧阳烛绝对意想不到的字:“你吗的……”   欧阳烛心中有些错愕,能修行到大祖,心境就算达不到天高风清、安雅闲静的程度,至少也比常人沉稳练达得多,怎么能象街头小混混一样张口骂人?   苏唐确实有些恼怒了,他成为宗师后,便能象宰鸡屠狗般干掉其他宗师,等他成为大宗师后,同时面对几个大宗师,也全然不成问题,那么按照正常的逻辑推理,他成为了大祖,自然可以轻易击败其他任何大祖。   再加上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对他的进境而惊叹不已,所谓三人成虎,说得人太多了,苏唐的潜意识里早就把自己当成了不世出的天才,就算与那贺兰空相相比,也是不遑多让的。   虽然嘴里从没说过,表现上始终表现得很谦逊,但他已经被捧、或者被宠出了一种舍我其谁的心态,谁知道在今天吃了个大亏。   下一刻,苏唐的身形突然向后飘退,手中的魔剑同时大放光华,煞气冲天而起。   苏唐全力出手了!   欧阳烛的灵诀虽然让人头疼,但并不是没有破解之术,至少,欧阳烛移动的距离很短,每一击只能掠出八、九米远。   近身缠斗搞不过你,老子就来个远程轰炸!   剑光,在苏唐的低吼声中蓦然大放,这一剑笼罩住了周围近百米方圆的空间,剑光扫过之处,树木、灌丛、石块、茅草所有的一切,都被扫成两段。   欧阳烛倒吸一口凉气,这一剑的威势,似乎拥有着催魂夺魄的力量,他拼力纵身跃起,让开剑光。   轰轰轰……苏唐不停甩动剑光,剑光如浪,一波接一波,在山林间冲荡着,光芒所过之处,全部被夷为平地。此时此刻的苏唐,恍若变成了一个暴虐的、释放着怒火的巨人。   而欧阳烛则成了在苍蝇拍下挣扎求生的蚊虫,上蹿下跳、左闪右挪,他依然在不停的释放叠击诀,但至多是能保持不败,根本没办法威胁到苏唐。   欧阳烛向前,苏唐便往后退,欧阳烛往后退,苏唐便追上去,让天地变色的剑光不停挥洒着,刚才还群情汹涌的魏家修行者们,已被吓得面无人色,避出去千米之外,而且还在向后退。   在开始的时候,欧阳烛虽然有些惊惧,但心境并没有乱,因为他知道,这样耗费灵力的攻击,根本没办法持久,他只需要支撑片刻,苏唐便会不攻自乱。   可是,十息的时间过去了,百息的时间也过去了,苏唐的攻势不但没有衰竭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凶猛,倒是他有些撑不住了,释放叠击诀同样需要损耗灵力,而两者的灵力蕴量相差太过悬殊,苏唐无所谓,这样打上几个小时也没问题,但欧阳烛却做不到,他迫切需要结束这场冲突。   又过了百余息的时间,欧阳烛终于忍不住了,厉叱一声,双手突然甩出一团绿云,绿云迅速膨胀开,变成一朵诡异的云,向苏唐卷去。   苏唐把注意力转移到那朵绿云上,剑光震荡,在绿云中来回扫过数次,但绿云凝而不散,逼近苏唐有五十余米时,轰地一声炸开,化作无数流光。   苏唐的魔剑荡起一道道剑幕,但流光依然不受影响,刹那间便扑在苏唐身上,把苏唐的袍子染成了惨绿色。   “哈哈哈哈……”欧阳烛脸色灰败,身形也是摇摇欲坠,不过,他已经赢了。   苏唐稳住身形,端详自己身上,在那片惨绿色中,似乎有无数极小极小的虫子在蠕动着。   “想不到,你竟然修行过蛊诀。”苏唐缓缓说道。   “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欧阳烛用不屑的口吻说道:“乖乖受缚吧,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世间最惨烈的痛楚!”   “我有想不到的事情,你也有,呵呵……我对蛊诀略知一二,这是你的本命蛊?那就对不住了……”苏唐说道,他的话音刚落,身形突然散发出浓烈的火光。   嘶嘶……天地间隐隐响起了某种诡异的惨鸣声,苏唐身上的火光升腾起十数米高,旋即又蓦然熄灭了,刚才覆盖在他身上的绿色,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你……”欧阳烛再无法控制身形,从半空跌落在草丛中。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修行蛊诀的最怕遇上天生具有特殊属性的修行者,尤其是火属性,不管多么厉害的蛊虫,也经受不住烈火的焚烧。   而一个修行者是不是拥有特殊的属性,在战斗中多少可以体现出来,欧阳烛万万没想到,苏唐居然能忍到这种地步,直到他释放出本命蛊,才动用烈焰,让他的杀手锏反而变成了致命的破绽。   其实苏唐是不具备属性的,他能控制火焰,是因为借助了火灵珠的威力,不过,欧阳烛并不知道。   苏唐也漂落在地,缓步向欧阳烛走去,欧阳烛脸色由灰转黑,双眼凸起,皮肤也在一处处融化、脱落着,远处魏家的修行者们看到欧阳烛落败,立即做鸟兽散,拼命向远方逃去。   苏唐懒得理会魏家的修行者,他本来就打算留一些活口的,走到欧阳烛近前,欧阳烛在不停的向外抽气,生命明显已接近了尾声。   苏唐抬手,魔剑刺中了欧阳烛的咽喉,也算是送欧阳烛一程。   苏唐在欧阳烛身上翻找了片刻,突然想起一件事,他那颗用来做诱饵的神髓丹……应该是被沈从云搜刮走了。   这可不行,得去讨要回来!这时,苏唐突然摸到书卷样的东西,慢慢抽出来,是一本发黄的小册子,上面写着四个字:丹经总诀。   这是什么?苏唐随便翻了翻,是炼药的书,他不由撇了下嘴,好大的口气,说起炼药,他的千奇峰可是有大能人的,顾随风在药王司空星野身边混过,虽然药王司空星野从来没有把顾随风收为弟子,但耳濡目染之下,让顾随风学到了很多,这种炼药的书对千奇峰而言没什么用处。   还什么丹经总诀,能比得上药王司空星野么?!苏唐本想随手把册子扔掉,但转念又一想,他不懂炼药,还是应该拿回去让顾随风看看。      第四八五章 藏书      天阳城外,通往螺角洲的一条小径旁,苏唐负手而立,自从步入立祖之境,先后有几位大祖在他手中陨落了,不过运气却不太好,只得到了一柄薄刀,还有魏家老祖的灵剑,三眼祖的小飞剑被他的魔剑所摧毁,已不堪再用,而那欧阳烛修行的居然是本命蛊,没有灵器。   不过,他的血债是越来越多了,因果也越来越重,不知道是魔装的缘故,还是天意使然,他的修行似乎与杀戮脱不开关系,甚至可以说,就是一条杀戮之途。   脑域中又多出了一颗完美的灵魄,灵剑,三级。   加上薄刀的五级完美灵魄,夜哭弓的灵魄,内甲的灵魄,从白龙渡抢到的那柄大刀的灵魄,老货郎那柄战枪的灵魄,火灵珠的灵魄,还有一柄短剑的灵魄,又凑齐了八颗。   也就是说,他随时可以进入第二转,再次凝炼出一颗魔装的元魄。   只是,苏唐有些犹豫不决,首先,凝炼元魄的过程是不可逆转的,譬如说,他的魔剑元魄是由魔剑加上定光剑、幽空锤、大正之剑、飞虹剑、落日剑等八颗灵魄共同凝炼而成,九九归一,九窍都合为一窍,那些灵魄也全部彻底消失了。   寻常的灵器,可以先凑合着用,等将来搞到更好的,再替换也不算晚,但魔装不行,凝炼之后再不可更改替换。   苏唐有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能把天地人榜所有的灵器都搞到手,然后凝炼魔装,那么魔装战力之强,应该是天下无敌了。   不过,苏唐当然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他只能争取在现有条件下做得最好,虽然有些遗憾,但世上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   除了薄刀和魏家老祖的灵剑外,其他都是灵魄,这是苏唐犹豫不决的根本原因,至少也应该用八颗完美的灵魄来凝炼,否则也太对不起魔装了,毕竟他是最后一任魔装武士,自他之后,魔装必成绝响。   其次,苏唐还没想到凝炼魔装的哪个构件,是面具?是扳指?还是魔之心?   就在这时,疾驰而来的马蹄声打断了苏唐的沉思,下一刻,沈从云笑呵呵的从马背上跳下来,用手捧着一个匣子,递到苏唐面前:“大人,找到了。”   苏唐接过匣子,打开来,一颗金色的神髓丹静静的躺在匣底,苏唐拿出神髓丹,把匣子扔了回去。   “大人,这里还有不少化境丹和五花聚顶丹,哈哈,那帮家伙的干货可不少呢。”沈从云笑道:“我把东西埋起来的时候,没来得及细看,看到这些,真把我吓了一跳呢。”   “那些都是你的。”苏唐道。   “哦。”沈从云应了一声,他没有再谦让,又把褡裢放回到马背上。   “我已经去过日月楼了,也到魏家跑了一趟。”苏唐道:“我没做什么,只是当路过,魏家剩下的那几个修行者被吓坏了,估计这个时候,已经离开天阳城,到外面避祸去了吧,短时间内是不敢回来的。但你的时间并不多,两三个月吧。”   “两三个月已经足够了。”沈从云道。   “魏家二少这条线不能断。”苏唐道:“他关系到你的切身安危,这样等魏家的修行者回来,知道你一直在向魏家靠拢,他们自然会默认你的地位,不会为难你的。”   “我明白的。”沈从云应道。   “就这样吧,我先走了。”苏唐道。   “大人,您什么时候回来?”沈从云道。   “少则半年,多则一年。”苏唐道。   ……   飞鹿城西南三十余里处,有一座桂花镇,镇中的街道上,停着几十辆马车,上百名全副武装的武士不停的走动着,戒备森严。   在镇中的一座大宅的后院里,有一男两女围坐在石桌旁,聊着闲话。   其中一个女人容貌娴静,眉眼间却带着飞扬的英气,另一个女人生得千娇百媚,但神情似乎又有些腼腆,不太喜欢说话,多数时候,只是在静静的听,她们正是宝蓝和梅妃。   突然,天空中暗了一下,几个人都感应到灵力波动,抬头向上空看去。   龙行有雨、虎行有风,而苏唐身形往来,似乎裹挟着无尽的黑暗,让蔚蓝的苍穹都变得黯淡了。   下一刻,苏唐的身形从空中急坠而下,接着轻轻落在院中。   “主人!”刚才还显得有些腼腆的梅妃立即变得欢快了,跳起身迎向苏唐。   “玩得怎么样?”苏唐笑道。   “嘻嘻……”梅妃发出娇笑声,旋即想起了什么,脸色一紧,很凝重的说道:“恭贺主人踏破圣凡玄关。”大祖的壁垒,也被称为圣凡玄关,大宗师依然是凡,而大祖距离圣已经不远了。   “恭贺先生步入脱胎换骨之境。”宝蓝也站起身叹道。   “你们听谁说的?闻香吗?”苏唐道。   “是啊。”宝蓝笑道:“不过,闻小姐的心思好像变得很忧郁呢。”   “她的好胜心就是这样强,不过,对她来说可能也是一种激励,让她不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杂事,开始专心修行了。”苏唐道,随后话题一转:“事情都办妥了?”   “嗯,能带走的都带走了,装了好几十辆车呢。”宝蓝道。   “苏唐,这下子你那边是万事俱备了,但我什么都没捞到呢。”方以哲突然阴阳怪气的插嘴道。   “小方,你什么意思?不妨明说。”苏唐笑道。   “很简单,这些藏书我们一家一半。”方以哲道:“我可以让你先挑。”   “这些藏书意义重大,就是因为多而全,分出一半怎么行?”苏唐摇头道:“不如我另外补偿你吧。”   “说说看。”方以哲道。   “二十颗化境丹,怎么样?”苏唐道。   “为了搞到这些藏书,我可是亲自出马,把剑老骗出藏剑阁,前后动用了数百个人手,只凭宝蓝和梅妃,不要说她们未必能拿得下藏剑阁,就算得手了,累死她们,她们也不可能把藏书运到这里来。”方以哲不满的说道:“我冒了这么大风险,只有二十颗化境丹?”      第四八六章 变化      “那你说是多少?”苏唐问道。   “至少一百颗。”方以哲道。   “真是狮子大开口。”苏唐道:“而且,你这是诅咒自己啊,以你的体质,一年下来顶多吃两颗化境丹,一百颗够你吃五十年了,意味着你认为自己在五十年之内都不可能突破大祖的瓶颈。”   “不用你管,吃不了我送人情。”方以哲道。   “你小子好像是受什么刺激了……”苏唐无奈摇头。   方以哲撇嘴,心中苦叹,受什么刺激,你苏唐还不知道?想当初他们在云水泽里成为朋友时,大家的实力都差不多,可一年多的时间,苏唐接连突破,现在更是成为真正的大修行者,把他远远甩在后面,甚至让他有一种望尘莫及的感觉。   “这样吧,三十颗化境丹,等你这边的局势稳定了,可以抽出时间到千奇峰来修行,我的千奇峰也算是洞天福地了,和三大天门相比,也不差多少。”苏唐道:“或许,你就能在千奇峰突破瓶颈,更进一步呢。”   “你真小气……”方以哲嘿然,沉吟片刻,点头道:“三十颗就三十颗。”   “我现在没有,过一阵会让人给你送来的。”苏唐道。   “不急。”方以哲道:“我派人到弘阳门的地方打探过,那里好像有人了,可能是十祖会的。”   “我改变主意了。”苏唐道:“把藏书阁放在外面,总归有些不方便,还不如干脆都送回去。”   “你当初可是答应过,我的人也可以进藏书阁的。”方以哲愕然道。   “我也没反悔啊,你可以让他们到千奇峰来。”苏唐道。   “你这算不算反复无常?!”方以哲倍感无奈,让他的人千里迢迢去千奇峰修行?等修行个一年半载,和千奇峰有感情了,还是他的人么?   “为了安全考虑,没办法。”苏唐道:“回千奇峰之后,我有可能出一趟远门,只靠你和闻香,我怕你们护不住我们的藏书。”   “你是大祖,说什么就算什么吧。”方以哲无可奈何的应道:“你这一次回去,真的要开宗门了吧?我是没办法赶过去了,但会让人送上一份礼物的。”   “我们兄弟,哪用得着这套。”苏唐笑呵呵在方以哲的肩膀上拍了拍。   开宗门之事一拖再拖,是因为苏唐的境界跟不上,一代大祖,开宗立派,那是正常,区区一个大宗师,也叫嚷着另立宗门,未免会给人一种跳梁小丑的感觉,就算有再多人过来庆贺,为苏唐助威,也无法掩饰这份尴尬。   现在苏唐已经晋升为大祖,东风已至,再加上这批藏书,还有千奇峰的资源,聚集的大量人才,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你们去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出发。”苏唐对宝蓝和梅妃说道,随后视线又转到方以哲身上:“把你的人借我一些,我护着藏书一起上路。”   “好。”方以哲点了点头:“马上就走?你不去飞鹿城?”   “不了。”苏唐道,他是归心似箭的,那些在外面混得大富大贵的人,最想做的是什么?当然是衣锦还乡了,苏唐也一样,终于晋升为大祖,当然要在家人面前好好显耀一下,闻香那边他已经显耀过了,现在,他要回千奇峰。   而且,他在司空错那里得知了很多修行界的秘密和疑团,其中有些让他很感兴趣,他想去寻找答案,还有,他要参悟邪君台,其他绝地也要去闯荡,他要去蓬山,寻找顾随风推测的可能藏在海岛中的魔装构件,而其他魔装构件,他也要一一寻找,目标虽然很渺茫,但魔装构件间存在着神秘的联系,只要距离足够近,他便能产生感应。   这些,在他成为大祖之前,是不敢想象的,想也无用,现在他的资格已经够了。   一句话,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他停不下来。   车队离开小镇,一路南行,直奔惊涛城,在这片地域,苏唐的实力已经到了横行无忌的境界,可惜沿途遇到的过往商队、武士都很本分,路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一日,终于赶到了惊涛城,苏唐没有去找岳十一,直接穿城而过,在码头截住一艘怒海团的大船,把所有的藏书搬运到船上,给了方以哲那些武士一笔不菲的费用,随后扬帆远行。   “先生,不去通知十一?我怕他会多心。”宝蓝觉得多少应该和岳十一打声招呼。   “用不着,他现在应该很忙。”苏唐道:“而且过几天,他总归是要回千奇峰的。”   一个星期后,海船靠近了暗月城,苏唐把宝蓝和梅妃刘夏利,负责看护搬运藏书,自己纵身而起,向远方的千奇峰飘去。   片刻,苏唐落在峰顶的中院里,正巧,容姐挎着一个竹篮走过来,一眼看到苏唐,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先生,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苏唐笑道,随后眼角瞥到一处偏院中多出了一座楼宇,上面还有三个斗大的金字:先生阁。   “那是什么地方?”苏唐好奇的问道。   就在这时,那座楼宇上有一扇窗户被推开了,里面露出了雷怒的身影,对苏唐而言,千奇峰是随意往来的,但其他人,不管有多大神通,必须要从石阶走,包括雷怒、贺远征在内,都不得破例,除非有意外情况。   这是顾随风立下的规则,用他的话说,没有规矩、不能方圆,如果每一个人都能高来高往,那么千奇峰就成菜市场了。   “先生!”雷怒扬声道。   “雷老近日可安好?”苏唐笑道。   “还好,就是骨头快要生锈了,整日无所事事。”雷怒道。   “这是什么时候建成的?谁的主意?”苏唐问道。   “上个月刚刚竣工,是老顾交代下来的。”雷怒道。   “做什么用的?”   “先生进来就知道了。”雷怒道。   苏唐纵身飘向窗户,雷怒眼中露出一缕讶然之色,随后让到一边,虽然苏唐对灵脉的控制已经达到了入微之境,所以雷怒无法从灵力波动中看出端倪,但大祖代表着脱胎换骨,苏唐所散发出的气质已变得截然不同,双瞳变得格外晶莹,皮肤犹如凝玉,不过,因为苏唐晋升为大宗师的时间还很短,连续晋升的可能性太小,雷怒倒是往这方面想过,可又马上被他自己否决了。   苏唐飘入阁中,偌大的房间里,空无一物,在周围的墙壁上挂满了绢幅,绝大部分都是空白,只有第一张绢幅上写着几行字。   暗月城大先生:金翠翠。   惊涛城大先生:岳十一。   沙城大先生:余文成。   博望城大先生:包贝。   “这是……”苏唐愕然。   “老顾说,他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所有的绢幅上都写满了字。”雷怒笑道。   苏唐以手扶额,一张绢幅大概能写上三十多行字,几十张绢幅,加一起差不多能写近千个名字了,顾随风的实力不强,这野心倒是够吓人的……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欢呼声:“妈妈妈妈……”   一道银光从窗外掠过,旋即又再次飞转回来,停在窗外,正是变异银蝗,短短的时间,变异银蝗居然又长了一倍多,硕大的脑袋有小脸盆那么大,复眼也大得恐怖,长长的触角象两根战枪,不停的抖动着,小不点正站在变异银蝗的背上,欢跳不停。   “进来。”苏唐笑道。   “妈妈,老头头不让我到这边来!”小不点委屈的叫道,她摆明了是在告状。   “你还好意思说?”雷怒绷着脸:“要不是你瞎胡闹,撞塌了楼基,这先生阁早就盖好了!”   其实小不点颇有习小茹当年的风范,成了千奇峰的小魔头,而且习小茹的马仔是周倩和路飞霞,水平有限,折腾的能力也有限,小不点的马仔却是飞速生长、力量逐渐凸显的变异银蝗,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梅妃在的时候还好,多少能约束一下小不点,梅妃一走,小不点就成了无法无天的主了,千奇峰众人被闹得苦不堪言,只得推出雷怒来镇压小不点,雷怒毕竟是大祖,真的发火了,小不点还是有些害怕的。   “你又淘气了是不是?”苏唐道,只是他的口吻压根没有责怪的意思,宠溺到了极点,让雷怒感到很无奈。   “嘻嘻……”小不点扇动翅膀,飞到苏唐近前,指着自己的鼻尖叫道:“妈妈,看我,看我呀……”   苏唐一愣,认真的看了看:“你的眼睛……”小不点的眼睛竟然变成了紫金色,显得格外深邃。   “我好不好看?”小不点摇头晃脑着,显然她对自己与众不同的双眼是很满意的。   “好看,小不点最好看了。”苏唐道,他心中有些惊讶,自己远在数千里之外晋升为大祖,居然也能影响到小不点?   “妈妈也好好看!”小不点立即投桃报李,夸奖起苏唐来:“妈妈比以前厉害多了呢!”   “先生,莫非你真的……”听到小不点的话,雷怒猛然惊醒,露出震骇之色。      第四八七章 七战之名      苏唐当然知道雷怒说的是什么,含笑点头。   雷怒呆若木鸡,愣怔了良久,发出长叹声,随后对苏唐躬腰道:“恭喜先生了。”   “小贺呢?”苏唐问道,当初回千奇峰时,突然听说贺远征已经步入大祖之境,把他搞了个目瞪口呆,今天也该报复回来了。   “贺小哥在后山闭关。”雷怒道:“算到今天……差不多有四十天了吧。”   “怎么又闭关?”苏唐当时就有些急了,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刚刚晋升为大祖,心境还有些动荡,需要相当一段时间的温养,才能逐渐稳固,可那贺远征居然又闭关了,而且还闭关了四十天,想干嘛?冲击大尊的瓶颈么?还让不让人活了?!   “怎么了?”雷怒有些错愕,片刻,他突然明白了什么,轻笑道:“我本以为先生虽然年轻,但天性练达,荣辱不惊,心有明月,胸怀清风,想不到……先生居然也有和人攀比的时候。”   “我是为他好。”苏唐道:“铸器有文火武火之分,修行也一样,他一直留在千奇峰,没有出外行走过,如果连番突破,我怕他的心境……”   “先生怎知贺小哥没有出外行走过?”雷怒一边叹息一边摇头:“这千奇峰的事……先生是真不管啊?!贺小哥七战之名,威震东南一隅,大概只有先生不知道了。”   “什么七战之名?”苏唐愣住了。   “铜山城、远安城的几个修行世家联手,要求包贝退出博望城,不过他们可以付出一定的补偿,包贝心高气傲,直接拒绝了他们,同时给我们发来飞信。”雷怒道:“不过,他们的动作很快,在我们接到飞信之前,已经袭击了博望城,包贝受重创,逃离博望城,其实……以她的伤势,应该是逃不出来的,我猜铜山城和远安城的修行世家也不想把事情做绝,所以网开一面,让包贝出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苏唐勃然大怒。   “先生带着宝蓝和梅妃离开惊涛城差不多半个月吧,博望城那边就乱起来了。”雷怒道:“而且,包贝刚刚入主博望城天机楼,和博望城的流浪武士还不熟,没有人帮她,她是在孤军奋战。”   “那些莽山的修行者呢?”   雷怒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答道:“死伤过半,还有几个被俘。”   “你继续说。”苏唐长吸了一口气,勉强压制住怒火。   “我们决定让计好好带着怒海团的修行者去为包贝助威,但他途中正好遇到了逃回来的包贝,计好好不敢擅自做主,便再次给我们发来飞信。”雷怒道:“贺小哥听到包贝重创的消息,当即大怒,和金大先生一起带着人渡过海峡,驰援博望城。”   “金大先生也去了?”   “当然要去,包贝他们跟了你这么久,大家都知道,你把他们当成亲人,包贝受创,谁敢掉以轻心?”雷怒道:“不止金大先生,沙城余大先生也带着人赶到了,惊涛城岳十一岳大先生更是倾尽了全力。铜山城和远安城的修行世家得知消息,已退出博望城,同时派出几个信使,要求和我们面谈。”   “只是……贺小哥当场杀掉了那几个信使,带着大家继续追击,一直追到小清河,第一战就是在小清河爆发的。”雷怒续道:“先生一定有些惊讶吧?都说两方相争、不斩来使,贺小哥为什么会当场杀掉那几个信使?”   “换成我,我也会这么做。”苏唐道。   “先生自然会,但贺小哥平日温文尔雅,性子好得很,居然……”雷怒喃喃的说道。   “雷老,你想说什么?”苏唐皱眉问道。   “我感觉,应该和他修行的灵诀有关,一旦动了怒,再没有谁能阻拦他,恐怕连他自己都没办法控制。”雷怒道:“犹如山岳崩塌,犹如海啸冲荡,一旦发作便不可收拾。”   “连自己都无法控制?”苏唐顿了顿,跟着司空错那些天,他的眼界已得到了颠覆性的提升,再不是以前那个一问三不知的苏唐,他马上察觉到雷怒的担忧:“你是说他修行的灵诀很容易产生心魔?”   “没错。”雷怒点头道:“但万事皆有利有弊,他的修行速度如此之快,自然是靠着灵诀之力和过人的天赋,灵诀稍有些缺陷,也算正常。”   “以后我会找机会提醒他,一定要保持心境。”苏唐道:“雷老,你继续说,然后怎么样了?”   “铜山城和远安城的修行者没想到贺小哥来得如此之快,被冲杀得七零八落,死伤过百,最后趁着夜色远遁。”雷怒道:“贺小哥继续追,一直追到红铜谷,又打了第二场,我们有很多修行者在小清河一战之后,便支撑不住了,他们日夜不歇,一口气赶到博望城,又打杀了一场,都精疲力尽了,等到打下红铜谷,连金大先生他们几个也不行了,只剩贺小哥一个人,杀入铜山城。”   “铜山城是第三战,五星湖是第四战,远安城是第五战。”雷怒续道:“在远安城中,贺小哥遇到了老师道的法祖罗准,并把罗准毙于拳下。老师道是十祖会之下最大的分宗了,宗内有两位大祖,正是因为老师道的推动,铜山城和远安城的修行世家才敢进犯博望城,查明了缘由,贺小哥又向老师道所在的天王岭进发。”   “拦天桥是第六战,老师道的宗门是第七战,雁祖阎一清力战不敌,逃之夭夭。”雷怒道:“一日一夜间,贺小哥急掠六百里,血战七场,击杀击伤两位大祖,毁掉五个修行世家,灭了老师道的宗门,他是让那些不长眼的人彻底明白,什么是天子一怒、血流漂杵了。”   “等他返回暗月城的时候,城里的人已经知道发生过什么了,呵呵……不要说别人,就连我都有些胆寒。”雷怒道:“不过,贺小哥似乎也感觉到自己的心境有些不妥,回山后立即闭关,一直到今天也没有出来。”      第四八八章 新生      苏唐一时说不出话来,虽然不是亲历者,但听着雷怒的讲述,他也能感受到一种万夫莫敌的冲天杀气,想不到,发了脾气的贺远征会变得如此强悍!   突然,苏唐回忆起了莽山大长老说过的话,他已经能判断出了,变星说的就是他苏唐,魔星自然是习小茹了,祸星是指闻香,那么杀星……莫非就是贺远征?   沉吟片刻,里面稍微有些出入,莽山大长老说过杀星在东方,位于东方最大的修行宗门是蓬山,他一直以为,杀星在蓬山之中。   按照莽山大长老的说法,他和魔星、祸星、杀星会产生很多交集,习小茹和闻香不用说了,贺远征莫名其妙来到暗月城,和他苏唐成为朋友,也成了千奇峰的一大助力,交集产生了,符合莽山大长老的预言。   至于地域有差……这种神数推演不大可能百分之一百的准确,出现些许差错也属正常。   就在这时,楼梯间传来顾随风的声音:“可是先生回来了?”   “老顾,你的耳朵倒是挺灵的,上来吧。”雷怒笑道。   下一刻,顾随风匆匆走了上来,有日子没见,顾随风的外貌愈发象世外高人了,可能是灵脉滋养的缘故,他的双眼散发着神光,加上宽额高发,长袍大袖,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先生,还知道回来啊?!”一见面,顾随风便叫道:“您知不知道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事?”   “我正在和先生说呢。”雷怒道,随后话题一转:“老顾,你一直念念不忘的,可以开始布置了。”   “我念念不忘的多了,你指的是什么?”顾随风道。   “自然是开宗立派的事情。”雷怒道:“我从没想到过,自己还有这一天,很多东西都不懂,也没想过去涉猎,你老顾见多识广,全得看你的了。”   “开宗立派?先生莫非已经……”顾随风愣住了。   “然。”雷怒微笑道。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顾随风喜不自禁的叫道,苏唐已晋升为大祖,那么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你还没恭贺先生呢。”雷怒提醒道。   “我们之间,用不着这些虚套。”苏唐笑道。   “我这就去准备,大家早盼着这一天了。”顾随风转身就要走。   “顾老,等一下。”苏唐叫道,随后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册子,很随便的扔给顾随风:“你看看这东西有没有用?”   “这是……丹经总诀?”顾随风皱起眉,他翻开小册子,只翻了一页,眼睛猛地凸了出来:“你是哪里搞到的?!”   “怎么了?”苏唐狐疑问道。   “怎么了?这是……这是药王司空星野的笔迹啊!”顾随风尖叫道,他的手抖得厉害,连纸页都被斗得哗哗作响。   “司空星野?你看错了吧?”苏唐非常惊讶。   “我会看错?我侍候他老人家伺候了十几年!”顾随风叫道。   “你再往后面翻一翻。”苏唐急忙道。   “这是神髓丹?居然有丹诀?哈哈哈哈……我可以炼制神髓丹了!咦?还有……还有造化丹?这是转生丹?!天啊天啊……”随着书页的翻动,顾随风已经彻头彻尾的进入了一种癫狂状态,唾液横飞,身体更是象触电一般颤抖不停。   “老顾!”雷怒突然大声喝道。   顾随风愣了一下,迷乱的眼神迅速恢复了正常,转向苏唐:“先生,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得到的丹经总诀?!”   “从一个叫欧阳烛的人身上得到的,你认不认得?”苏唐皱眉道。   “欧阳烛?”顾随风摇了摇头:“从来没听说过。”   “你确定这是司空星野的丹经?!”苏唐追问道。   “没错!”顾随风道:“这丹经是他老家人一生心血所聚,怎么可能……不对啊……”话音未落,顾随风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打开小册子翻动起来。   “什么地方不对?!”苏唐立即问道,这本小册子的出处,对他而言非常重要。   “我记得很清楚。”顾随风道:“老人家在仙逝之前,已经感应到了预兆,所以他把自己的东西全都毁掉了,包括他的手本、丹炉,甚至把已经炼好的药都扔到了海里,他不可能把丹经留下的。”   “司空星野仙逝几年了?”苏唐问道。   “嗯……差不多七年了。”顾随风道。   “有没有可能……丹诀是他十几年前留下的?”苏唐问道。   “不可能。”顾随风摇头道:“你知不知道转生丹是做什么用的?老人家灵脉尽毁,再无法运转灵力,所以在他仙逝前几年,一直在苦苦研制转生丹,希望能重补自己的灵脉,可惜,最后还是失败了,几年的努力付诸流水,让老家人暗自神伤,加上欠了太多的人情无法偿还,只过了几个月,老人家便卧倒在病榻上。”   “他是药王,应该是别人欠他人情吧?”雷怒狐疑的问道,虽然他一直在偏远的暗月城,但也听说过药王司空星野的名声。   “你们不懂,要炼制转生丹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需要多少天材地宝。”顾随风苦笑道:“老人家能不停的尝试,是因为有许多人愿意倾家荡产来助他,在蓬山……灵脉被毁的可不止老人家一个哦!还有一些大修行者,家里有极得他们钟爱的子侄,但偏偏因为天生的缺陷,没办法修行,老人家要炼制的转生丹,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自然要慷慨解囊。”   “原来是这样……”雷怒明白了。   “转生丹失败,他们的希望都化作泡影,老人家哪里还有脸去见朋友?”顾随风道:“那段时间,经常有人上门辱骂,院子的门、窗户不知道被砸烂了多少次,种下的药草也被毁掉,短短几个月,让老人家尝遍了世态炎凉,呵呵……其实,我也能理解,苦苦期盼的结果,失败了,心中难免有火气,但这样对待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家,他们也太过分了!”   “你看看,转生丹的丹诀和以前有没有什么不同?”苏唐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顾随风道:“象神髓丹、造化丹之类的灵丹,都是由老人家亲自炼制的,转生丹……老人家更不会教我了。”   “既然他什么都不教你,你还这样念着他的好?”苏唐摇头道。   “受人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顾随风正色道:“老人家不愿教我,是因为我没资格成为老人家的弟子,如果我因此而心生怨念,无异于禽兽!”   顾随风把话说到这种地步,苏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这样一本极其重要的丹诀,居然出现在九月九身上,让苏唐产生了一些极为荒诞的猜想。   “顾老,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苏唐轻声道:“司空星野并没有死?!”   “你……”顾随风的表情变得很怪异,看了苏唐一眼,不停摇着头。   “你为什么这样肯定?”苏唐诧异的问道。   “因为是我亲手安葬的老人家啊!”顾随风道:“老人家死的时候,名声已经被那帮人糟践得……唉,反正一个来看望的人都没有,这也是我离开蓬山到处漂泊的原因,那些嘴脸……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老人家能炼药的时候,他们一个个敬着、哄着,有的甚至恨不能跪倒去舔老人家的鞋,等到老人家病了、糊涂了,他们又变得阴阳怪气,呵呵……我呸!”   “你亲手安葬的?安葬在什么地方?”苏唐问道。   “葬在大海里。”顾随风道。   “怎么会葬在海里?!”苏唐愕然。   “是老人家自己要求的。”顾随风叹道:“老人家说,这人间每一寸土里都藏着无数污垢,只有荒无人烟的大海还能勉强保持自己的洁净。”   苏唐不说话了,沉吟良久,他放弃了刚才的话题:“顾老,你也明白这丹经总诀意味着什么,如果消息传出去,恐怕我们千奇峰再没有安宁了。”   “我知道。”顾随风点头道。   “这个秘密再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任何人!”苏唐沉声道。   “好。”顾随风道:“我把丹诀藏在我的丹房里,没有人敢随便进来的。”   “不用,藏在我这里才最安全。”苏唐道:“你先回去,尽可能的把丹经背下来,能背多少算多少,明天把丹经还给我。”苏唐是打算把丹经收入自己的思维殿堂中,然后把丹经毁掉,这样再没有人能找到了。   “明白了。”顾随风道。   等顾随风离开后,雷怒看着皱眉沉思的苏唐,低声问道:“先生,到底怎么了?”   “司空星野应该没死。”苏唐道:“转生丹或许真的失败过,但在最后的日子里,司空星野找到了缺陷,并弥补了,然后他服下转生丹,得到一个新生!”   “不太可能吧……”雷怒道:“如果转生丹已经成功,他又何必……”   “他已经看穿了那些家伙的人性,又怎么会把成功的转生丹拿出来分享呢?”苏唐轻叹道:“如果这是他的新生……倒是真的够彻底了。”      第四八九章 进贡      在苏唐和雷怒交谈的时候,千奇峰后山,一棵参天的云杉树下,贺远征一动不动的盘坐着,他面前十余米处,有一株白色的小野花,在随着风儿飘摆。   贺远征眼帘半开半闭,似乎在观赏在那株野花,又好像是在内视着自己的本心。   他的身体虽然不动,但在四十多天的闭关中,他的心境从来没有安静过。   小野花在慢慢绽开,没有妖艳的颜色,也没有沁人的芳香,但胜在纯净无暇。   突然,一只硕大的牛蹄落下,把那株白色的小野花碾得粉碎,野牛并没意识自己做过什么,随便在周围啃了几口草,又慢悠悠向远处走去。   冬去春来,草木开始复述了,那株小野花又一次顽强的长出枝叶,重新绽放。   一对少年情侣从远方走来,男孩子的相貌和他贺远征有几分相似,但那女孩子的脸却很模糊,他看不清,男孩子轻轻摘下野花,温柔的戴在女孩子头上,接着,少年情侣欢快的向远方跑走。   又见冬去春来,小野花慢慢长出枝叶,再一次绽放。   一道惊雷从天空中落下,轰击在地面上,那株小野花瞬间便化作灰烬。   还是冬去春来,小野花似乎拥有永不放弃的心念,竟然又一次出现在贺远征眼前。   灾难持续不断,总是在那株小野花以一种最绚烂、最纯美的方式展现自己的时候降临,有天灾,有人祸,也有兽类的践踏。   慢慢的,大海越升越高,漫过原野,漫过高山,遮住了世间的一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水逐渐退去,露出了漫山遍野的泥沙,接着,那株小野花一点点钻出泥沙,长出花蕾,默默绽放。   它是那么的柔弱,但,贺远征感应到了它的骄傲。   不过,灾难重新开始降临了,一次次,又一次次。   贺远征的心境从开始的不忍,逐渐变成了感伤,最后,全部化为平静。   短短的四个月,对贺远征来说,恍若历经了千万年的沧桑。   一抹阳光从枝叶的缝隙中落下,落在了那株小野花,贺远征突然发出一声淡淡的叹息声,随后起身,走到那株小野花身前,折断花茎,摘下了小野花。   接着,贺远征直起身,把小野花慢慢插在自己胸前,他的动作很慢,似乎指尖所捏的,不是小野花,而是无数年沉重的时光。   随后,贺远征嘴里哼起了歌谣,转过身,缓缓向林外走去。   走出十几步,贺远征停下了,轻声说道:“不知是哪位前辈在为远征指点迷津?可否显身一见??”   林中依然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明白了。”贺远征笑了:“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前辈的。”   想化解胸中弥漫的杀意,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发泄出来,另外一种,则是在流逝的时间长河中,让一切逐渐淡化。   千奇峰中居然隐藏着一位绝世强者,用一种连他贺远征都无法理解的大神通、大手段,让他在短短时间内,旁观着千万年的沧桑变幻,不但化解了他的心魔,更让他的心境淬炼得无比坚韧。   这对贺远征而言,无疑是再造之恩了,所以他绝对不会勉强什么,也不会对任何人提起,那位绝世强者帮自己度过难关,尊重对方的意愿是最基本的回报。   在先生阁内,谈话还在继续着。   “先生回来得正是时候。”雷怒道:“老师道被贺小哥所毁,但远安城还有收元宫,也是十祖会的分宗,而且,十祖会来了一位大祖,叫金祖陈言,陈言让人带口信过来,他会在近期带着收元宫的修行者来拜山的。”   “怎么?想威胁我们?”苏唐冷笑一声:“陈言……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不太象是威胁,可能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估计是被贺小哥杀怕了。”雷怒道:“陈言的名声也算响亮,先生应该是听别的流浪武士谈起过吧。”   “不管那么多了,我等着他来。”苏唐道,他的视线从挂着的绢幅上扫过,突然想起什么,转移了话题:“对了,在这下面加上一行,天阳城大先生,沈从云。”   “天阳城?先生这次是从天阳城回来?”雷怒问道。   “嗯。”苏唐点了点头。   “我估计……天阳城一定会有很多事情发生了。”雷怒笑了起来。   “这个……我突然发现,我苏唐才应该是货真价实的祸星。”苏唐自嘲的一笑:“不管走到哪里,哪里都会变得一团糟。雷老,最近还有别的事情么?”   “先生总算知道关心千奇峰了。”雷怒道:“有一件大好事,但也有可能变成大坏事。”   “是什么?”   “贺小哥横扫红铜谷,岳十一便派人顺理成章的占了红铜谷的铜矿。”雷怒道:“但……有些烫手,红铜谷的几处铜矿每年都能提炼出几十斤七色铜精,是铸造灵器的极品材料,岳十一让人仔细盘问过,实际上每年的产量是九十斤左右,铜山城和远安城的修行世家相互勾结,只报给十祖会七十斤,自己留下二十斤,当然了,十祖会每年都返还给他们十斤左右的七色铜精。而十祖会报给长生宗的,可能是四十斤,长生宗还要报给蓬山,这是一个链条,如果我们在源头把七色铜精截断,长生宗、甚至是蓬山,都可能会有所反应。”   苏唐皱眉不语。   “我们几个商量过。”雷怒道:“已经灭了老师道,和十祖会成了死敌,没必要和他们打交道,完全可以绕过十祖会,直接和长生宗商量,可只怕……他们会狮子大开口,或者干脆派人过来调查七色铜精的产量。”   “十祖会怎么和长生宗搭上了?”苏唐道:“我们找长生宗,这不成进贡了?!”   “先生,小宗门自然要向大宗门进贡啊。”雷怒苦笑道:“就说蓬山,您真以为他们是自给自足的?蓬山可是有万千弟子啊,只靠自己,他们早就入不敷出了。”      第四九零章 责任      “不妥。”苏唐皱眉摇头。   先不说他骨子里愿意不愿意低头,和长生宗搭上关系,代表着甘心情愿进入长生宗的阵营,以后发生了什么事,自然要服从人家的调派。   现在的修行界,乱象纷呈,过早表明自己的态度、立场,是不理智的。   何况,司空错对他有恩,他都不敢把千奇峰的命运赌押在司空错身上,拒绝拜入魔神坛,长生宗又算个什么东西?!   不是因为他太多疑,只因为他渴望自主。   “先生的意思是……”雷怒问道。   “不用理会他们。”苏唐道。   “如果能和长生宗搞好关系,我们每年还能分得一些七色铜精,如果惹怒了长生宗,我们恐怕要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了。”雷怒苦笑道。   苏唐沉吟片刻:“这件事以后再说,包贝的伤势怎么样了?她在哪里?”   “在老顾那边,一直由老顾亲自照料的。”雷怒道。   “走,我们去看看她。”苏唐道。   苏唐和雷怒走出先生阁,向着顾随风居住的偏院走去,小不点带着变异银蝗抢先飞了进去,接着里面传来包贝惊慌的声音:“大小姐,可不能在这里胡闹啊!这里都是顾先生的药草,万一弄坏了什么,顾先生是要发火的!”   “我才没有胡闹呢,是妈妈带我来的!”小不点有些生气的回道。   “先生?”包贝显得很吃惊。   这时,苏唐和雷怒已经走了进去,正看到包贝站在花圃前,张开双臂,似乎要保护里面的药草。   发现真的是苏唐,包贝呆住了,片刻双眼陡然发红,鼻子也感到酸溜溜的,她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低声道:“先生,我给您丢人了。”   “只不过吃了些小亏罢了,这算什么丢人?”苏唐笑了笑:“你的伤怎么样了?”   “差不多全好了。”包贝低下头。   “前几天就听老顾说你的伤已经无碍了,包贝,你老实说,是不是不敢回博望城了?”雷怒在一边笑道。   “我……”包贝一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苏唐顿了顿,轻声问道:“伤亡了多少人?”   “很多。”包贝的眼眶再次泛红,哽咽着说道:“小艺、小星她们都死了,怪我……全怪我……”   苏唐默然,一年多来风雨同舟的日子,已经有了足够的感情,听包贝叫着名字,他脑海中浮现出清晰的人影,就这样天人永隔了吗?   至于责任,包贝的责任肯定是最大的,但真的能怪她么?拒绝铜山城和远安城的不合理要求,给千奇峰发来飞信,同时保持警戒、预防变化,包贝做到了她所能做的一切,但铜山城和远安城的实力太强了,足以轻松粉碎她所布置的可怜的防线。   当时最正确的做法是立即撤出博望城,不过,苏唐破格信重她,让她做了博望城的大先生,等于是把她绑在那里,退?当时事态并不明朗,她没有理由退,也没有脸面退,否则,她对不起苏唐的信重。   “给你十天时间休养,然后,我会陪着你一起回博望城。”苏唐轻声道。   苏唐的口吻很坚决,他不是商议,而是命令。   “是,先生。”包贝习惯性的应道。   又安慰了包贝片刻,苏唐和雷怒离开了小院,看到苏唐的情绪有些低落,雷怒缓缓说道:“先生,这就是修行啊……把我年轻时候的朋友、敌人都加在一起,能走到今天的,只剩下计好好、丁一星、金翠翠他们几个了。”   “我知道的。”苏唐道:“她们葬在哪里了?”   “葬在秀水河边。”雷怒道:“借大小姐的福气,不止让千奇峰变了样,灵气也影响到了秀水河两岸,到处都长满了奇花异草,先生没事的时候可以到那边转一转,风景确实不错。对了,前些天,绝绣岭中跑出来几只飞翼兽,竟然想打千奇峰的主意,可能是被灵气所吸引吧,不过,那几只孽畜刚刚接近暗月城,就被变异银蝗杀掉了。”   “它这么厉害?”苏唐回头看了一眼,变异银蝗的个头已经和小马驹差不多了,小不点不发话,它不敢擅自乱飞,一直爬着跟在后面。   飞翼兽的战力都是在宗师之上的,而变异银蝗出生只有半年多,还处在幼虫期,现在就能打赢飞翼兽了?   “等以后先生亲眼看到它猎杀飞翼兽的场面,自然就知道了。”雷怒道,随后话题一转:“大小姐有这般通天福缘,让整座暗月城灵息涌动,本是我千奇峰的幸事,不过……唉,是我见事不明,没有那丁一星看得清楚,错失良机。”   “怎么了?”   “一年前,百八十枚金币,就能在城中买上一座小院,现在,先生猜一猜涨到多少了?”雷怒道。   “一千?”   “呵呵……一万都不止,而且有价无市。”雷怒道。   “涨了一百倍?怎么会这样……”苏唐有些吃惊。   “先生过来看。”雷怒拐入一座阁楼,登高远眺,他用手指点着:“千奇峰的灵气已弥漫至海边,整座暗月城都被笼罩在里面,一万很高么?等有一天,千奇峰有了蓬山的气象,就算是百万、千万,也未必能买得到了。所以我说,丁一星做了笔好买卖,现在城里有三分之一的地,都是他的了,以后什么都不需做,等着地价攀升即可。”   “他买了这么多地?”苏唐皱起眉头,他知道雷怒不会无缘无故和他说这些。   “是啊。”雷怒道:“不过他的手段有些落了下乘,连哄带骗,有些人被他说动,把房子卖与他,等看到地价节节攀升,又开始后悔,但不敢找丁一星的麻烦,便溜到秀水河两岸,擅自大兴土木,建造房屋。”   “我记得早就说过了,把秀水河一带的土地都圈下来,你们没有发布告示?”   “发布了,那又怎么样?”雷怒道:“他们的房子已经卖掉,收不回来,又带着老婆孩子,难道让他们流落街头么?”   “而且,丁一星那里,先生也应该点点他了。”雷怒又道:“先生定下的规矩很不错,厅中有座位,就算先生不在,遇到大事小情,我们几个可以相互商议,最终拿出一个决定,但……这是对外,如果是对内……还需要先生说话的。”   苏唐沉吟不语。   “我和老顾都找过丁一星,让他稍微收敛一些,可那老小子,就认准一条死理,买卖自由,还说什么我们也可以去买,如果缺钱的话,尽管向他开口。”雷怒摇着头:“但他忘了一点,暗月城的地价涨得这么快,是因为大小姐让千奇峰拥有了灵脉,而且,他想方设法让那些人卖掉自己的家产,到时候怎么安置?他倒好,什么都不管了,坐在家里数钱,还得我们为此事操心。”   “雷老,你的意思是……”苏唐轻声问道,千奇峰正厅有七个座位,他自己一个,其他六个分别是给雷怒、顾随风、贺远征、金翠翠、计好好、梅妃所留,他离开的时候,把座位交给了岳十一,也就是让岳十一拥有否决权;前一阵,他又带着梅妃离开,便让丁一星暂时替代梅妃,正是因为丁一星已经进入了他们的核心,所以才让雷怒左右为难。   “我和老顾的想法一样,大家相识多年,不好因这点事情闹得不愉快,但也不能任由丁一星这样折腾。”雷怒道:“先生开宗立派,自然要广招门徒,我们把丁家的子弟都排除在外,这样丁一星知道已经触怒了先生,以后自然会检点一些了。”   “招门徒的事情,就由你和顾老做主吧。”苏唐道:“擅自在秀水河两岸动土木的,有多少家?”   “有三十多家。”雷怒道。   “把他们都迁离暗月城。”苏唐缓缓说道。   “这岛上……只有一个暗月城,把他们迁到哪里去?”雷怒愣住了。   “送他们过海,愿意去哪就去哪,我们不管。顾老的话说得很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苏唐道:“我再三说过,秀水河两岸的土地,我有大用,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么?难不成他们跑到千奇峰上盖房圈院,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他们的家业都卖给丁一星了,也是没办法啊。”雷怒道。   “如果是丁一星逼着他们卖,我肯定找丁一星算账,如果是自愿达成的交易……没办法?那就自己去想办法!”苏唐的口气转冷:“三天之内,一律迁走!”   “明白了。”雷怒道,苏唐通常不会用这种口吻做决定,一旦做了,便是不可更改,也没必要拿到会上商议了,执行就是。   就在这时,苏唐和雷怒隐隐听到了有人在哼唱着歌谣。   “是贺小哥,他出关了?”雷怒一愣。   “他跑到容姐那边去了。”苏唐道:“走,过去聊几句,正好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他。”   贺远征随随便便的坐在门槛上,就像一个乡间的孩子,手中端着一个小铜盆,小铜盆里装着金黄色的鸡蛋羹,而容姐站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贺远征。   世上就有那么一种人,尽管是做着很不体面的事情,但偏偏能让人感觉到与众不同的风度,而贺远征就是这样的人。      第四九一章 门徒      “先生来了。”贺远征笑呵呵的说道;“刚才听容姐说,你已经回来了,可我知道雷老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和你说,加上我刚刚出关,有些饥渴,就没有去打扰你。”   “闭关四十多天,看你的样子……应该有所斩获吧。”苏唐一边说着一边坐在贺远征身侧,他能看得出来,贺远征的言谈举止透着一种莫名的从容。   “还好。”贺远征道。   这时,容姐走了出来,看到苏唐和贺远征并肩坐在门槛上,又是摇头又是笑:“你们两个啊……一个是千奇峰的宗主,一个是堂堂的大祖,怎么象两个孩子一样?起来起来,彩儿,去屋里把桌椅搬到院子。”容姐在千奇峰呆了这么久,多少了解了一些常识,明白大祖拥有多么高崇的地位。   “哎……”一个女童应了一声,向向屋子里跑去。   “不用那么麻烦,坐在这里挺舒服的。”苏唐道:“容姐,给我也做一碗鸡蛋羹吧,好久没尝过你的手艺了,平常还不觉得什么,闻到味儿,马上就馋了。”   “好呀,先生在这里等一等。”容姐眉开眼笑的回道,苏唐这样喜欢她做的东西,自然是一种骄傲。   “我也要、我也要……”小不点立即叫嚷起来。   “好好,大家都有份。”容姐一边应一边向厨房走去。   “对了,容姐,拿些酒出来。”苏唐道。   “我也要、我也要……”小不点继续凑热闹。   苏唐和贺远征说着一些闲话,双方的神态都很自然、随和,不过,一侧的雷怒看得有些失神,因为在他眼中,苏唐和贺远征都是极有未来的年轻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迟早有一天,他们会让整个修行界为之震荡。   “对了,你一直在闭关,长生宗的事情,雷老还没和你说过吧?”苏唐道。   “长生宗怎么了?”贺远征问道。   “铜山城红铜谷的那些铜矿,能提炼出七彩铜精,以前每一年长生宗都能分润不少好处,这一次我们占了铜矿,估计他们会找上门来的。”苏唐道:“你是什么意见?”   “长生宗不过是一群家奴而已,不用理会他们。”贺远征淡淡说道。   “你们……”雷怒愕然,随后苦笑道:“到底是年轻人,火气一个比一个大。”   其实,雷怒并没有意识到,对同一件事会表现出不同的态度,是由很多因素决定的,阅历、天性、着眼点、以及对自身的要求、期待等等,雷怒已晋升为大祖,但他不奢望自己还能更进一步,既然认为走上了顶峰,那么态度自然变得保守了,维持当前的盛状,再徐图发展。   贺远征与苏唐,一个拥有出身,一个拥有运道,而且他们都和修行界最强大的大修行者们打过交道,长生宗又算是什么东西?!   容姐端着餐盘出了出来,除了几碗香喷喷的鸡蛋羹之外,还有酒壶、酒盅,苏唐不说话了,端起铜碗,自顾自的吃起来。   就在这时,金翠翠从外走了进来,微笑着说道:“呵,真热闹啊。”   “金大先生来了。”容姐应道。   “容家妹子,有没有我的份啊。”金翠翠说道。   “有的有的。”容姐笑道:“我就知道先生回来,这里会变得很热闹了,做了不少呢。”   “恭贺先生踏开玄关,立祖得道。”金翠翠的视线落在苏唐身上。   “好了好了,都不用这样客套。”苏唐无奈的说道:“每一个人见面都要恭贺我几句,我还得还礼,你们累我也累。”   “礼不可废。”金翠翠笑道。   “先生已经晋升为大祖了?我就说先生显得有些不一样了呢。”贺远征有些吃惊。   “看,小贺多好?他就没有象你们那样。”苏唐道。   “因为贺小哥认为先生立祖很寻常,迟迟没有立祖才是怪事。”金翠翠道。   “金大先生说话总是这样中听。”苏唐笑了:“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顾大师飞信告诉我的。”金翠翠道。   “千奇峰离你的天机楼只有几里远,走几步就到了,还用飞信?”   “应该是顾大师腿脚有些不灵便了吧。”金翠翠掩嘴笑道:“而且,那些箭鸽闲着也是闲着。”   “背地里说人坏话是要折寿的!”随着说话声,顾随风从外走了进来:“都带来了?”   “在这里。”金翠翠把手中的文卷递给顾随风。   “那是什么?”苏唐问道。   “先生马上就要开宗立派了,首度招收门徒,人选我们要先定下来。”顾随风道。   “我已经和先生说过了,丁家的人,这一次一个不收。”雷怒道。   金翠翠立即抬起眼帘,扫了苏唐一眼,随后道:“同意。”   “同意。”贺远征道。   “同意。”顾随风道,随后笑了笑:“已经有了四票,先生也默许了,那么就没必要再征求他们的意见了。”   容姐见大家开始谈正事,悄悄把餐盘放在一边,随后带着女童退了出去,这点眼力她还是有的,刚才听到的那些也绝对不会传给任何人。   “现在积分榜第一的是何平,他的积分已经到了两万一千四百分,楚宗保第二,积分是两万零九百分。”顾随风翻看着金翠翠带来的资料:“能超过楚宗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能看得出来,那个叫何平的小子付出了无数的汗水与辛苦。”   “他的根底怎么样?”雷怒问道。   “他是在暗月城里长大的,年少的时候,父母死在熔岩山,但他父母的朋友对他不错,不但把任务所有的酬金都交给何平,还各自拿出一些积储。不过,第二年,何平家里遭了一场大火,他当时不在家,幸免于难,可唯一的妹妹何婉儿葬身在火海中,然后何平性格大变,后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灵诀,开始修炼,进境非常快,前年晋升为宗师,年纪还不到二十岁。”金翠翠答道:“不过……他这样拼命,可能是听到了一些风声,先生会把积分榜排在第一的人收为首徒,所以……”      第四九二章 立意      “年轻人有些功利心并不算过分。”雷怒道:“关键还是要看他的心地,他有没有做出过一些背信弃义、或者是其他不好的事。”   “雷老说得是。”金翠翠道:“何平的名声还算不错,没有什么污点。”   “我们选的是先生的首徒,事关重大。”顾随风道:“要不要把赵大路和楚宗保叫过来一起商议?”   “我和那个何平接触过,非常非常不错。”贺远征突然道。   气氛短暂的安静了一下,贺远征用了两个‘非常’,这算得上是一个极高的评价了。   “那么,先生的首徒……就定他了?”顾随风用询问的口气说道。   “同意。”雷怒道,在剿灭火豹的过程中,他和何平打过几次交道,观感也很不错,只是不太了解何平的底细,既然金翠翠都调查清楚了,没什么问题,所以他率先给出了意见。   “同意。”贺远征点头道。   顾随风和金翠翠也给了赞成票。   “第二名是楚宗保,他不能成为人选。”顾随风道:“第三名是柳海龙,积分一万七千九,是博望城柳家的人,不过……他上个星期在熔岩山执行任务,失手被害。”   “死了?真可惜……”贺远征皱起眉头。   “是有些可惜。”顾随风道:“能进入前十的,每一个都是流浪武士中的佼佼者,他们只靠着自己,能走到这种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第四名是谁?”苏唐问道。   “是宗秀儿,暗之蝶小队的队员。”顾随风道:“积分有一万五千一,原本她的积分在前十之外,能挤到第五名的位置,算得上是后起之秀了。”   “宗秀儿……我记得她。”苏唐点了点头。   “先生怎么会认识她?”顾随风奇道。   “先生有段日子一心要做第一武士,还让我编了个假名,让他混入了猎杀者小队呢,对了,排名第五的辛扬,就是猎杀者小队的成员。”   “不务正业……”顾随风忍不住低声嘀咕了一句。   “先生当时叫什么来着……有些忘记了,好像叫苏仁。”金翠翠道。   “苏仁?”顾随风想起什么,向后翻了几页,随后叹道:“找到了,排在第四十四名。”   “把我挤到四十四去了?”苏唐道。   “先生当时大出风头,用赌约骗积分,一口气超过当时排第一的楚宗保。”金翠翠笑道:“但从那之后,先生再没有接过任务啊。”   “你们扯远了。”雷怒忍不住说道:“那个宗秀儿的底细怎么样?”   “很干净,也是暗月城中的人,父母双全,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家在码头一带。”金翠翠说道。   几个人又商议一阵,都同意把宗秀儿列为门徒。   积分榜排在第五位的辛扬,也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成,接着,便是第六位的薛莹莹了。   薛莹莹本名薛莹,是惊涛城薛家的远房子弟,在苏唐和薛家达成同盟后,薛家知道有一位远房子弟在暗月城混得风生水起,甚至进入了争夺极为激烈的积分排行榜,立即伸出橄榄枝,给薛莹莹送灵药,为薛莹莹锻造合适的灵器,还把薛莹莹的家人接到本宅大院里。   对薛莹莹这个人选,出现了一点小争议,雷怒认为薛莹莹毕竟是薛家的人,让她进入千奇峰的准核心层有些不妥,但金翠翠和顾随风极力反对,他们认为现在薛家和千奇峰的关系已经进入了蜜月期,在没有充分理由的前提下,把排名进入前十的薛莹莹排除在外,必将引起薛家的强烈不满。   最后还是苏唐发话,众人才达成一致,同意让薛莹莹成为门徒。   第七名是卫独昆,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命运,苏唐当初在熔岩山走了一趟,他结识的那些人几乎都入榜了,而卫独昆就是猎杀者小队的队长。   提到卫独昆,顾随风几个人都选择了弃权,因为卫独昆是卫家的人,当初金大先生遇刺,凶手是郑克雄与卫荣,而卫荣便是卫独昆的远房堂叔,谁都不敢保证,那时候卫独昆有没有在背地里提供一些便利。   千奇峰没有干涉卫独昆的行动,任由他继续带领猎杀者小队历练,态度已经很宽容了,不过,让卫独昆成为门徒,有些冒险。   接下来就是排名第八的党云台,排名第九的李航,经过一番争议,大家都认可了。   “有一个人,你们好像都忘了。”贺远征突然道。   “谁?不在排名榜里?”顾随风问道。   “在倒是在,但排名应该二十开外。”贺远征道。   “那有些不妥吧?”顾随风犹疑的问道:“你和他很熟?”   “排名那么差,还让他成为门徒,我们岂不是黑箱操作了?”苏唐笑道。   “黑箱操作是什么意思?”贺远征不解的问道。   “这个……你们当我没说。”苏唐耸了耸肩。   “先生,我可是为你着想呢,否则会让人失望的。”贺远征道。   “你说得到底是谁?”苏唐好奇了。   “沙城大先生余文成的独子,余化龙。”贺远征道:“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对千奇峰开宗立派的事情很关心,只是……现在暗月城的流浪武士很瞧不起外来户,余化龙的处境很尴尬,积分高的任务,他一个人做不来,又没有人和他组队,积分低的任务,收益又太差,他已经很努力了,但真的没办法冲到前面来。”   “那就算他一个吧。”苏唐用商量的口吻说道:“这样也能给余大先生一个交代。”   苏唐说话,大家自然要给他面子,异口同声的通过了。   再往下,又是暗之蝶小队的人,施黛和梁小月,积分摆在那里,根底也很干净,众人自然没有异议。   “先生,千奇峰第一次招收门徒,也不好招太多,免得给人一种太过随便的感觉。”雷怒突然道。   “雷老说得没差。”顾随风点头道。   “那你们说招几个?”苏唐问道。   “十个吧,取其圆满之意。”顾随风道:“已经不少了,而且这是第一次,十个都算先生您的弟子,等到第二次招收门徒的时候,我们其他人再分派。”   “现在已经定下几个了?”金翠翠问道。   顾随风掐指算着,首徒是何平,其次排列,宗秀儿,辛扬,薛莹莹,党云台,李航,余化龙,施黛,梁小月,一共是九个。   “九个了,还差一个。”顾随风道。   “最后一个,我提个建议好不好。”金翠翠说道。   “金大先生,你说吧。”苏唐道。   “计千寻,你们看怎么样?”金翠翠笑了笑。   “计千寻?”顾随风在文卷里连翻了几页,皱眉道:“也没有啊?!”   “金大先生,你说得是……计好好在十年前收的那个养女?”雷怒猛然想了起来。   “就是她。”金翠翠道。   “不妥吧?!”雷怒摇头道:“听说她现在只是个斗士,而且年龄还小,不过十五岁,从来没有接过任务,让她成为门徒?你让满城上万名流浪武士怎么想?!”   “老计以前的人品,确实不怎么样。”金翠翠说道,她把‘以前’两个字咬得很重:“但这一年来,老计都做过些什么,我想大家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雷怒沉默了。   “围灭海帮,奔袭惊涛,远攻博望,这些不说,战清河、扫铜谷,他都是出了死力的。”金翠翠道:“大家都是明白人,不用我多说,计好好与你雷老有旧怨,虽然都进了千奇峰,看在先生面子上,相互握手言和,但他计好好心里,始终是怀有忧惧的。而且你雷老是什么人?一代大祖,是先生的左膀右臂,他计好好知道自己比不上,所以,旦见有事,必倾全力,他生怕自己做得不够,到时候旧账新账一起算。”   雷怒发出轻轻的叹息声。   “过了这么久,也该让他计好好心安了。”金翠翠道:“世间万事,莫过情理二字,这是理。”   “哦?莫非还有情?”顾随风笑道。   “所谓开宗立意,开了宗门只是第一步,如何立起风尚才是至关重要的。”金翠翠道:“先生定下积分之制,效果固然可喜,但缺陷也是显而易见的。”   “你是指什么?”苏唐问道。   “争夺太过激烈了。”金翠翠苦笑道:“哪怕是同队武士,也是互相攀比,有的时候,甚至为十几点积分大打出手,这样的事情你们听说过不少了吧?”   顾随风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了,这种事情没办法杜绝。   “他们在千奇峰外,怎么争夺我们可以不管,但进了千奇峰,必须要消解他们的戾气,更要让他们体会到兄弟姐妹之间的情意,如果还是那么争……呵呵呵,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有一天先生腻了、倦了,要从弟子中选一人接任宗主之位,我敢保证,这千奇峰立即就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金翠翠道:“有了他们九个,已经够了,不缺那一个见惯了鲜血、争夺的年轻人,应该让他们多一个清纯的、不太解人事的小师妹,这样对他们的心境有好处。”      第四九三章 访客      千奇峰终于靠正式开宗立派了,消息传出,暗月城立即变得沸腾起来,无数流浪武士奔走相告,气氛热烈到了极点,虽然这一次千奇峰只收十个门徒,但顾随风已经放出消息,以后每隔三年,便会开一次宗门,重新招收门徒,而且积分是不封顶的。   所谓不封顶,是指积分永久有效。这一次,何平、宗秀儿等人成为千奇峰的门徒,也就是升为了内门弟子,他们的名字从积分榜中取消,进入另一套核算体系,原来在积分榜中排在二、三十名的流浪武士,自然要向前提升,那么到了下一次开宗门的时候,他们也有很大的希望成为千奇峰的门徒。   贺远征开始有些异议,认为积分榜不封顶,对后晋者不公平,他们刚刚成为暗月城的流浪武士,而排在前面的人经过了近一年的积分积累,就算他们的能力再出众,也没办法短时间内超越过去。   但雷怒、金翠翠都支持这套方案,他们的理由很简单,以前的暗月城孤悬海外,并没有引起修行界的重视,在暗月城中谋生活的流浪武士,根底大多很干净,至少不会是其他宗门的卧底。   现在苏唐开宗立派了,暗月城必然会变得鱼龙混杂,只有在暗月城生活过一段时间的老资格才值得信任,那么制定的规则自然要向老资格们倾斜。   在忠诚与能力之间,他们选择了前者。   不过,这些琐事用不着苏唐去操心,几天来他大部分时间都用在陪小不点玩耍上,也算是对往日的一种弥补。   长老的人选也定下了,是雷怒、贺远征、顾随风、金翠翠、梅妃、计好好和童飞,没有丁一星的席位。   雷怒和贺远征都是大祖,顾随风算得上是千奇峰的管家,金翠翠负责对外,是大先生中的大先生,计好好极为卖命,童飞的贡献很大,他们都有资格。   梅妃让苏唐有些犹豫,不过,雷怒和贺远征等人的意见是一致的,梅妃已经到了瓶颈期,靠着千奇峰的灵脉,加上苏唐的照顾,她晋升大祖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早晚必有一席。   顾随风想大大操办一场,可惜,苏唐却很讨厌繁文缛节的麻烦,还禁止顾随风撒出请帖,胳膊拗不过大腿,顾随风没办法,只得听苏唐的,不过,他还是偷偷发出了一张请帖,邀请惊涛城薛家人到场。   沙城的大先生余文成已经排进千奇峰的序列中,属于自家人,当然要回来,岳十一更不用说,一直逗留在熔岩山的童飞也被楚宗保接了回来。   新晋的十位门徒,以何平为首,沿着石阶缓缓走上千奇峰。   在山门处,他们先是恭敬的拜见了赵志,当初贺远征三番五次登门,想邀请赵志加入千奇峰,但赵志不愿替人卖命,屡次拒绝,最后实在没办法推脱,勉强应允,但他所担心的事情根本没出现,千奇峰内部是很宽松的,逐渐他,他也习惯了自己的新身份,护山使。   赵志的家就在千奇峰大宅的门房内,不管是谁上山下山,都要经过他这一关。   走进前厅,十位门徒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拜见坐在左右的长老,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一次都会直接拜入宗主苏唐门下,成为苏唐的亲传弟子,有几个人欣喜若狂,而有几个人显得患得患失。   原因无他,苏唐打下千奇峰之后,通常便不露面了,而且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奔走,加上坊间有传闻,苏唐只是大宗师,并没有走到立祖得道的境界。   贺远征却是货真价实的大祖,虽然年轻,但前途无量,前一阵在冲突中,一日一夜急掠六百里,连番血战,立下赫赫威名,如果能拜入贺远征门下,未来似乎要比拜苏唐为师光明一些。   不过,情势比人强,他们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客座上,薛公显看着下面的薛莹莹,露出含蓄的微笑,他是薛家的代表,其实薛家老太太本来也想跟过来的,不巧染了风寒,卧病在床,只得遗憾的留在家里了。   “先生呢?”顾随风有些急了:“怎么还不过来?”   两边的座位上都有人,唯独中央的主座还空着,门徒已经上山,身为宗主的苏唐再不出现,有些说不过去了。   “我已经让人去找了,马上就来。”雷怒低声道。   就在这时,外院中,有三条人影沿着石阶等上,走进了赵志的视野。   赵大路带着几个武士远远跟在后面,看到赵志挡在前方,赵大路拼命向赵志使着眼色。   按理说,赵大路所管的天武者联盟,算是千奇峰的外关,他们应该把不速之客挡在外面的,但他们实在不敢贸然行事,因为那三个人已经通报了自己姓名,三位大祖联袂来访,他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失礼。   “十祖会金祖陈言,十祖会黑袍祖潘立权,收元宫太一祖左友山,前来拜访。”走在最前面的金祖陈言缓缓说道:“还请通报苏先生一声。”   赵志愣怔了片刻,他和赵大路一样,不敢怠慢,转身匆匆向内跑去。   赵志跑到雷怒身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雷怒的脸色当即变得阴沉了,贺远征用目光询问,雷怒凑近贺远征,简单说了一下,随后朗声道:“有请。”   赵志转身跑了出去,时间不长,三位来访者缓步走进前厅,走在最前面的金祖陈言是个中年人,神色有些倨傲,但言辞还算客气:“俗话说相请不如偶遇,今天陈某初上千奇峰,便遇到苏先生开宗立派,当真可喜可贺,也是我等一大幸事。”   “陈老弟客气了,请坐。”雷怒站起身,伸手向旁侧让了让。   金祖陈言没有急着做,视线扫了一圈,落在了贺远征身上,随后淡淡说道:“这位就是贺小哥吧?幸会了。”   后面的潘立权和左友山,也转向了贺远征,目光中有敌意、有审视、也有猜测,他们当然知道贺远征的强横,但这是吓不住他们的,毕竟他们有三个人,就算没办法占据优势,至少也能逼得千奇峰不敢轻举妄动。      第四九四章 威慑力      “陈兄是专门来找我的?”贺远征的口气更冷漠,他连长生宗都不怕,更别提十祖会了,能叫那陈言一声陈兄,只因为今天是千奇峰大喜的日子,他不想在这个时间和外人爆发冲突,而且,他有信心击败任何对手,但没办法完全控制战局,真的打起来,有可能对千奇峰造成极大的破坏。   “呵呵……”陈言笑了笑:“今日苏先生在千奇峰开宗立派,好像不适合说这些,但铜山城、远安城有成百上千的孤儿寡母在等着我们讨回一个说法,也知道失礼了。”   “陈老弟,看样子你是想做个恶客了?”雷怒的脸色也转冷。   “这位是雷老吧?”陈言淡淡回道:“公道自在人心,或许雷老觉得我是个恶客,但在那些孤儿寡母眼中,我却是个大善人呢。”   “你到底想怎样?”贺远征皱起眉。   厅中站着的何平等人,神色都显得很凝重,千奇峰开宗立派的第一天,就有人上门寻衅滋事,让他们感到万分恼火,但上座的长辈们都没有说话,还轮不到他们出头,只能默默看着。   “不想怎样,这次来是想和你们苏先生定个约法三章。”陈言的口气很坚定,也很有力:“第一,你们……”话没说完,陈言突然呆住了,伸出的一根食指僵硬的悬停在半空,指尖在微微发抖。   雷怒、贺远征等人若有所觉,顺着陈言的视线看过去,正看到苏唐笑呵呵的从后面走出来。   下一刻,陈言突然发出低喝声,身形随之向下一沉,雷怒和贺远征以为陈言要暴起伤人,急忙开始运转灵力,随后便看到陈言象一颗炮弹般射往空中。   雷怒、贺远征、顾随风等人都被搞得莫名其妙,陈言的两个同伴黑袍祖潘立权和太一祖左友山也显得很尴尬,跟着跑?他们觉得很丢人,留下来,又感觉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危险。   苏唐的视线从陈言的背影上扫过,随后若无其事的坐在主座上。   “咦?”宗秀儿瞪大眼睛。   “你……你……”辛扬想开口叫苏唐,但又觉得有些不对。   陈言飞出了几百米远,身形突然放慢,在高空中呆愣片刻,又转身飞了回来。他才反应过来,此处是孤悬海外的暗月城,能逃到哪里去?!   来了时候,他们是坐了丁家的客船,而且还以为三位大祖同心,拥有极大的威慑力,不太可能爆发冲突,等到现在发现不妙,再想逃走,就没那么简单了。   苏唐的视线向看向站在最前面的何平,何平的身材有些削瘦,相貌本来很清俊,但左边的脸腮有一块烧灼造成的伤疤,破坏了整体美感。   接着,苏唐的视线转向宗秀儿,眼中多出一抹促狭之色,宗秀儿有些紧张,急忙低下头。   辛扬还在傻傻的看着苏唐,苏唐的视线一转,落在了薛莹莹身上,薛莹莹要比宗秀儿紧张得多,竟然象个小孩子一样,不自觉的用指尖揉动着衣角。   当初和苏唐打赌的时候,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苏唐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苏先生,到了此刻,以前的那些疑问都迎刃而解了,怪不得雷怒和贺远征会象朋友一样和苏唐聊天……   苏唐的视线扫过党云台,又扫过李航,落在了余化龙身上,微微一笑,而余化龙急忙躬了躬腰。   客座上的余文成轻轻吁出一口气,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给自己的孩子谋一个出身,现在苏唐满足了他,他再没有什么遗憾了。接着,余文成偷眼看向脸色苍白的陈言,以他的阅历,一眼就看出里面肯定有戏。   苏唐的视线从施黛和梁小月身上扫过,看向最后面的计千寻,计千寻今年刚刚十五,加上平时有计好好宠着,几乎没有出外走动过,眼神看起来很纯净,看到苏唐在对她笑,她也露出甜甜的笑意,随后看到养父计好好在长老的座位上拼命抛眼色,她猛然想起养父的嘱咐,故作紧张的低下头。   计千寻的紧张是装的,薛莹莹几个人是真的紧张,而最紧张的,莫过于陈言了。   陈言落回到原处之后,身形便抖得象风中的筛子,内心的委屈已无法用语言形容。   在邪君台第一次碰上苏唐,失去了一个同伴,随后又在飞鹿城看到苏唐,接着便听说了三眼祖被害的消息。   好吧,飞鹿城出了一个了不得的角色,惹不起,躲你总可以吧?陈言下定决心,千里迢迢赶到远安城,他以为没事了,想昭显气派,主动揽事上身,要为铜山城和远安城的死难者讨个说法,结果走上千奇峰,再一次看到了苏唐。   此时此刻,陈言真想放声大哭。   “大喜啊大喜,苏先生今天在千奇峰开宗立派,必成修行界一段佳话。”陈言陪笑说道:“只是……苏先生太过低调了,应该在五湖四海遍撒邀帖才对,就算是三大天门的大修行者,也会来为苏先生贺喜的……”   撒个屁邀帖?!苏唐是要尽可能隐藏自己实力的,至少小不点和变异银蝗的存在,不能让外界知晓。   苏唐皱起眉,看向陈言,淡淡说道:“你很怕我?”   “我……”陈言吃力的咽下一口唾液,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怕?可他真的是怕啊……怕?那他的面子就丢尽了。   雷怒、贺远征等人都露出玩味的神色,晋升为大祖的修行者,心境大都是极其坚韧的,能把陈言吓成这种样子……苏唐到底对陈言做过什么?   何平、宗秀儿等人也是面面相觑,陈言刚来的时候架子十足,甚至有向贺远征叫板的意思,可苏唐一出场,陈言立即被吓得魂飞魄散,难道说……苏唐比贺远征还要厉害?   为自己能拜入苏唐门下而欣喜的,自然是喜上加喜,原来那几个患得患失的,也在内心反省自己的浅薄,贺远征那么厉害,威名远播,依然要尊苏唐为宗主,岂不是说苏唐一直都是最强的?   黑袍祖潘立权和太一祖左友山,神色更尴尬了,一方面是不齿陈言,一方面也在为自己的处境而担忧。   “你以前见过我?”苏唐又问道。   “没有、没有……”陈言的脑袋摇得象拨浪鼓一般,几乎要把腮帮子甩出去了。   不管别人怎么看他,陈言有自己的辨知,当初在邪君台,苏唐明明是刚进入立祖之境,便释放出强横无比的战力,煞气冲霄、顶天立地的巨型魔剑,从那时起就成了他的梦魇,何况随着时间的流逝,苏唐的心境已变得稳固,实力自然还要强上一些,别说现在是三对三,就算他们三个围攻苏唐一个,也绝对不是苏唐的对手,姿势肯定是放得越低越好,千万不能触怒对方。   “已经拜过山门了,你们出去吧,现在本宗有内事要处理。”苏唐道。   苏唐这样赶人走,太过强势了,很不礼貌,稍微有些脾气的人,肯定会表达自己的不满,但黑袍祖潘立权和太一祖左友山都一声不吭,转身向外走,陈言面露喜色,可他刚刚转身,苏唐又补了一句:“陈兄,你留下吧。”   “啊?”陈言如丧考妣:“为……为什么啊?!”   苏唐却不再理会陈言了,视线重新转到了何平等人身上。   “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拜见先生?”顾随风喝道。   何平、宗秀儿等人双膝跪倒,齐声道:“拜见师尊。”   苏唐默然。   顾随风等了半天,见苏唐不说话,干咳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放在桌上,又用指尖轻轻敲了敲。   纸上写着的都是各种戒律规矩,按照流程,现在苏唐应该对众弟子训话了,告诉他们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要受到严厉的惩罚,最后再鼓励几句,这些纸上都有。   苏唐眼帘低垂,他心中充满了唏嘘,曾几何时,现在的场景就是他的终极梦想。   那时候的苏唐并不了解修行界,想象力有限,所以他的梦想不是坐在这里,而是跪在下面。   能得到一代名师的指点,就是他最大的愿望。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过两年多了,他苏唐竟然能走到如此高度,回望当初,他不能不感叹。   “先生?”见苏唐还不说话,顾随风低声叫道。   苏唐猛然醒过神来,拿起那张纸看了看,随后笑道:“顾老给你们定下了很多规矩,但这些我不教你们,自然还有别人来教,所以,我想说一些另外的话。”   何平等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顾随风露出无奈之色,苏唐总是这样不按常理出牌。   “金大先生有大才,前些天那番话,让我有醍醐灌顶之感。”苏唐轻声道;“千奇峰能在今日开宗立派,是因为有我、有雷老、有贺小哥、有顾老、有金长老和计长老等等,我们努力,缔造出了一个千奇峰,但千奇峰今后能走多远,则要取决于你们了。”   “我对你们的要求只有四个字,一,友爱;二,自强。你们应该能听得出来,我的要求很宽泛,要怎么做、能做到什么地步,全看你们的本心,我不强求。”苏唐道:“违背了顾老的规矩,自然有顾老找你们算账,可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们做得不好……没有达到我的要求,那就是我找你们算账了。”      第四九五章 立场      夕阳下的秀水河,别有一番风景,受到千奇峰灵脉的影响,秀水河两岸乃至大平原上,生出了无数高大而茂密的林木,尤其是秀水河,林木在上空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帐篷,遮挡住了日光,幽静而清凉。   “你们就在这里选自己的居地吧。”苏唐道;“想盖成什么样的房子,自己画图,然后明天去找赵大路,他给你们分派工匠。”   “是,师尊。”何平恭恭敬敬的回道。   “师尊,我想和薛师妹住在一起,可以吗?”宗秀儿问道。   “不行,这里是你们以后的清修之所。”苏唐道:“你们以为过家家玩呢?”   “哦。”宗秀儿不敢说话了,其实以她灵动而充满狡黠的天性,如果熟了,说不定会撒撒娇,或者用别的方法,求苏唐应允,可现在刚刚拜入门内,还不太敢放肆。   “从明天开始,你们选出几个人,去天机楼协助金大先生处理杂务,再选出几个人上千奇峰,帮着顾老做些事情,剩下的人在这里静修。”苏唐道:“过十天半月,你们再行轮换,至于具体怎么做,自己商量吧。”   “是,师尊。”何平又开口应道。   “何平,你先不用管别的事,帮着宝蓝把藏书阁建起来。”苏唐道。   “是。”何平应道。   “你们以前久在外游荡,习惯了紧张与危险,今天拜入千奇峰,日子一下子变得平淡了,或许会有些不舒服。”苏唐道:“其实啊,你们走得路有些偏激,失了修行的动静守恒之道,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努力适应安静。”   “明白了,师尊。”何平等人齐声应道。   就在这时,变异银蝗从空中落下,小不点脆生生的叫道:“妈妈……”   “过来。”苏唐招了招手。   小不点很乖巧飞到苏唐的肩膀上,好奇的打量着何平等人。   何平、辛扬等人还好说,而宗秀儿、薛莹莹几个女孩子,对小不点这种萌物几乎没有抵抗力,显得更好奇,都在用惊喜交加的目光盯着小不点。   “这是你们的大师姐,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就由她来管束你们了。”苏唐轻声说道。   “拜见大师姐!”何平等人立即单膝跪倒,恭恭敬敬的给小不点见礼。   小不点一下子想起苏唐的嘱咐,她要立威的,可惜,她的词汇量并不算丰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凸显出自己的厉害,顿了顿,发出冷哼声:“哼哼……哼哼哼……”   唧唧唧……变异银蝗立即震动着鞘翅,为小不点助威。   拜倒在地的何平等人相互交换着眼色,这位小小的大师姐好像很不高兴,可是,初次见面,他们也没做过什么触怒大师姐的事情啊……   顾随风轻叹一声,颇为无奈,要坏事啊!以前小不点只有变异银蝗一个马仔,就能把千奇峰搅得鸡飞狗跳,现在居然把这些弟子都交给小不点管束……以小不点的性子,能管束谁啊?不煽风点火就不错了!   向苏唐进言?肯定没用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苏唐对小不点的宠溺,几乎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而且小不点也很机灵,绝不会做让苏唐真正恼火的事,大错就是不犯、小错一直不断,苏唐听说了,总是哈哈一笑,想让苏唐约束申斥小不点,万无可能。   “这些,是童长老为你们量身打制的灵器,你们先谢过童长老吧。”苏唐轻声道。   “多谢童长老。”何平等人再次拜倒,这就是小字辈的无奈,礼节太多,稍有不慎,就会给人留下轻狂傲慢、目无尊长的坏印象。   “都是自家人,莫要客气。”童飞笑着摆了摆手,随后他走到架子前,随手摘下一柄长剑,向前刺出,在童飞运转灵脉的瞬间,长剑骤然变得火红,剑光落处,荡起万千点耀眼的火星,凝成一片。   “七色铜精可以完美的承载熔火之力。”童飞道:“可惜,暗月城只有熔岩山,如果还能找到蕴含风、水、土的材料,就能做到五行归一了。”   “五行归一?那可不容易。”雷怒摇头道:“真能做到……那你铸造的每一件灵器,都能列入上品了。”   “我知道不容易,所以只是想想罢了。”童飞叹道:“可惜了七色铜精……”   “童飞,你也该享享福了。”苏唐道:“先别急着回去,在千奇峰多住一段时日吧。”   “对我来说,有无尽的材料让我铸造,那才是享福呢。”童飞顿了顿:“对了,先生,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你说。”苏唐道。   “顾老有那么多药童,我也想收几个学徒。”童飞道。   “行啊,这是大好事!”苏唐笑道:“顾老,你帮着童飞张罗一下。”   “没问题。”顾随风应道。   “先生,那金祖陈言还在千奇峰上,你到底想怎么处置他?”贺远征突然道。   “不急,先试试他的性子。”苏唐道:“反正他们也走不了,这暗月城么,来得容易,想走就不那么轻松了。”   “你们以前打过交道?我看他很怕你呢。”雷怒好奇的问道。   何平等人不由竖起耳朵,他们更好奇,堂堂一位大祖,怎么会在苏唐面前变成了看到猫的老鼠。   “是打过交道。”苏唐笑道:“第一次见面,他想要我的命,第二次见面,他怕我怕得要命,也是一种缘分啊。”   “这样啊……”贺远征皱起眉:“你不想杀他?”   “看他自己的选择了。”苏唐道,随后转移了话题:“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我经常不在千奇峰,把担子都扔在你们身上,有负众望,所以呢,这一次给大家带了点小礼物。”   “礼物就算了吧。”贺远征笑道:“我们又不缺什么。”   “真的不缺么?嘿嘿……”苏唐一笑,随后抬手打出两道金光,一道射向贺远征,另一道射向雷怒。   雷怒探手拦住金光,定睛看去,原来是一颗金黄色、芳香扑鼻的丹药:“这是……”   “这是神髓丹?”贺远征可是识货的,惊讶的叫道:“先生从什么地方搞到的?!”   “别人送的,我不要,人家非得给我,人品好,真是没办法……”苏唐装模作样的叹道。   “送的?不可能!”贺远征急声道:“这是上品神髓丹!一颗能抵得上寻常的七、八颗神髓丹了,就算是绿海中的大能、大光明湖的魔神、蓬山的圣座,也未必舍得把这种神髓丹送出去。”   “贺小哥真是好眼力。”苏唐笑道,不过他心里又一次对贺远征产生了疑虑,贺远征到底是什么出身?   “真是送的?谁送的?!”贺远征追问道。   苏唐犹豫了一下,想起司空错说过,会让她的弟子来惊涛城找自己,瞒是瞒不住的:“是司空错。”   “大魔神司空错?!”贺远征露出震骇之色。   “就是她。”苏唐道。   何平等人听得是目眩神迷,他们都万万想不到,苏唐竟然和修行界最强大的修行者有这样的交情。   “她怎么会把神髓丹送给你?”贺远征继续追问。   “我刚才说过了,人品好,真的没……”   “先生你能不能说句实话?!”贺远征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人品不好?”苏唐开始胡搅蛮缠了。   “唉……”贺远征知道苏唐是不会透露内幕了,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道:“只不过,她的东西不好收啊……”   “怎么?”苏唐问道。   “大光明湖那几位大神魔,我最佩服的就是花西爵和司空错。”贺远征道。   “因为他们两个最强?”苏唐道。   “那倒不是,走到圣境,没有生死相搏,便不可能分出强弱。”贺远征眉眼间隐隐露出傲色:“我佩服他们,是因为当年贺兰空相闯入大光明湖时,只有他们两个敢应战,但司空错要比花西爵更灵活一些,稍落下风后,便坦然认输,而花西爵却是一力死战。”   “为什么说她的东西不好收?”   “司空错的性子出了名的斤斤计较,她可不是施恩不图报的人。”贺远征摇头道:“迟早会有麻烦的。”   “不会的,放心吧。”苏唐道。   贺远征露出沉吟之色,他不太明白,苏唐为什么如此肯定,片刻,他轻声道:“先生,还是不要和那司空错走得太近,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修行界迟早会有一场剧变,和她走得过近,对我们没什么好处。”   “我知道。”苏唐笑了笑,他品得到,贺远征经常流露出对蓬山的好感,也对蓬山的情况很熟悉,他几天前翻阅金翠翠收集的资料,才知道贺远征为什么说长生宗就是一群家奴,可以肯定,贺远征的家族和蓬山走得非常近,所以对魔神坛和绿海多少有些排斥。   ……   清晨,苏唐的房门被敲响了,梅妃急忙披衣而起,走到外室,推开房门,看到赵大路一脸焦急的站在外面。   “怎么了?”梅妃问道。   “金大先生有急信,顾老让我马上把信交给先生。”赵大路低声道。   “把信给我,你回去吧。”梅妃伸出手。   赵大路把信递给梅妃,转身匆匆离开了,梅妃不敢怠慢,把信抽出来快速看了一遍,向屋内走去。   “什么事?”苏唐早被惊动了。   “金大先生的信。”梅妃把信交给了苏唐。   苏唐接过信扫了几眼,脸色略有些阴沉,良久轻叹一声:“我又给他一次机会,为什么这样不懂珍惜呢……”   “福祸本无门,惟人自召取。”梅妃轻声道:“这就是他的命吧……”   “那个陈言呢?”苏唐问道。   “大小姐一直没动静,陈言应该还在外厅。”梅妃道。   苏唐坐起身,在梅妃的服侍下整理一番,随后来到外厅,金祖陈言正枯坐在座位上,他整整一夜没有合眼,昨天苏唐和千奇峰的人似乎把他遗忘了,没有让他走,也没有邀请他留下来,在一夜的时间里,陈言不止一次想起身离开,但最后还是回到了原处,他真不敢。   看到苏唐出现,陈言打起精神陪笑道:“先生早安。”   “早。”苏唐点了点头:“陈兄一直没走啊?”   “这……”陈言在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满肚子都是苦水,但脸上还要强颜欢笑:“没有先生的上谕,陈言岂敢冒失。”   “这样也好。”苏唐道:“其实,我并不反感桀骜不驯的人,但陈兄的立场有些特殊,所以应该低调一些,这样对你我都有好处。”   “先生说得是、先生说的是。”陈言其实并不知道苏唐的用意,嘴里胡乱应着。   “我们走吧,快来不及了。”苏唐道。   “先生,要去哪里?”陈言一愣。   “你帮我除掉两个人。”苏唐淡淡说道。   陈言心中惊愕莫名,以苏唐的实力,想杀人还需要他帮忙么?不过情势摆在这里,见苏唐缓步向外走,他只能乖乖的跟在后面。   下了千奇峰,直奔码头,此刻,耀眼的骄阳已然升起,他们能清楚的看到,一群家丁簇拥了几个老者,向一艘大船走去。   看到那几个老者,陈言立即感觉到不妙,用微微有些发抖的声音问道:“先生要除掉的……莫非是……”   “你懂的。”苏唐淡淡回道。   苏唐缓步走了过去,距离几十米远的时候,朗声叫道:“丁家主,起这么早?”   那几个老者之一,便是丁家的家主丁一星,他回头看到苏唐,心中微微一惊,随后陪笑道:“先生也早。”   看到苏唐,丁一星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很委屈,千奇峰开宗立派,招收的弟子没有丁家人,七位长老的席位也没有他丁一星的份,似乎已经被集体排斥在外了。   想当初,他们丁家可是选择了和苏唐并肩作战的,现在计好好的地位稳固攀升,而他丁一星却逐渐被孤立出去,这让他很不满。   苏唐的视线落在另外两个老者身上,那两个老者正是十祖会的黑袍祖潘立权和收元宫的太一祖左友山。   “二老这是要去哪里?”苏唐轻声问道。   “潘某此来只是为了恭贺先生开宗立派。”黑袍祖潘立权很恭敬的回道:“已拜过山门,也见过了先生,自然是要回去了,府里杂事尚多,还需要潘某去处理,不敢耽搁。”   “是啊是啊。”收元宫的太一祖左友山用复杂的目光看了陈言一眼,随后接道:“老师道理事不妥,冒犯了先生,也该有此难,但我收元宫与老师道毕竟同出一脉,不能眼看着老师道的孤寡陷入饥寒交迫的境地,所以……”   “哦……”苏唐笑了笑,随后他的脸色骤然转冷:“二老这就有些不地道了!”   “先生何出此言?”黑袍祖潘立权不由大惊。   “两位昨夜潜入我千奇峰,偷了我千奇峰的奇宝,现在就想一走了之么?!”苏唐一字一句的说道。   “绝无可能!”黑袍祖潘立权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昨天我们入住丁家,一直在与丁家主彻夜长谈,分身乏术,怎么可能潜入千奇峰?先生,是有什么误会吧?”   “是啊是啊!”收元宫左友山也跟着说道。   他们两个并不清楚苏唐的根底,但能让陈言怕到那种境地,肯定有原因,所以他们把自己的态度都放到了最低,想方设法避免与苏唐发生冲突。   “是这样么?丁家主,你愿意作证?”苏唐的视线落在了丁一星身上,毕竟是老人,他心中有些不忍,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丁一星机会。   丁一星脸色剧变,论事实,昨天他确实和潘立权、左友山彻夜长谈,一直谈到天亮,但苏唐一口咬定潘立权和左友山偷了千奇峰的奇宝,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丁一星毕竟是丁家的家主,经历过不少风浪,他深深懂得一件事,处事不明、犯了糊涂与站错立场,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先生,丁某昨夜确实与二老聊过一些事情,但夜半后,丁某有些乏累,便回去歇息去了。”丁一星缓缓说道。   “丁家主,你莫要昧着良心说假话!”黑袍祖潘立权喝道,他的脸色已变得惨白。   “我说假话?!”丁一星沉下脸:“昨天我暗月城有千年不遇的大喜事,两位远途来贺,又是堂堂大祖,地位尊崇,我把两位当成贵客,精心款待,没想到啊……你们竟然抱有狼子野心,潜入千奇峰图谋不轨,是可忍孰不可忍!”   丁一星一口咬死,黑袍祖潘立权心知大事不好,辩驳是毫无意义的,他向后退了一步。   “陈兄,你怎么说?”苏唐淡淡说道。   陈言脸色变幻不定,良久,他长吸一口气,冷冷的说道:“苏先生莫要信口雌黄!我十祖会虽然不是大宗门,但也见惯了各种奇宝,何况潘兄心性清高,断然不会行此窃盗之事,先生污蔑我等,究竟意欲何为?!”   话音未落,陈言已跨步而出,飘到黑袍祖潘立权和太一祖左友山身前,转过来冷冷看着苏唐。      第四九六章 凶手      苏唐面无表情的看着陈言,丁一星心中大惊,他倒是知道苏唐已经晋升为大祖了,所以才正式开宗立派,也特意上门恭贺过苏唐,但陈言他们是三个人、三位大祖,在力量上自然占据了绝对优势。   丁一星暗中咬牙,他心里有些怪苏唐太过托大,应该把雷怒和贺远征叫上的,可现在想那些已经没用了,他跨前几步,挡住了苏唐半个身子,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先生快走……”   丁一星还不知道,他这几步等于从地狱中跨出来,又迎来了另一片天地。   “苏先生,做人要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莫要太过分了!”陈言一字一句的说道。   黑袍祖潘立权和太一祖左友山也开始运转灵脉,他们倒是能理解陈言的表现,狗急了尚且能咬人,何况是堂堂的大祖?!苏唐诬陷他们偷偷潜入千奇峰,显然已动了杀机,虽然陈言是跟着苏唐一起来的,苏唐也没有威胁陈言,但唇亡齿寒的道理人人都明白,他们三个必须同进同退,否则只能被各个击破。   “呵呵……”苏唐笑了:“如果是朋友,不要说一线,就算是十线,我也可以让着你们,但如果是敌人……我从来不会留余地的。”   “苏先生,你真的要这般逼迫我们么?!”陈言扬声道,他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愈发强烈了,代表着他的斗志已经开始沸腾。   丁一星侧头拼命向苏唐使着眼色,此时此刻,应该先宽慰对方一下,等雷怒和贺远征赶到,再动手也不晚。   就在丁一星回头使眼色的瞬间,酝酿已久的陈言突然爆发,他挥洒出的剑光恍若一条怒龙,闪电般向黑袍祖潘立权卷去。   黑袍祖潘立权虽然已开始运转灵脉,但他从始至终一直在提防苏唐发难,万万没想到,陈言会向他出手。   只是略微错愕了一下,黑袍祖潘立权便丧失了最后的机会,陈言释放出的剑劲已经轰到,破开他本能释放出的领域,又洞穿了他的胸膛。   “你……”黑袍祖潘立权发出怒吼声,随后荡开自己的剑,向陈言发起了反击。   按理说陈言偷袭得手,应该做好回撤的准备了,但他却莫名其妙的呆愣了一下,接着黑袍祖潘立权的垂死一击同样破开他的领域,剑光轰击在他胸口。   幸好,黑袍祖潘立权先遭受了致命的攻击,灵气崩解,威力远不如平常,轰开陈言的领域后,余力已所剩无几,否则这一剑也可以要了陈言的命。   陈言痛嘶一声,身形摇摇晃晃退出几步,接着又纵身扑向太一祖左友山,而黑袍祖潘立权已颓然栽倒。   “陈言,你疯了?!”太一祖左友山怒喝道,随后抽出长剑,无可奈何的迎向陈言。   丁一星看得目瞪口呆,良久他用手背抹掉额头的冷汗,但心中的寒意却是拂不去的。怪不得苏唐孤身一人就敢逼迫三位大祖,原来早收服了陈言,只是……这怎么可能?!   陈言状如疯虎,一剑快过一剑,不停的攻向太一祖左友山,左友山也把自己的灵脉运转到极致,与陈言展开对攻。   陈言和左友山毕竟都是大祖,他们的全力交锋,立即演化成一波波的灾难。   周围的房屋店铺、街道上的石板、两侧的树木,只要被劲气波及到,立即就会变得支离破碎,何况陈言和左友山的移动速度都极快,忽而在东、忽而在西,眨眼间小半个码头都成了战场,还有几个武士躲避不及,当场便倒在血泊之中。   陈言的处境不容乐观,他受了伤,每一次强硬的碰撞,都让他感受到撕裂的痛楚,鲜血不停渗出,已染红了半边长袍,不过,他的气势如虹,招招强攻,倒是勉强能保持一定的均势。   苏唐皱起眉,他暂时本不想插手,打算多观摩一下大祖级修行者间的战斗,但陈言与那左友山的破坏力太大了。   下一刻,陈言和左友山先后撞入一间酒楼,接着从另一侧撞出来,几乎把酒楼的顶层整个掀飞,苏唐终于忍不住了,身形飘起在空中。   苏唐的双瞳扫过一抹红光,太一祖左友山的眼神随之变得茫然,虽然他在刹那间便恢复了清醒,但对如疯虎狂攻不止的陈言来说,刹那间的迟钝已经足够了。   轰……陈言手中的剑斩开了左友山的领域,不过力道已经耗尽,剑光正落在左友山的额头,只是把左友山砍得头破血流,伤势并不致命。   陈言发出怒吼声,又是第二剑斩落。   太一祖左友山长吸一口气,刚刚举剑,眼神又一次变得茫然,等他清醒过来时,只看到眼前亮了一下,旋即暴起无数金星。   陈言的第二剑几乎把左友山的前额劈开,他片刻不停,又是第三剑、第四剑,剑势如惊涛骇浪,一波接一波。   其实以左友山的实力,是可以缓缓把局面扳过来的,但苏唐连续两次启动魔之心,让他堕入万劫不复之境。   “杀!!”陈言吼声不停,剑光带起一片片血雾。   左友山的身形开始跌落,陈言依然不放过,继续跟着砍杀,等左友山终于跌落到地面时,已经差不多被砍烂了。   陈言也跟着落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着,良久,转过身踉踉跄跄的向苏唐走来。   大难当头,独自逃生,对陈言来说是没问题的,这种事情他已经做过多次了,无所谓,他才不会陪着谁一起去死,但对同伴下毒手,远远超出了陈言的心理底线,所以在短短时间内,他已到了心力交瘁的地步。   累,很累很累,不止是身体累,心里更累。   “苏先生……”陈言勉强笑道:“潘立权和左友山辜负了先生的好意,偷偷潜入千奇峰,欲行不轨之事,其罪难辞,当有此劫……”   苏唐没说话,依然静静的看着陈言。   做到这种地步也不行吗?陈言心中发凉,长剑脱手落下,落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是一条很窄很窄的路,没想到你能走得过来。”苏唐轻声道:“如果你心性不改,我不会容你,敌我之势已分明,自然要证一个生死强弱;杀了他们之后,如果你显得理所当然,我亦不会容你,心中连一丁点的廉耻都没有,留着你只能成为一个祸害。”   陈言不是很懂,呆呆的看着苏唐,到底要怎么处置自己?   “罢了,看在你受创的份上……”苏唐顿了顿,视线一转,看向丁一星:“丁家主,给陈兄找一处休憩的地方吧,让他好好养伤。”   闻听此言,陈言险些栽倒,一方面是因为血流得太多了,一方面也是因为突然放松,知道自己终于过了一关。   “陈兄,这边请。”丁一星抢上一步。   赵大路带着天武者联盟的武士匆匆赶过来,苏唐交代了赵大路几句,让赵大路收拾残局,随后捡起潘立权和左友山掉落在附近的灵器,转身向千奇峰飞去。   回到后院,苏唐随便把两件灵器放在石桌上,梅妃感应到苏唐的灵力波动,从容姐那边要来了两份早点。   苏唐刚准备进餐,贺远征从院外信步走了进来。   “先生,码头那边怎么样了?”贺远征道:“我本来要去帮你的,顾老说,你已经准备妥当了。”   “没什么事了,只不过对付两个蠢贼而已。”苏唐笑了笑。   “蠢贼?”贺远征有些不解。   “那黑袍祖潘立权和太一祖左友山,垂涎我千奇峰的奇宝,夜半潜入千奇峰,又想逃之夭夭,结果被我及时发现,他们现在已经伏诛了。”苏唐笑呵呵的说道。   贺远征愣怔一下,摇了摇头。   “你摇什么头?师出要有名么。”苏唐道。   这时,梅妃急忙站起身,让出座位,又把自己那份早点推了过来。   “不用了,我自己到容姐那里拿。”贺远征道。   “吃你的吧。”苏唐道,随后看向梅妃:“你去厨房再要一份。”   贺远征耸耸肩,笑着坐下来。   苏唐的眼角瞥向贺远征,他对贺远征的出身越来越好奇了,什么样的世家,能培养出这种弟子?   不管是无法修行的容姐,还是甘为侍女的梅妃,焉或是顾随风、雷怒,贺远征都是一视同仁的,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这种心态很另类。   而且在大多数情况下,脾气非常好,待人处事总是和风细雨的,当初带着梦之队在熔岩山历练,梦之队的武士开始时经常犯错,但贺远征从没呵斥过谁,所以到今天,暗月城的武士们看到贺远征,眼中总是充满了仰慕与尊敬。   苏唐和贺远征一边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等吃得差不多了,何平从外走了进来,看到苏唐立即拜倒:“见过师尊,见过贺长老,见过大师姐……”   “一天到晚跪来跪去的,你不嫌麻烦?”苏唐皱眉道。   虽然从年龄上说,苏唐要比何平小,但修行界讲究的是达者为先,年龄并不成问题。   何平干笑一声,他心里有些无奈,在千奇峰上,随便看到一个,都是他们的长辈,敢不拜么?   “你找我有事?”苏唐问道。   “我……”何平顿了顿,随后道:“师尊,几个师弟师妹托我来问您,等藏书阁盖好之后,我们是不是可以随便进去?”   “嗯。”苏唐点头道:“藏书阁对你们没有限制。”   贺远征站起身:“你们聊吧,我去走一走。”他知道何平来找苏唐肯定有事,问藏书阁,明显是临时找的借口。   “你去哪里?又要闭关?”苏唐有些紧张了,现在他和贺远征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心里卯足了劲要和贺远征争一争,看谁能先晋升为大尊,所以对贺远征的动向很关注。   “不啊。”贺远征很随便的应道:“我去山下买些布料。”   “买布料做什么?”苏唐好奇的问道。   “买布料又能做什么?”贺远征笑了:“容姐说要给我做几身衣服。”   “这种小事随便交代个人就可以了。”苏唐道。   “闲着怪无聊的,正好出去转转。”贺远征道。   贺远征离开后,苏唐看向何平,他也看得出来,何平有别的事。   “说吧,到底怎么了?”苏唐问道。   “有些事情,徒儿不敢瞒着师尊,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说。”何平喃喃的说道。   “现在可以说了。”苏唐道。   “师尊,那柳海龙……是我杀的。”何平长吸了一口气。   “哦?”苏唐吃了一惊,片刻,又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想杀我,我只能还手。”何平道。   苏唐皱起眉,轻声道:“你把经过仔细说一遍。”   “是,师尊。”何平恭敬的应道:“那次,我一口气接了五个任务,运气不错,八天的时间就把五个任务都完成了,不过,有一个任务是童长老发的,我要去找童长老换牌子,然后才能回天机楼报备。等我接近大熔岩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只能先找个火熔洞休息,正巧看到了柳海龙。”   “我和柳海龙见过几面,也彼此听说过不少对方的事情,算是很熟悉了。”何平续道:“而且那个时候,雷长老和贺长老经常教导我们,暗月城要变成一家人,大家应该相互协助,我也没多想,和柳海龙商量轮流休息,我负责前半夜,他负责后半夜。等到夜半,我把柳海龙叫醒,便躺下了,我修行的灵诀有些特殊,每天只需要睡上一个小时,便能恢复体力和精神,这也是我比别人进境快的原因。”   “而且,我的灵诀不拘于姿势,不怕周围的干扰,只需要默数调息即可。”何平道:“所以每天我都有大量的时间修行,那柳海龙不知道,他以为我睡着了,实际上我一直在调息。天快要亮的时候,我发现他在悄悄靠近我,当时心里有些奇怪,但没有做声,只是在观察他。”   “结果,他突然向我发起袭击,我非常气愤,立即和他拼斗起来。”何平道:“也怪我,想着一心把他当朋友,他却要偷袭我,置我于死地,控制不住情绪,连番下了重手,最后,一剑刺中了他的心窝。”   “等柳海龙倒下之后,我才知道后悔,应该把他制住,然后问明究竟的。”何平又道:“他的积分排名就在楚大哥后面,我们都能进入千奇峰,不可能是这方面的原因,我和他又没有什么仇怨,只能是……只能是受了别人的收买。”   “可惜,后悔已经晚了,人死不能复生。”何平道:“我又不想把事情张扬出去,毕竟是我杀了他,人言如刀,万一又生出什么误会……我不想让自己的心血化为泡影。”   苏唐一直在安静的听着,没有插话。   “后来,梦之队的人发现了柳海龙,柳海龙的死讯就传开了,我心里憋着疑问,但没有人可以商量。”   何平把想说的都说完了,他心里有些发虚,看了苏唐一眼,又低下头,默默等着苏唐发落。   “你刺了柳海龙几剑?”苏唐突然问道。   “一剑。”何平回道。   “肯定是一剑?刺在哪里?”苏唐又道。   “胸口。”何平心中很奇怪,他刚才明明仔细交代过的。   “那就有意思了。”苏唐笑了笑。   “师尊是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柳海龙的致命伤不在胸口,而在咽喉。”苏唐道:“梅妃,去找顾老,把柳海龙的案卷拿过来。”   “是,主人。”梅妃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不可能,人是我杀的!”何平道:“肯定刺在了胸口!”   “那只能说,人不是你杀的。”苏唐道:“其实金大先生一直在查这件事。”   “什么?”何平一惊:“金大先生早就怀疑我了?”   “她如果怀疑你,也不会同意你成为千奇峰的首徒了。”苏唐笑了。   “可是……能杀柳海龙的,只有那几个人。”何平道。   “杀人要讲动机,你为什么要杀他?”苏唐淡淡说道:“他的能力比你差了不少,威胁不到你,你们以前又没有仇怨,这事说不通,所以,金大先生从一开始就没怀疑过你。”   “多谢师尊信重。”何平长松了一口气,此事对他而言,一直如鲠在喉,尤其是昨夜,他一直辗转难以入睡,也无法修行,今早终于下定决心,把事情坦白出来。   “而且,柳海龙至少有四千积分是来历不明的。”苏唐道:“他可能是用以前的积蓄换了一些,然后也接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任务,譬如说,刺杀你。”   何平呆了呆,突然想起什么,急声道:“师尊,此事绝对不会和几位师弟师妹有关,应该是……”   “他们?呵呵……”苏唐笑道:“他们一个个象白纸一样,一眼就能看透,就算感觉自己排名的位置有些危险,也断然不会动杀人的念头,杀柳海龙的……就是雇佣他的人。”   “应该没差了。”何平道,随后皱起眉:“我离开火熔洞的时候,没有看到别人……”      第四九七章 毒心萧孙      “在私底下你查过是谁想让你死么?”苏唐问道。   “我一个人能查出什么?”何平露出苦笑。   “等藏书阁的事情忙完,你去天机楼吧,金大先生应该有点眉目了。”苏唐道。   “是,师尊。”何平急忙应道。   “何平,你修行的是什么灵诀?”苏唐道。   何平略微顿了顿,开口回道:“是逍遥诀,传至无忧谷。”   “无忧谷啊……”苏唐沉吟起来。   “无忧谷的逍遥诀有四本,分别是光、暗、杀、生。”何平道:“通常无忧谷的弟子只能修行一本,天赋最好的,可以修行两本,再多就不行了,因为灵脉的运转有冲突,修行三本,只会自废修行。”   “你修行的是哪一本?”苏唐问道。   “是杀诀。”何平道:“也应该是无忧谷的绝本了。”   “哦?”   在苏唐与何平聊天的时候,贺远征已经走在了街上,他身后跟着一位面貌娇媚、侍女打扮的女子。   走着走着,贺远征迈步拐入旁边的一间布店,那侍女急忙跟上,布店门口有一个卖糖晶的小贩引起了那侍女的注意,小贩还是有些手艺的,透明的糖晶里不是裹着鲜艳的果子,就是包着颜色各异的花瓣,百余粒糖晶铺成一片,象一颗颗珠宝,看起来美轮美奂。   那侍女偷眼瞥向贺远征的背影,随后吐了吐舌头,悄悄走向卖糖晶的小贩。   就在这时,一个瘦削的身影挡在了前方,那人对卖糖晶的小贩说道:“兄弟,借问一下,王记首饰店怎么走?”   “往前走。”卖糖晶的小贩直起腰,用手指点着:“就在那辆马车跑过的地方,大红色的门,那家就是。”   那人向卖糖晶的小贩所点的方向看了看,又问道:“是左边还是右边?”   “哎呀,都告诉你红色的门了……左边左边,是左边。”卖糖晶的小贩有些不耐烦了,随后向那侍女陪出笑脸:“姑娘,要买糖晶么?”   “多谢了。”那人点了点头,随后缓步向前走去。   “给我包上几块糖晶,要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那侍女指点道。   “好嘞。”卖糖晶的小贩很高兴的应了一声。   在小贩包糖晶的时候,那侍女无意间转过头,向那人的方向瞥了一眼,随后露出些许惊讶之色。   其实,卖糖晶的小贩指点得很精确了,现在的时间,沿街的店铺都开了门,而那个地方只有两个店铺分立在街道两侧,一间店铺的大门是红色的,另一间店铺的大人是绿色的,一眼就能看得分明,何必再问是左边还是右边?   下一刻,那侍女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缕锐芒,随后她若无其事的把头转了回来。   “姑娘,都包好了。”卖糖晶的小贩笑嘻嘻的说道:“一共三枚铜币。”   “哦。”那侍女伸手接过纸包,伸手在腰间摸了摸,讶然道:“哎呀……忘了带钱……”   “姑娘你这就不对了!”卖糖晶的小贩脸色变得紧张了,探手想要把纸包抢回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小气?”那侍女不高兴的噘起嘴:“我家少爷就在里面,等出来自然给你钱,才几个铜币罢了……”   “我说姑娘,你是不知道物价涨得多厉害!”卖糖晶的小贩苦笑道:“要不是祖上给我留下一间院子,我都要活不起了,才几个铜币?这几个铜币就是我一天的饭钱了!”   就在说话间,贺远征抓着一卷布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站在摊位前的侍女,笑道:“这是给小璐买的?”   “是呀。”那侍女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神色说道:“少爷,我忘了带钱……”   “你是没带钱还是没钱了?”贺远征摇头叹道:“容姐给你的月例不是很高的么?”   “哎呀,少爷您就借我一点嘛,等小璐安定下来、不再怕生了,我可以出去接任务,现在借的,到时候我百倍……不,千倍还给您还不行?!”   “钱倒是小事。”贺远征道:“可你对容姐说,你最会侍候人了……我家的侍女如果象你这样,肯定要被打屁股的。”   “那您就打呗。”那侍女怯怯的低下头。   “咳……”贺远征愣了一下,随后发出干咳声,随后掏出一枚金币,扔给卖糖晶的小贩,随后道:“走吧。”   卖糖晶的小贩接过来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枚金币,而且贺远征也没有等着找钱的意思,举步向前走去,卖糖晶的小贩当即欣喜若狂,他知道,这肯定是从千奇峰上下来的大少爷,今日真是福星高照了!   不过,卖糖晶的小贩高兴得早了一点,那侍女一掌拍下来,凶巴巴的喝道:“愣着做什么?找钱!”   “啊?”卖糖晶的小贩吃了一惊,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侍女,人家正主都不要了,你算干什么的?!当然,他只是在心里想想,并不敢说出来。   “不想找是吧?装傻是吧?”那侍女喝道,随后她抓起摊布的角,三下两下裹成一个大包,接着把大包扔到自己肩膀上:“想占我的便宜?门都没有……”说完很傲气的转过身,向贺远征的背影追去。   “你……你你你……”卖糖晶的小贩哭丧着脸追了几步,又放弃了,既然那少年是千奇峰的人,女孩也应该是,他不敢追,再说百余粒糖晶,总价差不多是一个金币,他没算吃亏。   贺远征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情,他有些无奈,等那侍女追上来后,轻声道:“何必难为他们?他们也不容易。”   那侍女沉默了,良久,缓缓说道:“能活着……谁又容易呢?”   走过那间王记首饰店时,那侍女的脚步略微慢了慢,向里扫了一眼,随后又向前走去,等他们的身影走出老远,一个人从首饰店的门内探出来,那人用平静的目光的看了看侍女的背影,又退了回去。   千奇峰上,苏唐和何平正在沿着小径漫步。   “我不知道当时在无忧谷发生了什么,爹娘也从没和我说起过。”何平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只知道,修行杀诀的几个前辈都死了,我爹娘应该是最后掌握杀诀的修行者了。”   “如果是这样……你小时候的那场火灾,也应该有些内幕吧?”苏唐轻声道。   “师尊所料没差。”提起往事,何平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我一直不相信,家里会莫名其妙着火,而且那种火势,我绝对逃不过去的,但第二天清醒时,却发现自己躺在街边!”   “你是说放火的人故意救了你?”苏唐问道。   “嗯,他们想要的,就是杀本逍遥诀。”何平道:“我知道爹娘把逍遥诀藏在那里,也知道修行了逍遥诀,我才会变强、才有希望报仇,但我更知道,他们一定在暗处盯着我,所以我苦苦忍耐了三年,那三年里,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欺凌,我都没有去把逍遥诀找出来,直到最后,我相信他们的耐心都被耗光了,或许早就离开了暗月城,毕竟只是逍遥诀的杀本,又不是什么神诀,没必要费那么大精力。”   “在一天夜里,我偷偷找出逍遥诀,记下后把原本焚毁。”何平续道:“然后我就开始修行了,最初时,我先后加入了几个武士小队,可能是我疑心太重的缘故,总感觉好像有人故意接近我,我分不清谁是真正和我投缘,谁是另怀心机,最后索性独自一个人了。”   “你能把这些过往秘辛告诉我,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苏唐轻声道。   何平默然,对他来说,这不止是选择,也是一场赌博。   “溯本追源,这件事情的起因经过,可能只有去了无忧谷,才能弄得清楚了。”苏唐道:“半年内,我恐怕走不开,半年后,我会到无忧谷走一趟的。”   “师尊千万小心,无忧谷里的水深得很。”何平急忙道。   “无妨。”苏唐笑了笑,何平合盘托出,做师父的,自然要为弟子讨一个公道,也是因为何平先一步敞开心扉,让他们的师徒之缘随之深了一些。   就在这时,顾随风迎面走来,他身后跟着七八个男女童子,说说笑笑的,显得很热闹。   不过,其中一个小女孩看到苏唐后,脸色大变,身形也僵硬在那里,不敢继续向前走了。   苏唐认出了那小女孩,神情变得严肃,随后喝道:“看什么看?!”   别的小孩子倒好说,只是被吓得噤若寒蝉,那小女孩却放声大哭。   “先生,你是不是太过无聊了?”顾随风叹道。   小径的另一端,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小璐?小璐你怎么了?!”   随着灵力波动的爆发,一条人影从空中落下,正是一直跟着贺远征的侍女,她看了看苏唐,又看了看嚎啕大哭的小女孩,脸色有些发白,她不清楚自己的妹妹哪里惹到了苏唐。   “姐姐,你走呀!大恶人在这里!!你快走呀……”那小女孩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张开双臂,挡住了苏唐的路。   那侍女显得有些黯然,走?偌大一座暗月城都是人家的,谈何容易!   “先生?!”顾随风提高了嗓门,在他所收的药童中,小璐是最聪明的,颇得他喜爱,眼看着苏唐欺负人,他当然不满了。   “先生,你在做什么?”贺远征的声音远远传来。   两位长老都面带不愉,苏唐感受到了压力,转而一笑,对那小女孩轻声道:“小璐,我们两个和好吧,行不行?”   和好?那小女孩呆了呆,这两个字是可以理解的,她和小伙伴们吵过架,和好之后,又会做成朋友。   “以后呢,我不欺负你了,你也不许欺负我,我们两个做好朋友。”苏唐笑嘻嘻的说道。   小女孩的眼睛使劲的眨呀眨,她知道大恶人是很厉害的,下意识里想答应,可又怕自己上当受骗,回过头看向那侍女。   那侍女急忙点头,小女孩抹了把眼睛,随后伸出小指,脆生生的叫道:“拉钩!”   “拉钩就拉钩。”苏唐也伸出小指。   那侍女松了口气,凑过来把肩上的包裹解下,递到那小女孩面前:“小璐,看姐姐给你带什么来了?”   “哇……”正和苏唐拉钩的小女孩看到琳琅满目的糖晶,立即笑开了花,到底是小孩子,眼泪还挂在腮帮上,转眼又笑得这般快乐。如果再懂些事,是笑不出来的,糖晶的诱惑力绝对比不上苏唐当初带给她的恐怖。   下一刻,小女孩抓起满把糖晶,笑着向自己的伙伴们跑去,她立即成了孩子们的中心。   “谢谢小纯姐,谢谢小璐姐……”孩子们一边七嘴八舌的叫着,一边开心的分着糖晶。   “贺小哥,你看是不是应该给先生找些事情做了?”顾随风道。   “同意。”贺远征习惯了用投票方式表决,就算苏唐是宗主,也不能一言蔽天,该体现出长老们的集体权力了。   “我才回来几天啊……”苏唐道。   这时,那侍女突然道:“先生,我在山下看到了一个人,让我想起了一位前辈。”   “谁?”苏唐一愣,因为那侍女的神色很凝重。   “萧孙,出身于铁马惊雷萧的萧家。”那侍女说道。   “那老小子,真便宜他了……”苏唐喃喃的说道,那侍女提到萧家,让苏唐突然想起了萧不悔,现在萧不悔还在飞鹿城闻香那里,因为当时的事情太多太急,又遇到了司空错,以至于他忘记了通知萧不悔,让萧不悔赶往惊涛城。   “先生,便宜谁了?”那侍女愕然道。   “没事,你继续说。”苏唐道。   “萧孙是萧家的外房子弟,虽然天赋聪颖,但一直没有得到萧家的重视,加上身有暗疾,屡屡遭受同伴的戏弄和嘲讽。”   “萧孙?你说的是毒心萧孙?”贺远征插道:“他有什么暗疾?”   “就是他。”那侍女点了点头:“他好像分不清颜色,在修行上没多大影响,可萧家别的弟子总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戏弄他,譬如说,先给他几颗熟透的甜杏,然后再给他青杏,他根本分不出来,还有,用绿色和红色的布条给他做一身花里胡哨的衣服,他也看不出来,还穿着到处走动,象一个小丑。”   “虽然这些小玩笑无伤大雅,但一次次的捉弄,在萧孙心中埋下了祸患的种子。”顾随风接道,显然他也听说这些事,在千奇峰几个长老中,他和童飞的实力是最差的,胜在博闻强记方面,有机会自是不会错过,而且,他的用辞一听就比那侍女深刻得多:“在两次家族大比中,他屡屡重创嫡系子弟,苦苦修行、大出风头,用意自然是想赢得家族的重视,可惜,事实却与他的愿望背道而驰,等到他终于踏破生死玄关、步入大祖之境后,祸患爆发了。”   “晋升大祖可是一件大喜事,应该八方来贺才对,可那萧孙晋升为大祖后,萧家居然为他起了一个颇具侮辱意义的祖号。”顾随风道。   “是什么?”苏唐好奇的问道。   “盲祖。”顾随风叹道。   “这……毕竟是大祖啊!萧家怎么会如此胡闹?!”苏唐道。   “不能只怪一方。”顾随风道:“至少有五个萧家的嫡系子弟,因为被萧孙重创,不是废了修行,就是再无法寸进,萧家的家主又怎么会给萧孙好脸色?”   苏唐摇头叹气,如果真象顾随风说得这样,确实不能只怪一方,都是萧家人,何必下那么重的毒手?   “而萧孙的忍耐也到了极限。”顾随风道:“他本以为,自己晋升为大祖,就能象家里其他长老那样,拥有自己的府邸,还能收几个弟子,脱离少年时的贫苦,越走越高,可是……盲祖……这个祖号传出去,他必然成为天下笑柄,谁会尊重这样一位大祖呢?”   “萧孙大闹了一番,然后打出萧家,其实,萧家的做法也过了,稍微让一些,虽然萧孙已经出走,以后也未必没有挽回的机会,但萧家派人抓住了萧孙的父母和弟弟,以萧孙违背家规为名,剥夺他们的家籍,又把他们赶了出去。”顾随风道:“萧孙的父母替萧孙承受家法,都被打得遍体鳞伤,加上闷气,又流离失所,先后病逝,萧孙听到消息后赶回去,只救下了一个弟弟,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等他再次出现时,性情已然大变。”   “能被称为毒心……他的所作所为已可想而知了,萧孙出现在暗月城,绝不是好事!”顾随风看向那侍女:“你确定是他?”   “就是他。”那侍女道。   “你看到他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贺远征道。   “当时我只是感觉有些疑惑,后来越想越不对劲。”那侍女道。   “他现在在哪里?”苏唐问道。   “如果我们动作够快的话,他应该还在南街的王记首饰店。”那侍女道。   “走。”苏唐轻声道:“我去会一会那位毒心萧孙。”   “我也去。”贺远征说道。      第四九八章 命悬一线      在苏唐缓步踏入王记首饰店的同时,贺远征已经飘入王记首饰店的后院,两个人一前一后,堵住了首饰店,只要有人散发出灵力波动,绝对逃不过他们两个人的感应。   紧接着扑入店中的就是天武者联盟的武士,首饰店的几个伙计不认得苏唐和贺远征,但认得赵大路这些人,一个个吓得目瞪口呆,都不敢做声。   只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没有人想要逃走。   赵大路分派武士们在各个院子搜查,天武者联盟算得上是苏唐第一个彻底收服的地方性武装,原来的首领是周正北兄弟,但在不久之前,周正北兄弟被惊涛城的贪狼所杀,苏唐只得让赵大路暂代首领之职。   赵大路的入主,让天武者联盟的声势更大了,原来的周正北兄弟虽然和苏唐走得很近,但和赵大路相比,还是隔了一层的。   早在千奇峰没有开宗立派之前,天武者联盟的武士就把自己当成了千奇峰的外门弟子,他们的勇气和忠诚,自然要比另外的流浪武士强得多。   譬如说现在,明知道要搜捕的是大祖级别的大修行者,一旦打了照面,他们的损失或许会非常大,可没有一个武士退缩,他们认真搜索着每一个角落。   终于,两个武士在一座偏院的书房里发现异常,立即打出信号,苏唐和贺远征同时飘向空中,向信号传来的方向激射而去。   书房内有一位老者,已经死去了,僵硬的坐在靠椅上,仰首向天,咽喉处致命的割裂伤痕很清楚的展现在大家面前。   那侍女立即凑过去,先查看了老者的伤口,又用指尖抹了一点鲜血,随后转身说道:“先生,血尚是温的,死了没多长时间。”   “看来……这个毒心盲祖,是抱有恶意啊。”苏唐轻声说道。   苏唐决定立即和贺远征一起赶过来,并不是说非要把盲祖萧孙干掉,只是为了保护暗月城的安全。这样一位危险的修行者,绝不能任由对方在暗月城游荡,来暗月城想做些什么,必须公开谈一谈,谈得拢,可以当成客人,谈不拢,那就只能把盲祖萧孙送走了。   不管盲祖萧孙的名声是好是坏,毕竟他没有伤害暗月城的人,所以说,苏唐也不会把萧孙当成对头。   以前的暗月城孤悬海外、籍籍无名,也没有什么大修行者往来,可随着千奇峰的崛起,客人肯定会越来越多,来一个杀一个?那样用不了多久,千奇峰就会成为修行界的公敌。   虽然苏唐自诩他的修行就是杀戮道,但还没到这般丧心病狂的程度,对付十祖会,是因为十祖会必然会成为他的绊脚石,所以先下手为强。   不过,盲祖萧孙在这里杀了人,苏唐的心情有些紧张了。   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那老者就是盲祖萧孙的目标,第二种,盲祖萧孙察觉到有人注意自己,便先行先手,抹去可能让自己暴露的线索。   前者的可能性不大,一个小小的首饰店,无利可图,怎么能吸引一位大祖?就算是胡忆晴,也未必会接这样无聊的任务。   “大路,你让人回去告诉雷老,让他小心一些。”苏唐轻声道。   “是,先生。”赵大路急忙应道。   “小贺,你带着天武者联盟的人,在城里转一转。”苏唐又道;“我去码头看看,小晴,你跟我走。”   “好。”贺远征应道。   “大家都小心些。”苏唐道:“盲祖萧孙能这么快做出反应……很不简单!”   离开南街,苏唐带着那侍女直接赶往码头,自从陈家垮台后,暗月城便一直被计好好的怒海团控制着,有不少武士认得苏唐,见苏唐出现,立即有人迎上来。   “有没有船离开过?”苏唐问道。   “先生指什么时候?”迎上来几个武士毕恭毕敬的问道。   “一个小时之内。”苏唐道。   其中一个武士皱眉想了片刻,点头道:“是有一艘客船。”   “谁的船?船上有多少客人?”苏唐又问道。   “先生等一下,我去查查。”那武士道,随后转身匆匆离开。   片刻,那武士气喘吁吁的抓着一本文卷跑了过来,忙不迭的说道:“是我们的船,大风号,上面有一百九十八个客人,名册都在这里。”   “拿过来我看看。”苏唐道。   那武士把文卷递了过来,苏唐打开,默默查阅着。   胡忆晴心头暗惊,她真没想到,千奇峰对暗月城的控制到了这种程度,居然还有名册?   事实上,这并不只是苏唐一个人的功劳,他的想法有很多,但把想法变成现实,需要一个有极强执行能力的人配合他,那就是天机楼的金大先生。   金翠翠总是能完美的理解苏唐的用意、目的,并殚精竭虑的把这些落实下去,当然,苏唐也逐渐意识到了金翠翠的重要性,所以上一次金翠翠遇刺,苏唐勃然大怒,片刻都等不得,立即全部动员,赶赴惊涛城,展开血腥报复。   说雷怒和贺远征是他的左右手,只是从实力而言,暗月城真正日理万机的,唯金翠翠一人而已,雷怒和贺远征都做不到,将来有可能能接替金翠翠的,目前也只有一个岳十一,某些能力,不是靠努力就可以锻炼出来的。   苏唐看过了所有的名单,没有找到疑点,他把文卷还给那武士:“能不能追上大风号?”   “没问题。”那武士笑道:“先生,我们就是吃这碗饭的,别说他们只是刚走,就算走了两三天,我们也能追得上。”   “好,去给我准备船。”苏唐道。   很快,怒海团的战船便准备好了,毕竟是苏唐亲自下得令,虽然计好好不在,他们也知道必须尽全力。   数百名武士轮流撑桨,加上全部张开的十数道风帆,战船驶得如箭一般,在海面上穿行,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前方便看到了那艘客船。   船上的武士吹响螺号,那客船也是怒海团的,听得懂螺号传达的音讯,船儿慢慢停下了。   苏唐和胡忆晴先后飘落在客船上,怒海图的武士们也纷纷跳了过来,客船的船老大见状大惊,和武士们交谈了几句,明白前后经过,立即过来给苏唐见礼。   “让所有的客人都出来。”苏唐道:“然后点名。”   “明白了,先生。”武士们齐声应道。   随着大批如狼似虎的武士涌到甲板下,客舱内传来哭闹声、呵斥声,时间不长,所有的客人都被赶了出来,在甲板聚成一团。   一个武士抓着文卷,开始一个个点名,点到的便离开人群,站在另一边。   片刻,点完了所有的名字,一个不多,也一个不少。   苏唐不由皱起眉,随后道:“你们三个组成一队,到下面给我搜,所有的地方都要搜到!”   怒海团的武士们轰然答应,接着再一次涌到甲板下。   反复搜查了三、四遍,依然没有发现什么,苏唐喃喃的说道:“难道他还留在城里……”   “先生,我去找一找吧,或许他隐藏自己的真面目,或者用了假名,就躲在人群中呢。”胡忆晴突然道。   “毕竟是一位大祖,他能忍受这些么……”苏唐顿了顿:“你去吧。”   胡忆晴走向人群,验证着每一个人,她是唯一亲眼看到过盲祖萧孙的人,而且也牢牢记住了萧孙的相貌。   用力差不多二十分钟,胡忆晴失望的走向苏唐,随后摇了摇头。   “我们回去。”苏唐道。   苏唐和胡忆晴回到战船上,船儿重新鼓起风帆,驶向暗月城,客船上的船老大开始劝慰客人,又让客人重新回到船舱内,整理了一番,客船也启动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客船下方,一条人影慢慢从海水中冒出来,用双手扣住船板,一点点向上爬。   他的动作稍微显得有些吃力,因为他没有运转灵脉,完全是靠着肉体的力量,而客船常年在海水中行驶,船板上缠满了海苔等物,非常光滑。   那人正是胡忆晴看到过的盲祖萧孙,他的眼中闪烁着厉芒,显然心情很不平静。   不是苏唐太马虎,而是他从没遇到过象盲祖萧孙这样谨慎的大修行者。   苏唐是一个人追过来的,以一位大祖所拥有的自信,基本上不可能早早躲起来,怎么也要交过手,知道对方的实力远超于己,再逃也不晚。   可萧孙偏偏就这样做了,因为不敢运转灵脉,他的脸已被海水泡得发白,样子看起来很狼狈,但这些,他都可以忍受。   只能说,萧孙不止谨慎,而且对危机有一种天然的直觉。   苏唐回到暗月城,暗月城立即陷入紧张的氛围当中,差不多就要全面戒严了,这样一位凶名昭著的大祖藏在城里,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可前后整整排查了八、九天,还是一点痕迹都没有,直到岳十一发来一封飞信,才让苏唐惊觉。   有一艘客船,进入惊涛城的码头后,船上三个水手离奇死亡,谁都不知道他们的死因。   这属于很普通的事,但客船是大风号!   苏唐接到飞信的时候,岳十一正在自己的书房内翻阅文卷,他虽然生性机警、灵活,但不知道前因后果,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普通的事情里,蕴藏着什么样的危机,发去飞信,只是按例通报而已。   房门悄悄开了,一个天机楼的武士捂着自己的咽喉,跌跌撞撞冲进来,颓然栽倒。   岳十一抬起头,用疲倦的双眼看向那武士,当那武士栽倒时,他眼中露出惊色,不过他的身体依然保持一动不动。   黑影飘了进来,随手关上房门,淡淡的看了看岳十一,接着把视线转移到别处,打量着房间的布局。   “阁下到我这天机楼来,可是有事?”岳十一轻声问道。   “没事,就是看看。”那黑影用毫无情绪波动的口吻回道。   “那您慢慢看。”岳十一笑了笑,随后又低头看起文卷来,似乎那武士的尸体根本不存在,刚才也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人影转了半圈,视线又重新落在岳十一身上,岳十一恍若不觉,继续翻看着文卷,而且,他是真的在阅读,时不时还拿起笔,在上面批上几句话。   那人影可能是有些好奇了,缓步走到岳十一身侧。   岳十一已经翻阅完了,便把文卷放在一边,又拿起了一本新的文卷。   那人影拿起岳十一翻阅完的文卷,翻动几页,没看出什么名堂,索性直接翻到最后,看到了岳十一刚才写的话:此议某不能诀,尚需金大先生首肯。   “坐。”见对方在翻看天机楼的文卷,岳十一没有阻拦,只是淡淡说道。   那人影笑了,等岳十一又看完一本文卷时,他伸手直接把文卷抓了起来,上面又有岳十一的批语:此策上佳,准。   “你很忙啊。”那人影缓缓说道。   “没办法。”岳十一笑道:“我欠了一份大恩情,所以总想做些什么去回报。”说完,他又拿起了另一本文卷。   “前几天,我去了趟暗月城。”那人影道:“受到了很大的羞辱,唉……太让人难为情了,所以呢,今天我到你这里来转一转,想办法报复一下。”   “哦?”岳十一嘴里应着,视线却依然在那份文卷上扫动不停。   “你这里叫天机楼,暗月城也叫天机楼,别告诉我,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人影道:“你刚才写的金大先生,就是暗月城天机楼那位金大先生吧?”   “你找到我,算是找对人了。”岳十一笑道:“我想要报答的,就是千奇峰的苏先生。”   那人影突然沉默了,良久良久,当岳十一放下文卷,再次抓起另一本时,他实在忍不住了:“我要杀你,你真的一点都不怕么?”   “你要杀我?”岳十一稍微有些惊讶,随后道:“那我更要抓紧时间了,能报答一点是一点,还有,这些文卷都很重要的,你杀了我之后……希望你能把这些文卷留下来,不要毁掉它们。”   “我说……我要杀你!”那人影的声音转冷。   “我知道了。”岳十一顿了顿:“我有没有机会打过你?”   那人影摇了摇头。   “那我有没有机会逃走?”岳十一又道。   那人影再次摇了摇头。   “所以啊,既然一点机会都没有,我何必去做那些毫无意义的事呢?”岳十一道:“还不如抓紧时间,说实话……不管先生以后让谁来做这个位置,都不大可能做到我这样了,现在能多批阅一些,总归是好的。”   那人影默然,随后轻吁出一口气,慢慢举起了手。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了一个声音:“岳大先生?”   岳十一当即露出惊骇之色,他勉强控制自己的情绪:“萧先生,你怎么来了?客船我已经准备好了,明天早晨你直接去码头就好。”   “我知道。”外面的声音犹豫了一下:“有些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可以进来么?”   “不行,我这里不方便。”岳十一急忙道:“有什么事,你就在外面说好了。”   “我……”外面的声音沉默了,显然,岳十一的应对很不合理,让他错愕,片刻,他又开口道:“是这样……先生三番五次邀请我上千奇峰,可我总是拿不定主意,恐怕先生心里对我有些不满了,这一次先生开宗立派,我又没有及时赶到,这……唉,我是不是应该为先生准备一些礼物?”   “呵呵……”岳十一勉强笑道:“萧先生多虑了,您能决定来千奇峰,先生自然会高兴,礼物就不必了,你和先生早就相识,还不知道他的品性么?”   “话倒是这么说……可我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外面的人回道,接着,他的声音突然转高:“咦?有血腥气?!岳大先生,你没有事吧?”   “我没事!”岳十一旋即吼道:“你快走!走!!”   岳十一察觉到对方拥有深不可测的实力,今日之难无法幸免,他可以安然受之,但外面那位萧不悔萧先生是苏唐屡屡邀请的人,也经常和他们聊起过,他绝不能牵连到对方。   屋中的人影陡然爆发出灵力波动,外面的萧不悔大惊,一拳轰开房门便扑了进来。   屋中的人影已转过身,闪电般向墙壁撞去,轰……坚实的墙壁竟然被他硬生生撞出一个大窟窿,疯狂震荡的劲流直接把岳十一掀翻在地。   那人影片刻不停,向远方激射而去,惊涛城天机楼因为地处前沿,一直是高度戒备的,那人影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惊醒了很多武士,他们呐喊着向这边围来。   “岳大先生,你怎么样?!”萧不悔冲到岳十一近前,把岳十一搀扶起来。   “我没事……真的没事……”现在似乎安全了,岳十一才发现,自己的额头、胸前背后,都在不停的渗着冷汗。   “刚才那是什么人?”萧不悔急道,他眼中闪过一缕疑惑之色,因为那背影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不知道……”岳十一突然感觉双腿发软,差点又栽倒,刚才是认命了,破罐子破摔,所以他不怕,现在却变得浑身发抖了。      第四九九章 天生一对      岳十一遇到危险,险些丧命,这件事情震动了千奇峰,苏唐立即启程,乘坐丁家的商船赶往惊涛城。   当苏唐赶到惊涛城时,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了,惊涛城早恢复了平静。   岳十一把自己处理杂务的地点从后院书房搬到了前楼,短时间内,他不敢呆在僻静的地方了,在窗口看到人来人往的街道,能让他稍微有一些安全感。   苏唐在武士的带领下,走进岳十一的房间,岳十一和萧不悔正相对而坐,各自翻阅着文卷,这几天里,萧不悔和岳十一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因为萧不悔知道苏唐有多么重视岳十一,既然自己遇上了,那么就有责任保护岳十一的安危。   看到苏唐,岳十一和萧不悔都有些吃惊,随后急忙起身。   “先生来了。”岳十一笑道。   “好些了么?”苏唐道。   “我又没受伤,好得不能再好了。”岳十一道。   “老萧,这一次多亏你了。”苏唐的视线转到萧不悔身上。   “先生客气了。”萧不悔轻声道。   “你在飞信里说得不太明白。”苏唐重新看向岳十一:“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当时烛火昏暗,看不清楚。”岳十一道:“只是……他虽然没有释放出全部气息,但我感觉他的实力很强,应该是巅峰期的大宗师。”   苏唐皱起眉,接到岳十一的第二封飞信,他第一个判断就是毒心萧孙到了惊涛城,但转念想想又有些不对,如果是毒心萧孙,岳十一和萧不悔应该都被杀掉,绝无生理。   “先生,我接到金大先生的飞信,听说暗月城已经戒严?出了什么事?”岳十一问道。   “毒心萧孙在暗月城。”苏唐说道。   “毒心萧孙是谁?”岳十一一愣。   一侧的萧不悔脸色变了一下,只是他极善于掩饰自己,立即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管是苏唐还是岳十一,都没有注意到他。   “岳大先生,毒心萧孙出身于铁马惊雷萧的萧家,是一位大修行者。”胡忆晴走上一步,微笑着说道:“此人行走天下,手中杀人无算,在我们这行里,排名应该在前十之列了,甚至有可能进前五。”   “你们这行?你是做哪行的?”岳十一好奇的看向胡忆晴。   “我……”胡忆晴脸色一滞。   “先生,这位是……”岳十一见胡忆晴不想回答,又看向苏唐。   “上次计好好带她回暗月城的时候,你没看到过她?”苏唐道。   “没有。”   “我姓胡,岳大先生叫我小晴就好。”胡忆晴陪笑道。   “这段时间,让她留在你身边吧。”苏唐道:“老萧,你暂时也不要去千奇峰了,留在这边,我也能放心一些。”   “明白了。”萧不悔道。   “对了,先生,能不能给我拨点钱过来?”岳十一突然道。   “你要做什么?”   “我准备建一座客馆。”岳十一道:“先生您等一下!”   岳十一转身走到一边的柜子旁,取出一个木雕,那是一片建筑物的模型,共有十几座楼宇,二十多间大院。   “先生,看,气派不气派?”岳十一笑嘻嘻的说道。   “这是你要建的客馆?”   “是啊。”岳十一回道:“这些天,天机楼接待了不少客人,我敢说,以后的客人还会越来越多,如果我们的客馆太过寒酸,未免会让人小瞧我们千奇峰的格局,所以我准备花一些力气,建一座极好极好的客馆。”   “这事情我是不管的,你直接去找顾老吧。”苏唐道。   “我找过了啊,被顾老大骂了一顿。”岳十一露出苦笑:“顾老别的都好,就是太过吝啬了。”   “胡说!顾老没日没夜的炼制丹药,他自己又能吃几颗?还不是为了大家?”苏唐自然要为顾随风说话,接着他顿了顿:“要不然……你去找丁家主吧。”   “找他?”岳十一一愣。   “正巧,他也跟着船队过来了。”苏唐道:“你找他聊聊,顺便敲打敲打他,有些话……如果是我和他说,他会感受到压力,好像我在强迫他,换成你和他说,就好一些了。”   “先生的意思是……”   “凡事都要讲个适可而止,小醉怡情,大醉伤身,这类道理他应该明白的。”苏唐道:“当初还是我告诉他们的,在暗月城多置一些产业,可丁一星做事没个限度……就不太妥当了。”   “是这件事啊,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岳十一道:“丁家主做事远不够圆滑,和计大当家相比可是差了不少呢。”   “计好好?他做什么了?”   “都一样啊,到处收置产业。”岳十一道:“不过,计大当家有分寸,他本人只买了两座大宅,便收手了,但如果把计大当家那些老部下,还有怒海团的武士们收购的产业加在一起,数量同样不小。而且怒海团不比丁家,丁家买了多少,都要算在丁一星一个人头上,怒海团的产业就不能这样算了。”   苏唐沉吟着,没有说话。   “只是……结果不一样。”岳十一续道:“怒海团的武士们得了好处,他们感激计大当家,也感激先生,丁家人却在为丁家主的英明而欢欣鼓舞,所以么,雷老和顾老对怒海团是乐见其成的,对丁家就有些反感了。还有,先生,听说要把那些敢在秀水河两岸私自动土的人都驱逐出暗月城?”   “嗯。”苏唐点了点头。   “他们可是有些根底的,先生有话在先,寻常人怎么敢往秀水河跑?大家都知道那边是先生的领地啊。”岳十一道:“普通人家卖了产业,都离开暗月城了,要不然这一船船的客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有什么根底?”苏唐皱眉问道。   “先生只管大局,有些小事,您肯定不知道。”岳十一笑道:“据我所知,有一户人家姓礼,先生没有忘了礼虹吧?那户人家是礼虹的远方亲戚。还有一户,是宗秀儿的婆家,不过宗秀儿被您选为门徒,加上那户近日要被驱逐出来,他们的婚约好像取消了。”   “宗秀儿定亲了?”   “定的是娃娃亲。”岳十一道:“想来宗秀儿的父母当年万万想不到,宗秀儿会有这么大的出息,说句不好听的,他们也许早就想着取消婚约了,但为了宗秀儿的名声,又担心千奇峰怀疑宗秀儿的人品,把她排斥在外,一直不敢有动作,这一次也算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不过,那户人家在取消婚约之后,到处散播宗秀儿的坏话,大路说,宗秀儿在背后还哭过几次,后来是何平看不过去,带着辛扬、李航几个人去把那户人家教训了一顿,他们才变得老实了。呵呵呵……先生,您不知道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苏唐问道。   “在千奇峰开宗之后啊,所以何平才要为自己的师妹讨个公道。”岳十一道。   “你们飞信往来就说这些破事?”苏唐不悦的说道。   “哎呀,先生,我一个人在外面,当然想知道家里发生过什么了,在您眼里是破事,但对我来说,很有意思呢。”岳十一道:“放心吧,不会耽误正事的,一般的飞信,我们会在信封上画上黑箭,紧急一些的,画上三支黑箭,十万火急的,就换成红箭,而这些事情就没有标号了。”   苏唐默然,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时间,留下自己的轨迹,能落在他眼里的,只是极少极少的部分,他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盯牢一个人。   苏唐没有心情聊那些家长里短的毫无意义的事情,他的视线落在那个模型上,如果真的按照模型施工,客馆的占地会非常大,花费也不小,所以才会被顾随风骂。   “你确定以后会有这么多客人?”苏唐问道。   “先生,这是我们的脸面啊。”岳十一道:“不能让人瞧不起。”   接着,岳十一又翻出一本文卷:“客馆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就叫仙客来,这里是现在那几个客人的名册。”   苏唐接过名册翻了翻,脸色突然一僵,用手指点着其中一个名字:“他是什么时候到的?”   “前天,怎么?先生认得他?”   苏唐也不说话,扔下名册就往外走。   在一处小院中,一个穿着长袍的年轻人正来回踱着步,不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接着,他看到苏唐急匆匆从外走进来,显得有些讶然:“苏唐?那位岳大先生说,至少也要三、五天才能有音讯,怎么这样快就赶过来了?”   “我凑巧有事,到这边走一趟。”苏唐笑道:“老袁啊,你还真来了?当时还以为你只是随便说说呢。”   “我通常不和人开玩笑的。”那年轻人道,他正是苏唐在邪君台中结识的袁海龙。   “有没有苏老大的消息?”苏唐道。   “没有。”袁海龙摇了摇头。   “萧行烈呢?”苏唐问道。   “也没有。”袁海龙有些奇怪:“你和行烈的关系好些不太好吧?怎么突然关心起他来了?”   “就是随便问问。”苏唐道,何平的出身和无忧谷有关,所以他想从别的方面多了解一下。   “我们几个朋友相互挂念了,便找机会聚在一起,吃喝玩乐,有些倦了,就会分道扬镳、各走东西。”袁海龙道:“如果你找他们有事,我可以通知他们。”   “我没事的。”苏唐摆了摆手:“老袁,你从蓬山来?”   “是啊。”袁海龙道。   “太快了吧?”苏唐露出犹疑之色:“蓬山距离这里到底有多远?我记得贺兰圣座远赴蓬山,可是走了很久很久呢。”   “这怎么能比?”袁海龙摇头道:“贺兰圣座是把那段路程当成了征途,走得太快,蓬山、绿海和大光明湖来不及做出反应,还有什么意思?我只是赶路,而且离开蓬山时,正巧遇到了南暮远,他坐着鹏车来的,我就坐了一趟顺风车,一直坐到紫阳城。”   “南暮远?碧水龙枪南家的南暮远?”   “就是他,怎么了?”袁海龙见苏唐神色不对,奇怪的问道。   “那个南暮远上次劫持了苏轻雪,我就是在那次才和轻雪认识的,你知道吧?”苏唐道。   “知道。”   “这……”苏唐权衡了一下措辞:“苏老大一直想找那个南暮远算账,你也知道?”   “知道。”袁海龙有些明白了,露出笑意。   “朋友的敌人,就应该是自己的敌人吧?”苏唐道。   “苏唐,你想得太简单了。”袁海龙摇头道:“几大修行世家经营无数年,盘根错节,相互间的关系复杂到了极点,不能简单的只用敌我划分。南家和苏家确实是死仇,但和其他家族的关系就没那么紧张了,我有一个姑姑嫁入了苏家,但还有一个姐姐嫁入南家,如果换成你,你怎么做选择?”   “可是,苏老大那边……”   “苏老大要对付南暮远,那是他苏家的事,我不一样。”袁海龙道:“不管我是帮着苏老大,还是想办法化解两方的怨气,都只能代表我自己的态度,与袁家无关。别说我,行烈当时吵嚷得那么凶,但真的和南暮远对上,他顶多是帮着剪除南暮远的羽翼,或者阻住南暮远的路,你再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沾上南暮远的血!”   “这样啊……”   “血债必须用血来偿,这是最基本的底线。”袁海龙道:“苏家和南家仇深似海,他们敢无所顾忌,但我们不敢。而且南暮远抓到轻雪之后,给轻雪带上锁龙镯,差点废了轻雪的修为,不过,他为什么不敢占了轻雪的身子,或者干脆把轻雪杀掉?那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人,要色不要命的主,换成别的女子,早被他连皮带骨头吞下去了。”   “他想把轻雪带回南家。”苏唐道。   “这样才合理嘛。”袁海龙道:“南暮远都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如果他真的杀了苏轻雪,那么有朝一日他落在苏家人手里,苏家人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哪怕是为了自己考虑,他也要留一线余地。”   “我明白了。”苏唐道:“虽然他们过以前积攒下了太多的仇恨,但毕竟是过去了,谁都不敢轻启战端。”   “其实啊,南暮远知道我和苏老大的关系,也知道一旦有事,我肯定在背地里帮着苏老大,那又怎么样?他还不是客客气气的把我送了过来?”袁海龙笑道:“当时他身边可是有不少修行者,不管是杀我还是留下我,都很容易。就像萧行烈不敢染上南暮远的血一样,他也不敢染上我的血,我袁家虽然比不上他们南家,但真的被逼急了,呵呵……”   “你们这些世家……真乱。”苏唐无奈的说道,是不是任何一种势力,发展到一定阶段,都会变成这样复杂?相比较之下,还是千奇峰舒服,敌友分明,但,也出现了类似的趋势,譬如说,他和魔蛊宗……   苏唐绝对不可能把魔蛊宗当成朋友,但也不能完成当成敌人,因为有方以哲,还有藏剑阁的几位长老。   “对了,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但你别误会。”袁海龙道:“是南暮远告诉我的,这个……”   “怎么了?”苏唐皱眉问道。   “魔星真的是你的未婚妻吧?”袁海龙问道。   “废话!”苏唐有些火了:“到底怎么了?”   “大魔神花西爵已经返回了魔神坛,苏家这一次全力助他,好像折损了不少人手,大魔神花西爵心中有愧,便答应了苏帅的要求。”袁海龙道。   “什么要求?”苏唐的心猛然提了起来,他有不好的预感。   “他想联姻。”袁海龙道。   “谁和谁联姻?”苏唐叫道。   “还能是谁?苏老大和习小姐了。”袁海龙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苏唐的神色。   “草!”苏唐大怒,猛地站了起来。   “我说过了啊,你别误会,苏老大肯定不知道的,否则他拼命也要阻止。”袁海龙道:“大家都知道,习小姐是你未婚妻,这算什么?以后还有什么脸出来走动?”   “然后呢?”苏唐追问道。   “听南暮远说,习小姐的脾气真是够烈的,居然向苏帅拔了刀。”袁海龙道:“大魔神花西爵勃然大怒,要亲自出手,结果……结果……”   “结果怎么了?你说啊?!”苏唐是真急了。   “结果大魔神司空错出现了,居然当众发下血誓,说习小姐是她的儿媳妇,谁敢打习小姐的主意,谁就是要与她作对,哪怕身死神灭,她也要讨一个公道。”袁海龙道:“可惜我不在大光明湖啊……当时闹得好大场面,习小姐似乎快要疯了,因为所有的人都在刁难她,听说她释放出的煞气甚至已经牵动了大光明湖的魔煞,不过,大魔神司空错和她说了几句话,她又变得安静了。”   苏唐一时说不出话来,儿媳妇……   “你们啊,还真是天生一对。”袁海龙显得很羡慕:“你刚刚在邪君台晋升为大祖,她就……”   “她怎么了?”   “没听我说?她释放出的煞气甚至已经牵动了大光明湖的魔煞,连大祖都做不到啊!”      第五零零章 红铜谷      “大魔神司空错出面之后又怎么样了?”苏唐追问道。   “那我就不清楚了,南暮远也没有提起。”袁海龙道:“不过,南家本来也想有联姻的念头,但亲眼见识到习小姐的霸气,他是彻底断了这个念头,呵呵……他还自嘲了几句呢。”   苏唐沉默片刻,突然道:“老袁,能不能带我去趟蓬山?”   “你去蓬山做什么?”袁海龙显得有些狐疑。   “我要到东海寻些东西。”苏唐道:“怎么?有困难?”   “带你去蓬山,确实有困难,不过去东海就容易多了。”袁海龙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现在也行。”苏唐道。   “这么急?”袁海龙很吃惊。   “嗯。”苏唐点了点头,晋升为大祖后,他多多少少产生过一些松懈,因为放眼天下,能在进境上超过他的,寥寥无几,但这件事情让他又一次感到紧张了,大祖,依然远远不够。   苏唐希望再次得到魔装构件,但其他构件在哪里,一丁点头绪都没有,只记得当初顾随风说过,有一个魔装构件应该藏在东海的支天柱附近。   “太过仓促了吧?”袁海龙道:“听岳大先生说,你刚刚在千奇峰开立宗门,真的没事了?”   袁海龙的话让苏唐猛然惊觉,十祖会的大祖陈言被软禁在丁一星家里,暗月城还隐藏着一个极为危险的黑心萧孙,真的要去蓬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回来,现在能走么?   “我……”苏唐轻叹了一口气。   “你要去找什么?能不能告诉我?”袁海龙道。   “找一件祖辈给我留下来的灵器。”苏唐道。   “明白了。”袁海龙笑了:“对你很有用?”刚才他一直在仔细观察苏唐,如果苏唐稍微有些犹豫之色,他肯定看得出来,不过,苏唐显得很自然,尽管回答得很简单,话里有未尽之意,但至少没有骗他。   “是的。”苏唐道。   “你是被习小姐的事情吓到了吧。”袁海龙道:“远水不解近渴,就算你找到了那件灵器,也是在一年半载之后了,没办法帮到现在的习小姐,还要看……对了,苏唐,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问。”   “什么?”   “你和大魔神司空错到底是什么关系?”袁海龙终于忍不住了,这个问题已憋了很久:“你不会是司空错大人的……”   “不是。”苏唐道:“你别问了,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好吧。”袁海龙眼神闪烁不定。   ……   苏唐把追查凶手的事情交给了胡忆晴,但大风号上留下的痕迹少得可怜,那几个武士的死因也很平常,不是被利刃切断了咽喉,就是被刺穿了心脏,顶多能看出凶手的技巧极为老道、娴熟,但没办法揣摩实力,不能认定是黑心萧孙所为,也不能把黑心萧孙排除出去。   苏唐在这几天里,一直陪着袁海龙,袁海龙是贵客,他自然要尽地主之谊。   苏唐还带着袁海龙去了趟沙城,看过大名鼎鼎的黄金海,其实黄金海就是由沙菊凋谢后的花瓣铺成的,沙菊的花瓣凋谢后,颜色不败,反而会变得更为耀眼,加上漫山遍野、铺天盖地,景色非常壮观。   苏唐亲至,余文成余大先生肯定要全程陪同,得此之便,也算认识了袁海龙。袁海龙和贺远征的性格不一样,贺远征待人总是很自然的,可以说贺远征的心目中,并不把高下强弱看得有多么重要,他第一眼看到容姐,和第一眼看到雷怒,态度上并没有多大不同。而袁海龙的性格中多少带着些倨傲之气,这也是大世家弟子的通病,不过,有苏唐的面子,袁海龙显得很低调。   从沙城返回,远远看到惊涛城的时候,岳十一带着十几个武士迎出城,快马加鞭向这边赶来。   “出了什么事?”苏唐感觉应该发生了什么。   “先生,计大当家来了飞信,长生宗的人已经到了红铜谷,他们胡搅蛮缠,计大当家有些应付不来,向我们紧急求援。”岳十一急声道:“幸好先生已经在惊涛城了,否则,我再写飞信传给千奇峰,等到您坐船过来,说不定红铜谷那边早出大乱子了。”   “长生宗……”苏唐皱起眉。   “是长生宗啊,要不然我陪你走一趟?”袁海龙突然笑呵呵的说道:“立派之始,不宜太出风头,我这张脸么,还是有些用处的。”   “先生,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吧。”岳十一道:“有些事情,您还不知道,我在路上慢慢解释。”   “你走了,惊涛城怎么办?”苏唐道。   “那位萧先生有大才,把事情交给他,应该不会出漏子的。”岳十一道。   “萧不悔?你怎么知道他有大才?”苏唐问道。   “您这样重视他,我自然要在暗中考量考量。”岳十一笑道:“他很不错,都过关了。”   “你还有资格考量人了?”苏唐撇嘴道。   “先生,就让我去吧。”岳十一干笑着转移了话题:“没有谁比我更了解红铜谷那边的情况了。”   “上车。”苏唐放下了车帘。   岳十一急忙跳下自己的马儿,钻进车厢,这时,袁海龙问道:“红铜谷那边有什么天材地宝?能引起长生宗的注意?”   “红铜谷盛产红铜和血铜,出产比例大概是九比一吧。”岳十一解释道:“血铜本来就是极为不错的铸造材料了,但红铜谷的血铜,能提炼出七色铜精。”   “七色铜精?”袁海龙大惊:“对了,我听说过长生宗每年都要送往蓬山一批七色铜精,莫非就是从红铜谷出来的?”   “没错。”苏唐道。   “那红铜谷……可真是好地方啊!”袁海龙喃喃的说道。   “长生宗每年送往蓬山的七色铜精,大概有多少?”苏唐问道。   “据我所知,大都在五斤到十斤之间。”袁海龙道。   “十斤?”岳十一瞠目结舌,这次轮到他惊讶了。   “怎么?太多了?”袁海龙笑得很是高深莫测:“蓬山拿这么多可不是白拿的,一旦长生宗有事……”   “您知不知道,红铜谷每年要交出去多少七色铜精?”岳十一忍不住叫道。   “多少?”袁海龙一愣。   “至少有八、九十斤。”岳十一道。   “你开玩笑吧?七色铜精属于天材地宝,哪怕仅仅只有几两,便能让一件灵器大幅提升品质,你居然说……每年能产出八、九十斤?”袁海龙有些不信。   “就有这么多。”岳十一道,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已经看过苏唐的眼神了,见苏唐没有阻拦,他才敢说。   “苏唐,你说实话,真的有这么多?”袁海龙的视线落在了苏唐身上。   “我骗你做什么?”苏唐道:“这也是把你当朋友,要不然,我应该尽可能把产量说得小一些。”   “八、九十斤……八、九十斤啊!长生宗每年送往蓬山的,才不过十斤!他们也真敢!”袁海龙叫道。   “也不是都落入长生宗手里了。”岳十一道:“负责挖矿的武士们肯定要偷偷私藏一些,铜山城和远安城的修行世家截留一些,然后往上交给十祖会,十祖会能截留个二、三十斤左右,长生宗再截留个二、三十斤,最后的才会交给蓬山。”   “我说得就是这个。”袁海龙冷笑道:“他们每年自己截留几十斤,然后只交给蓬山不到十斤的七色铜精,呵呵……这事情如果让蓬山的大修行者们知道,绝不会有长生宗的好果子吃。”   事实上,以蓬山的资源,不会贪图这区区几十斤七色铜精,但数量的多少代表着一种态度,超过一半,才能昭显出服从、尊崇,每年只上交不到十斤,有了些糊弄或者是赏赐的味道。   苏唐笑了笑,他今天把红铜谷的事情合盘托出,有试探的用意。虽然袁海龙的秉性和他很投缘,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总归要经受一些考验,才能看得清楚。   如果袁海龙愿意合作,他可以把长生宗那一份交给袁家,如果出现了意外,他也不怕,毕竟他苏唐也是有些背景的,大不了到蓬山跑一趟,厚着脸皮去求见薛九大尊,这点事情应该可以解决。上次遇到牛哥,牛哥对他的态度非常亲热,还说贺兰圣座和薛九都提到过他苏唐,他上门恳求,怎么也不会被打脸。   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干脆投靠魔神坛,总之,他的退路多得是。   “先生,其实今年的贡礼都交过了,长生宗想来找麻烦,应该在明年才对。”岳十一道:“不过,我们找到了那些修行世家的密库,翻出他们多年积攒下的七色铜精,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走漏了消息,肯定让长生宗的修行者知道了,他们是来打这批存货的主意。”   “存货有多少?”袁海龙问道。   岳十一微笑着用手指比划出一个数字。   “六十斤?”袁海龙道。   岳十一摇摇头,把他的手又向前伸了一下。   “六……六……六百斤?”袁海龙的嘴都有些不利索了。   岳十一点点头,把手放下了。   “我去……”袁海龙倒吸一口凉气,随后突然开始用力摩挲着手掌:“我说苏唐,长生宗的麻烦我替你解决,到时候送我些七色铜精怎么样?”   “你想得美。”苏唐道:“我大开宗门,你还没给我送礼呢。”   “苏唐,我们可是兄弟,何必这样斤斤计较呢?礼物么……给我一段时间,我肯定补上,不止是我的,苏老大他们的礼物,我也替你去催,这样总行了吧?”   “你想要多少?”苏唐笑道。   “这个数。”袁海龙伸出两根手指。   “两千斤?”苏唐瞪大眼睛。   “我……”袁海龙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我又没疯,只要两斤就好!说实话,我妹妹要出嫁了,我这个做哥哥的,总得要给她攒一些嫁妆。免得嫁过去之后被人瞧不起。”   “用两斤七色铜精做嫁妆?”   “哎呀,我还想给自己打造一柄灵剑,别说那么多了,你给不给吧!”袁海龙道:“我可是保证过了哦,长生宗那边的麻烦,都包在我身上!”   “可以给你,不过……以后的呢?”苏唐问道。   “什么以后?”袁海龙愣住了,旋即反应过来,试探着问道:“苏唐,你是说……我们合作?”   突然听说有数百斤的七色铜精,对袁海龙的诱惑是非常大的,但是,和苏唐在邪君台内的表现相比,这些七色铜精都不重要了。虽然袁海龙产生过类似的念头,可他一直忍着没有说,就是担心引起误会,让苏唐以为他是借着袁家的声势来威逼压迫。   “我以前和长生宗的人打过交道,也杀了他们不少人。”苏唐道:“这一次他们又找上门……都是一群贪得无厌的东西,对他们让步是没用的,只会让他们的胆量越来越大,不如来一个鱼死网破。”   袁海龙沉默了,良久良久,才开口说道:“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我自己没办法做主,得告诉家里人。”   “好。”苏唐道:“你也知道,我刚刚开宗立派,消耗很大,一年只能分出二十斤,最多不能超出二十五斤,你和家里人说说吧,嗯……你注意保密,我不想闹得人尽皆知。”   “明白了。”袁海龙道:“但这是两码事,和家里人能不能谈成,我不管,我替你暂时解决长生宗的麻烦,然后你得把七色铜精给我。”   “还说我斤斤计较呢。”苏唐摇了摇头:“麻烦哪里有暂时的?算了,不和你说这些,到地头我就把七色铜精给你。”   红铜谷位于博望城、铜山城和远安城之间,距离铜山城最近,只有三十余里,距离博望城和远安城则要偏远一些。   以往,博望城的流浪武士也不是没打过红铜谷的主意,但自身实力有限,而铜山城和远安城一直是联盟,博望城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又不知道红铜谷的收益会如此巨大,最后任由铜山城和远安城完全把控局势,而千奇峰的介入,让红铜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清晨,苏唐的马车接近红铜谷时,计好好带着怒海团的武士已经在山脚等候多时了,他早接到了岳十一的飞信,从时间上推算差不多了,天还没亮便带着人迎了出来。   岳十一为计好好推开车门,计好好纵身上了车,迫不及待的叫道:“先生,您总算来了啊!”   “长生宗的人呢?”苏唐问道。   “在矿上!”   “他们没有难为你?”   “他们把我们赶离了矿区,没有对我们下手。”计好好道:“可是,他们又把所有的矿工都困在矿洞里,不允许出入,也不允许我们进去送水送食,上洞那边很热,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再拖一会,就有可能出现死伤了!”   “看起来他们的手段还不算过分,应该是不想和我们闹得太僵。”岳十一道。   “还不算过分?”计好好道:“先生,里面有些老矿工是非常宝贵的,其中有的在矿上干了几十年,随便给他们一些矿苗,他们就能辨别出往哪里挖只能挖出红铜,往哪里挖可以挖出血铜,如果没了他们,我们的产量一下子就会跌到二、三成。”   “走,上山。”苏唐道。   “弟兄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计好好踢开车门,放声吼道,等在林边还有在林中休憩的怒海团武士们轰然响应。   为了便于管理,红铜谷偌大的矿区只有三个主矿口,一个是为了防止矿工们私自把开采的血铜偷运出去,另一个是为了防止其他势力的流浪武士混入矿区。   长生宗来了二十多个修行者,其中以一个穿短袍的老者和一个壮汉地位最为尊贵,他们远远看到一辆马车沿着古河道驶上来,后方还跟着一片密密麻麻的武士群,不但不慌,反而露出了笑意。   “总算是来了。”那壮汉道:“如果真逼得我们渡过海峡,去那暗月城……说实话,心中有些怯意呢。”   “你身怀烈火,自然会怕那海水。”老者笑道。   “他们愿意来,自然是最好的,早些定下新约,我们也好早一点回去。”那壮汉道。   “没那么简单。”老者道:“你也不是没看到过那雁祖,一身修为已十去其五,意志消沉,如果愿意努力,修为总有恢复之日,但他的心……已经再没有斗志了,那位贺小哥,来历绝不简单。”   提起贺远征,那壮汉沉默了,片刻,皱眉道:“那你说,他们来的会是谁?是那位贺小哥?”   “不可能。”老者摇头道:“他们三个已经到了暗月城,陈言擅守,潘立权擅攻,还有左友山居中照应,暗月城的修行者是不敢轻启战端的。”   “那你还担心什么?”壮汉问道。   “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应该等他们三个回来再做打算。”老者顿了顿:“只是……千奇峰的大修行者已被他们三个牵制住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六百斤的七色铜精可不是小数目,何必要给他们一份呢?”      第五零一章 阴阳诀      说话间,苏唐和袁海龙已经钻出马车,缓步向上走来,那老者和壮汉停止了交谈,淡淡的看着苏唐这边,神态有些倨傲,也有些冷漠。   虽然知道千奇峰的作风很强硬,也知道千奇峰有一位实力极强的少年大祖,但他们还是有很强自信的,长生宗的实力可要比十祖会强多了,宗内更是有大尊级的修行者坐镇,寻常宗门根本不敢惹上他们。   那老者和壮汉等着苏唐这边的人先开口询问,然后他们再耀武扬威的找些理由,斥责几句,最后把话题转移到那些私藏的七色铜精上,想来苏唐这边的人绝对不敢和他们硬抗,只能乖乖的把铜精交出来。   只可惜,他们遇到了苏唐,苏唐习惯了走极端,对他而言,想谈就别动手动脚,动了手脚那就再也别想谈。   换句话说,苏唐此行是来杀人的。   距离越来越近,苏唐的视线扫动着,而长生宗的修行者都在向这边聚来。   很快,距离已经不足五十米了,那老者和壮汉一直在猜测着苏唐的身份,等到计好好也跳出马车时,他们感觉到有些不对。   计好好自然知道苏唐想做什么,几天来积攒下的憋闷,都化作了腾腾的杀气,灵脉也在悄悄运转着,别人看不出来,但难逃长生宗两位大修行者的洞察。   “阁下是……”那老者的视线落在苏唐身上,凝炼出元魄,晋升为大祖,苏唐的气质发生了极大变化,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种压力,虽然袁海龙的实力也不差,但和苏唐站在一起,完全被比了下去。   能在气质或者气势上和苏唐不相伯仲的,前后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在邪君台遇到的苏轻波,另一个就是千奇峰的贺远征了。   “我姓苏。”苏唐淡淡说道。   “原来是苏宗主。”那老祖笑了笑:“某闻名久矣,今日一见,苏宗主果有龙凤之姿。”   “过奖。”苏唐不咸不淡的回道。   那老者皱起了眉,随后又道:“既然是苏宗主亲自出面,那么我们也就长话短说吧,这红铜谷本是我长生宗的产业,在十几年前,交给十祖会经营,十祖会又把红铜谷交给铜山城的魏、赵、李、吴、刘几家,可没想到,他们居然一直在中饱私囊,前后偷取了近六百斤七色铜精,我们两个奉大宗之命,赶往铜山城处置他们,但苏宗主伸出援手,帮我们解决了那几个小贼,在这里,我们代大宗谢过苏宗主了。”   “你们太客气了。”苏唐道。   “红铜谷是长生宗的产业?不对吧。”岳十一突然插道:“地契上写得明明白白,红铜谷是魏、赵、李他们几家的产业。”   “地契这东西做不得准。”那老者摇了摇头:“自千百年前,灵皇殒灭,天下万千大城小镇,都落入各自为政的处境,铜山城就是他们几家的,地契也是由他们颁发,红口白牙,他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这也能算数?”   “人家有地契,都不能算数,可您老……应该什么都没有吧?”岳十一笑道。   那老者和壮汉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很惊讶,这是想做什么?难道是想从根子上把长生宗排斥在外?太过丧心病狂了!   “南至惊涛,北至北封,西至关村,东至上京,还从没有人质疑过我长生宗的资格。”那老者缓缓说道:“几位小友,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岳十一露出讥讽的笑意:“你敢去上京薛家这般胡吹么?”   “某又不是没去过。”那老者道:“当年的薛九,也一样把老朽当成贵客!”   “薛家有没有把你当成贵客,和这红铜谷没什么关系。”苏唐道:“有事说事,别东拉西扯。”   “好大胆子!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壮汉突然喝道。他的声音大,但心中却是惊骇莫名的,九祖薛久是贺兰圣座身边的重将,以往提到这层关系,对方大都会退避三舍,而苏唐却表现得很不在乎,他看得出,苏唐没有故作姿态,是真的不在乎。   “说几句话就胆子大了?你根本不了解我么。”苏唐冷笑道。   那老者伸出手,摆了摆,随后道:“苏宗主,从始至终,我们都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你这般咄咄逼人,恐怕有些不好吧?”   “搞搞清楚,是谁在逼谁?”计好好喝道:“跑到红铜谷撒野,截断我们的矿道,还他吗人五人六的,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袁海龙突然皱起眉,随后向苏唐使了个眼色。   “怎么?”苏唐问道。   “苏唐,到那边去……”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苏唐道,他知道袁海龙想说什么。   袁海龙颇感无奈,苏唐以前的表现是很机智的,今天怎么也犯了糊涂?   “这个……”袁海龙顿了顿,压低声音:“那薛九……”   “你是说九叔啊,放心吧,九叔不会因为这点事情怪我的。”苏唐道。   “你认得薛九?”袁海龙吃了一惊,如果只是长生宗,他一点不怕,但关系到薛九,他就有些心怵了,其实不止是他,就连大魔神花西爵,看到薛九也会给几分薄面,因为薛九背后的人太过强悍了。   “自然认得,还是九叔把我领上修行路的。”苏唐道。   见苏唐如此笃定,袁海龙松了一口气,而对面的老者和壮汉脸色变得格外复杂,自家人知自家事,当初他们去薛家时,薛九的态度并没有他们所说的那样热情,他们不过是为自己脸面贴金而已,他们说得再多,也不如苏唐那一声自然而又平淡的‘九叔’。   “两位,在下是阴阳眼袁家的袁海龙,看样子以前都是一场误会了。”袁海龙缓缓说道:“既然这样,两位还是走吧,以免闹得更不愉快。”   袁海龙也看出对方产生了怯意,便顺水推舟,能不打自然是不打的好,见了血就等于产生了仇恨。   “你是袁家的?”那老者一愣。   “你就是袁海龙?”壮汉也跟着叫道。   “没错。”袁海龙道。   “好……”那老者长吸了一口气,随后道:“我们走!”   那老者和壮汉一起转身,就在这时,苏唐突然喝道:“小心!”   轰……那老者反手甩到一道黑光,黑光见风即长,瞬间变成一条扭动的黑色长龙,闪电般卷向袁海龙。   “这是……”看到那条黑龙,袁海龙的脸色大变,身形急速向后退去。   壮汉反手从背后抽出一柄大剑,剑光展动,划出一道长达几十米的光幕,落向苏唐。   苏唐略一犹豫,随后凝出一柄薄刀,他的魔装毕竟是见不得光的,而且他和袁海龙之间的信任度并不高,如果让袁海龙知道他的核心秘密,天知道会衍生出什么。   长生宗的修行者们都有些错愕,显然他们同样没想到战斗会这样突兀的爆发出来。   “你把海风怎么样了?!”袁海龙怒吼道。   那老者不说话,继续催动那条黑色长龙,不停的轰向袁海龙,袁海龙展动长剑,努力支撑,但是,那条黑色长龙已膨胀至七、八米粗细,每一次轰击都裹挟着万钧之力,而且动作极快,袁海龙所释放出的剑劲总是被轻易轰得粉碎,只能节节败退。   “你学了我袁家的阴阳诀?!”袁海龙的脸孔已经变得扭曲了。   “呵呵……”那老者发出冷笑声,旋即吼道:“一个不留!杀!!”   没动手之前,他确实有些担心惹上大麻烦,而且也看不透对方的虚实,尤其是苏唐,所以难以做决断,现在豁出去了,却发现苏唐的战力很一般,而袁海龙也被他的灵器克制得死死的,显得很是意气风发。   轰轰轰……黑色长龙疯狂肆虐着,它每一次涌动,都会在坚硬的矿路上留下一个大坑,场中片片飞沙走石。   袁海龙拼命运转灵脉,只是对方的灵器威能远远凌驾在他之上,终于,在一次碰撞中,他的长剑被轰飞了,翻滚着飞上高空。   “死吧!”那老者发出吼声,随着他的双手向前推出,那条黑色长龙咆哮着卷向袁海龙。   失去了灵器,袁海龙的神色却变得平静了,他翻开手,手中多出了一条尺许长的白绫,白绫不知是用什么材料所制,看起来极为纯净,其中夹杂着无数光点,犹如倒悬的银河。   “这是……你逼我的……”袁海龙突然伸出双指,递到唇边,接着用力咬破,随后又把手按下去,按在白绫上。   白绫前方多出了两个红点,很象两只眼睛,下一刻,袁海龙长吸一口气,随后把白绫甩了出去。   白绫陡然散发出万丈毫光,一条白色的长龙嘶吼着,正好与迎面卷来的黑色长龙重重撞击在一起。   轰……震耳欲聋的轰响声瞬间扫过整座山谷,随后而来的冲击波,把山谷中相互厮斗的人群都变成了可怜的蚂蚁。   长生宗的修行者和怒海团的武士,身不由己被冲击波卷起来,随后又撞向大山,有些运气好的,虽然被撞得头破血流,但能勉强爬起身,有些则直接撞成了一摊血饼。   冲击波是不分敌我的,而且就连达到大宗师巅峰的计好好,也无力和冲击波抗衡。   苏唐看起来处于劣势,一直在被那壮汉抢攻,但在毁灭性的冲击波中,他却是唯一能屹立不动的人。   反观那壮汉,显得狼狈得多,他和计好好一样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形,直到将要撞上山壁时,靠着领域的反弹,才勉强停了下来。   烟尘在弥漫,袁海龙和那老者的身影已经寻不见了,下一刻,无数石雨从空中跌落,有些石块大如拳头,砸得长生宗和修行者和怒海团的武士叫苦不迭。   计好好顾不上保护自己的部下了,拼力拨打着石块,岳十一还好,几个天机楼的武士用人墙把岳十一挡在里面,暂时无忧。   一阵轻风吹来,吹散了烟尘,袁海龙和那老者的身影终于显露出来,他们处于冲击波正中心,虽然早有些心里准备,但还是变得异常狼狈。   那老者的短袍被撕扯成碎片,披头散发,嘴角残留着血迹,袁海龙的长袍、内衣干脆被冲击波卷飞了,露出赤裸的胸膛,鞋子也丢了一只。   那老者手中,抓着一条黑色的长绫,而袁海龙手中,抓着一条白色的长绫,一黑一白,格外显眼。   凶猛的冲击波,在所有人身上都留下了印记,唯有苏唐,象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凝炼成的元魄,让他拥有了极为厚重的灵力,这是实打实的,做不得花俏,如果那老者看到现在的苏唐,一定会明白很多很多,只是,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袁海龙手中的白色长绫。   “果然……果然在你手里!”那老者的眼色充满了贪婪,疯狂的贪婪:“给我吧!!”   那老者猛然把黑色长绫甩了出去,又一条黑龙出现了,咆哮着冲向袁海龙。   袁海龙用冰冷的目光看着那老者,随后毫不犹豫的把白色长绫甩了出去。   看到这一幕,计好好、岳十一、怒海团的武士们都大惊之色,不约而同转身向谷外逃去,长生宗的修行者们也迈步奔逃,虽然飞行的速度能快一些,但身在空中,肯定无法和即将爆发的冲击波抗衡,还是脚踏实地更稳当一些。   这种场面很滑稽,怒海团的武士和长生宗的修行者都在奔跑,甚至是并肩奔跑,谁都没有心思去战斗了,要打也得去谷外,这里太过危险了。   轰……凶猛的冲击波又一次在爆发了,瞬间便扫过整座山谷,但这一次人们都做好了准备,在烟尘荡起的瞬间,便一片片趴在了地上。   冲击破过后,怒海团的武士们纷纷从地上跳起来,没命的奔跑着,有些胆大的飞向半空,他们希望在下一次爆发前,逃离红铜谷。   两次硬碰硬的撞击,袁海龙和那老者都有些支撑不住了,他们口鼻间渗出了鲜血,手中的长绫也出现了一些破损。   “小子,这样下去,我们只会同归于尽。”那老者幽幽的说道,他的眼神总算恢复了一些清醒。   “海风在哪里?”袁海龙继续重复着开始的问题,这对他而言,至关重要。   “呵呵呵呵……”那老者突然道:“把阳诀给我,我就告诉你。”   “你的阴阳诀是在哪里学的?”袁海龙又道。   双方沉默了片刻,接着同时出手。   轰……烟尘又一次冲天而起,运转阴阳诀会消耗极大的灵力,又要承受劲气的反弹,还有冲击波的扫荡,袁海龙终于支撑不住了,身形象炮弹一般冲出烟尘,后背重重撞在山壁上,随后连着吐出几口鲜血,萎顿在地。   “小子,你还太嫩了!”那老者迈开腿,一步步向袁海龙走去。   袁海龙努力想撑起身,但他刚刚撑起一半,便被劈头盖脑砸下来的石雨打倒,他连领域都没办法释放了。   苏唐微微叹了一口气,身形一闪,快速接近袁海龙,那老者看到苏唐的动作,急忙停下脚步。   “怎么样了?”苏唐问了一句废话。   砰砰……砰砰砰……继续砸落的石雨全部都苏唐的领域弹开,袁海龙才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他勉强撑起身子,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小心……他的……阴诀……”   “交给我吧。”苏唐淡淡说道。   “小子,你的对手是我啊……”那壮汉冷笑着出现在苏唐侧翼。   苏唐抬起手,突然一掌劈下,正劈在袁海龙的脖颈间,袁海龙本能的做出格挡的动作,但他的速度太慢了。   “你……”袁海龙大骇,旋即感到脑袋一阵眩晕,接着便扑倒在碎石上。   “苏宗主,把他交给我。”那老者这时才注意到苏唐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衣装异常干净,好似刚才都没发生过,他顿了顿,又缓缓说道:“如果苏宗主愿意与我合作,那六百斤七色铜精都是你的,而且我可以保证,本宗的修行者再不会过来找你的麻烦!”   “首先,那六百斤七色铜精都是我的,你用我的东西来和我做买卖,是不是滑稽了一些?”苏唐淡淡说道:“何况,看到我这朋友,你能立即发疯,显然你想要的比六百斤七色铜精珍贵得多,我何必取小舍大呢?”   “苏宗主,我们已经是一退再退了,再这样执迷不悟,等我大宗亲至,你那小小的千奇峰,必被碾为齑粉!”那老者道:“还望苏宗主三思。”   “你不懂,我很硬的。”苏唐伸出手,一柄黑黝黝的剑锋逐渐成型:“硬到你们无法想象的地步,想把我碾碎,可不那么容易。”   那老者长吸一口气,接着甩手打出黑色长绫,长绫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膨胀、扩大,转而凝成一条咆哮的长龙。   那壮汉也在同时出手,他的剑势大开大合,每一剑劈出,都能带起一片耀眼的光幕。   苏唐突然转身,向那壮汉激射而去,那老者的灵力消耗得差不多,逃不远,对他而言,最头疼的不是打不过,而是追不到。      第五零二章 无形的心跳      苏唐的移动速度虽然很快,但身后扑来的那条黑色长龙速度更快,眨眼间便追上了苏唐。   只有眼力最好的人才能看得到,在撞击发生的一瞬间,苏唐已变成一道烟气,接着便在撞击中迸散。   下一刻,苏唐已出现在另一个方位,一剑刺向那壮汉。   苏唐的剑势平淡无奇,这在大祖级别的战斗中,显得有些另类,因为大祖一旦运转灵脉,都能释放出令风云色变的力量,而苏唐的剑,太普通了。   那壮汉露出轻蔑的笑意,苏唐之前使用的那柄薄刀,还让他感觉有些棘手,而现在这柄剑,简直就是烧火棍。   “死!”那壮汉怒喝一声,手中的长剑再次凝成一道光幕,向苏唐劈去。   光幕似乎拥有着无坚不摧的能力,竟然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紧接着,苏唐的剑光刺中了光幕。   嗡……时光恍若突然变得凝滞了,光幕也变得静止,随后光幕上出现无数道裂痕,整片光幕化作点点流光,向四下迸射。   “刚才,你们应该逃的。”苏唐摇了摇头:“我一直想知道,当我运转魔决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倒是应该谢谢你们,给了我一个机会。”   说完,苏唐长长长长的吸了口气。   在那老者和壮汉的感知中,周围的世界似乎出现了一些扭曲,而苏唐恍若成了天地的中心。   接着,苏唐又长长长长的吐了口气。   无尽的黑暗猛然从苏唐身上喷薄而出,瞬间便笼罩住了整座红铜谷,现在本是白昼,却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暗夜,一股凝重的杀气,在静静的弥漫着。   那老者和壮汉都露出震惊之色,一边向后退却,一边拼力运转灵脉,时刻准备应变。   可惜,接下来出现的变化,是他们根本无法应对的。   扑通……扑通……扑通……有一样东西在跳动,那老者和壮汉不由竖起耳朵,捕抓着声音的来源,旋即,他们的眼神都变得茫然了。   扑通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在不停的加快,那老者先一步恢复清醒,他张口欲呼,却没什么都没喊出来,接着他感受到剧烈的痛楚,用手死死扣住自己的胸口。   那壮汉随后也清醒了,他脸色铁青,头上冒出豆粒大小的冷汗,身形摇摇欲坠,最后猛然把剑深深刺入地下,双手紧握剑柄,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身形。   扑通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还在加快,已变成了催动万马奔腾的鼓点。   下一刻,跳动声突然静止,天地好像也随之停止了运转,那老者接连喷吐出几口鲜血,身形慢慢歪倒,眼中的神光逐渐变得黯淡了。   咳咳……晕迷不醒的袁海龙在吐血,那壮汉也在吐血,他的双手依然紧握剑柄,喷吐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双手,染红了他的大剑,他的双瞳中充满了震骇,因为从没听说过世间有这种杀人于无形的灵诀。   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脉已遭受重创,但就是搞不懂,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能造成这种结果?!   天光逐渐透入黑暗中,凭借魔装之力,苏唐可以暂时性的颠倒日夜,但没办法持久。   随着脚步声,苏唐从黑暗里缓缓走了出来,他的嘴角挂着一抹血迹,接着,苏唐用指尖抹了抹,摇头道:“原来是两败俱伤的啊,不好玩……”   魔装的各种能力,大都是他自己慢慢摸索开发出来的,没有谁能教导他,刚才运转魔诀,他突然发现魔之心的灵魄蕴生了新的力量,便试了试,但没想到,在魔之心突然静止时,他的心脉也受了伤。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那壮汉吃力的说道。   苏唐身形一闪,化作一缕烟气,下一刻,他在那壮汉左侧出现,那壮汉倒是及时作出了反应,猛然转身,运转所剩无几的灵气,发起攻击。   轰……如镜面般的光幕刚刚成型,苏唐的剑锋已然点到,让光幕再次化作破碎的流光,接着苏唐手中的魔剑继续前刺,轻而易举的洞穿了那壮汉的领域,刺中那壮汉的胸口。   那壮汉挣扎着探出左手,抓住魔剑的剑锋,右手举起,一剑劈向苏唐。   苏唐手腕轻甩,魔剑骤然变成一柄长达十数米的巨剑,那壮汉抓住魔剑的手,还有身体,瞬间便被撑得四分五裂。   静默片刻,苏唐转过身向袁海龙走去,袁海龙依然匍匐在地上,脸腮都被他自己喷吐出的鲜血染红。   苏唐俯下身,仔细观察着袁海龙,袁海龙确实处在昏迷中。   良久,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还好吧……如果袁海龙恢复了清醒,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能走到大祖这一步的修行者,是凤毛麟角的,有缘分相识,并成为朋友,更不容易。   象苏轻波、薛义那样喜欢周游天下的修行者,朋友也是寥寥无几的,当然,这里指的是信得过的朋友。   苏唐起身,走到那老者身边,翻找片刻,找出一个酒囊,接着走回来,把酒囊的塞子拔掉,又把里面的酒都倒在了袁海龙脸上。   片刻,袁海龙慢慢张开眼睛,神色旋即变得紧张了,他努力要站起来,但刚刚动了一下,便用手捂住胸口,接着张开嘴,又吐出一口鲜血。   “你的心脉受创了。”苏唐取出一个小匣子,从里面掏出一枚丹药,扔给袁海龙。   袁海龙低头看着掌心中的丹药,愣怔了一下,随后张开嘴,把丹药咽了下去。   “这是什么灵药?”吃过后,袁海龙才开口询问。   “是我们千奇峰顾老炼制的丹药,好像叫百炼丹吧,功效么……我不太清楚,反正每个出外行走的人都会准备一颗,只要受了伤,就吃下去。”苏唐笑了笑,他刚才可是打晕了袁海龙,袁海龙能在清醒之后,吃下他扔过去的丹药,昭显出了一种信任。   “为什么打我?”袁海龙又问道。   “我的灵诀有些特殊。”苏唐道:“我怕你受到惊吓,乱跑乱走,所以不得已,想把你移到安全的地方……”   “放屁!我就是在这个地方昏过去的,你以为我傻?!”袁海龙叫道,事实证明,不管什么样的君子,都有发飙暴走的时候,袁海龙已经是口不择言了:“我自己有腿有脚,不会自己走?!”   “既然你怀疑我……为什么还要吃我给的丹药?”苏唐道。   “如果你要害我,我早就死了,何必多此一举?”袁海龙皱起眉。   “你相信我,那又何必问个没完没了呢?反正……”苏唐顿了顿:“反正我是为你好。”   “我是为你好?呵呵……世上不知道有多少龌龊事,都是用这个借口施行的。”袁海龙冷笑道。   苏唐默然,他想破头,也找不出一个完美的理由,只能沉默了。   “你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事情。”袁海龙道:“你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可以不问,但我要把丑话说在前面,下一次你再打我,我肯定和你没完!”   “气量真小……”苏唐显得有些无奈。   “你是第一个说我气量小的。”袁海龙再次露出冷笑:“怎么不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我把你打晕,你会怎么样?”   “那你肯定是为我好。”苏唐急忙道,他是要为自己刚才说过的道理做个佐证。   “真的?”袁海龙的笑容变得很不友好了。   苏唐呆了呆,他突然醒悟自己的话留下了一个大破绽,干笑一声,转移了话题:“海风是你什么人?”   袁海龙的脸色蓦然变得铁青,随后低声说道:“是我的弟弟,那……那个老东西呢?”   袁海龙四下张望,看到那老者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急忙迈步向那老者的方向奔去,可是只跑出几步,他的身形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在地。   苏唐急忙跨到袁海龙身边,伸手搀住袁海龙的胳膊;“刚才告诉过你了,你的心脉受创,千万不能生出大喜大悲的情绪。”   “大喜大悲……”袁海龙轻叹一声:“我怎么可能不大喜大悲?海风是我的亲弟弟!扶我过去!”   苏唐搀扶着袁海龙,走到那老者身旁,袁海龙俯下身,去抓那老者的衣领,抓到后发觉有些不对,那老者已经没有气息了。   “你杀了他?!”袁海龙呆住了。   “我的灵诀是两败俱伤的。”苏唐苦笑道:“一旦运转,便没办法停止,其实不止是他,连我自己的心脉都受了伤。”   “心脉受伤?我也是伤在你手里的?”袁海龙立即捕抓到了信息。   “这个……”苏唐显得有些尴尬:“我说过了,没办法控制的。”   袁海龙呆愣片刻,脸色越来越灰暗了,喃喃的说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苏唐俯身把那老者手中的黑色长绫抽了出来,他用指尖轻轻抚摸着,很奇特的一件灵器,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所制,入手的感觉即坚韧又滑腻,而且出乎意料的沉重,差不多有二十多斤。   “这是你弟弟的灵器吧?”苏唐把黑色长绫递给袁海龙。   袁海龙接过长绫,默默点了点头。   “我知道不该这么说,但是……”苏唐犹豫了一下:“你弟弟的灵器已经落在他的手里,而且他还学会了灵诀,恐怕……你弟弟已经凶多吉少了。”   “我知道。”只短短的时间,袁海龙的声音就变得略带沙哑了:“真有意思啊……当初在邪君台,看到五郎惨死,我还劝慰过他们几个,可是,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就……没办法接受了……”   “你再伤心也无法挽回什么。”苏唐道:“当务之急,还是要为你弟弟报仇雪恨。”   “对!报仇雪恨!”袁海龙咬着牙,猛然站起身。   “你已经乱了。”苏唐伸手抓住袁海龙的胳膊:“你们兄弟已经有多久没有见面了?”   “差不多有一年了吧。”袁海龙回道。   “你这次回蓬山,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苏唐问道。   “没有。”袁海林摇头道:“海风的性子一向放荡不羁,不喜欢回家,就喜欢在外游荡。”   “一年多的时间,想查个清楚就难了,不过,我们可以去一个地方。”苏唐道。   “长生宗?”袁海林反应过来。   “就是长生宗。”苏唐道:“老袁,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你说吧。”袁海龙道。   “这老家伙运转灵脉的时候,威力并不算很强,但是……他的灵器和你的灵器撞击在一起,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厉害?”苏唐道。   “阴阳诀是我们袁家的秘诀,但阴诀与阳诀会让灵脉爆发冲突,所以只能择一修行。”袁海龙轻声道:“这也不算秘密了,我可以告诉你,阴诀与阳诀相会,才能让灵诀达到最大,我和我弟弟同时围攻一个人,就算是苏老大,他也一样撑不过去。”   “这样啊……”苏唐明白了。   “如果这种灵诀由双胞兄弟、姐妹,或者是龙凤胎修行,威力是无法想象的。”袁海龙道:“可惜,双胞胎很少见,我们袁家这一代的嫡系子弟和外房子弟加在一起,才有那么几对,而且他们的天赋都很一般,难以有大成就。”   “按理说,他不应该那么激动的。”苏唐突然道:“莫非……”   “你想说什么?”袁海龙狐疑的问道。   “这老家伙有一个双胞兄弟?”   袁海龙沉默片刻,随后连连点头:“极有可能!”   “这还是不够一个理由,应该……另有内幕。”苏唐沉吟着。   这时,从山谷外传来了阵阵灵力波动,显然那里的战场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老袁,你现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苏唐急忙道。   “好。”袁海龙知道他此刻什么忙也帮不上,点头应道。   红铜谷外,怒海图的武士正与长生宗的修行者们激战着,从平均实力上说,怒海团的武士要差了不少,长生宗的修行者当中,有七、八个大宗师,十几个宗师,而怒海团这边的大宗师只有计好好一人。   不过,怒海团的武士胜在人多势众,而且在夺得红铜谷之后,计好好圈集各城的铁匠,用血铜打造出了大批箭矢。   计好好很会算计,也从莽山遗族的射手们身上得到了灵感,想快速让怒海团的战力提升一整个台阶,难度太大,更多意义上取决于个人的修行。   而箭矢就不一样了,怒海团现在有数百名箭手,每个人都携带着用血铜制成的箭矢,一发不行来两发,两发不行来十发,只要对手没有脱离战团,箭手们总会有伤敌的机会。   其实在第一波的攻击中,长生宗的修行者便有五、六个被箭矢集团射杀,那些大宗师倒是无恙,但随后便被无数武士围在当中。   当然,怒海团的伤亡非常大,一直在劣势中挣扎,寻常的武士,在大宗师眼中无异于蝼蚁,不过,怒海团中有大批宗师级别的修行者,千奇峰的出现,大幅提升了他们的修行速度,如果千奇峰早几年开宗立派,估计他们会有相当一部分人步入大宗师的行列。   在苏唐加入战团后,劣势被迅速扳回,苏唐摧枯拉朽般接连击杀四、五个大宗师,长生宗的修行者立即溃败。   杀掉了大半,活抓了六、七个,计好好先派人把封住的矿洞打开,自己亲自审讯俘虏。   袁海龙回到车厢中,静坐调息,而苏唐守在车厢外,这也是朋友的责任,他担心有漏网之鱼。   过了好久,计好好大步向这边走来,刚要开口说话,苏唐嘘了一声,掀起车帘看了看袁海龙,随后示意计好好去一边说话。   “问出什么了吗?”苏唐道。   “先生,他们还有一批人,就躲在收元宫里。”计好好道:“对了,被贺小哥打跑的那个老师道的雁祖,也躲在收元宫。”   “还有没有别的消息?”苏唐又问道。   “事情有些不好办了。”计好好道:“他们知道我们藏有六百斤的七色铜精,而且还把消息传回去了。”   “传回他们本宗了?”苏唐道。   “是的。”计好好一边点头,一边偷眼看着苏唐,虽然他对苏唐有着足够的信心,但还是怯怯难安,天下的修行门派宗族,除了三大天门和七大世家之外,就是长生宗之类的宗门了,十祖会和长生宗相比,连提鞋都不配。   苏唐默然,他并不想惹麻烦,但麻烦总会这样自动找上他。   “先生,长生宗宗门内共有三位大宗,我们应该预先做些准备啊。”计好好低声道。   从实力上说,大宗就是大尊,但除了三大天门和七大世家之外,没有人敢用尊号。   “我自有分寸。”苏唐缓缓说道。   这时,车帘被掀开了,袁海龙探出头,扬声问道:“苏唐,怎么样了?”   “你先好好养伤。”苏唐道:“然后我们要去收元宫了,或许,能在那边找到你弟弟的线索。”   “收元宫?”袁海龙神情一凝:“我们现在就可以去!”      第五零三章 朋友      中午时分,收元宫的山门前,几个收元宫的弟子正百无聊赖的来回走动着,自从铜山城一战之后,收元宫一下子就变得冷清了,虽然收元宫没有参战,但几个修行世家还有老师道的覆灭,直接影响到了他们。   实际上整座铜山城和远安城,都没有多少修行者了,据说在那次冲突中,直接死在贺远征手里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几乎是把铜山城和远安城的修行者一网打尽。   收元宫的人没有逃离,是舍不得山中的灵脉,而且还存有些侥幸的心理,至少他们没有直接动手,千奇峰应该不会找上来。   “什么声音?”一个收元宫的弟子突然叫道。   “那是……”   一道黑点从林间飞出,直向收元宫的山门射来,还没等那些收元宫的弟子们看清是什么,黑点已经射入山门边的石碑中。   下一刻,石碑轰然炸开,无数石块如暴雨般向四面八方迸射着,运气不好的,直接被石块砸飞,在空中继续承受着不停的攻击,运气好的,也一样被砸得头破血流。   眨眼间,矗立上百年的石碑彻底消失了,剩下两个还能动弹的收元宫弟子惊叫着向山门内跑去,他们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又到底是谁袭击了他们,一边跑一边向后看着。   一缕黑烟在石碑原来的位置上升起,接着眼前一花,那缕黑烟变成了一个身穿长袍的年轻人。   那两个收元宫的弟子立即明白,诡异出现的年轻人肯定就是凶手,他们奔跑的速度又快了一线,很快冲入前门,消失在影壁后。   收元宫后山的一处庭院中,一个形容枯槁的老者正端坐在花坛前,突然,一股嘈杂声由远及近,那老者皱起眉,慢慢抬头向院门看去。   砰……院门被撞开了,几个收元宫的弟子惊慌失措的跑进去,一叠声叫道:“不好了,老祖,大事不好了……”   “莫要惊慌。”那老者挺腰站起:“出了什么事?”   “启禀雁祖,有人打上门来了!”其中一个收元宫的弟子叫道。   “什么?”那老者脸色一变,不由自主侧转身,似乎立即要逃走:“难道千奇峰的小贺来了?”   “不是他,是一个穿着白袍的家伙,年纪要比小贺大了一些。”那弟子道。   那老者的神色有些缓和了,在这一带,他只怕一个贺远征,换成别人,他还是有些底气的。   “走,我与你们出去看看。”那老者道。   一行人快步向收元宫的前门走来,远远看到大殿的时候,一群人惊慌失措的从后门冲了出来,四散奔逃,而大殿中还传出了惨呼声。   那老者长吸一口气,舌绽春雷:“什么人敢在收元宫撒野?!”   他感应到大殿中传来的灵力波动并不算很强大,到了大祖这种境界,很多东西都可以隐藏,但灵力波动是做不得假的,对方并不是很强大,他的自信又平添了几分。   大殿中传出的灵力波动突然消失了,惨叫声也随着停了下来。   “见到老夫,就想做缩头乌龟么?晚了!”那老者再次怒喝道:“滚出来!”   话音未落,那老者反身从收元宫的弟子手中接过一柄雁翎刀,随后身形飘起在空中。   就在这时,一片黑影遮住了天空,收元宫的弟子们若有所觉,抬头望向高空,随后一个个都呆住了。   一柄长达数百米的巨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空中,象一座巨大的山岳,遮住了阳光。   那老者也抬起头,他的脸色一变再变,原本想立即冲入大殿内,现在却连半步都挪不得。   轰……巨剑裹挟着风雷之声,从高空坠落,那老者和收元宫的弟子们都拼命向后退去。   轰轰轰……巨剑正刺入大殿的屋脊,几乎把整座大殿劈成两半,在剑锋刺入地面的瞬间,大地开始疯狂颤抖着,有半数以上的收元宫弟子都没办法站稳了,不停的仆倒。   紧接着,十数米高的大殿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轰击力,开始成片坍塌,场中荡起无数烟尘,直卷向高空。   一剑便摧毁一座大殿,这种场面让收元宫的弟子们呆若木鸡,那老者也是面如土色,旋即转过身,向远方飞掠而去。   只是,他的身形刚刚启动,数道箭劲从烟尘中激射而出,封住了他的去路。   那老者的身形戛然而止,刚才的攻击只对他而发,态度很明显,别人可以走,但他不能走。   那老者握着雁翎刀的手,蹦出了一条条青筋,在他记忆中,绝对没有惹到过如此可怕的仇家,到底是谁?   苏唐缓步从烟尘中走了出来,他的长袍虽然很洁净,这就是领域的好处,只要他不愿,尘不能落、雨不能沾,领域所笼罩的范围,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世界。   “你是什么人?”那老者缓缓问道。   “我姓苏,来自千奇峰。”苏唐回道。   “苏先生这是要赶尽杀绝啊……”那老者惨笑道,苏唐的回答虽然简单,但透露出了足够多的信息,那老者全明白了。   “留着你们,早晚有一天会找千奇峰的麻烦。”苏唐道:“除掉你们,这东南一隅,算是彻底干净了。”   “干净……呵呵呵……”那老者摇着头,接着一刀斩向苏唐。   刀光呼啸,瞬间跨过几十米的距离,斩击在苏唐胸前,苏唐抬手一招,那柄顶天立地的巨剑陡然化作一缕黑色烟气,凝聚在苏唐手中,变成一柄三尺长、平淡无奇的剑。   轰……那老者释放出的刀劲被苏唐的剑光拦截,化作飞散的乱流。   那老者纵身跃起,又是一刀当头劈下。   事实上,他选择死战,是因为自己伤势尚未复原,逃是逃不掉的,还不如拼一次,或许能创造奇迹。   苏唐再次举剑,轻松自如的拦住对方的刀劲。   那老者的身形继续飞射,刀劲一道接着一道,疯狂的卷向苏唐。苏唐露出笑意,他的战斗经验已经足够丰富了,那老者明显有伤再身,灵脉运转时有迟滞,又试图逼近自己,应该是想用大诀赌一次。   不过,苏唐并不担心出现意外,他也想多一些见识。   双方距离已经不足三十米了,那老者眼中闪过一缕喜色,接着便发出一声咆哮,他的灵脉波动随之暴涨。   那老者的身体象陀螺一般旋转起来,点点刀光甩向空中,随后如万鸟投林一般,铺天盖地的向苏唐卷去。   无数刀光凝而不散,象一团巨大的蜂群,笼罩着几十米的空间,也封住了苏唐所有的退路。   在刀光即将撞击到苏唐的瞬间,他的身形已经在原地消失,接着在广场的另一端出现,他早就把魔装傀儡送到了这个位置,随时可以进行移位。   轰击而来的刀光落空后,一个盘旋,又向另一端的苏唐飞去。   苏唐有些惊讶,立即展动身形,向高空射去,在他飘出七、八米开外时,原地又出现了一道淡淡的烟影。   如蜂群一般的刀光再次转向,追击在空中飞掠的苏唐,苏唐虽然把自己的速度放到极致,但刀光的速度更快,转眼便追上了他。   嘭嘭嘭……烟影刚刚出现,便被数道刀光击溃,而苏唐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那老者口鼻间已喷出了鲜血,第一次转向容易,而第二次付出的代价,是第一次的几倍,他已经无法承受,但又必须坚持下去。   嗡嗡……刀光又从空中落下,发出刺耳的啸声。   苏唐皱起眉,这种大诀有些难缠,贺远征当初是怎么应付的?他不可能象自己这样随意转换方位,那只有一个办法了,硬碰硬把所有的刀光全部击散。   苏唐抬手一招,魔剑在他上空蓦然膨胀开,飞掠而至的刀光全部撞击在魔剑上。   轰轰……轰轰轰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成了一线,瞬间承受了千万次撞击的魔剑,在微微颤抖着,还发出了鸣叫声。   苏唐露出惊讶的神色,他学了魔诀之后,魔剑已变得异常坚韧,竟然差一点没能挡住,如果换成原来的魔剑,承受这样一次攻击,至少有三、五天他再无法启动魔剑的元魄了。   那老者颓然栽倒,他已经精疲力尽了,灵脉也变得萎缩,再没有办法发起攻击。   苏唐收起魔剑,缓缓向那老者走去,那老者慢慢低下头,收起双腿,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长生宗的两位大祖,是不是来过这里?”苏唐轻声问道。   那老者笑了笑,鼻孔陡然射出两条血箭,随后他的头一下子耷拉下去。   苏唐摇了摇头,双手张开,启动夜哭弓,向着天空发出一道箭劲。   箭劲直接近云霄,旋即炸开,发出一声轰响,紧接着,收元宫周围发出了阵阵喊杀声,计好好带着怒海团的武士发起了攻击。   苏唐用脚尖挑起那柄雁翎刀,细细端详着。   半个小时后,收元宫恢复了平静,杀戮已经结束了,计好好带着几个武士大步向苏唐这边走来。   “先生,怎么了?”计好好发现苏唐的表情有些不愉。   “没事。”苏唐轻声道:“只是感觉……杀戮有些太重了。”   “那是先生心地太过仁善了。”计好好笑道:“这些家伙,根本就是死有余辜的。”   苏唐自嘲的一笑,他当然清楚,自己和什么仁善没有半分关系。   “问出什么了么?”苏唐道。   “有几个人倒是见过长生宗那两个大祖,但长生宗的大祖为什么要来收元宫,他们就不知道了。”计好好回道。   “那谁知道?”苏唐问道。   计好好的视线转到那位雁祖身上,没有说话。   苏唐沉默了,想阻止一位大祖自绝,难度太大,不要说他,就连那大魔神司空错,也未必能拦得住,如果连这点自由都无法拥有,大祖未免太可怜了一些。   “这里的灵脉还算不错。”苏唐缓缓说道:“还有老师道,那边没有人占吧?”   “谁敢?!”计好好冷笑道:“那里是我们打下来的地盘!”   “你在这里留些人手,再派一些到老师道去。”苏唐道。   “明白的,先生。”计好好道,随后犹豫了一下:“我们的人不太够用了,先生,是不是让薛家那边出些人手?”   “也行,你和他们说吧。”苏唐沉吟了片刻:“要不然,这两处灵脉就分给薛家一处,我们又占了铜山城和远安城,薛家却一直没有收获,心中难免有些不喜,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反正我们有千奇峰,也不差这一处灵脉。”   “先生仁善。”计好好急忙道。   “我怎么总感觉你在骂我?”苏唐苦笑道。   “先生这是哪里话?”计好好被吓了一跳。   “这里的事情都交给你了,有你和十一在,我还是很放心的。”苏唐道:“也可以把贺小哥请过来,千奇峰有雷老坐镇,足够了。”   “先生,那毒心萧孙还在暗月城,十祖会的金祖陈言又在丁家……”计好好道:“让贺小哥过来,万一那边……”   “你去写封飞信,让贺小哥把金祖陈言带过来吧。”苏唐道:“和十祖会周旋了这么久,也该去他们本宗看看了。”   “好的,先生。”计好好应道。   袁海龙有伤在身,苏唐没让他参与收元宫的战事,当然,这只是理由,实际上苏唐不想让袁海龙看到自己无情的手段,更不想让袁海龙看到魔剑,这些大世家的弟子,不管实力怎么样,眼力一个比一个高明,稍有不慎,秘密就要泄露出去了。   十天后,贺远征带着陈言赶到了,苏唐亲自到惊涛城的码头迎接,袁海龙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一定要跟着,这段日子里,他没少听说贺远征的威名,一定刚要亲眼见见那位传奇般的少年英雄。   怒海团的战船停在码头上,贺远征当先走下战船,安静的陈言缓步跟在身后。   “小贺,辛苦了。”苏唐迎上前,露出微笑。   “我只是坐了几天船罢了,有什么辛苦的?”贺远征视线一扫,落在了袁海龙身上。   袁海龙正目瞪口呆看着贺远征,整个人都傻了,嘴唇也在嗫嚅着,只不过苏唐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贺远征身上,没有发现袁海龙的异常,反而是陈言,看得明明白白。   “海龙哥,又见面了。”贺远征笑道,随后向袁海龙弯了弯腰:“我贺远征在这里有礼了。”   “不敢不敢……”袁海龙抽搐一般摆动着手,脑袋也摇个不停:“贺……贺……”   “海龙哥,不是吧?才几年不见,就不认得我贺远征了?”贺远征道。   “怎么会……”袁海龙呻吟一般倒抽了一口气:“贺兰……”   “海龙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每次见面你都要提我姐姐的名字?哦……你在打我姐姐的主意是不是?”   “没有没有没有……”袁海龙疯魔了一般拼命摆手。   “你们两个认识?”苏唐很惊讶。   “当然认得了。”贺远征笑道:“我们贺家和他们袁家,关系一向很不错呢,海龙哥,是不是啊?”   “是是是……”袁海龙忙不迭的应着。   “老袁,你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苏唐狐疑的问道:“怎么感觉你……”   “海龙哥应该是看到我太高兴了。”贺远征抬手在袁海龙的肩膀上拍了拍。   “小贺,你在干吗?”苏唐瞪大了眼睛,因为他感应到贺远征在运转灵脉。   “是……是太高兴了。”袁海龙总算恢复了常态,随后龇牙咧嘴着:“贺大少啊,你知道不知道,你家里都乱成什么样子了?如果不是你,你姐姐也不会……”   “别说这些了。”贺远征皱起了眉。   袁海龙立即闭嘴,苏唐更怀疑了,袁海龙是堂堂的大祖,在那苏轻波面前,神态也是很随意的,怎么看到贺远征之后,会这样紧张?   “老袁,他姐姐怎么了?”苏唐问道。   “这个……”袁海龙瞟了贺远征一眼:“没什么,就是他姐姐生气了……”   “哦。”苏唐道:“然后呢?”   此刻,陈言心中喃喃的重复着,贺兰……贺兰……随后他的脸色突然大变,急忙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还然后?生气了啊!”袁海龙叫道。   苏唐看了看袁海龙,又看了看贺远征,他无法理解,一个女孩子生气,太过寻常普通了,可袁海龙的神色显得非常紧张、凝重,有必要么?   “真生气了?”贺远征吃力的问道。   “你以为呢?贺大少?!很多人都说,就是因为你姐姐心情一直不好,所以才会和……”袁海龙突然用力咽下一口唾液:“彻底撕破脸了。”   “和谁撕破脸?老袁你到底什么意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苏唐有些火了。   “苏唐,你别逼我……”袁海龙苦笑道。   “小贺,你的家世不简单啊,能把老袁吓成这样?”苏唐用审视的目光看向贺远征:“但七大世家里怎么没有姓贺的?”   “我的家族一直避居世外,你不会知道的。”贺远征道:“海龙哥怕的不是我,也不是我家,而是我姐姐。”      第五零四章 第二转      回到惊涛城天机楼,岳十一早已经在宴客厅里摆好了酒宴,众人一一落座,苏唐心中还有疑惑,视线始终在袁海龙和贺远征身上打转,贺远征察觉到了,随后扬手把一柄连鞘的剑扔了过来,笑道:“这东西送给你了。”   苏唐拔出剑,这柄剑的造型很奇特,有些象一条扭曲的蛇,剑锋和剑尖处还有一根根细小的倒刺。   “这是谁的灵器?”苏唐问道。   “是法祖罗准的蛇剑。”贺远征道:“一直在我房里扔着呢,我来的时候,宝蓝告诉我,这种灵器对你有大用,我就带过来了。”   苏唐用指尖在剑脊上抚摸着,心中惊喜交加,他现在已经积攒了七颗大祖级的灵魄。十祖会那位女大祖的薄刀,五级完美的灵魄;魏家老祖的灵剑,三级完美的灵魄;黑袍祖潘立权的剑,四级完美的灵魄;太一祖左友山的剑,三级完美的灵魄;长生宗那位老者的黑色长绫是从袁海风手里抢过去的,但他原本也有自己的灵器,是一柄软剑,苏唐已经炼化了,级别低一些,是二级完美的灵魄;还有那壮汉的大剑,是六级完美的灵魄;雁祖的雁翎刀,他昨天刚刚炼化,是四级完美的灵魄。   加上贺远征送来的这柄剑,他随时可以凝炼元魄了。   贺远征虽然不知道这柄蛇剑的意义,但看得出苏唐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了,悄悄松了一口气。   果然,苏唐草草吃了点东西,便把岳十一叫了出去,他要马上找地方静修,岳十一把苏唐带到后院一间地室里,又叫过几个天机楼的武士,吩咐他们守在上面。   苏唐长吸了一口气,安稳心绪,随后把神念投入到脑域中。上一次炼化魔剑时,他差一点被魔剑千百年积下的戾气所污染,幸好惊醒了远古命运之树,他也从中彻底领悟了灵炼法门的奥义。   灵炼法门共有九转,待到大成境界,九九归一,便能拥有大神通,然后再从第一转开始修起,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每一次功行九转,八十一窍融而为一,能凝炼成一个身外身,也可以说,是自己的一个投影,到这时,才算是真正的不死不灭。   身外身由八十一窍灵气化成,水火不能侵,刀斧不能破,时光不能染,万古长存。   只要身外身还在,那么他的本体便能无拘无束的周游在天地间。   第二次功行九转,他会拥有第二个投影,然后第三个、第四个,等他的神通足够强大了,甚至可以破开虚空,把投影送到其他地方去修行,而投影的每一点一滴的收获,都会直接作用在他身上,拥有的投影越多,他的力量就越强。   虽然他的视野要比这世界所有的修行者都宏远得多,但这条路注定是无比漫长的,两年多了,他才刚刚有机会进入第二转。   时间在缓缓流逝着,一颗又一颗完美的灵魄融进面具的灵魄中,魔之心会造成两败俱伤的效果,让苏唐很不喜,魔之扳指又只能提升速度,所以苏唐选择了面具,而且,面具毕竟是他第一个得到的魔装构件,与他有缘,也有感情。   苏唐已经经历过第一转了,有了经验,当面具灵魄在飞速膨胀时,他一点不慌,只是默默的运转魔诀。   第八颗灵魄也融进面具的灵魄中,油灯突然闪烁了一下,而投射在后方墙壁上的影子也跟着跳了跳,紧接着,影子突然开始膨胀,一股无形的压力迅速在地室中蔓延着。   苏唐前面的小方桌,自己飞了起来,撞上墙壁,油灯紧跟着破碎了,火焰本应该熊熊燃烧起来才对,但受到压力的影响,刚刚爆开便莫名熄灭了,从油灯上剥离出来的琉璃碎片没有往地上掉,直接拍打在墙壁上。   黑暗已笼罩住了整个房间,压力越积越多,终于轰地一声,硬生生冲开了地室的大门。   地室外十余米长的甬道竟然成了炮管,空气劲流向外激射而出。   轰……一棵大树的枝干被空气劲流绞得粉碎,又裹挟在劲流中,向高空射去,原地只留下了一根光秃秃的木桩。   守在地室外的几个武士目瞪口呆,有一个胆大的向甬道看了一眼,又立即把头缩了回来。   岳十一听到响声,带着人急急忙忙赶到后院,这时,苏唐已经出关了,站在院中,眯眼看着天空。   “先生可还安好?”岳十一嬉笑着说道。   “还好。”苏唐道:“我闭关多久了?”   “刚刚一天。”岳十一道。   “小贺呢?”苏唐道。   “去红铜谷了,大概明天能回来。”岳十一道。   “贺……兰……”苏唐喃喃的说道,或许是安静了一天一夜的缘故,他的头脑变得格外清晰,以前被忽略的细节,在此刻格外清晰。   “先生,你说什么?”岳十一没听懂。   “没事。”苏唐摇了摇头:“袁海龙呢?”   “他在偏院等你。”岳十一道:“袁先生本来是急着要走的,我和贺长老一直挽留他,他才答应等几天。”   “他说没说要去哪里?长生宗?”苏唐问道。   “那倒没说。”岳十一道。   “走,带我去找他。”苏唐道。   “好。”岳十一点头应道:“不过……先生,我感觉贺长老和那袁先生的关系有些古怪啊……”   “怎么了?”   “他们经常在一起聊天,等我凑过去的时候,他们就不聊了,好像有什么事要瞒着我们。”岳十一道:“而且,他们看起来很亲近,但我感觉,袁先生有些害怕贺长老,尤其是在贺长老露出不悦的神情时,那袁先生总是显得非常紧张。”   “这种事情你不用管了。”苏唐道:“也不是你能管的。”   “明白了。”岳十一道:“先生可还记得马驰那几个人?”   “记得,是宝蓝的朋友,也是苦行者,怎么了?”苏唐问道。   “他们带着一些苦行者赶过来了。”岳十一看着苏唐的脸色:“先生,该怎么安置他们?”   “不能让他们进暗月城,至少现在不能,否则他们有可能发现小不点的。”苏唐想了想:“上次我让计好好和薛家人商量,把一处灵脉让给他们,已经妥当了么?”   “嗯,说过了,我们把老师道的灵脉给他们。”岳十一道:“收元宫距离红铜谷比较近,计大当家的人在收元宫驻扎,随时可以支援红铜谷。”   “就让马驰带着苦行者去收元宫修行。”苏唐道:“那里毕竟有灵脉,对他们的修行有好处。”   “是,先生。”岳十一应道。   “人心隔肚皮,不经过长时间的接触,我们就无法了解他们的良恶。”苏唐道:“你盯着一些,过一年半载再说。”   “嗯。”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进了袁海龙居住的偏院,听到声音,袁海龙从房间里快步走出来,看到苏唐,他松了口气。   “莫名其妙的闭什么关?你太难为我了!”袁海龙苦笑道:“我已经想好了,再等你一天,如果你还不出关,我只能走了。”   “去哪里?”苏唐问道。   “找几个朋友。”袁海龙道:“我一定要查出来到底是谁害了海风!苏唐,带你去蓬山的事情,只能先耽搁了。”   “我不急的。”苏唐道,虽然他很想去蓬山找顾随风所说的那魔装构件,但他能理解袁海龙的心情,这个时候坚持去蓬山,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也不知道苏老大他们现在在哪里……算了,不找他。”袁海龙喃喃的说道。   “十一,你先出去吧。”苏唐向岳十一使了个眼色。   岳十一应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开了小院,苏唐犹豫片刻,轻声道:“老袁,你和我说实话,小贺到底是什么人?”   “看你的脸色……我估计你已经猜出来了。”袁海龙轻叹道:“不过,你还是装不知道的好,只要有一丝一毫的风声传出去,恐怕你的千奇峰就要迎来灭顶之灾了。”   “为什么?”苏唐皱起眉。   “他家里人找他已经快找疯了,这么说吧,他的朋友,你惹不起,他的仇家,你更惹不起。”袁海龙缓缓说道:“现在他很想留下来,是因为消息还没有走漏,他的恩怨情仇不会影响到你的千奇峰,如果有那么一天,瞒不住了,他自己会离开的,而且再不会回来,因为他不想牵连到你。”   苏唐沉默了,他最担心的,不是什么灭顶之灾,而是贺远征要离开。   “如果他知道被你看破了,或许他就想走了。”袁海龙笑道:“还是孩子心性,你们不知道他是谁,那么他在这里所作出的所有成就,都属于他,与他的家族无关,可能……他一直在找一个可以证明自己能力的地方吧,否则也不会离家出走了,他很骄傲,也渴望独立,而不是躲在家人的羽翼下。”   “我明白了。”苏唐点了点头。   “就这样吧,我该走了,时间还早,可以多赶一段路。”袁海龙道。   “我陪你一起去吧。”苏唐道:“正好可以避开小贺,他外表看起来很憨厚,可实际上机灵得很,我怕一时没绷住,让他看出破绽,那就不好了。”   “知道他的身世,很震惊吧?”   “何止是震惊,是惊悚才对。”苏唐露出苦笑:“以前我一直把他当成千奇峰的一柄利刃,可现在……我想的是万一这柄利刃折断了……又该怎么去面对?!”   “你这么想就落了下乘,而且也太小瞧他了。”袁海龙道:“他的天赋、资质都是出类拔萃的,只是因为有个姐姐太过耀眼,所以把他遮盖住了,如果没有他姐姐,呵呵……”   “你说得倒是有些道理。”苏唐顿了顿:“准备什么时候走?”   “刚才说过了,越快越好。”袁海龙道。   “去哪里?”   “先去寒山,找一个朋友,也顺便介绍你们认识认识。”袁海龙道:“除非你想一直躲在这里,如果要走出这东南一隅,怎么也要和他打交道的。”   “你说的是谁?”   “他姓屈,叫屈宝宝。”袁海龙道。   “没听说过。”苏唐道:“屈宝宝?绰号?”   “不,是他的本名。”   ……   见袁海龙如此焦急,苏唐也不好拖延,让岳十一准备好马车,随后出发,过了白龙渡,沿着大路继续向前,这条路苏唐已经来回走过多次了,非常熟悉,不时给袁海龙介绍着周围的山川地势。   日复一日的赶路,这一天,他们终于看到了西兰城,昭示着他们终于走出了山区,再往前,就是九台城的地域了。   袁海龙让车夫拐上另一条路,直奔着寒山行去,两天后,终于接近了袁海龙所说的位置。   寒山脚下,有一座小镇,名字就叫寒山镇,规模不大,只有百十户人家,过了寒山镇,袁海龙让马车停在山脚下,他和苏唐沿着长长的台阶缓步向上走去。   “这条长阶差不多有两千多级。”袁海龙一边走一边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建造的,多少年来,一直保持完好。”   “这么长?”苏唐不由皱起眉:“我们直接飞上去好了,何必走路呢?”   “假如我去你的千奇峰,不经通报,直接飞上去,你会怎么想?”袁海龙笑道。   “哦……忘了你是个守礼仪、知进退的大修行者……”苏唐无奈的说道。   “不止是礼貌问题。”袁海龙道:“每个人家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可告人的隐私,我直接闯上你的千奇峰,识破了你的秘密,你说……你是杀我呢还是不杀我?”   “这是什么话?”苏唐有些尴尬,袁海龙这话里明显有别的意思。   “苏先生,苏大少,走几步路是累不死人的。”袁海龙笑了起来。   “一个人都没有。”苏唐向后方张望了一下,随后转移了话题:“看来这里客人很少啊。”   “你还看出什么来了?”袁海龙道。   “山庄里应该有不少侍从。”苏唐道:“台阶这么宽、这么长,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连一片落叶都没有,不是三、五个人能忙得过来的。”   “他性格很好,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又有着不俗的实力,所以不少修行者愿意投入他的门下。”袁海龙道:“我想一想……山庄里差不多能有一百多个人吧。”   “他靠什么养活一百多号人?”苏唐奇道。   “总归是有办法的。”袁海龙露出神秘的笑意。   台阶虽然很长,但难不倒两位年轻的大祖,只是因为不能肆意飞行,稍微有些不便罢了,大半个小时候,苏唐看到了一座由洁白的石块堆砌成的大门,门前站着两个穿着劲装的武士。   “宝宝在吗?”袁海龙扬声问道。   听到有人直呼‘宝宝’,那两个武士有些惊讶,待到看清是袁海龙,他们展颜露出笑意,其中一个迎上前,毕恭毕敬的说道:“袁先生来了,我们庄主在后院修行呢。”   “带我去找他。”袁海龙道。   “这边请。”那武士躬了躬腰,随后快步向里走去。   “你那位朋友不是在修行么?”苏唐低声道。   “不碍事,他的修行法门和我们不一样,不会打扰到他的。”袁海龙道。   山庄占地面积很大,与之相比,一百多号人还是太少了,走出很远,也没看到过几个人。   加上一座座形状不同的楼宇,还有大门前那条极长极长的石阶,可以说,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程。   刚刚拐入一间院落,突然听到鬼哭狼嚎般的叫声:“爽啊……爽啊爽啊……好爽……”   苏唐的脚步略微顿了顿,袁海龙则摇起了头:“这家伙……”   走进角门,一幅惊心动魄的场面猛地跳入苏唐的眼帘。   一个男人坐在一个石头堆砌成的池子中,池子里闪烁着火红色的光芒,两个侍女带着厚厚的手套,抓住钢钎,钢钎中间固定着一口铁锅,铁锅里装满了烧得通红的炭火,下一刻,那两个侍女用力掉过铁锅,把里面烧得通红的炭火撒在那男人身上。   “嗷……嗷嗷嗷……”那男人身体端坐不动,口中不停发出不知是快乐还是痛苦的嚎叫声。   苏唐心中有些吃惊,等到看清那男人的相貌时,又差一点忍不住笑出声。   其实那男人长得鼻直口阔,很有气派,但头上一根毛都没有,没有头发、没有眉毛、甚至连眼睫毛都没有,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整个脑袋看起来就象是一颗鸭蛋。   “怎么用上炭火了?”袁海龙奇道:“这东西对你的修行有用?”   “草!”那男人猛然张开眼睛:“你以为我想用这种炭火?奶奶的暗月城换主人了,火晶贵得要命,陈家又垮了,姓丁的那个老王八蛋前一阵来过,一口咬死,就是不降价,他吗的都看老子好欺负是不是?!”那男人看起来忍耐很久了,见到袁海龙,便一迭声吐起槽来。   “暗月城……”袁海龙不由瞟了苏唐一眼。   “老袁,你来得正好!”那男人跳起身:“陪老子走一趟!”   “你先把衣服穿上!”袁海龙忍不住叫道:“要去哪?”      第五零五章 不伦      “还能去哪?去暗月城!”那男人说道:“我得找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你自己不能去?”袁海龙笑了起来。   “废话!能自己去的话,找你干嘛?!”那男人露出不悦之色:“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暗月城有些根底,十祖会的老师道,就在暗月城那边碰得头破血流,估计收元宫那边也蹦跶不了几天了,所以我一直有些犹豫,你来得正好,有你们袁家做挡箭牌,暗月城多少也得给我们几分薄面。”   “原来怕了啊……啧啧……想不到你也有怕的时候?!”袁海龙显得很感叹。   “俗话说横的怕愣的,爷在这边可以横着走,但真的对上暗月城那帮愣头青……确实有些胆虚,老师道后面是十祖会,十祖会和长生宗走得很近,长生宗又依附于那位,直接灭了老师道,呵呵,这一竿子直接捅破了天,也只有暗月城那帮愣头青才能干得出来吧。”那男人道:“我也不是怕他们,而是怕打得毫无意义,如果有人给我十颗八颗神髓丹,让我去灭了暗月城……”   “你就去?”   那男人皱眉苦思着,他根本是把如果当成了现实,良久,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极为肉痛,好像真的损失了极多:“不去,太过冒险了。”   这时,几个侍女推着一辆造型古怪、带着轱辘的椅子走了过来,那椅子是用精铁铸成的,看起来极为沉重,铁轮在地面上滚动,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男人转过身,赤条条的坐在铁椅上,袁海龙再次皱起眉:“你穿上点衣服行不行?”   “你又不是娘们,害什么羞啊?”那男人懒洋洋的说道,随后视线落在苏唐身上:“这位朋友是……”   “我姓苏。”苏唐道。   “既然是老袁带过来的,那就是兄弟,随便坐吧,别拘束,到我这里就应该象到了自己家一样。”那男人笑呵呵的说道。   突然,几个侍女拽出一柄柄铁锤,铁锤不大,有一尺半长,锤头和小孩的拳头差不多,两个侍女蹲下去,用铁锤敲击着那男子的膝盖和小腿,另外两个侍女则用铁锤敲击那男子的肩膀。   嘭嘭嘭……敲击声很沉闷,几个侍女都是武士,而且真的是在用力挥动铁锤,那男子的身形一直随着敲击的频率震颤着。   苏唐非常吃惊,他第一次见识到这种修行方式,不管是炭火,还是现在挥舞的铁锤,他必须释放出灵力凝成领域,才能保护好自己,而那男人什么都没有做,看他的样子,明显是在享受。   嘭嘭嘭嘭……侍女们敲击的频率越来越快,她们脸上已渗出了汗珠,铁锤敲击的部位也蔓延到了全身,保护那男子的胸腹、脑袋,都被敲打了一遍。   “这家伙修行的灵诀很古怪吧?”袁海龙笑道:“他家的祖辈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是认为修行者凝炼灵器落了下乘,说什么人本身才是最强大的灵器,最后摸索出这样一套灵诀。”   “少啰嗦,你什么时候能放倒我,什么时候才有资格说这些废话!”那男子说道。   “这种灵诀看起来简单,但真的修行起来,就是一种苦痛与煎熬了,很难坚持到底。”袁海龙没有理会那男子,继续向苏唐讲解着:“最开始是用纸浆制成的大锤,等他晋升为宗师后,换成了木锤,晋升为大祖,才会换成铁锤。他的进境很快,还炼成了一身铜皮铁骨,记得上次和他去北地,猎杀了一头双月白熊王,被白熊王接连轰飞了十几次,连根汗毛都没伤到,要是换成我,早就筋断骨折了。”   “你他吗看爷身上还有汗毛么?”那男子大大咧咧的说道:“别聊这些没用的,说正经事,老袁,能不能陪我到暗月城走一趟?”   “你去暗月城,不就是为了弄些火晶么?”袁海龙道。   “你有办法?”那男子一愣,瞪大眼睛。   “有!”袁海龙道:“不过,如果我帮着你把火晶弄来了,你得答应我两件事。”   “我不信!”那男子摇起了头:“暗月城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我前后派过去两个人,就是想和他们搞好关系,但不要说上千奇峰,连海都没过去,在惊涛城里,就被一个叫礼虹的娘们打发回来了。”   “那是你没有找对路子。”袁海龙笑眯眯的说道。   这时,也许是灵诀的缘故,那男子身体上已冒出了无数汗珠,他的皮肉中有什么东西在发光,隐隐能看出一道道脉络的轮廓,下一刻,示意侍女们散开,随后跳起身,抓住挂在树枝上的衣物,一边穿一边凝目看向袁海龙:“老袁,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你应该知道,火晶对我意味着什么?”   “我以前和你开过玩笑么?”袁海龙道。   “你有路子?能帮我弄来火晶?!”那男子还是不信,又重复追问了一遍。   “没错。”袁海龙回道,接着他看向苏唐,见苏唐颌首微笑,他心里有了底气:“你要多少就有多少!”   “草!谁不会吹牛?你有多少我就要多少!”那男子叫道,随后话锋一转:“你这样帮我,肯定是有事了,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第一个,帮我去把尔多请出来。”袁海龙道:“尔多的脾气太古怪,我找他,他不会给我面子,但他欠你的,谁说话都没有你说话好用。”   “你找他做什么?”那男子露出狐疑之色。   “海风一直没有音讯,前些天,我遇到了长生宗的人……”袁海龙拿出那条黑色的长绫,便把当时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老袁,节哀顺变。”那男子的表情变得凝重了,随后道:“这件事情我肯定会帮你,你放心!”   “我知道,所以我第一个来找的,就是你。”袁海龙轻声说道。   “我还能找几个朋友。”那男子道:“不过……如果苏轻波他们几个来了,那我就走,你没有意见吧?”   “多少年了?还记得那点不愉快呢?”袁海龙显得有些无奈。   “别人还好说,那个姓萧的,我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那男子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要么我帮你,要么你去找他们帮你。”   “你说的是萧行烈吧?”苏唐笑道:“那小子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怎么?苏兄也和那萧行烈有过节?”那男子不由露出喜色。   “其实……行烈为人也不错的……”袁海龙的表情更加无奈了。   “那是你糊涂!”那男人说道,随后想起些什么:“老袁,你去过红铜谷?那边不是暗月城的地盘了吗?”   “是啊,要不我怎么敢说保证给你弄到火晶呢。”袁海龙道。   “你认识了暗月城的修行者?”那男人道:“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你帮了我一次,就走了,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啊?我需要的是长期合作。”   “可以啊。”袁海龙道。   见袁海龙答应得如此痛快,那男人很高兴:“好,就这么说定了!老袁,你让我做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第二件事以后再说,现在还不是时候。”袁海龙道。   “也好。”那男人愣了愣:“用过饭了没有?先在我这里休息两天吧,尔多应该不在,我先让人到他那边打听一下。”   “他忙什么去了?”袁海龙问道。   “他那边有个修行世家,姓郝,前段时间,郝家的郝大少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打得粉身碎骨,然后郝家的几位长老出去追踪凶手,也被害了。”那男人说道:“郝家找到了尔多头上,让尔多查出那个凶手的下落,这段时间,尔多一直在忙这件事。”   “这种闲事他也管?”袁海龙皱起眉头。   “郝家肯定是要大出血的,所以呢,闲事也就不是闲事了。”那男人笑道。   一边的苏唐心中有些嘀咕,他上次来见闻香时,路上遇到一个寻衅滋事的大少爷,好像就是姓郝,莫非……那尔多要追查的凶手,是他苏唐不成?   “老袁,等尔多来了,千万不要犯傻啊。”那男人又嘱咐道:“他和薛家是死仇,化解不开的,而你又偏偏想做和事老,所以上次才闹得不欢而散,这一次千万不要那样了。”   “我知道。”袁海龙道:“你还没告诉过我,他和薛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谈起来就远了。”那男人道:“多尔的妈妈姓勾,上京城薛家的勾夫人,你总该听说过吧?”   “勾夫人?是那个勾夫人?!”袁海龙显得很惊讶。   “就是她!勾夫人在薛家本来过得还算滋润,虽然她的丈夫在一次历练中死在了邪君台,但薛家对她很不错,并没有因为她是寡妇就难为她,后来,勾夫人遇到了薛家一个外房的弟子,天雷勾动地火,有了一段不伦之恋,薛家的几个长老闻讯后极为恼火,认为勾夫人丢了薛家的脸面,便在勾夫人所用的酒食中下了毒。”   “下毒?”袁海龙摇头道:“我还真没听说过有这种事!固然勾夫人做错了,或者用家法惩戒,或者干脆把勾夫人赶出薛家,怎样做都好,为什么要下毒?”   “薛家不想丢面子呗。”那男子说道:“用家法惩戒,把人赶出家门,总该先把她的罪名公开出来吧?到时候丢人的可是他们薛家。”   “然后呢?”袁海龙问道。   “那个薛家的外房子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消息,闯入勾夫人的院子,拆穿了阴谋。”那男子道:“薛家的长老更为恼怒,派家中的武士抓住勾夫人,要强行把毒酒灌下去,结果,那个薛家的外房弟子又出现了,打伤了薛家的武士,把勾夫人救了出去。”   “倒算是有情有义。”袁海龙道。   “不过,勾夫人可不是修行者,而且被逼着喝了一口毒酒,虽然那外房子弟想方设法救了她,她也是大病了一场,在尔多十四岁那年就过世了。”那男人说道:“尔多那些年过得……真不容易。”   “那个外房子弟又是谁?”袁海龙问道。   “他也算小有名气,你应该听说过的,狂徒薛义。”那男子说道。   “薛……薛义?”袁海龙大吃一惊:“他和勾夫人差了不少年纪吧?”   “据我所知,好像勾夫人比他大了十岁。”那男子说道:“狂徒的名号好像也就是这么来的,在宗祠前讯问他时,他面对众长老,依然不服气,还振振有词,说自己没有错。”   “如果勾夫人是有夫之妇,确实无法原谅,但是个寡妇……唉,这种事情真的说不清谁对谁错,然后呢?”袁海龙道。   “那薛义十八岁便晋升为大宗师,极得薛家各位长老的赏识,所以,各位长老也没想着要追究,只要薛义能认个错,事情也就结束了,但薛义太过倔强,就是不认。”那男子说道:“后来又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薛义索性负气离开了薛家。”   “怪不得……怪不得我为薛家说话时,尔多就变得那般暴躁,原来是这样……”袁海龙喃喃的说道。   “尔多痛恨所有的薛家人,尤其是那薛义。”那男子叹道:“在少年时,他甚至数次刺杀薛义,都没能得手,不过薛义也不想伤他,每次都把他放走了。”   “如果是现在……尔多的机会就大了。”袁海龙说道:“听说那薛义还是个大宗师?”   “情之一物……何苦……”那男子说道:“薛义天纵奇才,如果没有这段殉情往事,他早就能晋升为大祖了。”   “殉情?”袁海龙一愣。   “他抢下毒酒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心中愁苦,或者是想让勾夫人知道,他有生死相依的勇气,直接把半杯毒酒饮了下去,让他的灵脉受到重创。”那男子说道:“薛家不知道有多少长辈,为薛义可惜呢。”   “那个时候薛义多大?”苏唐突然问道。   “好像……十九岁吧。”那男子回道。   苏唐和袁海龙都默然了,十八九的年纪,正是最为冲动、最为热血沸腾的时候,薛义的所作所为有情可原,何况一个巴掌拍不响,那勾夫人和薛义能产生不伦之恋,双方都有错,也都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我这就安排人去找尔多,老袁,你不用急,想对付长生宗,急是急不来的,安心住着,两三天之内,肯定有回讯。”那男子说道。   “好。”袁海龙轻轻吐出一口气。   苏唐和袁海龙住进山庄的客院,山庄的庄主屈宝宝在修行之余,经常到客院中找他们闲聊,经过几天的接触,苏唐感觉这位庄主的性格总是大大咧咧的,好似没什么城府,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非常非常信任袁海龙,所以显得过分随意了。   如果不是袁海龙引见,苏唐怎么也想不到,小小的九台城,居然隐藏着一位大祖级的修行者。   可以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再或者,龙交龙、凤交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象袁海龙这样的人,不大可能去结交那些普通的武士,能入得他眼、成为他朋友的,都属于年轻俊杰。   眨眼间过了三天,这一天,苏唐、袁海龙和屈宝宝,正在院子里聊天,突然,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在山庄武士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那人年纪在二十七、八左右,双眼无神,似乎永远没有焦点,表情显得很冷漠。   “老屈,你找我?”那个人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尔多,没想到你真来了!”屈宝宝很惊喜:“来,先坐下,有些事想和你聊聊。”   那人犹豫片刻,随后坐在山庄武士搬过来的椅子上。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屈宝宝道:“这是袁海龙,就不用我废话了,这位姓苏,是袁海龙的兄弟。”   “我姓苏,叫苏唐。”苏唐向那人点了点头。   “我姓勾。”那人冷冷的回道,看在屈宝宝的面子上,他勉强做出了回应。   不是薛家的弟子么?苏唐顿了顿,马上明白了,这位是改了母姓的,下一刻,苏唐又想到对方的名字,脸色突然变得微红,接着便连连咳嗽起来。   不能怪苏唐的定力太差,而是这名字太绝了,姓薛倒是没什么,薛尔多,一般般,但改成母姓,意思就变了,勾尔多……狗耳朵么?   “很有意思?”那人表现的很平静,用没有情绪反应的目光盯着苏唐。   袁海龙和屈宝宝都呆了呆,心中连声叫苦,他们忘了这一茬,事先没有提醒苏唐,而那勾尔多又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主,如果认定苏唐故意讥讽他,甚至有可能当场动手。   “哎呀,我说苏唐……”屈宝宝叫道,随后突然站起身:“不对……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苏唐?你是千奇峰的?”   “是啊。”苏唐道。   “你就是苏先生?之前……之前怎么没有说?”屈宝宝脸色大变。第一次见面时,苏唐说过自己姓苏,但没说名字,几天来他一直管苏唐叫苏兄弟,也没细问过,今天说开了,让他很惊讶。   “老屈,你又没问我,难道我还把千奇峰三个字贴在脑门上不成?”苏唐道。      第五零六章 追踪      “你们……瞒得我好苦!”屈宝宝叫道:“尤其是你,老袁,太不仗义了!枉我对你感恩戴德的,还以为全靠你才能帮我解决火晶的麻烦,谁想到啊,压根不关你的事,这买卖还得看苏兄弟的面子!苏兄弟,我没说错吧?呵呵呵……”   “你看看你那嘴脸!笑得真恶心!”袁海龙叹道:“屈宝宝,我就不信你以后没有事情求到我,你等着……”   屈宝宝在插科打诨,袁海龙尽力配合,算是暂时让气氛变得松弛了,那勾尔多转身走到一边,坐了下去,不过他依然保持着面无表情。   “老屈,我有些不太明白,以前暗月城一直群龙无首,既然你这样需要火晶,为什么不想办法往暗月城派些人手?”苏唐问道。   “我喜欢吃牛肉,但我不能因为这个,就在山上养它几百头牛。”屈宝宝笑道:“我还喜欢女人,可我能把九台城里的女人都抓到山上来么?道理是一样的,如果我真的派人去了暗月城,也站住了脚,接着就要经营惊涛城了,还得和周围的沙城、博望城打交道,更要耗费心力维持这条商路,唉……我最怕麻烦的,真的这样做,事情肯定会越来越多,我还哪有时间吃喝玩乐了?”   “呵呵……倒是有点道理。”苏唐道。   “我一直和暗月城的陈家做生意,他们的价格很公道,我能接受,又何必去惹得一身腥呢?”屈宝宝道:“说起陈家,苏兄弟,你得教训教训丁家了,气量太狭隘!没错,我以前确实一直把他们丁家排除在外,只和陈家做生意,但在商言商,现在陈家没了,我想和他们做生意,就一定要难为我?草……要不是听说你们千奇峰有两位大祖镇守,这一次丁一星那老家伙过来,我肯定让他再也回不去暗月城!”   “而且,我为什么和陈家做买卖?其实他们两家的价格差不多,但陈家会做人啊,逢年过节,总会让人给我送来礼物,虽然不值几个钱,但多少是份心意。”屈宝宝续道:“我这几年过寿,陈家肯定会派人过来,丁家的人呢?”   “丁一星只想着做买卖,在这些方面……确实做得不好。”苏唐道,如果是自己或者雷怒、贺远征等人有事情,丁一星大多会到场,可换成别人,丁一星就不太在意了,这些方面,做得远不如计好好。或许和心中的危机意识有关,计好好和雷怒有旧怨,所以虽然进入了核心,但还是保持着战战兢兢,生怕出现差错,而丁一星觉得大家已经成了自己人,没必要太过讲究,也就忽略了很多东西。   “买卖在很多时候,其实就是买卖人情,我为什么只要他的,不要你的?难道丁一星不会自己想想?”屈宝宝道。   “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勾尔多突然插道,他有些不耐烦了。   “是老袁找你。”屈宝宝向袁海龙使了个眼色。   袁海龙深吸一口气,把当时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讲了一遍:“尔多,帮帮我,我没有和长生宗打过交道,只能靠你了。”   “有意思,你们袁家号称耳目满天下,这点小事情也要找我?”勾尔多淡淡说道。   “我……”袁海龙的神色显得很尴尬。   “看样子,你们袁家的内府之争还没有完啊。”勾尔多站了起来:“好吧,给我一段时间。”   “尔多,既然来了,就多坐一会。”屈宝宝急忙道。   “不了,我还有事。”勾尔多摇头道,随后看向苏唐:“原来是苏宗主,慕名久矣,今天才得一见,幸会幸会。”   “勾兄弟客气了。”苏唐道。   “怎么?你以前听说过他?”屈宝宝好奇的问道。   “郝大少之死,要落在苏宗主身上,我自然是听说过了。”勾尔多道:“苏宗主,我没说错吧?”   “呵呵……”苏唐笑了笑,他没有否认。   “尔多,苏兄弟可是我们的朋友!”屈宝宝感觉到有些不对了。   “放心,我当时接的任务是找出凶手的下落、名号,至于报仇么……郝家已经另请高明了。”勾尔多道:“苏宗主在近段时间要小心一些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郝家请过来的,应该是毒心萧孙,此人手段很高明,极为难缠,以苏宗主的修为,自然不怕,但苏宗主身边的人……就生死难料了,毒心萧孙最擅长的就是杀伤目标的亲人、亲信,然后设伏,稍有不慎,就会中了他的圈套。”   “知道了,多谢勾兄弟。”苏唐的脸色变得严肃了。   “草,那郝家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屈宝宝骂道:“居然敢对付苏兄弟!”   苏唐是千奇峰的宗主,已经答应为他解决火晶的问题,加上和袁海龙的关系很密切,屈宝宝自然把苏唐当成了同一阵营的朋友。   “只能怪苏兄弟心太软了。”勾尔多淡淡说道:“象郝家这样的修行世家,要么就不动,动就要斩草除根,否则迟早会成为祸患。”   “我当时只是一走一过,也没想到他们能找到我啊。”苏唐苦笑道。   “那郝家是怎么知道的?”袁海龙道。   “我刚才说过,郝家的任务是我接的。”勾尔多道。   “咳……”屈宝宝干咳一声:“尔多,你真糊涂,怎么能接这种任务呢?!”   “当时,我也没见过苏宗主。”勾尔多道:“而且这个任务太过简单,收益也不错,我当然不会拒绝了。”   “很简单?”苏唐好奇的问道。   “是啊。”勾尔多道:“因为苏宗主留下的活口太多了,譬如说,当时酒店内的两个伙计都认得马驰、姚志一几个人,他们还听到,马驰和姚志一叫出了宝蓝的名字,我又让人去查宝蓝,一天的时间就查出来了。”   屈宝宝和袁海龙对视了一眼,屈宝宝叫道:“尔多,我给你一个任务吧,查出那毒心萧孙的下落,怎么样?至于价格么,你说多少,我马上给你,放心,没别的意思,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你手底下那帮人,都要吃要喝的,总不能让他们白跑。”   “毒心萧孙踪迹一向隐秘,想找到他可不容易,何况……估计他现在已经混入了暗月城。”勾尔多看了苏唐一眼:“等我找出些线索的时候再说吧。”   “也好。”屈宝宝道:“尔多,你要用些心,别的任务先不要接了。”   “放心吧。”勾尔多淡淡说道,随后转身向外走去。   苏唐、袁海龙和屈宝宝也站起身,一直把勾尔多送到山庄外,看着勾尔多的身影消失在台阶下,屈宝宝用手在苏唐的肩上拍了拍,笑道:“苏兄弟,尔多已经接了这个任务,你就放心好了,除非那毒心萧孙躲起来不见人,只要他露面,那肯定能找到他。”   “勾兄有这么厉害?”苏唐有些半信半疑。   “何止是厉害!”屈宝宝道:“他就是起步太晚了,如果能再招收些亲信,经营个几十年,恐怕袁家的生意都会被他抢光!说起来……老袁啊,你们家到底在折腾什么?内府之争都争了几十年了吧?还没个结果?”   “所以,我不太喜欢回家。”袁海龙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凄色。   “这位勾兄的性格有些古怪。”苏唐道。   “是有些怪,但心地很不错的。”屈宝宝道:“爱花的男人,肯定是好人,就算有点坏心眼,也坏不到哪里去,我和他认识了七、八年,早品透他了,面冷心热,要不然,他刚才也不会提醒你郝家请出毒心萧孙了。”   “喜欢花的,就是好人?这叫什么道理?”袁海龙叫道:“我就不喜欢。”   “我也没说你是好人啊?你那人品,和尔多比差远了。”屈宝宝用不屑一顾的口吻说道:“人是要慢慢品的,从各种细节里做出判断,比如说我吧,我也喜欢花,后山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这代表我很多情;尔多只喜欢帝王茉莉,他家里的园子、书房的花盆,都是帝王茉莉,所以呢,证明他很专一。”   “歪理!纯粹是歪理!”袁海龙大摇其头。   “反正啊,我和尔多交朋友,是因为我很欣赏他,和你交朋友,是被逼无奈,别的我就不说了,你自己想吧。”   “你……”袁海龙又气又笑。   “帝王茉莉……在什么时候开花?”苏唐突然问道。   “都是在八月。”屈宝宝道:“怎么了?苏兄弟也想养花了?感觉帝王茉莉这个名字很好听?哈哈哈……你养不了的,这种花很娇贵,每天都要花费一些时间侍候,花土干了不行,湿了也不行,太阳暴晒不行,没太阳也不行,太费力气了。你如果真想养些花,我给你推荐一种吧,沙城的沙菊,这东西天生贱命,不管这么折腾,都能活下来的。”   “你别捣乱,以苏兄弟的身份,自然要养帝王茉莉了,谁会喜欢那种沙菊?”袁海龙道。   “我就喜欢啊!”屈宝宝道:“老袁啊老袁,你总是习惯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我能理解,花也要分等级么?能让你赏心悦目就行了呗?”   苏唐不说话了,用另一个世界的话说,那勾尔多应该是一个独立情报机构的领导者,但成立这样的组织、并保持运转,会消耗天文数字的资源和人力,一个被上京薛家赶出门的弟子,怎么可能缔造出这种成就?   所以,苏唐不得不想到另一个问题,往生殿!   如果,勾尔多加入往生殿,并成为往生殿内一个情报机构的负责人,那么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屈宝宝又给了一个线索,勾尔多喜欢帝王茉莉,而帝王茉莉在八月开花,难道说,勾尔多就是八月的人?!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苏唐不能肯定,世上喜欢花的人多了,再譬如说,他苏唐就是在没有靠山的情况下,闯出一片天地,难道他也是往生殿的人不成……   也许,那勾尔多有自己的经历!   接下来十几天,勾尔多始终没有露面,苏唐、袁海龙和屈宝宝几个人,一天到晚没什么事做,闲得闹心,只能靠聊天吹牛打发时光了,不过,苏唐和袁海龙都没有胡吹的毛病,都是那屈宝宝在是自弹自唱。   苏唐的性格其实很随和的,从没有当场拆穿过屈宝宝,相同的一件事,屈宝宝口述的敌人数量总会增加,从三个、变成四个、又变成五个,袁海龙是听不出来,而苏唐的记忆里太好了,能记得清清楚楚。   其实苏唐也知道袁海龙的意思,如果他想从东南一隅中走出来,和闻香的飞鹿城连成一片,必须要和屈宝宝成为朋友,并得到屈宝宝的帮助,而且,屈宝宝虽然没有七大世家那种显赫的家世,但他是蓬山的内门弟子,而屈家也有一些人脉和实力,连那在蓬山大比中夺得第一的洪牛,看到屈宝宝也要叫一声师兄。   一个月后,勾尔多终于又出现了,在山庄武士的带领下,走进客厅,苏唐和袁海龙、屈宝宝正在客厅中饮酒,还有几个侍女在表演歌舞,屈宝宝看都面沉似水的勾尔多走进来,急忙站起身迎上去。   “你们出去吧。”屈宝宝对那几个侍女说道,随后看向勾尔多:“尔多,怎么用了这么久?”   “我同时查两件事,花费的时间自然要多一些,何况长生宗距离这里太远了,我能这么快回来,已经尽力了。”勾尔多道。   “回来就好。”屈宝宝道。   “苏宗主,那毒心萧孙的下落,我没能查出来。”勾尔多的视线落在苏唐身上:“不过,我在郝家那边问出一件事情。”   “什么事?”苏唐急忙问道。   “毒心萧孙和郝家解约了。”勾尔多道:“当时,好像郝家的人骂了毒心萧孙几句,结果毒心萧孙动了怒,把郝家那几个人都杀掉了,现在么,不止是你要找他,郝家也要找他报仇。”   “有意思……毒心萧孙的信誉一向不错吧?他怎么会解约?”袁海龙问道。   “我不知道。”勾尔多摇头道:“郝家的人也不知道。”   “毒心萧孙是在什么地方和郝家人动手的?”苏唐问道。   “是在惊涛城城外。”勾尔多道。   “什么时候的事?”苏唐一愣。   “三十五天之前。”勾尔多回道。   苏唐不由松了口气,这样看来,毒心萧孙早就离开暗月城了,怪不得当时暗月城全城戒严,到处搜索,几乎把暗月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毒心萧孙。   至于毒心萧孙为什么要解约,苏唐是不太在意的,或许,那毒心萧孙当时察觉到危险,立即离开了暗月城,然后双方再没有产生过交集,也就不存在什么仇恨,那么毒心萧孙和郝家解约之后,应该不会再和他们千奇峰为敌了,这是好事。   “郝家虽然没有大修行者,但也是很一件麻烦。”勾尔多道:“听说,他们又要请人了。”   “请谁?”屈宝宝问道。   “至少是一个能对付得了毒心萧孙,也能对付苏宗主的大修行者。”勾尔多道:“郝家是要豁出去了,他们经营了这么就,家里总会有些余财的。”   “真他吗不知死活!”屈宝宝皱起眉:“干脆,我们先干掉他们算了,要不然……天知道会把谁招惹过来。”   不提苏唐的实力,能杀掉毒心萧孙的人,在修行界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而这样的人不可能没有背景,就算他们能侥幸把对方除掉,麻烦也会象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我该做的都做了,但是……如果你们要对付郝家,我就不能帮你们了。”勾尔多淡淡说道:“郝家毕竟做过我的客主,这是我的底线。”   “用不着你,我们三个足够了。”屈宝宝叫道:“老袁,你的意思呢?”   “也好。”袁海龙点了点头,只是,他的视线依然没有离开勾尔多,对付郝家,只是顺便帮苏唐一个人忙,为自己的兄弟报仇,才是首要的事情。   “我查到了袁海风最后出现的地方。”勾尔多知道袁海龙很焦急,主动把话题转了过来。   “在哪里?”袁海龙急忙问道。   “在孔雀山。”勾尔多道:“他好像是追求一个女孩子,追到了那里,其他的,我暂时没有消息,距离太远。”   “那就先去干了郝家,然后去孔雀山。”屈宝宝叫道。   “海龙,我有一个建议,不知道该不该说。”勾尔多道。   “你说吧。”袁海龙道。   “孔雀山是魔蛊宗第七总社所在地。”勾尔多说道:“你说的长生宗那两个大祖,恐怕要和魔蛊宗有些联系了,对付魔蛊宗可要比对方长生宗危险得多,你要有些准备。”   “你怎么知道的?”袁海龙很吃惊。   “我当然知道。”勾尔多淡淡回道:“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怎么?难道魔蛊宗一处总社的实力就要比长生宗更厉害?”苏唐不解的问道。   “不是。”勾尔多摇了摇头:“如果是长生宗,他们面对我们,面对袁家,总会有所顾忌,魔蛊宗却是歇斯底里的。”      第五零七章 巧遇      一座无名的山岗上,并肩站立着四条身影,前方就是天辉城了,站在这里能清晰的看到进出的人流。   苏唐突然悠悠的叹了口气,一边的袁海龙诧异的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苏唐轻声道:“心里有些不忍。”   苏唐必须要这么说,他们四个赶到天辉城,就是要灭了天辉城的郝家,其中主要的原因,是郝家连番请出大修行者,要对他苏唐不利。   屈宝宝以前说过,人与人之间是要慢慢品的,从一点一滴的细节里做出判断,所以,他必须展露出自己悲悯的一面,不管实际的想法如何,装也要装出来。   “你能掌控暗月城,缔造出一个千奇峰,想来手里也沾了不少血吧?怎么突然不忍了?”屈宝宝满脸都是不以为意。   “郝家不知进退,当有此报。”袁海龙道。   “我们还是说说怎么分润吧。”勾尔多转移了话题:“郝家的产业非常庞大,从天辉城一直到安水河,郝家拥有良田万倾,村堡十几座,就连安水城里,也有郝家的一些店铺,天辉城更不用说,人说郝半城,并没有夸张。”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屈宝宝道:“我只想知道,郝家是靠什么把毒心萧孙请过来的。”   “应该是郝家珍藏的灵药。”勾尔多道:“钱财对我们这些修行者来说,已经没什么用处了,而且我在查毒心萧孙的时候,查到过他在一年半之前,曾经用高价收购了十几颗化境丹,他早就是大祖了,居然还收购化境丹……恐怕是为自己的弟子或者孩子准备的。”   “看来郝家的底蕴很深啊,呵呵,又发一笔大财了,好期待啊!”屈宝宝笑嘻嘻的说道。   此刻,苏唐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以前他就知道,大修行者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但他晋升为大祖之后,只是发现自己的实力比以前强得多,至于主宰,还没有相关的体验,现在看到了屈宝宝等人的态度,他一下子全明白了。   大修行者可以近乎肆无忌惮的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唯一的约束就是他们的本心,通行的规则对他们没有什么影响力,譬如说郝家,如果郝家谁都没有招惹,安安静静的发展,屈宝宝和勾尔多不会对郝家出手,因为绕不过他们的本心,可郝家对苏唐造成了威胁,虽然屈宝宝、勾尔多与苏唐刚刚相识,谈不上有多深的友情,但有这个理由,已经足够说服他们的本心了。   常人的生死荣辱,只在大修行者的一念之间。   何况,刚才屈宝宝说,又发一笔大财了,这意味着,他以前做过类似的事情。   “走吧,我们先去魁星楼,找柴大先生聊聊。”勾尔多道:“很多事情,只靠我们几个是忙不过来的。”   “这里是你的地方,你做主吧。”屈宝宝道。   苏唐等四人缓步走下山岗,向天辉城走去。   四位大祖联袂而来,对天辉城而言,绝对是一股毁灭性的力量,足以踏平整座天辉城了,只是,城中的人无法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依然匆匆忙忙的行走着。   大半个小时之后,勾尔多用手指向前方:“那里就是魁星楼。”   “你们两个过去吧。”袁海龙道;“我和苏唐在这间酒楼上等你们。”   “也好。”勾尔多点了点头。   勾尔多和屈宝宝继续走向前方,苏唐和袁海龙拐入酒楼,又沿着楼梯走上二楼,找了个临窗的座位坐下了。   “两位先生,这个座位已经有人预定了。”酒楼的伙计凑过来,陪笑道。   “来一坛酒,要你们酒楼最好的,再随便上几个小菜。”袁海龙吩咐道,他象没听到那伙计的话一样。   那伙计很机灵,感觉到袁海龙极不好惹,转身匆匆离开了。   “老袁,你和勾尔多认识多久了?”苏唐轻声道。   “差不多有三年了吧。”袁海龙道。   “你们的关系一向很好?”苏唐又问道。   “谈不上很好。”袁海龙想了想:“这三年里,我顶多见过他五、六次,接触的时间不是很长,你不知道,这帮家伙啊,都有自己的小圈子,平常我和苏老大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要长一些。苏老大那个圈子里,还有个人叫薛东山,是上京薛的嫡系长子,上次在邪君台的时候,他没有来,所以你不认得,自己想想吧,呵呵……如果让勾尔多看到薛东山,马上就会红了眼,他一直认为勾夫人就是被薛家人害死的,如果不是薛九前辈跟对了人,他早就开始着手对付薛家了,还有,屈宝宝又和萧行烈相互看不顺眼,这两个圈子啊,几乎是老死不相往来的。”   “这样啊……”苏唐沉默片刻:“屈宝宝又是什么来历?”   “你怎么不自己问?我看得出来,他和你很投缘的。”袁海龙道:“你不要以为,他是为了收购暗月城的火晶,才和你曲意结交,他的脾气又臭又硬,看不顺眼的,天王老子也不给面子,苏老大号称相交满天下,一样在他面前吃瘪啊。”   “我知道,他的性子很直爽。”苏唐笑了起来:“倒是你,一方面和苏老大他们厮混,另一方面又和老屈是朋友,你属于两面倒的骑墙派啊。”   “乱扯!”袁海龙道:“苏老大和屈宝宝只是相互不愿意理睬对方罢了,又不是仇家,再说……如果我是骑墙派,那洪牛也是,他和屈宝宝的关系比我亲密多了。”   “哦?因为他们都是蓬山的弟子吗?”苏唐问道。   “你要问他的来历……也不是不能说。”袁海龙道:“他是蓬山金刚圣座门下的弟子,洪牛的师尊是蓬山一空圣座门下的弟子,金刚圣座和一空圣座关系很好,洪牛和屈宝宝也算是世交了。”   “这样啊……”苏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时,酒菜都被送上了,苏唐和袁海龙一边饮酒,一边继续聊着。   过了一会儿,两个年轻男子还有一个女孩,缓步从楼下走上来,他们看到临窗的座位已经被袁海龙和苏唐占了,当即露出怒色,而那女孩则变得惊喜交加,呆呆的看着苏唐。   “这是我们的位置,两位,你们换个地方吧!”其中一个年轻男人强忍怒气,沉声说道。   苏唐是背对着楼梯,没有看到那女孩,听见有人让他们换地方,他笑了笑,一手抓起酒坛,一手抓起菜碟,准备换个桌子,等转身看到那女孩,吃了一惊:“万珂?你怎么在这里?!”   “见过先生。”万珂巧笑盈盈,随后给苏唐施了一礼。   苏唐已经有半年多没看到过万珂了,万珂的容貌变化不小,当初的青涩,已逐渐褪去,她的容貌本就不逊于闻香、习小茹,而在着装打扮上,她的眼力则要比闻香和习小茹高出一大截,淡青色的长裙,裁剪得极好,显得亭亭玉立,充满了一种诱惑力。   苏唐毕竟见过万珂,表情很自然,袁海龙却呆了呆,眼神蓦然变得闪烁了。   “万珂,这是你朋友?”另一个年轻男人问道。   “是呀。”万珂笑得很开心。   “既然是朋友,那就凑一桌吧。”那年轻男人说道,他内心是很不愿意的,但没办法,不能在这时候昭显出自己的小家子气。   苏唐和袁海龙是无可无不可的,三个人先后落座,万珂微笑道:“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吧,这位是赵平,嘻嘻……很快就是我的大师兄了,这位是方加墨,以后是我的三师兄,这位是苏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位是……”说到最后,万珂的视线落在袁海龙身上。   袁海龙的酒杯非常轻微的抖了一下,随后笑道:“我姓袁。”   “见过袁先生。”万珂起身施礼,礼数非常周到。   “原来您就是苏先生啊,我听万珂说过很多次了。”那叫方加墨的年轻人上下打量了苏唐几眼,虽然他用了敬语,但阅历到了苏唐和袁海龙这种程度的,都能看得出来,对方心中充满了不友好,只是没机会发作出来。   其实,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两个年轻人明显都在追求万珂,而万珂又总是把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放在嘴边,他们当然会不满了。   “万珂,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苏唐问道。   “我跟着两个师兄出来历练。”万珂道。   “你拜师了?”苏唐道。   “还没有正式拜师。”万珂道。   “师尊是哪一位?”   “是……”万珂低头道;“是绿海的弘春大祖。”   “是李弘春啊……”袁海龙喃喃说道。   “放肆!”方加墨和赵平几乎是同时拍案而起:“敢直呼我师尊的名讳?岂有此理?!”   万珂一惊,看了看苏唐,又看向袁海龙。   袁海龙本已动怒,谁知看到万珂担忧的神色,心中突然软了下来,随后道:“两位,抱歉了,是我一时失口,愿自罚三杯……”   袁海龙接连饮了几杯,态度很诚恳,看在万珂的份上,方加墨和赵平也不好抓住把柄不放,只得愤愤然坐下了,苏唐差一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象袁海龙这种心高气傲的人,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好说话了?不科学啊……   “大师兄,三师兄,你们也太暴躁了,袁先生又不是故意的,干嘛这样?”万珂低声埋怨道,袁海龙毕竟是苏唐的朋友,扫了袁海龙的脸面,无疑是在扫苏唐的面子,从内心里讲,她还是想帮着苏唐的。   方加墨和赵平都没有说话,眼中闪过不屑之色。   袁海龙没生气,苏唐却是真的要发火了,其实在上次去飞鹿城的时候,他已经听宗一叶说了,万珂要投入绿海的门墙,但他为了不产生没必要的瓜葛,让宗一叶保持沉默。   现在看起来,方加墨与赵平的眼界和心胸都很有限,未来的格局也有限,如果万珂要成为绿海近卫,必须要在师兄弟之间选择一个,开始双修,而这两个人都远远配不上万珂。   那么,他要把这件事情给搅黄了,免得万珂以后的大半辈子都在愁苦中度过。   “万珂,我上次去飞鹿城,看到了万老爷子,万老爷子已经步入大祖之境,你为什么不留在飞鹿城修行呢?”苏唐道。   “呵呵……”方加墨露出轻蔑的笑意,随后抢先回答道:“飞鹿城怎么能和我绿海相比?”   万珂露出苦笑,看向苏唐的目光变得格外复杂,当初她故意向宗一叶寻求意见,多少有些逼宫的味道,希望苏唐能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结果让她非常失望,那么她也只有一条路可走了,进入绿海,寻找新的开始,也为家人找一个靠山。苏唐当时避而不答,现在才开始反对,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样吧,我给你找一个师父。”苏唐缓缓说道。   “你……”方加墨一愣,随后大怒:“苏先生,你是什么意思?!”   “呵呵,万珂能入我师门,是她莫大的福缘,苏先生,你这是要毁了她一辈子啊!”赵平冷笑道,随后看向万珂:“小珂,千万不要被他迷惑,这家伙压根是不安好心的,师尊已经快到飞鹿城了,万一师尊发了脾气,谁承担得起?”   “好。”万珂露出笑意:“你想让我拜谁为师?”   “小珂,你要想清楚了!”方加墨大惊:“你这样做,置师尊颜面于何地?又置你万家安危于何地?!”   事实上,方加墨的言辞对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会造成极大的影响,而万珂却是没有什么理智的,因为她对苏唐早就养成了一种迷信。   从小娇生惯养,第一次遭遇生死关头,就是苏唐救了她,之后她又目睹苏唐一次次创造奇迹,闻香的危机,总会被苏唐轻而易举的化解,宗一叶陷入邪君台,又是苏唐亲手救人,而且,虽然宗一叶没有明确的告诉过她,但她从宗一叶的言谈举止,还有莫名高涨的兴奋情绪中,判断出来,苏唐极有可能已经晋升为大祖了。   当初遇到苏唐时,苏唐只是宗师,一年多的时间,便晋升大祖,这种速度太过匪夷所思了,就算当年天下第一的贺兰空相,进境都无法和苏唐相比。   这些秘密,一直被她藏在心中,任何人都没有说起过,如果连苏唐都无法信赖、依靠,那么天底下也没有值得依靠的人了。   “苏唐,我这里也有几个人选,都列出来吧,然后让万姑娘自己选。”袁海龙微笑道。   “好啊。”苏唐道。   在修行界,从来都是师父有择徒的权力,而万珂现在受到的待遇太隆重了。   “先生,你快说呀!”万珂催道,她有百分之百的信心,苏唐给出的人选,肯定远远超过那位弘春大祖。   “你去魔神坛吧。”苏唐道:“我有办法让你拜在大魔神司空错的门下,只是……不知道你的体质适合不适合修行魔诀。”   袁海龙呆住了,万珂呆住了,方加墨和赵平也呆住了,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良久,万珂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先生……”只说出两个字,她便再也说不下去了,虽然苏唐已晋升为大祖,但和大魔神司空错的差距还是太大了,能让司空错收她为徒,苏唐肯定要付出代价的,这是一份天大的人情,终她一生,也未必能还得起。   袁海龙低下头,幸好幸好,他没有先把名字说出来,等他说完了,苏唐再把大魔神司空错的名号端出来,那就成赤裸裸的打脸了。   方加墨和赵平相互对视了一眼,旋即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   “苏……苏先生,我真佩服你的胆量!”方加墨向苏唐伸出大拇指:“居然用大魔神司空错的名号坑蒙拐骗,哈哈哈……”   “你完了!”赵平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苏唐:“当这个消息传到魔神坛之后,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真的完了……”   方加墨和赵平压根就不信,袁海龙和万珂却知道,苏唐绝对不会在这个问题上信口雌黄,既然答应了万珂,那希望肯定极大。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灵力波动,波动在瞬间膨胀开来,凝成了恐怖的威压,下一刻,酒楼沿街一侧的窗户全部被震得粉碎,酒楼中发出阵阵惊叫声。   方加墨和赵平都变得面无人色,他们都是有经验的,达到了这种程度的灵力波动,对方肯定是大祖级别的大修行者!   “老袁,苏兄弟,准备动手了!”屈宝宝的声音传了进来,他正悬停在街道上空。   “这么快就谈妥了?”苏唐问道。   “呵呵呵,当然快了。”勾尔多也飘上半空:“他们魁星楼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站在郝家那一边,陪着郝家一起粉身碎骨,另一个是站在我们这一边,郝家的好处,肯定要分他一份,柴大先生不傻,自然会做出明智的选择了。”   “哇……好漂亮的小妞啊!”屈宝宝的视线落在万珂身上,发出惊呼声。   “滚远点!”苏唐毫不客气的说道:“这是我妹妹!”      第五零八章 是非曲直      就在这时,魁星楼内传出了鼓声,一队队武士从魁星楼内走出来,他们的表情各异,有的欣喜兴奋,有的惊慌失措,有的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激烈的议论着什么。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压根就没有什么准备,就连魁星楼的柴大先生都被搞得措手不及,更不用说下层的武士们了。   实际上,魁星楼之类的机构和流浪武士的关系,有些象田主与佃农,当然,大先生的实力不同,对流浪武士的约束力也会不同,有的很强,有的很弱,但是,绝大多数流浪武士都拥有最基本的权利,那就是用脚投票。   愿意在这里干,自然要表现出一定程度的服从,不愿意干了,拍屁股就走,谁都管不着,当初苏唐入主千奇峰,占了天机楼,表现得非常强势了,但也没想过要彻底控制住所有的流浪武士。   苏唐所做的,是拿出一些福利,用积分制收拢人心,如果人家就是要走,他也只能听之任之。   任何一个势力,如果治下的子民连用脚投票这种最基本的权利都没有,那么就算用一百万、一千万精美的词句来装饰自己,也掩饰不住发自灵魂深处的腐臭,这种势力肯定是邪恶的。   魁星楼没有那么大的约束力,所以当他们临时发出命令时,在流浪武士们当中引发了骚乱,胆子大一些,又想趁火打劫的,自然很兴奋,但对一些和郝家走得比较近的流浪武士而言,魁星楼完全是疯了!   “我们该走了。”袁海龙站起身。   “你们去吧。”勾尔多道:“我说过,郝家毕竟和我做过买卖,所以我不会对郝家人出手的。”   “你说你……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屈宝宝叫道:“郝家是你查的,又是你挑头去找魁星楼,你以为你不动手,这件事就和你没关系了?”   “反正我不出手。”勾尔多坚持。   “万珂,你和我们一起走吧。”苏唐道。   “好的。”万珂立即答应了,她面前虽然是一个小团队,但,这个小团队是由四位大祖组成的,在数千里范围内绝对是跺一跺脚便会地动山摇的大势力。所谓历练,就是要增强自己的实力,开拓自己的视野,和苏唐等人一起走,比跟着方加墨和赵平不知道要强出多少倍。   苏唐扔下一张金票,和袁海龙飘身离开酒楼,向郝家所在的位置飞去。   万珂已经晋升为宗师了,在同辈人当中,能有如此造诣已经非常不错了,不过,在苏唐几个人面前,她是没办法骄傲的。   万珂飞行的速度要慢得多,袁海龙向后瞟了一眼,压低声音对苏唐说道:“苏唐,那女孩子到底是你什么人?”   “我说过了的,一直把她当妹妹。”苏唐显得很诧异:“老袁,你是……”   “我看有些不象。”袁海龙摇头道:“你居然要把她送入大魔神司空错的门墙……未免太厚待她了吧?”   这种前途,对他袁家的嫡系弟子来说,也是梦寐以求的。   “我欠她家的。”苏唐道,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苏唐忘不了,当十祖会的三眼祖驾临飞鹿城,威胁到闻香等人的安危时,万家的家主万守景曾经挺身而出过,所以他要送给万家一个前途。   “哦……”袁海龙注意到苏唐说的是‘她家’,似乎松了一口气。   前方到了郝家老宅,郝家能被人称为郝半城,府邸占地自是极广,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完全打开,足够让七、八辆马车并行出入。   郝家的人也听到了魁星楼的鼓声,高大的府门前,一个穿着华贵的老者正向远方张望着,他身后还站着十几个看门的武士。   突然,成群结队的武士从长街尽头向这边涌来,那穿着华贵的老者皱起眉,虽然那些武士们显得气势汹汹,看起来很不友好,但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有人敢打郝家的主意。   武士们奔到近前,向左右分开,一个穿着白袍的中年人越众而出。   “柴大先生?”那穿着华贵的老者一惊,急忙陪笑道:“今天是刮什么风,能惊动大先生……”   “四管家,柴某……”那中年人顿了顿,脸色显得有些黯然:“柴某对不住了,杀!”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在没有外来势力影响的时候,他可以郝家相互协作,控制着整座城市的运转,就算偶有冲突,双方都会尽可能保持克制,他们斗起来,只会两败俱伤,平白便宜别人。   不过,当真正的老虎扑入城市后,他面临两种选择,要么陪着郝家一起灭亡,要么狠狠捅郝家一刀,让郝家永难翻身,然后可以安心的分享好处。   拥堵在街道上的武士们听到‘杀’字,陡然发出呐喊声,并力向前冲去。   那穿着华贵的老者尚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一顿乱刀放倒,接着武士们冲撞着大门,而宗师和大宗师级别的修行者,直接飞过高墙,向郝家里面杀去。   地面上,柴大先生抬头四顾,看到了并肩漂浮在半空中的苏唐等人,心中有几分惊惧,也有几分恐慌,还有几分无奈,他不懂,郝家到底做了什么,竟然引来了四位大祖。   天辉城并不算大城市,而四位大祖的出现,近乎是天罚了,他们根本无法对抗。   “什么人?敢来郝家撒野?!”郝家大宅的一处院落里,陡然发出怒吼声,接着两条人影激射而出。   “嘿嘿嘿……”屈宝宝露出一抹狞笑:“某是九台城屈寒山,特来拜会!”   话音而落,屈宝宝化作一溜残像,直向着那两条人影纵去。他自称屈寒山,倒没什么问题,毕竟他住在寒山,以此为号很正常,而且,他的本名确实有些说不出口。   袁海龙抽出长剑,身形也跟着向下飘落。   苏唐却没有动,如果只有袁海龙一个人,他肯定要出手的,但多了一个莫测的勾尔多,他不想启动灵魄,以免暴露自己的底牌。   这个时候,万珂总算飞到了,她略有些喘息,停在苏唐右后侧,默默看着郝家宅院中混乱的人流。   方加墨和赵平也到了,一个是不甘心让马上进嘴的万珂走掉,另一个也是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兄弟,你也忒懒了一些。”见苏唐始终没有出手的意思,勾尔多轻声道。   “区区一个郝家,他们两个出手已经足够了,否则,也太瞧得起他们了。”苏唐笑了笑,勾尔多这样催他,让他的疑心更重了:“不过……既然勾兄弟说了话,那我就助他们一臂之力吧。”   说完,苏唐双手张开,一柄造型奇特、若有若无的长弓出现在他手中。   “这是……”勾尔多显得很吃惊,远处的方加墨和赵平更是莫名其妙。   苏唐已经把长弓拉成满月状,现在他已经拥有两颗元魄了,不提魔装构件固有的能力,脑域中每多一颗灵魄,都让他本身的力量出现提升,而魔装元魄,提升得自然更大。   以夜哭弓为中心,一阵阵恐怖的波动向四下扩散出去,周围的人都能感应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向苏唐手中的长弓凝聚着,而那股力量越来越厚重、越来越强大,每一息之后,人们都以为力量已经达到了极限,无法再提升,但下一息,凝聚的力量又达到了新的高度,似乎永无止境。   地面上,屈宝宝一拳轰击中一个郝家修行者胸口,那修行者身后陡然透出一条长达十余米的火柱,而他的身体突然变轻,接着化作迸射的飞灰。   绝大多数大祖都有自己的领域,但屈宝宝没有,他的领域就是自己的铜皮铁骨,这种灵诀和狂徒薛义的霸体诀很相像,唯一不同的是,屈宝宝可以长时间保持这种状态,薛义不行,释放霸体诀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   对屈宝宝而言,从空中传来的波动也是强得离谱了,他转过身,向苏唐的方位看去。   不过,郝家的武士们已经打红了眼,血气真的上了头,理智会彻底丧失,就算是面对钢甲坦克,也有人敢往上扑,更别提面对着造型有些滑稽的屈宝宝了。何况,灵力波动毕竟是没办法伤人的,他们不怕。   差不多有七、八柄长剑先后刺中了屈宝宝的腰背、脖颈,甚至直接劈在他脑袋上,但屈宝宝一点事情都没有,只是衣服被砍坏了,他挠了挠头,随手甩出一巴掌,把一个扑上来的武士拍飞,接着又看向苏唐。   噼啪噼啪……苏唐手中的长弓发出连串的炸响声,他叹了口气,终于不行了么?在没有受到任何攻击的情况下,夜哭弓的灵魄居然出现了损伤,因为凝聚的力道太强了,强到夜哭弓的灵魄已无法承受。   应该替换了,但,夜哭弓是他所拥有的第二件灵器,又是薛九送给他的礼物,他有些舍不得。   下一刻,苏唐松开了手指,凝聚到极限的力量一种凶猛无比的方式,瞬间全部释放出去。   轰……箭劲击中一座五、六米高的大堂,整座房屋就像一只被刺破的气球,开始向下坍塌,接着,箭劲又轰然炸开,坍塌下去的砖石出现了极为短暂的停顿,随后又向四面办法迸射出去。两个老者刚刚走出大堂,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炸开的箭劲吞噬在其中。   轰轰轰轰……大堂附近几十米方圆,变得飞沙走石,不管是郝家的人,还是魁星楼的流浪武士,一片片被掀翻在地,成了倒地葫芦,残破的墙体,还有粗大的房梁,就像纸片般被卷上高空,随后又重重砸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轰响声。   “草……”屈宝宝喃喃的说道。   “这家伙……”袁海龙长长吁出一口气,其实他一直在怀疑,苏唐到底是用什么手段击杀了长生宗那两位大祖?眼见这一箭之威,他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地面上的柴大先生,脸色已变得煞白,这种大诀的威力太过恐怖了,如果给苏唐一些时间,苏唐甚至能把整座天辉城夷为平地!   苏唐第二次张开夜哭弓,因为夜哭弓的灵魄已经受损,所以这一次他并没有积蓄太多的力道,和第一箭相比,差了不少。   第二箭,让很多人做出了合情合理的判断,刚才苏唐消耗了太多的灵力,所以威力骤降。这样还算容易接受一些了,如果苏唐能始终保持恐怖的巅峰状态,就算有五、六位大祖围攻苏唐,也未必能讨得了好。   勾尔多神色不变,在苏唐接连射出第二箭、第三箭之后,他看向苏唐的眼神不再那么谨慎而又充满探寻了,嘴角还露出轻松的笑意,好像在说,不过……如此。   万珂一直在苏唐身边,她的感应是最为清晰的,看到苏唐还在不停的射着箭,她皱起眉,突然道:“珂儿恭贺先生了……”她要把苏唐的心神拉回来,下方的屈宝宝和袁海龙横冲直撞,视人群如无物,就算苏唐罢手,郝家的覆灭也已成定局,那就不要再浪费灵力了,她有些心疼。   “你说什么?”苏唐一愣,旋即明白过来,笑道:“哦……”   “先生天纵奇才,真是让人羡煞。”万珂长长叹了一口气。   远处的方加墨和赵平,神色灰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转身向远方飘去。他们本来还试图劝说万珂,可看到苏唐那一箭,他们彻底死了心,连他们的师尊弘春大祖也未必能接得下苏唐的箭劲,继续死缠,已经没有意义了。   屈宝宝和袁海龙都有掌控全局的能力,他们懒得和寻常的武士动手,只要郝家的阵营中有大宗师级别的修行者出现,便会立即被他们截杀,反观魁星楼这边,却是越打情绪越高涨。   片刻,魁星楼的武士已经漫过前厅,向郝家深处渗透,而郝家在遭受袭击的第一瞬间,已经把绝大部分力量都顶上来了,前厅守不住,后面更是没办法守。   再往前,已经逼近了中堂,几个老者正站在台阶上,默默的等待着。   居中的一个老者,视线落在了柴大先生身上,随后轻声道:“柴大先生,你这柄剑上沾了不少郝家人的鲜血吧?”   柴大先生的身形骤然停下了,手腕蹦起青筋,紧紧握着剑柄。   “你亏心不亏心?”那老者又问道。   柴大先生低下头,良久,又慢慢抬起:“郝老,识时务者当为俊杰,见谅了!”   “识时务?呵呵呵……好一个识时务!”那老者冷笑道:“今天,他们能毁我郝家,明天,你的魁星楼也会成为人家的盘中餐,柴正羽柴大先生,老夫在地府中等着你!”   “你等不到的。”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接着,一脸笑眯眯的屈宝宝从半空中落下,他的造型依然很滑稽,尤其每次闭上眼,寸毛不生的脑袋就会变成一个圆溜溜的鸭蛋,给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不过,他身上染满了鲜血,让所有人都没办法笑得出来:“柴大先生要比你聪明多了,到现在为止,你还是不知道大祸从何而来吧?”   “阁下是哪里人?”那老者冷冷的问道。   “某来自九台城小寒山。”屈宝宝道。   “老夫听说九台城小寒山有高人隐居,想来就是阁下吧?!”   “高人不敢说,但和郝家相比,确实要比你们高了不少。”屈宝宝得意的回道。   “郝家与小寒山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阁下为什么要毁了我郝家?!”那老者沉声道。   “不是我要毁你,是你要毁我啊……你已经请来了毒心萧孙,再不宰了你……”   “你的脾气能不能改一改?”袁海龙突然从空中落下,打断了屈宝宝的话:“杀了就完了,啰嗦个什么?!”   “是非曲直,总要辩一辩的,我小寒山的修行者,从来不会仗势欺人。”屈宝宝正色道:“你是袁家的,不管做下什么出格的事,提起裤子就能走,我还是要在这一带混下去的,可别毁了我的名声。”   “你又想做个隐士,又想要名声?你不觉得……很纠结么?”袁海龙摇了摇头,接着向前跨出一步,瞬间便逼近大厅的台阶,剑光随后绽放。   台阶上的老者们几乎同时运转灵脉,但是,他们和袁海龙的实力差距太过悬殊了,剑光所凝集的劲道就像一只巨大的苍蝇拍,只一击,便把几个老者震得狂喷鲜血,身形也向后飞跌出去,撞开厅门,飞入厅中。   袁海龙再次踏步,身形飘入大厅,紧接着里面不停传出闷哼声和惨呼声。   柴大先生的双眼慢慢合拢,表情充满了悲戚,他知道,天辉城的郝家,彻底完蛋了。   在空中,万珂也露出了类似的神色,她有些茫然,也有些不忍,倒不是她想同情苏唐的敌人,而是想到了自己的家,如果在飞鹿城,有这样四位充满杀机的大祖联袂而至,万家也一样要灰飞烟灭吧?   如果……如果真的能投入大魔神司空错门下,一定要拼命修行,一定!      第五一零章 出身      一车车的东西被送入郝家的后院,堆成了数座小山,魁星楼的柴大先生忙得脚打后脑勺,虽然已经一夜未睡了,但他的精神状态却是亢奋到极点,攻击郝家时那几分惶恐、悲戚,早已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癫狂。   原因无他,郝家密库中珍藏的各类奇宝太多了,柴大先生估计,郝家肯定是在某一次历练中,在历练之地发现了前人的宝藏,否则,绝无可能积攒下如此规模的财产。   不过,柴大先生也明白,真正的好东西他一样也沾不得,至少,在得到那几位大祖允许之前,他什么都不能拿。   郝家的遭遇就在眼前,稍有不慎,他的下场会和郝家一样。   柴大先生从城中各个店铺中请来了三十多个账房,分成两组,一组负责记录,一组负责审核。   可以说,现在的柴大先生身处两极,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郝家的各类不动产,几位大祖肯定拿不走,都会是他的,而郝家的灭亡,也让他在天辉城的地位变得极为牢固,再无人可以撼动,从今天开始,他就是天辉城的无冕之王。   但,几位大祖还没有离开,他还是很明智的,能管住自己的手,不过郝家老宅中到处都是流浪武士,万一有谁抄查到了好东西,私自藏起来,被几位大祖发现,事情就坏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郝家这处后院占地极广,应该是家族中弟子们比试的场所,中间是几排树林,后面有十几间静室,是用来静修的。从郝家抄出来的东西都放在大院的前半端,地方足够了,树林后方,苏唐正坐在一张靠椅上,仔细品尝着桌上的小菜。   负责记录的账房们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如果眼力很好,便可以清晰的看到,几乎每一个账房的手都在发抖,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让他们震骇的数字。   金钱对大祖级的修行者而言,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意义,但记录那些奇宝,金钱依然是无可替代的参照物。   譬如说,一瓶培灵丹,由药师来鉴定培灵丹的品阶,然后按照市价进行估值,接着把培灵丹放过去,这边再把数字加上。   培养丹倒不值什么钱,一瓶也就是几百个金币而已,但从郝家密库中抄出来的丹药,是论车装的,何况培灵丹属于最低级的丹药。   除了丹药之外,还有灵器、灵诀,而记录的数字过了十万、过了百万,当最后超过了千万时,那些账房们便开始发抖了。   “先生,味道怎么样?”万珂微笑着说道。   “不错、不错。”苏唐连连点头:“想不到万大小姐也有这样的手艺。”   “那当然了,我和闻姐姐都是找同一个大厨学的呢。”万珂道。   “你说闻香?她也在学做菜?”苏唐一愣。   “是呀。”万珂点头道。   苏唐轻轻吁了一口气,不用多问,闻香肯定是为了他苏唐才学的,而万珂也是故意提起此事,让他了解闻香的心意。   就在这时,一间静修室的门开了,袁海龙和屈宝宝先后走了出来,屈宝宝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突然看到这边的万珂,还有一桌子的酒菜,眼睛不由一亮,快步走了过来。   万珂急忙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说道:“袁先生,屈先生,你们起来了呀。”   “嗯嗯嗯。”屈宝宝胡乱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郝家的仆人不是都逃散了么?谁张罗的酒食?”   “这是万小姐的手艺吧?”袁海龙眼尖,看到万珂的袖口上粘着一片生菜叶。   “是啊,先生说有些饿了,我胡乱准备了些,如果不合袁先生的口味,还望多担待一下。”万珂道。   “妞,我和你说……”屈宝宝道,随后他发现苏唐和袁海龙看过来的眼神有些不对,急忙肃容改口:“万小姐,你别的都好,就是礼数太多了,这样容易生分,把他们两个当成你的哥哥,把我当成你的朋友,随便一些。”   “呵呵……”袁海龙不阴不阳的笑了笑,他懒得在这种称呼上计较什么。   “珂儿受教了。”万珂依然很恭敬。   “珂儿啊,这些真的是你做的?”屈宝宝立即打蛇随棍上。   “是的。”万珂道。   “真是品貌大方、有礼有节,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屈宝宝突然露出一缕哀色:“我那山庄,就缺这样一个贤内助啊。”   “你还能不能让我吃些东西?”袁海龙很严肃的看向屈宝宝,那言外之意就是,能不能别这样恶心?我都吃不下东西了。   “这鱼汤有些凉了,我去热一热。”万珂显得很尴尬,随后把鱼汤放在餐盘里,快步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哈哈……”屈宝宝展颜笑了起来,随后转移了话题:“柴大先生那边怎么样了?”   “柴大先生倒是个有才之人。”苏唐轻声道:“我刚才去看过了,上百个人,被他分派得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哦?”屈宝宝侧头向远处扫了一眼,除了那些账房先生之外,还有来回运送东西的,四处巡查的,负责审核的,象苏唐说得一样,没有任何乱象。   片刻,万珂捧着热好的鱼汤又回来了,而在树林另一边,柴大先生捧着几本册子向这边走来。   “苏公,袁公,屈公,东西都记得差不多了。”柴大先生毕恭毕敬的说道,随后把几本册子递了过去:“共分为四册,上中下三品,还有一本无名册。”   “何为无名册?”袁海龙问道。   “有些东西,柴某也没办法分清品质、辨明出处,所以都记在了无名册上。”柴大先生说道。   “柴大先生,还得劳烦你一下,把所有的东西分成四份吧。”勾尔多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这个……该怎么分?”柴大先生愣住了。   “随便,尽可能保持公允就好。”勾尔多说道。   “尔多,我们明明有五个人,怎么能分成四份呢?”屈宝宝叫道。   袁海龙略微有些吃惊,哪怕是对大祖而言,发这种灭门财的机会也不多,屈宝宝一下子便分出一份,显然是真的要想办法与苏唐结交了。   “五个人?”勾尔多一愣,视线落在万珂身上,随后笑了笑:“我忘了万小姐,好吧,就分成五份。”   “不行的、不行的……”万珂慌忙摆着手:“我什么都没做啊……”   “怎么没做?”屈宝宝道:“珂儿出现,我等便斗志昂扬,本来可能要打上几天几夜的,结果不到半个时辰,便彻底除掉了郝家。”   太假了!假得令人发指!袁海龙叹了口气,他算明白了,为什么以屈宝宝这副无法恭维的相貌,身边却一直没有少过女人,固然和屈宝宝的实力有关,另一方面也因为屈宝宝能彻底放下架子。   万珂的视线转向苏唐,她知道,屈宝宝突然提出有自己的一份,肯定是和苏唐有关。   “既然老屈这么说,你就收下吧。”苏唐略一迟疑,轻声道:“你这次背弃了绿海,家人可能会唠叨的,带着东西回去,在家里和朋友们面前,多少也算挽回了一些颜面。”   万珂沉吟了一下,背弃绿海,不存在什么颜面问题,只要她坦白说,可能会投在魔神坛大魔神司空错门下,家里人不知道会有多高兴,万珂感觉,苏唐话里有话。   朋友?万珂突然恍然大悟了,原来这些东西不止是给她的,还有闻香。   “多谢先生。”万珂盈盈拜谢道。   “不谢我?”屈宝宝指着自己的鼻尖。   “多谢屈先生。”万珂一笑,随后很郑重的向屈宝宝道谢。   柴大先生,看得心中充满了羡慕嫉妒,而万珂莫名其妙得到这样一批重财,有些心惊肉跳,生怕屈宝宝又提出一些不太好的要求,找个借口匆匆离开了。   当万珂离开后,苏唐轻声对屈宝宝说道:“老屈,万珂很少走出家门,见识不够,你别总调笑她。”   “我哪里调笑她了?”屈宝宝道:“我只是觉得她有些可惜。”   “可惜?”   “苏兄弟,你看不出来?”屈宝宝奇道:“象这样灵气盈溢、秀外慧中的女孩子可不是常见的,如果能投入名师门下,或许将来会有一番大成就!苏兄弟,用不用我帮忙?给她寻一位师父?”   “呵呵,用不着你献殷勤了。”袁海龙淡淡说道:“苏兄弟已经帮万小姐找了师父。”   “是哪位?”屈宝宝有些不服。   “大魔神司空错。”袁海龙道。   屈宝宝和勾尔多同时动容,天下能走到巅峰的大修行者只有那么些,掰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能拜司空错为师,万珂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没想到,苏兄弟还识得大魔神司空错啊……”勾尔多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师父还是金刚圣座呢!”屈宝宝言不由衷的说道,论起出身,他当然不差,但如果他想硬塞给师父一个徒弟,回去肯定要遭受一顿暴打,而苏唐却气定神闲,似乎真的能替司空错拿主意。      第五一一章 紫阳城      苏唐等人都无意在天辉城久留,东西搜刮得差不多了,也分出了各自的份额,勾尔多找来一批武士,把自己那份还有屈宝宝那份,一起送往寒山。   袁海龙一直没有动作,等到要出发时,他才申明,自己那份不要了,因为此行的目地是要查清袁海风的死因,他没精力整理这些东西,带着就是累赘,所以他干脆都送给了苏唐。   苏唐自己还有一份,加上袁海龙和万珂的,装了二十多辆马车,向飞鹿城进发。   不过,万珂暴露了天性中的另一面,明知道随行的有四位大祖,还有魁星楼的修行者,可她就是不放心,把账册贴身收着,每天入宿前和起行前,她都会拿出账册,挨个马车核查一遍,虽然只是简单的查验,但也要花上一个多小时。   苏唐不耐烦了,催着万珂快走,每到这时候,万珂总会用可怜巴巴的目光看着苏唐,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加上还有屈宝宝和袁海龙替万珂说话,苏唐也只得听之任之了。   这一天,车队终于接近了飞鹿城,万珂找了个机会,悄悄对苏唐说道:“先生,你不去见见闻香姐吗?”   “我就不去了,和他们在一起,有些不方便。”苏唐道,现在的闻香,是他的软肋,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明白了。”万珂很聪明,看出了苏唐有一些顾忌。   “你回去之后,先找机会和闻香见一面,如果她那里没什么事,把我的份给她,如果权家势大……那就把我的份存到你家,等我回来的时候再说。”苏唐道。   “权家?”万珂眨了眨眼:“先生多虑了吧……权家的人我见过几个,还是很不错的。”   “你懂什么?”苏唐皱眉道,权家人多势众,而闻香只有一个人,权家会不会把闻香当成首领,全看人心,而人心这东西,往往是最不可靠的。   “我知道了。”万珂不敢继续说了。   万珂带着车队进入飞鹿城,苏唐四个人乘坐马车,继续向北行,经过了红叶城、北封城,前方就是紫阳城了。   车厢内,袁海龙摆弄着一只黝黑的笔筒,从郝家搜出来的东西里,有一些谁都不认识,被登记在无名册上,苏唐等人虽然是大祖,但达不到万事通的境界,他们也一样不知道,只能靠自己慢慢琢磨。   “快到了吧?”刚刚睡醒的屈宝宝伸了个懒腰。   “还有二十多里。”勾尔多回道。   “这一次,总算能见识见识你们袁家的云车了。”屈宝宝笑道:“老袁,你可不能象上次那么小气哦!”   “云车又不是我的,我小气什么?”袁海龙皱眉道。   “云车……”苏唐猛然想起,上次就在这一带救苏轻雪之前,曾经听萧不悔说过,南暮远有鹏车,应该都是类似的一种特殊灵器。   “说真的,你们袁家现在一共有多少云车?”屈宝宝的神色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这是秘密,恐怕连我家的长老都不知道。”袁海龙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如果有人出高价买,只买一辆,你们卖不卖?”屈宝宝道。   “你放屁!”袁海龙登时大怒:“云车是我们袁家的根本,你说卖不卖?!”   “哎呀,你生什么气?我只是随便问一下!”屈宝宝急忙道。   “老屈,你本来就不该问的,把云车卖出去,万一人家仿制出云车了,你让老袁怎么办?”苏唐道,话音刚落,他发现三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古怪,不由问道:“怎么这样看我?我说错了什么?”   “苏兄弟,你听说过铁马惊雷萧吗?”屈宝宝问道。   “我和萧行烈发生过几次不愉快,自然听说过了。”苏唐道。   “那你知道不知道,铁马惊雷里的铁马,又是指什么?”屈宝宝道。   “铁马……莫非是铁做的马?”苏唐胡乱猜测着。   袁海龙等三个人对视了一眼,苏唐犹豫的表情,试探性的语言,都清晰的昭显着,他真得不清楚。   “萧家大概有一百多匹精铁铸就的骏马,虽然重达万斤,但来去如飞,据说最快时能达到一日万里。”屈宝宝道:“而且铁马从来不需食用草料,一旦与骑士认主之后,便能与主人心意相通、形影不离,虽然我都是听说的,但,肯定不会有假。”   “萧家的铁马,我袁家的云车,都是来自绝地的馈赠。”袁海龙道:“当今之世,根本不可能仿制。”   “是啊。”屈宝宝道:“萧家在百年前,就做过一件蠢事,他们请来了十几位铸造大师,想方设法割解了一匹铁马,想找到铁马中的秘密,结果呢?呵呵呵……铁马成了一堆废铁。”   “都是上古时代的奥义,可惜啊,到今天已经全部失传了。”袁海龙道:“比如说,你在邪君台不是看到那些飞棺了么?如果有一天,你能象萧家驯服铁马一样,驯服所有的飞棺,那么你的千奇峰,或许有机会成为第四大天门了。”   “你们还去过邪君台?”屈宝宝露出震惊的表情。   “当然去过了。”袁海龙道:“邪君台距离你的小寒山那么近,别告诉我,你从来没去过?”   “邪君碑里蕴藏的神念太过可怖了,而且变化无常,谁都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发作。”屈宝宝苦笑道:“当初我师父都扛不住,更别提我了,我可不想英年早逝,去那里找死么?”   “老屈说得没差。”勾尔多道:“苏兄弟,说句实话,虽然我们都踏入了修行的门槛,但想驯服、炼化上古时代的灵器……太过飘渺了,不是你我之辈所能企及的,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啊。”   袁海龙笑了笑,他知道,邪君台排斥所有的修行者,唯独不排斥苏唐,也就是说,苏唐极有可能成为邪君台真正的主人。   不过,这是绝密,只能有他和苏唐掌握,连家人他都没告诉,更不可能对勾尔多合盘托出了。   “原来是这样……”苏唐沉吟片刻:“老袁,你家里的云车很多么?”   “至少有十九辆。”屈宝宝笑道。   “废话。”袁海龙道。   “为什么是十九辆……”苏唐并不想表现自己的无知,但没办法。   “天下城镇无数,可只有十九座城市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上都,我们这边有两座,一座是上京城,另一座就是紫阳城了。”屈宝宝道:“袁家向来以消息灵通著称,就是因为他们有云车在各处上都之间往来。”   “从这里看出去,能看到紫阳城了。”勾尔多道。   “停车。”苏唐道,随后他推开车厢门,纵身跃上车顶。   马车正走在下坡路上,车夫费了不小的力气,勉强把马车停了下来,前方是一片极为广阔的大平原,一座宏伟、巍峨的城市就在平原正中央,在苏唐融合的记忆中,除了现代化的大都市外,大多数城市都配不上宏伟巍峨这类形容词,但前方那座紫阳城,让苏唐的观念发生了变化。   距离还有很远,苏唐隐约看到,紫阳城一共有数座城门,从城门中延伸出几条路,通过各个不同的方向,这仅仅是南边。   每座城门之间的间距,至少应该在七、八里以上,再远的地方,有些看不太清了,苏唐的计算能力很强,很快估算出紫阳城的大概面积,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在城市中央,还有一个非常高大的建筑,有些象金字塔,通过目测,那座建筑比他脚下的小山还要高。   袁海龙和屈宝宝也钻出车厢,站在苏唐身边,静静的看着远方。   “那是什么地方?”苏唐问道。   “是曹家的方塔。”袁海龙道。   “曹家?”苏唐突然想起司空错说过的话:“是曹团曹不老的曹家?”   “能掌控这座紫阳城,可不是件容易事。”屈宝宝缓缓说道:“既要得到三大天门的许可,又能与七大世家保持良好的沟通,在各种势力间左右逢源,及时作出正确的判断,呵呵呵……那位不老大尊可是一位厉害到了极点的大修行者啊。”   “据我所知,曹不老做过的最聪明的事,就是没搀和到帝家的浑水里去。”勾尔多轻声道:“听说……当时曹夫人病逝了?”   “他说是病逝,那自然就是病逝了,谁敢管曹家的闲事呢。”袁海龙笑了笑。   “不止曹家,能在十九座上都里混得开的,没有省油的灯。”屈宝宝道:“譬如说上京薛,厚积薄发,又得到贺兰圣座的提携,便一下子跻身于七大世家当中。”   “人都说七大世家,可在我眼里,只有六大世家。”勾尔多道:“帝家早已日渐衰微,否则也不会成为别人的刀把子了,现在顶替了帝家的上京薛,哼哼……并不比帝家强多少。”   袁海龙瞥了屈宝宝一眼,他是在责怪,明知道勾尔多最痛恨薛家,还乱说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管他谁强谁弱。”袁海龙道:“我们又不是来寻衅滋事的,走吧,我们进城。”   几个人回到车厢里,马车继续向紫阳城驰去,在山上时,看起来紫阳城已经很近了,但真正跑起来,用了一个多小时,才进入了紫阳城。   苏唐跳下马车,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当然要仔细看一看、转一转。   脚下的街道,宽度至少在四十米以上,这和苏唐以前去过的城市,完全没有可比性,差得太悬殊了。   更让他瞠目结舌的是,这里有接近现代化的交通规则,街道中央是马车道,左来右去,虽然来往的马车络绎不绝,但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袁海龙看起来是这里的常客,一边走一边给苏唐介绍着周围的风景。   “那是什么人?”苏唐向前指了指。   远处走过来七、八个武士,都装着火红色劲装,在人流中异常显眼。   “他们是曹家的武士,负责维护紫阳城的治安。”袁海龙道。   “平时他们都管什么?”   “在城里发生的事情,他们几乎都有权伸手。”袁海龙道:“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出现灵力波动,他们就能在第一时间赶到。”   “曹家有多少这样的武士?”苏唐能理解,他的暗月城也有类似的规定,由赵大路的天武者联盟和天机楼的武士负责巡查。   “应该在三千左右吧。”袁海龙道。   “这么多……”苏唐吃了一惊:“曹家和薛家相比,哪个能强一些?”   “当然是薛家了。”袁海龙道。   “如果把曹家和帝家相比呢?”苏唐又问道。   “那就没办法比了,别说曹家,就连现在的薛家也不行。”袁海龙道:“帝家毕竟是千年世家,当初试图阻止贺兰圣座入蓬山,帝家可是出动了两位大尊,几十位大祖呢。”   “尔多说,帝家早就衰败了。”苏唐道:“那么……其他世家的实力,都要比帝家强得多吧?”   “那当然。”袁海龙道:“现在的七大世家,除了薛家之外,其他世家都有圣级的修行者坐镇,单单是这点,就是寻常修行世家永生难以超越的了,不管他们的底蕴有多深厚,能培养出多少位大祖,都改变不了什么,没有圣级的修行者,就没有争斗的资本。”   “可我听人说过,蚁多也能咬死象……”   “别开玩笑了。”袁海龙笑道:“如果前面冲过来上千个寻常武士,他们能围得住你么?”   “不能。”苏唐道。   “我还没听说过,哪位圣级的修行者是被人生生困死的。”袁海龙道:“见势不妙可以走,然后回头再来,再多的大祖,也经受不住几轮消耗的,除非他们能天天守在一处。”   “怎么没有?魔装武士任御寇就是被困死的。”   “那不一样,任御寇之前是受了暗算,加上南家的人也背叛了他,用龙枪大阵,才把任御寇封在光明湖的湖底。”袁海龙道:“而且好像任御寇在被暗算之前已经受了伤,否则就算他们再多一倍的人手,也未必能留得住任御寇。”   “任御寇遭受暗算的时候,一直在闭关,怎么可能受伤?”苏唐很诧异。   “那我就不知道了。”袁海龙道:“苏唐,你为什么对任御寇这样感兴趣?”   “不是我感兴趣,是小茹感兴趣,我知道的这些,都是小茹告诉我的。”苏唐笑了笑。   就在说话间,上空陡然传来一阵灵力波动,还有嘹亮的鸣叫声,苏唐抬头向上看去,一群金色的大鸟从云端飞出,那些鸟儿体型非常庞大,双翅展开足有十余米长,数量也多,差不多有百余只,百余只大鸟扇动翅膀,给人一种遮天蔽日的感觉。在鸟儿后方,有一只装潢得极为华丽的车厢,紧接着,那些大鸟拉着车厢俯冲下来。   金色大鸟的飞行速度快到极点,眨眼间便从苏唐等人上空掠过,向远处的曹家方塔撞去,等到临近时,那些金色大鸟又振翅飞向高空,下一刻,一条人影从车厢中飘出,落在曹家方塔的塔尖上。   “这家伙怎么又来了?”袁海龙皱眉道。   “是谁?”   “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南暮远。”袁海龙叹道:“他总是喜欢这样耀武扬威……以后迟早会惹下祸事的,南家可没办法一手遮天。”   “那就是南家的鹏车?总算见到了……老袁,你们袁家不是有云车么?为什么还要坐他的鹏车?”   “你以为云车是想坐就能坐的?”袁海龙苦笑道:“我虽然是嫡系弟子,但不是长房,想调来一辆云车,要征得至少三位长老的许可,还要有家主点头,太麻烦了,既然南暮远能送我,我又何必求到他们头上呢?”   “老袁,我们这是去哪?”屈宝宝在后面叫道。   “先去我们袁家的客馆吧,休息一天,而且有些事情,我要和三哥好好商量一下。”袁海龙道。   “你三哥?”屈宝宝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我上次闭关的时候,袁罡可是帮了我的大忙,还没来得及当面谢谢他呢。”   “以后机会就多了。”袁海龙道:“十年八年之内,他不会离开紫阳城了。”   “怎么?你家里让他来接手紫阳城这摊子了?”屈宝宝瞪起了眼睛。   “其实这摊子是海龙的。”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去年,家里人让他在上京城和紫阳城当中选一个,他选了紫阳城,所以么,我来打前站,先熟悉熟悉,等以后海龙正式接手了,我也好帮他。”   袁海龙急忙转过身去,看到街边有一个中年人,正含笑看着这边,他笑了起来:“三哥,你怎么在这里?”   “没事出来随便转转,突然看到一个风度翩翩、举止恬雅的美少年,我还以为是哪家又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仔细一看,原来是我袁家的老十七啊。”那中年人微笑道。   “我……”袁海龙当即闹了个大红脸。   “三哥,好久不见。”屈宝宝笑嘻嘻的说道:“你只看到一个美少年?不对吧,应该是看到了四个!”   那中年人的视线从苏唐、勾尔多等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屈宝宝鸭蛋形的脑袋上,接着叹道:“宝宝啊,我只能承认看到了三个……”      第五一二章 云车      “三哥,什么意思嘛?你这样就有些厚此薄彼了吧?”屈宝宝叫道。   “哈哈哈……”那中年人笑了起来,视线一转,落在了苏唐身上:“老十七,这位是……”   “他是苏唐。”袁海龙介绍:“苏唐,这是我三哥。”   “如果不嫌弃,你也和他们一样,叫我三哥好了。”那中年人道。   “三哥。”苏唐笑着点了点头。   “三哥,你别看苏唐年轻,但本事可不得了,创下了好大一份基业呢。”袁海龙道,他希望苏唐能得到一种特别的尊重,所以提醒了一下。   “哦?”那中年人不由愣了愣。   苏唐的成就,在东南一隅,肯定是无人能比的,但紫阳城属于上都,那中年人不知道见过了多少来自各个修行门派和世家的年轻俊杰,在他眼里,苏唐并没有展现出什么惊人之处。   “是啊。”屈宝宝道:“苏兄弟已经是千奇峰的宗主了,威震一方,连我都得看苏兄弟的脸色过日子呢。”   “老屈,你这么说就有些过了啊!”苏唐无奈的说道:“千奇峰刚刚开立宗门,百废待兴,我还得靠你照拂呢。”   “苏家能让你在外开宗立派?”那中年人动容道。   “三哥,苏唐可不是苏家的人。”袁海龙笑道。   “什么?苏唐,你不是孤鸿山苏家的?”那中年人更加惊讶了,他当然清楚开宗立派需要拥有什么样的资源,如果得到苏家的支持,还容易接受,只是为苏唐圆滑的手段而吃惊,因为苏家不大可能让自己的子弟在外面开立宗门,肯定费了不小的力气;但,苏唐并不是苏家的人,这要比前者艰难得多,那么袁海龙刚才的评价一点不夸张,确实了不得!   “不是。”苏唐。   那中年人深深看了苏唐一眼,随后道:“走,到我那边坐坐,我来紫阳城的时间不长,没几个朋友,一天天呆得无聊,你们来得正好,别急着走了,陪我几天。”   “我们到紫阳城,就是来看三哥的,你就算赶我们走,我们也不会走啊。”屈宝宝笑道。   “你那张嘴啊……”那中年人又是笑又是摇头。   沿着街道向前走了十几分钟,那中年人拐入路边的一座小院,小院的布置很简洁,和周围的寻常人家没多大区别。   “三哥,你怎么住这里了?”袁海龙惊讶的问道。   “那边有些乱,难以心静。”那中年人淡淡说道,随后他推开门,走进一间书房。   书房里的装饰更简单,而且只有两张椅子,根本不够坐的。   “先在这里坐一会,然后我带着你们去袁家客馆。”那中年人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你们来紫阳城做什么?”   “三哥,不是说过了么?我们就是来看望你的。”屈宝宝道。   “别和我打马虎眼。”那中年人的视线落在了袁海龙身上:“老十七,你眉眼间带着一缕愁苦,这是瞒不过我的,老实说吧,你们到底惹下了什么麻烦?”   这一次,屈宝宝不做声了,看向袁海龙。   袁海龙沉默片刻,低声道:“是海风的事。”   “海风?海风怎么了?”那中年人问道。   袁海龙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根黑色长绫,递给那中年人,那中年人脸色大变,一把抢过黑色长绫,端详了片刻,急声道:“这是海风的幻灵?!”   “是的。”袁海龙道。   “你从什么地方得到的?”中年人问道。   “月前,我去找苏唐,在铜山城的红铜谷,遇到了两位长生宗的大祖。”袁海龙道:“开始的时候,我和苏唐没有想动手,那两个长生宗的大祖也生出了退让之心,可是,在他知道我是袁家人之后,突然翻脸,而且还祭出了海风的幻灵。”   “怎么可能?没有海风的阴诀,他能释放出幻灵?!”那中年人叫道。   袁海龙嘴角抖了抖,却没有说话,修行到了大祖的境界,对自己心境、情绪的控制,远远超过常人,轻易不会陷入到大喜大悲之中。这段时间来,袁海龙表现得并不是那么伤心,有时候还会和苏唐说笑,但这只是表面,他一直在忍耐,等到追踪到真正的仇人时,他才会把所有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   “他……他学会了……阴诀?”那中年人明白了,很吃力的问道。   “嗯。”袁海龙点了点头:“而且,至少修行了半年时间。”   “也就是说,海风在半年前就遇害了?!”那中年人道。   “应该是这样……”袁海龙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了:“三哥,你也知道海风的,他的性格一向很倔强,轻易不会向人低头,长生宗的人能得到阴诀完整的修行法门……也不知道海风当时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那中年人慢慢闭上眼睛,书房中的气氛变得死一样沉寂,虽然袁海龙并没有把自己的猜测都说出来,但,他已经明白了。   得到阴诀完整的修行法门,意味着当时的袁海风一点没有掺假,也意味着他的精神意志已经被彻底摧毁,再没有半分抵抗之心,只求速死。   良久良久,见那中年人始终不说话,袁海龙轻声道:“三哥……”   “你回过家吧?”那中年人道。   “回过。”袁海龙道。   “那你应该知道家里的情况,就算我把消息报上去,家里也派不出人来帮你,至少暂时不行。”那中年人道。   “我知道。”袁海龙道:“所以我才找了他们。”   那中年人的视线从苏唐等人身上扫过:“你们要对付的可是长生宗,只有你们几个?”   “长生宗和我们都属于蓬山一系,他们不会公开和我们翻脸的。”袁海龙道:“而且,我们只是要为海风报仇,如果那几位大宗会出手,代表着他们承认整个长生宗都牵扯进来了,他们敢么?”   “不错,会自己想问题了。”那中年人轻声道。   “其实,不止是长生宗,还有魔蛊宗。”勾尔多道:“海风最后出现地方,就是孔雀山,魔蛊宗的第七总社就在孔雀山。”   “你怎么知道魔蛊宗第七总社在孔雀山?”那中年人再次露出吃惊的神色。   “无意中查到的。”勾尔多道:“而且,海风是追着一个女人到了孔雀山,而那女人应该就是魔蛊宗第七总社的人。”   那中年人沉默了良久:“你们有什么计划?”   “我们也不了解孔雀山,能有什么计划?”袁海龙叹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看样子,你们也不会留下来陪我了。”那中年人道。   袁海龙不说话了。   “孔雀山距离这里不远,我用云车送你们,差不多两个小时就能到。”那中年人说道:“你们今天就住在这里吧,一定要养好精神,我这几天有事,不能离开紫阳城,暂时帮不了你们,如果你们遇到难处,先忍一忍,六、七天之后,我会赶过去的。”   “好的。”袁海龙应道。   “后面的厢房都是卧室,你们自己挑喜欢的,这里别的没有,很安静,而且绝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   听到袁海风的事情,那中年人的情绪一下子变得低沉了,似乎也没有了交谈的欲望,袁海龙的情绪也不好,勉强又聊了几句,见那中年人始终低头不语,便起身告退了。   苏唐、袁海龙等人离开了书房,那中年人依然枯坐在原处,差不多了半个多小时,他才喃喃的说道:“魔蛊宗第七总社在孔雀山?如果这么容易就能把魔蛊宗的总社挖出来,整个魔蛊宗早就尸骨无存了……薛尔多啊薛尔多……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打着什么主意……”   ……   第二天上午,那中年人缓步走进后院,苏唐等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云车已经等着你们了。”那中年人开门见山的说道:“别的话我就不说了,这是属于你们的历练,自己多加小心吧。”   “知道了,三哥。”袁海龙道。   苏唐和勾尔多的神情很平淡,屈宝宝却是摩拳擦掌的,说实话,他的靠山要比袁家硬得多,心情自然也轻松得多。   “你们走吧。”那中年人道。   在这里,苏唐又成了初哥,他抬头向四下观察着,寻找云车的踪迹,却什么都没看到。   那中年人挥了挥手,一道散发着红色烟气的箭矢陡然从前院射出,飞往高空,袁海龙在这同时运转灵脉,身形飘然升起。   勾尔多和屈宝宝紧跟在后,接着是苏唐,屈宝宝看到苏唐一直在左右观望,身形略微停了一下,跟在苏唐身侧,低声道:“云车应该在上面。”   “哦。”苏唐轻轻应了一声。   “紫阳城里的修行者太多了,所以规矩很严。”屈宝宝怕苏唐还不明白,继续解释着:“那么多修行者,如果每个人都能随便窜来窜去,紫阳城肯定要乱套的,所以要发出号箭,也就是和曹家打声招呼,告诉他们不用过来了。”   “昨天我们进城时,不是看到南暮远家的鹏车了么?他好像没发出号箭吧?”苏唐问道。   “他啊……”屈宝宝撇嘴道:“他总喜欢做这样的事,以为南家很有面子,所以没有人敢管他,他很牛气、很厉害,可以无视规矩,呵呵呵……其实啊,老袁和我也可以这样做,曹家不会来管的,但我们守规矩了,代表着我们尊敬不老大尊,这样如果我们遇到难处,找上曹家,他们十有八九会帮我们。至于那南暮远么,只要他不是死在城里,曹家就会视若无睹,不知道有多少人烦他呢,对了,苏兄弟,听老袁说,你和那南暮远打过交道?”   “嗯。”苏唐点头道:“他那次抓了苏家的苏轻雪,我看不顺眼,骗了他一次。”   就在这时,高空中陡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接着一道黑影如闪电般从云中穿出,向他们迎来。   袁海龙的速度陡然加快,在那道黑影从他身下掠过时,他向下沉去,消失在黑影中。   那就是云车?苏唐凝神看去,云车像极了一个大盒子,长、宽都在五、六余米左右,高度超过三米,这云车有些不符合空气动力学……如果由他来设定,肯定会把云车造成椭圆形,甚至是飞碟的模样……   下一刻,苏唐看到云车顶端露出了一个洞口,勾尔多和屈宝宝先后落了进去,他也加快身形,随后象箭一般向下射去。   周围的环境陡然暗了一下,苏唐站定脚步,向四下扫视着。   好奇的不止是他一个,屈宝宝正沿着车厢壁来回行走,还不停用指尖敲打着,车厢壁的材质应该是某类金属,发出金铁交鸣的声音。   “去孔雀山。”袁海龙道。   云车开始急旋,因为上空的云层在旋转,但身在车中,却感应不到任何惯性作用。   “不是说你们的云车里还有云车使吗?”屈宝宝问道。   “嘘……”袁海龙把食指竖在唇前,随后向前方努了努嘴。   苏唐看到,车厢壁上铭刻着无数奇形怪状的花纹,随着云车速度的提高,一道道若有若无的流光在花纹内快速流动着。   “云车可以一直不停的飞?”因为汲取了另一个世界的记忆,苏唐的问题总是有很多。   “不行。”袁海龙道:“云车虽然可以自行汲取日精月华,转化为灵力,但灵力是有限的,象我们一样,也需要休息。”   “萧家的铁马呢?”苏唐又问道。   “也一样。”袁海龙道:“这种上古灵器都很奇特,和我们现在的灵器相比,它们好像都拥有自己的生命,而我们的灵器却是死物。”   “谁说的?”屈宝宝道:“你忘了任御寇的魔装了?”   “除了魔装之外呢?”袁海龙一笑:“而且,魔装也是上古灵器啊。”   “这个……”屈宝宝回答不上来了,魔装以压倒性的实力,排在所有的灵器的第一位,就是因为魔装拥有自己的生命,还留在大光明湖的魔之光就是一个证明。   苏唐还在仔细观察着在花纹中流动的光芒,逐渐的,他的眼神变得茫然了,光芒的闪烁似乎有一种独特的庞大而又复杂的规律,他想把这种规律印在自己的思维殿堂里,以后再慢慢思考。   片刻,苏唐伸出手,用指尖在花纹上慢慢抚摸着,下一刻,花纹中的光芒莫名其妙的透了出来,缠上苏唐的指尖。   就在这时,云车突然抖动了一下,苏唐等人都被突然的晃动震得东倒西歪,云车飞了这么久,不管以什么样的角度飞行,车里的人一直象在平地上站立一样,感觉不到任何影响,而现在,云车好像有些失控了。   “小子,别乱动!”云车前端传来怒吼声,一种暴虐的气息瞬间笼罩住了整个车厢。   “我就是……摸一下……”屈宝宝立即收回手指,他还以为是自己惹出的麻烦。   “你他吗是什么人?知不知道你差一点毁了我的云车?!”那声音继续吼道。   “某是小寒山……”屈宝宝有些不悦的回道。   “老子没说你!”那声音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屈宝宝的话:“那小子,别装傻,问你呢?!”   “千奇峰,苏唐。”苏唐苦笑道,他只是一时好奇,但万万没想到,花纹中的光芒能和他的魔装元魄产生某种反应。   “听声音……是红叔吧?他是我朋友。”袁海龙道。   那声音随后便沉寂了,云车的抖动也稳了下来,继续向前飞行。   片刻,屈宝宝忍不住了,低声道:“苏兄弟,这次你明白了吧?为什么我一直隐居在小寒山,轻易不到这种地方来?倒不是怕他们,奶奶的……辈分太……”   “你行了吧,在小寒山那叫隐居?”袁海龙急忙打断了屈宝宝的话,生怕又冲撞了云车使。   苏唐笑了笑,他倒是能明白屈宝宝的苦衷,譬如说现在,他和袁海龙是朋友,那么袁海龙要叫声叔的,自然是他的长辈。   他们四个人都是年纪轻轻,不到三十便突破了大祖的瓶颈,而紫阳城的修行者,认真论起来,大部分都是他们的长辈,这也算是年轻俊杰们的苦衷了。   屈宝宝知道袁海龙在担心什么,毕竟自己是坐着人家的车,也不好闹起来,只得保持沉默。   云车的速度一直在提升,天空中的云朵几乎连成了一条条的线,速度和日行万里的萧家铁马相比,也是只快不慢。   转眼间,过了两个多小时,云车的速度开始减慢,接着刚才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到孔雀山了。”   “多谢红叔。”袁海龙急忙道,随后纵身从上方的洞口中穿了出去。   苏唐、屈宝宝紧随其后,云车在空中一个盘旋,又向来的方向飞去。   “这哪里是孔雀山?”勾尔多向四下观察片刻,皱起了眉头:“还有几十里路呢。”   “送到这里正好。”袁海龙道:“魔蛊宗第七总社就在孔雀山,如果云车飞到那里,我们肯定会引起魔蛊宗的注意,那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第五一三章 发现      “那边就是孔雀山了?”屈宝宝眯眼凝视着远方:“我从没来过,两眼一抹黑,尔多,我们到底怎么着手?你也该说句明白话了,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跟着你走吧?”   “孔雀山有一个修行门派,叫正歌门,你们知道吗?”勾尔多道。   “正歌门?没听说过。”屈宝宝摇头道。   “两年前,一次因缘际会,我救了正歌门的一位长老,叫阮玉东,虽然实力一般,但为人很热诚,和我也算是有些交情了。”屈宝宝道:“现在,我们就要从他身上打开一个口子。”   “什么意思?”袁海龙一愣。   “以前,我一直以为正歌门是一个避世独修的小门派,但这一次查海风的事情,无意中知道,孔雀山就是魔蛊宗第七总社的所在地,那么正歌门的背景……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了。”勾尔多轻声道:“我猜……就算正歌门没有依附于魔蛊宗,但也肯定知道魔蛊宗的一些秘密。”   “尔多,有一句话,我一直想问你,可是……”屈宝宝挠着自己光溜溜的脑袋:“我又怕你胡思乱想。”   “你问吧。”勾尔多道。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魔蛊宗的第七总社就在孔雀山的?”屈宝宝说道。   袁海龙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早竖起了耳朵,等一个答案。   大家都知道,勾尔多的性格非常偏激,很容易动怒,何况,又是这边有求于人,所以这个问题很难问出口,容易引起误会,触怒勾尔多。   “我在泉城得到消息,知道海风奔着孔雀山来了。”勾尔多道。   “泉城?那里有谁?你朋友?”屈宝宝问道。   “算是朋友吧。”勾尔多道:“我们比不上袁家,有过数百年的经营,耳目遍天下,很多事情,我们必须要和同行成为朋友,互通有无,这样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他们认得出海风,是因为在泉城里,海风为那女子和两个人发生了冲突,当场见了血,然后海风把自己的名字留下来了。”   “这倒是符合海风的脾气。”屈宝宝喃喃的说道。   “我们走吧。”袁海龙轻声道,虽然勾尔多的理由还有些勉强,但他只能选择继续向前,难道就此回头么?那不行,他必须要查出海风遇难的前因后果,毕竟,海风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一个小时后,苏唐四人已走进孔雀山深处,勾尔多认得路,带着几个人沿小径蜿蜒向前。   “孔雀山不小啊。”屈宝宝道。   “孔雀山泉水极多,几乎每一道山涧里都有几道山泉清潭,从高空望下去,潭水反射着阳光,犹如一串串孔雀的长尾,所以起名叫孔雀山。”勾尔多介绍道。   “山里的雾气这样浓重,从天上能看到什么?”袁海龙道。   “等到中午的时候,雾气就散开了,等到日偏西山,雾气才会重新升起来。”勾尔多道。   就在这时,一座草庐出现在小径尽头,两个穿着长袍的中年人正坐在草庐前闲聊着什么,后面就是一道悬崖了,有一条极长的铁索连接着悬崖两岸,铁索下还挂着一只小船状的物事,可能是来回送人用的。   晋升宗师,成为修行者,便拥有了御空而行的能力,依靠这种天险防守,几乎没有意义,但又只能如此,防君子不防小人。   如果是敌对的势力大举来攻,自然可以轻松飞跃悬崖,不过,如果想混入山门,那么难度就大得多了,一旦运转灵脉,就会释放出灵力波动,里面的修行者可以立即察觉。   “几位小友,不知……”其中一个中年人急忙站起来。   “阮玉东在吧?”勾尔多打断了对方的话:“麻烦阁下去通报一声,就说天辉城出尘庄勾尔多前来拜会。”   那两个中年人见勾尔多直呼门内长老的名字,表情变得郑重了,另一个中年人急忙道:“请稍等片刻。”说完,他转身跃入铁索下的小船中,随后解开绳子,小船嗖地一声,沿着铁索向前滑去,转眼靠在了对岸。   时间不长,那中年人带着两个老者匆匆赶了回来,一个老者隔岸叫道:“勾公子来访,我正歌门真是蓬荜生辉啊!快情快请……”   勾尔多运转灵脉,身形飘起在空中,向对岸飞去,苏唐等人跟在勾尔多身后。   “阮长老,好久不见。”勾尔多淡淡说道。   “是啊,老朽想念得很啊……”抢先迎上来的是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老者,他的视线在苏唐等人身上转了一圈,随后问道:“勾公子,这几位……”   “这是九台城屈寒山,这是阴阳袁的袁海龙,他们都是蓬山的弟子,这是千奇峰的苏唐苏宗主。”勾尔多一一作了介绍,接着笑了笑:“阮长老,这位是……”   “这是我正歌门的门主。”那阮玉东向后退了一步,把他们的门主让了出来。   “老朽孙傲天,见过几位公子。”那老者抢先躬了躬腰,做足了姿态,脸上还带着一缕无法掩饰的受宠若惊的神色,几位大祖联袂来访,对正歌门而言,绝对是一件大喜事。   “几位公子远来辛苦,快快进厅歇息吧。”阮玉东插道。   “不辛苦的。”屈宝宝道:“我们坐了袁家的云车,从紫阳城到这里,两个小时就到了。”   “两个小时?从紫阳城到孔雀山?哎呀呀……”阮玉东发出连串的惊呼声:“果然是高人手段,换成我等,至少也要奔波几天啊!”   屈宝宝不由看了勾尔多一眼,这一惊一乍的,莫非就是你所说的热诚?   主客走进正厅,先后落座,正歌门的条件,略微显得有些寒酸,大红色的厅门上有多处落漆,里面的墙坯也有些损坏,桌椅都显得陈旧,不过,收拾得还算干净。   侧门紧跟着也开了,走出七、八个侍女打扮的女子,摆开果盘,倒上茶水,随后站在一边。   “苏宗主,恕老朽耳拙,千奇峰……是在哪里?”门主孙傲天向苏唐陪笑道。   一个老者,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如此低,让苏唐略感无奈,而袁海龙、屈宝宝等人显得很自然,这种场面,他们见多了。   “在东南海外的暗月城。”苏唐道。   “东南海外?”孙傲天愣了一下,虽然露出了然之色:“原来苏家主这是在布局天下啊,了不得!果然了不得!”   苏唐压根没听懂,哪来的苏家主?   “最近这孔雀山,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勾尔多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步入正题。   “奇怪的事情?”阮玉东和孙傲天对视了一眼:“这几年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啊。”   “你们见没见过一个叫袁海风的修行者?”勾尔多又道。   “袁海风……没有见过。”阮玉东摇了摇头,视线落在袁海龙身上:“袁公子,这位袁海风是你……”   “是我胞弟。”袁海龙道。   阮玉东和孙傲天的脸色都变了,能惊动四位大祖,好像那个袁海风遇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确实没见过。”阮玉东道:“今年以来,几位公子是我们接待的第一批客人了,再没有别人来过。”   “阮长老,能不能给我们准备一处偏院?”勾尔多道:“我们要去孔雀山转一转,这一段时间就要烦扰你们了。”   “这是应该的。”阮玉东急忙道。   聊了一会,正歌门已经准备好了接风宴,苏唐等人都不是喜欢耀武扬威的人,对方表现得这样恭敬,也不好扫了面子。   待到用过了酒食,已经是下午了,在阮玉东的引领下,苏唐等人走进一座小院,这间小院地处正歌门的一角,很僻静,倒是很符合苏唐的心意。   “几位公子,还算满意吧?”阮玉东陪笑道。   “还算不错。”苏唐道。   阮玉东挥了挥手,从外面走进几个侍女,侍女们都穿着一种特制的薄纱裙,玲珑的体态都被勾勒得非常清晰。   勾尔多皱起眉:“阮长老,你这是做什么?”   “我知道几位公子见惯了天姿国色,这种山野村姑自然是入不了眼的,不过……”阮玉东干笑起来。   “让她们回去吧,我们喜欢安静。”勾尔多道。   阮玉东看出勾尔多不是客套,而是真的厌烦,心中很紧张,急忙使着眼色,让那几个侍女都退出去。   “阮长老,我们要经常出入的,如果惊扰到山门,还请多多见谅。”勾尔多道。   “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几位公子旦请便宜行事,无需顾忌到我正歌门。”阮玉东道。   “好。”勾尔多点了点头。   “老朽先告退了。”阮玉东陪笑道:“如果需要老朽出力,随便找个弟子召唤一声即可。”   “知道了。”勾尔多道。   等到阮玉东匆匆退出了院子,屈宝宝忍不住叫道:“尔多,你他吗什么时候能代表我了?你不喜欢是你的事,好歹给我留两个妞啊!”   “阮长老还没有走远,你自己去找他吧。”勾尔多道。   “找就找!”屈宝宝走了两步,又停下了,悻悻的骂道:“草……”   人家把妞送上门来,他却之不恭,全部收下,这样的流程很自然,妞已经走了,他又追过去讨要,未免给人一种饥不择食的感觉,太过丢脸,毕竟是大祖,他实在干不出来。   “尔多,这正歌门有多少修行者?”袁海龙问道。   “不多,十几个吧。”勾尔多道。   “可我看出入的侍女,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屈宝宝叹道。   “正歌门的气运也是有限。”袁海龙道:“这分明是贪逸取乐之处,哪里是修行之地?!”   “这话不对。”屈宝宝道:“道有所不同,何必以己责人?”   “老屈,因为这点屁事,你已经被贬出蓬山了,还不吸取点教训?”袁海龙皱眉道:“贪恋女色的,几乎都没什么出息。”   “你少来。”屈宝宝不屑的说道;“当今像你这么木讷的,真不多了,上次你说什么……任凭弱水三千,独取一瓢饮?我告诉你,吾唯愿醉卧美人膝,醒……”   话没说完,屈宝宝突然愣住了,眼角瞥向苏唐。   “哈哈……”袁海龙笑了起来。   “苏兄弟,你别把我说的话当真,我就是喜欢和老袁抬杠罢了。”屈宝宝干笑道:“那个……那个什么,不要告诉珂儿啊……”   “走远点吧你。”苏唐无可奈何的说道。   “老袁,你他吗的阴我?!”屈宝宝猛然转身看向袁海龙,瞪大眼睛。   “这不是你的肺腑之言么?”袁海龙道:“我怎么阴你了?”   “正经一些吧。”勾尔多道:“你们两个啊……第一天见面时,总是变得亲热无间,第二天、第三天就要开始吵,不到一个星期,便不欢而散,重复多少次了……这么大的人怎么还象孩子一样?”   “你不是说要从那阮长老身上打开一个口子么?”屈宝宝急忙转移了话题:“怎么让他走了?”   “当面问,能问出什么来?”勾尔多道:“一会我先混出去,然后想办法盯着他,我们已经到了孔雀山,来寻海风,如果他和此事有瓜葛,肯定是坐不住的。”   “那我们就要小心些了。”袁海龙道。   “小心什么?就这点人?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们全部放倒。”屈宝宝道。   “如果那阮长老有办法把消息传出去,魔蛊宗第七总社又真的在孔雀山,肯定会出全力,要把我们留下来的。”袁海龙道。   “我也出去转一转吧。”苏唐突然道。他绝对不能暴露出魔装武士的身份,但,真的与魔蛊宗第七总社的修行者对抗,肯定是非常危险的,不如自己单独行动,这样退可以保护自己,进也可以支援袁海龙等人。   “你要去做什么?”袁海龙道。   “我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等我看明白之后,再告诉你们吧。”苏唐笑了笑。   ……   月夜降临,苏唐已隐在林中,靠着一棵大树闭目养神,随着实力的提升,他越发感觉到,能融合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是一种珍贵无比的馈赠。   譬如说现在,他没有运转灵脉,但周围的一切动静,包括正歌门内,全都无法避开他的洞察。   漫山遍野的树林,都是他的仆从、他的孩子,向他转达着天地间每一丝一毫的变化。   勾尔多并不在他的洞察范围内,但,他依然能看到勾尔多,因为在他们分开时,一片飘落的树叶,无声无息的挂在勾尔多的后肩上,除非是完全了解苏唐的能力,否则,再谨慎的人也无法脱离苏唐的监视。   一个穿着纱裙的侍女悄悄走过来,就在距离苏唐几米开外的地方走过,差不多走出一百多米远,来到一面清潭边,脱下了自己的纱裙。   苏唐依然双手抱胸,他愈发喜欢这种无所不知的感觉了,甚至可以说,这是一种神的视角,一切都毕露无疑。   当然,他只能看到那侍女的动作,神态,看不到那侍女的心,但,那侍女的表情,让他产生了一丝怀疑。   那侍女脱下纱裙后,四下张望了片刻,开始时,苏唐还以为她在担心有人偷窥,不过,那侍女眼中突然射出刀锋般的寒光,随后又解掉了亵裙,一丝不挂的站在潭边。   下一刻,那侍女缓步向潭水中走去,潭水慢慢没过她的细腰,没过脖颈,最后没过她的脑袋。   潭水变得平静了,足足有十分钟,那侍女再没有出现过。   苏唐皱起眉,随后从树后走出,缓步向那面潭水走去。   那侍女的衣物摆在潭水边,苏唐静默片刻,迈步走进潭水。   果然,在潭水底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而那侍女已踪迹全无。   苏唐缓缓摸向洞口,随后钻了进去,在洞中游了几十米远,上方突然一轻,他的头探出了水面。   这里没有植被,苏唐的感应力自然被大幅削弱了,他把自己的动作放到最慢,一点点向前走去。   走出五、六米,苏唐隐隐听到脚步声向这边靠近,他停下了,屏住呼吸,默默等待着。   对面的脚步似乎也停下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一片死寂。   不过,苏唐刚刚离开潭水,衣物上挂满了水珠,有一滴水珠从他的衣角落下,滴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谁?”里面立即传来一声低喝,是个女声,明显有些发抖。   “我。”苏唐知道藏不住了,索性回了一声。   里面突然亮起火光,接着,嗖地一声,一支燃烧的箭矢从洞中激射而出,正钉在苏唐身侧的洞壁上,苏唐依然看不到对方,但对方却能看到苏唐了。   “你是谁?”对方不认得苏唐,再次喝问道。   苏唐的身形突然启动,向前方冲去,对方有些慌了,接连射出两支箭,苏唐轻而易举的避开,身形向前急掠,闪电般接近射箭的人。   第三支箭射向苏唐的咽喉,苏唐一偏头,探手抢过长弓,随后一掌切在那女人的肋下,他要活的,没有用太大力气,那女人发出痛楚的闷哼声,向后栽倒,在这同时,她猛地摘下肩后的箭囊,向苏唐甩了过来,箭囊中的箭矢突然化作一群狰狞的黑蛇,苏唐一惊,随后脸色大变。      第五一四章 内讧      一条条黑蛇张开嘴,露出尖尖的毒牙,向苏唐咬来,苏唐运转灵脉,一股气息陡然膨胀开,近身的黑蛇全部都弹了出去,那女子也一样向后飞出,撞在了洞壁上。   那女子受得伤并不重,但她就象老鼠看到了猫一样,吓得一动不敢动,对她而言,苏唐散发出的气息太过恐怖了。   苏唐静默片刻,突然低声道:“你是莽山的人?”   听到‘莽山’两个字,那女子显得极为吃惊,张开嘴:“你……我……”   “你姓什么?”苏唐问道。   “姓包……”   “叫什么?”苏唐又问道。   “我叫包杏儿。”那女子回道。   苏唐不说话了,那叫包杏儿的女子也不敢乱说话,两个人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   “刚才是不是有个女人进来了?”苏唐转移了话题,他知道,对方肯定是莽山遗族的后裔了。   提起这个,那叫包杏儿的女子眼中露出警惕之色,身形略微向后退了退。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纷乱的脚步声,苏唐刚才释放出领域,造成了剧烈的灵力波动,身处山洞腹地,灵力波动无法传到外界,不过在洞中,没有受到影响,传出很远。   “我不想杀遗族的人。”苏唐淡淡说道:“你最好先和他们打声招呼。”   “杏儿?”远处传来呼喊声。   那女子长吸一口气,张口呼道:“二长老,我没有事。”说完,她看向苏唐。   苏唐示意她可以离开了,那女子跌跌撞撞向山洞的另一端跑去,拐过一处弯,前面出现了十几个火把,火光把山洞照得一片通亮。   当苏唐的身影出现后,那些人都显得很惊慌,纷纷张开长弓,瞄向苏唐。   “大家不要乱动,不是来找我们麻烦的!”包杏儿急忙大声叫道:“放下,快放下……”   那些人慢慢把手中的长弓垂了下去,但箭矢并没有脱弦,看得出来,他们随时准备应变。   “哪位是二长老?”苏唐扬声道。   包杏儿挤到一个中年人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那中年人迟疑了片刻,迈步越众而出:“我就是二长老,阁下是什么人?莫非……去过莽山?”   “你是二长老?”苏唐上下打量那中年人,对方和遗族的大长老相比,实力、气度都差得太多太多。   苏唐的视线显得很不礼貌,那中年人又有些紧张了,他缓缓说道:“没错,阁下怎么称呼?”   “我叫苏唐。”苏唐道。   “苏公子,你去过莽山?”那中年人问道。   “去过。”苏唐点了点头。   气氛沉寂了一下,随后变得嘈杂起来,那些人的神色或多或少都有些激动。   “真的去过莽山?”那中年人的喉头动了动,又忍不住问道:“大长老……可还安好?现在遗族的族长是谁?”   “大长老的身体还不错,现在的族长是包三铜。”苏唐道。   “三哥是族长了?”那中年人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身后人群的气氛也一下子跟着炸开了,相互议论着,甚至是争吵着,有的说既然大长老还健在,劫难肯定过去了,应该想办法回莽山,有的说苏唐肯定是骗子,想骗取他们的帮助,渡过虫海。   那中年人冷静下来,再次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苏唐,随后道:“苏公子,你说你去过莽山,又见过大长老,那么肯定是我莽山一族的朋友了,可有信证?”   “我不需要什么信证。”苏唐皱起眉,居然反问他,有些滑稽了,他是看在莽山遗族的份上,停下了手,应该是对方拿出证明才对,下一刻,苏唐顿了顿:“对了,大长老把极冰之弓送给我了。”   人群再次炸开,莽山遗族没什么底蕴,能入品的灵器只有那么几个,如果苏唐所言不假,大长老真的把极冰之弓当成礼物,那么苏唐绝对不是一般的朋友。   “不好意思,苏公子,差点闹出误会。”那中年人勉强笑道,他看得出来,苏唐已经很不耐烦了,再联想到刚才感应到的波动,他终于做出了选择,让在一边,随后道:“苏公子请。”   沿着山洞向前走,走出差不多几里远,前方出现了一座临时营地,那中年人收拾一番,又引着苏唐继续向前。   这一次,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一行人接近了一个小村落,村落中差不多有十几座草屋,环境很幽暗,上方有七、八道自然形成的天隙,隐约透入一些天光,上方还悬挂着几道软梯,顺着梯子能爬出去。   有十几个人迎了出来,苏唐之前看到的那个侍女,就在其中。   “二长老,你们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那侍女已经穿上了遗族人的武士服,用焦急的口吻问道。   “我们按例巡查了一圈。”那中年人回道。   那侍女过于焦急了,加上天光阴暗,竟然没有看到苏唐:“东西凑齐了吗?”   “凑齐了,在这里。”中年人拿出一样白色的小布包,扔了过去。   “凑齐了就好。”那侍女接过小布包,随后掏出一封信,递给中年人:“我得马上回去,否则容易被他们发现,这封信你一定要传回去,越快越好,直接从虫海走吧。”   “什么事这么急?”中年人吃惊的问道。   “有四位大祖联袂来访正歌门,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啊,他们说是要找一个朋友,但……恐怕不止是那么简单的。”那侍女道:“孙傲天就是个傻瓜,肯定要露出破绽,让上面尽快拿个主意吧。”   “四位大祖联袂来访?”中年人脸色骤变,回头看向苏唐。   那侍女一愣,顺着中年人的视线看过来,也看到了苏唐,整个人都被吓傻了,手中的小布包也脱手掉在了地上。   苏唐缓步走了过去,俯身抓起了那个小布包,距离这么近,他们都有足够的机会发起攻击,但,没有谁敢妄动。   “她不是你们遗族的吧?”苏唐问道。   “不……不是……”中年人用艰涩的口吻回道。   “那你就要乖一些了。”苏唐笑了笑,随后探手从中年人手中把信抽了出来,寻了个小木桌,坐在上面,又把信拆开,慢慢读着。   片刻,苏唐已经把信看了一遍,笑容变得有些怪:“你们要把信递给上面……上面又是谁?”   那侍女突然转过身形,向远方飞去,只是她的身形刚刚掠起,苏唐手中已经多出了一张长弓,随后一支无形的箭矢怒射而出,瞬间便贯穿了那侍女的身体,那侍女胸前喷溅出一片血雾。   见苏唐突然暴起伤人,遗族人的脸色都变了,几十张长弓从各个角度瞄向苏唐,只待那中年人发令。   苏唐一边若无其事的打开小布包,一边淡淡说道:“大长老与我有恩,所以我不会伤害你们遗族人,不过,你们也要管住自己的手!”   布包里只有十几株各式药草,苏唐看了片刻,没有看出什么,便把布包放在一边。   “冷静一些!”那中年人叫道:“不要乱动!都不要乱动!!”   “你这个二长老做得真是失败。”苏唐微笑道。   因为只有一部分遗族人把长弓放下了,其他人依然用长弓瞄着苏唐。   “他要害我们,早就可以动手了!”那叫包杏儿的女子也叫了起来。   “我叫你们放下!”那中年人怒了,放声吼道。   那些遗族人到底是把长弓放下了,但依然用冰冷的目光看着苏唐。   “你们出来多少年了?”苏唐问道。   “差不多有……三十年了。”那中年人回道。   “只是三十年?变化有些大,你们和莽山那些人相比,已经很不一样了。”苏唐道。   “哪里不一样?”那中年人道。   “说不太准,气质吧。”苏唐道:“虽然去莽山时,也和他们发生过冲突,但他们的内心还是很平和,只是以为我会构成威胁,所以显得警惕一些,而你们……”说到最后,苏唐闭上了嘴,眼前这四、五十个遗族人,至少有一半给他一种冷冰冰的感觉,而且好像是非人类的那种冷。   “我们怎么了?”那中年人不解的问道。   “算了,还是说说你们吧。”苏唐道:“你们为什么离开莽山?为什么到这里来?在这里又是做什么?”   “我们……”那中年人后退一步,环视左右,苏唐问的是他们的核心秘密,他们没有理由随便向外人吐露出来。   “他是奸细!想了解虫海的奥秘!”一个遗族人叫道。   “杀了他!”   “主上对我们有大恩,我们绝不能出卖主上!”   近半数的遗族人都变得激动起来,乱纷纷的吼叫着,他们都是刚才不愿意放下武器的那些人,另外的遗族人则在用不知所措的目光看着同伴。   嘈杂声越来越剧烈,甚至有几个遗族人重新端起长弓。   此刻,苏唐嘴角露出讥讽的笑意,他还没问,就把什么主上供了出来,这些人的脑子似乎已经坏掉了,而且情境有些古怪,遗族人分成了两派,异常激动的遗族人聚成一团,另外尚成保持冷静的遗族人聚成另一团,而那中年人显得异常紧张,不时用眼角瞥着后方,身形慢慢移动,似乎要和那些激动的遗族人保持一定距离。   “闭嘴!”苏唐突然发出吼声,气息随之膨胀开,声音在穹洞中震荡不停。   靠近苏唐的遗族人,都被膨胀的气息推得跌跌撞撞向后退去,周围几只火把也全数熄灭,让光亮变得更加暗淡。   下一刻,苏唐犹如实质的目光钉在了那中年人身上:“告诉我,你们为什么离开莽山?又是为什么到这里来?”   “苏公子去过莽山,也应该知道,那里成了死地,灵脉早在很久以前就枯萎了。”那中年人苦笑道:“除了大长老以外,我们在没有大修行者了,留下来只能是等死,还不如去外面寻找机会。”   “至于到了这里……呵呵呵……”那中年人的笑容更加苦涩了:“我们去过很多地方,根本没有人愿意接纳我们,最后在孔雀山,才遇到了我们的主上,他不但赠给灵药和灵诀,还亲手指点我们修行,所以,我们就留下了。”   “你们已经离开莽山三十年了,除了你之外,别的长者呢?”苏唐问道。   “你根本不知道我们遭遇过什么,又付出过什么。”那中年人道:“我算是唯一的幸存者了。”   “提到你们主上,你似乎没有多少恭敬之意。”苏唐看向其他遗族人,突然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发现他们不对劲的?”   那中年人大吃一惊,嗫嚅着说道:“苏公子,你说什么?我……我有些不懂。”   “你懂的。”苏唐道:“他们每一次乱喊乱叫,你的眉尖都会抖动几下,而且,从始至终,你都和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更不会把自己的背后亮给他们,这证明你对他们一直保持着警戒之心。”   “苏公子,你在开玩笑吧?”那中年人强笑道:“他们都是我的族人,我为什么要防着他们?”   “他们的脾气一天天变得暴戾起来,动不动便大发雷霆,甚至经常与族人爆发殴斗,尤其是在捕猎时,表现得异常残酷、嗜血。在他们的性格变得暴躁的同时,他们的脑子却好像变傻了,寻常一个孩子,都可以轻易的戏耍他们,当然,要有接受报复的准备。”苏唐道:“想想他们的从前,再看看他们的现在,完全是变了另外一个人,你心中一定充满了很多疑问吧?”   “我……”那中年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倒是可以为你解惑。”苏唐道:“想不想听?”   壁垒分明的两帮遗族人,脸色都变得很古怪,苏唐刚才说得那些,把族人的变化勾勒得非常生动。   “你说!”那叫包杏儿的女子叫道。   “你们所说的主上,就是魔蛊宗的修行者吧。”苏唐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苏唐话音刚落,局势立即变得无法控制了,弓弦的震荡声接连响起,一道道黑线从各个角度向苏唐激射而来。   苏唐一动未动,寻常武士的攻击,根本不可能伤得到他,一条接一条的黑蛇,一旦射至距离苏唐五、六米远的地方,便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弹出去。   苏唐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在持续增加,换成正常的武士,感应到如此恐怖的灵力波动,早就一哄而散了,而那些遗族武士却悍不畏死,也不知道放弃,部分还在向苏唐发射箭矢,还有十几个人拔出刀剑,怒吼着向苏唐冲了过来。   “混蛋!”那中年人吼道:“谁让你们动手的!都给我放下!放……”话音未落,一个冲过来的遗族武士竟然举剑向他后背砍去。   “你们疯了?!”包杏儿发出尖叫声,情急之下,她用长弓迎向那道剑光。   砰……长弓被劈断,那动手的遗族武士没有甘休,抬手又是一剑,劈向包杏儿。   苏唐尚没有动手,遗族武士们已陷入内讧当中,以那中年人和包杏儿为核心的遗族武士,被逼得节节败退,他们还保有理智,不愿向族人下手,另外那些遗族武士却是什么都不管不顾,得势不饶人。   苏唐站了起身,纵身向那些遗族武士扑去,以大祖之能,对付这些普通武士,自然是轻而易举的。   苏唐也没有下杀手,见人就是一脚,那些遗族武士们根本无力抗衡,一个接一个扑倒在地,有的被踢断了腿,有的被踢断了胳膊,有的捂着肚子发出惨号声。   只是眨眼间,发狂的遗族武士们全部被苏唐击倒,但,他们依然不甘心,其中一个遗族武士勉强爬了过来,用双手抱住苏唐的脚,张嘴就要咬,苏唐真的恼火了,一脚踢在那武士的腮边,巨大的力道,竟然把那武士的脖颈彻底撕裂,颈骨也断开了,一颗头颅如炮弹般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上,如烟花般轰然炸开。   “苏公子,你?!”那中年人目眦欲裂。   那中年人身后,几个尚且能保持冷静的遗族武士也忍不住了,张开弓瞄向苏唐。   “你们竟然把魔蛊宗的修行者尊为主上……”苏唐冷笑道:“你们到底知不知道魔蛊宗是什么人?居然能做出这种与虎谋皮的蠢事!”   “魔蛊宗是什么人,我不管,至少他们没有害我们!”那中年人阴沉着脸,用仇恨的目光盯着苏唐:“我们在大陆上流浪了五年,才被主上接纳,尊为主上,也是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苏唐手腕一动,黝黑色的魔剑在他掌中成形:“没错,所以你们也就理所当然的变成了虫人。”   “虫人?”   苏唐踏前一步,剑光陡然飞起,正刺入一个哀嚎着的遗族武士的前胸,接着剑光一挑,把那遗族武士的胸膛豁开了。   除了包杏儿之外,幸存下来的遗族武士们都向苏唐发起了攻击,连那中年人也张开了黑色的大弓,当着他们的面,残杀他们的族人,那只能拼命了!      第五一五章 大集会      苏唐的身形骤然化作一道烟气,一支支箭矢从烟气中透过,紧接着,苏唐又出现在原地。   这时,苏唐脚下那遗族武士的尸体,突然开始颤动起来,接着一条条毛茸茸的节肢从胸膛的创口处探出,下一刻,一只血红色、巴掌大小的蜘蛛状的虫子钻了出来。   蜘蛛状的虫子发出嘶嘶的叫声,毫不犹豫的扑向苏唐,苏唐抬手一剑,剑光闪过之处,那蜘蛛状的虫子被劈成两半,吧嗒一声,掉落在地面上。   苏唐第一次遇到这种虫子时,还是个普通的武士,现在已经晋升为大祖,手中的魔剑比那时候习小茹的天煞刀,不知道要强出多少倍,当初坚韧无比的怪虫,现在变得豆腐一般脆弱。   遗族的人都看到了,一只丑陋无比的怪虫从他们同伴的尸体里钻了出来,那是什么?怎么会潜伏在同伴的身体里?同伴的变化是否和那只怪虫有关?自己的身体里有没有同样的虫子?   一个个问题不停出现在他们脑海中,可惜,暂时没有人给出答案,但有一点是显而易见的,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场中突然响起了轻微的撕裂声,一只只怪虫先后从各个尸体上钻出来,它们似乎极其需要血肉的滋养,没有片刻停顿,便向距离最近的人飞速爬去。   苏唐身形一闪,剑光不停挥洒而出,这种怪虫对他构不成什么危险,但对那些遗族人,却是致命的。   眨眼间,所有的怪虫都被苏唐斩落,看着丑陋的怪虫,那中年人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指尖也在微微发抖:“这是……这是什么?!”   “这是魔蛊宗的蛊虫。”苏唐道:“你们把魔蛊宗的修行者尊为主上,不会连蛊虫都不认得吧?”   “我们……”那中年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手中的大弓脱手掉落在地上:“我们……也都中了蛊虫?”   “这我就不知道了。”苏唐道:“不过,你们身上没有那种让我憎恶的气息。”   苏唐的记忆力极好,当初在一线峡,虫人又给他留下过很深的印象,所以在感应到那些遗族武士散发出一种奇特的冰冷气息后,马上回想起来。加上遗族武士们反复提起虫海,能确定这里真的就是魔蛊宗的地盘。   幸存的遗族人面面相觑,刚才对苏唐的恨意,也都不翼而飞了。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们愿意成为魔蛊宗的仆从,应该早有准备的。”苏唐淡淡说道。   “苏公子,您……您为什么要帮我们?”那中年人吃力的问道。   “有很多莽山人在我那边做事,只是,他们都很年轻,你离开莽山太久了,说出来你也不会认得。”苏唐道。   “可是您刚才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您又问什么帮他们?”那中年人又问道。   “因为大长老对我有恩。”苏唐道。   这是苏唐第二次提及此事了,那中年人长吸了一口气,随后单膝向苏唐跪倒:“苏公子,是我们有眼无珠,错怪了您,还望苏公子不要和我们这等愚钝之辈一般见识。”   “如果没有苏公子,我们就算不死在魔蛊宗手里,也会被他们害了。”包杏儿也跟着跪倒:“多谢苏公子救命之恩。”   “多谢苏公子救命之恩。”其余的遗族武士也跟着跪倒。   “起来吧。”苏唐环视左右:“你们在这里,是替魔蛊宗看守门户?”   “是的。”那中年人咬牙切齿的说道,如果没有看到那些怪虫,他宁死也不会出卖魔蛊宗的秘密,现在已经明白了魔蛊宗的祸心,他再没有顾忌了。   “魔蛊宗没有人?为什么要借助你们?”苏唐问道。   “这里魔蛊宗的修行者都长得非常丑,可能是羞于见人吧。”那中年人道。   “非常丑?”苏唐顿了顿:“他们应该都是修行蛊诀的,应该是怕被外人发现端倪。”   “一看他们就不是什么好人!”包杏儿叫道。   现在才知道?早做什么去了?苏唐摇了摇头:“你们在这里已经多久了?”   “二十年了吧,杏儿他们都是在这里出生的,他们的父母死得早,我……”那中年人脸色再次大变:“我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苏唐问道。   “他们的父母也是陆陆续续被魔蛊宗害死的!留下他们……只是不想让我们断了子嗣!好狠啊、好狠……”那中年人双拳紧握,同伴都成了虫人,他们没理由幸免于难的,只能说,魔蛊宗故意留下了他们,一方面让他们看守门户,另一方面又用他们做试验品,真是利用到了极致。   “那个侍女是什么人?”苏唐又问道。   “表面上是正歌门的侍女,实际上是魔蛊宗的弟子,只是还没有开始修行蛊诀罢了。”那中年人道。   “正歌门知道这里有魔蛊宗?”苏唐道。   “当然知道的。”那中年人道:“如果不是有魔蛊宗的人暗中帮他们,凭他们几个,怎么能守得住这处灵脉?早就被人赶走了。”   苏唐明白了,外面的正歌门只是一个幌子,这里由遗族武士传递消息,魔蛊宗的修行者轻易不会露面,毕竟他们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行事自然要谨慎一些。   “想去魔蛊宗,一定要通过虫海了?”苏唐道。   “是的,魔蛊宗的宗门在虫海的那一端。”   “带我过去。”苏唐道。   “可是……”那中年人面露难色,嘴唇嗫嚅着。   “怎么?”   “苏公子,想通过虫海,必须要服用魔蛊宗给我们的药液。”那中年人道:“魔蛊宗包藏祸心,我怕那药里……”   “拿出来我看看。”苏唐道。   那中年人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瓶,递给了苏唐,苏唐接过药瓶,把木塞拔出来,用鼻子轻轻嗅了嗅,里面的药液有一种酸臭的味道。   在炼药上,苏唐属于绝对的外行,他只是想用直觉做出个判断,如果是香喷喷的,或许他真敢喝下去,但药液又酸又臭,让他很排斥。   “算了。”苏唐把小瓷瓶还给了那中年人:“带我过去就好,我自有办法。”   “苏公子,如果没有药液,根本不可能过去的。”那中年人道。   “无碍。”苏唐淡淡说道:“你带我过去就好,剩下的人开始收拾东西吧,此处非久留之地,你们该走了。”   “我们能去哪儿?”那中年人露出苦笑:“天下虽大,但没有我们的立锥之地啊。”   “或者,你们回莽山,或者,你们可以去我的惊涛城,要不然去博望城也行,现在博望城的大先生包贝也是你们遗族人,如果你们去投奔她,她肯定会妥善安置你们的。”苏唐道。   “多谢苏公子。”那中年人再次拜倒,他还记得苏唐刚才说过的话,有很多遗族人在为苏唐效力,那个大先生包贝肯定也是其中之一。   “无需如此。”苏唐道:“你带我去虫海,他们留下来收拾东西。”   “好。”那中年人应道,随后顿了顿:“苏公子,您一个人过去?不是还有几个同伴么?”   “用不着,一个人正好。”苏唐道,他倒不是小瞧袁海龙等人,大家同行,他不敢启动魔装,那么四个人的战力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他苏唐一个人无所顾忌的释放。   “那好吧。”那中年人应道。   简单对族人嘱咐了几句,那中年人便引着苏唐走入一条宽敞的甬道,行不多远,前方传来隐约的声响,象风儿吹过树梢,越往前走,声响越大,走了几里之后,那声响已变成了沉闷的天雷,恍若有上百辆火车不停的在身边飞驰。   终于,他们接近了一座地底峭壁,声响又变成了山崩海啸,苏唐还能保持若无其事,那中年人脸色有些苍白,随后把火把扔在地上,用脚踩灭。   “这是做什么?”苏唐问道。   那中年人好像没听到,向前方张望着,虽然没了火把,但上空有缝隙,透入少许天光,能隐约看到些东西。   苏唐反应过来,声响太大了,已把他的声音完全淹没,随后他伸手拍了拍那中年人的肩膀,那中年人转过头,看向苏唐。   “前面就是虫海?”苏唐大声问道。   “嗯……”那中年人用力点着头,随后用尽全力呼喊道:“前面有一道石桥,从石桥上走!”   “虫海有多宽?”苏唐叫道。   那中年人伸出三根手指。   “三里?”苏唐问道。   那中年人摇头,接着大声叫道:“三十多里……”   “知道了,你回去吧。”苏唐摆了摆手,随后走出山洞,走向前方的峭壁。   无数雾气在慢慢的蠕动着,定睛看去,原来雾气是由无数极小的蠓虫组成的,那山崩海啸般的声音,就是无数只蠓虫在扇动翅膀。   苏唐隐约看到了石桥,缓步向前走,就在他脚尖踏上石桥的瞬间,雾气似乎莫名其妙变得沸腾了,无数蠓虫成片飞来,把他裹在当中。   苏唐运转灵脉,释放出领域,身形加快速度,向前方飞掠。   事实上,苏唐一直没把虫海当回事,他在意的,是魔蛊宗第七总社的大修行者,以前听方以哲说起过,魔蛊宗一共有七个总社,每一个总社都有大修行者坐镇,人数不详,总社的信息是绝密,就算方以哲已经成了黄金飞鹿社的社首,也无权探知总社的情报。   如果只是大祖,苏唐有足够的自信,可方以哲说,有几个总社的社宗,是大尊级别的修行者。   想到自己有可能与大尊级别的修行者对决,苏唐心中是有些忐忑的,也有一些兴奋,用最直白的话说,和大祖交手很不过瘾,感受不到足够的压力,而且胆气不够,见势不妙转身就逃,很多时候,战斗最多在几分钟内便见了分晓,然后就是漫长的追逐了,让他头疼。   希望大尊级的修行者有决一死战的勇气……当然了,如果他苏唐发现对手实力太强,肯定是要跑的。   只是在虫海中飞掠了几分钟,苏唐便发觉不对头了,每一个瞬间,都有上百万、甚至是上千万蠓虫被他的领域碾压得粉身碎骨,而他的领域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衰竭。   但是,这片虫海太浩瀚了,无处不在的蠓虫,完全可以用万亿来形容,前面的蠓虫被粉碎了,而更多的蠓虫又从各方扑来,压力竟然变得越来越大。   就在苏唐皱眉思量的时间里,他又飞掠出几里远,头上已经见了汗珠,到处都是黑暗,苏唐没办法准确估算自己的方位,但应该已经接近一半了。   苏唐心中非常吃惊,这样下去可不行,没等飞越虫海,他的灵力就要耗尽,就算勉强过去,迎面又遇到几个强敌,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苏唐长吸一口气,启动魔装,领域突然坍塌,就在无数蠓虫疯狂的扑向苏唐的瞬间,一道道烟气以苏唐为中心,向四周席卷开,下一刻,烟气又散发出浓浓的火光。   如果这里有人的话,就能看到一幅盛景。   苏唐已化作一颗熊熊燃烧的流星,以一种极限的速度向前飞掠,在他身后的彗尾,延伸至百余米长。   苏唐的速度极快,火光湮灭的速度更快,前一刻,燃烧的彗尾还有百米长,一眨眼,就变成了几十米,然后不停缩短,最后苏唐变成了一颗火球,再一眨眼,火球便熄灭了。   苏唐脑域中火灵珠的灵魄,已变得黯然无光,只短短的时间,灵魄中所蕴藏的灵力便消耗殆尽,不过,又让苏唐多飞出了几里地。   苏唐有一种在地下潜泳的感觉,在终点才能探出水面,憋住一口气,无论如何也要游过去,现在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苏唐再次运转灵脉,张开领域,拼命向前激射。   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否则苏唐真想买一颗,哪怕是服用魔蛊宗的药液,也好过在虫海中被活活淹死。周围发狂的蠓虫,都是魔蛊宗经过无数年培育出来的,苏唐知道,只要他的领域破灭,便会在瞬间被无数蠓虫咬成肉干。   向前……继续向前,苏唐把自己的速度放到极限,脑域中魔之扳指的灵魄在疯狂颤动着,终于,魔之扳指的灵魄也变得黯淡了。   不好!苏唐能察觉到自己的速度骤然减慢,他发出怒吼声,强行运转已近枯竭的灵脉,继续向前飞射,下一刻,轰的一声,他终于洞穿了虫海,前方出现了一座广场。   足有上百个魔蛊宗的修行者聚集在广场上,广场中央是一座高台,两个老者相对而坐,他们似乎在举行某种仪式,;两个老者散发着极为强横的灵力波动,明显是大祖级的大修行者。   接下来,他们都看到,一条人影怒吼着从虫海中穿出,身形如迸射的电光,快到极点,而散发出恐怖的灵力波动,把那两个老者的波动全部压了下去。   “什么人?!”那两个老者大惊,同时纵身向苏唐迎去。   苏唐长吸一口气,身形急停,视线落在那两个老者身上,心中暗自叫苦,他的灵力损耗得差不多了,急需静修,可万万没想到,居然赶上了魔蛊宗的大集会。   “你是什么人?!”其中一个老者再次喝道。   “在下魔蛊宗,唐仁!”苏唐朗声说道,他没别的办法了,眼看就要开打,只得把唐仁的名号报出来,能拖一刻是一刻。   “你就是唐仁?!”那两个老者吃了一惊,停下身形,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苏唐。   “然。”苏唐显得很是气定神闲,实际上他倒背过去的双手,指尖一直在微微颤抖着,不是紧张,而且力气消耗得实在太大,同时他心中有些奇怪,对方听说过自己?唐仁的名号如此响亮了么?   一个老者招手叫过一个人,低声嘱咐了几句什么,那个人转身向后面跑去。   要去找帮手?是现在开打呢还是再装一会……苏唐心中暗叹,回是回不去了,万没想到虫海如此难缠,这一次确实太过大意。   现在打,毫无胜算,不要说那两个老者,就算场中这一百多个修行者,他都未必能顶得住。   苏唐扫视四周,此处虽然没有天光,但中央的高台上,有几十块发着光的石头,犹如路灯一般,把周围照得一片通亮,他能清晰的看到每一个人的表情变化。   苏唐一边若无其事的看着周围,一边暗自调整呼吸,枯竭的灵脉在慢慢运转着。   “唐仁,你自认是魔蛊宗的弟子?!”一个老者冷冷的问道。   “如果我不是魔蛊宗的弟子,也就不会到这里来了。”苏唐轻声回道,他已经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了,生怕惹怒对方,再等一会……一会就好,至少有余力一战了。   “哦?呵呵呵呵……”那老者笑了起来,阴沉着的脸似乎有些缓和了。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另一个老者问道:“又为什么来?”   “何必明知故问呢。”苏唐道。   “怎么?”那老者一愣。      第五一六章 瞒天过海      苏唐沉默了,他压根不知道该怎么答,刚才不过是胡说一通、故弄玄虚来拖延时间罢了,幸好,对方真的听说过有唐仁这个人物,没有对他痛下杀手。   就在这时,一行人从山洞中涌出来,为首的两个人,让苏唐一下子直了眼。   走在左侧的,居然是藏剑阁中守护灵诀的剑老,走在右侧的,是西楼长老穆春光。   看到苏唐,剑老和穆春光的脸色都变了,他们用不敢相信的目光上下审视着苏唐,随后穆春光站出一步,沉声道:“唐仁,真的是你?”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怪不得自己报出唐仁的名号后,魔蛊宗的修行者便立即罢手,原来剑老和穆春光都在这里,想来他们没少提及过自己的事。   “见过穆长老,见过剑老。”苏唐轻声道。   那两个魔蛊宗的大祖见苏唐的态度很恭敬,甚至是在持弟子礼,不由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   苏唐闯进来时,虽然灵力已近枯竭,但产生的灵力波动达到了顶峰,那两个魔蛊宗的大祖都知道,苏唐是和自己同级的大修行者。   堂堂的大祖,能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可以证明,他和穆春光、剑老之间的关系绝不简单。   “唐仁,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剑老缓缓问道。   “我只是想问一个为什么。”苏唐脑中灵机一动,脱口回道。   “哦?”   “我也是魔蛊宗的弟子,为何待我如此不公?”苏唐道:“在藏剑阁,他们想方设法诬陷我,甚至要动手害我,我不与他们纠缠,远远避开,可他们依然没有善罢甘休,到处派人追杀我,这算什么道理?呵呵……要不是看在往日的份上,唐某早就大开杀戒了!”   “可有人说,你根本就不是魔蛊宗的弟子。”穆春光身后的一个老者插道:“是假冒唐仁的名字混进来的。”   “说这些话的人,是方以哲吧?”苏唐淡淡说道:“他只能这样说了,如果不抹黑我,他就要背上失察的罪名,而且,他也是最想让我死的吧,过了这么久,依然没有放弃,就在不久之前,我还和他的人打了一场呢。”   剑老的神色显得有些复杂,他就是听方以哲说起要围杀苏唐,所以离开藏剑阁,试图阻止一场悲剧,结果等他赶到时,场中到处都是魔蛊宗武士的尸体,而苏唐早就脱困而出、踪迹全无了。   剑老自然无法知道,自从方以哲接任黄金飞鹿社的社首后,一直在想方设法进行清洗,开始时还得借助闻香的手,等到他培植出一批亲信后,自己就可以演戏了,那些魔蛊宗的武士,与苏唐没什么联系,都是方以哲杀的。   不过,苏唐所说的,和他所掌握的消息很符合。   “苏唐,你已经晋升为大祖了么?”剑老缓缓说道:“作为长辈,没有向你当场道贺,真是遗憾啊……”   “剑老的提携之恩,唐仁不敢稍忘。”苏唐更尊敬的弯了弯腰。   “我没有提携你什么,倒是他们三个,天天在我耳边啰嗦,我的耳朵都要长茧子了。”剑老摇头道:“你要谢,你谢过他们吧。”   “谢过穆长老。”苏唐犹豫了一下,又道:“我在博望城,曾经遇到过候长老。”   “呵呵……他在信里和我说起过了。”穆春光笑道:“是你救了他的命。”   “既然遇上了,那我自是不会坐视侯长老受制于人。”苏唐道:“该出手时则出手。”   “好一个该出手时则出手!”穆春光身后那老者冷笑道:“你知不知道你惹下了多少麻烦?”   “我惹的麻烦,自然由我来承担,关你屁事?”苏唐的表情转冷。   “你……”那老者大怒:“放肆,知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   “那又如何?”苏唐道:“你又知不知道为什么要大闹藏剑阁?因为到处都是你这种人,大不了老子在这里再闹上一场!”   “唐仁,你有些过了。”一个魔蛊宗的大祖皱眉道;“何必前恭而后倨?要知道这位姚长老和穆长老都是同辈人。”   “与我唐某何干?”苏唐道:“我唐某行的,是尊师重道之礼,穆长老和剑老对唐某有提携之恩,自然是唐某的长辈,但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在我唐某面前放肆的!”   “赵长老,唐仁的性子有些急躁,还望您多担待一下。”剑老苦笑道。   “呵呵……”那魔蛊宗的大祖笑了笑,再不说话了。   “唐仁,你说实话吧,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抱怨几句么?”穆春光道。   苏唐突然沉默了,看起来他的理由有些牵强,根本解释不通。   “唐仁?”穆春光有些急了。   “穆长老,我刚才说过,在博望城,我恰好遇到有刺客要对侯长老不利。”   “没错,怎么?”   “那刺客是往生殿的人。”苏唐道。   气氛静寂了一下,穆春光点了点头:“老侯在信里也提到过。”   “如果往生殿一心想除掉侯长老,躲得过初一,却很难躲得过十五,所以我在离开博望城之后,一直在暗中调查往生殿。”苏唐缓缓说道:“查了这么久,也算找到了一些端倪。”   “这……”穆春光显得很动容,良久,长声叹道:“难为你了,居然……居然……”为了保护侯玉莲,苏唐竟然不畏艰险,开始独立调查神秘而又强大的往生殿,真的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男儿。   不要说穆长老和剑老,那两个魔蛊宗的大祖也露出激赏之色,现在的修行界,这样的年轻人真的不多了。   “你说这些,和你到这里来有关系么?”穆春光身后的那老者又忍不住插道。   “我来这里,一个是想大闹一场,让你们知道知道的厉害,另一个呢,因为我知道了一些消息,往生殿要对这里不利。”苏唐道。   穆春光和剑老等人自动忽略了苏唐前面的话,太孩子气了,而后面的话让他们都感到异常吃惊。   “唐仁,此话当真?!”剑老急忙问道。   “没有半字虚言。”苏唐道:“就在正歌门内,有四位大祖联袂来访,一个叫袁海龙,一个叫苏唐,一个叫屈宝宝,一个叫勾尔多,他们已经知道了魔蛊宗第七总社就在孔雀山内,一心要查一个究竟。”   此言出口,场中引发了一阵喧哗声,两个魔蛊宗的大祖急忙喝止,随后令众人散去,片刻,场中只剩下了他们几人。   “唐仁,能否把前后经过仔细讲一遍?”一个魔蛊宗的大祖问道,他知道自己和苏唐没有什么关系,又了解苏唐的性格很倨傲,不敢托大,神态显得非常柔和。   “我在查往生殿,查到了那个勾尔多身上。”苏唐道:“他极有可能是往生殿的人。”   “勾尔多?没听说过。”剑老道:“还有那个什么袁海龙,苏唐,他们都是往生殿的人吗?”   “不,袁海龙是阴阳袁家的人。”苏唐道:“剑老,我有几个建议,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剑老道。   “袁海龙此次来孔雀山,是受了勾尔多的蒙蔽,因为勾尔多告诉他,他的弟弟袁海风就是被魔蛊宗害死的。”苏唐道:“根据我的观察,袁海龙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只要我们摆出真相、讲明利害,袁海龙应该不会继续纠缠,除非……袁海风真的死在了这里。”说完,苏唐在观察着那两个魔蛊宗大祖的脸色,如果勾尔多所说的那些是真的,这两位大祖肯定有所耳闻,言语神色间多少会出现些异常。   “袁海风……”两个魔蛊宗的大祖沉吟着,相互对视了一眼,先后摇了摇头。   “总社是修行之地。”穆春光轻声道:“如果社宗真的要擒下谁,也不会把人引到总社这边来,稍微差错,便会引来大麻烦,唐仁啊,你没说错,那个勾尔多,就是在栽赃陷害我们。”   “这些名门正派倒是有意思。”一个魔蛊宗的大祖冷笑道:“但凡死了人,又查不出究竟的,十有八九都要推到我们魔蛊宗身上,呵呵呵……”   “既然这样,那么我们就要换一套策略了。”苏唐道。   “唐仁,你的意思是……”剑老皱眉问道。   “袁海龙毕竟是阴阳袁家的人,真的伤了他,再加上之前的误会,将和袁家结下死仇。”苏唐道。   “哈,我宗的仇家还少么?”一个魔蛊宗的大祖道:“多他一个袁家,也不算什么。”   “多一个袁家确实不算什么。”苏唐道:“问题在于,我们选择和袁家闹翻,正遂了往生殿的心意,用的就是借刀杀人之计啊。”   “借刀杀人?我怕他们借来的刀不够锋利。”那魔蛊宗的大祖再次发出冷笑声。   “就算我们折断了他们的刀,又能怎么样?”苏唐道:“还会有更锋利的刀赶过来复仇!而且这只是一个袁海龙,外面还有屈宝宝和苏唐!”   “屈宝宝和苏唐又是什么人?”那魔蛊宗的大祖问道。   “屈宝宝是蓬山圣门金刚圣座的弟子。”苏唐道:“这个人仗义豪爽,陪着袁海龙、勾尔多过来,只是为了凑热闹,帮朋友撑腰,和我们魔蛊宗没有什么怨仇。”   “那个叫苏唐的呢?我好像听说过他。”剑老道。   “据传,他是魔神坛大魔神司空错的弟子。”苏唐道。   了解到屈宝宝和苏唐的背景,两个魔蛊宗的大祖,都不说话了,得罪一个袁家,他们还能承受得住,但同时得罪一个大魔神和蓬山的金刚圣座,事情就大条了,尤其是那司空错,出了名的睚眦必报,绝不是他们区区一个总社能得罪得起的。   “屈宝宝只是来凑热闹,苏唐也不想和我们魔蛊宗爆发冲突,他们此来,有些迫不得已。”苏唐道:“因为袁海龙是他们的朋友,如果我们能把袁海风的事情解释清楚,想来他们是不会和我们为敌的”   “今年来,往生殿经常搞出事情,所以三大天门逐渐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往生殿上,我有一次偷听苏唐和他们聊天,才知道,往生殿竟然在邪君台布下圈套,重创了大魔神花西爵和司空错,之后又派人追杀司空错。”苏唐续道:“所以,往生殿一定要把我们也拉下水,分担他们的压力,他们不但想借刀杀人,还想让我们魔蛊宗也变成他们手中的刀啊!”   “现在,往生殿走到了风浪尖上,正是我魔蛊宗休养生息的好时候,绝不能被他们蒙蔽!”说到最后,苏唐长吁了一口气,他的灵力恢复了一些,至少有自保之力了,但还是不能翻脸,一方面他在乎剑老和穆长老的感受,另一方面,他没有把握从虫海里逃出去。   剑老和穆长老等人沉吟良久,苏唐这番话彻底打动了他们,剑老道:“唐仁,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社宗大人,两位长老,你们也跟着一起吧。”   “好。”那两个魔蛊宗的大祖点头应道。   在剑老的引领下,几个人先后走出一条高大的甬道,苏唐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左右,同时调整呼吸,尽可能让自己恢复的速度更快一些。   走出不远,前方看到了一座殿堂,殿堂前,有十几座异常高大的石像,石像塑造得分外狰狞,每一座石像都长着尖尖的獠牙,不知道从哪里汇集来的鲜血,正一滴滴从獠牙上滴落,石像下方都摆着石钵,用来接滴落的鲜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剑老,您怎么在这里?”苏唐有些不适,随便找了个话题,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喜欢这种味道吧?”剑老注意到了苏唐的神色变化,笑了笑:“其实我也不太喜欢。”   苏唐有些惊讶,外面那些遗族人说,这里都是修行蛊诀的修行者,剑老当面说这些话,似乎有些不妥。   “这些血是做什么用的?”苏唐问道。   “自然是用来培育蛊虫了。”穆春光道。   “我怎么没看到有人在这里修行?”   “都被赶走了。”剑老道。   “赶走?”   “蛊诀与灵诀之争,由来已久。”穆春光低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蛊诀赢了,要由他们说了算,灵诀赢了,自然就要由我说了算。师尊在月前升任总社社宗,来信让我到孔雀山助他,我便和剑老一起过来了。”   “你来得早了一些。”剑老道:“再过几天,任长老和侯长老也要来了。”   “太好了。”苏唐做出欣喜之色。   “唐仁,你是如何突破瓶颈的?”穆春光问道。   在他看来,苏唐能在短短几天内,看遍藏剑阁的万千灵诀,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如此年轻居然能晋升大祖,那更是无法想象。   “有一位前辈对我多有照拂,所以我才能达到今日之进境。”苏唐道。   “是哪一位前辈?”穆春光问道。   “这个……”苏唐苦笑道:“我答应过那位前辈,绝不向任何人吐露他的姓名。”   “好把,不难为你。”穆春光摇头道。   说话间,几个人沿着长长的石阶向上走去,大殿非常雄伟,门前的石阶达到上百级,大门两侧竖着十几根石柱,每一根石柱都有八、九米高,直径也超过三米,苏唐左右扫视,面带惊讶之色:“穆长老,这里在地底吧?大殿是怎么建起来的?”   “你知不知道这里建了多久?”穆春光笑道。   “多久?”   “差不多二百年。”穆春光面露傲色。   实际建造起这样一座大殿,没什么难的,问题是,要在地底建起来,单单是材料的运输,就要耗费大量的人力,而且还要瞒过所有修行门派的眼线。   不过在苏唐眼里,这就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面子工程,几百年前魔蛊宗的掌舵人,肯定是一个好大喜功之辈。   他的千奇峰,很少大兴土木,一切都维持原状,能住得舒心就好,当然,建造先生阁和藏书阁是必要的,不能和脚下的面子工程相比。   再往前走,走过大门,进入大殿内部,苏唐突然嗅到一股异味,随后看到一群武士正在清洗地面和墙壁。   一路走来,一个火把都没看到,但所过之处光亮很足,光源都是由那种发亮的石头提供的。   进入大殿,更是如此,墙壁、天花板、乃至脚下,到处都是那种石头。   从那些武士附近经过时,苏唐发现周围很多地方残留着血迹,武士当中还有不少伤者,从外形上看,应该都是新伤。   如果没猜错的话,就在这几天之内,大殿中应该爆发过一场大规模的冲突。   苏唐心中有些狐疑,但脸上依然能保持着若无其事。   七、八分钟后,一行人接近了一座偏厅,穆春光停下脚步,低声对苏唐说道:“唐仁,你先在这里等一会,我和他们进去拜见师尊。”   “知道了,穆长老。”苏唐低声道。   穆春光缓步走过去,在厅门上敲了敲,随后推开了厅门,剑老和那两个魔蛊宗的大祖都跟着走了进去,而穆春光和剑老的地位能如此高,不逊于那两个大祖,应该就是社宗换了人的缘故。      第五一七章 圈套      苏唐站在门外,他突然感应到里面传出灵力波动,不由皱了皱眉,就在这时,厅门被人砰地一声撞开了,脸孔扭曲的剑老从里面冲了出来,看到苏唐,他用尽全身力气吼道:“走!快走……”   一道银色微光一闪而逝,剑老的脖颈间出现了一条血痕,接着他的头向一侧歪倒,露出了脖颈间如镜面般平滑的创口,下一刻,一道血泉冲天而起。   “想走?往哪里走啊!”随着淡淡的轻笑声,一条人影从门内冲出,那人头上戴着一顶斗笠,遮挡住大半张脸,手中拎着一对银色的铁钩,样子很奇特,和蝎尾的尖刺差不多。   那人从门内飘出后,右手的银钩探向苏唐,身形同时向前掠起,这意味着他压根没把苏唐放在眼里,一招递出,已经在开始寻找第二个目标了。   苏唐从洞开的厅门中,清晰的看到那两个魔蛊宗的大祖,都已倒在血泊之中,穆春光不知在哪里,但想来也是凶多吉少了。   苏唐没有片刻犹豫,身形向后飞退,避开了那人挥出的银钩。   “咦?”那人愣了愣,身形突然转向,随后踏出一步,他的身法很迅捷,只是轻轻一步便跨越了十余米的距离,再次挥出银钩。   从银钩上暴起的劲流,犹如一柄看不到的巨刀,撕开空气,瞬间便逼近飞退的苏唐。   苏唐身形一闪,向旁侧避开,有两个魔蛊宗武士从甬道中冲出来,正好迎向劲流。   轰……那两个魔蛊宗武士就像被炮弹击中了一般,身体崩得四分五裂。   “呵呵,这里还有一条大鱼啊!”那人影长吸了一口气,身形紧紧追着苏唐,手中银钩一次次卷出,释放出的劲流不停轰向苏唐。   对大修行者来说,这里的甬道太过狭窄了,受到劲流轰击,两侧的墙壁还有上空的天花板,在发出震耳欲聋轰响声的同时,一片片崩塌着。   两个人一追一逃,速度都是快到极点,但优势在苏唐一边,距离在逐渐拉大。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飘了进来;“我来吧。”   那人影身形急停,接着一个穿着红色劲装的女子从旁边的甬道中踏步走出,她是个独眼龙,一只眼睛上扣着眼罩,鼻子上还蒙着面纱,看不清她的容貌,随后她拉开长弓,瞄向苏唐。   弓弦声响处,一支黑色的劲矢激射而出,劲矢中裹挟着一种莫大的力道,不但在迅速膨胀,还发出奇异的震荡,两侧的墙皮成片被剥落。   苏唐避无可避,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启动魔剑,不过,他还不想这么快暴露自己的底牌,一边运转灵脉,一边向后栽倒。   苏唐释放出部分领域之力,他也就成了一艘小型的气垫船,领域能确保他不会跌落在地上。   苏唐始终悬在距离地面一尺左右的地方,继续向后飞射。   那一箭从苏唐上空飞过,正击在甬道尽头一座高大的石门上,轰地一声,石门竟然被这一箭炸得粉碎。   苏唐继续飞掠,穿过四处迸射的石块,冲入一座偏厅。   这座偏厅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有些狭窄,厅中堆满了各类杂物,还有大大小小的石块,一圈有七、八个角门,苏唐随便踢开一扇角门,冲了进去。   前面没有那种发光的石头了,目之所及,一片黑暗,苏唐停下脚步,上下左右扫视了一遍,突然隐隐看到上方一处凹壁,他立即中断灵脉运转,屏蔽自己的气息,随后单纯用肉体的力量,向上方攀去,接着缩入那处凹壁中,稍微整理了一下,盘坐下去,又把自己的呼吸放到最轻。   下一刻,那戴着斗笠的人和那穿着红色劲装的女子,都冲了进来,看到前面一片黑暗,不得不停下脚步,凝神感应着。   苏唐早就屏住了呼吸,那两个人什么都感应不到,片刻,那戴着斗笠的人恨声道:“逃得倒是真快!我还是第一次追丢了人!”   “或许,他身上有风之羽衣那样的灵器吧。”那女子道:“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那个人……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戴着斗笠的人说道。   “你太好胜了。”那女子露出笑意。   “不是好胜。”戴着斗笠的人摇了摇头。   “不是好胜又是什么?”那女子问道。   戴着斗笠的人答不出来了,迟疑片刻,转过身向回走去。   苏唐依然没有动,他的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现在是难得的机会,而且,现在剑老和穆春光都已经死了,他不在意其他那些魔蛊宗修行者安危,没有必要出去。   几分钟后,下方暗了一下,那戴着斗笠的人再一次出现了,他同样屏蔽了自己的灵力波动,然后留在外面等苏唐,可惜,什么都没等到。   顿了顿,那带着斗笠的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又转身向外走,这一次,他是真的离开了。   躲在凹壁中的苏唐,笑容有些冷,过分了!他是因为灵力衰竭,而且不知道魔蛊宗的第七总社发生了什么,所以尽力退让,可对方居然不依不饶的,似乎一定要把他找出来……也好!等他的灵力完全恢复之后,不用对方来找他,他会主动送上门去的!   外面的战斗越来越激烈,苏唐的感应力非常敏锐,他能判断得出,外界一共有九个大修行者,当战斗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九个强烈的灵力波动,慢慢变成了六个,一直到战斗结束,他们再没有减少过。   也就是说,至少有六个大祖级别的大修行者,闯入了魔蛊宗的第七总社,大行杀戮。   而且在魔蛊宗肯定有内应,否则不可能直入中枢,袭杀了社宗,剑老和穆春光,也不幸受到了波及。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外界隐隐传来的惨叫哀嚎声终于停歇了,而那六个大祖所散发出的波动,也全部消失。   苏唐心中产生一种警觉,立即离开原远处,跳下去,摸索着向黑暗中前行,走到极深极远处,寻了一个小石台,坐在上面重新开始调息。   片刻间,远处闪过几条人影,应该是那戴着斗笠的人和同伴又找回来了。   “很好……”苏唐喃喃的说道,对方这般纠缠,让他心中恼怒无比,而那戴着斗笠的人,也上了他的必杀名单,谁出来说项都没有用!只要以后让他找到,他一定杀了对方!   那几个人搜寻的速度并不快,毕竟苏唐已经昭显出了一定的实力,在这片黑暗中寻觅敌踪并不容易,他们不敢大意,万一被苏唐偷袭的话,极有可能要吃大亏。   十几分钟后,搜寻无果,那几个人终于失望的离开了,似乎是一种威胁,或者是一种嘲讽,他们在离开时,同时运转灵脉,释放出剧烈的灵力波动,向远方投去。   苏唐没有理会,慢慢合上眼帘,进入定境,这样他恢复的速度能更快一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唐恢复了清醒,灵力已经完全恢复了,四肢百骸,充满了一种灵动透彻的力量,但在他睁开眼睛时,又感应到有几股灵力波动在外界游荡。   苏唐到底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了,慢慢站起身,随后运转灵脉,身形如利箭般向前方射去。   四周一片安静,苏唐开始运转灵脉,无疑就是在给对方下挑战书,果然,苏唐这边刚刚启动,那边几股灵力波动同时转向,向苏唐迎来。   苏唐速度越来越快,片刻间,已回到那装满杂物的偏厅里,随后冲入甬道。   前方看到了三条人影,苏唐的怒火突然熄灭了,而那三个人的洞察力和苏唐相比要差了一些,他们又冲过百余米,才认出苏唐,先后停了下来。   “苏唐,你怎么在这里?!”袁海龙目瞪口呆叫道。   “你们是怎么通过虫海的?”苏唐问道。   “虫海?我们为什么要过虫海啊?”勾尔多道:“我们走的是暗道。”   “还有暗道?”苏唐喃喃的说道。   “苏唐,别告诉我们,你是从虫海里闯过来的?!”勾尔多显得很吃惊:“还有,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发现正歌门有人行为诡异,便跟在了后面,然后一路到了这里。”苏唐道。   “你还真是从虫海过来的?”勾尔多叫道。   “尔多,你不是说除非服用了魔蛊宗的蛊药,否则连大尊也未必过得去虫海么?”屈宝宝狐疑的说道:“苏唐怎么过来了?”话音刚落,屈宝宝意识到什么,转头用惊愕的目光瞪着苏唐。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苏唐苦笑道。   “那我们走的时候,从虫海走吧,让我也见识一下。”袁海龙道。   “还是算了吧。”苏唐立即摇头,他发觉不妙时,已经过了半途,回头和继续向前的代价是一样的,没奈何,憋了一口气硬闯过来,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不会那么冒险了。   “苏唐,你早就进来了?这里发生了什么?”勾尔多问道。   “有人比我们早了一步。”苏唐道。   “是什么人?”勾尔多追问着。   “我不清楚,从来没见过他们。”苏唐道:“一共有六个大修行者,其中有一个戴着斗笠,手中持着两柄银钩,另外一个是女人,瞎了一只眼,穿着红色劲装,箭术非常厉害。”   袁海龙等人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没听说过。   “到底是谁?又与魔蛊宗有何仇怨?”袁海龙沉吟起来。   “外面怎么样了?”苏唐道。   “你比我们先到的,居然不知道?”屈宝宝道。   “我和那些家伙交过手,吃了些亏,便逃到这边躲起来了。”苏唐道:“我只能听到外面隐隐有惨叫嘶嚎声。”   “都死了,到处都是死人。”袁海龙道。   苏唐不由想起了剑老和穆春光,心中有些黯然,随后道:“我们分头找一找,或许会有些发现。”   “好的。”袁海龙等人应道。   这里毕竟是魔蛊宗的第七总社,又经过数百年的经营,占地极广,除了这座中心大殿之外,还有数个广场,东西两侧各有百十间房屋,只靠他们四个人,很难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总归要试试。   苏唐按照自己的记忆,走了回去,又一次看到了剑老的尸体,他沉默片刻,推开虚掩的厅门,里面一片狼藉,那两个魔蛊宗的大祖扑倒在地,脸孔扭曲,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厄运会降临到他们身上,诡异的是,他们的眼白呈现出一种妖艳的粉红色。   一个魔蛊宗大祖伤在脖颈,另一个大祖被利刃刺穿了心脏,他们似乎没机会发动反击,便被人杀掉了。   穆春光仆倒在榻前,一只手抓住榻上一个老者的小腿,那老者依然保持盘坐的姿势,他的眼白也呈现出粉红色。   苏唐轻轻嗅了嗅,空气中有一种非常微弱的杏仁味,莫非……是毒?   苏唐环视了一圈,摆在墙边的两排柜子全部被人打开了,里面的东西显得很凌乱,肯定有谁翻找过什么,墙角的一块地砖被撬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苏唐走过去,向内看了一眼,洞内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苏唐本想亲手把剑老和穆春光的尸体埋掉,但想了想,又放弃了,没办法解释,极有可能引起袁海龙等人的怀疑。   走出偏厅,沿着甬道无意识的乱走,苏唐发现,大多数房间都被人翻找过,看来对方做了充足的准备,人手也很多,否则不可能短时间内搜过这么多房间。   向前走了不远,看到屈宝宝迎面走来,前方传来了一种焦糊味,还能看到火光。   “那边怎么了?”苏唐问道。   “有十几个房间,被人泼上火油,然后烧毁了。”屈宝宝道。   “真是处心积虑啊……”苏唐皱起眉头。   “也好,免得我们费一番手脚了。”屈宝宝道:“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统统报销!”   “那些人未必是好人。”苏唐猜测,对方十有八九是往生殿的人,他们的行动也可能和勾尔多有因果关系。   “我才不管他们是好是坏,他们干的事情让我感到痛快、酣畅,这就足够了。”屈宝宝道。   苏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别的不说,单单是这种萤石,每一块的价格就在千金左右了。”屈宝宝环视左右:“殿里的萤石差不多有数万块了吧?魔蛊宗这帮家伙,倒是够奢华的。”   “他们倒不是为了显耀什么,长时间生活在黑暗中的感觉可不好受,在这里他们只能用萤石照明了。怎么?你还想把所有的萤石都挖出来带走么?”苏唐笑道。   “当然了,有了这些萤石,我的山庄也可以变成不夜城了。”屈宝宝道。   “等你把萤石都挖出来,估计我们早就饿死了。”苏唐道。   两个人一边聊一边往前走,半个小时后,四个人又一次聚在一起,勾尔多道:“你们那边怎么样?找到活口了么?”   “没有。”屈宝宝道:“那些家伙也真够狠的,鸡犬不留啊!”   “这就糟了。”勾尔多皱眉道:“我们是来找海风的,一个活口都没有,线索就断了啊……”   “你敢肯定,海风最后出现在孔雀山?”苏唐道。   “绝对不会有假!”勾尔多道。   “其实,魔蛊宗还是有些幸存者的。”苏唐又道。   “在哪?”勾尔多一愣。   “因为他们是内应,自然不会被杀了。”苏唐道:“算算时间,他们出去没多久,又带了那么多东西,是走不远的,我们有可能追上他们。”   “他们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荡平魔蛊宗的这个第七总社,实力要比我们强得多吧?”袁海龙轻声道:“还是算了,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或许,这里也有幸存者呢。”   “他们计划得很周密,事先还预伏下不少内应,按理说,不会给我们机会追踪他们的。”苏唐道。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来了?”袁海龙道。   “不要忘了,外面还有正歌门。”说到这里,苏唐脸色突然一变:“难道……”   “怎么了?”袁海龙道。   “走!我们马上走!”苏唐急声道:“如果我是他们,又知道有人来了,肯定会想方设法……”苏唐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尖利的哨声不知从何处传了过来,下一刻,他们听到阵阵撕裂般的鸣叫声,大地也在微微颤抖,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贴着地面爬了过来,一股庞大而又复杂的、冰冷无比的波动,在四周蔓延开。   “是蛊虫?”屈宝宝道:“魔蛊宗的人来支援了?!”   “走!暗道在那边!”袁海龙纵身而起,向大殿侧面一个甬道奔去。   此刻,袁海龙已经明白了苏唐的意思,他们似乎落入了一个圈套,魔蛊宗的人死得有些蹊跷,而支援也来得太巧,一旦和对方撞上了,他们就算长了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必将结下死仇。   苏唐和屈宝宝、勾尔多紧跟在袁海龙后方,就在袁海龙快要接近甬道时,一张惨白的脸突然从甬道中探了出来,冷冷的看向袁海龙。      第五一八章 援兵      下一刻,一条又一条人影从甬道中走了出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人数达到二十多个,虽然看不出他们的进境,但对方各个气势不凡,显然都拥有很强的实力。   袁海龙的心不由一沉,在刹那间,他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狭路相逢勇者胜,杀出去!”话音未落,袁海龙抬手向前一指,一道白光陡然化作一条咆哮的长龙,向挡住去路的人群卷去。   对方肯定是魔蛊宗的援兵,现在,他们还不太清楚孔雀山第七总社发生了什么,也没有被激发出拼死的斗志,表现得强悍一些、疯狂一些,或许能冲出一条血路,如果等到对方去过了第七总社,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误会已无法挽回,没有谁会听他的解释。   那脸色惨白的人皱了皱眉,刚要抬手,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壮汉从斜刺里跨出一步,正挡在前方,随后挥臂向白色长龙砸去。   那壮汉的左臂上,扣着一面似乎是由骨头制成的小盾,在撞击的瞬间,骨盾突然爆发出剧烈的灵力波动。   轰……袁海龙释放的白色长龙被硬生生击散,那壮汉身不由己接连向后退了五、六步,才勉强站稳,他左臂上的骨盾突然开始蠕动起来,并且发出刺耳的嘶叫声,那东西居然是活物。   那壮汉低下头,接着发现自己的骨盾上出现不少极细小的裂痕,他眼中露出怒色,接着纵身向袁海龙扑来,右手拍出。   袁海龙再次展动白色长绫,就在这时,他发现那壮汉的手有些古怪,在手掌中心,有一个血色的圆圈,好像是一只眼睛,向外散发着火红色的光芒,而且还会眨动,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袁海龙以前很少和魔蛊宗的修行者打交道,看到那只奇怪的手,心中有些发毛,不过,他刚才已经喊出来了,狭路相逢勇者胜,后退一步,必是万劫不复,袁海龙长吸一口气,正想迎上去,屈宝宝的身形已经从他身边掠过。   那壮汉看到屈宝宝迎上来,转移了目标,抬手向屈宝宝的胸膛抓去。   屈宝宝不闪不避,迎面就是一拳,那壮汉抬起左臂,挡住屈宝宝的拳锋,右手继续扣向屈宝宝的胸膛。   那血红色的眼睛周围,突然探出了无数细小的骨刺样的东西,砰砰……   屈宝宝的拳头先一步砸在那面骨盾上,凝炼如灵脉的火之力全面迸发,不但把骨盾砸得粉碎,还把那壮汉的胳膊灼烧得一片焦黑,空气中传来了烤肉的味道。   接着,那壮汉的右手也拍在屈宝宝的胸膛上,竟然拍出了一片火光,探出的骨刺,根本无法刺破屈宝宝的护体金刚诀,尽数折断,而那只诡异的眼睛也被迸射出的火光烧瞎了,变成一只凹陷进去的血窟窿。   嗷……那壮汉发出痛嚎声,而屈宝宝又挥出一拳,击中那壮汉的下巴,两米多高的巨人变成了一根无力的稻草,轻飘飘的向后方飞了出去,痛嚎声也戛然而止。   倒不是说去屈宝宝的实力比袁海龙强出多少,而是他修行的金刚诀,还有凝炼的火之力,对那壮汉造成了压倒性的效果。   那脸色惨白的人,眼中露出惊怒之色,随后挥了挥手,有四个人越众而出,其中一个纵身接住飞跌的壮汉,另外三个同时对屈宝宝发起攻击。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挥舞着虎头拐杖的老者,只有大宗师修为,虽然他把虎头拐杖挥舞得猎猎生风,但对屈宝宝的威胁并不大。   另外一个是挥舞着双剑的中年人,气息很强,是巅峰期的大宗师。   屈宝宝压根没有看那两个人,视线始终盯着在最后方,看起来有些畏畏缩缩的白眉老妪,虽然对方一直在隐藏自己真正的气息,但屈宝宝战斗经验很丰富,凭着直觉,认定那白眉老妪才是他的对手。   那白眉老妪披散着头发,穿着白色的长裙,她的身材比例有些失调,下身过长了一些,走路的姿势很怪,不见她抬腿迈步,却能自如的移动,好似在滑行。   屈宝宝抡起拳头,正击中迎面砸到的虎头拐杖,那老者承受不住巨力的反弹,惨呼着倒飞出去,接着,屈宝宝伸手一抓,抓住了一柄刺到的长剑,而另一柄剑已刺中他的小腿,但只是划开了他的劲装,并没能造成伤害。   屈宝宝抬起一脚,把那挥舞双剑的中年人踢飞出去,这时,那白眉老妪的身形骤然加速,向屈宝宝射来。   屈宝宝早已有准备了,双拳齐出,轰向那白眉老妪的胸膛。   那白眉老妪的身形猛地蜷缩起来,让开屈宝宝的拳锋,屈宝宝在双拳落空的同时,抬腿卷向那白眉老妪的面门,那白眉老妪抬起手臂,架在屈宝宝的腿侧,随后借力滑向屈宝宝另一边。   屈宝宝没有领域,那白眉老妪也没有,双方似乎都适应这种近身缠斗,几个照面后,那白眉老妪的身形在空中扭动,双脚猛地一撑,一只硕大的黑乎乎的东西闪电般从那白眉老妪裙下飞了出来,正扑向屈宝宝的脑袋。   那是一只脸盘大小、形状异常古怪的蜘蛛,用毛茸茸的节肢扣住屈宝宝的头,张开大拇指粗细的獠牙,咬住了屈宝宝后颈处的肌肉。   如果换成苏唐或者是袁海龙,被这种蜘蛛咬住,基本上就没救了,但屈宝宝的自我防护能力,是他们当中最强的。   袁海龙这才明白白眉老妪为什么能自如的滑行,原来一直踩着那只古怪的蜘蛛,下一刻,他看到那对白森森的獠牙在屈宝宝的颈后不停的撕咬着,脸色当即变了。   屈宝宝发出闷哼声,身形踉跄了一下。   那白眉老妪露出冷笑,身形陡然扑进,两只枯瘦的手绷成爪形,一只手掏向屈宝宝的心窝,另一只手掏向屈宝宝的下腹。   就在这时,屈宝宝双手齐出,死死扣住那白眉老妪的两只手腕,接着一头撞向那白眉老妪的面门。   那白眉老妪万万没想到屈宝宝还有反击之力,她的手腕都被屈宝宝死死抓住,无法退后,情急之下,跳起身用双脚踢向屈宝宝的膝盖。   砰……砰砰……   屈宝宝的脑袋撞在那白眉老妪的面门上,那只蜘蛛犹趴在他颅顶,当即被撞成了一团汁泥,绿色的汁液四处飞溅,那只蜘蛛有一半留在屈宝宝的脑袋上,另一半粘在了那白眉老妪的脸上。   屈宝宝的脑袋和铁锤一般坚硬,那白眉老妪的面门已被撞得满脸开花,虽然她的双脚踢在屈宝宝的膝盖上,但对屈宝宝而言没什么伤害。   屈宝宝仰头,再撞,砰……   那白眉老妪双手被抓,身形无处躲闪,只能拼命踢动双脚。   这是一场极为惨烈的肉搏战,屈宝宝是圣门金刚圣座的弟子,全身上下坚韧如铁石,而那白眉老妪修行的也是类似的法门,否则开始时也不可能与屈宝宝对攻了,可惜,她所修行的法门在品阶上和屈宝宝的金刚诀差得太多,唯一能帮到她的,就是可以多挣扎一段时间,如果是别的修行者,估计第一次就被撞得脑浆迸裂了。   砰砰砰……屈宝宝不停用脑袋撞击得对方,而那白眉老妪也在疯狂发动反击,她的双腿带起一阵阵尖啸的风声,最后干脆把目标转向屈宝宝的下身。   战斗中的人或许还没闲暇体会什么,苏唐、袁海龙看到一记接一记凄厉而疯狂的抽击,不停的攻在屈宝宝要害的部位,他们突然感觉到有些疼,蛋碎的疼……就连苏唐也连着咧了几次嘴。   咔嚓……在屈宝宝的一次头槌中,响起了非常清楚的骨头破裂的声音,那白眉老妪的攻势随之中止了。   屈宝宝却没有停,连着又撞了两次,感觉到那白眉老妪一点反应都没有了,才狞笑着松开口,在屈宝宝松手的瞬间,那白眉老妪的身体立即软软倒在地上。   屈宝宝发出得意洋洋的笑声,随后用手抹掉头上的汁液。   下一刻,那白眉老妪的身体突然抖动了一下,一股阴冷的气息传了出来。   “上!”对面那面色惨白的人发出喝声,随后一起涌上前。   说起对付魔蛊宗的修行者,屈宝宝明显要比袁海龙有经验,他没有理会前方冲过来的人群,挥起一拳,轰在那白眉老妪残破不堪的脸颊上,把那张脸彻底轰烂,接着探手扣入那白眉老妪的颈腔。   屈宝宝的手刚刚探进去,几条白色的触角突然出现,缠在屈宝宝的手臂上,屈宝宝发出一声怒吼,他的半条胳膊变成一片火红,那几条白色的触角立即挣扎扭动起来,屈宝宝用另外一只手猛地扣住触角,接着硬生生往外拔,拔出了一只形状象章鱼一般的怪虫。   屈宝宝双手向外分开,把那只怪虫撕成两半,接连把冒着烟气和烤肉味的肢体扔到地上,用脚使劲碾动几下。   扑过来的人群都停下来,静静的盯着屈宝宝,有些人充满了愤怒,还有些人露出了惊惧之色。   白眉老妪是他们当中数得着的厉害角色,没想到,短短的时间内便被屈宝宝虐杀,而且白眉老妪的本命蛊也被彻底毁掉,丧失了最后的机会。   屈宝宝笑得更狰狞了,那种笑容分明是在说,还有谁?!   紧接着,屈宝宝纵身向前射去,面色惨白的人突然做了个手势,那群人立即向左右分开,让出了一条路。   对方没有死战到底的决心,屈宝宝也不想多惹是非,直接冲入甬道,接着袁海龙也冲了进去,最后是苏唐和勾尔多,那些魔蛊宗的修行者再没有出手阻拦。   等到苏唐等人已消失在甬道中,一个老者突然问道:“大人,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他们走不了,后面还有盛烟、还有斐之蓝,还有那位大尊。”那面色惨白的人冷冷回道:“我们已经损失了四个人,也算尽力了。”   苏唐等人在甬道中快速飞掠着,屈宝宝一马当先,他的战意已经被点燃,而且刚才明显没有打够,但理智又在告诉他,必须马上离开,不能多生是非。   “魔蛊宗的杂碎,不过如此!”屈宝宝发出长笑声。   苏唐和袁海龙一言不发,他们感觉事情不会如此简单,既然是援兵,他们的实力应该远远强过魔蛊宗第七总社才对,否则也谈不上支援什么了,而刚才那些人,绝对挡不住他们四个人的全力出手。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沙沙声响,接着一股洪流从甬道另一端涌来。   那是由无数只拇指大小的甲虫组成的,勾尔多脸色大变,急忙叫道:“我来!”   说完,勾尔多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把里面的药液全部洒在自己身上,随后向前冲去。   苏唐心中偷偷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这种由万千虫子组成的虫海,因为必须要释放出魔装,才能保护住自己,那样他苦心遮掩的秘密就要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如果只有袁海龙,他还可以冒一冒险,但多了一个心思难测的勾尔多,他必须伪装到底。   那些虫子嗅到药液的气息,又如潮水般向后退却,一直退到另一个甬道中。   “等走到上面,我们应该就安全了。”勾尔多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他比屈宝宝更了解魔蛊宗,知道己方几个人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还有多远?”苏唐道。   “快了。”屈宝宝道:“我来打头阵!对了,尔多,你那药……早就做好准备了?”   虽然知道勾尔多心思一向缜密,但这一次好像准备得太充分了一些,而且那种药液应该是魔蛊宗的秘药,勾尔多又是从什么地方搞到的?   “嗯。”勾尔多含糊的应了一声。   片刻,屈宝宝当先冲出甬道口,前方是一个大平场,还没等屈宝宝看清周围,一只巨大的蹄子从天而降,正踩中了屈宝宝,竟然把他大半个身体深深踩入地下。   轰……随后冲出来的苏唐、袁海龙几个人大吃一惊,定睛向前看去,看到前方有一头足有五、六米高的巨象。   不过,屈宝宝修行的金刚诀强横到了极点,他没有受伤,只是一时挣扎不起来,巨大的压力让他勃然大怒,拼命运转灵脉,散播开的灵力波动犹如实质,撞击在周围的山壁上,发出细微的嗡响声。   屈宝宝已尽全力,但那只踩着他的巨蹄依然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苏唐抬手张开夜哭弓,接连释放出箭劲,射向那头巨象的蹄子,他不怕伤到屈宝宝,别说误伤,就算他真的要杀屈宝宝,射上个百八十箭,也未必能让屈宝宝掉根毛,如果他身上还有毛的话。   袁海龙也祭出白色长绫,化作一条长龙,卷向那头巨象。   就在这时,上方传来灵力波动,一个大汉从上空落下,手中举着一面二米多高的大盾,挡在那头巨象前。   轰轰……苏唐射出的箭劲和袁海龙释放出的白龙,都撞击在大盾上,化作飞散的乱流,而大汉的身形连退几步,随后喝道;“好大胆子!你们是什么人?胆敢袭击大人的座驾?!”   这时,又一个相貌几乎一模一样的大汉从空中落下,手中也持着一面大盾,接着,十几条人影从傍边的甬道中走了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如众星捧月般被人围在当中。   “给我滚开!”屈宝宝真的狂怒了,堂堂一位大祖,还没看清敌人是谁,便被活活踩在地上,动弹不得,他无法忍受这种屈辱。   屈宝宝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再次提升,他的双臂鼓足力道,撑住地面,随后整个身体变成通红,感受到蹄下传来的灼热,那头巨象受了惊,一边发出嘶叫声,一边抬起蹄子。   屈宝宝立即昂身而起,他此刻变得赤条条一丝不挂,身上的衣物已经被火之力全部焚毁,随后他挥动双拳,对着那头巨象发起狂攻。   那头巨象没有眼睛,原本长眼睛的地方只有两个黑洞,有无数只白色的蠕虫缠裹在身上,让它的身体显得异常臃肿,不过,它的反应速度是极快的,立即甩动长鼻,向屈宝宝抽去。   轰……屈宝宝的双拳和那头巨象的长鼻撞击在一起,屈宝宝力道略有不如,被震得退出七、八步,那头巨象在力道上占了上风,但难抵屈宝宝释放出的火之力,长长的鼻子竟然被从中击断,它痛得再次发出嘶叫声,转身就逃。   半截鼻子甩落在地面上,接着快速融化了,变成数千只白色的蠕虫,蠕虫扭动身体,拼命向那头巨象爬去。   两个持着大盾的汉子见状大惊,一左一右,围向屈宝宝。   “滚开!”屈宝宝分出双拳,轰击在两面大盾上,那两个汉子被震得连连后退,屈宝宝借力腾空,又向那头巨象扑去。   “放肆!”在人群当中的女子惊怒交加,身形一闪,挡在了屈宝宝身前。   屈宝宝已狂性大发,不管不顾,一拳向那女子轰去。      第五一九章 鬼火      屈宝宝打出了火气,是真正的火气,他的拳锋竟然变成白炙色,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一丝不挂的身体也变得火红,而且光线是从里面放射出来的,甚至能隐约的看到屈宝宝的骨骼、筋脉,那种感观格外震撼。   那女子抬起手,向屈宝宝的拳头拍去,她的动作要比屈宝宝慢得多,似乎很吃力。   轰……屈宝宝的拳锋与那女子的掌心重重撞击在一起,那女子右胳膊、右肩、乃至右半胸上的衣物,瞬间便被燎得干干净净,下一刻,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向后退去。   屈宝宝刚才释放出的火气,竟然被那女子一掌全部拍了回来,波及到了苏唐等人,他们立即释放出领域,抵挡住火气的侵袭。   就在这时,另一端甬道处,远远传来长啸声,还有阵阵凄厉的鸣叫,好像有大批蛊虫在接近,对面那群人、包括那女子,脸上都露出喜色。   “你们走!”屈宝宝长吸一口气,随后发出怒吼声,再次纵身向那女子扑去。   显然,屈宝宝是要用一己之力,为苏唐等人拖延时间,苏唐不由皱起眉,他可没有岂友逃生的习惯。   勾尔多一声不吭,径自转过身,向另外一处甬道飞射而去,袁海龙也跟着展动身形,见苏唐没动,他转头叫道:“走啊!”   苏唐从来没相信过勾尔多,但袁海龙的人品是靠得住,他愣了愣,跨步跟着袁海龙身侧。   “老屈不会有事的。”袁海龙一边飞奔一边低声道:“如果他一心要走,那些人根本拦不住他,而且我们在那里,他不敢释放大诀。”   苏唐明白了,假如梅妃也晋升为大祖,那么他一样没办法与梅妃并肩作战,梅妃的灵蛇狂舞向来敌我不分,想来屈宝宝的大诀应该与梅妃的灵蛇狂舞差不多。   继续向前,驰出数百米远,甬道尽头处出现了五、六个大小不一的洞口,勾尔多的身形戛然而止,轻声道:“怎么办?我们走哪条路?”   “分散开走吧。”袁海龙道。   “为什么要分散?”苏唐问道。   “我们被人算计了。”袁海龙道:“三个人一起走,目标太大,我们散开,他们也会散开,这样才有机会。”   “也好。”苏唐道,其实他是希望分开走的,否则他不敢启动魔装,总是束手束脚。   “苏唐,如果敌人势大,千万不要蛮干!”袁海龙道:“只要我们能屏蔽波动、销声匿迹,他们很难找到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撑住五天,五天后,三哥应该带着人赶到了。”   “屈宝宝他……”苏唐道。   “你还是不了解他,屈宝宝的进境,应该是我们几个中最强的。”袁海龙道。   “如果我们几个都会死,那么老屈肯定是最后死的。”勾尔多淡淡说道,他说话的时候眼角瞥向苏唐,似乎在揣测苏唐有没有不服。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章无常势,喜欢的类型风格各不一样,没有谁敢说自己就是最好的,而修行比的是强弱,输就是输,赢就是赢,通常拥有高度自信的修行者,听到有谁在自己面前如此推崇他人,多少会有些不以为意,哪怕被推崇的是朋友。   “这样我就放心了。”苏唐笑了笑。   这时,远方传来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剧烈了,勾尔多道:“该走了!你们要小心一些,几百年来,魔蛊宗在总坛外围不知道撒过了多少蛊种,用来护卫总坛的安全,在总坛内还好说,魔蛊宗并不是人人都修行蛊诀的,他们也要为自己的弟子着想,等到了外面……”   “我们知道的。”袁海龙道。   “各自保重吧。”勾尔多道,接着他身形一闪,已飘入一条甬道。   苏唐和袁海龙相互对视一眼,随后各自选择了自己的去路。   恢复了独行,苏唐倒是长长松了口气,有魔装在身,他无需担心自己的安危。   沿着甬道向前飞驰,萤石越来越少,最后变成相隔百米才有那么一块半块萤石照亮,苏唐索性释放出火灵珠。   再往前,甬道已到了尽头,前面有一座石门,很厚重,门上还挂着锈迹斑斑的锁头。   苏唐亮出魔剑,轻轻一划,把锁头划断,门外是一片黑暗,接着火灵珠的光亮,他隐隐看到外面是一片平场,看不到边际,因为火灵珠的光亮只能照出十余米远。   苏唐把破裂的锁头抓起来,用力投向远方,片刻,远处传来隐约的响声,接着苏唐又转过身,把石门推回原位。   如果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肯定会留下很多痕迹,没办法遮掩,但此处光亮极暗,应该能起到一些效果,至少可以阻断他发出的灵力波动。   走过平场,地势变得复杂了,没有路,周围山壁上只有大大小小的缝隙,苏唐从没过来,只能随便乱走。   差不多走了一个多小时,也不知道穿过多少缝隙,苏唐隐隐听到了水流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前方出现了一条五、六米宽的地下河,河水的流速非常慢,几乎看不到水花,就像一面狭长的镜子。   苏唐走到河边,俯下身,用双手捧起水,先是用鼻子嗅了嗅,然后用舌尖在水中沾了一下。   水的味道有些发腥,喝不得,苏唐把捧起的水扔到岸上,刚想起身,突然听到从上方传来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声音:“这里的水很甜的。”   “是么?”苏唐笑了笑,虽然对方出现的方式很诡异,但他能控制住自己的心绪:“可我不太喜欢。”   “那就可惜了。”小山上的人用手一指,一道幽绿色火光从那人的指尖射出,正落在河面上,接着轰地一声炸开了。   河面上燃起了一片火光,但火光是绿色的,看起来分外诡异,随后河面象烧开的水一样,迅速变得沸腾起来,下一刻,一只只鱼儿似乎在逃避沸腾的河水,不停的从河里跳出来,落在岸上,疯狂的扭动着。   苏唐的眼角跳了一跳,那些鱼儿的外形古怪到了极点,它们的眼睛是两只深深的坑,身上的鳞片也是破败不堪,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刺,和寻常农家晾晒的鱼干很相像,不过,它们依然拥有着旺盛的生命力,而且口中长满了獠牙。   “有意思吧?”那声音笑了起来:“这种鱼只有在这里才能看得到呢。”   “你不觉得它们都变得很丑么?”苏唐道。   “丑一些怕什么?”那声音道:“如果在生存和美丽之间做个选择,我想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前者吧。”   话音落处,上方的人影已飘然而下,悬停在地下河上空。   “然后变得和你一样?”苏唐叹道。   “变成我这样不好么?”那人影漫声应道。   河水在燃烧着幽绿色的火光,苏唐的火灵珠也能提供一些光亮,那人影从上空飘落后,他的相貌很清晰的暴露在苏唐眼前。   那种相貌丑陋到了极点,苏唐甚至没办法判断对方是男是女。   那人影有着一头长发,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头发上爬来爬去,他的脸肿胀着,象熟透的西红柿一样发亮,眼睛、鼻子和嘴完全变了形,苏唐有些怀疑,如果用针轻轻刺一下,对方的脑袋也许就砰地一声炸开了。   不过,他的身体却异常枯瘦,尤其是暴露在外的双手,就像完全没有肌肉、皮肤一样,而且颜色发黑。   “我对孔雀山的地穴很熟,所以才能比你更快一步赶到这里。”那人影道:“在很多年前,我犯了大错,其实也不算大错了,是有些人嫉妒我,然后落井下石,蛊惑长老们废掉我的修行,然后把我赶到这里,任由我自生自灭。”   “可我不甘心啊,幸好这里有各种各样的蛊虫,还有水,最后我勉强活了下来。”那人影续道:“直到我突破大祖的瓶颈,他们总算是发现了我,当年落井下石的人,都被处死了,处罚我的长老,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然后,我赢了。”   “我不知道你说这些废话,到底是图个什么。”苏唐淡淡说道:“难道你真以为靠着那张脸,就能把我吓跑么?”   “在总坛里,我就感应到你的气息很不一样。”那人影道:“呵呵……我好像没有看错。”   气氛突然变得寂静了,片刻,那人影突然抬起手,一道幽绿色的光芒向苏唐激射而出。   苏唐身形立即启动,向旁侧急退,那人影飘飘摇摇追向苏唐,幽绿色的光芒接连不断的在空中穿梭着。   嗤嗤嗤……幽绿色的光芒没有击中苏唐,但落在山壁处和地面上时,总会炸开来,化作一团愈燃愈盛的火焰。   只是刹那间,周围变多出了十数团火光,让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幽绿色,也让这里变得恍若地狱。   苏唐发现那些火光经久不灭,知道不能再让对方释放攻击了,否则等到火光真正连成片,他再没有回旋余地了。   火光中还散发出臭气,让苏唐不敢大口呼吸,他突然启动魔剑,身形如一道闪电般向那条人影射去,剑光正抹向那条人影的脖颈。   苏唐的魔剑,气势越来越惊人了,那人影脸色一变,身形向后退去,双手连连挥动,打出七、八道幽绿射的光点。   苏唐全力运转灵脉,魔剑向前卷动,只有两道幽绿色的光点落在了魔剑上,其他光点都被魔剑所散发出的劲气吹散。   接着,魔剑上的火焰开始熊熊燃烧起来,并且向魔剑的剑柄卷去,苏唐心中大惊,他第一次遇到如此古怪的灵诀,化形的魔剑与脑域中的元魄是息息相通的,魔剑受到那种诡异火焰的焚烧,他脑域中的元魄立即开始震颤起来,而且还让他感受到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这是我的鬼火啊,永不熄灭的鬼火!呵呵呵呵……”那人影发出笑声,但下一刻,他的笑不出来了,苏唐手中的魔剑莫名其妙消失,失去了依托的火焰一团团掉落在地上。   “永不熄灭?你只有这点本事么?”苏唐冷笑一声,随后剑光如电,直刺向按条人影的咽喉。   事实上,这点本事已经足够了,那条人影在绝地中苦熬十几年,借助蛊虫的力量,修成了这种诡奇的灵诀,他所释放出的鬼火,可以污染、毁坏修行者的灵器,在他重新获得魔蛊宗的信重后,执行过很多任务,可算无往而不利了,所以才养成了极强的自信心。   感应到苏唐的气息有些不一般,还敢一个人追上来,正是因为这种自信,对付同级数的修行者,他认为自己绝对不会输。   可惜,苏唐也是同级之内无对手的!   如果换成当年的魔装武士任御寇,在进境和苏唐相同的情况下,要对付这种鬼火,也会非常头疼,但苏唐不怕,关闭元魄,魔剑自然会消失,鬼火再厉害,也不可能传染到他的脑域里。   那条人影向后急退,抬手又打出两道幽绿射的火光,不过在苏唐眼中,那条人影已经变成黔之驴,掌握了对方的能力,他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苏唐运转灵脉,魔剑笔直向前探出,卷起的劲道凝成巨柱,向那条人影贯去。   那人影把双臂挡在身前,一圈绿色的光幕突然膨胀开,封住了苏唐释放出的气劲,轰……   苏唐的魔剑再次受到了污染,但他身形没有停止,继续向前飞掠,剑光一展,刺向那人影的咽喉。   那人影向后飞退,而苏唐一剑快过一剑,如暴风骤雨般向那人影攻去,而那人影除了污染之外,并没有其他切实有效的战斗技巧,败象毕露。   刹那间,苏唐已经攻出百余剑,鬼火的污染对他而言没多大影响,只不过时候重新关闭和开启一次元魄罢了,而那条人影已经踉踉跄跄的被逼退了几十米,终于,全力发起攻击的苏唐一剑轰开了那条人影的领域,余力未尽,魔剑又刺入那条人影的胸口。   “啊……”那条人影发出惨叫声,他的双手齐出,死死抓住魔剑,接着张开嘴,一道火光从他口中喷出,射向苏唐。   那条人影又忘了,控制住魔剑是毫无意义的,苏唐的身形斜刺里飞向半空,很轻松的避开了幽绿色的火光。   苏唐退出十余米远,重新亮出魔剑,冷冷的看着对方。   那条人影低下头,看着胸膛正中的创口,随后长吸一口气,他的伤口已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愈合着,而苏唐因为距离和光线的缘故,没能注意。   “看起来你还有些不甘心?”苏唐笑了笑。   “你以为你赢了?”那条人影的口吻变得阴沉了,好像是老天认为他遭受了太多的苦难,所以他这数年来一直是顺风顺水的,未尝一败,今天却被苏唐压着打,心中已惊怒到了极点。   “呵……”苏唐不想多说话,身形骤然启动,向那条人影射去,那种伤势是致命的,他不认为对方还有多少战力。   那条人影双瞳睁大,本已异常干瘪的身体变得更加瘦弱了,随后双手如抽搐般疯狂甩动着,一道道幽绿色的火光向四面八方迸射而去。   苏唐的身形连连闪动,向那条人影逼近,他能规避开大部分攻击,实在避不开的,便用魔剑去格挡。   距离那条人影已不足十米了,苏唐的速度再次提升,突然,那人影发出一声怒吼,他的领域快速向外膨胀开。   苏唐感觉到不对,象他们这种大修行着之前爆发对决,对灵力波动的感应尤为重要,对方是在释放普通的攻击,灵力波动自然会转弱,如果是释放大诀,那么灵力波动将瞬间提升几倍,甚至是十几倍。   苏唐的身形蓦然向后急退,似乎是被对方的气息吹出去的,那团快速膨胀开的幽绿色光芒,始终只差一点便卷到了他。   下一刻,那条人影已经被一片火海包裹在里面,火舌在不停跳跃着、嘶叫着,苏唐只能看到片片惨绿,别的什么都看不到了。   “你很不错……能抵挡住我的鬼火,你真的很不错。”那人影在火海中一字一句的说道:“不过,你真以为自己能逃得出去么?放心,我会回来找你的!”   苏唐顿了顿,反手亮出夜哭弓,向声音传出的地方瞄去,就在这时,他感到一阵眩晕,双手抖动了一下。   那条人影看到苏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出一张长弓,而且气息正不停的凝聚着,他冷笑道:“没用的,我的鬼火能在瞬间焚烧尽你的魂魄,你不敢进来,自然也伤不到我!”   “你的废话真多。”苏唐松开指尖,一道箭劲激射而出。   轰……箭劲射入火海中,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苏唐重新张开夜哭弓,刹那间,又接连射出七、八箭。那片幽绿色的火焰一直在散发着一种腥臭味,可能有毒,他不能在拖延了,必须速战速决。   那条人影在释放出大诀后,灵力已接近耗尽,而且苏唐的箭速极快,他只能用领域强撑,在一次次轰响声中,他接连后退,突然脚跟一空,身形向后栽倒。      第五二零章 土灵珠      原来后面就是地下河,那人影立即运转灵脉,他的身形堪堪就要沾到河水时,却又飘了起来,但就在这时,苏唐纵起在半空,对着那人影接连放出数箭。   那人影所释放出的鬼火,固然能污染各种灵器,但效果是缓缓释放出来的,不可能在瞬间完成,最怕的就是苏唐这类同级数的箭手。   眼见箭劲逼近,那人影只得再次张开领域,准备硬抗住苏唐的攻击。   轰轰轰……苏唐射出的箭劲都被迸散,而那人影承受到巨力的反抗,直接被轰到河底,在水面上留下了一片数米高的水花。   苏唐张开夜哭弓,静静的等待着,那人影似乎消失了,地下河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些幽绿色的火焰依然在摇摇晃晃的燃烧着。   片刻,水面突然荡起一条水箭,那人影激射而上,口中不停发出惨呼声。   苏唐的眼皮抖了抖,他本应该立即出手的,但被眼前的场面震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在那人影一身上下,挂满了无数惨白色的鱼,鱼儿张开尖利的獠牙,正拼命撕咬着,只是眨眼间,那人影已是遍体鳞伤。   或许是灵力已经枯竭,或许是难以忍耐的痛楚、让他彻底丧失了理智,他没有动用领域之力,而是选择了最笨的方法,用双手不停在身上撕扯着。   这种努力是杯水车薪的,单单是挂在他头发上的鱼儿,就差不多有数百条,而身体上凸出的、比较容易下嘴的地方,譬如说耳朵、鼻子,已变成残缺不全,何况,上空还有一个苏唐在虎视眈眈。   苏唐松开手指,又一道箭劲激射而出,箭劲透过那人影的胸口,又从后背穿出,带起了一蓬血花,嗅到了血腥的味道,那人影身上挂满的鱼儿,扭动得更加疯狂了。   “啊……”那人影发出惨叫声,身形向下跌落,再次沉入地下河。   不过,到底是大祖级的修行者,那人影的生命力可算顽强到了极点,他一次又一次从河水中浮出来,然后接了苏唐一箭,接着沉下去,如此反复了五、六次,河面终于变得安静了。   下一刻,那人影又拼命探出一只手,但仅仅是一只手,随后,那只手一点点沉了下去。   苏唐这一次没有发箭,只是用冷酷的目光静静的盯着那只手,足足过了百余息的时间,他才轻轻吁出一口气。   这么长时间,估计那个人已经被河里的鱼儿吃得只剩白骨了,只可惜,这样一位大修行者,身上或多或少应该有些存货的。   下河打捞?回想刚才的惨状,苏唐彻底绝了念头,算了吧。   转过身,向着远方缓步走去,当苏唐接近一座山壁时,脑域中火灵珠的灵魄突然不受控制的闪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苏唐收回心念,内视脑域,就在这时,一道毫光从山壁中射出,以一种迅捷无比的速度撞向苏唐的胸膛。   苏唐在遇袭的瞬间立即作出反应,运转灵脉,张开领域,但是那道毫光的速度太快了,距离也太近,领域还没有完全张开,便被那道毫光轰散。   在千钧一发之际,苏唐启动内甲灵魄,一道淡蓝色的光罩出现了,可依然被那道毫光毫不费力的摧毁,在苏唐的脑域中,内甲灵魄已变得黯然无光,显然受创极重。   下一刻,毫光撞在苏唐的胸膛上,到这时苏唐才看清楚,袭击他的是一颗直径在半尺左右晶状球体。   轰……苏唐象一颗炮弹般飞了出去,飞出二十余米开外,他无法保持平衡,单膝跪倒在地,又不得不用双手撑住地面,接着一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苏唐勉强抬起头向前看去,那颗袭击他的晶状球体,已无影无踪,不知道飞去了什么地方。   苏唐发出轻微的咳声,又接连吐出两口鲜血,那东西的威力实在太强了,幸好他及时张开领域,又启动了内甲,化解了大部分力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苏唐脑域中,火灵珠的领域再次跳动了一下,他本能的屏住呼吸,魔剑出现他的右手中,他的左手压着魔剑的剑锋,随后向地面挡去。   轰……刚才那道毫光竟然毫无征兆的从地下透出,正撞在魔剑上,发出轰然巨响。   苏唐被震得飞向半空,接连翻了十几个跟头,才落在了地面上,稳住身形,向前看去,依然是一片安静,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唐用指尖抹去嘴角的血迹,运转灵脉,身形慢慢飘起在空中。   那到底是什么灵器?莫非是四灵珠中的土灵珠?否则没办法解释火灵珠的变化,如果没有火灵珠提出警示,或许他连第一击都撑不住过去。   灵器不会自主伤人,那么,驭动灵器的修行者又躲在什么地方?   苏唐的感应力一向非常敏锐,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强如大魔神司空错,在运转灵脉时也要产生灵力波动,可他什么都感应不到。   就在这时,苏唐后方的山壁无声无息的裂开了,那颗晶状球体激射而出,撞向苏唐的后脑。   苏唐漂浮在半空中,刻意与地面还有周围的山岩保持一定距离,加上火灵珠再次出现闪动,他立即转身,挥动魔剑,向那颗晶状球体卷去。   轰……苏唐感觉自己的手臂被震得发麻,而那颗晶状球体倒飞回去,撞入山壁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苏唐轻吁出一口气,他接连吃亏,只是因为第一次遇到如此诡奇的攻击方式,一时没办法适应,而对方的真正修为,并不比他强多少,刚才那次硬碰硬是很公平的,暂时斗了个旗鼓相当。   隐藏在暗处的修行者突然停手了,苏唐也不急,暗自调息,刚才虽然连了吐了几口血,但伤势并不重,而且他融合了远古命运之树的魂魄,体质特殊,恢复的速度极快,如果对方想利用他的伤势进行拖延,纯粹是痴心妄想。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着,周围的亮光开始变得黯淡了,那些跳动着的鬼火并不是永生不灭的,当鬼火燃尽之后,这里又将恢复一片黑暗。   苏唐用思维殿堂,把周围的地势牢牢记下,也计划好了,要尝试着从哪几个方向离开。   终于,那隐藏在暗处的修行者忍不住了,此刻他在暗处,苏唐在明处,主动权由他控制着,如果拖到鬼火熄灭,周围恢复了黑暗,不但战斗会变得格外凶险,他的优势也将不复存在。   嗵……那颗晶状球体突然从地穹上穿出,垂直向下,砸向苏唐的头顶。   苏唐抬手挥动魔剑,迎向那颗晶状球体。   轰……苏唐的身形向下沉了沉,那颗晶状球体被震得飞回到地穹中,接着又从苏唐身后的山壁中出现,再次撞向苏唐。   轰轰轰轰……震耳欲聋的轰响声在四周回荡着,苏唐手中的魔剑上下翻飞,不管那颗晶状球体出现的位置有多么刁钻,他总能及时出剑,把自己一身上下封挡得严严实实。   隐藏在暗处的修行者打出了火气,晶状球体一次次破空而来,又一次次被苏唐挡回去。   在数百息的时间里,魔剑与那晶状球体撞击了无数次,苏唐的灵器损耗非常大,他似乎有些坚持不住了,因为灵力波动逐渐开始变得紊乱。   地下河上燃烧的鬼火,不知道何时已经熄灭了,其他地方的鬼火,已变得星星点点,那隐藏在暗处的修行者想快一些结束战斗,而且苏唐已露出败象,所以他的攻势更加急迫了。   逐渐趋于黑暗的环境,遮掩住了苏唐眼中闪过的凶光。   那颗晶状球体又一次从山壁中穿出来,强大的冲击力,竟然把整座山壁绞得粉碎,下一刻,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块被卷起来,如暴风骤雨一般打向苏唐。   苏唐立即把自己的领域扩张到极致,试图挡住这次攻击。   轰轰轰……苏唐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在快速衰竭,接着,他的领域便溃灭了,下一刻,无数颗石块轰击在他的身上,苏唐勉强用双手护住面门,身形不由自主向后飞跌。   这时,那颗等待机会的晶状球体陡然加速,轰向苏唐,已陷入绝境的苏唐扬起手,一颗火红色的光芒出现他的手中,随后向那颗晶状球体迎面撞去。   在苏唐启动火灵珠的瞬间,那颗晶状球体明显迟滞了一下,接着便撞上了火灵珠。   地穴中再次爆出震耳欲聋的轰响,绽放的光芒让苏唐闭上了眼睛,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悄悄飘了出去。   苏唐的火灵珠被弹了回来,撞上山壁,又滚落在地,那道模模糊糊的影子紧跟着飘过,如雾气一般伏在地上不动了。   苏唐也落在地上,他站不稳了,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倒,接着他努力想挣起身子,但体力明显消耗殆尽,晃了晃,再次跪倒。   苏唐的灵力波动也变得彻底紊乱了,并快速减弱。   远处,一条人影从山壁中走了出来,他的出现方式诡异到了极点,明明是坚韧的岩石,却被他视若无物,随意穿行。   片刻,那条人影走到火灵珠旁,探出手,把火灵珠抓了起来。   火灵珠是由灵魄凝成,在苏唐没有关闭灵魄的情况下,火灵珠的外形、质地与炼化前并无二致,只是坚韧性差了很多,承受不住太过剧烈的撞击。   那条人影没有感觉到火灵珠的异常,他默默端详着火灵珠,火光把他的脸照得纤毫毕现。   那是一个壮年人,年纪在三十左右,留着寸许长的短胡子,双眼大而有神,显得极有威势。   “真的是火灵珠……”那壮年人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就在这时,苏唐的身形从原地消失,接着出现在那壮年人身后两米远的地方,魔剑已如闪电般扫出。   在苏唐换位的瞬间,那壮年人便察觉不对,但此刻已无暇回头,他立即张开领域,同时向前方急射。   那壮年人的应对很正确,这个时候试图转身或者发动反击,都来不及了,顺着苏唐的剑势冲出去,才是唯一的生路。   苏唐的魔剑劈开那壮年人的领域,虽然速度被减慢了许多,但剑锋还是在那壮年人的腿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创口,鲜血如涌泉般喷了出来。   “混账……”那壮年人目眦欲裂,他再次运转灵脉,试图用自己的领域暂时阻得苏唐,同时想转过身形。   不过,那壮年人严重低估了苏唐的速度,刹那间,苏唐身形已然纵起,一剑从上空斩落。   那壮年人还来不及反应,苏唐的魔剑再次劈开了他的领域,剑锋从他的右肩向下,划过他的屁股,划出一条长达一尺余的伤口,只差那么一点点,他的身体就被苏唐一剑劈成两半了。   第一次受伤,那壮年人震怒到了极点,等第二次受伤,他浑身的汗毛孔都要竖起来了,因为苏唐的气势越来越强,刚才的疲弱明显是伪装的。   苏唐手中的魔剑连连挥动,那壮年人根本没有回头的机会,更谈不上反击了,只要稍微慢上一点,他便会被魔剑当场击杀。   前方明明有一座山壁,那壮年人却象看不到一样,笔直的撞了过去,苏唐猛然意识到什么,眉头微皱,那壮年人手中死死抓着的火灵珠突然爆炸着,化作一片熊熊的火光。   那壮年人没想到还有这种变化,来不及反应,虽然他的领域之力在第一时间便把爆发的火光推开了,但还是被灼伤了,尤其是那只紧抓着火灵珠的左手,已变成乌黑色,指尖也不受控制的卷缩起来,恍若鸡爪。   “啊啊……”那壮年人发出惨叫声。   苏唐一剑扫出,剑光掠过那壮年人的膝盖,他的一双小腿毫无悬念的被魔剑切开。   那壮年人知道生死就在一发之际,灵脉拼命运转,也顾不得查看自己的伤势,一头向前方的山壁撞去。   那壮年人的速度在刹那间提升了数倍,似乎释放了某种灵诀。   苏唐有些无奈,他一直想留个活口,因为有很多东西要问,可现在看,可能没机会了。   苏唐扬起手,把魔剑甩了出去,魔剑急追而至,正刺中那壮年人的背心。   那壮年人向前伸出的双手都消失在山壁内,下一刻,魔剑洞穿了他的身体,把他死死钉在了山壁上。   砰……遭受致命的攻击,那壮年人运转的灵诀立即中止,结果一头撞在了石块上,撞得头破血流。   那壮年人的双手却无力从山壁中抽回来,加上穿透身体又钉入岩层的魔剑,他就那么被挂在上面。   苏唐已然飘至,探手抓住魔剑的剑柄,轻轻一拔,鲜血不停从那壮年人的前胸后背喷溅出来。   那壮年人努力转过头,看向苏唐,他的眼神已变得黯淡了。   达到大祖级的修行者,修行方式五花八门,而且不具备重复性,就算是修行相同灵诀的修行者,也会因习惯、性格、阅历方面的不同,形成各种各样的差异。   那壮年人的攻击非常犀利,他所拥有的灵器,能自如的在岩层中穿行,但,防御能力方面就有些弱了,和刚才那个释放鬼火的大祖比较,相差甚远,只是一剑,便截断了他的生命,而那释放鬼火的大祖,显得异常顽强,如果没有那些怪鱼帮忙,苏唐肯定还要花费一番手脚。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与我……魔蛊宗为敌?”那壮年人吃力的问道。   苏唐沉默片刻,回道:“说来话长,但你已经没必要知道了。”   “咳咳……”那壮年人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会从嘴里喷出大口大口的鲜血,也算风水轮流转了,苏唐在刚才也吐过血。   “你的土灵珠呢?”苏唐淡淡问道,自从那壮年人从山壁中走出来后,土灵珠便无影无踪了。   苏唐尽可能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土灵珠意义重大,如果他能得到土灵珠,那么不管是多凶险的地方,都难不住他了。   “呵呵……”那壮年人勉强笑了笑,眼睛在慢慢合拢,他已必死无疑,自然不会遂了苏唐的意愿。   “你会四灵诀?”苏唐又道。   那壮年人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如果你把四灵诀交出来,我或许可以帮你完成几个遗愿。”苏唐道,他知道自己表现得越焦急,对方的报复心就会越重,所以一直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样子。   “交给你也是没用的。”那壮年人终于开口了:“不算我们,天合大尊门下也有十几位大祖,现在都到了第七总坛,你还以为自己能活着出去么……”   “那就算了,我自己找吧。”苏唐道,随后剑光一闪,魔剑从那壮年人脖颈间擦过,一颗头颅飞起老高。   苏唐再次出剑,把那壮年人两条臂膀全部劈断,那壮年人的尸身无力的栽落到地面上。   苏唐翻开手,重新启动了火灵珠,随后俯下身,在那壮年人身上翻找起来。   土灵珠重要,四灵诀更重要,得到四灵诀,不但可以让火灵珠的威力更上一层楼,还能真正掌控土灵珠,如果没有四灵诀,他只是又多了一颗灵魄而已。      第五二一章 无敌风火轮      翻找了片刻,苏唐在那壮年人身上翻出了一个小匣子,还有几个瓷瓶,一位大祖随身携带的,肯定是难得的丹药,但苏唐没有心情去查看到底是什么了,当务之急是找到土灵珠。   苏唐向四下张望了片刻,随后举起魔剑,向一处山壁劈去。   魔剑锋利无比,用来开山破石象切豆腐一般轻松,一座又一座山壁在苏唐剑下崩塌、粉碎,眨眼间,苏唐便让前方数十米方圆的地域变成了乱石滩。   依然没能找到土灵珠,苏唐有些焦躁了,魔剑伸展至十余米长,接着,又一轮大破坏开始了。   此刻,苏唐顾不上遮掩自己的灵力波动,全力释放,震耳欲聋的响声不停的传播出去,接连挥出了上百剑,依然没能找到土灵珠,苏唐又把目标转移到了地面上,俗话说灯下黑,那壮年人在临死之前很可能把土灵珠藏入地下。   轰轰轰……大地在魔剑的轰击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这时,地下数百米处,一只庞然大物被震动惊醒了,它抬起头,猩红色的小眼睛盯向了震动传来的方向,停顿片刻,它慢悠悠站起身,向前方爬去。   靠着无坚不摧的魔剑,苏唐几乎把周围的地面都翻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土灵珠。   苏唐无法掩饰自己的失望,他冒着被魔蛊宗修行者发现的危险,白白折腾了快半个小时,那家伙到底把土灵珠藏到哪里去了?   苏唐的视线落在那壮年人的尸体上,突然呆了呆,糊涂!刚才明明想到了灯下黑的道理,竟然忽略了!   苏唐向那壮年人的尸体飞去,那壮年人的一双胳膊,依然留在那处山壁中,白森森的骨茬和模糊的血肉,暴露在外。   那壮年人拥有某种类似穿墙术一样的能力,肯定是借助了土灵珠的力量,也就是说,靠着他自己,是不可能做到的。   土灵珠应该就在这处山壁中,所以他的双手才能探进去。   苏唐扬手,噗地一声,魔剑直刺入山壁深处,接着苏唐用力一振,山壁已轰然崩塌,果然,那颗散发着毫光的土灵珠从山壁中滚了出来。   苏唐松了一口气,缓步走上前,把土灵珠抓了起来。   先带着走吧,没时间炼化了,刚才动静那么大,或者已经把魔蛊宗的修行者吸引过来了,何况那家伙说得很明白,现在,至少有二十位大祖级的修行者赶到了第七总坛,肯定在四处搜索他们的踪迹。   苏唐转过身,正要向前走,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地下冒了出来,挡住了他的路。   那是一只造型极为古怪的巨兽,脑袋有些象老鼠,给人一种贼眉鼠眼的感觉,双瞳呈猩红色,又让它多了几分狰狞的气息。它的身形非常庞大,犹如一头重象,上面覆盖着无数脸盆大小的鳞片,鳞片很光滑,在火灵珠的照耀下,反射着流光。   那巨兽有四条又粗又壮的腿肢,犹如房柱,它的利爪足有二尺多长,就像一根根短剑。   这是什么东西?苏唐有些吃惊,此刻,他不想多惹麻烦,急于离开,便向旁侧跨了一步,换了个方向,谁知那巨兽迈开粗壮的腿,几步又挡在他身前。   “孽畜,找死?!”苏唐火了,开始运转灵力。   似乎是感应到了苏唐造成的压力,那巨兽发出鸣叫声,一条长舌从它口中甩出,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在地面上扫过,苏唐的洞察力已经非常敏锐了,竟然无法捕抓到那条长舌甩动的轨迹。   下一刻,那条长舌被抽了回去,舌头上沾满了无数细小的蚂蚁、蜘蛛、甲虫,只是瞬间,周围十几米方圆的小虫子几乎都被它捉了个干干净净。   那巨兽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细小的猩红色双瞳中,居然露出得意之色,好像在说,我很厉害哦,别惹我!   这是……穿山甲?这么大的穿山甲?!   苏唐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气,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灵兽的体型大小与它的进境是成正比的,比如说曾经把绿海搅得天翻地覆的变异银蝗,体长就达到了二十余米,眼前这只穿山甲,体型达到现在的三分之一,就应该进化成飞翼兽了。   怪不得勾尔多说魔蛊宗在地穴中放养了很多蛊虫,而他走了这么久,却没见到过,只是在河水里发现了一些怪鱼,地下藏着这样一只巨大的穿山甲,魔蛊宗放再多蛊虫也不够吃的啊!   苏唐再次转变方向,他不想和那只穿山甲发生冲突,一个是没必要,另一个是,身形如此巨大的穿山甲,实力不可小窥,何况,绝不能让魔蛊宗的修行者做黄雀,三十六计走为上。   只是苏唐刚刚走出几步,那只巨型穿山甲再次跑到苏唐前方,看起来它不想让苏唐离开。   没办法了,苏唐皱起眉,那只穿山甲的舌头差不多有二十余米长,或许还能更长一些,移动速度也很快,他想靠着身法强行冲过去,难度太大,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受伤。   苏唐手握魔剑,运转灵脉,身形跃起在半空,接着一剑向着穿山甲劈下。   那只巨型穿山甲好像没料到苏唐会突然出手,被一剑斩中头顶,轰……苏唐感觉到从手腕处传来强大的反弹,身形不由自主向后飘退,而那只巨型穿山甲头顶上的几块鳞片,出现了细小的裂痕。   苏唐变得瞠目结舌,他对自己的魔装,向来有着很强的信心,就连大祖级的修行者所释放出的领域,都能轻易劈开,居然没办法毁掉那只巨型穿山甲身上的鳞片。   苏唐低喝一声,接着又轰出第二剑,不过这一次那巨型穿山甲已有防备了,一条长舌卷出,准确无比的卷缠在魔剑上。   苏唐奋力挑剑,试图割断那巨型穿山甲的长舌,谁知道那条长舌柔韧到了极点,他接连挑动数次,也没办法挣脱。   下一刻,那巨型穿山甲奋力仰起头,长舌向上甩去,苏唐身不由己被甩起老高,轰地一声,撞在了高高的地穹上。   那巨型穿山甲把自己的脑袋摇得象拨浪鼓一般,它的力量占了绝对的上风,苏唐被甩过来甩过去,忽而撞上地面,忽而又撞上山壁。   不过,苏唐有领域护体,倒不怕这种撞击,他也没必要和那巨型穿山甲争夺什么,松开手,身形向后飞退。   唰……那巨型穿山甲把长舌吸了回去,叼着苏唐的魔剑,口中发出得意的嘶叫声,接着用力一咬。   苏唐关闭了元魄,魔剑化作一缕烟气消失了,那巨型穿山甲咬了个空。   接着,那巨型穿山甲感到茫然了,它低下头,在地面上找来找去,似乎在寻找已经消失的魔剑。   遍寻无果,那巨型穿山甲开始用利爪挠起了地面,它挖土的效率是不言而喻的,转眼就挖出了一个大洞。   苏唐哭笑不得,到底是一头野物,头脑一点不灵光。   见那巨型穿山甲一门心思挖土,苏唐悄悄绕了过去,等他绕到那巨型穿山甲身后时,那巨型穿山甲终于做出了反应,猛然抬起头,用猩红的双瞳盯向苏唐。   苏唐立即展动身形,向远方飞掠,他实在是没心思和那巨型穿山甲纠缠下去了。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那巨型穿山甲摇晃着硕大的身躯,不依不饶的追在苏唐身后。   片刻间,苏唐飞掠出数千米远,他一直在寻找山壁的裂隙,或者是一个山洞,用以摆脱那巨型穿山甲,可惜,他没能找到合适的地势。   那巨型穿山甲看起来笨重,其实移动速度很快,而且它早已进化成真正的灵兽了,苏唐试着飞过一条地下河,扭头看去,正看到那巨型穿山甲像一艘飞艇般在河面上空滑行,他当即就感到气馁了。   又飞掠出千余米远,苏唐索性停下身,转过去看向那巨型穿山甲,那巨型穿山甲跑起来象地震一般,再跑下去,迟早会把所有的追兵都吸引过来。   “跟着我做什么?”苏唐低声喝道,说完他自己也感觉有些可笑,那穿山甲是野物,根本不可能听得懂他的话。   那巨型穿山甲停下脚步,趴在地上,时而看看苏唐,时而又吐出长舌,在地面上扫来扫去,显得百无聊赖。   苏唐拿这只巨型穿山甲是没有办法了,杀?未必杀得死,跑?又未必跑得掉。   苏唐叹了口气,随后靠着一块岩石坐了下去,把火灵珠放在岩石上,用以照亮,接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匣子,还有几个瓷瓶,这些都是他的战利品,该查验一下了。   苏唐先打开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十几颗白色的丹药,都有拇指大小,他不认得,里面散发出的草木清香,也有些陌生,以前肯定没见过。   那巨型穿山甲立即站起身,神色好像变得紧张了,还用鼻尖不停的嗅着空气。   “怎么?你想吃?”苏唐用戏谑的口吻说道。   那巨型穿山甲立即点起了头。   “自己找去,这是我的。”苏唐一笑,把瓶塞放了回去,接着拿起另一个小瓷瓶,随后他的动作变得僵硬了,视线一点点转回到那巨型穿山甲身上:“你……能听得懂我说话?”   那巨型穿山甲又点了点头。   苏唐有些狐疑,是凑巧吧?能听得懂人语的灵兽,他只见过那巨鹤,但巨鹤常年与人类生活在一起,能听懂不算稀奇,这只穿山甲藏身于幽暗的地穴中,怎么可能听得懂?   苏唐拿起刚才那个小瓷瓶,把里面的丹药都倒了出来,数了数,一共有十六颗。   “有十六颗呢,这样吧,你会不会跳高?跳一次我给一颗,跳……”   还没等苏唐说完,那巨型穿山甲已经跳了起来,随后如一座小山般重重落在地上,接着又跳起老高。   轰轰轰轰……地面在剧烈的颤抖着,当那巨型穿山甲终于停下来时,苏唐瞪大眼睛,能听得懂人话已经不奇怪了,竟然会数数?!不多不少,正好跳了十六次……   嘶……那巨型穿山甲发出叫声,似乎在催促苏唐履行承诺,它的长舌也奔着苏唐这边卷来,但动作很小心,接近苏唐时,又立即把长舌吸了回去。   “好吧,你赢了。”苏唐抬手把丹药扔给那巨型穿山甲。   那巨型穿山甲的长舌只一扫,便把所有的丹药都粘到了长舌上,随后趴下去,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苏唐悄悄向后退了几步,那巨型穿山甲停止了咀嚼,猛然抬起头看向苏唐。   苏唐气不得,也笑不得,白白浪费了一瓶丹药,贿赂好像没有起到效果。   片刻,苏唐突然发现,那巨型穿山甲额头的鳞片上,有一些扭曲的划痕,似乎是字迹。   他缓步向那巨型穿山甲走去,走到十余米时,那巨型穿山甲表现得有些不以为意的,可是当距离不足十米后,那巨型穿山甲显得紧张了,用猩红色的双瞳紧紧盯着苏唐,其实这种距离对苏唐而言也是非常危险的,那巨型穿山甲吐出的长舌速度奇快无比,又异常柔韧,一旦被缠上便很难挣脱。   苏唐停下脚步,仔细辨认着。   确实是字迹,但年代太过久远了,很模糊,苏唐看了半天,只能认出几个字:步义的宝宝。   字迹扭曲得厉害,有些象小孩子的手笔,或者是因为当初刻字的时候,这穿山甲还很小,现在长大了,字迹也就出现了变化。   怪不得能听懂人言,原来这穿山甲和人类一起生活过。   步义的宝宝,代表着什么?还有人姓步?   就在这时,远处隐隐传来灵力波动,有两个修行者,正在往这边赶过来。   苏唐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担心的事情到底发生了,伤势还没有,现在不利于战斗,随后他的视线落在穿山甲身上,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哎,我说……这是你惹下的麻烦,应该由你来解决吧?”   可能是苏唐表达的语句有些复杂,那巨型穿山甲迷茫的看向苏唐。   “来人了。”苏唐向远方指了指,随后简单直接的说道:“杀了他们,我给你丹药。”说完苏唐又取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瓶塞,里面居然是化境丹。   苏唐有些犹豫,用化境丹喂食,代价有些大了,不过再转念一想,反正他也用不着这类丹药了:“杀一个,我就给你一颗,明白?”   那巨型穿山甲站起身,向远处望了望,又转身看向苏唐。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苏唐喝道。   那巨型穿山甲有些犹豫,口中发出呜呜的叫声,好像在担心什么。   “你再不去,我就把丹药都吃光了啊。”苏唐举起小瓷瓶,递到自己嘴边,做出往里倒的架势。   那巨型穿山甲陡然转过身,迈开粗壮的腿肢,向远方奔去。   “还真的能听懂……”苏唐心头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灵兽都这样聪明么?”   轰隆轰隆……巨型穿山甲卖命的向前飞奔着,苏唐手腕轻挥,火灵珠的光芒熄灭了,随后他的身形隐入黑暗中。   巨型穿山甲跑起来象地震一般,向这边飞来的两个修行者立即感应到了,他们的速度在逐渐减慢,接着一只烟花般的东西飞入高空,撞在地穹,随后轰然炸开,化作千百颗闪亮的光点,并粘在地穹上,犹如星河,附近数千米的地域,都被照得一片通亮。   巨型穿山甲越跑越快,接着纵身跃起,身形突然蜷缩成一团,变成一个车轮状的庞然大物,一边急速旋转,一边向前飞去。   那是……无敌风火轮么?躲在黑暗中的苏唐咧了咧嘴。   两个魔蛊宗的修行者根本搞不清飞过来的是什么,其中一个发出怒吼声:“何方妖物!速速受死!”接着那修行者双手甩开一柄战斧,力劈而下。   战斧荡起一片肉眼可见的光芒,瞬间飞射出几十米远,正撞击在巨型穿山甲身上。   轰……那修行者释放出的劲芒全部被击散,连苏唐的魔剑都是无功而返,他这种远远释放出的劲气,根本不构成威胁。   那巨型穿山甲的速度竟然还在提升,撕裂开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声,笔直向刚才出手的修行者撞去。   距离越近,感受到的压力自然也越大,那修行者露出惧色,身形向一边急闪而去。   谁知巨型穿山甲随之转向,继续撞向那修行者,刹那间,便逼到近前。   那修行者见势不妙,立即张开自己的领域,同时全力挥动巨斧,再次劈向巨型穿山甲。   大祖所释放出的领域,自然是非常坚韧的,能很好的起到阻敌独身的效果,问题是,要看面对着什么。   那巨型穿山甲一路飞奔,最后又在空中飞行,数万斤沉重的身躯,经过一次次加速,早已凝聚了无法想象的动能。   轰……那魔蛊宗修行者所释放的领域,一触即溃,劈中巨型穿山甲的巨斧也猛地弹起,他的双手、双臂都明显变得扭曲了,身形倒飞而出,正撞在一座山壁上,大半个身体都深深嵌了进去。      第五二二章 孪生姐妹      另一个修行者看到这种惨状,吓得魂飞魄散,立即转身向回飞射,他的修为和同伴只在伯仲之间,同伴一个照面都撑不住,他也一样不是对手。   巨型穿山甲在空中急旋,向那修行者追去,它的速度明显要快了数筹,几息之间,便已经追近。   那修行者见逃不掉,怒吼一声,把自己的灵脉运转到极致,转身甩开双剑,双剑幻化出万千道剑影,如暴风骤雨般向巨型穿山甲卷去。   巨型穿山甲没有闪避,直接撞入成片的剑影中,嗵嗵嗵……闪烁的剑光落在巨型穿山甲身上,除了引发出连串的撞击声之外,没能引起任何影响。   下一刻,巨型穿山甲继续向前,势不可挡的碾碎了那修行者的领域。   那修行者的速度骤然加快,随后他的后背便撞在山壁上,一团血花绽放开来,接着,那修行者顺着山壁软软滑下来。   巨型穿山甲落在地上,舒展开身体,凑到那修行者身边嗅了嗅,发出嘶叫声。   苏唐的身形出现了,本来他还以为自己也要伸把手,才能消灭来敌,万没想到,那巨型穿山甲只在瞬间便击杀了两位大祖。   苏唐突然感觉到,在他和巨型穿山甲发生冲突的时候,这野物明显手下留情了,否则他不会那么容易脱离战团的。   为什么?那巨型穿山甲对他似乎没有敌意,只是在他抢先下手,震裂了那巨型穿山甲身上的鳞片后,那巨型穿山甲因痛楚而发了火,但也仅仅是发火而已。   嘶嘶……那巨型穿山甲吐着长舌,好似在提醒苏唐履行诺言。   “等一会,急什么?”苏唐道,随后走到一个修行者的尸体旁,向上看去,整座山壁被那修行者撞出了千百道裂痕,中间更是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凹坑,在失去领域的情况下,发生如此强烈的撞击,就算那修行者长着钢筋铁骨,也有可能被撞得变了形,别说只是一具肉身了。   苏唐在两具尸体上翻找了片刻,这次的收获多了一些,有二十多个大大小小的药瓶,还有几个陈旧的本子,翻开来看看,都是灵诀,战斧有些损伤,但应该还可以炼化,那对双剑倒是保持完好。   苏唐接连打开几个小瓷瓶,眼珠转了转,把一个小瓷瓶里的丹药都倒在手上,随后扔给那巨型穿山甲,瓶里的药是补肌丹,一种创伤药,他在顾随风那里见过,补肌丹的价值和化境丹是没办法相比的。   那巨型穿山甲兴冲冲的低下头,接着它呆了呆,粗壮的腿肢在地面上重重踩踏了一下,随后发出愤怒的嘶叫声,猩红色的双瞳也散发出亮光。   “你还能认得……”没想到那巨型穿山甲竟然看出扔过来的不是化境丹,苏唐有些无语,见巨型穿山甲真的恼火了,急忙道:“哎呀,我拿错了。”   那巨型穿山甲很快变得平静了,认真的看着苏唐,嘶叫了两声,好像在说,既然拿错了,那就快点把化境丹找出来。   巨型穿山甲的智力有些古怪,说它笨,它能听懂苏唐说得话,说它聪明,却又没办法分辨真假,如果换成小不点,早就开始折腾起来了。   苏唐把所有的药瓶都翻看了一遍,那三个魔蛊宗的修行者身上都带着化境丹,这种丹药对大祖级别的修行者而言已经没有多大效果了,但在缺少神髓丹的情况下,聊胜于无。   苏唐找出一瓶最少的,里面只有四颗化境丹,他把化境丹倒出来,扔给那巨型穿山甲,这一次,巨型穿山甲变得很开心了,长舌一扫,把四颗化境丹全部卷在口中,随后慢慢趴在地上。   “你给我精神点。”苏唐拿起一块石头,打在巨型穿山甲身上,他还是不太愿意靠得太近。   那巨型穿山甲抖了抖,张开眼,用不解的目光看着苏唐。   “我要找个地方静修,你替我看着。”苏唐道,说完,他转身向地穴深处走去。   那巨型穿山甲撑起身体,一摇一晃的跟在了苏唐后面。   苏唐在地穴中静修,他要炼化那三件灵器,而在魔蛊宗的第七总社内,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巍峨的大殿,已变得残破不堪,数十个拥有强横力量的大修行者们,正在拼力厮杀着,而最重要的战场,就在大殿前的平场上。   一方是一个须发斑白、身材削瘦的老者,手中持着一柄开山大刀,在他附近,足有百余只身长达十数米的紫色蜈蚣,游走着、扭动着,显得极为恐怖,那老者每一次出手,百余只蜈蚣也会一起扑上,犹如海啸般汹涌,那老者退守时,蜈蚣们便会向周围绕开,准备下一次攻击。   那老者对面,是一个年纪在三十左右、容貌美艳的少妇,她只有一个人、一双手,对战那老者加上百余只紫色蜈蚣,竟然能稳占上风。   如果苏唐在这里,便会惊觉,那少妇所修行的灵诀,与死在他手里的八月八非常相似。只不过八月八的叠击诀,至多能释放出三叠击,而那少妇却达到了恐怖至极的十一叠击。   施展叠击诀,每一次攻击都会比前一次速度更快一些、力量更凶猛一些,只是三叠击,还不是很明显,而在那少妇手中,叠击的积累效果,变得极为强悍。   尤其是最后几次叠击,那少妇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道残影,她的速度真正突破了极限,甚至产生了一种类似音爆般的效应,每一次爆炸,都会带起一片剧烈的冲击波,根本无需动手,便能把围拢来的紫色蜈蚣全部震飞。   而且她的双手极为坚韧、灵动,拳锋不知道和那老者手中的开山大刀撞击过多少次,却始终毫发无损。   终于,那老者撑不住了,被少妇一掌拍在胸口,那老者的身形不由自主向后倒飞,而那少妇抓住机会,一拳又一拳,接连砸在那老者的身上。   那老者张开双臂,在前胸被击中的瞬间,一口鲜血如利箭般射出,对面少妇抽身向后急退,一道淡金色的劲流以她为中心,向四周膨胀开。   血箭冲开淡金色的劲流,射向那少妇的面门,那少妇的脖颈好像断掉了一般,向后仰倒,以毫厘之差让过血箭的攻击。   那老者双臂急振,身形被一团淡红色的雾气笼罩在其中,接着便向高空飞起。   “颜绯月,今日之恨,某绝不会忘!!”那老者在雾气中发出咆哮声。   “拦住他!”随着话音,苏唐等人在紫阳城中见到过的袁罡从大殿中射出。   两个持着长弓的修行者立即弯弓搭箭,瞄向空中的雾气,而那少妇落在地上,微微摇起了头,她没有继续追赶的意思,似乎知道很难拦住对方。   轰轰……两道箭劲从雾气中透过,却没能造成什么影响,那团雾气继续升高,碰上地穹,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残余的紫色蜈蚣们当即炸了窝,向四下逃窜。   那两个持着长弓的修行者也跟着升了起来,好像还不甘心,少妇突然扬声道:“算了,宫老儿已施展出血遁之诀,我们是追不上的,他也算得到了教训,不养上十年八年,是不可能出来兴风作浪了。”   那少妇的地位看起来极高,两个持着长弓的修行者闻言都停下了身形。   袁罡纵身飘起,落在那少妇身前,很紧张的说道:“颜姐,你没有事吧?听说那宫老儿的血诀阴毒无比,刚才……”   “我们大师姐当然不会有事的啦!”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   “是呀是呀,我们大师姐最厉害了,嘻嘻……”又一个声音接道。   那少妇露出笑意,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站着两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她们的相貌一模一样,俏丽可爱,身上还穿着同样颜色的纱裙,包括鞋子、还有头发,都毫无二致。   唯一不同的是,她们带着一只半拳大小的金耳环,但一个人戴在左耳上,另一个则戴在右耳上,应该是故意留下的记号,以便别人区分她们。   “真没想到,宫老儿居然跑出来了。”袁罡苦笑道:“颜姐,幸好有你,否则我们可能要吃大亏了。”   那老者败走,战局立即呈现出一面倒的架势,魔蛊宗的大修行者们,开始四散奔逃,而袁罡这边的大修行者,都紧追不放。   “你袁老三好不容易向我开了口,我自然要帮你的。”那叫颜绯月的少妇微笑着说道。   “不过……颜姐,我们袁家毕竟是蓬山一脉,你出力帮我,回去之后会不会……”袁罡吞吞吐吐的说道。   “三大天门本是一家,最近不过闹出了一些误会罢了。”颜绯月轻叹一声:“放心吧,师尊不会怪我的。”   “那就好。”袁罡长松了一口气。   “他们支撑不住了。”颜绯月抬头看向那些正飞速奔逃的魔蛊宗大修行者们:“痛打落水狗的事,就不用我帮忙了吧?”   “呵呵……这种小事,我们自己就可以搞定了,哪里还用得着颜姐出手?!”袁罡笑道。   “那我先走了。”颜绯月道,随后看向那对俏丽可爱的双胞胎;“温纯、温玉,过来,我们今天要连夜赶路了。”   “颜姐,你这是要去哪里?”袁罡问道。   “师尊收了一个关门弟子。”颜绯月道:“可能是不放心吧,特意让温纯和温玉过去照顾他,唉……师尊有些偏心呢。”   “何止是偏心!”一个女孩子叫道:“师尊还说,我们一定要讨得他欢喜,要不然就要责罚我们!”   “凭什么呀?”另一个女孩子叫道;“我们可是师姐啊!应该他来讨我们欢喜才对!”   “讨他欢喜……”袁罡愣住了,他知道,这对双胞胎常年不见外人,所以很单纯,不了解这里的含义,但颜绯月应该是明白的。   看到袁罡的眼神变得异样,颜绯月露出苦笑:“师尊对那个关门弟子抱以极大的期望,所以……唉……”颜绯月又叹了一口气,说不下去了。   “到底是谁……能有这般福气?!”袁罡也露出苦笑,人比人,真的能气死人,温纯和温玉这对双胞胎姐妹,在魔神坛是非常有名的,不知道有多少出众的弟子在苦苦追求她们,居然舍得把这对明珠送出去服侍人?   “不提他了。”颜绯月露出厌烦之色。   “颜姐,这种小事没必要让您亲自跑一趟吧?”袁罡道。   “小事?”颜绯月突然显得有些生气了:“师尊把她们两个抱回来的时候,才那么一丁点大,我一把屎一把尿的照顾她们,你以为容易?师尊不心疼,说送走就要把她们送走,可我……可我舍不得!”   “大师姐……”那两个女孩子的眼圈都有些泛红了,事实确实如此,师尊只是把她们带回了魔神坛,而一直照顾她们、教导她们的,是大师姐,甚至可以说,在她们心底里,已经把大师姐当成了自己的妈妈。   “我总得亲眼看一看,那个小师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颜绯月续道:“如果可以托付,我把她们留下,如果不是什么善类……我拼着一身剐,也要她们送到别的地方去!”   “颜姐,你这样做……”袁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在魔神坛的诸位大魔神当中,颜绯月的师尊性格最为刁钻,睚眦必报,如果颜绯月真的敢做出违逆的事情,后果不堪设想。   ……   在地穴中,苏唐已经炼化了土灵珠,还有一柄战斧和一双灵剑,又多出了四颗灵魄。   从定境中醒转,周围一片漆黑、寂静,随后苏唐启动了火灵珠,看见巨型穿山甲正伏在身前十余米的地方,感应到光亮,那巨型穿山甲立即抬起头,发出轻微的叫声。   这里很难估算时间,苏唐时而停下来,静听远处的动静,时而又随意的走动,以排解郁闷的心情,附近始终一片漆黑,火灵珠最多能照亮周围二、三十米方圆内的景物,有些闷得慌。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唐感觉到有些饥饿,而且,魔蛊宗的大修行者们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一样,再没有人找过来了,让苏唐很奇怪。   又消磨了一段时间,苏唐做出决定,往回走试试看,碰上大批魔蛊宗的修行者,再逃也不晚。   只是,苏唐发现他迷路了,象没头苍蝇一般转了很久,终于看到了一条地下河,先是沿着河水往下游走,走出几十里,没有发现什么痕迹,他又转头向上游走,差不多在五、六小时后,他终于看到了一具尸体,而地下河岸边的泥土上,还有很多死去多时的怪鱼。   这里就是他得到土灵珠的地方,苏唐松了口气,随后按照记忆中的方向走,没多长时间,他看到了一扇石门。   石门敞开着,里面的景象让苏唐很吃惊,甬道竟然坍塌了,但留下了一个尺余左右的洞口,可以钻过去。   苏唐迈步向前走,巨型穿山甲突然停下了,随后发出嘶叫声。   “怎么?你过不去?”苏唐问道。   巨型穿山甲一声声不停的叫着,声音里有些惶急、也有些不安。   “你害怕这个地方?”苏唐道。   巨型穿山甲立即开始点头。   苏唐沉吟了一下,那壮年人说过,魔蛊宗出动了一位大尊级的大修行者,还有几十位大祖,穿山甲的战力虽然很强悍,但真的被众多修行者围上,后果难测,何况魔蛊宗有一位大尊。   “你留在这里等我。”苏唐道:“明白?”   巨型穿山甲迟疑了良久,又再次点了点头,随后蹲坐在地上。   苏唐缓步向前走,探身从洞中钻了过去,接着视线突然一凝,前方有一个尸体,死状很凄惨,胸腹间有一个大洞,几乎要把他身体截成两段了。   来的时候,这里是没有尸体的,苏唐凑上前,接着火灵珠的火光仔细观察着,那死者的相貌很陌生,从来没见过,再探手摸摸身上,什么都没有,好像早就被别人搜刮得干干净净了。   苏唐犹豫片刻,继续移步沿着甬道向前走去,他启动火灵珠,已传出了灵力波动,虽然有些微弱,但如果大殿中还有其他修行者,肯定会感应到的。   行不多远,苏唐停下了脚步,顿了顿,随后抬起手,土灵珠出现在他掌心中。   前面没有声音,也没有灵力波动,但他就是能感应到,前方有个人躲在石室里,感应是土灵珠的灵魄传给他的,但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苏唐在沉默,里面那个人也在沉默,良久良久,是苏唐先出了手,他振臂一挥,土灵珠激射而出,向那条人影飞去。   那个人躲在墙角中,他和苏唐间的直线距离被厚厚的石壁和土层所截断,但土灵珠无视石壁的阻拦,越飞越快。   那个人感应到了土灵珠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但在土灵珠穿入岩层后,灵力波动就被阻断了,他一无所觉,下一刻,土灵珠从墙壁中透了出来,重重撞击在他的后背上。   轰……那个人身不由己向前踉跄了一步,喷出一口鲜血,眼中也露出惊骇之色。      第五二三章 巧取豪夺      苏唐在这同时也展动身形,急追而至,扬起手再次把土灵珠打了出去。   眼见土灵珠就要轰到,那修行者用尽全力改变方向,斜刺里落在地面上,土灵珠从他头上掠过。   那修行者贴着地面向前飞射,口中拼力发出呼喊声:“蔡大哥,救我……救我……”   其实他无需呼救,激烈震荡的灵力波动,已经把几个同伴都吸引过来了。   “那个魔蛊宗的杂碎,休得猖狂!”随着一声大吼,一个彪形壮汉从另一侧的甬道中窜了出来,手中持着长柄巨槌,一槌砸向了土灵珠。   轰……土灵珠倒射回来,撞入石壁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那彪形大汉没想到土灵珠内蕴藏着如此浑厚的力道,长柄巨槌不受控制的弹起老高,身体也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他立即浮空飘起,长柄巨槌横在胸前,冷冷的看着苏唐。   第一次撞击,那彪形壮汉吃了暗亏,刚才那种气势汹汹的神态已经转变了,变得很谨慎、小心,如果他占了上风,那么第二槌早就砸过去了。   其实欺软怕硬是正常的,明明是鸡蛋,偏偏要往石头上撞,这类喜欢逞血气之勇的修行者,通常都活不长。   苏唐用右手托着土灵珠,缓缓走进石室,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对方。   “阁下是什么人?”那彪形壮汉喝道,说完摆动长柄巨槌,拦住了几个试图围向苏唐的修行者。   “你们不是魔蛊宗的?”苏唐问道。   “当然不是。”那彪形壮汉回道,虽然感觉有可能是误会,但他依然没有放松警惕,毕竟刚才那次硬碰硬的对抗,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那你们是什么人?”苏唐问道。   “我们是五福山的修行者,这一次应三哥之邀,前来助战。”那彪形壮汉沉声道:“阁下是……”   “我是小寒山的修行者。”苏唐道:“看来这是一场误会了。”   对面几个修行者的神色都有些放松了,那彪形壮汉回头道:“吴东,你怎么样?”   苏唐顺着那彪形壮汉的视线,看向受伤的修行者,抱歉的笑了笑:“对不住了,朋友,我以为你是魔蛊宗的人,又躲在这里要偷袭我,所以我就先下手了。”   那叫吴东的修行者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他心中是很恼怒的,丢人不说,还受了伤,一个对不住就完事了?!此刻,他选择性的遗忘了原因,只记得自己的伤和面子,如果不是他准备偷袭苏唐,苏唐又怎么会抢先攻击他?   苏唐见那叫吴东的修行者低下头,掩饰眼中闪动的凶光,心知已结下了怨仇,他懒得再为自己辩解了,把视线转到别处。   “三哥呢?在哪里?”苏唐问道。   “就在前面,我们带你过去吧。”那彪形壮汉说道。   “也好。”苏唐点了点头。   事实上那彪形壮汉还在提防着苏唐,有两个走在前面,另外两个远远跟在后面,苏唐并不在意,优哉游哉的走在中间。   “阁下的灵器是……四灵珠中的土灵珠吧。”那彪形壮汉突然道。   “是啊。”苏唐淡淡应道,他现在所拥有的灵魄中,除了魔装之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土灵珠了。火灵珠虽然也是四灵之一,但他找到火灵珠时,火灵珠几乎要沦为残次品了,尽管得到了火种,可威力还不是差强人意。而土灵珠始终一辈辈的传承着,不知道得到了多少位修行者的滋养,威力远远凌驾在火灵珠之上。   “果然……”那彪形壮汉轻轻叹了口气,眉眼间流露出艳羡之色,土灵珠毕竟是入品上榜的灵器,不是寻常修行者能拥有的。   殿中的甬道变得很难走,到处都是塌方留下来的堵障,苏唐一路走一路看,能想象得到,这里爆发过多少激烈的战斗。   大殿外的平场,袁罡正和几个修行者轻声谈这什么,袁海龙坐在一边的石块上,看着远处在发呆。   看到苏唐,袁海龙露出惊喜之色,急忙站起身迎上前:“苏唐,你没事吧?!”   “我没事。”苏唐目光一扫,随后问道:“屈宝宝和勾尔多呢?”   “屈宝宝伤势有些严重,三哥用云车把他送到紫阳城养伤去了。”袁海龙说道,随后他的脸色有些黯然:“勾尔多不知道哪里去了,不过我们寻到了他的衣物,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苏兄弟,气色不错么。”袁罡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你算是他们当中最轻松的一个了,海龙受了伤,屈宝宝更不用说,差点都爬不起来了,唯有你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其实我也受了伤,但运气不错,总算能活着出来了。”苏唐笑道,事实上他认为袁海龙的运气才真的好,他遇到的那几个修行者,尤其是能释放鬼火的还有土灵珠的主人,修为比袁海龙高出不多,如果袁海龙遇到的是他们,绝无生理。   “三哥,再多派些人去找尔多吧!”袁海龙道:“或许……他的运气也很不错,能逃过追杀呢?”   “去找尔多啊……”袁罡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后道:“海龙,你就放宽心吧,对了,有没有感觉到很奇怪?”   “什么事情很奇怪?”袁海龙不解的问道。   “你们刚刚赶到孔雀山,就有人先一步袭击了魔蛊宗的第七总社,等你们进去了地穴,魔蛊宗的援兵就到了。”袁罡道,随后他在观察着苏唐:“太巧合了吧?”   “三哥说得没错,你就放宽心吧,不要想着尔多了。”苏唐露出微笑,看来这位袁罡袁三哥也意识到了勾尔多的异常表现。   “哈哈……不错不错。”袁罡露出欢畅的笑意:“只是……苏兄弟,你明知有些不妥,为什么还要到孔雀山来?”   “只是想看看有什么花样。”苏唐道:“我承认,有些小瞧他了。”   “还有就是悄悄护着海龙吧?”袁罡道:“如果只是想见识一下其中的巧妙,你大可以隐在暗中行事。”   “三哥,苏唐,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袁海龙皱起眉:“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还不明白么?”袁罡道:“这样说吧,你以为魔蛊宗的援兵赶到这里需要几天?”   “这个……”袁海龙愣住了,其实他并不笨,只是一时没想到而已,得到袁罡的提点,他立即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三天前,宫老儿出现在千余里开外的红水河,随行有大批修行者,一直在往这边进发。”袁罡道:“魔蛊宗会派出这么多修行者,是因为他们认为第七总社已经遭受了袭击,或者将要遭受袭击,这是谁告诉他们的?”   袁海龙皱眉思索着。   “再想想你们得到了什么?除了一个罪名之外,连一根毛都没捞到。”袁罡道:“你们到了孔雀山,人家先一步袭击了第七总坛,不但杀光了魔蛊宗的修行者,还把所有的东西都差不多搬空了,然后你们进去地穴,接着魔蛊宗的援兵就到了,他们肯定认为你们就是凶手。海龙啊,你仔细想想,谁能这样准确的控制你们的行程?恰好就比真正的凶手晚了一步,然后比魔蛊宗的援兵早了一步?”   袁海龙默然良久,一字一句的说道:“勾……尔……多?”   “我可没说是他,就算我说了,你也不要相信。”袁罡笑了笑:“一切还要你自己去思考,自己做出判断。”   “只能是他了。”袁海龙的声音变得阴冷:“我们都没来过孔雀山,一直都是按照他的摆布行事,他说走,我们就走,他说停,我们就停,除了他,别人都不可能。”   袁罡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一向重情重义,现在明白勾尔多一直在暗中算计他,心情肯定很不好。   “苏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袁海龙看向苏唐:“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我早些告诉你有用么?”苏唐道:“我说勾尔多可能是往生殿的人,你会相信?屈宝宝会相信?不但没有效果,反而会惊动勾尔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祸患。”   袁海龙说不出话了,苏唐的想法没有错,他袁海龙还差一些,和勾尔多的关系不是很亲密,但屈宝宝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勾尔多是往生殿的人?你确定?”袁罡显得有些吃惊。   “十有八九。”苏唐道。   袁罡并没有追问苏唐为什么这样说,他沉吟片刻,缓缓说道:“那就是了,往生殿最近闹得太厉害,天下人人侧目,他们也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便想方设法把魔蛊宗推出来,呵呵呵……一方面毁了魔蛊宗的第七总社,小小发一笔横财,另一方面又借魔蛊宗的手,除掉你们!屈宝宝是金刚圣座的弟子,海龙是我们袁家的嫡系弟子,如果你们两个出了事,蓬山一脉是要与魔蛊宗不死不休了。”   “还有魔神坛。”袁海龙道。   “哦?”袁罡一愣。   “苏唐的未婚妻可是魔星呢,三哥,你是不知道,他们两个共历生死,感情好得很,苏唐如果遇到不测,习小姐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为苏唐报仇。”袁海龙道:“大魔神花西爵自然不会坐视,到那时候,往生殿就可以坐山观虎斗了。”   “这样啊……”袁罡用吃惊的目光看着苏唐,他万万没想到,苏唐还有这种背景。   苏唐突然醒悟,当初那九月九找上自己时,说过他苏唐可以直接晋升为往生殿八月的主脑,其中,和习小茹的关系也应该是重要的因素,如此重视他,不止是看到了他的前途,还有其他种种。   “那勾尔多这样做或许还有一个原因!”袁海龙道。   “什么原因?”袁罡问道。   “他知道我会尽全力调查海风遇害的前因后果,如果这一次我没能支撑过去,海风的事差不多就要不了了之了。”袁海龙冷笑道:“真是打得好算盘!”之前他只是没往这方面想,现在知道勾尔多心怀叵测,疑点也就变得越来越多了。   “海龙,海风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袁罡道:“你就不要插手了,呵呵……你的资质比我好,进境比我快,又得到长老们的重视,你最应该做的,是修行,不行的修行!放心好了,如果有消息,我会第一个告诉你的。”   袁海龙有些不甘心,但又没别的好办法,与其他一个人毫无效率的追查,不如把事情交托给袁罡,袁罡等于是袁家在外分舵的舵主,掌握着紫阳城一带的消息网,又有云车之便,可以迅速和其他分舵联系。   连袁罡都打探不到的话,他袁海龙更没有可能。   “对了,苏兄弟。”袁罡看向苏唐:“我们在地穴里遇到了一些人,自称是莽山遗族的,他们说是奉你之命在虫海外守候,你真的认识他们?”   “认得。”苏唐急忙点头:“他们现在在哪里?”   “我把他们安置在正歌门了。”袁罡迟疑了一下:“不过……我感觉他们有些古怪。”   “他们走错了路,曾经为魔蛊宗效过力。”苏唐道:“三哥,他们已经幡然悔悟了,犯不上再为难他们的。”   “呵呵……我就说呢。”袁罡笑道,他当时就感觉到那些遗族人可能是为魔蛊宗效力的,本想一并除掉,但那些人口口声声把苏唐挂在嘴边,他不好下毒手,现在事情已经说开了,加上苏唐亲自求情,犯不上因为一些无足轻重的蝼蚁与苏唐交恶。   就在这时,两个壮年人并肩走了过来,他们身后,跟着那几个来自五福山的修行者。   “三哥,海龙。”左侧的壮年人微笑着颌首示意,他穿着一袭白色长袍,身材修长,面容俊朗,带着一种很亲和的气息。   “沈千雄,许乐,你们两个不是说要走么?怎么还没走?”袁罡笑道。   “我倒是想走。”右侧穿着短衫的壮年人笑嘻嘻的说道:“但砍我一刀那家伙还没找到,我不甘心啊!”   “你啊……人砍你一刀,你就要还人一刀?”袁罡又气又笑:“反正你只是受了点轻伤,不如换个角度想,你已经回紫阳城吃香的喝辣的去了,而砍你一刀那家伙伤势要比你重得多,他又不敢运转灵脉,生怕被我们发现,没日没夜的在地穴中东躲西藏,说不定要熬上几个月才敢出来,这样是你占了大便宜啊。”   “哈哈……三哥说的是。”那穿着短衫的壮年人放声大笑,随后他的视线落在了苏唐身上:“三哥,这位是……”   “我来介绍一下吧。”袁罡道:“这位是苏唐,海龙的好朋友,这位是许乐,这位是沈千雄,都是蓬山的弟子。”   “你就是苏唐啊?久仰久仰。”那穿着短衫的壮年人口里说着久仰,但脸上一点久仰的意思都没有,接着话题一转:“苏兄弟,听说你的灵器是土灵珠?”   “没错。”苏唐轻声道。   “能不能拿出来让我看看?”那穿着短衫的壮年人说道。   “许乐,你这是什么意思?在我面前欺负我们袁家的朋友?!”袁罡皱起眉头,平白无故要看人家的灵器,这种要求有些过分了。   “哎,三哥,这是哪里话?我和千雄是那种人么?”那穿着短衫的壮年人笑道:“我只是有些好奇,想见识一下。”   “苏唐,你可以不答应。”袁罡的口气有些发冷了。   那两个壮年人都露出了尴尬之色,他们强自按捺住自己的情绪,等着苏唐回话。   “没问题。”苏唐笑了笑,手腕一翻,手中已多出了一颗晶状球体,随后扔给对方。   “好手段!”那穿着短衫的壮年人一边接过土灵珠,一边大声喝彩,双眼紧紧的盯着苏唐:“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不少修行者都有芥子纳须弥之诀,可在神魔封界、天外天诞生之后,所有的须弥之诀都失效了,辗转至今,几乎全部失传,没想到,今天能在苏兄弟手里大放光彩。”   苏唐没接这个茬,因为不太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当初司空错教过他很多常识,但芥子纳须弥之诀,年代太过久远,也不具备什么实质意义,被司空错忽略了。   那穿着短衫的壮年人见苏唐没有说话,讪笑一声,低下头观察着手中的土灵珠,良久,他缓缓说道:“苏兄弟,某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不知道苏兄弟能不能割爱?把这土灵珠让与我?”那穿着短衫的壮年人轻声道。   “许乐,你过了!”袁罡冷冷的插道。   “三哥,我又不是白要他的。”那穿着短衫的壮年人说道;“这样,十颗神髓丹如何?说实话,我也不想强人所难,只是……我师姐要过生日了,一直想为她找一样难得的礼物,这土灵珠么……正合适。”   “许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大方了?用土灵珠做礼物?”袁罡的眉梢一直在跳动着,显然恼怒到了极点。   “没办法,我师姐最大的梦想,就是在她手中,让四灵珠合而为一,火灵珠下落不明,水灵珠在绿海,风灵珠在我师姐那里,我现在能找到的,只有这土灵珠了。”那穿着短衫的壮年人说道。      第五二四章 最恨小人      袁罡双眉紧锁,但许乐口口声声说要用十颗神髓丹交换土灵珠,这是一笔交易,他暂时不好说话。   “这样吧。”那面容俊朗、气质极有亲和力的壮年人插话了:“我们再加五颗神髓丹,苏兄弟,用十五颗神髓丹换你的土灵珠,也算差不多了,不过……我们两个身上只有四颗神髓丹,可以立下字据,半年之内,我们一定吧剩下的十一颗神髓丹交给你。”   “你们这是要空手套白狼?”袁罡笑了,如果是正常交易,他确实不好插嘴,平白得罪人,但这种交易根本没有欠账的道理,必须要当面两清,说句不好听的,沈千雄和许乐想赖账,苏唐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谁敢闯上蓬山去要账?再说句更不好听的,修行一途,风险处处,就算沈千雄和许乐都是一诺千金的好汉子,但在这半年内,你们两个死掉了又该怎么办?   “三哥,你这就不对了!”沈千雄露出了不悦的神色:“你打声招呼,大家可是都过来了,我们把你们袁家的事当成自己的事!现在我和许乐只是想给师姐准备一件礼物,三哥你不但不帮着我们说话,还在中间推阻……未免寒了大家的心!”   “是啊,三哥,买卖买卖,讲的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苏兄弟还没说话呢!”许乐缓缓说道。   “我们修行之人,胸中当存有一份公理,不能因亲疏远近,就随意扭曲。”袁罡淡淡说道:“千雄,我不是在故意难为谁,如果换成你,有人在逼你转让自己的灵器,我也一样会替你说话。”   “好,三哥,我知道你急公好义,但是……我可有片言只语是逼着苏兄弟把土灵珠转让我们么?买卖自由,如果苏兄弟不愿意卖,我们绝不会有二话,三哥,你管得太多了。”沈千雄道。   “真的买卖自由么?”苏唐笑了笑:“那就把土灵珠还给我吧。”   苏唐讨要土灵珠,摆明了不卖,对面沈千雄和许乐的脸色都变了,沈千雄沉默片刻,低声道:“苏兄弟,十五颗神髓丹已经不少了,不要太过分。”   “可我不缺那东西。”苏唐道。   “那你缺什么?”沈千雄双瞳散发出神光。   “什么都不缺。”苏唐伸出手:“看够了没有?”   沈千雄和许乐再次陷入了沉默,许乐右手捧着土灵珠,左手在土灵珠上一点点抚动着,看起来暂时没有把土灵珠还给苏唐的意思。   良久,许乐慢慢抬起头:“苏兄弟,二十颗神髓丹,总该够了吧?我和千雄是蓬山的弟子,如果你能把土灵珠转让我们,蓬山也就欠了一份人情,今后遇到难处,你可以……”   “你们两个就可以代表蓬山了?好大的脸!”身后突然传来冷笑声。   沈千雄和许乐大怒,一起转身,正看到一瘸一拐走过来的屈宝宝。   “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沈千雄喝道,只是话没说完,许乐突然用力抓住沈千雄的胳膊,把沈千雄拽到自己身后。   接着,许乐陪笑道:“屈师弟,你刚刚受了伤,怎么还出来走动?”   沈千雄这才知道,原来那长得象个鸭蛋一般的怪人就是屈宝宝,蓬山金刚圣座的弟子,他脸色有些发白,再不敢开口了。   看到这些,苏唐对蓬山圣门大概有了一些印象,圣门是一个极大极大的修行门派,这不是废话,因为那沈千雄竟然不认识屈宝宝,以此推测,蓬山外门和内门的弟子,恐怕要以千来计算,有些弟子,同在山中生活了十几年,也没有相见的机会。   在圣门里,实力与进境似乎不是最重要的,传承的意义大于一切,那沈千雄和许乐的实力未必比屈宝宝差多少,但对屈宝宝极为忌惮,只因为屈宝宝是金刚圣座的弟子。   还有,修行者之间的关系显得非常复杂,按照亲密程度区分,最重要的,是志同道合的小圈子。   譬如,薛义和叶浮沉,苏轻波和洪牛、萧行烈等人,他苏唐和贺远征、雷怒。   其次就是亲族的圈子,之所以把亲族放在第二位,是因为哪怕亲兄弟,有时候也会出现竞争,甚至有自相残杀的例子。   志同道合的小圈子,关系通常很稳固,大家相互投缘,行事的风格、喜好、善恶观都契合,否则也做不了朋友,如果能一直秉持公平的话,基本不会翻脸成仇。   去充满危险的地方历练,修行者都会呼朋唤友一起走,但很少有一家子一窝蜂赶过去的。全是家里人,那么自己的辛苦所得,便有可能被长辈强行拿走,转而交到长辈们更喜欢的、更报以期望的弟子们手里。   当然,也有安全方面的长远考虑,一家子都去了,无疑是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万一遇到危险,家族覆灭就在眼前。   再其次,就是朋友的大圈子了,比如这一次袁罡就找来了不少人,但很多都是一般的朋友,属于一种带有契约性质的合作,这一次我帮了你,下去我有事,你也要过来帮我。   最后就是宗门了,修行门派并不是那种大一统的高度集权的组织,内部矛盾重重、关系复杂,所以屈宝宝会毫不犹豫的站在苏唐的立场上,他和袁海龙、苏唐正在形成一个小圈子,这种关系当然比同宗弟子更重要。   “苏唐,你没有事吧?”屈宝宝的视线转到了苏唐身上。   “我没事。”苏唐道:“你伤到哪里了?不是自称钢筋铁骨么?你也有会受伤?”   “废话!”屈宝宝咧了咧嘴,随后四下看了看:“尔多呢?还没回来?三哥,多派些人去找找吧。”   袁海龙刚想说话,袁罡使了个眼色,随后道:“我已经让去找了,你别急,尔多不会有事的。”   这时,许乐扬手把土灵珠扔还给苏唐,勉强笑道:“苏兄弟,对不住了,既然不愿意转让,那就算了吧。屈师弟,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   屈宝宝没有理会许乐,许乐向沈千雄使了个眼色,随后匆匆向甬道那边走去。几个五福山的修行者见闹僵了,先后转身跟在许乐和沈千雄身后。   苏唐的视线在五福山的修行者背影上扫动着,随后冷冷的说道:“三哥,那几个都是五福山的人?”   “是啊。”袁罡道:“五福山总算是时来运转了,出了他们几个,被称为小五福,名气不小,怎么了?苏兄弟,你的眼神有些不对啊。”   “我最厌恶的就是这种小人。”苏唐道:“那两个叫沈千雄和许乐的家伙,还是很诚恳的,五颗五颗的涨,而且每涨一次都是咬牙切齿,好像我在剜他们的心头肉,证明他们是真的想和我做这笔买卖,至少看在三哥的面子上,他们不会仗势欺人。”   “苏兄弟的心地很仁厚啊。”袁罡笑了笑:“那小五福……”   “沈千雄和许乐怎么会知道我有土灵珠?”苏唐道:“肯定是他们在中间作祟。”   “你得罪过他们?”袁罡愣了愣。   “我从地穴回来的时候,有了些误会,他们有人藏在石室里准备偷袭我,我先下了手。”苏唐道:“不过,我已经道过歉了啊,真是小肚鸡肠!”   “小五福倒是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得罪就得罪了吧,可沈千雄和许乐……”袁罡犹豫了一下:“以后你们小心一些吧。”   “他们敢?!”屈宝宝冷笑道。   “行了,受了伤就好好养着。”袁罡笑道:“你是怎么过来的?”   “李劲松带着我过来的。”屈宝宝回道。   “你怎么总是给我添乱?!”袁罡一呆,随后用手抚头,露出痛苦之色。   “怎么了?”屈宝宝不解的问道。   “我好不容易把他打发到上面去,你又把他送回来,你啊你啊……我该怎么说你?!”袁罡叹道,随后看向苏唐:“苏兄弟,海龙,你们两个带着宝宝回正歌门,正好,那些遗族人也要安置一下,苏兄弟你自己做主,如果需要什么帮忙的,让海龙来找我。”   “好的,三哥。”苏唐道。   “三哥,一定要找到尔多。”屈宝宝道。   “我知道了。”袁罡摆了摆手。   用了近半个多小时,苏唐等人才从密道中走出去,魔蛊宗第七总坛的密道,遍布无数机关陷阱,不过,都被偷袭的往生殿的人破坏得干干净净,和守在外面的修行者打了声招呼,上面到了孔雀山的密林,屈宝宝虽然受了伤,但不影响他御空而行,三个人升入高空,向着正歌门的方向飞去。   到了正歌门,两个修行者迎出来,看见屈宝宝,笑着打了声招呼,便让在两边。   “正歌门的人呢?”袁海龙问道。   “东窗事发,他们早就跑了。”其中一个修行者笑道。   “可怜了这些女子。”袁海龙叹了口气,几个行走的侍女,脸上都带着恐慌之色,她们常年生活在正歌门中,不管做着什么,至少能保持温饱,现在正歌门的修行者做鸟兽散,她们的前途就变得难测了,无立身之地,运气好的,投到大户人家,可以继续做侍女,或者寻找男人嫁了,运气不好的,下场可能很凄凉。   “海龙啊,如果你可怜她们,可以把她们都带回家么。”一个声音笑道。   “聂大哥,你也来了啊?”看到对方的声音,袁海龙又惊又喜。   “袁老三说了话,何况还有云车接送,我怎么能不来?”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从院中走出来。   “用云车接么,那是肯定的,用云车送你……就不好说了。”屈宝宝道;“三哥惯会过河拆桥。”   “嘿嘿……我早防着他了。”那满脸络腮胡的汉子笑道:“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差不多了,我能在紫阳城混个一年两年,天天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就算他求我走,我也不走啊。”   “聂老大,你这招厉害!”屈宝宝竖起了大拇指。   “厉害什么?!”袁海龙嗤之以鼻的说道:“聂大哥,你好好想一想,和我三哥斗了这么多年,你哪一次占到便宜了?真以为能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啊?”   “袁老三这点义气还是有的。”那满脸络腮胡的汉子说道。   “当然有了,一个准大尊级的大修行者来给他当打手,一点吃喝算得上什么?”袁海龙道。   “这个……”那满脸络腮胡的汉子醒悟到什么,当即变了颜色。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剧烈的灵力波动,片刻,一条人影从空中落下,那是一个年轻人,看年纪应该在二十五、六左右,身材不高,又极瘦,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一样,相貌也不好看,贼眉鼠眼,还稍微有些罗锅。   不过,他的口气却显得很粗野,落地就恶狠狠的骂道:“我他吗有那么烦人么?草你奶奶的袁老三!”   “李哥,你不能在我面前骂我三哥啊!”袁海龙哭笑不得。   “我就骂了,你能怎么样?草你奶奶!袁老三!!!”那人高声喊道。   袁海龙和屈宝宝大眼瞪小眼,都说不出话来。   “行了,劲松,老三是为你好。”那满脸络腮胡的汉子说道。   苏唐虽然没说话,但心中在腹诽着,就这猥琐模样,居然叫什么劲松?哪里有劲松那种高洁之气啊?!   “为我好?上次他让我走,说是不想让我碰上颜绯月,可现在颜绯月已经走了,为什么还不让我过去?!”那人叫道。   “颜绯月是走了,但左春冰来了啊。”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叹道;“与其怪袁老三,不如问问你自己,为什么得罪那么多人?!”   “你拿我寻开心呢是不是?”那人道:“袁老三能请得动左春冰?!”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袁老三能有这么大面子。”满脸络腮胡的汉子道:“可她真的来了。”   “左师姐来了?”屈宝宝显得很吃惊:“左师姐的脾气很好啊,李哥,没关系的,我可以帮着你说和说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没用。”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摇头道:“只要他敢出现在左春冰的视线内,左春冰会立即红眼的。”   “李哥,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屈宝宝张口结舌的问道。   “去年,在上京城的一次拍卖上,左春冰拿出六十多颗化境丹,买走了他想要的一柄灵剑,真红之剑。”满脸络腮胡的汉子缓缓说道:“然后他就记仇了,一定要报复左春冰。”   “李哥,你不是左师姐的对手吧?”屈宝宝顿了顿,到底忍不住了:“你……你是怎么想的?”   “他聪明着呢,知道打不过左春冰,便想了无数歪门邪道。”满脸络腮胡的汉子说道:“比如说,左春冰晒衣物的时候,他往上面洒痒粉啊,又往水里扔死老鼠啊,还往大门上泼粪啊,反正你们想得出来、想不出来的道道,他都用上了。”   屈宝宝和袁海龙都变了颜色,呆呆看着那李劲松。   “偏偏他身法诡奇,当初与飘高祖周进比拼脚力,整整跑出五百里,也不过是和周进差了十余米而已,左春冰恨极了他,但又始终抓不住他。”满脸络腮胡的汉子说道:“最后左春冰不得不中止历练,半途返回蓬山,然后呢,他到处吹嘘自己的本事,把左春冰说得异常狼狈,消息传开后,左春冰愤然出山,四处寻他下落,他倒是够奸猾的,一头扎到一家寻常的妓寨里,躲了大半年,以左春冰的性格,自然想不到去妓寨里抓他。”   “李哥啊,你这……你这就过分了啊!”屈宝宝喃喃的说道。   “真红之剑?”袁海龙咽下一口唾液,吃力的说道:“真红之剑在洪牛手里,只是现在他还无力驾驭,原来左师姐是为了洪牛啊……李哥,你完了,现在洪牛是不知道,等他知道了,以他的性格,绝对是和你不死不休的!”   “洪牛?他的性格最执拗了。”屈宝宝咂舌道:“如果让他知道,左师姐为了给他买真红之剑,受了这些苦楚,他一定会发疯,谁劝都没有用!”   “切,一群小辈,能奈我何?!”那李劲松不屑一顾的说道。   “我师尊说过,这一辈弟子中,洪牛的资质最高,意志也最坚韧,将来的七支圣座,必有他一席之地。”屈宝宝道:“李哥,你真以为他奈何不了你?!”   “哈哈哈……”那李劲松放声长笑:“等他坐上那么位置,怎么也过了几十年了,他还能记得这点屁事?!”   “别人记不记得,我不知道,但洪牛么……”袁海龙叹道:“我敢用我的脑袋打赌,他肯定记得你。”   “肯定的!”屈宝宝也点起了头。   “呵……”那李劲松脸颊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抖动了一下,随后道:“某修行的灵诀独步天下,等到那时候,或许我也晋升为大尊了,记得我又怎么样?能追得上我再说吧。”   “他根本不需要追你啊。”袁海龙道:“随便拿出些奖赏就好了,天下到处都是想杀你的人。”      第五二五章 奇葩酒家      苏唐一直在默默的听着,突然,他看到一条人影从树后探出来,向这边张望着,正是那包杏儿,包杏儿看到苏唐,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   苏唐转身向包杏儿走去,走到近前,轻声问道:“你们的人呢?”   “在那边院子里。”包杏儿伸手向后面指了指。   “带我过去。”苏唐道。   包杏儿在前引路,两个人缓步走进院子,那管事的中年人与几个武士低声谈论着什么,他发现其他人的表情有些不对,转过身看去,发现苏唐进来了,急忙站起身,陪笑道:“苏公子,您总算来了。”   “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没人难为你们吧?”苏唐问道。   “人家哪里有闲心难为我们。”那管事的中年人又是叹气又是摇头。   包杏儿等人的神色有些落寞,也有些自卑,袁罡倒是没有难为他们,但态度也绝对不能算是热情,让他们住在小院子,并下令不得擅自离开正歌门,之后再没有管过他们,完全把他们当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其实,在袁罡带着人出现时,遗族的武士们都被吓坏了,因为他们看到了太多太多力量强横的大修行者,好像整个修行界的大修行者们都跑到孔雀山来了。   也是见识有限的缘故,在他们的认知里,大祖级的修行者都是凤毛麟角的大人物,一下子看到了几十位大祖,当然会害怕。   这两年来,修行界达到如此规模的冲突,大概只有三次,一次是帝家的修行者们倾巢而出,试图阻拦贺兰飞琼;一次是绿海的隐祖出山,要为自己的女儿报仇;还有一次是贺兰飞琼追杀帝依依,与魔神坛的修行者们爆发了激烈的冲突,连落樱祖也被贺兰飞琼所伤。   孔雀山应该是第四次了,至于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现在尚不好说。   “你们把东西收拾一下,然后去惊涛城。”苏唐道:“到了惊涛城,去找天机楼的岳大先生,岳大先生会安置你们的。”   “我们……可以走了?”那中年人一愣。   “当然。”苏唐道:“怎么?你们还有事?”   “没有、没有。”那中年人连连摇头,他巴不得快点离开,只是没想到苏唐在那些大修行者当中如此有地位,能替他们做主。   当遗族人收拾妥当,跟在苏唐后面走出去时,屈宝宝、袁海龙等人已经在前厅的平场上摆上了桌椅酒菜,正喝得热闹。   “苏唐,去哪里了?过来过来。”屈宝宝笑嘻嘻的招手道。   “你们到惊涛城之后,告诉岳大先生,我还有些事情,恐怕要几个月之后才能回去。”苏唐低声嘱咐道,随后大步向屈宝宝、袁海龙等人走去。   “那些是什么人?”屈宝宝好奇的问道。   “莽山人,和我是旧识。”苏唐道。   遗族武士们提心吊胆的从前厅中走过,走出了大门,那中年人转过身向后看了一眼,随后督促族人加快速度。   “刚才忘了给你们介绍。”屈宝宝道;“这位是苏唐,千奇峰的宗主,这位是聂在道聂大哥,聂家的宗主,这位是李劲松,号称天下第一毛贼。”   苏唐和聂在道还有李劲松颌首示意,对面两个人也笑着和苏唐打了声招呼。   这一顿酒一直喝到夜间,屈宝宝毕竟有伤,早早告辞要回去修炼,酒席也就散了。   苏唐和袁海龙刚刚走进一间小院,远方传来一阵灵力波动,差不多有十几条人影落在了正歌门的前厅中,时间不长,袁罡和一个年纪在四十左右的中年人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   “三哥,你回来了。”袁海龙道:“赵哥,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没事。”那中年人笑着回道。   “海龙啊,为什么这样急着走?”袁罡道:“你刚刚经历了一次劫难,身心俱疲,应该在这里多休息几天的。”   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袁海龙心中有些愕然,但他立即反应过来:“我和苏唐还有要事,不能浪费时间的。”   “你和苏唐要去哪里?”袁罡问道。   袁海龙看到了袁罡一直在向他挤眼睛,随后道:“我们要去静波湖。”   “只有你们两个?”那中年人露出担忧之色:“有些危险吧……”   “我们就是去转一转,不往深处走的。”袁海龙道。   “一定要多加小心啊。”那中年人道。   “哈哈……”袁海龙笑了起来:“赵哥,我们又不是小孩子,知道怎么样照顾自己的。”   “你们兄弟肯定有体己话要说,天色不早了,那我先回去,袁老三,明天再来找你吧。”那中年人道。   “好的。”袁罡应道。   当那中年人走出小院后,袁罡和袁海龙一起沉下了脸,苏唐见袁罡和袁海龙的动作如此整齐划一,不由摇了摇头,真是亲兄弟啊……   “三哥,怎么回事?”袁海龙问道。   “还能是怎么回事,沈千雄和许乐还不服气呗,所以呢,他来帮着打探消息。”袁罡笑了笑:“海龙,你和苏唐不会是真的要去静波湖吧?”   “不是,我们那时候说好了要去蓬山的,谁知……海风出了事,所以苏唐就跟着我过来了。”袁海龙说道。   “去蓬山啊……”袁罡顿了顿:“那你们连夜走吧,我让人安排一下,用云车送你们过去。”   “三哥,你怕了?”袁海龙皱眉道。   “不是怕不怕的事。”袁罡道:“海龙,现在也不是置气的时候,这一次我找来的人,有不少都是沈千雄和许乐的朋友,人多胆壮,象苏兄弟说得那样,再有小人在中间挑唆,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袁海龙还要说话,苏唐伸手在袁海龙的肩膀上拍了怕:“三哥说得在理,就这样吧。”   “好,我这就去安排了。”袁罡道。   ……   夜半,苏唐和袁海龙已悄悄离开了孔雀山,袁罡有些不放心,亲自来送他们。   走出十余里开外,三个人运转灵脉,都升入空中,片刻,袁罡从肩后的背囊中抽出一支箭矢,用手甩了出去,箭矢裹挟着一道红光,飞上几十米高,随后化作一道绽放的烟花。   三个人静默了百余息的时间,袁罡感应到什么,松了一口气:“云车来了,你们上去吧。”   苏唐和袁海龙向袁罡挥手作别,随后接连升入高空,上一次他们见到过的那辆云车斜刺里射来,苏唐也算有经验了,先一步从云车上方的洞口中飘了进去。   “去哪里?”一个声音问道。   “还是红叔吧?”袁海龙陪笑道:“我们去蓬山。”   “那小子,我记得你,这一次不要乱动了!”那声音道。   “嗯……我知道。”苏唐苦笑道。   那声音不再说话了,云车快速旋动,随后向一个方向笔直飞去。   袁海龙却闲不住,或者说,他对那个红叔有一种异样的感情,不管对方有没有回应,他一直在红叔长红叔短的说着话。   说了半天,袁海龙已经说得口干舌燥了,但红叔一直没有回应,最后,袁海龙到底是泄气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声音突然道:“海龙,孔雀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红叔说话,袁海龙急忙振作精神:“魔蛊宗的第七总社就藏在孔雀山里,往生殿出手,毁了第七总社,想栽赃到我们身上,我们察觉得晚了一些,遇到了魔蛊宗的援兵,所以就闹起来了。”   “这样啊……”那声音顿了顿:“你三哥真的很看重你。”   “我知道的。”袁海龙道:“红叔,你怎么做上云车使了?”   “我犯了错。”那声音道;“家主命我来紫阳城掌管云车,将功补过,我怎么能不来?”   “做云车使很自在吧?满天下到处跑……呵呵。”袁海龙道。   “自在么?”那声音顿了良久,缓缓说道:“海龙,如果你以后犯了错,然后家里让你来做云车使,你千万不要答应。”   “为什么?”袁海龙愕然道。   “没有为什么,听我的就好。”那声音突然恼怒了。   袁海龙显得有些尴尬,不敢再说话了。   “那小子,你是什么人?”那声音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苏唐身上。   “他叫苏唐,是我的朋友。”袁海龙急忙道。   “你识得这些灵符?”那声音道。   “灵符是什么?”苏唐道。   “莫要和我装疯卖傻!”那声音提高了嗓门:“你能让灵符发生异变,怎么会不识?!”   “我那天只是随便摸摸,没想到会影响到云车。”苏唐道:“灵符……我真的不知道。”   “如果你说实话,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如果你还是这样推托,那就算了。”那声音道。   “交易?什么交易?”苏唐有些好奇了。   “你在什么地方修行?”那声音不答反问。   “我在暗月城。”苏唐道,他突然警醒,当初按照薛义的建议,他占了惊涛城、博望城和沙城,连为一线,形成了一道屏障,但这种屏障对真正的大门派和大世家来说,毫无意义,比如说袁家就能用云车轻松越过海峡。   看起来,地势无法用来自保,真正的依仗,还得是硬实力。   “我可以抽空到暗月城跑一趟,到时候再说吧。”那声音道:“现在你告诉我,你认不认得这些灵符?”   “真的不认识。”苏唐道:“但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苏唐在撒谎,他对那红叔提出的交易很感兴趣,所以采取了模棱两可的回答。   那声音不说话了,不管苏唐和袁海龙聊起什么话题,始终保持着沉默。   一个多小时后,苏唐和袁海龙都有些困倦,缩在角落中睡着了,等到一觉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云车一直在空中飞行,等到天色逐渐转暗,沉寂了大半天的声音终于又出现了:“前面就是蓬山,云车不好过去,你们该走了。”   “多谢红叔了。”袁海龙道。   苏唐和袁海龙穿过云车上方的洞口,漂浮在空中,云车盘旋了半圈,向高空爬去,转眼便消失在云层中。   “蓬山在前面?”苏唐向前方张望着。   “是啊,我们先找个地方吃些东西,这半天都快要憋死了。”袁海龙笑道。   “蓬山距离紫阳城到底有多远?”苏唐问道。   “这我可说不清楚。”袁海龙道:“也没有人量过,应该是有几万里吧。”   “紫阳城距离孔雀山有多远?”苏唐又问道。   “三千多里。”袁海龙道。   苏唐心中有个大概了,他们用一个多小时从紫阳城赶到了孔雀山,而从孔雀山到蓬山,用了十多个小时,应该是十倍左右的路程。   “这一带我熟,跟着我走。”袁海龙道。   两个人从落在地面上,沿着土路缓缓向前走,走不多远,前方出现了一座小镇子。   街上的行人很多,两边店铺林立,显得非常繁华,对一座小镇子来说,能有这种气象,并不容易,当然,肯定沾了蓬山圣门的光。   袁海龙一边走一边张望,随后看到一间小酒铺,名字很怪,居然叫笨牛酒家。   “啊哈,就是这里,走。”袁海龙道,他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嘱咐道:“苏唐,在这附近尽量不要和人动手,尤其是在那酒家内,否则,洪牛要生气的。”   “怎么?那是洪牛开的酒家?”苏唐奇道。   “不是,是他相好的开的买卖。”袁海龙笑道:“那妮子酿得好酒,又做得好菜,虽然价钱奇高,但客人一直不少,对了……不要说我们认得洪牛哦,要不然有可能被赶出去。”   “这又是为什么?”苏唐道。   “因爱生恨吧……唉,他们之间的事情很乱的。”袁海龙道:“不管这些,反正我们只是来喝酒吃饭的。”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入了酒家,酒家内的摆设很空旷,偌大一间屋子,居然只摆着三张桌子,而且只有一层楼,两侧各有一个包间,整个酒家满打满算也就五张桌,这也能赚钱?   柜台后,有一个女孩子懒洋洋的翻看着账本,感觉到苏唐和袁海龙进来,她只是翻了一下眼皮,根本没有出来迎客的意思。   也是巧,有一张桌子空着,苏唐和袁海龙走了过去,分两边坐下,苏唐习惯性的举起手,想叫那女孩过来服务,袁海龙却在拼命使眼色。   “怎么回事?”苏唐压低声音问道。   “老板娘想做事了,自然会过来的,我们不能乱喊人。”袁海龙道。   这地方属于国营的是吧?!苏唐很无奈,但看在洪牛的面子上,他只得忍着。   两个人坐了片刻,那女孩子终于从柜台内走了出来,摇摇晃晃走到桌边:“你们两个想要点什么?”   “一份香切鸡,两份火面,再来一坛清花酒。”袁海龙道。   “等着。”那女孩子又懒洋洋的走了回去,在账本上画了画,转头钻入厨房。   “这里没有伙计?”苏唐低声问道。   “没有。”袁海龙四下看了看,低声回道:“自从上次那个伙计被洪牛打断了一条腿之后,再没有人敢来这里当伙计了。”   “那伙计做了什么错事?”苏唐道。   “不是几句话能说明白的,以后再和你说。”袁海龙道,随后道:“苏唐,今天在镇子里休息一天,明天再带你上山转一转。”   “不用了,直接出海吧,去支天柱。”苏唐道。   “这么急?”袁海龙狐疑的说道:“好不容易来一趟蓬山,总该到处走一走的。”   “千奇峰刚刚开宗立派,万事待兴,我哪里有心情看风景。”苏唐摇头道。   “那我就不勉强你了。”袁海龙道。   这时,那女孩拎着一坛酒从厨房走出来,放在桌上,咣当一声,接着她又放下两个酒碗。   袁海龙拍开封泥,给自己和苏唐倒上一满碗酒,随后笑道:“尝尝吧,清花酒在这里很有名呢。”   苏唐轻轻饮了一口酒,酒的味道有些怪,闻着带有清淡的花香,入口却散发出一种苦涩的气息,等流过咽喉,又变成丝丝的甜意,到了肚子里,再变成浓浓燃烧的火焰,让整个身子都热了起来。   “不错。”苏唐精神一振。   “呵呵呵……当然不错了。”袁海龙也饮了一口,随后叹道:“好久没喝过了,上次返家,又没有时间到这边来,真是怀念啊……”   片刻间,酒坛已经空了一半,两个人你一碗我一碗的喝得不亦乐乎,那女孩再次从厨房走了出来,把餐盘里的一盘香切鸡和两碗面放在桌上,随后道:“三十颗五花聚顶丹。”   苏唐差一点把口中的酒喷出去,虽然他早就不需要五花聚顶丹了,但他依然记得五花聚顶丹的价值,头一次听说,吃顿饭居然要用灵丹买账。   “老板娘,上一次我拿了两颗化境丹,存在柜上了。”袁海龙道:“从那上面扣吧。”   “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孩子问道。   “我叫袁海龙。”袁海龙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是老客啊,那一会再给你加个菜。”那女孩子难得的笑了一下。   “多谢老板娘。”袁海龙急忙道。      第五二六章 向死而生      苏唐压低声音说道:“老袁,我怎么感觉你有些怕她?”   “怕倒是谈不上。”袁海龙摇了摇头:“该怎么说呢……是一种尊敬吧。”   “尊敬?”苏唐露出狐疑之色,看那女孩子走起路来脚步沉重,呼吸也不规律,明显是个没经过修行的普通人,只是因为在大比中夺得第一的洪牛的缘故,大家都给些面子而已,有什么好尊敬的?   “她原本叫庄蝶,曾经是天眼圣座门下的弟子,她小时候,曾经和现在的贺兰圣座一起被誉为圣门双骄。”袁海龙道:“当然了,把她推到那个位置,天眼圣座有自己的考量,算是刻意为之的,但几位圣座为什么选择了她,而不选别人呢?因为她确实有难得的资质,虽然和贺兰圣座有些差距,可差不了太多的。”   “你说得是她?”苏唐有些不信。   “就是她。”袁海龙道:“可惜,天妒英才,十几年前,有一只灵兽突然之间发了狂,闯入外门弟子的修行地,横冲直撞,伤了不少人,当时正好有一群年幼的外门弟子进入修行之地,迎面撞上了那只灵兽,他们都是一群半大的孩子,洪牛那时候才六岁,被吓得坐地大哭,庄蝶为了保护他们,毅然挡在灵兽面前,其实她也不大,那时候刚刚九岁,也是个孩子。”   “然后呢?”苏唐问道。   “她受了重创,尤其是这里。”袁海龙用手指了指脑袋:“虽然天眼圣座治好了她,但留下一些古怪的病症,譬如说,她记不住我们的相貌,只能记住我们的名字,如果我们现在出去,然后再进来,她会以为来了新客人。还有,她记不住灵诀,把灵诀教给她,让她修行,只是几息的时间,她就会把灵诀忘得干干净净,不知道该怎么运转灵脉,再教给她,她又学会了,然后再忘,如此反复,根本没有办法修行。”   “可是她会酿酒、会做菜?”苏唐道。   “是啊,有些她能记住,有些怎么也记不住。”袁海龙道:“但也不是绝对的,她不认得自己的师尊,不认得所有人,只有一个人例外,就是洪牛。也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了,庄蝶救了那些孩子,他们还有他们的师长辈,开始时对庄蝶是感激涕零的,可后来听说庄蝶再无法修行,也逐渐受到了冷遇……呵呵,在这圣门内,无法修行的人自然就成了废物,他们慢慢疏远庄蝶,遗忘了当初的恩情,唯有洪牛,只要他在圣门,不管有多么累、多么紧迫,他肯定会来找庄蝶,陪庄蝶呆一会。”   “十几年下来,他终于让庄蝶记住了自己。”袁海龙叹道:“我无法忘记那一天,洪牛突然来找我,疯了一样喝酒,大醉,然后大哭,甚至到了泣不成声的地步,以他的骄傲……真的是彻底失态了,第二天,他开始闭关,等到出关时,他已经晋升为大祖了。”   苏唐良久良久说不出话,最后缓缓说道:“洪牛这个人……重情重义,值得一交。”   “是啊。”袁海龙用力点了下头。   这时,那女子端着一盘蚌肉走了过来,态度依然很不友好,重重放在桌子上,随后转身离开了,不过这一次,苏唐突然感觉那女子顺眼了许多。   “她还能记得给我们加菜呢,也算不容易了。”苏唐笑道。   “呵呵……”袁海龙还没有从伤感中走出来,笑容有些勉强。   那女子的手艺确实不错,苏唐吃得很香甜,在他的记忆里,除了几次饿极的情况下,从没有吃得如此畅快的时候。   酒足饭饱,袁海龙带着苏唐寻了家旅店,歇息一夜,第二天清晨,雇了辆马车继续向前走,行了半日,前面看到了码头。   袁海龙交涉了片刻,雇了一艘中型的海船,随后驶离了码头。   蓬山在海中,船儿行驶了两个小时后,已隐隐看到了蓬山的轮廓。   只是,船儿不敢靠近蓬山,一直在距离蓬山几十里之外的海面上行驶着,袁海龙在一边给苏唐做着介绍。   “蓬山分为大蓬山和小蓬山,大蓬山在海中,小蓬山在陆地上,我们从那个码头出海,看不到小蓬山,有些可惜了。”袁海龙道:“小蓬山是大蓬山的门户,外门弟子通常都在小蓬山修行,能达到一定的进境,才有资格进入大蓬山。”   “那是什么地方?”苏唐指着一处船来船往、热闹非凡的地方问道。   “那是大蓬山的码头。”袁海龙道。   “这里距离海岸并不远,用御空术往来多方便,为什么还要坐船?”苏唐道。   “那可不行。”袁海龙道:“蓬山有资格收徒的座师恐怕已经上千了,而且每年都要招收数百名外门弟子,能晋升为宗师,便能成为内门弟子,有时候一年能多上十几个,有时候达到上百,加上原来的内门弟子,如果这么多人整天飞来飞去,蓬山早就乱套了。”   “哦。”苏唐点了点头,他能理解:“我们不能走那边的海路么?我想在近处看一看。”   “会有巡山弟子过来盘查的,有些麻烦。”袁海龙道:“而且,我好歹也是内门弟子,认得不少人,行踪一旦走漏消息,让沈千雄和许乐他们知道……”   “明白了。”苏唐道。   蓬山之大,大得远远超出了苏唐的想象,海船整整行驶了七天,依然在蓬山附近打转,加上附近又缺少其他参照物,让苏唐产生了一种错觉,海船压根就没有走,一直停泊在海面上。   幸好,袁海龙和船家都知道路途的远近,船上的储备很充足,如果是苏唐自己来,这个时候一定会处在进退两难的困境里。   到了第九天,终于看不到蓬山了,苏唐暗自松了一口气,终日在蓬山附近游弋,那种感觉,有些象在一只恐怖无比的巨兽身边走动,一旦巨兽被惊醒,后果不堪设想。   又过了十几天,前方突然看到一条细线,接连在天海之间,袁海龙指点着前方说道:“苏唐,那边就是支天柱了。”   苏唐用手遮在额前,向远方张望着,随着船儿的驶近,那条细线越来越清晰了,那是一座完全违背了常识的山峰,或者就是一根狭长无比的石柱,下面深入海底,上面跃入云端。   “有人。”袁海龙皱起眉,在支天柱的另一侧,还停着一艘海船:“好像有圣门的弟子到这边历练来了。”   “到这里历练?”苏唐愕然,同时又有些紧张,这里就一根光秃秃的柱子,有什么好历练的?而且,掩藏在附近的魔装构件会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不是在这里,是那边的冰海。”袁海龙道:“在冰海上很难找到歇息的地方,历练的弟子们在冰海支撑不住了,都会退到附近休整。”   “两位公子有所不知。”船家在一边笑嘻嘻的说道:“冰海在几十年前才出现,蕴育出了无数海兽,如果再过上百八十年,来历练的弟子们多了,倒是能开辟出一些安全的地方,现在么还是蛮荒之所,到处都是危险。”   “这里距离蓬山如此之近,恐怕用不上几年,海兽就会被清剿得干干净净吧?”苏唐道。   “只是一些寻常的内门弟子,才会到冰海历练,达到你我这般进境,是不会到这里来的。”袁海龙道:“不过,那些拥有水系天赋的修行者,倒是会把冰海当成圣地。”   说话间,海船已经停靠在支天柱傍边,支天柱的直径差不多有六、七十米,好像是历经无数年风吹雨打的缘故,支天柱的石壁显得异常光滑,上下又是一般粗细,象一根放大了无数倍的巨棍,苏唐和袁海龙抬头向上看去,根本看不到尽头。   “你们在这里等着。”袁海龙对船家说道,随后身形飘起在空中,顺着支天柱向上升去。   苏唐紧跟在后,片刻间,两个人已经升起数百米左右,接近了云层,风儿越来越强劲了,吹得两个人的衣衫猎猎作响。   十几息的时间过去了,苏唐暗自计算,他们距离地面已经接近千米,那艘等着他们的海船,变成了小黑点,支天柱下方也变得极细极细,好似随时都可能断裂。   苏唐暗自咂舌,随后道:“老袁,我们要是把下面的石壁打开一个缺口,这根支天柱会不会倒?”   “别想了。”袁海龙笑道:“这根支天柱蕴有极强横的灵力,别说我们,就算是堂堂的圣座,也不可能毁得掉。”   “是么?有人这样做过?”苏唐好奇的问道。   “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袁海龙点了点头:“支天柱到底有多高,谁都不知道,上一代金刚圣座试图登顶,最后被高空中的罡风逼退,一气之下,干脆要毁了支天柱,结果……嘿嘿嘿,支天柱始终安然无恙,金刚圣座不但丢了人、还受了伤,之后再没有人敢尝试了。”   “连圣座都没办法登顶么?”苏唐向上看去,支天柱依然看不到头,上端似乎已经探出了天外。   又往上升了片刻,袁海龙和苏唐都感觉有些疲惫,下方的大海,已完全被云层掩盖,看不到了。   “苏唐,你到底要找什么?”袁海龙问道。   “我也说不清楚,不过……如果在附近的话,我会感应到的。”苏唐道,他一直在留心魔装构件可能散发出的感应,但脑域中几个魔装的元魄灵魄始终保持平静。   “神神秘秘的……”袁海龙耸了耸肩,他知道苏唐的话有保留,也隐隐猜出,苏唐想要寻找的东西,对苏唐而言关系极为重大。   突然,上方传来一个呼喊声:“是袁师兄吧?”   袁海龙抬头向上看去,看到上方的石壁处,探出四个平台,有七、八个修行者,分站在平台上。   “那是什么地方?”苏唐问道。   “是天台。”袁海龙道:“据说支天柱每隔千五米,便有一处天台,是当年的魔装武士任御寇用大神通留下的奇迹,他也是唯一一个能让支天柱发生变化的修行者了。”   “以魔装武士任御寇的实力,应该能登顶吧?”苏唐问道。   “那就不知道了。”袁海龙道。   “他为什么要在支天柱上留下天台?”苏唐又问道。   “据说,任御寇认为这里是修行魔诀之魔行九变最好的地方,留下天台,是给他的弟子开出一个休憩之处,以便循序渐进的修行。”袁海龙道:“但魔诀好像早就失传,也验证不得真伪了,再说这里临近蓬山,魔神坛的修行者除非能拥有任御寇那种强横的实力,否则怎么敢到这里修行?”   “不是说三大天门亲如一家么?有什么敢不敢的?”苏唐笑道。   “这个……呵呵呵……”袁海龙干笑几声。   “都说魔装武士任御寇残暴无情,能为自己的弟子施展大神通,强行开出天台……好像传说中的那些评价有些靠不住啊。”苏唐露出唏嘘之色。   “虎毒不食子么。”袁海龙不以为然的说道。   “但子毒却能弑父啊!”苏唐道,他所掌握的那些信息,传递出了一个清晰的场景,在任御寇的最后一刻,遭到了所有人的背叛,是所有的人。   这时,他们已经接近天台,天台上的修行者们都很恭敬的向袁海龙躬腰施礼。   “见过袁师兄。”那几个修行者异口同声的说道。   “是你们啊。”袁海龙顿了顿,对方认得他,他仅仅是感觉对方有些眼熟,但根本叫不出名字,只能含糊答应。   “袁师兄,这位是……”其中一个修行者看向苏唐。   “是我的朋友。”袁海龙淡淡说道。   那几个修行者不清楚袁海龙心中的顾虑,袁海龙担心他和苏唐的行踪泄露,引来麻烦,但这种事情没办法明白说出来,如果他嘱咐那些人要为他保守秘密,可想而知,消息泄露得肯定更快,无利不起早,能把袁海龙吸引到这边里,那么肯定有与大祖的身份相符的好处,吃肉吃不上,总该想办法喝口汤的,他们会和同辈们商量,向长辈们请教,然后,大家都知道了。   只能冷处理,希望对方会自动遗忘,所以袁海龙的神色有些冷漠。   与此同时,在一个布满雾气的神秘地方,一条人影在缓慢的向前行进着,他的每一步都迈得很坚定、很用力,似乎刻意要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他很年轻,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但一双清澈的眼眸中,却布满了萧瑟与沧桑。   一身白衣,洁净如雪,他的相貌极为俊美,加上散发出的出尘气息,令人看过一眼,便再难以忘记。   片刻,他走出雾气,前方出现了一座极高极高的山峰,好像就是另一个支天柱,远远的,他看到一条人影站在支天柱前方,虽然距离极远,但他看到了对方凛冽的目光。   下一刻,他笑了,抬头看向天空。   这是一片异常诡奇的天空,有几十颗大大小小的圆球挂在苍穹上,圆球有黑色、有红色、有蓝色、有褐色,再远些,则是璀璨的星光。   那些圆球看起来似乎不大,但拥有一种极为壮美的气息,而且大多数圆球都在转动着,有的快,有的慢。   如果苏唐在这里,一定会惊呼出声,因为他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   那个人应该不会知道那些圆球意味着什么,但并不影响他去欣赏。   良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迈步向前走去。   “回头吧。”挡在支天柱前方的人影缓缓说道,他只是在随意的说话,但声音越过千余米的距离,清晰无比的传了过来。   “你们是拦不住我的。”那相貌俊美的年轻人微笑着说道:“只剩下两个封印了,你们还要坚持么?”   “你知不知道,毁掉封印,会让凡界发生什么?!”挡在支天柱前方的人影用冰冷的声音说道。   “我只管我的修行。”那相貌俊美的年轻人摇了摇头:“至于凡界是狱火遍地,焉或是洪水滔天,与我何碍?”   “如果凡界因你而覆灭,你也无动于衷么?!”挡住支天柱前方的人影吼道。   “我能走到这里,是因为我拥有向死而生的决心,哈哈哈……我都不在意自己的生死,难道还会在意别人吗?”那相貌俊美的年轻人发出大笑声:“何况,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们这些守护者在千方百计的隐藏着什么,任御寇不敢做的事,就由我来完成吧。”   那挡在支天柱前方的人不说话了,一股强烈的波动在慢慢震荡着、重叠着。   “还是坚持么?那我也就只能赐你一死了。”那相貌俊美的年轻人轻叹一声。   下一刻,那相貌俊美的年轻人纵身飞起,一股强悍到了极点的压力,蓦然出现在天地之间,爆发的灵力波动,远远超过了前者。   在压力诞生的瞬间,周围的草木山石、包括流动的轻风,都在剧烈颤抖着,这是统治级别的波动,所有的一切,必须在这种压力面前俯首称臣,否则便要被毁灭。      第五二七章 天柱毁      “你们能走到这个地方来,也算不容易了。”袁海龙轻声说道,那几个蓬山圣门的修行者对他很恭敬,师兄长师兄短的,他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冷漠,便顺口夸奖了一句。   此处已远在云端之上,罡风凛冽,他和苏唐飞到这里,也感觉有些疲惫,几个大宗师能咬着牙坚持升到这里,确实不容易。   “呵呵,袁师兄有所不知,平常时候我们不会这样拼命的。”其中一个修行者笑道:“我们准备组成一支历练小队,可谁都不服谁,都想当队长,所以啊,想出了这个办法,谁最先飞上天台,谁就是队长了。”   “哦?最后谁赢了?”袁海龙露出笑意,他想起自己当初的经历。   “是我赢了。”又一个修行者说道。   “队长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袁海龙叹道,他正想给这些师弟们上上课,突然看到苏唐在那边用拳锋轻轻敲打着石壁,急忙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感觉这支天柱好像没有那么坚韧啊。”苏唐道:“有些想试试。”   “你可别胡闹。”袁海龙正色道:“万一引发灵力反震,你我倒是能护住自己,但他们就惨了,再说……当年的金刚圣座都没办法破坏支天柱,你真以为你能行?”   “是啊是啊,这位师兄,支天柱根本不是人力可以破坏的!”那些修行者有些紧张了。   “别担心,我只是轻轻试一下。”苏唐笑道。   接着,苏唐运转灵脉,挥拳打在了石壁上,他并没有使多大力气,仅仅是想感受一下支天柱反弹的力道,以此判断支天柱的坚韧程度。   砰……支天柱毫无反应,苏唐抽回拳头,他心中有些狐疑,袁海龙说当年的金刚圣座都被反弹的力道所伤,可他为什么感觉眼前就是一根外强中干的普普通通的石柱?   袁海龙摇了摇头,这苏唐啊,好奇心太重了,非得要自己亲自试一试。   嗡……天地之间突然响起了一阵阵沉闷的鸣叫声,声音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让人无法捕抓到方位。   “师兄,看那里……”一个修行者突然发出惊骇欲绝的叫声。   所有的人都顺着那修行者所指的方向看去,他们看到,上方五、六十米远的石壁上,出现了一条裂缝,裂缝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扩大着,然后新的裂缝一条条出现,组成了一面巨大的蜘蛛网,接着向上下左右蔓延开。   “苏唐,你到底做了什么?!”袁海龙心神大乱,也顾不上遮掩苏唐的身份了。   “我……我什么都没做啊。”苏唐也惊呆了,他那一拳没有用什么力道,绝无可能对支天柱造成如此程度的损害。   其他修行者看向苏唐的目光,犹如在看着一只洪荒巨兽,这是支天柱!让当年的金刚圣座铩羽而归的支天柱!!被誉为人力无可动摇的支天柱!!!这位陌生的师兄只是轻轻一拳,便让支天柱开始崩塌,那么他的修为岂不是比上一代金刚圣座还要强?!   轰轰轰轰……裂痕越来越密集,一层层山壁自动崩塌着、粉碎着,变成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块。   “走!快走!!!”袁海龙突然醒悟到什么,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声,接着纵身向远方飞射。   袁海龙不是贪生怕死,试图独自逃跑,而是没有用,听到他的提醒及时作出反应,可能还有一线生机,稍微有一丁点迟疑,那就再也走不了了。   袁海龙已释放出全力,刹那之间,他已经飞掠出数百米开外,苏唐也在向外冲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相信袁海龙的判断,那些修行者的反应慢了一些,但也逃出百余米左右了。   支天柱突然暴起一道亮光,那道亮光太过耀眼了,让整个世界变得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等到亮光消失之后,他们又感觉四周被黑暗笼罩住了,伸手不见五指。   接下来,就是裹挟着无数碎石的冲击波,这时候所考验的,就是每个人的运气了,有的修行者尖叫着向外飞逃,碎石雨从他身边擦过,只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道划痕,有的修行者却在第一时间,便被碎石轰得粉碎。   苏唐的运气很不好,急袭而来的每一粒碎石,都蕴藏着强悍无比的力量,虽然他全力张开领域,但领域还支撑不到两秒,便溃灭了,启动内甲毫无意义,苏唐情急生智,祭出了土灵珠。   土灵珠快速膨胀开,变成直径达到三米左右的巨球,替苏唐挡住了所有的碎石雨。   嗵嗵……嗵嗵嗵嗵……无数碎石轰击在土灵珠上,发出连串的轰击声,也许是因为都具备土系的特性,土灵珠要比苏唐自身的领域坚韧得多,为苏唐争取了一些时间,等到土灵珠也承受不住轰击,终于溃灭时,苏唐已经逃出了千余米开外。   但冲击的碎石雨并没有结束,苏唐恢复了一些灵力,又张开领域,护住身体。   距离拉远了,碎石冲击的力道减弱了一些,这一次苏唐的领域坚持了许久,等领域再次溃灭,苏唐已逃出数千米了。   只是,支天柱崩塌所引发的灵力冲荡,太过剧烈了,尤其是海面,被成片的碎石雨击中,激起了一道道狂涛骇浪,苏唐已经逃出这么远,依然躲不过冲击。   嗵……一颗拳头大的石头正击中苏唐的肩膀,苏唐顾不上许多了,距离已经拉远,那些修行者应该感觉不到魔装的波动了,而且在天地间疯狂震荡的灵力乱流,应该可以提供很好的掩护。   苏唐全力启动魔剑,数百长的剑锋,如奇迹般出现在苏唐身前,替苏唐挡住了所有的攻击,也让他长松了一口气。   轰轰轰……每一个刹那,都有无数碎石撞击在魔剑上,果然是天下排名第一的灵器,不管承受什么样的攻击,魔剑始终屹立如山。   就在这时,无数道金光从支天柱原来的位置上迸射出来,那种场面,让苏唐突然想起在邪君台中,逼得司空错落荒而逃的上古神念。   苏唐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数道金光已轰击在魔剑上,坚韧无比的魔剑居然被轰得粉碎,脑域中的魔剑也变得黯然无光。   不幸中的万幸是,苏唐借助魔剑,撑过了这一轮上古神念的冲击,接着袭来的,又是一片碎石雨。   苏唐启动了面具,凝聚烟气护体,闪避是没有任何用处的,那片碎石笼罩着数百米方圆的空间,根本就没办法避开,苏唐只得用双臂护在脸颊前,准备承受撞击。   领域是大祖级的修行者最强横的护身法门,但领域如果因外力的冲撞而快速溃灭,则会让修行者丧失过多的灵力,苏唐已经算很厉害了,连续张开了两次领域,换成其他大祖,领域被摧毁,不经过几十分钟的静养调息,根本不可能再次张开领域。   嗵嗵嗵……只是瞬间,便有几十颗大大小小的碎石攻击在苏唐身上,苏唐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大脑也变得一片空白,身形不由自主向下跌落。   嗵嗵嗵嗵……苏唐在持续不断的轰击中,歪歪扭扭的跌落到海面上,溅起十余米高的水花,随后便沉入了海底。   在那片神秘的地域中,面容俊美的年轻人遥望着远方,他身后,是坍塌的山峰,还有无数飞溅的碎石,惊天动地的声势,比支天柱的崩塌还要凶猛,不过,那面容俊美的年轻人,要比苏唐轻松得多,所有的冲击在百米之外,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吞噬得无影无踪,成片的碎石化作粉尘,在荒野中飞扬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唐突然被一种冰冻刺骨的感觉惊醒,他慢慢张开眼,发现自己的身形正在不停移动,从腿部传来阵阵剧痛,而且他是头下脚上悬在半空中。   苏唐努力扭动身体,向上看去,正看到一只身躯巨大的白熊,那白熊叼着他的小腿,摇摇晃晃的向前走着。   感觉到苏唐在活动,那白熊也看向苏唐,一双幽绿色的双瞳正和苏唐的视线撞击在一起。   下一刻,苏唐心中升起滔天怒火,他是修行者,如果因遇到无比强大的对手,力战不敌而身死,他可以认命,但他绝不能接受自己成为野兽的食物。   苏唐长吸一口气,尝试着启动魔剑元魄,黑黝黝的剑锋,出现在他掌心中。   那白熊感觉到危险,猛一仰头,把苏唐甩飞在空中,接着腾身扑起,挥动车轮般大小的巨掌,拍向苏唐。   苏唐厉叱一声,剑光闪动,正劈在那白熊的左爪上,带起了一片血雾。   那白熊发出痛楚的嚎叫声,身形向后缩了缩,随后再次扑起。   苏唐低头看向自己的腿,他的一只小腿扭曲着,骨头明显断了,当即怒火更盛。   吼……那白熊纵身扑进,再次扬起巨掌。   苏唐抬起手,魔剑以万钧之势当头劈下,他抬起手时,魔剑只有两尺左右长短,等魔剑落下时,已变成一柄十余米长的巨剑。   轰……魔剑斩在那白熊头顶,强横的力量,让那白熊重重撞击在地面上,大半个脑袋也深深陷入脚下的冰层中,一道恐怖的伤口,从那白熊的头顶一直伸展到腰间。   那白熊只是飞翼兽,苏唐却是大祖,拥有压倒性的力量,这一次痛击,让那白熊醒悟过来,自己绝对不是对手。   接着,那白熊挣起身子,转头向远方逃去。   但差点沦为野兽口食的经历,让苏唐萌生出浓浓的杀机,他当然不会放过那白熊,身形闪动,瞬间便追上那白熊,剑光呼啸,一剑又一剑向那白熊轰去。   十余剑之后,那白熊已是遍体鳞伤,再跑不动了,但它没有屈服,转头向着苏唐人立而起,发出震耳的咆哮声。   苏唐抬手一剑,魔剑的剑光正贯入那白熊的咽喉,在魔剑从那白熊颈后贯出的瞬间,一团血雾喷涌而出。   下一刻,苏唐手腕一甩,那白熊被抛出七、八米高,又重重跌落在冰面上,喷涌出鲜血,很快便把周围的冰层染成了红色。   这时,远处传来嘶叫声,不过声音明显有些稚嫩,接着一团雪球样的东西向这边滚来,那是一只白色幼熊。   那白色幼熊跑到近前,围着大熊不停的转着圈,一边叫一边用爪子拍打着,似乎想让那大熊重新站起来。   苏唐举起魔剑,剑光拍击在白色幼熊身侧,那白色幼熊被拍得远远飞了出去。   事实上,融合了远古命运之树神魂的苏唐,对各种生命都有着一份怜悯之心,但想吃他的野物,肯定不在其中,刚才苏唐本想把那白色幼熊也杀掉,出手的瞬间才改了主意。   那白色幼熊站不起来,发出哀哀的叫声,苏唐懒得理会,四下张望,周围是一望无际的白色平原,苏唐有些茫然,他记得自己最后是坠落到大海里了,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莫非……这里就是袁海龙所说的冰海?   支天柱崩塌了,不知道袁海龙怎么样了,能不能逃过这场劫难?或许袁海龙一定在抱怨他苏唐胡闹吧?   只有他知道,当时那一拳和支天柱的崩塌一点联系都没有,可是,别人会信么?   从肚子里传来一阵饥饿感,苏唐降下身形,接近那只大熊,接着扬起魔剑,把那只大熊的一只爪子劈了下来,用剑尖把熊爪挑起,三下两下剥掉熊皮,又启动火灵珠,把火灵珠放在那只大熊的胸膛处,接着把收拾好的熊爪盖在火灵珠上。   幸亏他有火灵珠这种灵器,否则想在冰原中吃上一口热食,应该会很困难。   苏唐撕下裤脚,忍着难耐的痛苦,把断裂的骨头接到一起,随后把撕下的裤脚扯成布条,很仔细的缠在自己的小腿上。   按照他所掌握的知识,应该用树枝做固定的,但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找不到树木,只能先凑合了。   这时,苏唐听到一阵沙沙的响声,他皱眉四下观望,突然发现那只白熊的身躯好像在一点点缩小。   他定睛看去,发现无数白色的小虫,在冰层中蠕动着,靠近白熊附近的小虫,已逐渐变成了粉红色,似乎正在汲取血液。   白色的小虫越来越多,慢慢的,象隆起的冰层一样,把那只大熊包裹在其中。   苏唐抓起火灵珠,熊肉已经烤得差不多了,只是因为没有调料,味道很差,但现在可不是挑剔的时候。   苏唐一边吃着熊肉,一边观察着。大熊活着的时候,不受那些冰虫的侵袭,否则也没办法生存,应该是拥有某种特殊的能力,但死后这种能力就会消失。   只过了百余息,那只巨熊的身体明显变得干瘪了,就像一张熊皮盖在了一付骨架上。   苏唐展动身形,从冰层上掠过,探手抓起一团碎冰,仔细看了片刻,那团碎冰中也有数以万计的小虫在慢慢蠕动着,他把碎冰扔回到冰面上,片刻,那些小虫变得静止了,似乎失去了活力。   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怪不得那些修行者从不敢在冰海中歇息,冰虫的活力好像来自于温度,温度升高,冰虫就会变得很活跃,温度降低,冰虫便进入安眠状态,修行者们敢在这里躺倒歇息,转眼就会被淹没。   空中传来尖锐的鸣叫声,一道黑影掠过冰层,向这边激射而来。   黑影是一只大鹰在冰层上留下的投影,四周白茫茫一片,又是在阳光的直射下,无从遮掩,显得非常清晰。   那只幼熊察觉到危险,挣扎着爬起来,但巨鹰已经急掠而下,尖锐的鹰爪死死扣住幼熊的脊背,接着又振翅飞向高空,发出很兴奋的叫声,向远方飞去。   在大鹰抓住幼熊的瞬间,苏唐清楚的看到鹰爪上戴着一个铜环,铜环上写着几个字,这意味着,大鹰极有可能有自己的主人。   苏唐沉吟了一下,支天柱已毁,带他们出海的海船,也遭受池鱼之殃,凭他自己是没办法回到大陆上的。   首先要走出冰原,其次还要找到海船,苏唐把吃了一半的熊肉扔到地上,随后身形飘起在空中,向那只大鹰飞走的方向追去。   冰海的范围极大,按照常理,这里应该是生命的禁区,但这一路,苏唐发现,诞生不到百年的冰海,已形成了自己的生物体系,其中不乏飞翼兽。   发生争斗的海狮样的野兽,在空中象炮弹一般相互冲撞着,几只白熊象人一样蹲在那里,似乎在看热闹,结果冰层突然裂开,一只恐怖的巨蛇从冰层中穿出,一口咬住了一只白熊,其他白熊吓得四散逃窜。   远处,几头长着棕色长毛的野象正优哉游哉的散着步,一只乌龟匆匆忙忙爬过来,等到象蹄向它落下时,它察觉到不妙,立即缩进龟壳中,野象走远了,那只乌龟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身体深深陷入冰层里,正拼命挣扎着。   在往前,又遇到了几只白色的狮子,狮子的脾气明显要比其他生命暴躁,苏唐从它们上空飞过,它们也认为自己受到了侵犯,先后腾起在空中,向苏唐围来,其中一头狮子张嘴喷出一道箭一般的霜气,直卷向苏唐。   苏唐启动魔剑,把那道霜气轰飞,一击出手,他的灵力波动再无可掩饰,扑来的狮群们当即受到惊吓,四散奔逃。   这时,远方的天空中又出现了几个黑点,那只大鹰很警醒,早发觉苏唐在后方跟踪,在空中急旋一圈,和飞来的同伴一起飞向苏唐。      第五二八章 百美阵      苏唐只是淡淡的扫了那群飞鹰一眼,随后又把注意力转移到冰原上,不过是一群飞翼兽而已,或许能对大宗师级别的修行者构成致命威胁,但对他而言,却是压根不够看的。不过,有一句话说得好,狗仗人势,冰原上的野兽们被他散发出的气息吓得四散奔逃,那群飞鹰胆子这般大,显然是有所依仗。   片刻间,鹰群已经飞近了,苏唐抬起手,启动火灵珠的灵魄,一颗火球向着飞在最前面的头鹰激射而去。   大祖级修行者的手段,不管是攻击力量、还是速度、焉或是战斗的持续能力,都达到了一种高度,那只头鹰看到火光临近,立即作出规避,但依然是慢了一点点,火球正轰击在它的胸腹间。   轰……那只头鹰的身体当中被炸出一个大洞,歪歪斜斜向冰原坠落。   另外几只大鹰见状大惊,急忙改变方向,拼命扇动翅膀,奔着冰原的深处疾飞,其中那只抓着幼熊的大鹰,为了加快速度,干脆把幼熊抛掉了。   苏唐展动身形,不疾不徐的跟在后面。   一追一逃,足足飞出了几十里,天色渐暗,前方的鹰群突然开始向地面俯冲,接着莫名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唐心中大奇,身形向鹰群消失的地方落去,待到临近,才发现那里有一个极为隐秘的洞口,冰原是白色,里面的通道也是白色,洞察力再敏锐的人也没办法在远处发现这里的异常,除非是走到近前。   洞口呈狭长状,长有八、九米,宽有两米,苏唐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后飘了进去。   开始的时候,通道有些窄,雪地上能看到大鹰留下的爪印,走出了百余米,前方豁然开朗,周围的景物出现了一些人工的痕迹。   追到这里,苏唐已经不着急了,他寻了个冰块,坐了下去,随后开始调息。   他的腿受了伤,根本没办法行走,只能靠御空术飞行,这一路上消耗了太多的灵力,而且他不清楚这里的主人会秉持什么样的态度,当然要为最坏的事情做准备。   苏唐不敢入定,只能用最基本的调息,时刻准备应变,半个小时后,他慢慢睁开双眼,大半个身体已经覆满了冰虫,它们不停蠕动着,看起来有些恶心,苏唐长吸一口气,随后气息向外喷吐,所有的冰虫都被震飞,化作茫茫的雾气,纷纷扬扬落在雪地上。   苏唐的身形飘起在空中,缓缓向前飞去。   这冰底世界,别有一番趣味,前面的通道变得非常宽广,两侧的冰壁不知道是天然形成还是人工,显得极为光滑、平整,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在海底游动的鱼儿,还有摇晃着的海草。   向前飞行了十几分钟,苏唐感觉自己越来越深入海底了,前方突然出现一片晶莹剔透的世界。   一根根笋状的巨大冰柱,直刺上高空,冰柱散发着七彩光芒,把周围的一切照耀得纤毫毕现,刚刚进来时,苏唐的眼睛有些无法适应,只得眯起眼,扫视着四周。   一路跟踪的鹰群,分散开落在几个冰柱顶端,看到苏唐后,急忙震动双翅,发出嘹亮的鸣叫声,似乎在发出警示。   没有人回应,那几只鹰叫得更加厉害了,突然,一道白光激射而至,正击中一只大鹰,那大鹰瞬间变成一具冰雕,和冰柱连为一体。   大鹰的鸣叫声戛然而止,苏唐向着白光射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一条人影,正在这片冰柱林中央的位置上摇晃着。   苏唐慢慢飞了过去,等看清前面的场景后,他陡然感觉汗毛直竖,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里有几十个冰雕,都是女子,或立或卧,形态不一,但每一个都给人一种栩栩如生的感觉。   有的女子翘首而立,遥望着远方;有的女子以一种异常慵懒的姿势歪倒在冰制的床榻上;有的女子在举杯畅饮,面前还有桌椅酒菜,当然,也是由冰制成的;有的女子在迈步奔跑着,脸上带着欢快之色;还有的女子在相对舞剑,神色凝重。   几十个冰雕,几十个女子,神色姿势都不一样,各有神韵,相貌也很美,按理说,这些都是令人目眩神迷的艺术品,但苏唐却从心底里感到发冷。   因为那些女子雕刻得太过真实了,尤其是那纷扬的长发,绝对不是用雕刻能雕出来的!   一条人影,正在一具雕像傍忙碌着,他显得极为专注,压根没理会接近的苏唐。   那具雕像也是个女子,她一手拿着一本书,另一手放在背后,一边踱步一边看着手中的书,口儿微张,似乎在吟诵着什么。   严格的说,那女子的相貌并不算非常出众,脸颊有些丰腴,身材稍胖,而那条人影正用指尖弹着女子的脸颊,每一指弹出,女子鼻孔便喷出一股雾气,几十指下去,女子的脸瘦了不少,变成极为标准的瓜子脸。   苏唐静静的看着,面无表情。   “坐。”那人影淡淡说道。   随着话音,一座冰堆慢慢升起,随后凝成一张方桌,还有两张靠椅。   苏唐皱起眉头,在冰堆升起的同时,他感应到一种奇特的灵力波动,让他想起了在邪君台、在支天柱曾经感应过的上古神念,只不过,如果说上古神念沉重如山岳,那么对方的神念就像一株小草一般柔弱。   苏唐飘到靠椅上,缓缓坐了下去,那人影的侧脸露出一抹笑意,他没再说话,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片刻,那人影长长吁了一口气,随后转过身,看向苏唐,女子的相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看起来极为俏美,满分是十分的话,之前她至多是六分,现在绝对在八分以上,腰肢也变细了,显得亭亭玉立。   “某最大的愿望,就是在这里雕出一座百美大阵,只可惜,冰海地广人稀,上佳的材质太难找了,某忙忙碌碌了十几年,尚没有完成一半。”那人影笑道,随后坐在苏唐对面。   苏唐的视线从女子身上转回来,看向那人,他的目光很宁静:“她们都是人?”   “曾经是。”那人点头道:“有没有觉得我很坏、很邪恶?”   “只是感觉你有些无聊。”苏唐道。   “无聊?”那人的脸色蓦然转冷:“此话从何说起?”   “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苏唐道:“一个人生活在这里,与世隔绝,一定很寂寞吧?把活人做成冰雕,应该是你唯一的乐趣了。”   “你不懂。”那人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岁月无情催人老,芳华刹那褪春晖,我把时光留住,让她们最美的刹那变成永恒,这是一种真正的升华,如果她们还有意识的话,应该感激我、甚至是膜拜我才对。”   “如果她们还有意识,一定会诅咒你的。”苏唐淡淡说道:“感激?你太一厢情愿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人摇了摇头,随后道:“你不是圣门的修行者?”   “不是。”苏唐道:“你怎么知道?”   “如果是圣门的修行者,看到我的百美大阵,一定会发狂的。”那人显得颇有自得:“你身上有伤,正午前,我感应到支天柱方向传来非常强横的灵力波动,莫非……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可以自己去看看。”苏唐道。   “我离不开这里的。”那人笑了笑:“我也有伤,不过你的伤在外,而我的伤在内。”   “她们都是蓬山的弟子?”苏唐问道。   “差不多。”那人道。   “你就不怕蓬山的几位圣座来找你的麻烦?”苏唐又问道。   “别说她们找不到这里,就算能找到……”那人的话音突然顿了一下,随后笑了,笑容很恬淡。   “这样说……我也是没办法离开了?”苏唐也跟着笑了。   “何必急着走呢。”那人道:“你很怪,他们看到我,不是发疯一般要和我拼出个生死,就是向我苦苦哀求,我很少见过象你这样有趣的人,多陪我聊一会吧。”   “你看,我没说错。”苏唐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呆得太久,所以脑筋已经有些问题了,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陪你闲聊呢?我听说……蓬山圣门有七位圣座,分别是天眼圣座、金刚圣座、一空圣座、冰封圣座、无光圣座、天剑圣座和风影圣座,但风影圣座被贺兰空相击杀,门下弟子也死伤殆尽,千年传承至此断绝,之后贺兰空相成为山海圣座。”   “多少年前的事了。”那人淡淡说道。   “你能在这里缔造出冰海……莫非是冰封圣座门下的弟子?”苏唐道。   “呵呵呵……贵客真能开玩笑,就算有莫大神通,也未必能缔造出这样鸿广的冰海。”那人摇头道:“是先有了冰海,后有了我。”   “那我就放心了。”苏唐道。   苏唐的话可不是什么好话,里面充满了一种挑衅的味道,意思就是,既然这样,那么你的修为很有限,我不怕你。   那人象没有听懂一样,回身招了招手,一片白色的冰浪慢慢升起,托出了几柄刀剑,向冰柱林中的一座雪屋行去,那几件灵器应该就是场中女子们遗留下的。   冰浪行到雪屋前,雪屋的大门自动沉入冰底,露出了一个洞口,就在这刹那,苏唐的脸色陡然大变,他脑域中魔剑和魔之面具的元魄,还有魔之心和魔之扳指的灵魄,都在疯狂震荡着,苏唐感应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气息,那种气息就是从雪屋中传出来的。   那人察觉到了苏唐的变化,皱起眉头:“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呵呵……”苏唐露出微笑,本以为顾随风告诉他的,是一个错误的情报,支天柱附近并没有魔装构件,让他很失望,结果突然之间感应到魔装构件的波动,让他无法掩饰自己的心情,但现在,他已经恢复了冷静。   那人转过身,视线落到那处雪屋上,片刻,又看向苏唐:“贵客想不想过去看看?”   苏唐一直表现得不卑不亢,突然之间失态,肯定有原因,所以他发出了邀请。   “好啊。”苏唐道。   那人一笑,面前的冰桌和靠椅开始移动起来,缓缓向雪屋靠近,随后飘了进去。   屋子不大,堆满了杂物,各种各样的灵器,差不多有数百件,也就是说,在那人逗留在冰海中的十几年里,有数百个修行者遭遇到了他的毒手,只是那人极其善于隐藏自己的踪迹,始终没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从另一方面,也昭显出了蓬山圣门的实力,还有庞大无比的人脉储备,遇害的应该都是蓬山圣门的修行者,换成别的宗门,失踪这么多人,上上下下早就要发毛了,而蓬山圣门却一无所觉,因为他们的修行者太多了,这些只是九牛一毛。   还有,修行是一条异常残酷的路,死亡和失踪,对修行者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譬如说铁幕苏家的五郎,譬如说袁家的袁媛,还有袁海龙的弟弟袁海风,前一刻,他们还在相互谈笑,下一刻便天人永隔,至于袁海风,已经死去了那么久,一直到长生宗那位大祖修成了袁海风的灵诀,才被人发觉。   苏唐长长吸了一口气,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在让他往左边看,但他控制住自己的激动,强行把自己的视线转到右边,搜寻片刻,他的视线落在一柄长柄战刀上。   那人伸手一招,长柄战刀慢悠悠飘到空中,向他们飞来,接着那人伸手接过长柄战刀,低头看了半晌,随后递给苏唐:“这是狂沙祖吕不赢的斩天刀。”   苏唐接过斩天刀,用手仔细抚摸着,斩天刀受到灵力激荡,所散发出的波动非常充沛,它失去主人的时间应该不是很长。   良久,苏唐慢慢把斩天刀放在一边,又看向一柄细剑。   “贵客真是好眼力。”那人叹道,随后伸手把细剑抓了过来:“这是红镜祖薛公慧的灵剑。”   “红镜祖薛公慧?”苏唐顿了顿:“上京薛家的人?”   “不错。”那人点头应道:“你见过她的。”   “我见过她?”苏唐一愣。   “是啊。”那人笑了起来:“红镜祖虽然是女子,但性情暴躁,又酗酒如命,所以呢,我让她永远喝个痛快。”   苏唐猛然想起了那个举杯畅饮的雕像,良久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贵客的祖号是什么?能否见告?”那人缓缓说道。   “朋友们叫我魔祖。”苏唐道,他只是随口说了一个祖号,但有一种效应,叫做一语成箴,话音未落,四周的空气突然开始发生了震荡,这种震荡影响到了雪屋,一片片雪花被震落,扑簌簌掉下来,脑域中一直在涌动的魔装元魄和灵魄,蓦然变得安静了。   那人露出错愕之色,双手随后握紧,这片海底冰世界是他的领地,所有的一切都被淬炼过无数次,他是无可置疑的主宰,但苏唐刚才散发出的波动,却险些动摇了这个世界的基础。   “魔祖……这个祖号,贵客真是疯了啊……”那人叹道:“当年魔装武士任御寇步入大祖之境后,被人称为魔祖,自任御寇之后,再无人敢用,就算是当年的花西爵和司空错,也不敢触犯避讳啊。”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苏唐淡淡回道。   “是没想那么多,还是想得太多?”那人双眼闪烁着锐芒:“我猜……贵客肯定是魔神坛的弟子,因为某些事情,受了委屈,最后叛出魔神坛,现在专志与魔神坛为敌,是也不是?”   苏唐笑了笑,其实对方并没有说错,这个祖号太过疯狂了,几乎等于公开宣布自己拥有魔装武士任御寇的传承。   当然,那人并不知道,苏唐只是在与世隔绝的冰海中,才敢这样说,而且还是第一次这样说。   “不知道阁下是什么祖号?”苏唐问道。   “我的天赋很一般,哪里有资格得获祖号。”那人道:“某叫白泽,贵客叫我一声白兄就好。”   “白兄,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有些冒昧……”苏唐道。   “贵客尽管说。”那人道。   “此处对修行极有好处,我想在这里修行几天,还望白兄能答应。”苏唐道。   事实上,此刻的苏唐忍得极为艰苦,如果换成大宗师的他,恐怕早就无法控制自己了,这里不但有他一直不敢看的魔装构件,还有大祖级的灵器,几乎能一下子填满所有的灵窍了,所以提出了听起来极为荒诞的请求。   唯一有利的是,眼前的白泽对周围的世界拥有绝对的控制力,几乎就是身体的延伸,那么也应该拥有绝对的自信,加上自己刚才的失态,让白泽产生了好奇心,也许,为了找出让他苏唐失态的缘由,或者找出雪屋中被忽略的秘密,白泽有可能赌一次,任由他苏唐在雪屋中修行,然后在暗地里观察。   何况,从始至终,苏唐一直表现得很平静,没有表露出敌意,而白泽又是寂寞难耐,如果想让这段接触更有趣一些,他会答应的。      第五二九章 成全      那叫白泽的人神色略微有些复杂,他深深的看了苏唐良久,又把视线转到屋中,在一件件灵器上扫动着,可惜,他怎么看也看不出这里隐藏着什么秘密。   这种感觉是很纠结的,苏唐的修为很强横,至少也是巅峰期的大祖,否则不可能在感应到冰封世界的规则后,依然保持着平静,那么能让苏唐失态的,一定是一个天大的秘密。   他可以拒绝,但是,如果他想知道这个秘密,那就只能应允苏唐。   白泽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好奇心,求真、探索本就是人与生俱来的一种动力。   何况,修行者也是人,人属于社会形态的群居生命,一个再邪恶、再偏执的人,一样需要得到他人的理解,直白的说,几乎每一个人都需要朋友、需要倾诉。   除非能修行到魔装武士任御寇、贺兰空相那种高度,他们的意志如铁铸,再找不到软弱的地方,毫无破绽可寻。   其实,双方都没有明白说出一个事实,苏唐进入了这片冰封世界,便再不能出去了。白泽不可能让苏唐离开,冰封世界的消息一旦被泄露出去,圣门的修行者必将大举出动,他的世界会毁于一旦。   虽然早晚必有一战,但白泽希望能延后一些,他有很多想法要述说,因为他太过寂寞了。进入冰封世界的人,不是疯狂向他发起攻击,就是哀叫哭泣着求饶,前者触犯了他,他自然不会宽恕,后者太过软弱,以他的自尊,不屑于向一个软弱的人倾吐什么,苏唐的不卑不亢,苏唐的从容宁静,正和他的心意,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而且,他是冰封世界的主宰,苏唐最多能给他构成一些威胁罢了。   在短短的时间里,白泽想了很多很多,最后,他终于露出一抹笑意,点头道:“那你随意吧,我尽量不打扰你,不过……在你离开这间屋子时,我希望我们能多聊上几天。”   “多谢。”苏唐很诚恳的说道。   白泽的视线再一次落在屋中随意摆放着的灵器上,灵器的品质有高有低,还有一些大祖级的灵器,但这些对他而言毫无意义,和废物没什么区别,就算被苏唐全部毁掉,也没有什么好心疼的。   “那边有一些丹药。”白泽向墙角指了指:“还有我收集的灵诀,嗯……那我先出去了。”说完,白泽背转双手,身形慢悠悠向屋外飘去。   白泽离开后,苏唐的视线在屋中扫动着,这一次,他总算去观察那件感应到的魔装构件了,那构件大半个部分埋在雪地下,没办法辨别是什么,感觉好像是由一根根翎毛状的东西组成的,通体黝黑,毫无光泽,很不起眼。   苏唐不敢细看,视线只是一扫而过,随后又落在别的地方。   外面的白泽已经回到他的百美阵当中,他面带微笑,一边随意走动,一边喃喃自语着什么。   苏唐知道,这里的一切都在那白泽感应当中,就像他站在森林中一样,虽然白泽已经应允了自己近乎荒诞的要求,但依然不能大意。   默然良久,苏唐探手捡起那柄狂沙祖吕不赢的斩天刀,接着慢慢把斩天刀插入到雪地中,接着又捡起红镜祖薛公慧的灵剑,插在另一边。   片刻间,苏唐把品质差不多的灵器都插在雪地中,灵器组成了一个圆形,他借鉴了八卦阴阳鱼的图案,那白泽能用神念凝炼这片冰封世界,修为极为精深,如果自己胡乱摆放,让对方察觉到自己故弄玄虚,恐怕要生出不妙。   魔装构件就在眼前,还有不少大祖级的灵器,他一定要尽最大可能,完成自己的灵炼。   而八卦体系是非常玄奥的,还能延展成六十四卦,拥有很强的欺骗性,那白泽看到之后,应该会更加好奇。   狂沙祖吕不赢的斩天刀和红镜祖薛公慧的灵剑,就是八卦的阴阳鱼,苏唐还像模像样的画上了各种卦爻。   苏唐估计得没错,那白泽把苏唐的所有动作都一一看到眼里,他的神色有些迷茫,所有的卦爻都由阴爻和阳爻组成,看起来极有规律,他推测苏唐似乎在布置某种灵阵,但又不得其详,只能默默的看下去。   苏唐拿起一柄品质很一般的灵剑,端详片刻,放在最中央的位置上,接着又找到一个短柄战斧,随后向魔装构件走去。   苏唐一直在刻意保持着自己的呼吸,还有心跳,他不想在任何细节上露出马脚。   抓住了那魔装构件的金属制翎毛,苏唐缓缓用力,把魔装构件从雪地中拽了出来,那是一对破烂不堪的翅膀,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灵力波动,和废铁一样。   苏唐看了看,露出惋惜之色,随后把那对翅膀扔到地上,转身寻找了片刻,找到了一面品质极差的盾牌,随后把盾牌也放在中间的位置上。   这有些象小孩子的游戏,不过,未必没有效,外面的白泽并没有怀疑什么,还在观察着。   苏唐先后找到了几件品质很差的灵器,都放在一起,好似还缺一件,他又找了片刻,不得不回到那翅膀状的魔装构件旁边,有些不太情愿把魔装构件拿起来。   回到八卦中央,左右侧是阴阳鱼,苏唐很吃力的搬动自己的伤腿,盘坐在那里,随后开始闭目调息。   差不多过了半个多小时,苏唐拿起那魔装构件,在白泽的视野中,古怪到极点的事情发生了,那个东西竟然在一点点消失。   在苏唐的脑域里,魔之翼已经变成了一颗灵魄,魔之翼,灵魄,一级。   因为没有修行者灵力的滋养,这魔之翼所拥有的力量在沉睡,和以前的面具一样,苏唐已经有了相关的经验,他没有着急,随后又抓住了狂沙祖吕不赢的斩天刀。   苏唐体内蕴藏着的灵力,与灵炼的速度成正比,而被灵炼的灵器所拥有的力量,也会产生一定影响,灵器的品质越好,炼化的时间就越长。   炼化狂沙祖的斩天刀,用去了近二十分钟,接着又是红镜祖薛公慧的灵剑。   雪屋外,白泽的神色变幻莫测,良久,他喃喃的说道:“这是……能汲取灵器中的灵能……世上居然有这种修行法门?!妙极……哈哈哈……真是妙极……”   白泽并没有意识到危机,因为苏唐已经毁掉了三件灵器,但所散发出的气息,只是略微强了一些,加上苏唐腿上有伤,对战力肯定有极大的影响,他很放心。   苏唐已经进入了一种癫狂状态,炼化!一定要拼命的炼化!这是百年难遇的好机会!   苏唐脑域中的灵窍一颗接一颗散发出耀光,炼化的过程要比平常艰难得多,必须一心三用,一边时刻预防那白泽突然下手,一边尽快炼化灵器,一边还要极力控制自己的气息,以免那白泽产生警觉。   那颗内甲灵魄,不要了,几乎没有价值,领域无法承受的攻击,释放内甲也是无济于事的。   在白龙渡抢到的那柄大刀,不要了,有大祖级的灵器在等着他炼化,消融掉,为更好的灵器让出位置。   老货郎的那柄战枪,也不要了,不能释放魔装,他可以用土灵珠去迎接常规性的战斗。   苏唐从来没有这样兴奋过,随着灵窍的接连亮起,那种满足感,已无法用语言形容。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祖级别的灵器已经被他炼化得干干净净,晋升为大祖之后,他的灵窍一共开启了三十五颗,现在只差一颗灵窍还空着,其他灵窍已全部添满。   人心不足蛇吞象,苏唐产生了一种小小的遗憾,如果再有几件大祖级的灵器,该有多好……他甚至可以把夜哭弓消融掉,虽然夜哭弓有无法取代的纪念意义,但想方设法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才是永恒的主题。   苏唐微闭双眼,那么……是不是该凝炼元魄呢?   用八颗大祖级的灵魄,绝对可以让魔之翼的灵魄晋升为元魄,但是,如果他进入第三转,就没办法分出心神了,如果白泽趁着机会偷袭,他是没有还手之力的。   赌,还是不赌?!   苏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如果就此罢手,他未必能敌得过那白泽,也许会被永远困在这冰封世界里,或者干脆被白泽击杀。   既然已没有退路,那就拼了吧!   把一切暂时交托给命运,成败尤天。   苏唐又一次把心念投入到脑域,进入三转!   第一颗大祖级的灵魄融入魔之翼的灵魄中,竟然瞬间让魔之翼晋升为完美的灵魄,虽然只是一级,但苏唐对效果已经很满足了,而第二颗大祖级灵魄的融入,又让魔之翼晋升为三级,大祖级的灵魄所蕴含的灵力,远远超过以前的那些灵器。   在冰封世界里,没有日月轮转,没有四季交替,没办法估算时间,那白泽倒是很有耐心,嘴角挂着饶有趣味的微笑,他在等着苏唐给他展现出足够的惊喜。   苏唐虽然在全力以赴,不过,他始终尽可能的控制着自己散发出的灵力波动,等到九数归一,魔之翼终于晋升为元魄,脑域中爆发剧烈的震荡和光华时,压抑了许久的波动,再不受控制了,以一种毁天灭地的气势,轰然绽放。   雪屋的四壁和屋顶,几乎在同一时间粉碎,他没有用到的那些灵器,被裹挟在乱流中,向四下迸飞,可惜的是,墙角堆放的那些灵药,还有灵诀,也遭受到池鱼之殃,特制的匣子和瓷瓶,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巨力的碾压,成片的碎裂,里面的丹药也化作粉末,苏唐没有闲暇顾及的那些灵诀,也彻底湮灭了。   冲击波还在向外蔓延着,冰柱在一根根的断裂、倒塌,不过,白泽雕刻出的百美阵,却能在冲击波中保持完好。   冲击波撞在上空的冰穹上,把冰穹硬生生撞出了几十米方圆的大坑,无数冰块纷纷扬扬坠落。   在撞击的地方,竟然能看到上方的海水,而且冰穹生出了无数细小的裂痕,裂痕在慢慢扩大着,似乎已承受不住海水的重压。   白泽伸出手,一道接一道冰墙极其突兀的从冰层中生长出来,硬生生挡住了冲击波,他的脸上还挂着那种饶有趣味的微笑,但笑容显得有些僵硬了。   苏唐在激荡的雪雾中长身而起,他发现,这里的光亮变得黯淡了许多,那些散发华光的冰柱几乎被他摧毁了一半,幸好白泽及时出手,否则现在已是一片黑暗了。   “多谢白兄。”苏唐的声音很诚恳,是真的诚恳,如果那白泽能表现出足够的善意,他甚至不介意与对方保持和平,只是,看那白泽已经有些发青的脸,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第三转的完成,不止让他的灵力达到了一种新的高度,也让他的伤势复原了,体内冲荡着的力量感,让他有一种放声长啸的冲动。   差了一点点,只是那么一点点,他就可以突破瓶颈,成为真正的准圣级的修行者了,这种恐怖的修行速度,足以笑傲天下了,小贺啊,哥哥终于超过你了!   大尊……如果他以大尊的身份,去了蓬山,看到了她,总该能得到重视了吧?!   “你太客气了……”白泽笑道,他笑得很假,笑得很愤怒,他知道苏唐掌握着一种非常古怪的修行法门,但万万没想到,这种修行法门会如此神奇,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让苏唐变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现在苏唐所散发出的波动,足以成为他的劲敌了。   他想对苏唐倾诉,是因为苏唐并没有威胁到他,现在,苏唐散发出的气息差点摧毁了他的冰封世界,那么他就会成了领地受到侵犯的怒狮,必须一战,也只能一战。   “多谢白兄成全。”苏唐再次用诚恳的语气说道。   “成全?哈哈哈哈……”白泽的笑得有些疯狂:“我成全过很多人的,第一个就是我那比我早生了几分钟的兄长,我把我的冰封之力传给他,让他变得更强大,等他遇到难处时,我又挺身而出,替他迎敌,哈哈哈……我成全他、成全了他们,现在又成全了你,可他吗的谁来成全我?!”   “白兄的兄长是……”苏唐轻叹了一声,他知道这一战已不可避免了。   “他叫肖蒙,我随母姓,他随父姓。”白泽用讥讽的口吻说道:“他的名字,你或许没听说过,可提到冰封圣座,你总该知道的,呵呵呵呵……”   “冰封圣座?”苏唐动容,体内洋溢着的充实感,让他不惧于和一位大尊级的修行者决死一战,但白泽的哥哥居然是冰封圣座,又口口声声说曾经把自己的冰封之力传给他的哥哥,这意味着白泽在某个阶段,与冰封圣座的实力是相当的,否则这种牺牲没多大意义。   “本来还想和你多聊聊呢。”白泽向后退了两步:“可现在……我有些等不及了……”   “何必呢?”苏唐道:“我不会把你的秘密泄露出去的,你没有必要把我当成敌人。”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啊……”白泽漫声道,随后指尖一甩,一道人影突然窜向苏唐。   苏唐抬手释放出魔剑,一剑正击在来者的胸腹间,轰……一片冰屑四下乱飞,那条人影被击退,身形闪了闪,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居然是那个背着手在看书的女子雕像,她的胸腹间留下了一个坑洞,不过,那个坑洞在慢慢恢复,只是几息的时间,便恢复了原状。   “这是……”苏唐露出讶然之色,他一直以为那些都是普通的雕像,被那白泽用来满足自己的变态趣味,可没想到,雕像居然能进行战斗,而且材质极为坚韧,居然挡住了魔剑的攻击,还拥有很强的恢复能力。   “你以为我的美人儿只是用来看的?哈哈哈……”白泽露出狞笑:“那你就错了!我所设下的阵图,连我那目空一切的哥哥也会感到忌惮呢……”   “白兄,还是算了。”苏唐轻声道:“如果没有白兄的许可,我不可能走到这一步,说实话,对白兄……我还是很感激的。”   “算还是不算,应该由我来说。”白泽冷冷的说道。   话音刚落,场中那些女子的雕像,一个接一个的活转过来,喝酒的,放下了酒杯,酣睡的,离开了床榻,远望的,慢慢转过头,舞剑的,也在慢慢向苏唐逼近。   “你会后悔的。”苏唐摇了摇头。   “我也说句实话吧,你的进境,让我感到害怕,继续留着你,我才会后悔!”白泽的双瞳变成了水蓝色:“我已经错了一次,再不会错了!”   “那就没有办法了。”苏唐慢慢举起了手中的魔剑。   “在我的百美阵中,你又能有什么办法?!”白泽冷笑道。   苏唐低下头,长吸一口气,剑光突然振起,无数烟气如暴风一般向四周卷去,魔装全部开启,所裹挟的那种来自远古的无上威压,就像洒落的阳光一般,覆盖住了冰封世界中的每一个角落。      第五三零章 真正的大诀      俗话说,狭路相逢勇者胜,能成为真正的大修行者,不知道经过了多少考验,那些怯懦的、软弱的、愚笨的、缺乏运道的、犹豫不决进退失据的,早就被一轮轮淘汰掉了,没有谁可以莫名其妙的成为大修行者,能站在这个位置,肯定有自己的本事和依仗。   感受到自己的世界受到沉重的压力,白泽不但没有胆怯,反而发出怒吼声,抢先发起了攻击,他依然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可惜,他遇到的是苏唐,拥有了魔装的苏唐。   苏唐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自从他晋升为大祖后,再没有品尝过那种碾压性的痛快淋漓的感觉,不是他退步了,而是大祖级的修行者很难对付,几乎个个是人精,他们或者有极高的悟性,或者有奇佳的资质,或者拥有海量的资源,或者经历过无数腥风血雨,有的甚至几者兼备,他们战斗的技巧、经验、灵诀的运用等等方面,都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想碾压性的杀戮他们,难度太大了,换句话说,如果他们能被苏唐轻而易举的杀掉,在宗师和大宗师阶段,他们早就死了。   苏唐的魔装拥有优势,但优势还不够,直到,他拥有了魔之翼,三颗魔装元魄、两颗魔装灵魄的灵力叠加,终于让他接近了突破的临界点。   苏唐的身形突然变得静止了,是一种绝对的静止,似乎时空在此刻也被冻结,下一刻,一双巨大的黑翼在苏唐身后展开,接着扇动了一下,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唐向前方射出,避开白泽释放出的十几颗急速旋转的冰球,魔剑绽放出千万道光影,身形所过之处,逼近他的十几个冰女雕像全部被轰飞出去,接着,他的剑光接近了白泽。   苏唐的速度太快了,比眨眼还要快,给人一种错觉,那些冰女雕像几乎是同一时间飞出去的,白泽还保持着释放冰球的姿势,苏唐却已经逼近他的侧翼,魔剑闪电般落向他的脖颈。   苏唐所表现出的所向披靡的战力,让白泽有些错愕,几十个冰女雕像同时扑击,竟然无法让苏唐出现丝毫迟滞。   眼见剑光逼近,白泽立即释放出自己的领域,一团急速旋转的冰屑急速张开,苏唐势在必得的一剑,竟然被那团冰屑崩开。   苏唐也有些吃惊,白泽所释放出的领域,和他以前所见过的任何领域都不一样,似乎拥有自己的活力与生命。   白泽的身形窜往高空,同时双手连挥,一颗颗冰球激射而出,如炸开的炮弹般轰向苏唐。   苏唐身后,再次出现那对巨大的黑翼,黑翼扇动了一下,旋即化作烟气。   苏唐不需要任何借力,身形蓦然加速,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瞬间便追上了白泽。   白泽在倒飞,这样他才能对苏唐释放出攻击,可没想到苏唐的速度快到如此程度,裹挟一片残影,已从他头顶掠过,身后留下一连串空气的炸响声,劲风卷来,吹散了他的头发、吹乱了他的衣襟。   苏唐的身形,竟然接近引发音爆了,这是少数大尊级的修行者,才能拥有的能力。   轰轰轰……在白泽反应过来之前,苏唐手中的魔剑,已经接连击中白泽的领域,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声。   魔剑不知道多少次摧枯拉朽般破坏修行者的领域了,但白泽的领域极为特殊,其中充斥着无数冰屑,还在急速旋转,稍一接触,便能把魔剑崩开,化解了大部分力道,让苏唐有一种无处使力的感觉。   白泽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领域只是让他免于被魔剑直接攻击,但产生的震荡,他要全部承受的。   下一刻,白泽身形向前射出,来不及回身,反手甩出一颗冰球。   苏唐身后又一次伸展出黑翼,急追而上,不管白泽是上飞还是下掠,是左闪还是右挪,苏唐始终牢牢钉在白泽身后,魔剑持续不断的轰击着白泽的领域。   轰轰轰轰……撞击声犹如闷雷,在冰封世界不停炸响,白泽脸色剧变,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自从战斗爆发后,他竟然一直看不到苏唐,按理说转身的动作应该远比苏唐快捷,但苏唐背后那对巨大的黑翼每一次出现,都能让苏唐的速度达到一种恐怖的程度,一直咬在他身后。   这样下去,他的领域可能坚持不了多久,白泽长吸一口气,身形突然下沉,堕入冰层之中。   白泽的身体似乎可以与冰层相融合,沉入冰层之后,竟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苏唐举起魔剑,毫不犹豫的轰向白泽消失的地方。   轰……冰层被魔剑轰开了一个深达五、六米的冰洞,可惜,白泽已经不在那里了。   苏唐有些愣怔,就在这时,所有的冰女雕像咆哮着从四面八方向他射来,把他围在当中。   和上一次的围攻不同,每一个冰女雕像都伸展出几十条冰冻锁链,和其他雕像连接在一起,而数千条锁链,形成了一面巨大的蜘蛛网。   苏唐扬起魔剑,轰击在迎面射来的一个冰女雕像身上,那冰女雕像只是向后仰了一下,旋即咆哮着挥动双拳,砸向苏唐的领域。   轰……苏唐的领域疯狂震荡起来,旋即溃灭,他身不由己向后退了五、六步。   无数条冰冻锁链,竟然让几十个冰女雕像凝成了一个共同体,分担所有的伤害,凝聚所有的力量。   魔剑造成的伤害,被几十个冰女雕像分担了,承受苏唐攻击的那个冰女雕像,胸腹间只是多了一道浅浅的划痕,而她挥出的拳头,却凝聚着所有冰女雕像的力量。   苏唐长吸一口气,幸好他的力量得到了大幅提升,如果换成刚刚进入冰封世界时的他,这一击便能让他受到重创。   苏唐展动魔之翼,身形向前激射,魔剑再次斩落在那冰女雕像的颅顶,随后又接连挥出七、八剑。   苏唐的攻击速度奇快无比,那冰女雕像受到攻击,身形会出现刹那的停顿,其他冰女雕像也一样,对苏唐来说,这就足够了。   至少在几秒的时间里,整座百美大阵都僵直着,没办法进入运转,接着苏唐的身形闪电般射向高空,试图脱离那些冰女雕像的纠缠。   轰……白泽的身影突然在上空的冰穹中落下,疯狂的向苏唐释放着冰球,围绕在他身边的领域,已经扩展到了几十米,冰屑旋转的速度更快了,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那是……苏唐陡然感觉到有一点灵机在脑海中闪过,他好像领悟到了什么。   苏唐手腕一振,魔剑化作一柄长达几十米的巨剑,用剑锋挡住了白泽所有的攻击。   虽然化解了白泽的攻击,但苏唐的身形受到巨力反弹,而魔之翼的元魄又不能持续启动,身不由己向下沉去,再次落入百美大阵的包围。   几十个冰女雕像咆哮着围向苏唐,苏唐的神色依然显得很宁静,魔剑重新化作三尺余长的青锋,与几十个冰女雕像缠斗在一处。   换成任何一位大祖,都绝无可能撑住几十个冰女雕像的袭击,就算进入冰封世界之前的苏唐,也顶多坚持十几息的时间的而已。   但现在,苏唐却是游刃有余,身形如穿花蝴蝶般在雕像丛中游动着,由数千条冰冻锁链组成的蛛网,根本困不住苏唐,那些冰女雕像只能被动接受苏唐的攻击,连苏唐的一片衣角都沾不到。   “呵呵呵呵……”白泽发出狞笑声:“你的灵力又能坚持多久呢?!”   苏唐不为所动,展动魔之翼,故技重施,用最快速度的攻击,让百美大阵暂时停止运转,接着身形从冰雕丛中射出来,直掠向白泽。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杀了白泽,这片冰封世界自然就要瓦解。   “萤火之辉,也敢与日月争光?!”白泽冷冷的说道,随后他慢慢提起拳头。   苏唐手中的魔剑陡然膨胀开,化作一柄长达近百米的巨剑,以一种开天辟地的气势,向白泽急斩而至,恍若要把整个冰封世界彻底劈开。   这一剑,苏唐真正动用了全力,激荡的剑劲,竟然在高高的冰穹上留下了一条十余米深的鸿沟。   “开!”白泽发出怒吼声,他的领域再次扩张。   如果说苏唐使用的是一柄开天的巨剑,那么白泽的领域就是如大地般深厚的巨盾,对他们两人来说,这是最强的、硬碰硬的对决。   轰……苏唐陡然感觉到手腕处传来一股反弹的巨力,似乎他的腕骨都要被折断了,身形向一侧激射,直射出几十米开外,剧烈的震荡,让他无法呼吸,大脑也是一片空白,接着又一声巨响,苏唐大半个身形都砸入冰壁中,动弹不得。   白泽也不好受,极有规律的、急速旋转的领域,变得混乱不堪,甚至差一点崩塌,他的嘴角、鼻孔都渗出了鲜血,受创明显要比苏唐更严重。   在碰撞中爆发的冲击波,撞击在冰穹上、撞击在四周的冰壁上,瓦解震荡的雪花,让这片冰封世界变得雾茫茫一片。   “你很强……真的很强……可惜,这里是我的领域啊……”白泽的声音从另一端传了过来。   镶入冰壁中的苏唐没有回答,他在笑,因为他终于想通了、领悟了。   “认命吧!我才是真正的主宰!!”白泽在怒吼着。   吼吼吼……无数咆哮声从远方传来,似乎在响应着白泽的宣告,下一刻,一道铺天盖地的兽潮涌了进来,有小山一般庞大的巨熊,还有更雄壮的野象,有凶猛的狮虎,有灵动的狼豹,所有的野兽,双瞳都变得和白泽一样,呈水蓝色,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苏唐。   这已经是灭顶之灾了,苏唐的战力再强大,也无法同时应战那么多的灵兽,它们足以把苏唐彻底淹没在其中,何况还有几十个冰女雕像和白泽在虎视眈眈。   苏唐却还在笑,随后缓缓说道:“白兄,多谢了。”   “谢我什么?!”白泽一愣,他有一种汗毛直竖的感觉,上次苏唐说谢他,结果释放出了无比恐怖的气息,这一次,又要发生什么?!   苏唐挣脱了冰壁,随后慢慢吸了一口气,魔之翼一闪即逝。   他明白了,为什么在宗师、大宗师阶段积攒下的经验和技巧,越来越无力,真正的大修行者之间的对决,已不再靠一拳一脚、一刀一剑来决定胜负了,进入脱胎换骨的大祖之境,将获得一个全新的开始,他醒悟得晚了一些。   灵诀有大诀,那么战斗技巧也有大能,更重要的,是怎么样运用自己的灵力,靠一拳一脚、一刀一剑,技巧在精妙,和虎豹之搏也没什么区别。   就说那白泽,他现在释放出的领域极为恐怖,就算他达到了大尊的巅峰状态,也无法持久,可白泽一直显得很轻松,为什么?   因为白泽从一开始便在积攒灵能,他的领域从几米方圆,逐渐扩展到十几米方圆,现在达到了几十米,灵能在一点一滴的积累,最后变得如此恐怖,可白泽并没有损耗多少灵力,只需要不停催动领域运转就可以了。   在这短短时间内,让苏唐领悟出属于自己的大诀,有些强人所难,但没有关系,他可以模仿。   汹涌的兽潮继续向苏唐逼近,苏唐眼帘微垂,又慢慢吸了一口气,魔之翼也跟着扇动了一下,随后他再吸气。   白泽双拳握紧,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但此刻又无力阻止。   苏唐的身形突然旋转着飘了出去。   魔剑延伸出十余米长,并且还在缓缓伸长着,第一剑没有什么威力,只是在苏唐身边留下了一片弧光,但紧接着就是第二剑、第三剑、第四剑,刹那之间,苏唐已扫出了几十剑。   灵力运转所释放出的灵能,变得极有规律的叠加着。   轰轰轰……最先扑近的几头巨熊,被魔剑扫中,象小石子般飞了出去,身体也被劈开,血花绽放。   苏唐发出怒吼声,魔剑已延伸至几十米长,虽然每一剑都没有释放全力,但积累下的灵能,已经拥有了无坚不摧的杀伤力。   兽潮在不停的涌向苏唐,但只要接近剑能的笼罩范围,就会象纸糊的一般,被绞成无数血肉,向四下飞溅。   苏唐的怒吼声持续不断,魔剑已经接近百米,一股巨型风暴正在成形。   恐惧吧……剑能接近了那些散发着光华的冰柱,苏唐的剑势太快了、太凌厉了,以至于冰柱被击中的位置,立即融解,但冰柱上端却没有受到影响,向下落去,落在残留的柱底上,又形成新的冰柱,但要比原来的矮了一些,接着,第二剑再一次扫过。   冰柱在一次次向下落去,又一次次化作无数冰屑,眨眼间,几十米高的冰柱已彻底化作虚无,这个冰封世界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变得黯淡。   每一剑,都能带起一片片的血光,每一剑,都能结束十几只或者几十只灵兽的生命,目瞪口呆的白泽一时忘了控制那些冰女雕像,有一个冰女雕像竟然被一剑斩成两段,而其他冰女雕像身上也同时出现了无数细小的裂痕。   共同承担伤害,这种大阵固然很强横,但也有致命的地方,只要杀伤力超过了极限,那么毁掉了一个冰女雕像,整座大阵也将面临瓦解。   颤抖吧……苏唐的魔剑已延伸至百余米长,他的身形也变得模糊不清,冰封世界所有的冰柱全部被毁,汹涌的兽潮化作满地的残肢碎片,接着,苏唐的剑能逼近冰壁,巨大的冰壁在以极快的速度变薄,不到一息的时间,便轰然崩塌,无尽的海水倒灌而下。   诡异的场景出现了,灌入的海水竟然没办法靠近苏唐,在剑能的尽头,形成一道越来越高的水墙,并且随着魔剑的延伸。不停被逼退。   毁灭吧……魔剑已延展到近二百米了,苏唐从没有这般畅快淋漓的感觉,恍若整个世界在他面前已变成了一只蛋,随手便可以捏碎的蛋,再没有谁能约束他的力量。   环绕在冰封世界周围的冰壁全部被破坏了,整片重达数千万斤的冰穹轰然落下,撞中苏唐的剑能风暴,化作无数碎片,接着又被崩飞。   苏唐吐出一口鲜血,冰穹的撞击太沉重了,这是冰封世界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他造成的有效伤害。   剑势继续肆无忌惮的扫荡着一切,残余的兽群,已被海水吞没,几十个冰女雕像,在苏唐的剑能风暴中化作粉尘,冰封世界开始坍塌,唯一的敌人只剩白泽了,但白泽惧于苏唐释放出的灵能风暴,一直呆立在高空中,也可以说,苏唐已经没有对手了,不过,他依然全力运转着灵脉。   最开始,苏唐的目标是击败白泽,而现在,那个目标已变得毫无意义了。   他要面对这个世界,展现出自己最强的力量。   都说人力不可胜天,都说天命不可违,但,不疯狂、不嚣张、不奔放,又何以成魔?!      第五三一章 祭      天幕下,已近黄昏,一望无际的冰原被染成了淡淡的金黄色,突然,冰原上出现了无数裂痕,接着毫无征兆的向上隆起,形成了一座圆形的冰雪之丘,冰雪之丘在快速膨胀着,最后膨胀的速度突然减缓,略顿了顿,旋即轰地一声炸开。   凶猛的风暴旋即从大海深处冲射出来,溅起的浪花甚至飞上百米的高空,海面上留下了一个巨型的大坑,接着,海水从四面八方向中心涌去,发出沉闷的咆哮声。   一条人影飞向高空,正是苏唐,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嘴角犹挂着血丝,他释放出的剑能大诀,几乎让他的灵力消耗殆尽,尤其是最后一击,更是让他动用了全力,不过,苏唐的神色很愉悦,因为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拥有和天地相抗衡的力量。   轰轰……海水在下方激荡着、咆哮着,突然,一朵白色的浪花飘上来,接着化作一块浮冰,随后白泽的身影从浮冰中慢慢升起。   苏唐的样子有些狼狈,而白泽要比苏唐狼狈得多,披头散发,水蓝色的双瞳已恢复了原状,身形也是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仆倒。   在最后一刻,苏唐裹挟着毁天灭地的风暴卷向他,他避无可避,只能全力一搏,但是,尽管他拥有整片冰海的加持,依然惨败于苏唐之手。   下一刻,两个人的视线撞击在一起,白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苏唐则笑了笑,魔之翼出现在他后方,缓缓的扇动了一下。   “你是……”白泽的声音显得又干又涩:“魔装武士……”   苏唐散发出恐怖之极的魔息,之前白泽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没有想太多,此刻胜负已分,尽管心中充满了不甘,但多少冷静一些了,尤其是那对巨大的黑翼,让他突然想起古老的传说。   苏唐没有回答,举起了魔剑,白泽深深的看了苏唐一眼,身形开始下沉,很快消失在海水之中。   其实白泽并不需要回答,苏唐所展现出的力量就是最直接的答案。   虽然他的冰封世界被苏唐粉碎,不过,十几年来不停淬炼的神念并没有消失,随着冰雪消融,凝入每一滴海水之中,苏唐可以击败他,但没办法彻底消灭他,除非,苏唐的意志已经凌驾在天地之上,才有可能荡开冰海的守护,找出他的藏身之地。   苏唐一剑轰出,魔剑轰击在白泽消失的地方,荡起一片水雾,不过,这一剑并没能伤到白泽,白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唐再次露出笑意,他并不担心白泽作祟,从某种角度说,他们两个是同病相怜的,身份都见不得光。以现在的力量,苏唐可以用魔装武士的身份行走天下,但绝不能让人知道魔装武士的栖息之地,也就是说,不能让人把苏唐和魔装武士联想到一起。而那白泽连离开冰海都不行,远不如他自在。   苏唐把视线投向远方,良久良久,他发现脚下的海水又重新开始冻结了,看来白泽说得是真话,冰海的出现,另有原因,以白泽现在的状态,肯定躲在某个地方养伤去了,绝无可能影响到冰海。   冰海中到底隐藏着什么?如果把宝蓝带到这里来,应该会让她的力量得到大幅提升吧……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苏唐慢慢落在冰原上,脚下的冰层似乎受到了某种东西的污染,苏唐走到哪里,哪里的洁白就会象潮水一般消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黑暗。   苏唐盘坐在冰原中,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他的灵力损耗太大,需要恢复。   这一坐就是一天一夜,等到第二天黄昏,苏唐睁开眼,随后释放出魔之翼,身形陡然激射向高空。   苏唐离开半个多小时后,白泽在苏唐盘坐静修的地方出现,看着苏唐离开的方向,片刻,他突然发出怒吼声,吼声在一望无际的冰原上掠过,溅起了一片片雪雾。   苏唐的力量,在白泽心中留下了无法驱散的阴影,虽然在一天一夜中,苏唐始终在静修,有无数机会可以偷袭,但白泽始终不敢有所动作,等到确认苏唐真的离开了,他才敢出来发泄一下。   吼声停息了,白泽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庆幸感,幸亏这里是冰海啊,如果换成其他地方,就算他有九条命,现在也已经是个死人了。   魔装武士再一次出现,而且真正拥有了任御寇的传承……哈哈哈,妙极!妙极!!!   不管怎么说,他与魔装武士对决,最后打了个平分秋色,也算是很不容易了,更昭显出了他白泽的实力,除了有数的那些圣级修行者之外,天下没有谁能是魔装武士的对手。   这样想,白泽的心情舒服了许多,我亲爱的哥哥啊……魔装武士再现,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是趁着魔装武士的力量尚没有攀上顶峰之前,想方设法除掉他呢,还是怎么?不过……这些都不需要他去头疼了……白泽露出微笑,我只管自己的修行就好。   还有,以后得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了,白泽心中隐隐生出一缕悔意,那魔装武士对自己很客气的,还不停的道谢,何必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呢?交个朋友岂不是更好?   错了错了,真的错了……白泽发出无奈的叹息声……   在海面上飞行的苏唐并不清楚,性情古怪、反复无常的白泽,想法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否则他有可能飞回去,争取与白泽达成协议,共同‘开发’那片冰海。   苏唐的身法很奇怪,魔之翼的每一次出现,都能让他的速度变得异常恐怖,甚至能让空气发出连串的炸响声,不过,他的速度在持续减慢,直到再一次启动魔之翼。   这种身法,与司空家的叠击诀还有习小茹的星陨诀正好成反比,叠击诀和星陨诀能让速度越来越快,而魔之翼的起始速度却是最快的,之后逐渐减慢。   在飞行中,苏唐突然想起了九月九,如果,他能掌握司空家的叠击诀,应该能起到辅相成的效果,即解决了叠击诀的弱点,也弥补了魔之翼的不足。   如果是单纯的御空而行,会消耗很多灵力,就算是大祖级的修行者,也顶多能一口气飞上二、三百里,然后必须坐下来调息恢复,所以说暗月城与惊涛城之间的海域,是一道天然屏障。   但不是绝对的,譬如,袁家的云车便能轻松飞跃海峡,现在苏唐拥有了魔之翼,对他来说也不是问题了。   做一个精准的描述,其实苏唐是在借用魔之翼的力量,在空中滑行,消耗的灵力并不多,估计飞上个几天都可以。   苏唐避开蓬山的方向,他有些做贼心虚,在蓬山圣门的眼皮底下找到了魔之翼,当然要走远一些,万一被蓬山的修行者看出了他释放出的魔息,后果会很麻烦。   在碧海青天中飞行,风景始终不变,有些枯燥,但也是难得的演习机会,苏唐不停变着花样,一会儿倒着飞,一会儿旋转着飞,一会儿向海面俯冲,空气中爆开的劲流,在海面上留下了一条极长的水线,一会儿又冲上云端,在云层中穿插、跳跃。   等到这一天,苏唐终于看到陆地的时候,魔之翼已经彻底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就像用手抓取东西,用脚走路一样,根本不需要刻意去控制什么。   下方,正巧有一支大型的商队在大路上行进,苏唐身形一转,向那支商队掠去。   此刻苏唐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足以用浩瀚磅礴来形容,商队的护卫们看到苏唐的身影,都露出惊骇欲绝的神色,一个大修行者来找他们的麻烦,足以象碾压蝼蚁一样,把他们轻松捏死。   轰……苏唐落在地面上,荡起了一片沙尘,护卫商队的武士们还在呆呆的看着苏唐,他们根本没有心情做出警戒的姿态,那毫无意义。   “谁是管事的?”苏唐扬声问道。   “是我、是我……”一个老者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马车中蹦出来,一边向前迎来一边不停的施礼,虽然苏唐并没有显露出敌意,但魔息天然便拥有让人恐惧的效果。   “你们要去哪里?”苏唐又问道。   “我们去圣图城。”那老者急忙回道。   “给我找一辆马车。”苏唐道:“我去红叶城。”   那老者愣了愣,随后大喜,有这样一位大修行者随行,车队的安危自然得到了保证,接着他又怯怯的说道:“大人,红叶城……好像远在万里之外,我们去不了那么远的。”   “随便,你们去哪我就去哪,只要往南走就好。”苏唐道。   片刻,那老者给苏唐腾出了一辆马车,坐在马车里,苏唐想起了袁海龙,在那种情况下,他实在帮不了袁海龙什么,只能看个人的运道,如果回去寻找,不可避免的要和圣门的弟子打交道,他有些厌烦。   “王老,你能不能找到袁家的商队?”苏唐敲了敲车窗。   “大人,您说的是不是大耳袁家?”那老者似乎已等待多时了,立即出现在窗外。   “对,就是大耳袁家。”苏唐道。   “您莫非……和袁家有些过节?”那老者的神色有些迟疑。   “我和袁家的袁海龙一同出海,遇到了一些麻烦。”苏唐道:“我只是想问一问,袁海龙有没有回来、有没有受伤。”   “这样啊……”那老者长松了一口气,附近毕竟是蓬山的地域,如果苏唐和袁家有过节,势必要把他们牵连进去,如果不帮苏唐,担心苏唐迁怒于他们,帮苏唐,又怕将来来自圣门的惩罚,现在听苏唐说和袁家是朋友,他的心总算能放回到肚子里了。   “大人,这里离袁家不远,要不然我们转道去袁家?”一个武士凑了过来,陪笑问道。   “好几百里呢……”那老者不由嘀咕了一句。   “不用了。”苏唐想了想:“你们派人到袁家走一趟,如果袁海龙在家,那就转告他,我已经回来了,没有事,只不过……有些事情要参悟,先不去找他了,记住了么?”   “记住了记住了。”那武士连声道,神色显得很兴奋,以他的身份,根本没资格和袁家的人产生什么交集,借着这个机会到袁家跑一趟,或许能认识一些大人物,那武士顿了顿,又问道:“大人,有没有信物?”   “不用信物,到袁家就说是苏唐让你去的。”苏唐道,袁海龙数次发出邀请,让苏唐到袁家坐一坐,应该是想让苏唐认识一下袁家的长辈,让双方的交情更巩固一些,那么袁家也应该知道他苏唐的来历了。   “明白了。”那武士道。   “没别的事不要来烦扰我。”苏唐道,随后他放下了窗帘。   他确实有些事要参悟,凝炼出第三颗元魄时,他明明白白看到了前方的风景,也感觉自己应该可以跨过那道槛,可他的脚踏下去时,却莫名其妙的落在了门槛外,到底是缺了些什么?   商队慢悠悠的行进着,苏唐一直坐在马车中,他已经有几天不吃不喝了,但没有感受到饥饿,这正是大尊级修行者的效应,不再需要进食,天地间的灵力就是最好的滋养。   几天后,那武士从袁家赶回来了,他没能见到袁海龙,但袁海龙确实在家,听说受了不轻的伤,正在闭关,他把苏唐的话转述给一个叫袁极的管家,托对方转达。   苏唐松了口气,随后又继续参悟自己的关碍。   车队行走时,苏唐在车厢内静思,车队安歇时,苏唐偶尔会离开车厢,在街道上,或者是在旷野中漫步,他并不指望立即领悟,然后晋升为大尊,想得出来想不出来,都不重要,总归要有这种参悟的过程,有足够的沉淀,到了最后,自然会柳暗花明。   一个多月后,商队赶到了圣图城,那老者知道苏唐的目的地,专门为苏唐找了另外一支南下的商队,那商队得知会有一位大修行者同行,自是喜出望外,没口子答应。   冬去春来,春暖又花开,这条南下之路苏唐走了大半年,也不知道辗转了多少个商队,这一天,苏唐正在篝火旁小酌的时候,商队中的一个武士毕恭毕敬的走过来,告诉苏唐,距离红叶城已经不远了,不到两千里。   此刻的苏唐,脸上已经留起了胡子,头发也变得很长,不过身上的衣物还算干净,他所遇到的每支商队,都会拔出专人来服侍他。但服侍归服侍,没有谁敢在他头上动手,加上他本人又一直保持着神游物外的状态,完全忘了收拾自己,外形也就逐渐变得邋遢了。   “大人,前面就是常山城,听说那里有几个女姬,是从上京城过来的,如果大人有兴趣,我们队长说了,可以把那几个女姬都请过来。”那武士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苏唐的脸色。   “到常山县了啊……”苏唐错愕,随后长长叹了一口气,如果说之前大半年,他一直在神游,那么现在他突然醒转了,看着周围的景色,喃喃的说道:“整整三年……三年了啊……”   那武士没听懂,但也不敢追问,等着苏唐的回答。   不过,他等了足足有十几分钟,苏唐却如老僧入定一般,动也不动,他只得先行悄悄告退。   当那武士再次返回来时,已空无一人,苏唐不知所踪了。   清晨,苏唐出现在小林堡外,静静的看着前方的院墙,天色还早,堡中的人犹在酣睡,看不到人影。   片刻,苏唐缓步接近院墙,一个纵身,轻轻跃过去,门房一侧,一个家丁靠在墙壁上正在打瞌睡,相貌有些陌生,他不认得,应该是新来的。   苏唐没有惊动他,继续向前,这里毕竟是他的家,哪怕闭着眼睛,他也不会走错路。   拐入一条巷道,走出几十米远,再转向右,前方出现了一扇小门。   门上有锁,但院墙还不足两米高,苏唐想跃过去,身形刚一动,却又变得僵硬了,接着再动,再犹豫,复杂的心情,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最后,苏唐慢慢闭上双眼,身形纵起,随后飘落在院中。   院子很杂乱,遍地杂草,应该是有段时间没人休整过了,没有房屋,院中只有两座坟。   这是一种风俗,如果家主还未成年,至亲便双双辞世,那么会被安葬在城堡中,是寄托,也是守护,当然,这种守护很无力。   苏唐站在坟前,他的眼眶渐渐的变得湿润了,久远的记忆,突然之间无法抑制的涌入他的脑海。   良久良久,苏唐走到墙边,拿起沾满尘土的扫帚,他扫得很用心,很慢,足足用了半个多小时,才把院子清扫得干干净净。   随后苏唐端起坟前的瓷盘,里面摆放着一些风干的瓜果,上一次拜祭,应该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   把瓷盘放在一边,苏唐就在院子里拔了一些淡黄色的野花,接着坐在坟前,开始编织花环,其实以他对植被的控制力,是可以一挥而就的,但,他一定要用自己的双手。      第五三二章 诛奇(一)      苏唐把编织好的花环恭恭敬敬的放在坟前,直起身,他的神情变得有些恍惚。   事实上,苏唐一直是苏唐,只不过因为踏上了修行路,他必须要把自己软弱的一面、或者能让自己变得软弱的记忆都深深藏起来,他只愿一力向前,他拒绝怀念过往,再美好、再安逸的过去,也只是过去,他需要的是直面变幻莫测的未来。   走到今天,他终于可以停下来了,能安下心,稍事休息,再观望四周的风景。   天色渐渐转阴,随着一道雷声,雨点扑簌簌洒落,苏唐依然一动不动,尽管没有运转灵脉,但他自然散发出的气息,已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了一道屏障,从空中落下的雨滴只要接近苏唐,便会撞得粉碎。   在这同时,一个遥远的地方,一处幽静的小院子里,有三个人相对而坐。   院子后方的一座石壁慢慢滑开,一个老者从石壁中缓步走了出来。   “师尊。”那三个人急忙站起身。   “有什么事,你们三个大宗还拿不定主意,一定要烦扰我的修行?”那老者用不悦的声音说道。   “师尊,还是上次的事。”一个相貌在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陪笑道:“据我们这些天得到的消息,那千奇峰颇有一番气象,宗主苏唐座下,也有一些奇人异士。”   “是啊,师尊,千奇峰有个贺小哥,年纪只在十六、七左右,便已步入大祖之境,就算是和蓬山那位相比,也是不遑多让了。”另一个人轻声道。   “还有一个人叫雷怒,海盗头子出身,行事风格非常狠辣,也是靠着他的帮助,苏唐才能在短短时间收服整座暗月城。”又一个人说道:“千奇峰上还有一个神秘的大小姐,是苏唐的女儿,实力高深莫测,据说……并不比宗主苏唐差多少,有她坐镇,千奇峰的防御便是水泼不进的,我们有几个打探消息的弟子,便都是折在了她的手里。”   “苏唐的女儿?你们上次说,那苏唐的年纪不过刚刚二十出头,他的女儿能有多大?”那老者皱眉道。   “应该……应该是义女吧。”那年轻人的口吻有些不太确定。   “哼!你们三位堂堂的大宗,居然被千奇峰的几位大祖吓得畏手畏脚了么?”那老者道。   “师尊,他们的背景……有些不简单啊。”那年轻人叹道:“魔神坛这一代的魔星习小茹曾经在惊涛城出现过,与一个年轻人的关系极为密切,出则同行、停则同宿,而那个年轻人十有八九就是千奇峰的宗主苏唐。”   “还有那贺小哥。”另一个人道:“我们第一次在红铜谷吃了小亏,还不算什么,可第二次,常进带着众多弟子,大张旗鼓赶到惊涛城,那贺小哥在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对我们长生宗的弟子下毒手……他的来历让人生疑啊!”   “千奇峰还有十大门徒,他们的进境都很让人吃惊,就算我门中的弟子,也多有不如。除此之外,千奇峰更有上万狂热的武士,他们对宗主苏唐,推崇到了极点,不惜效死命,师尊,这是大气象啊。”   “师尊,我们已经两次败给千奇峰,成了笑谈,再不能轻举妄动了。要么……我们就忍下这口气,慢慢布置,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必在意这一时之长短;要么,我们就要倾尽全力,在魔神坛做出反应之前,彻底毁掉千奇峰。”   听到苏唐和魔星习小茹的关系如此亲近,那老者沉默了,良久良久,缓缓说道:“忍?没有了红铜谷的七色铜精,你们真的准备放弃了?”   几个人相顾黯然,他们不是不想要,而是有些烫手。   “这修行界也不是魔神坛一门便能只手遮天的!”那老者冷笑道:“总有些人,自以为是奇才,便刻意特立独行,不遵宗规、不服教化,这样的人,活着只能祸害四方,杀了也就杀了!”   “师尊是说……我们当发动雷霆一击?”那年轻人长吸了一口气。   “那样太过急躁,反而会显得我长生宗有些心虚。”那老者道:“我长生宗是堂堂正正的宗门,自然也要做出堂堂正正的应对,罢了……我且到蓬山走一趟,金刚圣座、一空圣座与我相熟已久,蓬山那位曾与大魔神花西爵结仇,还重创了大魔神花西爵唯一的弟子,想来也会支持我的,天眼圣座、冰封圣座、无光圣座与天剑圣座,往年不知道得了我长生宗多少贡品,我上门相求,多少会给我一些颜面,呵呵呵……蓬山七位圣座都站在我长生宗这一边,他魔神坛又敢如何?又能如何?!”   听到老者的仔细剖析,三个人脸上露出兴奋之色,那年轻人毕恭毕敬的说道:“师尊亲自出行,大事定矣。”   “千奇峰有奇才?呵呵……我修行一生,最憎恶的便是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奇才。”那老者道:“他有千奇,我们这次便要诛奇!”事实上那老者并不太重视苏唐,长生宗所掌握的消息,让他认为苏唐只是个吃软饭的,而那未及弱冠便成为大祖的贺远征,才是他最重视的,绝不能让这样的奇才成长起来!   ……   苏唐在坟前整整站了七天,一直未动弹,他在回忆所记得的点点滴滴,在缅怀至亲,也在对过去做一个真正的告别。   在这七天里,他听到过尚彬的叫声,听到过朱儿的喝骂声,还有可儿的笑声,尤其是尚彬,数次在外面的小门前走过,可惜,一直没有人推开门走进来。   达到了苏唐这种境界,真正触摸到了一些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东西,譬如说,因果,譬如说,天命。   顺天成命、逆天修行,这似乎成了大修行者所秉持的自然而然的态度。   看得出来,自从他苏唐离开后,小林堡的生活一直很平静,那么,是让他们继续平静的生活下去,还是把他们带到另一个地方,苏唐无法做出选择。   所以,也只能顺天成命了,如果有人走了进来,认出他苏唐,他会带着人去暗月城,如果一直没有人进来,他会服从天意的选择,悄无声息的离开,这样不管他是否能一直走下去,暗月城千奇峰的命运如何,都不会影响到这里。   平平淡淡,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第七天的正午,苏唐终于动了,他弯下腰,用双手捧起一抹新土,洒在坟头上,随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苏唐听到了前院传来一阵嘈杂声,他皱了皱眉。   小林堡的堡门前,停着几十骑武士,尚彬带着七、八个家丁,正紧张的和那些武士对峙着,其实也不算对峙,对方根本没瞧得起尚彬,也暂时没有动手的意思。   “一个月的期限到了,你们还没想明白么?”一个为首的武士喝道。   “我家少爷远游未归,我们只是下人,这种事情我们可做不了主。”一身素裙的朱儿站在堡门当中,虽然面对着一群气势汹汹的武士,但没有丝毫惧色,她只比苏唐大几岁,本应该焕发着青春的脸,却覆满了沧桑之色。   不是不怕,而是不能怕,苏唐离开,她成了小林堡的主人,如果她畏缩了,小林堡也会随之崩垮。   “给你点颜色,你还真准备开染坊了?”那为首的武士大笑:“丫头,你是想逼着爷们动手么?”   那些武士们也放声大笑,眼中裹挟着戏谑之色,一个乡下的村妇,太不知道好歹了。   “罢了,我也不难为你,再给你加五十,二百金币。”那为首的武士挥了挥手:“明天这时候,你们全都给老子滚出去!”   “不是钱多钱少的事。”朱儿不卑不亢的说道:“我们只是下人,答应了你们,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少爷?!”   “真他吗给脸不要脸!”那为首的武士恼火了:“丫头,出去打听打听,我们铁家想做的买卖,还没有谁敢这般搪塞,看你不懂事,我们已经让了你几次了,记住,明天我们再来,如果这里还有人,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头,那妞死倔死倔的,明天一样要动手,还不如今天来个干净。”一个武士叫道。   那为首的武士有些意动,的确,他已经来过七、八次了,威胁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眼前这村妇的态度一直很强硬,不可能突然服软,左右要动手,还不如今天就把人全部赶出去。   “丫头,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卖还是不卖?”那为首的武士喝道。   苏唐在暗处,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他突然想起了黑森林,想起了第一次得到面具时的场景,铁家、白家……他是从白家人身上得到了面具,这也算一个因果,或许,可以改变一下常山县的格局。   如果换成三年前产生这种想法,别人只会把苏唐当成一个疯子,现在,他翻掌之间便可以做到。   “不卖。”朱儿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是少爷的家业,我们不能卖!”朱儿的语气虽然很坚决,但心内的紧张和绝望却是无法控制的,她的嘴唇有些发白,双手紧握,身形也在微微颤抖着。   “上。”那为首的武士懒得废话了,一挥手,身后的武士们纷纷跳下马儿,嬉笑着一窝蜂向堡门涌去。   朱儿突然发出尖叫声,她从腰间抽出一柄柴刀,向第一个走过来的武士砍去。   那武士开始时被朱儿的叫声吓了一跳,随后看到朱儿想用柴刀砍他,他嘴角露出狞笑,既然动了手,那就好办了,铁家作为修行世家,多少要顾及名声,可现在是对方先拔了刀,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反击,家主那边也好交代。   那武士错开一步,抽出长剑,刺向朱儿的胳膊,象这种年轻漂亮的女犯,当然要活抓。   尚彬的指尖摸上飞刀的刀柄,就在这时,天地之间突然暗了一下,接着一条身影极其突兀的出现在朱儿身边,伸出抓住朱儿的胳膊,把朱儿带到一边。   朱儿身不由己,踉跄了一下,旋即发现身边多了一个带着恐怖面具的怪人,周身上下笼罩在弥漫的烟气中,她吓得再次发出尖叫,举起柴刀向着苏唐的脑袋劈去。   苏唐抬手抓住刀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傻瓜,这样你会伤到自己的。”   朱儿更加惊恐了,奋力挣扎着,想把柴刀拔出来,可苏唐那两根手指,恍若铁铸的一般,她根本拔不动。   “你们是铁家的?”苏唐的视线转到了面前的武士身上。   “阁下是什么人?”那为首的武士沉声喝道,凭苏唐散发出的气息,他感觉到苏唐极不简单。   “你们回去吧,告诉铁沧海,今天我会上门拜访的。”苏唐淡淡说道。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刚才试图刺伤朱儿的武士怒喝道:“敢直呼我家长老的姓名?!”   “这就是你们不知死活了。”苏唐轻声道,如果对方是大祖级的修行者,或许他早就出手了,对付一群寻常的武士,实在不是什么荣耀的事,他懒得见血,可对方继续胡搅蛮缠,这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混账!”那武士举剑劈向苏唐的头顶。   苏唐伸手向外一推,那武士蓦然向后倒射而出,接着便撞在一个同伴身上。   苏唐的力量太强横了,让那武士瞬间便拥有了恐怖的动能,两具脆弱的身体撞击在一起,当即被撞得同时粉碎,血雾如烟花般绽放开。   苏唐松开了朱儿,抬手启动魔剑,接着一剑刺出。   那不是剑,而是一条狰狞的、足以毁天灭地的巨龙,巨龙在咆哮着、卷动着,只一击,那几十个武士、连他们骑坐战马,全部被卷在劲流中,每一个人、每一匹战马,都象点燃的爆竹一般炸开了,炸得粉身碎骨。   下一刻,苏唐收起魔剑,缓缓向前走去。   看着眼前的惨景,看着无数残肢碎片,还有在地面上缓缓流动、汇集成河的血流,朱儿突然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随后跌坐下去,傻傻的看着苏唐的背影。   其实朱儿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有几个家丁直接昏厥过去,场中勉强还能站着的,只有一个尚彬。   如此罔视生灵,这是魔鬼的手段!而苏唐,在他们眼里,自然成了魔鬼的化身,虽然苏唐在帮他们。   不过,有一个人是不害怕的,也因为她没有看到那恐怖的一幕。   “少爷?少爷……”角门被撞开了,可儿手中死死抓着一个花环,跌跌撞撞冲出来,她茫然四顾,视线落在了苏唐身上,接着她用已经失声的语调叫道:“少爷,你……你是……”   苏唐正振翅欲飞,听到可儿的叫声,他明显犹豫了一下。   如果苏唐不犹豫,或许她们的命运会走上另一条路,对可儿来说,这就是一个暗示、一种承认,她的泪水夺眶而出,随后拼命向苏唐奔去。   在可儿冲过朱儿身边时,朱儿大为恐慌,急忙伸手去抱可儿的腿,却被可儿强行挣开,此刻,可儿的力量变得极大极大。   苏唐慢慢转过身,可儿一头扑在他怀中,放声大哭,哭声撕心裂肺。   “少爷,你怎么了呀……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呀……呜呜呜……”可儿一边哭喊一边用手去抓苏唐的面具,她无视苏唐散发出的威压,也无视魔装散发出的气息、更无视脚下的残肢血肉,她只认为,曾经那么随和的少爷,不应该变得这样冷冰冰,她抱着苏唐,却感受不到苏唐的任何温度,象是在抱着一个钢铁铸就的洪荒猛兽,她不要这样的苏唐,不要。   苏唐任由可儿哭着、抓着,良久良久,他终于轻叹一声,魔装所散发出的烟气逐渐消失,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现在的苏唐绝对谈不上什么俊俏,一脸的大胡子,头发过长,还有些乱,但对可儿而言,能重新看到苏唐,已经足够了,而且,她本以为苏唐一定受过很重的伤,被毁了容,所以才会用面具遮掩,现在看到苏唐无事,她的心绪稍微缓解了一些,当然,想让她停下哭声是不可能的,她的双手越抱越紧,似乎挤到苏唐的身体里才安心。   朱儿立即认出了苏唐,她的大脑一阵眩晕,想站起来,但身体软绵绵的,使不出一丝力气,想说话,但嗓子又干又涩,语不成声。   尚彬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那么恐怖的魔鬼,居然变身成了自家的少爷。   “尚彬。”苏唐轻声道。   “少……少爷……”尚彬用颤抖的声音应道。   “去收拾东西,今晚准备起行。”苏唐道,所谓顺天成命,既然天意做出了选择,那他就要尽到自己的责任,他不止是千奇峰的宗主,也是小林堡苏家的家主。   “少爷,我们……要去哪儿?”   “不用多问,按我说得去做就是。”苏唐道,随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可儿身上:“小泪包子,还是那么喜欢哭啊……先放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晚上我会回来的……”      第五三三章 诛奇(二)      正午,苏唐的身形出现在常山城中,也算是故地重游了,虽然他在常山县混的日子并不是很长,但这里的经历对他的修行路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至少,在面对着强大的势力时,他并没有放弃心中的那份坚持,如果那一次他放弃了、低头了,虽然可以继续在常山城生活下去,但再难保持什么立场,今后只会成为一个随波逐流的可怜虫,根本不可能变得现在这般强大。   当世的大修行者,都有自己的坚持和立场,因为骄傲,因为不放弃,他们才有可能越走越高。   苏唐在长街上漫步着,他依然是那么的邋遢,从外形上看,就是一个落魄到了极点的流浪武士,但他散发出的气息,却可以用浩瀚磅礴来形容,所过之处,行人们如受惊的鸟兽般四下散开。   苏唐并不在意自己引发了什么,走着、看着、回忆着、微笑着,他的心态,象一个真正的成年人,在游览遍布童真记忆的地方。   慢慢的,苏唐接近了妙道阁的原址,那里有一座气宇非常的高楼,看起来比原来的妙道阁壮观得多,楼前有块石碑,上面写着三个跳脱飞扬的大字,得意楼。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向得意楼走去,得意楼前站着十几个武士,穿着式样一致的武士服,他们都在用紧张的目光盯着苏唐。   苏唐越走越近,此刻,本应该有人站出来阻拦苏唐的,但那些武士都呆立在原地,还有几个悄悄向后退了几步,其实苏唐并没有运转灵脉,也没有灵力波动,直视苏唐的人,才会被苏唐散发出的气息所慑,而楼中的人,依然在畅饮着、叫嚷着,压根没有意识到外界的变化。   一个中年武士快步从楼中走出来,旋即看到苏唐,他先是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接着露出狐疑之色,片刻,怯怯的问道:“您是……苏先生?”   “这得意楼的大先生是哪家的?”苏唐不答反问。   “是……是程家的大少。”那中年武士低声回道,他的神色很复杂,一方面,苏唐等于是常山县的通缉犯,夏家到现在也没有放弃追查苏唐的下落;另一方面,苏唐是原来的东家,当初苏唐犯事,烧了妙道阁之后逃之夭夭,后来程家的人出面,建了得意楼,他也算改换门庭了,如果掀开苏唐的真实身份,喝令众武士出手擒拿,他失了义气!故作不见,如果夏家人听说苏唐回来了,查下来,他肯定会倒霉。还有,苏唐现在的气息太恐怖了,似乎比常山县那些大人物们都要可怕,更让他进退两难。   “里面这么热闹啊。”苏唐道。   “今天程大先生宴请了铁家和白家的人。”那中年武士道:“先生您也应该知道的,铁家和白家一直不太对付,前些天,在黑森林里又打了一场,程大先生想替他们说合说合,都是同根之人,没必要闹得这样紧张。”   “铁家和白家的人都来了?”苏唐问道。   “程大先生说话,他们自然是要给面子的,呵呵呵……”那中年武士笑道。   “正好,也省得我去找人了。”苏唐迈步向楼中走去。   “先生……”那中年武士急忙跨前一步,挡住了苏唐的路,常山县的大佬们正在谈事情,苏唐这样进去可不太好,而且,苏唐是罪犯,想进去容易,想出来就难了,常山县的大佬们受多了夏家的闲气,非常痛恨逃之夭夭的苏唐,知道苏唐的身份,肯定会出手,他也是为苏唐好。   苏唐侧头看向那中年武士,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散发出的压力,让那中年武士额前渗出了冷汗,脸色也变得僵硬了,片刻,默默退在了一边。   苏唐迈步上了楼,楼上的叫嚷声越来越清晰了,有几个武士守在楼梯口,满脸羡艳,如聆听圣谕一般听着几位大佬们在高谈阔论,突然感觉到有人从下面走上来,低头看到苏唐,其中一个武士皱起眉,低声喝道:“干什么的?这里不是……”   话没说完,他再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了恐怖的一幕。   苏唐在缓缓往上走,他每跨出一步,木质的楼梯被踏中的地方,便会出现无数裂痕,裂痕越来越多,旋即开始崩塌。   严格的说,苏唐在踏空而行,他走到哪里,哪里的楼梯便会化做粉碎,而他所散发的森森杀气,几乎让楼梯口那几个武士的身体当场冻结。   苏唐想起了黑森林,也想起了铁沧澜那一记耳光,如果……如果不是凑巧和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融合在一起,那个时候他已经死了!   其实苏唐的心胸是很大度的,铁沧澜差一点杀了他,他见死不救,也算报了仇,所以到了常山县之后,他没想过去报复铁家,但现在又添了新恨,再想起过往,铁家的命运,就在这一刻被决定了。   “什么人?敢在这里放肆?!”   “大胆!”   感应到苏唐的灵力波动,楼上传来喝骂声,但在下一刻,苏唐的灵力波动开始快速膨胀着,似乎没有止境、不受任何限制,瞬间便达到了一种恐怖的高度,那些喝骂声,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终于,苏唐踏上二楼,他的视线,淡漠的在酒席间扫过。   几个穿着很华贵的人先后从自己的席位上站起,面色苍白,呆呆的看向苏唐,他们想说话,但又不敢胡乱开口,担心惹祸上身。   苏唐释放出的灵力波动太强横了,厅中的桌椅、窗棂受到空气震荡的挤压,都在微微颤抖着,尤其是装着酒水的酒杯,更为明显。   苏唐走上来一句话没有,便散发出灵力波动,明显带着敌意。   “谁是白家的人?”苏唐淡淡说道。   席中一个年纪在三十左右的壮年人愣了愣,随后看向左侧,接着,诸位宾客的视线也跟着转了过来,有忧心忡忡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欣喜若狂的,苏唐上来就问白家,肯定是要找白家人的麻烦了。   那是一个垂垂老者,估计已有六、七十岁了,在众人的视线中,他的脸颊上升起两抹不正常的酡红,眼角在不停抽动着,他勉强向苏唐躬了躬腰,随后用沙哑的声音回道:“老夫白恨秋,不知大人有何见教?”   “白恨水是你什么人?”苏唐又问道。   “是老夫最小的胞弟。”那老者身体抖动得很厉害了:“不过,恨水在三年前失踪,一直没有回家,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他用最大的努力,试图化解这场灾难,白恨水失踪了几年,已是凶多吉少,有什么仇怨,不应该由白家的人承担。   “三年前,他救过我一次,如果没有他,我早就死了。”苏唐轻声道。   苏唐说得是实话,如果不是白恨水出手,和铁沧澜拼得两败俱伤,铁沧澜绝不会放过他。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那白恨秋的身形大幅趔趄了一下,险些栽倒,由绝望到狂喜,他的心绪、神经都经历了一个巨大的转折,让他差一点失去控制。   席间诸人,神色也变了,原来担忧的,变成欣喜,而原来欣喜的,都显得有些愣怔。   “大……大人,恨水他……”那白恨秋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死了。”苏唐道:“当时我身受重创,无力救他。”   死得好……那白恨秋差点脱口喊出这三个字,倒不是他天性凉薄,人死不能复生,恨水的死亡,如果能让一位大修行者欠下人情,那是真正的死得其所,换成他自己,肯定会欣然接受死亡,以此为家族换来最大的利益。   用直白的话说,白恨秋是很狂热的,可以为了家族付出一切,所以才能坐在这个位置上。   “白真世、白真羽两位老爷子身体可还好?”苏唐问道。   “家父在一年前已经过世,真羽叔叔去黑森林历练受了伤,一直卧床不起,多谢大人挂念了……”那白恨秋急忙回道,现在他完全相信了,这位大修行者和他的胞弟肯定是朋友,否则不应该知道这么多。   苏唐沉默片刻:“有没有事情需要我帮忙的?”   “什么?”那白恨秋有些不懂。   “我欠了白兄一个承诺,如果有事情需要我出力,你尽管开口。”苏唐道。   “我……”那白恨秋的身体又一次开始颤抖了,不过刚才是因为绝望,现在却是因为过于兴奋。   席间有几个人蓦然变得面如死灰,对他们来说,这位大修行者对白家的承诺,重逾山岳,绝对可以让常山县的局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程大先生?”苏唐的视线转到了居中的那个三十岁左右的壮年人身上。   “在大人面前可不敢称先生。”那壮年人毕恭毕敬的说道:“在下程牧笛,见过大人。”   “果然是你。”苏唐露出微笑:“你还记得赵梁栋么?”   “赵……赵梁栋?”那壮年人呆了一呆,接着想起了苏唐说的是谁,心中不由异常狐疑,以苏唐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认得那种小人物?   “当初,是你指使赵梁栋来谋害我,那时候就应该找你算账,可惜,我杀了红夫人,被迫离开了常山县,也让你多活了几年。”苏唐轻声道:“不过……现在算账也不晚。”   “你……你是……”程牧笛吓得汗毛倒竖,想起了一个几天前他们还在谈论的名字。   苏唐并不介意留下自己的真实身份,今夜他就要带着朱儿、可儿她们离开了,至于上京城夏家,不过是一个破落的修行世家,薛义说起过,满打满算,夏家只有两个大祖级的修行者,他根本不担心。   程牧笛猛地转过身,向窗户射去,可惜,他连宗师的门槛都没有闯过去,动作在苏唐眼里慢得可怜,程牧笛一只腿跨过窗框,另一只腿还没离开地面,一颗旋转着的火球已经激射而至,洞穿了程牧笛的身体。   轰……程牧笛化作熊熊燃烧的火人,嘶叫着扑倒在地。   “尘归尘、土归土,我留下的因果,总归是要由我了结的。”苏唐轻叹道,随后看向那白恨秋:“你想好了么?”   白恨秋本来还无法下定决心,此刻听出苏唐有远行的意思,猛然咬了咬牙,吼叫道:“我要他们铁家满门灭绝!”   如果再贪婪一些,或许会舍不得把承诺用掉,但白恨秋的头脑很清醒,如果苏唐走了,他们可能再也看不到苏唐,那个承诺也就成了水中月、镜中花,不如索性把目标对准铁家!   眼前这位大修行者居然是以前妙道阁的苏先生,白恨秋无法想象,苏唐是怎么成长起来的,这种进境,足以傲视整个修行界了,但这些与他无关,苏唐与程家有仇,如果再把铁家毁掉,他们白家自然而然成了常山县的主宰。   “好。”在铁家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苏唐微笑、点头。   ……   魔神坛大光明湖畔,一座山谷上,大魔神花西爵皱着眉,喃喃的说道:“诛奇……好大的口气,那贼婆娘应该要发狂了吧?”   花西爵身侧,正站着苏家当代家主,苏帅,人如其名,苏帅的相貌极为英俊,可以用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来形容,加上那温暖的微笑,如果走入尘世,不知道会让多少少女发狂。   “不止是司空错要发狂,你也差不多啊。”苏帅笑道。   “我?关我屁事……”后面那四个字,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看到习小茹的身形出现在院门口。   花西爵长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感到头疼,习小茹的天赋、性情、能力都让他无比满意,唯一一个不好的地方是,怎么就认识了那个叫苏唐的家伙?真真是遇人不淑!如果没有苏唐,他可以做主的,让习小茹嫁给苏家的嫡子苏轻波,那样该有多完美……   “师祖。”习小茹很恭敬的说道,但对那苏帅,习小茹却象看不到一样,置之不理。   “你要去千奇峰?”花西爵懒得绕圈子了,开门见山的问道。   “是的,望师祖成全。”习小茹道。   “我就不明白了!”气急败坏的花西爵嗓门变得很高:“那个苏唐到底有什么好的,能让你这样痴缠?!”   “因为我喜欢,在他身边,天是蓝的、水是清的、花是香的,这世上的一切,我都感觉到很美好。”习小茹淡淡说道:“他不在,我就感觉天地没有了色彩。”   苏帅的笑变成了苦笑,他知道习小茹这些话有明志的意思。   “如果我不让你走呢?”花西爵阴测测的说道。   “你敢?!”一个声音突兀的传了过来,接着司空错的身形在上空出现,飘落在院中。   “娘!”看到司空错,习小茹露出了娇嗔的笑意。   习小茹自幼失去双亲,被爷爷一手带大,没感触过母爱,而司空错的出现,填补了这份空白,最开始,司空错让她这么叫,她心中很紧张,态度也非常谨慎,毕竟面对着的是以反复无常、睚眦必报而出名的大魔神司空错,她敢在师父和师祖面前耍小性子,在大魔神司空错面前可不敢。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司空错是真的把她当成女儿,心情自然也就放开了,双方显得越来越亲近,当然,这也让花西爵越来越眼红,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孩子,竟然和自己的死对头这般亲昵,让他情何以堪?!   “司空错,我在教训自己的徒孙,不用你来多嘴!”花西爵咬牙切齿的说道。   “茹儿是我家的媳妇,她要做什么,也不用你来指手画脚!”司空错针锋相对的说道。   “呵呵呵……司空错,你就是这样和长辈说话的?!”花西爵道。   这是花西爵唯一的优势,他是习小茹的师祖,而习小茹管司空错叫娘,那么他自然要比司空错高了一辈。   “一百多岁的老不死了,逞口舌之能,有意思?”司空错冷笑道:“花西爵,别怪我没告诉你,如果你想让茹儿恨你一辈子,你就拦着她!”   花西爵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却作声不得,关键还是在‘唯一’两个字上,他找了几十年,才找到这样一个能传承自己衣钵的弟子,习小茹的各种资质和性情让他满意到了极点,他一直舍不得教训。而且他知道习小茹的性子,如果强行拦着,什么后果都可能发生,习小茹甚至可能强行拔刀,从这里开始往外杀,他能强行禁锢习小茹,却无法阻止习小茹运转魔煞,最后魔煞必将破体。   “师祖,娘……”习小茹叹道,其实不止花西爵头疼,她也头疼,一个是传授她修行的师祖,一个自认是她婆母,她总是被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罢了罢了……”花西爵无奈的挥了挥手。   “听说,长生宗的京升云去了蓬山。”苏帅突然道:“这一次长生宗大举南下,恐怕要生出无数祸端啊。”   “我只怕他们不来!”司空错不屑的说道。   “司空大人,此事还得多多思量,万一蓬山七位圣座都打了招呼……”   “你以为京升云有那么大的脸面?呵呵……”司空错笑了起来。      第五三四章 诛奇(三)      平静了许久的常山县,忽然之间变成了地狱,城中喊杀声阵阵、火光冲天,遍身染血的白家武士们东奔西走,他们走到哪里,就会把恐慌带到哪里。   普通人家紧闭着大门,躲在里面不停的祷告,中立阵营的武士只知道白家突然发难,向程家和铁家展开围攻,程家支撑了几分钟,便全面溃败,铁家那边传来的喊杀声逐渐减弱,显然战斗也接近了尾声。   本着各家自扫门前雪的原则,中立阵营的武士们保持绝对的安静,因为不了解实际情况,他们不敢贸然参与到如此程度的战斗中来,赌对了固然能青云直上,但赌错了必将迎来一场天大的灾难。   苏唐的身形缓缓穿过燃烧的火焰,走向白家的家主白恨秋,白恨秋尚能控制自己的神色,但白家的武士看到苏唐出现,一个个露出惊惧之色,目光也是纷纷投向别处,不敢与苏唐对视。   虽然明知道苏唐是盟友,但白家的武士们都无法抑制心中的惧意,铁家共有三位宗师,他们的成就,让铁家牢牢坐稳了常山县的第一把交椅,往日里,白家不知道受了多少气、忍了多少屈辱,只不过,那三位宗师联手,居然连一招都没撑过,被苏唐当场击杀。   这种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唯有仰望与恐惧。   眼见苏唐缓步走到自己身边,白恨秋躬身道:“大人……”   “听说过小林堡么?”苏唐道。   “小林堡?”白恨秋一愣,急忙回道:“听说过,好像在黑森林那边。”   “我离开后,小林堡就要拜托白家主照料了。”苏唐轻声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明白?”   “明白。”白恨秋心中狂喜,他猜测,小林堡就是这位苏先生的龙腾之地,能交给他照料,算得上是一种信任了,也是莫大的机缘,以后他们白家与这位苏先生,还会再见面的。在刹那间,白恨秋便做出了决定,他要派出最信任的人去镇守小林堡,两、三个人足以,贵精而不贵多,平时不能与小林堡有往来,免得有不轨之徒顺藤摸瓜,找出这位苏先生的来历。   “拜托了。”苏唐道,随后笑了笑,身形拔地而起,投入高空。   ……   当苏唐回到小林堡的时候,已是夜半了,小林堡的人还在忙碌着,朱儿和尚彬,一共准备出十几辆车,但车型不一样。   两辆四轮马车,车厢已经很破旧了,九辆牛车,牛车根本没有车厢,只有一块大车板,上面堆满了东西,还有五辆应该是人力车了。   看到苏唐从空中落下,可儿立即冲上来,抓住苏唐的袖口,朱儿和尚彬却在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苏唐已经离开了三年,刚刚回家,又展现出魔神一般的恐怖力量,除了毫无心机的可儿之外,其他人对苏唐多少有一种陌生感、畏惧感。   “这是要做什么?”苏唐皱起眉,所有的车都装满了东西,其中一大半都是废物。   有十几个鸡笼,里面塞满了母鸡,它们被挤得很不舒服,一边挣扎着一边不停发出叫声;有木柜桌椅,甚至还有一张床,是苏唐以前用过的;有三、四个大铁锅,有十几个小铁锅,还有餐盘饭盆碗筷等等;朱儿亲自抱着一个木盆,里面装着一套精致的茶具和酒具,这是小林堡最值钱的东西了,而且拥有纪念意义,是当年苏夫人嫁过来时带着的嫁妆,让别人拿,朱儿没办法放心。   要是让贺远征、岳十一他们看到,非得笑掉大牙不可……这是在逃难呢还是在做什么?   “少爷,您不是说让我们收拾东西么?”尚彬怯怯的说道。   “我在意的是人。”苏唐道:“把这些东西都给我卸下来,扔掉!”   苏唐已经惯于发号施令了,他的口气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忙碌的家丁们呆住了,看向尚彬,尚彬犹豫了一下,向家丁们点了点头。   朱儿的脸色变幻莫测,家丁们每卸掉一样东西,她的眉毛都会跳动一下,眼见这一辆辆车子被卸空,几个家丁又开始拆卸鸡笼,朱儿终于忍不住了。   “少爷,您从来没当过家,根本不知道当家的难处,这些……”   “朱儿,听我的。”苏唐道。   朱儿闭上了嘴,也是因为分别久了,如果换成三年前的苏唐,在这里指手画脚、乱扔东西,她的指节早就敲在苏唐的脑袋上了。   “少爷,您已经……已经晋升为宗师了吧?”尚彬突然问道,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感觉苏唐让他感受到的压力,远远超过寻常武士,就算和常山县的大人物们相比,也不差多少,故此才有这一问。   场中的人都听到了尚彬的问话,朱儿眼中闪烁着亮光,定定的看着苏唐,可儿也仰起小脸,脸上充满期翼,家丁们全都停止了动作,变得鸦雀无声,这里每一个人都在等着苏唐的答案。   “嗯……是啊。”苏唐点了点头。   尚彬的独眼骤然变得湿润了,朱儿手中的木盆差一点失手掉在地上,可儿张开小嘴倒吸着气,他们对外界的情况知之甚少,所谓的修行界,对他们而言无比的遥远,宗师,就是他们听说过的最厉害的大人物。   现在苏唐承认已晋升为宗师,他们心中的惊喜振奋,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我苏家……我苏家也……”尚彬眼眶中的泪光终于滑落,虽然他不姓苏,但早就把小林堡当成了自己的家,接着,尚彬用力抹了一把脸,随后叫道:“你们还傻愣着做什么?没听到少爷的话?把这些破烂都扔掉、扔掉……我家少爷已经是宗师了,还带着这些破烂做什么?徒惹人笑话……”尚彬知道,宗师不管到了哪里,都应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怪不得少爷瞧不上这些家当……   同一片星空下,孤鸿山,铁幕苏家,苏轻波面带诧异,看着焦急万分的二郎和八郎:“诛奇?长生宗?”   “是啊,也不知道长生宗那些家伙发了什么疯,居然盯上了苏兄弟的千奇峰,大兄,你可不能坐视不管啊!”二郎叫道。   “二弟,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苏轻波气道。   “大兄,我们知道你和长生宗有些交情,但孰近孰远你可要分清楚!”八郎道。   “废话!”苏轻波有些恼了:“先不说我们都姓苏,有同宗之缘,真要是袖手旁观,轻雪那关我都过不去。”   “大兄,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二郎道,随后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可恨我言轻力微……这一次是帮不了苏兄弟了。”   “大兄,你得多找些帮手。”八郎道:“有不少和长生宗关系密切的宗门,都发出了援令,天下大祖级的大修行者,十成中最少有两三成都在奔赴暗月城,大意不得啊!”   “和他们相比,我更担心的……是蓬山啊!”苏轻波叹道,他的视线投向了远方。   ……   一座酒楼中,薛义和叶浮沉对饮着。   “薛老大,你真的要去?”叶浮沉低声道:“这一次长生宗的声势极大,惊动了无数大修行者,就算你去了……恐怕也帮不到什么。”   “尽人力而安天命吧,去了可能帮不到什么,但不去我一生难安。”薛义笑了笑:“浮沉,你说,如果我们两个遇到难事,苏唐知道了,会不会来帮我们?”   “会来吧。”叶浮沉的口气有些犹豫。   “你还是不太了解他,他会来的。”薛义轻声道。   “你为什么这样肯定?”叶浮沉狐疑的问道。   薛义只是露出微笑,没有回答,随后道:“我说要去,你替我担心,可如果我说不去,你又该骂我不仗义了吧?”   叶浮沉默然良久,随后又抓起一只酒坛,拍开封泥。   “不喝了。”薛义摇了摇头:“长生宗的修行者已经启行,我也要连夜动身了,浮沉,你去哪里?”   “我还能去哪里?”叶浮沉苦笑道:“你和苏唐,已经先后晋升为大祖,只有我……一直止步不前,这一次回家我马上开始闭关,呵呵……不踏破瓶颈我永不出家门!”   “你的天资比我好。”薛义道:“其实你想晋升为大祖是很容易的,根本不需要闭关。”   “哦?”叶浮沉讶然。   “你只要保证一年不近女色,突破瓶颈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薛义道。   “一年不近女色?”叶浮沉叫道:“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修行个屁啊?!”   “你啊……”薛义摇了摇头,随后把酒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接着把酒碗扔在桌子上,起身道:“走了。”   薛义倒是痛快,径直从窗口穿出,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   蓬山,洪牛在喝着鲜鱼汤,他喝得很慢很慢,那种细心的样子,似乎这是他在世上所吃的最后一顿夜宵。   良久,洪牛干脆把汤碗举了起来,把所有的汤水喝得干干净净,连一滴都不剩,随后他吧嗒了一下嘴,显得意犹未尽,随后笑道:“庄姐,还有酒么?”   “没有!”柜台内那女孩不满的叫道:“你已经在我这里白吃白喝两个月了,还好意思要酒?!”   “我可能要闭关了……”洪牛顿了顿:“闭关之前,我还要到暗月城走一趟,庄姐,最少有半年,我是没办法陪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哎呀……看你说的,难道缺了你,姐就活不成了?”   “庄姐,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洪牛的脸颊有些发红,随后用带着怯怯的语气说道:“我只是……感觉舍不得你。”   那女孩子顿了顿,慢慢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袁海龙从外面缓步走了进来,他先是笑着冲那女孩点点头,随后坐到洪牛对面:“怎么样?你师尊是什么意思?”   “我说我要去暗月城帮忙,师尊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应该是让我自己拿主意吧。”洪牛道。   “那就好、那就好。”袁海龙长松了一口气。   “你那边呢?”洪牛问道。   “我这边……”袁海龙露出无奈之色:“只有三哥愿意帮我,别人么……”   “三哥愿意出面就好,他交游广阔,说的话远比你我有分量。”洪牛道。   “你可别扯淡了。”袁海龙道:“三哥自然是比我强,但怎么能和你这一空圣座的首徒相比?!”   ……   九台城,寒山上,屈宝宝正和庄客们畅饮,一个武士急匆匆走到屈宝宝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屈宝宝皱起眉头,叫道:“真的假的?”   “庄主,这种大事我怎么敢胡说?”那武士急忙回道。   “好大的阵仗。”屈宝宝道:“苏唐是干了他京升云的老母,还是奸了他京升云的女儿?这是要拼命啊?!”   “庄主,此事的根由就在那红铜谷上。”一个武士摇头晃脑的分析着。   “废话,你以为老子不知道,就你机灵?”屈宝宝道,随后摸着自己的下巴:“想去惊涛城,首先要经过我的小寒山……你们都动动脑子,帮老子想个办法,怎么样才能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给他们使使绊子?”   “庄主,听说从长生宗赶过来的,都是大修行者。”前来报信的武士说道:“想在暗地里使绊子……没多大可能,只得硬碰硬了。”   “庄主,我倒是有个主意。”另一个武士说道。   “你说说看。”屈宝宝的视线转到那武士身上。   “长生宗势大,又是一鼓作气而来,我们贸然出手有些不妥。”那武士说道:“不如等长生宗与千奇峰斗起来,我们在后方做点手脚,一方面也算帮了忙,另一方面……”   “等你吗个头!”屈宝宝勃然大怒,抬手把酒杯砸到那武士的脑门上,随后喝道:“我这大半年来,修为精进,已经达到了十九息,为什么?因为千奇峰半年来给我送了百余车火精,他们可曾要过一枚铜币?大上个月我过生日,他们还送来了五颗罕见的灵果,你们忘了?让我在后面捡便宜?!我去你奶奶的……”   “庄主……”那被砸的武士苦笑道:“天下谁不知道长生宗宗主京升云和您师尊的关系?您真要强行出头,一旦被您师尊察觉,那……那那……”   “所以老子才让你们想办法!”可能是修为精进得太快,让屈宝宝积攒下了太多的火气,他的性格比以前暴躁得多,动辄骂声连篇:“怎么才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明白?再说了,老子又不是直接对上京升云那老货,你们怕个屁?”   ……   在距离紫阳城三百余里的一条山道上,两道剧烈的灵力波动由远方荡来,临时营地中的修行者被惊动了,纷纷冲出自己的帐篷,她们是清一色的女修行者,年龄都在二、三十之间。   “萧兄,赵兄,你们怎么来了?”为首的一个容貌娇美的女孩子惊讶的问道。   “这一年来,多蒙师妹盛情款待,我们又怎么能不来?”来者是两个非常年轻的修行者,器宇轩昂,正是萧行烈和赵子旭。   “萧兄的意思是……”那为首的女孩子露出狐疑之色。   “你们要去哪里?”萧行烈道。   “长生宗发出宣令,我们自然要去千奇峰,助长生宗一臂之力了。”那为首的女孩子回道。   “糊涂!”萧行烈顿足道:“为什么不先和我说一声?”   “萧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知不知道那千奇峰的宗主苏唐是什么人?”赵子旭插道。   “是什么人?”   “他的来历,我也不太清楚,但我知道他的未婚妻是谁。”赵子旭道:“魔神坛的魔星习小茹,你们总该听说过吧?她是苏唐的未婚妻!”   “赵兄,此话当真?!”那为首的女孩子脸色大变,变得毫无血色。   “骗你作甚?!”赵子旭叹道:“长生宗想毁了千奇峰,别人我不清楚,习小茹肯定要赶过来,大魔神花西爵也会被惊动,如果最后……演变成圣门与魔神坛的对决,你们无忧谷撑得住么?”   几个女修行者面面相觑,本以为长生宗这一次发难是十拿九稳的,她们不过是去凑个热闹,可万万没想到,里面隐藏着如此危机。   “以苏老大的脾气,肯定也是要去的,还有袁海龙和洪牛。”萧行烈说道:“我和他们相识已久,太了解他们的习惯了,他们肯定会四处伏击赶过去支援长生宗的修行者,呵呵呵……撞到了他们,他们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苏家秉承魔神坛一脉,可袁兄还有洪兄都是圣门的弟子吧?他们怎么可能……”那为首的女孩子呆呆说道。   “所以他们才会选择伏击。”赵子旭道:“一方面不让师尊为难,一方面也帮了苏唐,还有,千奇峰的人敢当面击杀长生宗的修行者,肯定有自己的依仗,你们啊……想得太简单了!”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萧行烈说道:“还有,子旭也会过去帮忙的。”   “赵兄,你……你去帮谁?”      第五三五章 诛奇(四)      苏唐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二十多天的时间里,车队完整的重复了一次当年苏唐的逃亡过程,这一天,终于接近了红叶城。   从红叶城往南行,苏唐终于发现有些不对,经常见到散发着恐怖波动的大修行者从上空飞过,笔直飞往南方,以前在这条路上,他来回行走数月,也见不到一个大修行者,现在,大修行者好像变成了随处可见的白菜,甚至一天都能看到好几个。   朱儿、可儿分不清修行者之间的差距,她们只知道苏唐已经晋升为宗师了,宗师很厉害,她们有靠山,所以根本就不怕。   有些时候,朱儿和可儿还在用充满憧憬的口吻谈论着未来,因为苏唐答应过,要带着她们一起修行。   这是她们没办法想象的事情,修行到底是什么?   但对苏唐来说,完全不成问题,当初顾随风曾经提到过一个假设,如果世上有足够多的化境丹,多到象培灵丹那样泛滥,那么八成以上的修行者,都有机会晋升为大祖。   朱儿和可儿现在开始修行,确实有些晚了,但是,他苏唐掌握着海量的修行资源,加上还有小不点,无论如何也要给朱儿和可儿一种彻底不同的、充满了希望的人生。   在红叶城,苏唐一掷千金,一次买进了十几辆豪华马车,又给大家换了一身打扮,还雇佣了几十个流浪武士,大修行者的出现,让苏唐产生了一些警觉,万一发生意外,在他出外对敌的时候,车队必须有人守护。   终于,车队赶到了飞鹿城,苏唐没有去找闻香,让车队停在万家附近,随后命尚彬去找万艾和万珂。   尚彬虽然有些见识,但并不比朱儿和可儿强多少,他认为苏唐已经是宗师了,不管走到哪里,大家都要给苏唐几分面子,颇为神气的跳下马车,大步向万家走去。   时间不长,尚彬和万珂快步向这边走来,可儿从车窗中看到万珂的身影,呆了片刻,随后叫道:“少爷,尚大哥回来了,哇……好漂亮……”   听到可儿的话,朱儿立即凑过去,片刻,很勉强的说道:“还算可以吧……一般漂亮。”   说话间,万珂已经走进车厢,看到苏唐,她似乎长松了一口气,随后道:“先生,您总算是露面了……”   “上次我急着去蓬山,你的事情就耽误了。”苏唐笑了笑:“放心,我说到就能做到,去收拾收拾吧,然后跟我走。”   “我的事情?”万珂一愣。   “是啊。”苏唐道:“上次不是说要寻个路子,让你拜在大魔神司空错的门下么?”   “先生,我的事不急。”万珂苦笑道:“难道您没听说过……诛奇?”   “诛奇?什么意思?”苏唐不解的问道。   万珂长吸一口气,把她所知道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苏唐的眉头越皱越紧,缓缓说道:“长生宗……”   “少爷,千奇峰是什么地方呀?”可儿好奇的问道。   “千奇峰么,就是你们的新家。”苏唐道。   “那些家伙,想对少爷不利?”尚彬惊怒交加的叫道。   “先生,您还没给我介绍呢,这几位是……”万珂的视线从朱儿等人身上掠过,虽然朱儿他们身上都散发着浓浓的乡土气息,但看起来和苏唐的关系很亲密,所以万珂的态度放得很小心。   “我回了趟老家,把家人都带出来了。”苏唐道。   万珂一惊,她是个长着七窍玲珑心的人,立即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可儿身上,朱儿看起来有些排斥她,不太容易接近,尚彬是个男人,有些不方便,可儿无疑是最好的目标了。   “先生,你这个妹妹很漂亮呢,叫什么名字?”万珂笑道。   “哪有,你才是真的漂亮。”可儿闹了个大红脸,很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这个香囊是在哪里买的?”万珂又问道。   “在红……红……”   “红叶城?”   “对对对,少爷花了十多个金币呢。”可儿道。   “能不能让我看一看?”万珂道。   “好呀。”可儿很痛快的答应了,立即把香囊解下来,递给万珂。   只用了几分钟,万珂和可儿就成了一对好朋友,手拉着手,低声谈笑着,不过,万珂的视线从来没离开过苏唐,说话的声音也尽可能放得小一些,她不想打扰苏唐的思考。   良久,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没想到啊没想到,千奇峰莫名其妙就成了众矢之的!   他无力改变什么,那只能被动接受了,但,他一年多以前曾经对十祖会的人说过,什么时候开战你们说了算,但什么时候结束就要由我说了算了。   今天,也是一样!   “闻香呢?”苏唐问道。   “闻香和宗大哥还有虹祖,早就去惊涛城了。”万珂道。   “本来还想在飞鹿城多呆上几天,看来是不行了。”苏唐心中感到一暖,他就知道,闻香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先生,这条路不太好走的。”万珂道:“过了飞鹿城,前面就有长生宗设下的关卡了,南北交通,已经都被截断,我看……您把他们都留在我家吧。”   苏唐看着远方的蓝天白云,默然不语。   等了片刻,见苏唐始终不说话,万珂有些急了:“先生?!”以苏唐的实力,一个人行走,应该能安全返回千奇峰,但带着这样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那就不好说了。   “很久很久以前,我遇到了一个人……”苏唐悠悠的说道:“她也做出了一个选择,当时也有人劝她,但她说……那是她的修行。”   万珂不知道苏唐在说什么,不解的看着苏唐。   “不管是东施效颦,还是邯郸学步,我也想努力一次,呵呵呵……”苏唐发出笑声:“其实她比我厉害得多,面对的敌人也远比我现在遇到的强大,而且,她前后跋涉了数万里,从飞鹿城到惊涛城才有多远?”   “先生?长生宗是倾巢而出,加上还有十几个宗门响应,您千万不能大意啊!”万珂道。   “你不懂的……”苏唐摇了摇头,突然之间,他隐隐捕抓到了当年贺兰飞琼的心态。   事实上贺兰飞琼也可以一个人上路,那样她会轻松得多,为什么要带着一群人?难道她不担心追随她的人遭受惨重伤亡么?   也许,她真正要突破的,是情关,而她要追求的,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境界。   既然薛九、周进他们要修行,那她就带着追随者们走上了一条最危险的修行之路,在战斗中,她会努力保护他们,尽到自己的责任,然后,生死各安天命。   飘高祖周进战死,贺兰飞琼应该是悲而不伤、怒而不狂的,因为,那就是周进的天命。   从飘高祖周进的角度说,他为什么在那种绝境中依然死战不退?真的毫无希望么?那岂不是成了故意求死?不……他应该是只差最后一步了,所以,他坚持!   薛九跟随贺兰飞琼走上蓬山后,很快便晋升为大尊,那次修行,肯定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天若有情天亦老,贺兰飞琼所追求的,是天地之不仁,所以她在动身前亲自进入黑森林,为贺兰远征去找魔芝兰,她要放下,放下一切。   苏唐的视线落在朱儿身上,静静的看了良久,等到朱儿被看得有些发毛了,他又看向可儿。   他的十个门徒,是从上万名流浪武士中,挑选出来的俊杰,如果在当初,金大先生首次提起他们时,苏唐便把十个门徒招入山门,然后把他们养起来,让他们安安全全的修行,现在又会变得怎么样?   片刻,苏唐突然笑了,随后道:“我们走吧。”   “先生,飞鹿城这边的关卡,倒是无足轻重,只有七、八个大宗师,但九台城那边的关卡,有三位大祖镇守!”万珂真急了:“还请先生听我一言,如果先生孤身上路,还有机会闯过去,如果带着……”   “无妨。”苏唐轻声道。   “大宗师?”尚彬一惊:“少爷,大宗师是不是……要比宗师厉害?”说完他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大宗师当然会比宗师强,否则怎么会多出一个‘大’字?   “走吧。”苏唐靠在朱儿身上,开始闭目养神。   ……   “我要走了。”贺远征笑呵呵的说道:“以后可能就没有人过来陪您说话了,难道您不想交代我几句什么?”   在贺远征的对面,坐着一个相貌异常苍老的老者,雪白的胡子竟然有数米长,搭在地面上还绕了几个圈,双眼如泥水一般浑浊,毫无光泽,皮肤象树皮一样干枯。   那老者象化石一般呆坐着,一动不动,好似压根没有听到贺远征的话。   “世上的事情啊……有时候真的很怪。”贺远征自顾自的说着:“到暗月城来,不过是想散散心,和先生认识之后,本想着帮先生做几件事,然后就离开,没想到……这里让我越来越舍不得了。”   “这两年,认识了太多的朋友,呵呵……比我以前所有的朋友加在一起还要多呢。”贺远征道:“信祖太强硬,刚则易折,他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天性如此,是改不掉了,等以后千奇峰越来越强了,修行者也越来越多了,如果他还没有突破瓶颈,处境会有些尴尬,先生在的时候还好说,如果先生离开……他的日子就难过了,得罪的人太多,真有些为他担心啊……”   贺远征莫名其妙变得很啰嗦,从信祖雷怒开始,再到顾随风、金大先生、计好好等人,一个个都评述了一遍,讲出了他们的优点和缺点,用辞非常公允、周密,如果金翠翠在这里,一定会非常佩服贺远征的。   而那老者却始终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   “说起来真是一肚子的怨念,这千奇峰又不是我的,为什么每一次出事的时候,先生总不在?让我来顶缸?”贺远征又道:“我当初欠他的,应该早就还清了,真是可恶……”   “好了,天色不早,这一次真的要走了。”贺远征慢慢站起身,随后向那老者深施一礼:“我会守在白龙渡,如果有人能闯上千奇峰,那我肯定是凶多吉少了,这里……还要靠前辈看护。”   那老者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轻轻挥手,一片带着露珠的草叶掠过贺远征的眉心,露珠很诡异的消失在贺远征眉心内。   “前辈……是苦行者?”贺远征一呆,随后又问道:“但前辈修行的是闭口禅吧?”   那老者依然不作答,双手收回到双腿上,又变成了一尊化石般的雕像。   “听说闭口禅的威力远远超过五大神诀,一旦开口,就能在天地间留下大宏愿,足以让天地逆转、日月变色?真的假的?好想见识一下啊……”贺远征道:“不过……我是不会修行闭口禅的,虽然能留下大宏愿,但修行者本体却会道消身殒,一生的修行,只为一次宏愿……太不值了。”   听到贺远征如此诋毁闭口禅,那老者皱起眉,一股劲风突然在贺远征脚底爆发,贺远征的身形连翻了十几个跟头,远远落在林中,他不惊反笑:“原来前辈能听到我说话啊?那就好……我没有白说,前辈,告辞了!”   ……   在贺远征缓步踏上怒海团的战船的时候,苏唐的车队也接近了飞鹿城外的关卡。   “可儿,给我唱首歌吧。”苏唐道。   “少爷,你要听什么歌呀?”可儿颇为自豪的问道,她唱歌很好听,以前的少爷最喜欢听她唱歌了。   “随便。”苏唐道。   “少爷,那就唱你教我的吧。”可儿道。   一只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呀……   两只小耗子呀,跑到粮仓里呀……   可儿欢快的声音响了起来,苏唐露出忍俊不禁的笑意,而尚彬和朱儿却无法放松,因为万珂说得很明白,前面有七、八个人设下的关卡,而且他们似乎都是苏唐的敌人。   “喂,你们眼睛瞎了?没有看到树上的大旗么?”一个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回去,这条路走不了了。”   “几位大人,我们的东家要去惊涛城,还望几位大人高抬贵手……”   “少废话,让你们回去你们就回去。”那声音不耐烦的说道:“再敢啰嗦,你们想回去也走不了了。”   “少爷……”尚彬紧张的说道:“我们怎么办?”   “你们不是想修行么?那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苏唐长身而起。   “几位大人,我们也不容易,好不容易接了份轻松的差事,大人……”   话没说完,带头的武士便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身形踉跄了几步,险些栽倒,嘴角也挂出了一线血丝。   苏唐钻出车厢,缓步向前走去,对面的几个人毕竟是大宗师,对气息的感应要比寻常武士敏锐得多,虽然苏唐没有运转灵脉,他们也感受到了极强的压力,再顾不上理会那苦苦哀求的武士了,视线都转到了苏唐身上。   苏唐继续向前,距离还在十余米开外,对面那几个大宗师已经支撑不住了,不由自主向后退去。   “只有你们几个?”苏唐道:“别的人呢?”   其中一个大宗师甩手打出一道号箭,刺耳的尖啸声划过长空,下一刻,又有几条人影从林中射出,飞速向这边逼近。   “阁下,我们是长生宗的弟子,在这里设下关卡,不是故意为难阁下,而是接了师门的令谕。”另一个大宗师缓缓说道:“还望阁下能多多担待,先回飞鹿城歇息一段时间吧,等此间事了,再赶路也不晚。”   “你们就是在为难我啊。”苏唐笑了笑:“我姓苏,叫苏唐。”   长生宗的修行者立即变得脸色,他们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瞬间凝结成一片惊涛骇浪,可没等他们做出动作,苏唐已先一步出手了。   火灵珠和土灵珠同时启动,旋转着激射出去,和苏唐说话的修行者,身形陡然变得僵直了,他的脸颊正中出现了一个碗口大小的燃烧着的火洞,而另一个修行者腰部以下被从脚底穿出的土灵珠绞得粉碎,哀嚎着扑倒。   是战斗还是逃跑?剩下的几个修行者还没来得及做出选择,苏唐的身影已如清风般掠过。   血花在成片的绽放,大宗师级的修行者和苏唐的差距太大太大了,犹如巨虎与弱兔,只是刹那间,便先后倒在血泊之中。   除掉了几个小角色,苏唐自然不会有什么得意,他的视线转向远方。   今天,仅仅是一个开始,以后的路,会越走越难。   或许,他会失去很多,但也有机会得到很多。   他无法退避,也不知道现在的千奇峰承受着怎么样的压力,作为千奇峰的宗主,他必须要把长生宗的视线转移过来。   这条归家的路,必将血流成河。   “你们把这里收拾一下。”苏唐对那些武士说道:“然后……做个选择吧,想回去的,现在来领酬金。”   朱儿等人倒是听从了苏唐的话,虽然苏唐在瞬间便完成了杀戮,但还是构成了极大的冲击,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第五三六章 诛奇(五)      修行者的天性大多喜好自由,所以永远没办法做到军队那样井然有序,但,他们也有自己的合作方式,当苏唐的车队强行通过飞鹿城的关卡后,很多修行者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毕竟,在漫长的大路上,苏唐是唯一一支向南行进的车队,目标明显,无可掩饰。   苏唐虽然清楚前方将有无数的险阻、无数的厮杀,可他的神态始终显得很轻松,甚至让人把车厢的四壁拆掉,慵懒的躺在车板上,枕着朱儿或者是可儿的腿,看着蔚蓝色的天空,嗅着大自然的香气,一边放着美酒,一边放着瓜果,像是一个出行的游人。   假设贺远征在这里,也许会咬牙切齿的说上一句:先生,咱能不能不装了?   但是,如果贺远征看到苏唐的眼神,他一定会把怨词咽下去。   苏唐的双瞳清澈无比,没有即将投入战斗的激昂,没有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的渴望,没有担心自己将遭受失败的恐惧,没有对长生宗仗势欺人的愤怒,他的眼睛,安静到了极点,犹如恒古万年而不变的星空。   “少爷,那些外人真靠不住,关键时刻,还得看我们苏家的人!”尚彬叫道。   苏唐告诉那些雇佣来的流浪武士,可以立即结算酬金,然后离开,结果,所有的流浪武士都走了,一个都没留下,没有什么好苛责的,避害趋利是人之本性。   “是他们错过了机缘。”苏唐淡淡说道。   朱儿向可儿使了个眼色,可儿立即说道:“少爷,那我们就不应该把酬金都给他们的,凭什么呀?”   “是啊,少爷,就算您现在再有钱,也不能这样胡乱花。”朱儿立即接道。   “你们还有心情纠结这个……还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苏唐显得有些无奈,他能放松,是因为他对自己、对魔装有着足够的自信,而朱儿和可儿却是真的放松,她们不懂倾巢而出的长生宗意味着什么。   “哎呀……”可儿突然惊叫一声。   “怎么了?可儿?”朱儿急忙问道。   “肚子……肚子越来越热了,好烦呢,少爷,您让我吃的到底是什么药呀?”可儿叫道。   “傻丫头,那是培灵丹,寻常人想吃还吃不到呢。”苏唐道,他知道,想用修行的词汇讲解培灵丹的效果,难度很大,朱儿和可儿都不可能听懂,还不如直接用金钱来衡量,他指了指朱儿手中的包裹:“你们知道这些丹药值多少钱么?”朱儿手里的丹药都是从那些长生宗的修行者身上搜刮出来的。   “值多少?”朱儿立即来了兴趣。   苏唐竖起了一根手指,朱儿本想说一百金币,但想想苏唐的宗师身份,还有那令人瞠目结舌的阔绰,咬牙道:“一千金币?”   苏唐摇了摇头,朱儿倒吸一口冷气:“一万金币?!”她的声音都变了。   “至少一百万。”苏唐道,别的不说,单单是找到的十几颗化境丹,就已经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了。   “一……百……万……”朱儿的双瞳在不停的上翻,似乎马上就要晕厥过去了。   “可是少爷,那些药虽然值钱,但我肚子真的很难受啊……”可儿道。   “那就吃几颗果子。”苏唐道:“你们两个,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等以后你们会明白的,跟着少爷我,是多么大的运气。”苏唐只是在开玩笑,不过,玩笑是有根据的,假如朱儿和可儿有很高的修行天赋,拜入修行宗门,但不管是哪里,都不可能象千奇峰一样,给予她们资源的无条件倾斜,苏唐甚至可以用各种丹药把朱儿和可儿埋起来,只要她们的身体能吃得消,便应有尽有。   “我知道呀,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少爷对我们是真的好。”可儿显得很认真。   朱儿轻轻吁了一口气,她的手伸到怀里,抓住了一样东西,那是苏夫人去世前交给她的,并嘱咐过她,当苏唐真正成人了、懂事了,再找机会把东西交给苏唐,现在,应该到时候了吧……   就在这时,林中传出一阵灵力波动,树木在扑簌簌作响,似乎受到了某种惊吓。   “两个……只有两个人,你们就忍不住了么?”苏唐悠悠的说道。   下一刻,无数道寒光从林中激射而出,飞掠的速度快到极点,带起了片片烟尘,向苏唐的位置卷来。   苏唐的手指向天空,接着一道黑幕从上方坠落,凝成一柄百余米长的巨剑,深深插入大地中,从林中卷出的寒光不停轰击在巨剑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炸响声。   只要苏唐启动魔装,便意味着将爆发一场死斗,没有平分秋色,没有谅解、没有退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紧接着,苏唐的身形从车板上掠起,掠向高空,随后探手拔出魔剑,一剑向下方的密林砸落。   轰……强横的劲气在疯狂激荡着,无数残枝碎叶形成了一道圆形的海浪,向四方扩散,几十米方圆的林木居然被这一剑荡平。   一条人影从激荡的劲流中飞上高空,他的脸色发白,衣衫凌乱,这是威能近乎开天辟地的一剑,他虽然侥幸避开,但胆气已被折毁了大半,只想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没想到引发这种压倒性的反击,他有些怕了。   一对巨大的黑翼在苏唐身后扇动了一下,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苏唐的身形随后启动,他象一道迅捷无比的闪电,又象一缕无可捉摸的轻风,瞬间便逼近那人影,一剑横斩而出。   就在这时,一层白色的光雾从下方升起,凝成一面巨大的冰壁,把那条人影挡在冰壁后。   轰……冰壁承受不住苏唐的轰击,被绞成无数飞溅的冰屑,但苏唐的剑势被阻了一阻,那条人影趁机向林中飞射,堪堪避过了苏唐的剑光。   又一条人影从密林中升起,两个修行者并肩而立,用惊惧的目光看着苏唐。   “阁下是什么人?为何要与我长生宗为敌?!”其中那个女修行者扬声问道。   “你们又是什么人?”苏唐反问道。   “在下长生宗凤笙祖林动。”   “在下寒祖赵成雅。”   “我听说过你们,模范夫妻啊……”苏唐笑了。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莫非……和我长生宗有什么误会?”寒祖赵成雅缓缓说道,在长生宗所掌握的资料里,千奇峰只有两位大祖,一个是苏唐,一个是贺远征,他们没想到会这样巧,只以为封路禁行的举动触怒了眼前这位不知名的修行者。   “我叫苏唐。”苏唐道,随后举起了魔剑。   凤笙祖林动和寒祖赵成雅脸色大变,两个人同时向后飞退,寒祖赵成雅举起一面直径在半尺左右、光滑无比的圆镜,随着她的动作,又一道冰壁出现,把她和林动牢牢遮在后面,而凤笙祖林动脸颊突然涨得通红,随后吹响了手中的铜笙。   猛如虎、狡如狐、怯如兔,这几种不同的品质往往能在大祖级的修行者身上完美的融为一体。   凤笙祖林动开始时候会胆怯,是因为不愿投入一场莫名其妙的纷争,什么时候应该好斗,什么时候应该退让,必须有相应的决断,现在知道了苏唐的身份,凤笙祖自然也看到了击杀苏唐所能带来的好处。   嗡嗡……随着尖锐的笙响,一道道寒光穿透冰壁,先是向外扩散,接着又向苏唐方位集中。   大祖级的修行者,因为各自拥有领域,没有长时间的磨合,很难达成默契,就像梅妃释放灵蛇狂舞时,杀伤性是不分敌我的,但凤笙祖灵动和寒祖赵成雅在一起双修多年,并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苏唐扬手甩出一剑,汹涌的剑劲,把寒光尽数卷在当中,接着苏唐又释放出第二剑,有一道寒光正向朱儿和可儿的方位激射,魔剑后发先至,把那道寒光也绞得粉碎。   苏唐知道,对方仅仅分出一道寒光,去袭击朱儿和可儿,只是一个试探,试探他苏唐会不会碍手碍脚,如果苏唐不管不顾,接下来他们会全力对苏唐展开反攻,如果苏唐伸出援手,他们的攻击重心将向朱儿和可儿倾斜。   但,苏唐并不担心,守护也是对他的一种考验。   果然,见苏唐出手截住那道寒光,凤笙祖林动和寒祖赵成雅都露出了喜色,他们夫妻间心有灵犀,无需相互看眼色行事,下一刻,他们继续向后飘退,寒祖赵成雅举起圆镜,一道光柱从圆镜中射出,贯向苏唐。   而凤笙祖林动一边飞退一边拼力吹动铜笙,一道道寒光凝聚成形,如暴风骤雨般向下方倾泻着。   寒祖赵成雅释放出的光柱瞬间膨胀至几十米方圆,苏唐避无可避,只能用魔剑挡住自己的身形。   轰……魔剑虽然挡住了光柱,但苏唐的身形不由自主向后飘退,他的身体上、还有魔剑,都蒙上了一层雪白的冻气,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接着,苏唐再次启动魔之翼,刚才所承受的巨力都被魔之翼的力量所化解,他的身形毫无征兆的向前飞射出去。   不过,苏唐的身形毕竟被阻拦了片刻,凤笙祖林动释放出的寒光已经洒落。   苏唐低吼一声,魔剑狂卷而出,激荡的劲气,凝成一道巨型保护伞,把所有的寒光全部吞噬在其中。   苏唐每一剑挥出,都裹挟着强横的巨力,足以让天地色变,朱儿和可儿没办法站稳,在劲风中滚落在马车下,跌得眼冒金星,可儿还好一些,但朱儿死死抱着价值百万的包裹,不敢放松,额头都被磕破了,流出了鲜血。   很痛很痛,不过,朱儿紧咬牙关,她不敢喊出声,再傻的人也知道了,此刻,苏唐正在全力保护她们,绝对不能再让苏唐为她们分神。   苏唐落入了疲于奔命的处境,主动权逐渐转到了凤笙祖林动和寒祖赵成雅手中,但苏唐拥有深厚无比的灵力,他可以继续支撑下去。   轰轰轰……在百余息的时间里,苏唐已记不清自己挡住了多少攻击,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了,与灵力的损耗无关,他的四周似乎被一种领域般的力量倾入渗透了。   突然,凤笙祖林动和寒祖赵成雅同时露出冷笑,寒祖赵成雅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也随之变得剧烈了,接着,她用手中的圆镜照向苏唐,旋即发出一声尖啸:“封!”   苏唐只感觉眼前一花,四周那种分明存在的、又无可捉摸的力量突然变得清晰了,接着他的身形化作一座动弹不得的冰雕,但向前飞射的惯性并没有消失,随后苏唐象一颗陨石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向下放坠落。   凤笙祖林动双眼爆射出杀机,尽全力吹动铜笙,一片片寒光汇集成一条咆哮着的巨龙,直贯向苏唐。   寒祖赵成雅释放出的灵诀极为强横,苏唐甚至没办法张开领域了,他所有的力量都被封在冰层中,如果他全力运转灵脉,开启所有的灵魄,应该能在半息的时间内破冰而出,但耽误半息的时间,局势已将无可挽回了。   凤笙祖林动在不停的释放着寒光,而寒祖赵成雅则在挥洒着冻气,寒光从冻气中穿过,散发出了薄薄的烟雾,因为裹挟了冻气的威力。   这是他们独特的战斗技巧,也不知道有多少修行者,都是这样懵然无知的受到冻气的侵袭,等到冻气全面释放时,战局已经注定。   从战斗到现在,苏唐不知道拦截了多少道寒光,在他身上汇集的冻气,也达到了极限。   轰……苏唐挣开了冰层的禁锢,但紧接着,无数道寒光从他身上透过,让他的身体瞬间变得千疮百孔,接着轰地一声炸开了。   “少爷……”朱儿陡然感觉大脑一片空白,身形踉跄了一下,再次跌倒在地。   可儿和尚彬目眦欲裂,呆呆的看着苏唐消失的地方。   “我倒是小瞧了你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就在他们身边响起。   朱儿等人惊喜交加,扭头看去,发现苏唐正躺在车板上,好似从战斗爆发以来,他始终没动过。   凤笙祖林动心中再次产生了一缕惧意,接着又腾了怒火,他在为自己感到羞愧。   “冰封圣座肖蒙,是你什么人?”苏唐看向寒祖赵成雅。   “是我师尊。”寒祖赵成雅冷冷的说道:“怎么?你怕了?”   “如果是冰封圣座亲临,我倒是会有些为难,你?”苏唐笑了:“他那不成材的弟弟,尚且被我教训过,你以为你什么东西?”   “大言不惭!”寒祖赵成雅深吸了一口气,实际上她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因为她知道苏唐说的是谁。   “是么?”苏唐笑了笑。   下一刻,苏唐抬起头,他的脸上多出了一层金色的面具,无数黑色的气旋,在他身后凝成一道巨大的披风,披风象河水一般流淌着,朱儿、可儿、尚彬还有家丁们,都被河水泡在当中,但魔装的威能会随着苏唐的心意发生变化,朱儿等人不但没有畏惧,反而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一道红光,在烟气中缓缓跳动,和苏唐的心跳保持一致,巨大的黑翼,在若隐若现的扇动着,苏唐已经启动了所有的魔装构件,他所散发出的气息,比刚才强大了数倍,呈现出一种压倒性的优势。   “一剑……”苏唐淡淡说道:“只要你们能挡得我一剑,我就可以饶你们不死。”   “呵呵呵……阁下也太狂妄了!”寒祖赵成雅握着圆镜的手,已紧张得发白,但眉眼间洋溢着一抹喜色,苏唐散发出的气息太恐怖了,她已经生出了退意,可苏唐要以一剑定输赢,正合了她的意愿。在蓬山七位圣座中,山海圣座贺兰飞琼拥有最强大的杀伤力,这是无可置疑,而冰封圣座拥有最强大的守护力,她有把握能接下苏唐的全力一击。   “狂妄么?刚才和你们玩,只是为了多了解一下那位让我仰慕的冰封圣座,现在,我已经玩够了。”苏唐的身形慢慢飘向半空,他所散发出的威压,在不停的凝聚。   寒祖赵成雅的双瞳,已转变成水蓝色,手中那面圆镜,象烧开的水一样,不停喷涌着雾气。   轰……苏唐的身形全力启动,在空气中留下震耳的轰鸣声,剑光一展,笔直刺向百余米开外的寒祖赵成雅。   寒祖赵成雅发出尖啸声,以她手中的圆镜为中心,出现了一道半圆形的水蓝色帷幕,把他们两个人牢牢挡住后面。   苏唐的战斗经验极为丰富,他看得出来,只要自己突然收住攻势,那寒祖赵成雅必然会遭受灵力反噬。   但,苏唐不想取巧,因为他的视线早已经越过赵成雅,落在那位素未谋面的冰封圣座身上。   轰……咆哮着的、汇集了苏唐全力一击的魔剑,瞬间便撕裂了那道水蓝色帷幕,轰开了寒祖赵成雅的领域,并穿透赵成雅的身体,让赵成雅化作无数飞溅的血肉,甚至把侧后方的林动也卷在其中。   没有谁能硬生生挡住魔装武士的全力一击,贺兰飞琼被称为最强,是因为魔装武士销声匿迹了太久太久,如果赵成雅和林动采用了之前的技巧,或许能多支撑片刻,选择硬碰硬的对撞,愚蠢到了极点。      第五三七章 诛奇(六)      在苏唐的车队中,又多出了一辆平板车,车上只放了两样东西,一样是凤笙祖林动的铜笙,另一样则是寒祖赵成雅的圆镜。   “少爷,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到千奇峰呀?”可儿曾经这样问过。   “当那辆车都装满的时候,也就差不多了。”苏唐如此回答。   车队一直在缓慢而又沉默的向前走着,苏唐并没有让家丁们加快速度,因为对他来说,这一次不是逃亡,而是以自身为诱饵的、一场漫长的诱杀,他走得越慢,杀得越多,千奇峰那边就越轻松。   苏唐安静的看着天空,自从他杀掉了凤笙祖林动和寒祖赵成雅之后,灵力的波动便无法抑制了,尽管他没有运转灵脉,但气息的律动一波接着一波,荡向远方,在他正上方,出现了一片淡淡的黑色漩涡状云层,他走到哪里,云层便会跟到哪里。   天气极好,晴空万里,所以那片黑色的漩涡云非常明显,纵使在极远极远的地方,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前方已经接近天辉城了,一座山丘上,几个中年人默默看着远方飘近的黑色旋涡云,神色一个比一个凝重。   “好强大的魔息……”一个中年人低声说道。   “前面有没有什么消息?”另一个中年人问道。   “那些人手里向无活口,就连凤笙祖林动和寒祖赵成雅,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寒祖赵成雅已修成了冰封之力,就算她不是那些人的对手,逃……总该能逃出来吧?!”   “如果他们能逃得出来,肯定会和这边联系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最先说话的中年人还在死死的盯着远方的黑色漩涡云,只是话没说完,他的喉头有些哽塞,再也说不下去了。   “想过什么?”另一个中年人说道。   “那是……天兆……”   “卫兄,你也有这样的想法?!”又一个中年人露出僵硬的苦笑,事实上,看到那诡异的黑色旋涡云,感应到恐怖的气息,他也想起了这个称谓,但,他又不敢相信。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先让他们去做敲门砖吧。”被称为‘卫兄’的中年人轻声道,他的视线终于从黑色的漩涡云上移开,落在山丘下那些修行者身上:“然后我们再决定是战是走。”   长生宗发动的诛奇之战,在修行界掀起了滔天巨浪,也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修行者的注意,但对真正的走上巅峰的大修行者而言,那是无足轻重的,不值得浪费他们宝贵的时间和精力。   蓬山,一道金光荡开层层叠叠的云层,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下坠落,那是一张造型极为古怪的靠椅,比寻常的靠椅要大了数倍,靠椅背后,伸展出七只巨大的龙头,凝成一道墙,又有些像孔雀开出的屏。   靠椅急速坠落,和空气发生剧烈摩擦,撞出了无数火星,距离地面还有百余米,强横的气劲已轰击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下一刻,靠椅的速度陡然减慢,随后悬停在半空中,这个时候才能看清楚,靠椅上坐着一个横眉立目的年轻人。   烟尘荡去,附近竟然还有五个形状一模一样、散发着冲天霞光的金质靠椅,靠椅上都坐着人。   “每一次都是你最拖拉。”一个老者缓缓说道,他面容清癯,眼有双瞳,气势逼人。   “某出关就来了,急什么?赶着投胎?”那年轻人不耐烦的回道。   “好了好了,几年不见面,一见面就要斗嘴,你们烦不烦?”一个身躯枯瘦的中年人不悦的说道。   “你们想吵,我不拦着你们,但能不能等到说完正事之后再吵?”另一个剑眉朗目的年轻人叹道。   “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最后赶到的年轻人说道。   “支天柱已经崩塌了。”那剑眉朗目的年轻人缓缓说道。   “什么?不可能?!”最后赶到的年轻人大吃了一惊,体内的灵气不受控制的向外卷去,所过之处,地面上出现了片片散发着寒光的冰层。   “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那剑眉朗目的年轻人道:“都说说吧,我们该怎么做?”   气氛突然变得死一般沉寂,场中的六个人,都紧紧闭上了嘴。   良久良久,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嘿嘿一笑:“反正与我无关,当初是你们把贺兰空相哄进去的,就算他真的能破开天外天所有的封印,也只是找你们算账,我可没惹到他。”   “金刚,你这么说就是你不对了。”那眼有双瞳的老者说道:“我们六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天眼说得没错。”那剑眉朗目的年轻人低声道:“如果贺兰空相真的能破解天外天所有的封印,他的修为……势必达到我们无法想象的高度,等贺兰空相出来了,加上那丫头……你真的以为蓬山还能有我们的位置?!”   “唉……”那身材魁梧的大汉无奈的说道:“当初我就说了,没必要和贺兰空相对着干,你们一定坚持,现在又要拖我下水……你们这样纯粹是逼良为娼啊!”   “金刚,你早就在水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得那些勾当,呵呵……装什么清高?”那眼生双瞳的老者冷笑道。   “你们能不能不要意气用事?”那剑眉朗目的年轻人露出失望之色:“贺兰空相为什么能走那么远?因为他一心向道,从来不会象我们这样,为一件小事也能争得没完没了!”   “我敢不争么?如果我不争,这把老骨头早就被人嚼碎了!”那眼生双瞳的老者回道。   “我说一句吧。”一个始终保持沉默的中年人突然说道:“就算贺兰空相已经走出了九十九步,但他还是差了最后一关,我们有机会的。”   “你是说……”一个全身上下都被盖在黑袍里的人抬起了头。   ……   前方,突然升起了一片箭矢,接着一条又一条人影从林中穿出,向苏唐的车队射来。   苏唐安静的看向左侧的山丘,十几个宗师、大宗师,是没办法对他构成任何威胁的,但在那山丘之上,存在了几缕强横的气息。   不过,距离有些太远了,差不多有五千多米,他能感应到对方的气息,可无法看清对方的相貌。   轰轰轰……飞上高空的箭矢落了下来,杂乱无章的轰击在地面上,溅起了道道火光,很明显,对方的箭手拥有罕见的火系天赋。   遭遇到突然袭击,苏家的家丁们纷纷勒住马儿,回头看向苏唐,以前遭到攻击,苏唐总会在第一时间出手,让他们养成了一种依靠的习惯。   “继续走。”苏唐淡淡说道。   车队再一次起行,隐藏在林中的箭手看到射出的箭矢全部落空,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他一口气射出五十多支箭矢,就算用蒙的也能伤到几个人,怎么可能是这样?   那箭手不信邪,又一次张开长弓,接着他的右手化作一团幻影,弓弦的颤响声连成一串。   尚彬用紧张的目光看向如飞鸟群般腾空激射的箭矢,很快,箭矢在空中划出一条条弧线,纷纷扬扬向下洒落。   大概有七、八支箭矢正向着尚彬的马车落下,他急忙抽出飞刀,接连向上空投去。   其实尚彬的飞刀极有准头,如果他也拥有相同的力道,足以把那些箭矢全部击飞。   就在这时,落下的箭矢集体发生了偏移,和尚彬射出的飞刀擦肩而过,随后溅落在地面上。   这一次,尚彬终于看清了,无数若隐若现的气旋在半空中掠过,接着箭矢便出现了偏移,没有一支箭能对他们构成伤害。   再向周围看,尚彬大吃一惊,附近数百米区域内,布满了那种气旋,平时没办法发现,必须非常仔细的看,才能隐隐捕抓到气旋流动的痕迹。   苏唐甩手打出了火灵珠和土灵珠,火灵珠的攻击炙热而致命,有的时候不需要直接命中目标,只是从身边擦过,便能点燃那修行者的须发和衣服,皮肤也被烤得焦黑,而土灵珠的攻击凶猛而又诡异,时而穿入地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时而又从地下穿出,从一个无法预料、难以抵挡的角度发起攻击,只需稍稍接触,便能把对方的修行者轰得粉碎。   每一秒钟,都有人在发出惨叫,每一秒钟,都有人在无力的仆倒,只是眨眼间,十几个宗师和大宗师全部被截下了,其中冲得最近的,距离车队也在百米开外,无法伤害到任何人。   苏唐的身形突然化作一道烟气,接着他已出现在密林中,林中那射手第三次张开长弓,只是还没等他动手,猛地感应到一道炙热的气息从他后背袭来,那箭手急忙回头,接着看到一团烈火扑面而来。   轰……那射手的脑袋当即化作一团焦炭,而苏唐的身形再次化作一团烟气,刹那间已回到了马车上。   山丘处,几个中年人正皱眉看着车队的方向,距离这么远,他们更多是靠感应到的灵力波动来衡量对方的强弱,不过,苏唐所展现出的力量远比他们预料中的弱小,虽然摧枯拉朽般击杀了十几个宗师和大宗师级的修行者,但实力稍微厉害一些的大祖都可以做到,这不算什么。   “那是……土灵珠?还有火灵珠?!”一个中年人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他就是苏唐?!”   “你怎么知道他是苏唐?”另一个中年人惊讶的问道。   “前些天,我遇到了许乐师兄和沈千雄师兄。”那中年人露出微笑:“他们能来,全是为了苏唐,呵呵呵……谁让苏唐上一次拒绝了他们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几句话能说明白的。”那中年人道:“这一次,苏唐可算死定了!知道谁和许乐师兄同行么?”   “谁?”   “无光圣座的弟子,夜祖屈无恙。”那中年人道。   “哈哈哈,据说夜祖屈无恙尽得无光圣座真传,别说只有一个苏唐,就算千奇峰的小贺和雷怒都在这里,他们也死定了!”   “正好,我这里还有一只信鹰。”那中年人道,随后打了一声尖锐的呼哨,一个小黑点在高空盘旋了一圈,旋即向下落来,片刻间已落在那中年人的肩膀上。   那中年人随手扯下自己一块衣襟,左右看了看,没有找到笔,只得忍痛在自己的指尖上咬了一口,写下了几个字:九台城,苏唐。   接着,那中年人把衣襟束在鹰腿上,抬起胳膊,信鹰张开翅膀飞入空中。   “卫兄,那是苏唐啊……”另一个中年人低声说道。   “这……”目送飞鹰远走的中年人愣了愣,眼神旋即变得闪烁起来。   苏唐、小贺和雷怒是千奇峰的‘匪首’,长生宗也开出了相应的奖赏,就算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笔巨额的财富了。   “我们总该去试一试的……”又一个人说道。   那中年人眼神还在闪烁着,视线落在上空的黑色旋涡云上,良久,咬了咬牙:“说得没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剧烈的灵力波动,突兀的在天地间绽放,几条人影化作一支支利箭,向苏唐车队的方向激射而来。   “你们四个……终于忍不住了么?”苏唐伸出手,三尺余长的魔剑在他手中缓缓成型。   虽然拥有了魔之翼,但他面对的是四个大祖级的修行者,他有把握击败对手,但没有把握让他们全部留下,现在对方主动出击,那再好不过了。   “在下明河祖祁天山,见过苏宗主。”随着话音,一道剑光飞过百米的距离,向苏唐的平板车落下。   “在下东园祖万瑞……”   “在下游祖翁世光……”   “在下清光祖谭杰……”   发动攻击的四位大祖级修行者,都释放出了的自己的灵器,他们皆使灵剑,剑光呼啸,如一条条怒龙,全力向苏唐压下。   苏唐动也不动,静静看着袭来的剑光,近一些、再近一些……   朱儿和可儿也抬起头,最开始见到血光迸射的惨景,她们心中是异常恐慌的,但战斗爆发的频率太密集了,她们的神经正快速变得麻木。   下一刻,苏唐终于出剑,随着他的剑势,魔剑迅速膨胀开,化作一柄顶天立地的巨剑,轰……   那四柄灵剑所散发出的气势瞬间被碾压下去,在剧烈的碰撞中,不敌魔剑所蕴藏的距离,几乎同时在弹飞,向高空激射。   明河祖祁天山等人都露出错愕之色,在之前的战斗中,苏唐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最多算是一匹狼,现在眨眼间化作一头怒狮,让他们感到措手不及。   苏唐启动所有的魔装构件,接着运转魔决,在地面上流淌着的黑色气旋轰然炸开,就像一颗急速膨胀开的巨球,把周围所有的一切全部吞噬在其中。   在空中的明河祖祁天山等人,只感觉四周突然变得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地面上的朱儿等人也一样,他们的世界已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明河祖祁天山等人又惊又急,立即向后方激射,试图脱离这片诡异的黑暗。   苏唐释放出的黑暗是有极限的,他们有机会逃出去,但有一个先提条件,他们的速度一定要比苏唐更快才行。   苏唐的身形蓦然加速,象一颗炮弹般射向距离他最近的清光祖谭杰,魔剑呼啸着斩落。   清光祖谭杰本能的感觉到了危机,一边拼命运转灵诀,试图唤回飞剑,一边张开领域。   轰……苏唐的魔剑已然袭至,清光祖谭杰释放出的领域瞬间被粉碎,接着他的身体从正中被劈成两段。   苏唐再次展动魔之翼,向游祖翁世光飞掠。   因为承受着守护的压力,苏唐的战斗风格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每一剑都必须全力而为,尽可能快速击杀面前所有的对手,拖得越久,朱儿等人就越危险。除非是有特殊的原因,譬如说遇到那寒祖赵成雅,他需要了解冰封之力,才会留些手段。   游祖翁世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过于紧张了,等到苏唐的魔剑逼近,才发觉到不对,再想张开领域,已经太晚了,他的腰从魔剑硬生生斩断,剧烈的痛楚,让他发出惨呼声。   魔之翼在苏唐身后扇动了一下,苏唐蓦然改变方向,追击东园祖万瑞。   东园祖万瑞此刻已召回了飞剑,他听到了翁世光发出的惨呼声,立即释放飞剑,胡乱向四周攒刺着。   苏唐的魔剑一扫而过,东园祖万瑞感觉自己的力气被突然抽空,身形不由自主向下跌落。   此刻,明河祖祁天山终于脱离了黑暗的笼罩范围,头也不回的向远方飞射,他心中的悔恨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如果早知道苏唐拥有如此威能,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愚蠢的选择。   苏唐展动魔之翼,身形已一种极限的速度激射,瞬间便追上了祁天山。   祁天山突然看到下方出现了一幅极为壮阔的场面,数百平方米的林地,被一股强横的力量劈成两段,大地在疯狂震荡着,无数沙石冲天而起,接着他才反应过来,苏唐的魔剑已经斩过他的身体,轰击在地面上,才引发了如此景象,不过,这是他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了,下一刻,他又陷入到无尽的黑暗中。      第五三八章 诛奇(七)      “屈兄,他们果然来了。”许乐嘴角露出微笑,他的双眼散发着鹰一般的锐芒,死死盯着从远方走来的车队。   “好强大的魔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壮年人遥望着天空,发出喃喃的感叹声。   “魔息?”沈千雄也望向黑色的漩涡云,他能感觉到,那片黑色的漩涡云在散发着一种森森的气息,但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就不太明白了。   “苏唐?苏唐……”那三十岁左右的壮年人脸上浮现出非常古怪、复杂的神色:“想不到,小小的千奇峰居然出了这样一位人物,呵呵呵……看样子,这是他的证道之战了,但……也是我的证道之战啊……”   “证道之战?”沈千雄愕然:“屈兄,你是说那苏唐已经走到半尊之境了?”   巅峰期的大祖,常常被称为半步大尊,也就是说距离大尊只有半步之遥了,而巅峰期的大尊,则被称为准圣,意味着随时准备踏入圣境。   “屈兄,那辆平板车上躺着的就是苏唐!”许乐用手向前方一指,随后露出惊讶之色:“前面那辆平板车上放着的是……”   在苏唐前面的平板车上,放着几件灵器,有凤笙祖林动的铜笙,有寒祖赵成雅的圆镜,还插着四柄长短、宽细不一的灵剑,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生辉,散发出夺目的毫光,那都是大祖级的灵器。   “够嚣张的!”沈千雄长吸了一口气。   “屈兄,宜早不宜迟,现在我们下手,除掉苏唐,还有机会去追那令祖闻香,拖得久一些,恐怕再难找到她了。”许乐说道。   “是啊,那令祖闻香狡诈如狐,带着我们在这片山林间转了十几天,这一次好不容易抓住机会伤到了她,趁她病就得要,否则白白给别人做了嫁衣。”沈千雄道。   “你们以为苏唐是什么人?”那壮年人眼中闪过一缕讥诮之色,随后他的视线转向天际:“不急,再过一会,太阳就要落山了……”   许乐和沈千雄目瞪口呆,相顾凛然,虽然发现了苏唐的强横,但他们还是不以为意的,因为他们对夜祖屈无恙抱着极强的信心,谁知道,屈无恙竟然不敢出手,而是要等到天黑,这是把苏唐当成了同等级的可怕对手,所以不敢有丝毫托大。   车队依然在默默的向前行进着,整支队伍所散发出的气息,和几天前相比已截然不同。   别的不说,缓慢转动的木轮上,遍布血迹,有些地方,还挂着不少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譬如说,深深镶嵌在木轮中的牙齿,再譬如说,死死粘在木轮上的头皮。   苏唐杀了人,总会有尸体横倒在路上,他从不让人把道路收拾干净,而是命令马车直接碾过去。   这是他要达成的意志,碾过一切拦阻,直达惊涛城。   任何一个人看到车队,都会明白,这些人是从沙场上走出来的!   朱儿、可儿等人,开始的时候看到这些东西还会感觉到恐惧,或者是恶心,现在越来越麻木了。   片刻,车队从许乐、沈千雄所在的山丘下走过,苏唐突然转过头,向山上看了一眼,仅仅是一眼,却让许乐和沈千雄产生了一种如遭雷击的感觉,身不由己向后退了两步,等到苏唐收回视线,他们才恢复正常,但,他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紧张。   苏唐重新闭上双眼,身体随着平板车的行进慢慢摇晃着,他知道那里藏着人,不过对方只是在偷窥,他懒得动手。   ……   在远方的一座山林间,爆发了一场激战。   一个蒙着黑巾的大汉,在人群间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黑色蒙面巾只是遮住了他的脸,却遮不住那颗圆滚滚的大光头。   他的灵诀非常强横,因为他的身体无视灵器的轰击,左冲右撞,一个人,竟然把几十个修行者杀得人仰马翻。   战斗快速接近尾声,能站着的人越来越少,最后,那大汉挥拳砸向一个修行者的颅顶,另一只手如利刃般刺入最后一个修行者的胸膛。   就在这时,一个重伤倒地的修行者咬着牙端起一张散发着青色光泽的小弩,接着扣动扳机。   一支弩箭悄无声息的射出,激射向那大汉的后背,那大汉正是小寒山的屈宝宝,他对这种程度的攻击是不以为意的,压根没有理会,抽出沾满鲜血的手掌,随后他的脸色大变,扭腰试图向一侧避开,但已经来不及了,弩箭从他的背后刺入,从他胸前透出,带起了一蓬血雨。   屈宝宝陡然感觉双眼发黑,这是袁家的破灵弩?!他的灵诀可以修成金刚不坏之体,几乎能抵御所有的各种形式攻击,但袁家制作的破灵弩,却是他的致命克星。   那修行者已射出第二支弩箭,弩箭直射向屈宝宝的后脑,屈宝宝想纵身闪避,但身体变得异常僵硬,他无法控制。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的手从旁侧探出来,正抓住了那支弩箭,接着反手一甩,弩箭激射而回,射入那修行者的咽喉。   一条人影缓缓走了出来,脸上也蒙着黑色面巾,身材稍微有些矮,从穿着的衣物上看,明显是女子。   那女子走到被射杀的修行者身边,弯腰拾起那张破灵弩,仔细观察片刻,小心的把破灵弩挂在腰间,接着又翻找了半天,找出几个瓷瓶,还有七支小小的弩矢,接着轻叹一声,似乎在惋惜弩矢太少了。   屈宝宝已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形,慢慢跪倒在地,那女子转过身,向屈宝宝走来,随后静静的打量着屈宝宝,双瞳没有任何表情。   屈宝宝抬头看了看那女子,突然笑了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口中喷出血沫,他才稍微老实了一些。   “你笑什么?”那女子皱起眉,她的声音很好听。   “我……我们……”屈宝宝艰难的伸出手,先是指了指自己的面巾,接着指向那女子的脸:“我们都是见不得光的,呵呵呵……同道啊……而且,我以为只有我会来帮他,没想到那家伙的人缘这样好,居然还有别人……”   “我们不是同道。”那女子摇了摇头,随后问道:“你认得苏唐?”   “当然,我和他是铁哥们。”屈宝宝道:“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朋友。”那女子说道。   “那我们也应该是朋友了,我姓袁,叫袁海龙,不知姑娘尊姓芳名?”屈宝宝笑呵呵的说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想来想去,也只能以身相……”   那女子突然飘到屈宝宝身后,探手抓住那支箭矢,接着猛力一拔,屈宝宝被搞了个措手不及,剧烈的痛楚,让他陡然发出非人的嚎叫声。   “挺大的男人,居然叫得这样难听……”那女子叹道。   屈宝宝大怒,随后紧咬牙关,一声不吭,但头上已冒出了无数冷汗,不停的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下一刻,那女子用手掌盖在屈宝宝的创口上,她的手已经很白皙了,此刻更是如玉雕的一般,散发出洁白的毫光。   屈宝宝一愣,脸色随后大变,接着他慢慢闭上双眼,开始调息。   半个小时后,那女子缩回手,屈宝宝慢慢从地上站起,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随后用复杂的目光盯着那女子,良久,轻声说道:“是弟妹吧?”   “什么?”那女子平静无波的眼眸出现了一丝变化。   “你修行的是生死决啊……”屈宝宝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你只是苏唐普通的朋友,救我一次就可以了,用不着替我疗伤的!我能在这里出手拦截长生宗的修行者,你看出我是苏唐的真兄弟,帮了我就是帮苏唐,所以才会冒险动用生死决吧……”   “你想多了。”那女子淡淡说道。   “真的想多了么?呵呵呵……”屈宝宝发出奸笑声。   严格的说,屈宝宝的笑声很贱很贱,那女子显得有些警觉,向后退了一步,接着,她的身形抖了抖,旋即吐出一口鲜血。   “谁伤了你?”屈宝宝一愣。   “夜祖屈无恙。”那女子道。   “那个变态?!”屈宝宝脸色骤然变得紧张了,抬头看向天空,夕阳西下,已近黄昏,屈宝宝长吸了一口气:“马上就要入夜了!你快走,我在这里挡着他!”   “你?”那女子语气带着明显的怀疑。   “呵……说实话吧,我叫屈宝宝,他叫屈无恙,明白了?”屈宝宝笑道:“放心,他最多敢打伤我,绝对不敢杀了我的。”   “哼!他伤你还是杀你,与我何关?”那女子冷笑一声,随后向前方的树林飘去。   那女子离开了,屈宝宝慢慢转过身,看向那女子最初出现的方位,口中喃喃的说道:“大哥啊大哥,又要见面了么……我没日没夜的修行金刚诀,就是为了破解你的黑杀啊……”   ……   夕阳终于落入天际,暗幕缓缓浮现。   “少爷,今天我们在这里歇息么?”尚彬大声问道。   “怕是歇不了了。”苏唐笑了笑:“继续走吧。”   尚彬听出了苏唐的话外音,用狐疑的目光向四下打量着,只是,他什么都看不到。   车队继续向前,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突然从道路两侧传出剧烈的灵力波动,接着两条人影从林中射入高空,随后笔直落下,正挡在车队前方。   “苏宗主,又见面了。”沈千雄扬声道:“没想到吧?哈哈哈……”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许乐冷冷的说道。   苏唐皱起眉,他不是为沈千雄和许乐的猖狂态度而恼火,而是因为感应到了一条模模糊糊的身影,那条身影忽隐忽现、忽左忽右,就在附近游曳着,以他的感应,竟然无法捕抓到对方的动作,似乎有种莫名的力量,阻断了林木的感应。   “苏宗主,如果你现在愿意交出土灵珠,我们两兄弟还是可以既往不咎的。”沈千雄道。   这就是赤裸裸的谎言了,如果苏唐交出土灵珠,他们确实会离开战团,但夜祖屈无恙是不会走的,然后他们躲在暗处,一旦发现机会,肯定要在背后下手。不过,好在苏唐早已下了碾压一切险阻的决心,不可能上当,在他眼里,沈千雄和许乐已经成了死人。   苏唐有自己的依仗,诛奇之战闹得这样大,势必惊动魔神坛的大魔神司空错,加上习小茹肯定要来,大魔神花西爵也不会旁观。或许,他们懒得直接插手,或许,他们会认为这是属于小辈的历练,但,他们绝对不会允许有圣级修行者参与进来,那样不用打了,千奇峰必败无疑。   至于要面对大尊级的修行者,这正是苏唐所渴望的!   苏唐露出微笑,随后慢慢站起身,嘴角挂着一抹懒得掩饰的讥讽。   “苏唐,你还要执迷不悟么?”沈千雄喝道,他的神色有些焦急,夜祖屈无恙的灵器是黑杀,位列地榜第一,也就是说,除了天榜中的十件灵器外,黑杀是最强的,总排名在第十一位,一旦苏唐与夜祖屈无恙爆发激战,土灵珠有可能被毁掉。   “我的对手可不是你们啊……”苏唐淡淡说道,下一刻,一双巨大的黑翼在他身后展开,苏唐的身形陡然化作一颗激射的流星,瞬间便扑近沈千雄和许乐,魔剑怒劈而下。   在得到魔之翼之前,苏唐全力启动,速度仅仅是比同级的大祖快上那么一点点,优势太小,完全可以忽略。这就象一个人举重一样,开始可以十斤十斤的加,等加到二、三百斤,达到了极限,别说加上十斤,就算加上一两,也是异常艰难的。   得到了魔之翼,苏唐的极限被突破,双重加持,让他的速度达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同时展开身形、挥起魔剑,等到他逼近了沈千雄和许乐,剑光尚没有落下,他的身法,似乎比挥剑的速度还要快。   沈千雄大惊,立即张开领域,反手去抽腰间的灵剑,可是他的灵剑只抽出一半,苏唐的剑光已经斩落,沈千雄的头颅和身体被一分为二。   许乐发出尖叫声,沈千雄多少起到了一点缓冲的作用,让他有机会腰间的圆月弯刀,接着刀光呼啸,急斩向苏唐的脖颈。   苏唐挥剑向前封挡,轰……苏唐纹丝未动,许乐的圆月弯刀却脱手飞出,劲气的剧烈碰撞,衍生出片片激荡的乱流,向四方卷去,而许乐的身形也被震得向后倒飞。   苏唐再次展动魔之翼,眨眼间便追上许乐,剑光划过许乐的身体,把许乐拦腰截断。   “啊……”许乐看到了自己肚破肠流的惨景,当即目眦欲裂,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只过了不到一年,苏唐的实力怎么可能变得如此强夯?!   但是,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许乐的两截身体都在向地面坠落,他的双眼也失去了光泽。   接着,苏唐猛然挥动魔剑,向左侧轰去,剑光过处,发出一连串剧烈的撞击声,在天地间垂落的夜幕,似乎也受到了影响,都在微微颤抖着,并且,这种震荡在快速向四周传播,无数枝叶被震落,扑簌簌掉了下来,树干不停摇晃着,地面上的沙石也在无风自动,恍若发生了一场地震。   好强横的力道!苏唐的脸色当即变得肃然,不是因为对方强大的力量,而是这一击中所展现出的骄傲。   如果苏唐面对着一个大尊级的敌人,对方又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苏唐绝对不会向那孩子出手,那样太过卑劣,当然,苏唐也不会刻意让他自己避免伤害到那孩子,那样太矫情,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这是强者的骄傲,不顾一切的取巧,虽然能赢得一时的便利,但进境却是步履维艰的,因为他缺少一颗修行的心。   那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完全可以对朱儿、可儿等人发起攻击,但他没有,发出的这一击,在某种意义上只是和苏唐打了声招呼,好像在说,我在这里。   拥有相同的骄傲,这才是真正的对手!苏唐长吸一口气,灵脉在疯狂的运转着,在天空中的黑色旋涡云,同时悄悄膨胀了数圈。   苏唐全力挥动魔剑,不停追击着那条若隐若现的身影,那人影的速度虽然比苏唐差了不少,但他拥有一种奇特的能力,在紧要关头,总能突兀的消失在夜幕中,是那种真正的、毫无踪迹可寻的消失,接着在一息或两息的时间后,出现在另一个方位。   苏唐知道对方在试探、揣摩自己的实力,但他没有别的办法,一旦双方全力展开激斗,震荡的劲流不知道会影响到多远,必须让战场远离车队。   “我知道你是谁了……”那条人影一边在夜幕中游曳着,一边发出轻笑声。   “你是谁?”苏唐抽剑而立,虽然他一直在抢攻,但也知道,自己处在一种微妙的劣势中。   “夜祖屈无恙。”那条人影缓缓从夜幕中浮现出来,上下打量着苏唐:“你手中拿着的,应该是在毒龙域中消失的魔剑吧?想不到啊想不到……魔装武士居然又出现了,一年多前听到你的音讯,我还以为只是见不得准的传闻……”      第五三九章 诛奇(八)      “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苏唐冷笑一声,在背身伸展出黑色巨翼的瞬间,他的身形蓦然加速,向那夜祖屈无恙射去,全力挥动的魔剑划破夜空,斩向屈无恙的头颅。   屈无恙扬起双手,他的手似乎拥有一种莫名的魔力,能搅动浓浓的夜幕。   轰……在剧烈的震荡声中,苏唐的身形向后飘退,以他的眼力,也无法看出屈无恙使用的到底是什么灵器,但威力是毋庸置疑的,至少能抵抗住魔剑的全力一击。   “呵呵呵……”夜祖屈无恙轻笑着消失在夜幕中:“好强横的力量,如果是在白天,我或许不是你的对手,但在这片星空下,你是赢不了我的……”   “你斗嘴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苏唐再次冷笑,魔剑划处,无数黑色的气旋激荡着,把他的身形笼罩在其中。   “我还有别的本事呢……”话音未落,夜祖屈无恙的身形突然在苏唐后方出现,双手交叉着划出,汹涌的巨力以一种难以察觉的方式悄悄袭向苏唐,瞬间便把苏唐聚集的气旋轰散。   苏唐展动魔之翼,如闪电一般冲上高空,避开了夜祖屈无恙的袭击,接着又急掠而下,魔剑裹挟着万钧之势,斩向那夜祖屈无恙。   夜祖屈无恙再一次毫无征兆的消失在夜幕中,让苏唐的魔剑落了个空。   如果说苏唐散发出的气旋,是魔装自然形成的独特领域,那么在天地间垂落的夜幕,就是夜祖屈无恙的领域了,他的身形如鬼魅般时隐时现,让人无从捉摸。   从某种角度说,苏唐和夜祖屈无恙的领域很相似,但前者是找努力催动自身的力量,而后者是借用天地之势。   在这同时,惊涛城南方的白龙渡,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炙化,一方只有一人,是白衣胜雪的贺远征,一方却有百余人,其中至少有十几位大祖。   河面上杀声震天,但喊声大并不能代表什么,贺远征的身形每一次冲刺,都能把一群人轰得飞跌出去,有的身负重创,有的象下水的饺子般跌落进河水中,然后顺着河水飘向下流。   距离白龙渡不远处,有一个三十许的少妇,带着两个美貌的双胞胎,正静静看着半空中的激战。   她们是来找苏唐的,但很不巧,苏唐已经离开千奇峰很久了,那少妇没有急着走,带着一对双胞胎四处游览,同时尽可能的打探和苏唐有关的消息。   结果,因缘际会遇上了这场诛奇之战,立场是毋庸置疑的,那少妇不管对苏唐有多大意见,撞上这种事她必须要出手,否则回去之后没办法向师尊交代。   只是,她认为现在还不是时候,本着幸灾乐祸的心思,她想多看看热闹。   “这已经是第四波了吧……”那少妇幽幽的说道。   那一对双胞胎,神色已经痴了,呆呆的看着贺远征横冲直撞的身影,最开始,她们是饶有兴趣的来观战,慢慢的,看着战局越来越激烈,她们的心情转成了震骇,又看了良久,震骇又变成了敬佩,到了现在,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贺远征尚未成年,他的身材还有些偏瘦,但骨头却如铁铸的一般,从他赶到白龙渡后一天一夜的时间里,已经击杀了三波来袭的修行者,现在拦截的,是第四波了。   好在修行者这个群体有些特殊,天性喜欢自由自在,不可能象凡俗的士兵一样做到令行禁止,反过来说,一个习惯接受各种命令的士兵,也不可能成为一个有前途的修行者。   长生宗发起诛奇之战时,有半数以上的弟子们尚在各处游览,或者历练,得到消息后,纷纷向惊涛城的方向赶,有的生怕错过好戏,走得很急;有的依然保持着恬淡的性子,走走停停;还有的先去做自己手头的事,然后再往惊涛城的方向赶;他们的速度急缓不一、三五成群,也给了贺远征各个击破的机会。   不过,贺远征很累很累了,他一直没有休息的机会,战场上爆发的灵力波动,总会引起大批修行者如飞蛾扑火般赶来,没有休止,而且贺远征有自己的想法,坚持在河水上空战斗,死去的人都落入河水中,被冲走了,后来的修行者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过多么惨烈的战斗,总会信心满满的投入战团。   贺远征倔强的身影,还有英姿勃发的神采、矫健的身影、如山崩海啸般的冲击力,已深深刻在那一对双胞胎的心中,她们正处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又是修行者,当然会敬佩更强大的人,尤其对方的年纪和她们相当,贺远征所展现出的一幕幕,已不可磨灭。   面对十几个大祖级修行者的围攻,贺远征再不能留手,他长吸一口气,双掌猛然击向河水。   轰……河水被硬生生轰出一个大洞,大洞一直贯通到河底,带起无数泥沙,下一刻,河水又卷着泥沙倒迸而起。   贺远征发出怒吼声,再次扬起双拳,他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下一刻,他的双拳全力轰击在飞扬的巨浪中。   巨浪化作无数水滴,天地之间,骤然绽放出无数条金线和银线,象爆开的烟花般卷向四面八方。   每一滴水、每一粒沙砾,都化作锐不可挡的流光,周围数千米方圆内,都充斥着尖锐的呼啸着。   贺远征有一个绝大的秘密,他天生便拥有水与土的双属性,能拥有一种属性,已经非常罕见了,贺远征拥有两种,这是绝无仅有的。   当初,他的姐姐便告诉过他,今后一定要保守自己的秘密,除非能达到大尊的境界,否则永远不要暴露。   贺远征倒是按着姐姐的话去做了,但此时此刻,他的灵力已近枯竭,再没有别的办法。   那十几位大祖,还有剩下的近百个修行者,都在瞬间被流光洞穿,身上出现了无数个细小的孔洞,肌肤几乎变成了筛子,鲜血从各个角度喷溅出来。   一击得手,贺远征的身形歪歪斜斜向下方落去,就在这时,一道威压从远方激射而出来,接着,一条光柱瞬间穿过近千米的距离,向贺远征贯去。   贺远征已是筋疲力尽了,他奋起余力,挥出一拳,凌冽的拳风把那条光柱击散,但还有些余光轰击在他身上,贺远征口中喷出鲜血,身形如炮弹般砸落入河水中。   “无耻……”   “卑鄙……”   那一对双胞胎几乎是同时发出怒吼声,接着身形向前射出,她们要去救援贺远征。   “你们两个……”那少妇一时没注意,那一对双胞胎已经射出老远,她摇了摇头,随后身形也飘向空中,算了……也该出手了……她一方面对贺远征充满了一种激赏的感觉,尽管已猜出贺远征所使用的灵诀,另一方面,也对突然出手的人生出讥讽之意,堂堂大尊级的修行者,只知道这样捡便宜么?   ……   九台城,苏唐与夜祖屈无恙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炙化,夜祖屈无恙拥有奇特的能力,不知道有多少修行者死在他神鬼莫测的黑杀中,但对上苏唐,他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苏唐灵力无穷,速度超越了极限,通常情况下,这两者是不可兼得的,但苏唐就是例外。   轰……在一次剧烈的碰撞后,苏唐突然停止了移动,巨大的黑翼在他身后缓缓扇动着:“如果能这样拖到天亮,你就没有什么花俏了吧……”   “是啊是啊……”夜祖屈无恙漫应道。   “可我没耐心陪你了。”苏唐举起魔剑,身后巨大的黑翼再次扇动了一下。   “那你又能怎么样呢?”夜祖屈无恙话中虽然充满了不屑与挑衅,但他心中是极为震骇的,苏唐的力量体系太过完美了,完美得没有任何破绽,他在怀疑,苏唐已经找到了所有的魔装构件,否则不应该这样强横。   “呵呵……”苏唐一笑,随后他的身形旋转着射出。   剑光猛然划破夜空,刹那间,苏唐接连挥出十余剑,每一剑都能带起一片劲风,还不到一息的时间,魔剑上所凝聚剑能已经达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   夜祖屈无恙发觉到不对,苏唐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一脉比一脉强,几乎是在没有止境的攀升。   夜祖屈无恙发出怒吼声,双手全力向前挥出,到了这种时候,他依然不想后退,也许,正是因为拥有不屈的意志,他才能走到如此高度。   轰……夜幕在剧烈的震荡着,夜祖屈无恙的身形倒飞而出,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片片,他在远方出现,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   下一刻,苏唐所引发的风暴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逼近,魔剑再次卷向夜祖屈无恙。   夜祖屈无恙长吸一口气,把将要涌出的鲜血硬生生咽了回去,随时扬起双手,毫无惧色的迎向苏唐。   轰……压倒性的剑能,再次把夜祖屈无恙轰飞出去,夜祖屈无恙斜刺里撞在密林中,接连撞断了两棵大树,又撞在地面,溅起无数沙石,身体也深深陷入泥土里。   这一次,屈无恙真的害怕了,因为到现在为止,苏唐的灵力波动一直在缓慢的、不可阻止的攀升着,甚至形成了一种裹挟着天地的威压。   在这种绝对的力量面前,不管他拥有什么样的技巧,都毫无意义。   屈无恙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败了,或许终身再无法突破瓶颈,但,活着总比死了强。   屈无恙身形一振,离开了泥土,向远方射去。   但是,苏唐不止是力量占据了绝对优势,他的速度也一样,自在刹那间,他便追上了屈无恙,足以毁天灭地的强大剑能,如海啸般席卷而出。   屈无恙的身形消失在夜空中,片刻,他又在另一侧出现,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苏唐已再次卷来。   轰轰……轰轰轰轰……屈无恙变成了一根在风暴中翻滚的石子,一会儿被砸向高空,一会儿撞上地面,他虽然可以消失在夜幕中,但移动速度受到了大幅限制,何况他只是借助夜幕遮掩自己的踪迹,并不是真正的消失,而苏唐手中的魔剑已伸展至数百米长,卷动的风暴甚至达到了近千米,他根本就逃不掉,只能硬抗,如果不是靠着手中的黑杀,早就不支毙命了。   但屈无恙并不是最倒霉的,有两个大祖级的修行者远远感应到灵力波动,便飞过来查看究竟,等到发现那股恐怖到了极点的威能后,转身要逃,却已经来不及了,而屈无恙又偏偏飞向他们的位置,风暴随后卷至,把他们卷在里面,堂堂的大祖,连姓名都没留下,便在惨号中被撕得粉碎。   轰……又一次剧烈的撞击,屈无恙被砸飞,撞在山壁上,他的头发已乱得不成样子,衣服上布满血迹,后脑与山壁的撞击点处,迸射出血花,这代表着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   苏唐自然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剑光再次袭体,屈无恙双眼黯然无光,只是象征性的抬了抬手,下一刻,他的身体已经被斩为两段。   轰……魔剑竟然在山壁留下了一道深达十余米的痕迹,几乎连山峰都劈开了,三十余米高的山尖摇晃了一下,随后向一侧歪倒,一路翻滚着跌入山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声。   一剑击杀了夜祖屈无恙,苏唐却没有罢手,又一剑接一剑斩向山壁。   轰轰轰……山壁上再次出现一条条极深的剑痕,无数沙石冲天而起,近乎疯狂的灵力波动,足足传出了十几里远。   下一刻,苏唐长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身形,他的剑能积累得太强大了,连他自己都没办法控制,只能这样把力道都倾泻出去。   当苏唐回到车队上空时,正不安的在附近乱走的朱儿等人露出笑容,一起迎了上去。   “少爷,您又打赢了呀,好厉害!”可儿拍着手叫道。   “那当然,不厉害怎么能做可儿的少爷?”苏唐露出柔和的笑意。   朱儿和尚彬虽然长松一口气,但毕竟有一些历练,不会象可儿那样坦率、直接。   苏唐仰首望向天空,在天空中漂浮着的黑色漩涡云,好似又膨胀了许多,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他运转灵脉,那片黑色的漩涡云便会开始膨胀,似乎能从他身上汲取到力量。   但他要应付随时都可能出现的敌人,不可能长时间保持灵脉运转,只能顺其自然。   苏唐把手里的一柄大锤和一柄长剑放在车板上,随后向自己的车驾走去。   “少爷,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修行呀?”苏唐回到车板上,可儿立即凑过去,用双手敲打着苏唐的肩膀,满脸讨好的问道。   “傻丫头,其实你现在已经在修行了。”苏唐笑了笑:“这样吧,你先选一件自己的灵器。”   “现在就可以吗?嗯……”可儿抬起头,认真的看向前面的平板车,上面已经摆着不少灵器了,看了半天,可儿没办法做出选择,又向苏唐苏唐:“少爷,您觉得我应该用什么呀?”   “你……”苏唐沉吟了一下,随后道:“你用飞剑吧,这样呢,你能在远处打人,打不过还可以跑……”   “好呀好呀。”可儿连连点头,她突然发现,苏唐的选择极符合她的心意。   “就是这柄剑了。”苏唐一抬手,插在平板车上的一柄灵剑自动飞了起来,飘飘摇摇落在苏唐手里:“我不知道这柄剑的名字,没关系,以后就叫可儿之剑了。”   “恩恩……”可儿再次连连点头,随后欣喜的接过那柄剑,仔细端详着,其实她看不出灵剑的品质,但这是少爷送给她,哪怕是废铁,她也会喜欢。   “少爷,那我呢?”朱儿有些不满的噘起嘴,曾几何时,她一直以小林堡的顶梁柱自勉,把苏唐和可儿当成孩子,从没有象这样对苏唐撒娇过,但时过境迁,认识到苏唐已非同凡响,她的女人味也逐渐恢复了。   “你啊……用这个。”苏唐突然露出坏笑,接着伸手招过那柄圆头大锤,递给朱儿。   “啊?让我用这个?”朱儿呆呆的看着圆头大锤。   “你以前不是喜欢用擀面杖打人么?这个和擀面杖差不多的。”苏唐煞有其事的说道。   “少爷,你……你……”朱儿一头黑线,她差一点要哭出声了:“太偏心了!”   “你不喜欢?”苏唐问道。   “不喜欢,好丑!”朱儿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一般,她根本就不懂,还以为苏唐真的想让她用那柄大锤,心里别扭到了极点,如果苏唐坚持的话,她甚至想放弃修行了。   “那你也用灵剑吧。”苏唐道。   “少爷,我想用那面镜子。”朱儿道。   “你没有水属性,那面镜子对你用处不大。”苏唐摇头道:“应该交给宝蓝。”   “少爷,宝蓝是谁?”朱儿好奇的问道,她并没有任何吃酸捻醋的心思,因为她秉承的教育让她无法忘记自己的身份,不管苏唐要不要她们,都是她们的命。      第五四零章 诛奇(九)      并不只有苏唐和贺远征在战斗,白龙渡以北,是蔓延千里的茫茫森林,有些人就在这里活跃着。   战斗会引发灵力波动,让远方的修行者感应到,势必蜂拥而来,有时候引来的是敌人,而有时候引来的却是朋友。   苏轻波的神色有些尴尬,这时,远方隐隐传来呼叫声,他示意后面的两个护卫去看看,随后向前方的倩影施了一礼,随后笑道:“想不到师妹已经修成身煞,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花西爵的魔煞诀分为三层,由外而内,第一层是灵煞,第二层是身煞,第三层是心煞,要知道当年的花西爵在四十之后才修成全部魔煞诀,习小茹能在这种年纪修成身煞,实属不易。   习小茹没有理会苏轻波,从一具尸体上扯下布条,把自己的天煞刀擦拭干净,随后又把天煞刀插入后背的刀鞘中,接着在一具具尸体上仔细的翻找起来。   其实以习小茹的性格,不大耐烦做这种事,有大魔神花西爵罩着,她什么都不缺,但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苏唐经常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他是苦出身,杀人之后不翻找些什么,便浑身上下不舒服,哪怕是最不值钱的培灵丹,他也要尽力都带上,和苏唐接触得久了,习小茹也染上了一些不良习性,反正不会耽误多少时间,仔细找找吧。   严格的说,习小茹的行止很不仗义,虽然是她最先投入战斗,但苏轻波好歹也帮了她不少忙,起码应该客套一下,商量商量应该怎么分赃,苏轻波家大业大,十有八九不会要,这样的结果会很完美,即得了实惠,也表现出礼节,不会让人挑毛病。   但,习小茹天生就不是这样的人,她想要,她就拿了,你想要?过来抢吧……   见习小茹没有理会他,苏轻波的神色更尴尬了,他这一次来,最大的目的是见一见苏唐,然后把事情说明白。苏家的家主苏帅去了魔神坛,替他当面向习小茹提亲的事情,苏轻波是一点不知道的,如果知道,无论如何也要反对。   早就听二郎和八郎说起过,苏唐与习小茹琴瑟和鸣、感情极深,家主这样贸然行事,让他太难堪了。   “如果师妹和苏兄弟斗上一场,也不知道谁会赢。”苏轻波勉强笑道。   “应该是他吧。”习小茹想了想,轻声回道,其实她也不是故意冷落对方,只因为苏轻波刚才的赞誉对她而言毫无意义,所以懒得回答。   “哦?”苏轻波显得有些惊讶。   此次诛奇之战,并没有引起那些巅峰的圣级修行者们的注意,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不过,也许是巧合,近半数的极得长辈们重视的新生代修行者们,都参与进来了。   如果杀戮能用一种具体的数据体现出来,现在排在第一的,是贺远征,他守在白龙渡,已经先后数次歼灭了来犯的修行者。苏唐暂时排在第二,只是暂时,他出现在九台城边的消息,已经被传播出去了。排在第三位的就是苏轻波,他带来了六个苏家的护卫,都是大祖级的修行者,拥有极强的战力,实际上苏轻波刚刚离开孤鸿山时,身边只带了两个护卫,家主苏帅接到了大魔神花西爵的一封急信,便又给苏轻波加了四个护卫,苏轻波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这是一种明显的鼓励与支持,所以他来得很坚决,杀得也坚决。   闻香和习小茹的差距不大,并列第四与第五,习小茹的魔煞诀虽然拥有恐怖的杀伤力,但闻香也不差,她已晋升为大祖,诛神殿众人以‘令’字为名,取的就是号令天下之意,他们希望闻香能带着他们重现当年诛神殿的辉煌,而且闻香得到了全篇生死决,进步极快。   第六是薛义,因为有一些别的事情,他来得晚了一些。   第七和第八分别是洪牛和袁海龙,他们两个一直在同行,倒不是说他们的实力差,所以战果寥寥,而是因为他们的身份和阵营。   洪牛是一空圣座的弟子,袁海龙是袁家的人,和长生宗一样,都属于蓬山一脉,苏唐等人可是肆无忌惮的大开杀戮,他们可不敢,通常情况下,都是以说服教育为主,尽量不动手,当然,遇到那些倔强的,他们也会下死手。   这只是来帮着苏唐的,来帮着长生宗的新生代修行者,自然也不少。   能被称为新生代,意味着再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与成长,他们完全有资格取代各自宗门中的长辈,至少也能与之比肩,但,诛奇之战的惨烈程度,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车队在缓缓行进着,几天来,苏唐接连斩杀了九位大祖级的大修行者,其中还有赫赫威名的夜祖屈无恙,这消息一旦传出去,必将引起轰动。   不知道有多少修行者开始转变方向,来堵截苏唐的去路,其中大多数人并不清楚发生过什么,只有少数几个人清楚,但他们故意隐瞒了消息,因为需要炮灰。   在山林间行走了整整七天,一直安静无波,平板车上也没有增加新的灵器。   朱儿和可儿对自己的灵剑是爱不释手的,她们虽然刚刚步入修行,但有苏唐在,一切都给她们找最好的,加上苏唐的思维殿堂里记录着无数灵诀,很快就为朱儿和可儿找了两套适合她们的,简直可以说是贴身量制的。   朱儿的性格很火辣,玩擀面杖玩习惯了,觉得大砍大杀才威风,所以苏唐让朱儿修行的是开山诀,可儿的胆子有些小,苏唐就为可儿找了灵猫诀。   实际上,朱儿和可儿的资质都很一般,可儿稍微比朱儿强一些,和苏家的家丁们相比,勉强算是凑合,但要是和千奇峰众人相比,那就差得多了,连进境最慢的楚宗保都比不上。   不过,苏唐并不担心,楚宗保双目失明,前半生又是颠沛流离,直到上了千奇峰,才算真正开始修行,但已经过了最好的年纪,朱儿和可儿的年纪并不晚,他宁愿耗费无数灵丹,就不信堆不出两个大祖来。   从高空鸟瞰,在车队周围几十里或者上百里的区域内,无数修行者如蝗虫一般涌来,如果他们有人能击杀苏唐,肯定会成为冉冉升起的新星,加上长生宗的酬劳,诱惑力太大了,胜过进攻千奇峰。   何况,苏唐敢开宗立派,身边肯定聚集了一些强横的修行者,是来对付一队人,还是去对付一个宗门,这个问题根本不用考虑。   平板车上,苏唐突然仰起头,悠悠的说道:“天快黑了……”   “少爷,又有人来送死了吗?”可儿笑嘻嘻的说道,她那天真烂漫的笑容,和她所说的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是二十天之前,可儿绝对说不出这种藐视生灵的话。   仅仅是二十天,就让大家的面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因为他们见过了太多的死亡和鲜血。   “这是来的人可不少呢。”苏唐一边微笑一边戴上了一双极薄的手套,那双手套居然会自己改变颜色,戴上去之前是银白色,然后又变成肉色,但在黄昏的阳光照射下,显得有些黯淡。   “少爷,我和朱儿姐姐帮你呀?”可儿在兴冲冲的求战。   “就你?你上去给人填牙缝都不够。”苏唐毫不客气的打击着可儿自信心,他希望可儿变得成熟一些,但培养得太过,容易让可儿把战斗当成游戏,这样更不好:“你现在连个武士都不是,那帮家伙最差的也是宗师了,还有不少大宗师呢。”   “可是……少爷,我感觉自己好像很厉害呀!”可儿用力挥动了一下灵剑。   事实上可儿的勇气大部分都是这般灵剑给他的,毕竟是大祖级的灵器,苏唐又为可儿贴身量制找了灵猫诀,教她会自己的心念与灵剑磨合,用不了多久,可儿就能真正操纵这柄灵剑了。   “少爷,那您现在已经是大尊了么?”尚彬紧张的问道。   苏唐以前屡屡被人扫盲,找回家人后,他终于可以做老师了,现在尚彬大致了解了修行者各种进境的划分。   “我啊……可能是吧。”苏唐看向上空的漩涡状蘑菇云,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体内蕴藏的灵力,已经达到大尊的境界了,但还是差了一些什么:“把天下所有的修行者排名,我应该能排进前一百了。”   “才……才一百啊……”尚彬有些不满足,他希望苏唐能成为最厉害最厉害的。   “尚瞎子,你懂个屁!”苏唐笑骂道:“一百还不满足?单单是蓬山,就是七位圣座,魔神坛也有六、七个大魔神,绿海有十几位大能,但是他们的修行方式很奇怪,一闭关就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对修行界的影响很小,所以绿海一直被蓬山和魔神坛压着,你自己数一数,只是三大天门的圣级修行者,已经有二十多个了,加上其他宗门还有修行世家,人数差不多接近五十了。”   “这么多……”尚彬呆呆的说道。   “不多,还有大尊呢。”苏唐道:“我敢说自己能排进前一百,你们应该偷笑了。”   “少爷,圣座就是最厉害的了吧?”尚彬又问道。   “这……”苏唐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不一定……”当年的魔装武士任御寇,还有十几年前的贺兰空相,应该突破了圣级的瓶颈,因为他们和其他圣级修行者的差距太大了。   就在这时,前后左右四个方向,都有号箭射出,号箭尖啸着飞往高空,接着轰地一声,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火云。   “又开始了……”苏唐摇了摇头。   这一次来袭的修行者人数众多,其中大部分都是宗师,倒是应了那句俗语,斗士不如狗、宗师满地走。虽然他们的实力和苏唐相比,差距极为悬殊,犹如巨狮与蝼蚁,但并不影响他们怀着自己的憧憬。   修行者之间爆发冲突,毁家灭门的收益最为庞大,苏唐在修行之初发的那几笔横财,都和毁家灭门有关,譬如北封城的胡家,再譬如百花宫,还有弘阳门。   所以,知道长生宗与千奇峰开战,南至九台城,北至紫阳城的修行者几乎都来了,阵营很容易选择,长生宗毕竟是蓬山的分宗,千奇峰名不见经传,傻子都不会选错。   片刻间,数百个修行者在密林中缓缓向这边围来,似乎是想避免自己成为第一个攻击目标,他们都隐在林中行走,苏唐身为大祖级的修行者,对付他们是很容易的,一个人这样想倒是没什么,但所有的人都这样想,气氛就有些古怪了。   位于前方的修行者越走越慢,有的还在四下观望着,希望别人能走得快一些。   苏唐伸出手,空中有一道金光闪过,紧接着,周围千余米范围内,无数林木发出扑簌簌的抖动声。   修行者们产生了警觉,停下脚步,环视着突然之间布满生机的密林,但,他们什么都没发现。   下一刻,修行者们又开始行动了,但在他们后方,林木滋生一片片蔓藤,悄无声息的修行者们卷去。   最先受害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修行者,她正东张西望,一根蔓藤突然缠上她的脖颈,那女修行者大惊,一边奋力挣扎,一边运转灵脉。   那女修行者前面,是一个中年人,他和那女修行者可能是一起的,感应到灵力波动,他眼中露出责怪之色,随后转过头,接着看到令人目眦欲裂的一幕。   那女修行者被蔓藤卷上半空,她的骨头出现了多处断裂,身体扭曲得很厉害,鲜血一口一口喷出,一只勉强能活动的手遥遥抓向那中年人,似乎在寻求帮助。   “敌袭!敌袭!!!”那中年人不敢贸然上前,一边后退一边大叫着,只是他刚刚退了一步,突然感觉脚下一紧,接着被什么东西捆上,随后身体不由自主飞了起来。   相同的一幕在林间各个角落中重复上演着,只是几息的时间,那些修行者便损失了三停以上,剩下的人恐慌的释放御空术,飞上半空,脱离与林木的接触。   “天终于黑了……”苏唐轻声道,他戴在手上的那双手套,正闪烁着阴暗的幽光,自从得到黑杀之后,苏唐立即感应到黑杀的不同,散发出气息很魔装很相似,但又有些不同,黑杀内隐藏着一股虚弱的神念,这种东西,他在邪君台见识过,在冰海中也见识过。所以这几天来,他一直反复不停的用自己的心念和黑杀想沟通,现在还没有什么结果。   下一刻,苏唐飞起在半空,如闪电般向前方射去。   虽然没有启动魔之翼,但对一群宗师和大宗师来说,苏唐的速度已经很快很快了,快得让他们难以想象。   苏唐扬起手,他能感应到黑杀中爆发出一道象渔网、又象是光柱般的灵能,但在夜幕的笼罩中,很难被别人发觉。   轰……苏唐前方的十几个修行者,被黑杀绞成无数片飞溅的血肉,而附近的修行者却全无所觉,直到血肉炸开,他们侧过头,才发现他们的同伴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被分解成碎片。   “怎么会这样……”苏唐很不满意,几天前,夜祖屈无恙能靠着黑杀之力与魔剑相抗衡,而现在,黑杀的力量连当初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附近的修行者当即开始四散逃窜,就象受惊的鱼群,苏唐纵身而起,如一道流光在那些修行者当中穿插着,就算是大祖,苏唐也有了秒杀之的能力,一群宗师和大宗师,自然更为轻松,身形所过之处,带起片片血光。   苏唐只有一个人,当他在左方的修行者当中冲杀时,右方的修行者看到了机会,有几个胆子大些的,向车队飞落。   朱儿和可儿等人面面相觑,心中如小鹿般乱撞着,这可是她们第一次直面修行者,情绪变得异常紧张。   眼见那几个人修行者越来越近,可儿忍不住了,抬手把自己的飞剑甩了出去,口中尖叫道:“杀……”   可儿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那柄飞剑却在散发出冲天的毫光,那几个修行者脸色大变,立即向后飞退。   一剑出手,可儿的底细也就暴露了,飞剑被扔出十余米远,便无力的跌落在地上。   “丫头,你找死!”那几个修行者勃然大怒,他们根本没想和苏唐打,只因为平板车上摆放着几件耀目的灵器,想抢过来后立即逃之夭夭,被可儿这样一拦,便错失了机会,而那边的苏唐消失在夜幕中,让他们产生了浓重的危机感。   “看剑!”朱儿发出厉喝声,随后把她手中的飞剑也投了出去。   其中一个修行者狞笑着扬起战斧,准备把朱儿投来的灵剑击飞,却见眼前黑影晃动,朱儿的飞剑突然变得快如闪电,正刺穿了他的咽喉,而可儿的飞剑在无人控制的情况下,从地面上掠起,斩落在另一个修行者的小腿上。      第五四一章 诛奇(十)      苏唐的身影随后出现,双手连连挥动,带起一片血雨,那些修行者见苏唐杀了回来,当即被吓得四散奔逃,但他们的速度相对比来说太慢了,苏唐只是几个起落,他们便先后倒在血泊之中,一个都没能跑掉。   这里成了绞肉机,因为外围的修行者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不停的向车队涌来。而苏唐没有启动魔装,只是动用了黑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也不算太过强烈,至少达不到摧毁人斗志的程度。   片刻间,车队前后左右,到处都铺满了尸体。   总人数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缩减着,躲在暗处观看的人有些忍不住了,苏唐的强只是强在拥有一件极为犀利的灵器,其他方面,乏善可陈。至于上方古怪的黑色漩涡云,一直没见什么动静,似乎仅仅是一个巧合,与苏唐没多大关系。   突然,一柄急速旋转的战斧从远方飞来,速度快到极点,裹挟着万钧之力,战斧所过之处,空气开始沸腾、咆哮,并发出沉闷的呼啸声。   苏唐双手扬起,黑杀所凝聚的两道劲气,同时轰击在那柄战斧上。   轰……苏唐释放出的劲气被绞得粉碎,战斧余势未停,继续射向苏唐。   苏唐一边向后飞退,一边不停扬起双手,轰轰轰……黑杀接连发起攻击,终于让那柄战斧失去了力道,斜刺里落下去,斧刃深深陷入泥土中。   从某种角度说,苏唐的虚实已经暴露无遗了,一条大汉深入高空,探手一抓,陷入地下的战斧抖动了几下,极其突兀的飞起,眨眼间已落在那大汉手中。   “苏宗主,不是我们几个人故意为难你,是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随着话音,一个三十许、持着战枪的壮年人从林中走了出来:“那就不要怪我们了。”   “我不怪你们,但,你们也不要怪我。”苏唐淡淡说道。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又一个人走出密林,他手持一柄淡红色的灵剑,行走间剑锋荡起一片片火星。   送出来当炮灰的修行者,现在只剩下二十几个人,他们躲在远处,一边发着抖,一边默默的看着,本来他们是想逃走的,也就机会逃走,但现在三位大祖已经出手,他们又改变了主意,留下来或许能有些收获。   “别废话了。”在高空中大汉扬声道,接着猛然甩手,战斧再一次激射而出,由上而下,砸向苏唐。   苏唐手腕一抖,一柄黝黑色的剑锋突然出现,下一刻,魔剑已延伸至几十米长,迎面轰击在那柄急速旋转的战斧上。   轰……战斧倒射而出,速度要比飞来时快了数倍,那大汉大惊失色,一边张开追击的领域,一边探手试图抓住战斧。   轰……那大汉张开的领域瞬间崩溃,战斧撞入他的胸膛,把里面的心肝肺绞得粉碎,又劈断了他的脊椎骨,战斧从后方激射出来,投向高空。   只是一击,苏唐便轻松无比的击杀了一位大祖,接着他的身形飘了起来,一剑挥向那些还舍不得走的修行者。   魔剑已延伸至百余米长,至少有三十余米的剑锋深深贯入地下,留下了一个大洞,洞口周围的土地迅速隆起,接着又轰然炸开,激荡的乱流卷向四面八方。   被魔剑直接命中的,自然是当场丧命,别的修行者也一样逃不掉,飞溅的沙石就像无数道锐芒,顷刻间就把他们的身体打出一个个血窟窿。   剩下的那两位大祖,一个端着战枪,已摆出攻势,另一个也举起散发着火星的灵剑,随后他们都呆住了。   苏唐再次举起魔剑,向那壮年人挥去。   拥有绝对的力量,还拥有超越极限的速度,对大祖之境的修行者来说,苏唐的战斗方式几乎是无解的。   那壮年人怒吼一声,他知道自己无法闪避,能避开一剑,未必能避开第二剑,还不如从一开始便全力以赴,或许能拼个两败俱伤。   只是,那壮年人虽然把苏唐当成了平生仅见的恐怖对手,但还是低估了苏唐的力量,在撞击的瞬间,他的战枪已脱手向后倒飞出去,双臂、还有手腕都断裂、扭曲得不成样子。   接着,魔剑继续向那壮年人头顶落下,他露出恐惧之色,呆呆的看着魔剑,居然没有释放出领域,或许,是明白那样毫无意义。   这时,那持着淡红色灵剑的修行者已向后方飞射,身形绷得如同一支箭矢,这样恐怖的对手,绝对不是他可以战胜的,他希望同伴能多替他争取一些时间,也希望自己能逃得更快一些。   一双巨大的黑翼在苏唐身后出现,紧接着,苏唐的速度猛然加快,眨眼间便飞临那修行者上空,以飞鹰搏兔之势,一剑轰下。   那修行者发出不甘心的嚎叫声,一边举起淡红色的灵剑,试图格挡,一边张开领域。   轰……那修行者释放出的领域象鸡蛋壳一般碎裂开,淡红色的灵剑受到巨力反弹,被拍入他的天灵盖,随后魔剑落下,把他的身体劈成了两半。   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收回魔剑,周围数千米方圆内,都在感应之中,他能保证,一个都没能逃掉。   看到苏唐的身影完好无损的从林中走出来,朱儿、可儿还有尚彬等人也松了口气,尚彬扫视着周围的尸体,喃喃说道:“发财了……这次发大财了……”   尚彬对灵器的级别、价值对比等等,还没有正确的换算观念,其实,把场中所有凌乱的东西都汇集在一起,也未必比得上苏唐手上的黑杀。   “在这里休息一会吧,然后收拾收拾。”苏唐道:“朱儿、可儿,你们两个也去。”   “哦。”朱儿和可儿应了一声,先后跳下马车。   ……   “真巧……”一个蒙着面巾的女子用轻柔的声音说道,但她的动作却一点不轻柔,甚至可以说是很恶毒,她那只漆黑色、如利爪般的左手正刺入一个修行者的胸膛。   习小茹停止了追赶,用狐疑的目光盯着那女子怪异的左手,片刻,她终于想起来了,皱眉道:“是你?”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蒙着面巾的女子笑道。   “你不也一样?”习小茹把天煞刀插入背后的刀鞘中,缓步向前走去。   那蒙着面巾的女子没有动,习小茹一步步从她身边走过。   “喂?!”那蒙着面巾的女子叫道:“我好歹也算帮了你一次,总该说一声谢谢吧?”   “我要你帮我了?”习小茹皱眉反问道:“还有,你想杀我?!”   在刚才的擦肩而过中,习小茹感应到了一缕杀机,对方的灵脉非常轻微的震荡了一下,只是她不太确定,而且那缕杀机一闪而逝,故此才有这一问。   “刚才确实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动心,但我不想让他难过。”那蒙着面巾的女子笑嘻嘻的说道。   “你想杀我,最好等你养好了伤再说。”习小茹冷笑道。   “没关系,我虽然有伤,但也有这个。”那蒙着面巾的女子举起一只小巧的弩。   “袁家的破灵弩?”习小茹的脸色稍微变了变。   用另一个世界的话说,有头有脸的大修行世家,都有自己独特的战略级力量,譬如萧家的铁马,譬如南家的龙枪,如果袁家只靠着打探消息为生,没有自保之力,那么早就沦为附庸了,或者被人干掉,而破灵弩就是袁家的依仗。   “习大哥果然见多识广。”那蒙着面巾的女子说道。   “袁家的人也参与进来了?奇怪……我前几天遇到一个袁家的嫡系弟子,他是来帮我们的。”习小茹喃喃的说道。   “这有什么?我还遇到了圣门的弟子,在对着长生宗的人大开杀戒呢。”那蒙着面巾的女子说道:“说实话,他这几年也算结识了不少好朋友。”   “他挺有人缘的。”习小茹露出微笑,眼神变得有些唏嘘,她突然想起了当年,虽然她那时急于拉人入伙,成立武士小队,然后去做任务,但如果来的人不合她的眼缘,她早就把人赶走了。   当然,那个时候谈不上什么爱,可那份喜欢是无法否认的,所以她才会送给苏唐灵药,甚至把家传的大正之剑也交给苏唐,换成别人,她会这样不计回报的付出?!不可能的。   “是啊,他挺有人缘的……”那蒙着面巾的女子发出叹息声,从内心说,她并不想离开熟悉的常山县,走上一条前途莫测的路,安安静静的修行该多好?可当时的苏唐那么坚持,她莫名其妙的心软了,甚至决定帮助苏唐完成愿望。   习小茹却不想和对方谈心,不要说看到,哪怕是偶然间想起对方,习小茹都会感觉到阵阵不舒服。   她们都很强势,所以永无可能变得情同姐妹,然后和苏唐亲昵的滚在一处,刚才对方在刹那间生出一缕杀机,她习小茹又何尝不希望对方真的出手?   习小茹看了对方一眼,随后转身向前走去。   “喂,等一下。”那蒙着面巾的女子说道。   “你还有事?”习小茹反问道。   “我们一起走吧。”那蒙着面巾的女子说道。   “为什么要一起?”习小茹有些不解,她不喜欢对方,想来对方也是一样的,这个邀请很是莫名其妙。   “看到了你,我再没心思管闲事了,只想尽快找到他,至少要比你快一步。”那蒙着面巾的女子说道:“如果你也是这样想……那我们两个只能比着赶路了,等于白来一趟,所以不如一起走,这样我不急,你也不会急了。”   习小茹沉默片刻,轻声道:“也好。”   ……   苏唐的车队继续向前行进,一路上缴获的各类东西,差不多装满了四辆马车,有不少苏家的家丁需要步行了。   所有人的心态,都发生了变化,这些天他们看到得太多太多了,哪怕是一个达到巅峰期大宗师的修行者,一生也未必看到过这么多死人、这么多鲜血。   车队终于驶入了山路,从这里一直到惊涛城的白龙渡,都是茫茫森林,他们不会再有补给的机会,尚彬知道后,在一个小镇里收购了大批食物,已备在途中消耗。   在密林中摇摇晃晃走了十几天,或许是因为苏唐在那一战杀得太干净了,一直没有遇到成规模的修行者,偶尔出来几个,苏唐挥挥手就能打发。   这一天的黄昏,车队找了一处歇息的地方,苏唐是少爷,自然不需要他做什么,尚彬带着家丁们搭起了临时的帐篷,又派人去收集枝叶,准备生火做饭。   突然,在极远的地方,传来一阵灵力波动,苏唐扭头看灵力波动转来的地方看了一眼。   这种事在路上遇到过很多次了,但他不能把朱儿等人抛下,独自去查看,带着朱儿他们一起去,更不现实,只能忍住心头的好奇。   片刻,晚饭做好了,朱儿象以前一样,用她特意带出来的餐具为苏唐盛好饭,还用嘴吹了一会,才送到苏唐面前,在她的记忆里,苏唐一直不喜欢吃太热的东西,她已经养成习惯了。   苏唐微笑着接过饭碗,刚想吃,脸色突然大变。   “少爷,怎么了?”朱儿露出惊讶之色,一路上不管遇到什么,苏唐总能保持轻松之色,她从没见过苏唐象现在这样失态。   苏唐抛下饭碗,陡然张开魔之翼,身形如闪电般射向空中,随后向刚才灵力波动传来的方向射去。   苏唐在这里释放魔装,大家都跟着倒了霉,饭锅被劲流掀翻,马儿被吓得东逃西窜,距离比较近的家丁,都被掀了个跟头,最倒霉是朱儿,几乎爬不起来了。   尚彬手忙脚乱的把朱儿扶起来,用紧张的声音问道:“少爷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呀!”朱儿茫然的回道。   在瞬息之间,全力飞射的苏唐已冲出数千米远,接着他的身形向下飞掠,冲入密林中。   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来,他受了极重的伤,右臂没有了,额头深深的凹了进去,胸腹间有一道极深极长的创口,能看到内脏,他的肠子已经流了出来,拖在身后,象是一条尾巴。   这种伤势,就算是闻香在这里,也未必能救得活了。   苏唐目眦欲裂,吼道:“老袁?!”   听到苏唐的吼声,那人用茫然的视线看向苏唐,他正是袁海龙!   袁海龙摇摇晃晃的跑过来,探手抓住苏唐的肩膀,眼中闪烁一缕光亮,随后吃力的叫道:“苏……三……”话没说完,袁海龙喷吐出一口鲜血,血中竟然夹杂着内脏的碎块,接着身体软软倒下,停止了呼吸。   苏唐低喝一声,右手亮起一片金光,随后他的右手盖住袁海龙的头顶上。   苏唐的呼吸眨眼间就变得粗重了,额头也现出汗珠,但,袁海龙一点反应都没有,脸色也逐渐变得灰暗了。   良久,苏唐一点点抬起头,当初他曾经动用远古命运之树的力量救了雷怒,但雷怒的生机是一点点枯萎,他有机会出手,而袁海龙在看到他之前,生机已经断绝,完全是靠着不屈的意志,才挣扎着跑到这里。   袁海龙能来,他不意外,应该是听说了长生宗发出诛奇之战,所以赶过来帮忙。   是谁害了袁海龙?苏唐额头暴起青筋,并且随着心跳不停跳动着,在修行路上走了三年,苏唐绝少遇到过这种惨事,对内心的冲击极为剧烈。   追索到上一次的冲击,应该是龙旗之死了,之后心情虽然会随着际遇不同而产生变化,但他总能保持冷静,这一次,在他心中掀起的狂涛骇浪,已让他有些失控了。   袁海龙来这里是为了帮他,袁海龙的死,也自然是因为他!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灵力波动,几条人影激射而来,掠进密林,落在不远处。   “呦呵,原来是苏唐苏兄弟啊?好久不见。”一个声音轻笑道。   “勾……尔……多……”苏唐慢慢抬起头,他的双拳越握越紧,以至于指甲都深深陷入到肌肉中。   “海龙怎么样了?不行了吧?哈哈哈……这样我终于可以放心了。”勾尔多原本是不苟言笑的,现在神色却变得很是飞扬跋扈,话也多了。   “他就是苏唐?”勾尔多左侧一个中年人问道。   “就是他。”勾尔多笑道,随后他发现自己胸前的衣襟已经破裂了,有鲜血从里面流淌出来,他用手抚了抚,面带懊恼的说道:“这两个家伙,确实难对付。”   “听说主上对这家伙很感兴趣?”另一个修行者微笑道:“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要活的可不容易。”勾尔多摇头道:“你们不知道,我这位苏兄弟傲气着呢,实在不行,他肯定要自毁灵脉,还不如直接送他一程,免得多费手脚。”   “我看你是对他怀恨在心吧?”那中年人缓缓说道:“当初主上可是想让你这位苏兄弟做八月八的。”   勾尔多几个人可算是谈笑风生,轻松到了极点,因为他们掌握着苏唐的消息,知道苏唐拥有什么样的实力,但,那是大半年前的苏唐。      第五四二章 诛奇(十一)      “海龙可是一直把你当成朋友的,你……真能做得出来……”苏唐缓缓说道,他的手掌轻轻一翻,掌心中出了一柄黑黝黝的剑锋。   “其实,我也不想。”勾尔多轻叹了一口气:“但他们偏偏在这个时候赶到这里,又偏偏看到了他们不应该看到的东西,我能怎么做?他们不死,那死的就是我了。”   “呵呵……”苏唐笑得极冷。   “这是他们的命,懂不懂?苏唐,你也有自己的命。”勾尔多也露出冷笑:“坦白告诉你吧,不要以为你杀了我们的人,就没事了,呵呵呵……九月还有二十九个守夜人,还有二十九个日子,你以为,他们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   苏唐皱起眉,默然不语。   “就算我告诉你,你也来不及回去了,何况……我们又怎么可能让你这么离开?”勾尔多冷冷的说道:“他们现在都在惊涛城,惊涛城天机楼的岳大先生,是你最信任的属下吧?可惜,你再也看不到他了!九月所有的守夜人和日子倾巢而出,加上还有三十个看门人,他们足以让你的惊涛城化作一片废墟了。”   “既然我回去已经晚了,那么我是不是应该在这里先收些利息?”苏唐淡淡的说道。   “苏唐,你还不懂么?”勾尔多见苏唐并没有表露出绝望或者是伤心的神色,他又苦口婆心的解释道:“贺远征在白龙渡,雷怒在千奇峰,惊涛城非常空虚,你们……都要彻底完蛋了!”   ……   实际上,勾尔多的猜测和现实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并不是什么全能全知的存在,所以漏算了很多。   在惊涛城的天机楼中,一个容貌俏美的女子电射而出,随着她的厉叱声,手中的长鞭化作一片迅速膨胀开的幻影。   轰轰轰……从长街中涌来的百余条人影只在瞬间便被绞成一片片飞溅的血肉。   那女子再次向前飞射,手中的长鞭向前甩出,鞭影化作一条滚动的雷龙,雷龙所指之处,一座三层高的小楼被轰得粉碎,化作无数碎石,藏在小楼中的修行者根本来不及逃离,便被小楼埋葬了。   天机楼上,一个骨瘦如柴的老者正默默看着长街,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岳十一就站在他傍边。   “岳大先生,梅小姐果然神勇无双!”一个武士惊喜的叫道。   “那是当然。”岳十一轻声回道,他的心性已被磨练出来了,不管是在天机楼被突然包围的时候,还是看到梅妃从天而降的时候,他都能保持平静,从不把心中的喜怒表现出来。   “岳大先生,看……”那武士用手一指,似乎是想看的更清楚一些,他又向前跨了一步,下一刻,他突然挺起一柄短刀,闪电般刺向岳十一的心窝。   岳十一很明白怎么样去管理一座城市,绝不能把当地人都排斥在外,否则迟早有一天矛盾将彻底爆发出来,所以他不但极力和薛家搞好关系,还重用了不少当地的武士,身边的宫万应就是其中之一,往日记得他信赖。   岳十一万万想不到宫万应会突然对他下手,一时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在这时,一条小巧的身影飞了起来,手中的长弓向前一套,正套在那武士的脖颈上,接着双脚踩在那武士背后,用力一蹬,身形便倒飞出去,弓弦已把那武士的脖颈硬生生割断。   那武士的头颅飞起老高,从颈腔中喷出的鲜血溅了岳十一一身,接着,那武士无头的身躯软软栽倒。   小巧的身影落在地上,她的双眼中竟然没有瞳孔,随后她闭上眼睛静默片刻,才算恢复正常。   “点点,你的眼睛怎么了?”岳十一担心的问道。   “没什么。”那老者轻声道:“点点已修成了心眼,只要在她视野所及的范围内,任何人只要生出歹意,便会立即被她察觉。”   “哎呀……点点,你这样以后还怎么嫁的出去?”岳十一叫道。   “为什么嫁不出去?”包点点狐疑的反问道。   “因为男人啊,大都喜欢想东想西的,比如说,我现在看到你的身子,然后在脑子里想……”   砰……点点猛然甩起手中的长弓,抽在岳十一的脑袋上。   “哎你……”岳十一用手捂住脑袋,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搞什么?谁敢打我岳大先生?!随后发现包点点正横眉立目的瞪着他,这才明白,心中当即哭笑不得,他是为了让包点点明白为什么会嫁不出去,才那么做的。   “你还乱想?!”包点点尖叫道,她的脸变得一片涨红。   “好好好……”岳十一立即转过身,看向远方。   ……   密林中,在苏唐运转灵脉的第一时间,勾尔多等三人已变得面色苍白,身不由己向后退去,一个是因为苏唐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太过恐怖了,另一个是因为他们万万想不到苏唐会如此强横,本来应该是一只被他们任意宰杀的羔羊,却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心理上的反差太大。   看着从天空中落下的巨剑,勾尔多等三人咬牙张开自己的领域,同时释放出自己的灵器,试图合力挡住这一剑。   轰……炸开的乱流席卷开,瞬间便把周围几十米方圆内的林木扫成一片平地,勾尔多三个人跌跌撞撞向后退却,他们的灵器全部被震飞,变得赤手空拳。   其实苏唐留手了,否则这含怒的一剑,足以把勾尔多三个人轰杀当场。   下一刻,苏唐手中的魔剑已经消失,接着他团身扑上,挥拳砸向一个修行者的面门,放着无坚不摧的魔剑不用,一定要用拳头,苏唐显得有些孩子气,但不如此便不能让他发泄出自己的怒火。   魔剑所散发出的恐怖压力消失,那修行者愣了愣,还以为抓到了机会,怒吼一声,迎上苏唐,在张开领域的同时,挥拳迎向苏唐的拳锋。   苏唐虽然收回了魔剑,但魔剑元魄中蕴藏着的海一般深沉的灵能并没有消失。   砰……那修行者释放出的领域被苏唐一拳轰开,接着拳劲也被苏唐轰散,最后,两只拳头硬碰硬的撞击在一起。   苏唐的拳头一触即收,而那修行者哀嚎着向后飞跌出去,他的右手连同半只胳膊,已经彻底消失了,露出白森森的骨茬。   苏唐张开魔之翼,身形如闪电般追上,一脚踢向那修行者的膝盖,咔嚓一声,那修行者的膝盖被踢断,仅剩一层皮连着,弹起的脚尖差点踢到他自己的大腿根。   苏唐又是一脚扫出,踏着那修行者另一只脚的脚面上,那修行者的脸孔已扭曲得不成样子,疯狂的吼叫声,接着挥拳砸向苏唐。   苏唐面色很平淡,但出手狠辣到了极点,左手猛然抓住对方的手腕,右手竖掌如刀,猛力劈下,把那修行者的胳膊整个劈了下来。   只是瞬间,那修行者的四肢已经尽毁,疼得双眼翻白,马上就要晕厥过去了。   看到这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勾尔多和剩下的那个修行者被吓得魂飞魄散,只是他们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勾尔多是转身就逃,而那个修行者则扑向自己被轰飞的灵器。   苏唐探手抓住那四肢尽废的修行者,向前一顶,把那修行者顶在树干上,接着扬起左手紧握的胳膊,向那修行者肩下刺去。   噗……胳膊刺穿着那修行者的侧胸,并刺入树干,把那修行者死死钉在树干上。   那修行者的身体疯狂抽搐着,双眼不停翻白,但就是昏不过去,因为苏唐掌中打出一道金光。   想死?没那么容易!   忍受煎熬吧,实在忍不下去,那就自毁灵脉,这个,苏唐是没办法阻止的。   但谁不想活下去呢?忍到无法坚持,然后放弃,苏唐想要的已经完成了。   勾尔多的身形已消失不见,而剩下那个修行者的指尖快要摸到自己的灵剑了,就在这时,一股劲风突然从上空落下,那个修行者怪叫一声,来不及去抓自己的灵剑,身形就地一滚,抬腿踢向上空。   只不过,这样大祖级的大修行者,早就适应了利用灵器和灵诀去战斗,可以轻松自如的拒敌于数十米开外,失去了灵器,他所拥有的战斗技巧就玩不转了,想近身缠斗,再来几十个也不是苏唐的对手。   苏唐突然探手,抓住那修行者的脚踝,猛地一抖,便把那修行者甩了起来,接着轮起那修行者,向地面狠狠砸去。   那修行者立即张开自己的领域,领域让苏唐感受到一丝压力,也仅仅是一丝。   嗵嗵嗵……苏唐把那修行者当成了一根烂木棍,时而砸向地面,时而撞入树木,时而又贯向岩石,撞击了七、八次之后,那修行者再无法维持自己的领域了。   苏唐继续抓着那修行者的脚踝,东拍西砸,乒乒乓乓一路打过去,竟然用那修行者的身体硬生生在密林中开出了一条路。   几十次撞击后,那修行者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大祖的身体虽然很强横,但总归有自己的极限,被人当成麻袋四处摔打,再强也挺不住。   苏唐把那修行者扔到地上,一脚踏在那修行者的脊背正中,令人头皮发麻的骨头破裂声响起,那修行者陡然发出痛楚的哀嚎声。   苏唐又是两脚,踏碎了那修行者的肩胛骨,随后向勾尔多消失的方向追去。   勾尔多不敢飘上半空,那么他的目标太大,根本逃不脱,他倒是很有想法,居然平息了灵脉,然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林中跋涉着。   如果是对付别人,这种方法是正确的,没有灵力波动的指引,想在密林中找到一个人,太难太难了,可对苏唐来说,平息灵脉完全没有意义。   要是勾尔多笨一些,全力展开身形逃走,有那么一线机会逃出生天,苏唐浪费的时间太多了,而勾尔多的身法是一绝,单单是比脚力,他在大祖当中的排名肯定在前十之内。   片刻,勾尔多感应到苏唐的灵力波动从后方追来,立即停止动作,缩在一丛灌木中,甚至捂住口鼻,生怕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但让他绝望的是,明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可苏唐偏偏在他前方落了下来。   “凭你们几个,不可能把海龙逼到如此境地。”苏唐淡淡说道:“说吧,还有谁?”   勾尔多依然在捂着自己的口鼻,他心中有一份幻想,苏唐只是在诈他,其实根本没发现他的位置。   “我在和你说话!”苏唐突然发出吼声,接着一拳挥出,凛冽的拳锋当即把勾尔多身边的灌丛震开了。   其实这种攻击对勾尔多是没有伤害的,但却把勾尔多吓得肝胆俱裂,他嚎叫一声,转过身向后方激射而去。   苏唐跨步,身后展开了魔之翼,只是刹那间,他已越过勾尔多,挡在前方。   见苏唐的速度远远凌驾在他之上,勾尔多终于被逼急了,他双眼显得有些发红,悲嚎一声,向苏唐挥出一拳。   毕竟是大祖级的修行者,虽然没有灵器,也没有相应的灵诀辅助,但勾尔多这一拳也打出了自己的威势,汹涌的拳风凝成一道十数米长的劲浪,卷向苏唐。   苏唐的身形飞射而出,他根本没有抵挡,劲浪轰击在他身上,只是吹开了他的衣襟、吹散了他的头发,接着,苏唐也挥出拳头。   轰……勾尔多及时释放出领域,挡住苏唐的拳劲,但巨大的反弹力,依然把他震得倒飞出去。   苏唐没有任何缓冲,身形继续飞射,接着一拳。   轰……勾尔多的领域在无法承受重压,终于溃灭了,他刚刚发出痛楚的闷哼声,随后便看到苏唐下一拳已经临近。   轰轰轰……勾尔多的身形没有机会落在地上,被不停的轰飞,一次比一次飞得高。   下一刻,苏唐飞扑到勾尔多上空,一脚重重踏在勾尔多的胸膛上。   轰……勾尔多的身形像一颗炮弹般落下去,在地面上撞出一个浅坑,他的大半个身体、还有四肢都深深陷入泥土中,他努力挣扎着,却发现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口中、鼻子、耳朵都不停的喷涌着鲜血。   苏唐的身形从空中缓缓落下,用没有表情的目光静静的看着勾尔多:“说,还有谁?”   “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勾尔多吃力的说道,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只是大半年不见,苏唐的实力居然会变得如此强横。   这个时候,勾尔多突然想起了上头对苏唐的评价,怪不得……怪不得宁愿拿出八月八的位置,也要邀请名不见经传的苏唐加入往生殿,这种进境太过恐怖了!   “和海龙在一起的,又是谁?三哥?”苏唐淡淡的问道,他记得当时勾尔多说过,他们两个很难对付,除了袁海龙之外,应该还有一个人。   “呵呵……呵呵呵……”勾尔多面色狰狞,发出令人厌恶的笑声,他打定了主意了,大不了当场自尽,苏唐想从他身上得知往生殿的秘密,那是妄想!   “不用你告诉我了……”苏唐的眼睛突然变得黯然:“我已经看到他了。”   “你怎么会……”勾尔多顾不上欣赏苏唐的黯然,吃惊的瞪大眼睛:“难道你……”   “想留下海龙,或许还容易一些,想留下洪牛……”苏唐沉默了片刻:“应该是有大尊级的修行者出手吧?你就不想让我去找他?他可是有机会替你报仇的。”   “原来是这样……”勾尔多喃喃的说道:“我真想看……看到……你和一月相见时……会是什么样子……可惜……我看不到了……”   话音刚落,勾尔多的身形开始膨胀开,接着一口血箭从他口中喷出,随后他的眼神迅速黯淡下去。   苏唐沉默了良久,随后释放出魔之翼,向洪牛的方位激射而去。   虽然他发泄了怒火,但距离替袁海龙和洪牛报仇,还差得很远很远,有几个问题,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袁海龙看到他,说了两个字,一个是‘苏’,一个是‘三’,‘苏’当然是在喊他的名字,那么‘三’是什么意思?   还有,勾尔多在最后一刻,到底明白了什么?为什么会期待他和一月见面?   沉吟间,苏唐已飞到现场上空,此处一片狼藉,除了洪牛外,还有十几具尸体,但每一具尸体的相貌都被毁掉了。   洪牛大半个身体镶嵌在石壁中,他的伤口极多,远比袁海龙严重,显然是经过一番拼死血战,在他临终那一刻,竟然把自己的头勉强扭了过来,遥遥望向东北方,那里,是蓬山。   苏唐长长吸了一口气,他和洪牛只见过一面,洪牛居然会来帮千奇峰,出乎了他的预料,但如果洪牛有了难处,来找他帮忙,他一定会去,或许,有些人一见面即是投缘。   只是,他已无法报偿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一样是一种难言的愧疚。   苏唐举剑,轰开那面石壁,在洪牛的尸体掉落出来时,一样闪闪发光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   苏唐的脸色突然大变,用指尖慢慢捡起那枚银色的纽扣,难道说……洪牛清楚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才选了这个位置,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这枚银色的纽扣,他还知道对方不会埋葬他,那么线索极有可能会留给自己人。      第五四三章 诛奇(十二)      当苏唐返回车队时,神色显得很不好,脸色阴沉得吓人,就连一向话多的可儿都不敢说话了,几个人都躲在一边,不时偷眼看着苏唐。   清晨,车队再一次上路了,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苏唐的情绪似乎变得好转了,虽然还是不说话,但脸色不再绷得那么紧了。   中午,车队经过一条小河,可儿跑到小河里,把一捧甜杏逐个洗得干干净净,随后又跑回到平板车上,见苏唐的神色好像还不错,便试探着捻着一颗甜杏,递到苏唐嘴边。   苏唐把甜杏吃到嘴里,片刻向外轻吐,杏核如箭矢一般激射向空中。   可儿看着苏唐的手,一上午苏唐一直在摆弄那颗银色的纽扣,所以可儿心中充满了好奇:“少爷,这是什么呀?”可儿问道。   “扣子啊。”苏唐回道。   见苏唐说话了,可儿心中长松了一口气,随后又问道:“是谁的扣子呀?”   苏唐突然变得沉默了,良久,眼中射出凛冽的凶光,把可儿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后闪了闪。   “可儿,别怕。”苏唐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柔声道,随后顿了顿:“这纽扣啊,是我一个朋友的,说起来……很久没见了,挺想他的。”   得益于自己的思维殿堂,苏唐在昨晚回想起了纽扣的主人,再联想起他看到的、听说过的,让他隐隐有一种感觉,长生殿有一个极大的、足以颠覆修行界的计划。   “少爷,他一定是你很好的朋友吧?”可儿道。   “嗯。”苏唐把纽扣交给可儿:“替我收好,一定要收好,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把这个纽扣还给他的,在这之前么……我就当一次傻子吧,呵呵……”   “为什么要当傻子?”可儿道。   “和你说不明白的,我是装傻,可你是真傻呢。”苏唐笑着伸出手,在可儿头上揉了揉,故意把可儿的头发搞得一团糟。   “少爷,你好讨厌!”可儿平常最喜欢臭美了,她当即大急,一边用手护头,一边向后倒去,正倒在朱儿的怀里,随后叫道:“朱儿姐,少爷又欺负我了,帮帮我……”   “活该!”朱儿不假颜色的斥道:“让你就知道臭美,还说什么头可断、发型不能乱……”   “这是少爷教我的啊,我觉得很威风,才记下的。”可儿见朱儿压根没有帮她的意思,不由恶向胆边生,爬起来用手扯开朱儿头上的发髻,随后嬉笑着跳下马车,向路边的密林逃去。   “哎呀你这小蹄子……要反啊你!”朱儿气急,跳下马车便追了上去。   “看剑!”可儿突然转身,一道剑光卷向朱儿的面门。   朱儿被唬了一跳,随后也咬牙切齿的放出自己的飞剑,她们毕竟是刚刚走上修行路,虽然在苏唐的精心照拂下,灵力的进境很快,但技巧却不是一挥而就的,驭剑的方式显得很笨拙,而且充满了嬉戏的成分。   进入深山峻岭,路就剩了一条,各人之间相遇的机会自然越来越大了。   又是一天正午,车队选了个休憩的地方停下了,这段日子一直很平静,没遇到成规模的袭击,偶尔遇到的三五成群的修行者,苏唐挥挥手就能打发。   苏唐前些日子杀得太狠了,虽然说斗士不如狗、宗师满地走,但总归有一个限量,不可能无穷无尽,到底是被苏唐杀出了一个空白区。   有一次,苏唐故意放过一个宗师,只把他打成重伤,然后让朱儿和可儿下手。   这就是人性的区别了,尽管从小生活的环境都一模一样,但朱儿和可儿的意志力却差了不少,朱儿咬着牙大砍大杀,可儿便是一边驭动飞剑一边发抖,等她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那宗师放倒后,可儿被吓出一身的冷汗,甚至可以用汗流浃背来形容。   观看苏唐大行杀戮与她们自己动手,感觉是截然不同的,不过,她们恢复得很快,等到第二次、第三次,她们的动作越来越娴熟,情绪也越来越淡漠了。   就在车队前方十余里开外,习小茹和闻香也在休息,习小茹剥开一枚烤好的鸟蛋,正要往嘴里塞,眼角突然瞥到天际有一片黑色的漩涡云,漩涡云所散发的气息,给她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   习小茹的指尖不由自主用上了一丝力气,蛋碎了……橙黄色的蛋黄被挤了出来,习小茹若无其事的把碎蛋扔到一边,眼角瞥向闻香,闻香却没有留意这边的动静,还在那里仔细的转动着树枝,树枝上穿着一只野兔。   她们两个虽然选择了同行,也可以相互配合去战斗,但本质上,连两个陌生人都不如。   她们绝不会吃对方的东西,睡觉时的位置也要隔上几十米,各管各的、各走各的,尽可能不发生交集。一场战斗结束之后,死去的修行者是谁杀的,战利品就归谁,她们到现在还没有遇到必须合力才能击杀的对手,所以一切泾渭分明。   总之,就一句话,我不占你便宜,你也休想占我的便宜。   “谁?给我出来!?”习小茹怒喝一声,接着拔出肩后的天煞刀。   闻香一愣,身形如灵猫般窜起,只一闪,掠入密林中,消失不见,片刻,没有看到人,也没有感应到灵力波动,闻香从一棵树后探出头,狐疑的看向习小茹。   习小茹向一个方向点了点,最后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让闻香从侧面绕过去。   闻香不疑有他,展动身形,向一侧飞去。   习小茹转过身,释放出星陨诀,身形全力启动,象一颗炮弹般飞射向空中,她嘴角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因为,她赢定了,就算此刻闻香立即作出反应,也休想追得过她。   闻香飞掠的身子戛然而止,轻轻飘到一根树枝上,皱起眉,回头看向习小茹的方向。   那疯婆娘在搞什么?闻香百思不得其解,又静默片刻,发现习小茹越飞越远,压根没有回头的意思,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纵身向习小茹的方向追去。   “少爷,您倒是自己吃呀,一定要让人家喂吗?”可儿叫着。   “废话,你这辈子就是来伺候爷的。”苏唐笑眯眯的回道。   “切!”可儿大不服,但挠着脑袋认真想一想,还真就是这么回事,何况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已经认命了,辩驳毫无意义。   如果苏唐很温柔的说,她肯定欢乐的接受,可态度不对,明显就是在故意欺负她。   可儿眼珠转了转,端起一边的茶杯,还没等她做出动作,突然看到苏唐的脸色变了,接着猛然坐起身。   一股灵力波动由远及近,接着看到一条人影擦着树梢激射而来,在她身体周围的空气受到挤压和震荡,凝成一团白色的云气,如风雷般的咆哮声响彻天地。   下一刻,那人影的速度开始减慢,接近车队时,斜刺里轰落在地面上,下一刻,那人影缓步从溅起的烟尘中走出来,含笑看向这边。   “咦?”朱儿和可儿看到那人影的第一时间,便看得呆了,而苏家家丁们的表现,甚至可以说是给苏唐丢人了,一个个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习小茹的天资、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否则当初苏帅看到习小茹时,也不会在明知习小茹心有所属的情况下,故意摆出长辈的架子,想让习小茹成为苏家的媳妇。   世上让人过目难忘的女子,或者美在柔和,或者美在娇媚,或者美在俏丽,而习小茹却是与众不同的,她刚强、俊朗、英气逼人。   习小茹不会象花那样娇美,不会象水那样柔弱,她就像一轮明月,永远热不起来,总是那么冷冷清清的,但,心中一片皎洁。   这种独特的气质,让苏家的家丁们还有朱儿和可儿惊为天人。   苏唐刚刚站起身,习小茹已经向他扑来,下一刻,如飞鸟般投入他的怀中,绝美的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   苏唐有些惊讶,他的双手下意识的搂在习小茹肩后。   “苏唐……”习小茹喃喃的说道。   “你怎么了?”苏唐愈发愕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他亲热?这可不像是习小茹,拉拉手、或者相互挎着胳膊,已经是习小茹的极限了。   “我想你……”习小茹低低的说道,她的脸色变得一片通红,几年了,她从没象现在这样直抒胸臆。   “你……中毒了?”这是苏唐第一个判断,也是合理的判断,能让习小茹变得如此失控,应该是中了某种迷情性质的毒素。   “什么毒?”习小茹不解的抬起头。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冷冷的哼声,苏唐刚才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习小茹身上,没留意还有人在靠近,抬头看去,当即傻在那里。   闻香扯下自己的面巾,露出那倾国倾城的娇颜,随后她缓步向前走来,冷笑道:“习大哥,没想到啊,你还有这种心机?有意思么?!”   又来了一个?苏家家丁们的心情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平常时遇到一个这样的美人儿,已经足够他们事后谈论很久很久了,居然一下子看到两个,那么……谁更好呢?   习小茹没理会闻香,她的双手更加用力了,苏唐这才明白,习小茹为何这般动情,她根本是在宣示自己的主权……   闻香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对闻香不公平,他应该过去对闻香亲热一些的,但习小茹摆明了不会放手,他又绝不能挣开,一时进退失措、左右为难。   以前,苏唐一直是跟着自己的感觉走,而且习小茹和闻香一般不会同时出现,给了他足够的回旋空间,现在他第一次感到头疼。   良久,习小茹享受够了胜利感,才松开苏唐,不过,她想用这种方法打击闻香,却有些太小看闻香了,作为诛神殿现在的掌舵人,她的个人情感必须要为大局让路,何况,当初是她刻意把苏唐推出去的,因为她清楚自己走得是一条不归路,随时都可能倾覆,她不想连累苏唐。   短短的时间内,闻香已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脸上的怨色也消褪了,变得非常平静,等苏唐走上来时,她伸出手,轻轻拉住苏唐。   “你受伤了?”苏唐发现闻香的衣襟上有明显的血迹,但时间很长,已经发黑了。   “没事。”闻香淡淡说道:“只要他们给我留了口气,便永远别想杀得死我。”   “一叶呢?”苏唐问道。   “这一战太过凶险了,我没让他来。”闻香道。   长生宗发起了诛奇之战,极有可能遇到大尊级的修行者,以宗一叶的境界,遇到了只有被秒杀的份,什么作用都没有,与其过来送死,还不如在飞鹿城修行,而且发现自己的实力相差太远,连参加战斗的资格都没有,宗一叶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或许这会成为他的一个契机。   这时,尚彬已经摆出了一桌不算丰盛的酒席,大多都是这几天打到的野味,还有一些瓜果,但酒是佳酿,当时尚彬特意让人去九台城里买的。   苏唐和习小茹还有闻香席地而坐,朱儿和可儿没有上桌的资格,她们在一边好奇的打量着习小茹和闻香。   看到苏唐和陌生的女人亲近,朱儿和可儿压根没有拈酸吃醋的感觉,主母的位置,不是她们敢坐的,就算苏唐想让她们做,她们也不敢,从小受到的教育摆在那里,往小了说,她们会觉得自己玷污了少爷,往大了说,她们会认为自己辜负了夫人的照拂,死后也没脸相见。   “虹祖呢?”苏唐向闻香问道。   “我没有和他说。”闻香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他们参与进来。”   “鼠目寸光。”习小茹冷笑道。   “习大哥,你总是针对我,到底什么意思?”闻香不悦的反问道。   “真的不明白么?”习小茹道:“如果你说了,他们不想来,是他们没有见识,如果你连说都不说,那就是你目光短浅了。”   “哦?”闻香气极反笑:“愿闻其详!”   “你一直在飞鹿城,背依东南,千奇峰正是你们绝大的依靠,一旦事有不测,你们随时可以逃入大山,投奔惊涛城,如果千奇峰不复存在,你们飞鹿城也成了一叶孤舟,随时可能倾覆。”习小茹缓缓说道:“这不是你和他的事,是你们和他们的事,闻殿下,连这个你都想不明白么?”   闻香的神色突然变得安静了。   “他帮过你们多少次?没错,他是为了你,才出手相帮,但得益的却是你们诛神殿吧?”习小茹道:“看样子,你们诛神殿真的少有知恩图报之人,但凡有一点良知,不用你说,他们应该主动过来的。”   “习大哥教训得是。”闻香轻声道:“我错了。”   习小茹有些惊讶,眼中闪过一缕锐芒,她之所以说这么多,有多方面的原因。首先是她向来直爽惯了,有一就说一,有二就说二,从不遮遮掩掩。其次,她心中有些不忿,苏唐对你闻香这么好,现在千奇峰面临生死存亡的一战,你闻香应该全力而为的,只一个人来,能起多少作用?   习小茹一直喜欢独行,在魔神坛除了师父和师祖外,不认识什么人,后来在大魔神司空错那边住了些日子,倒是认得了一些姐妹,临来时,她曾经和大魔神司空错说过,但司空错告诉她自有定计,让她放心的去。   直白的说,习小茹是不认得什么朋友,否则她会尽可能的把所有朋友都带过来。   还有,闻香竟然会当面认错,这种度量,让她有些喜欢,也有些警惕。   换成她,未必会在闻香面前认错,因为有苏唐,这个女人……真的有可能重现诛神殿的辉煌,习小茹心中隐隐产生了一种预感。   “好了。”苏唐打起了圆场:“真要是带着一叶他们来,不但帮不上忙,还有可能畏手畏脚。”   “你的收获不少么。”闻香的视线从平板车上扫过,随后转移了话题。   “还好吧,送上门的礼物,当然要收下了。”苏唐道:“你们呢?”   “我们只有两个人,总不能大包小裹的满山跑,扔掉了不少呢。”提起这个,闻香就有些懊恼了,她和习小茹不一样,习小茹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她却是迫切的需要各种修行资源,多多益善,就算扔掉的是不入流的灵器或者是廉价的丹药,都会让她心疼。   “苏唐,最近这几天你有没有遇上过长生宗的修行者?”习小茹突然问道。   “遇到了那么几个。”苏唐道:“怎么了?”   “我们也是。”习小茹轻轻皱起眉:“太安静了,恐怕不是好事。”   “我也有这种感觉。”苏唐道:“如果他们漫无章法、一波一波的来,代表着他们没有什么组织,这样的人再多我也不怕。现在突然之间消失了……似乎是集中到了什么地方,正等着我们呢。呵呵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场真正的大战了。”   “我在前面探探路?”闻香皱起眉。   “你去还不如我去。”苏唐道。      第五四四章 诛奇(十三)      因为和习小茹、闻香汇合,苏唐决定休息半天,明天清晨再开始赶路。   不管习小茹和闻香相互之间怎么看待对方,在苏唐面前,总归是要做做样子的,她们发生冲突,首先为难的肯定是苏唐,所以晚上的气氛还算是平静。   第二天,众人吃过了早餐,开始上路了,必须要承认,苏唐长着乌鸦嘴……   走到中午时分,苏唐发现了不对,远方的山岳显得异常安静,虽然没有感应到灵力波动,但让他心里沉甸甸的,而且距离过远,他无法观察到那边到底隐藏着什么。   苏唐伸出手,车队慢慢停了下来。   “怎么了?”闻香从小憩中醒来,一边伸懒腰一边问道。   “有人。”苏唐嘴角露出微笑:“大阵仗可能要开始了。”   习小茹用手搭在额前,观看着远方的山岳,神色肃然。   “习大哥,总这么严肃干嘛?多没有意思,难道你怕了?”闻香笑嘻嘻的说道。   “我的魔煞对天地间生成的云气很敏感。”习小茹缓缓说道:“所以那天,我能比你先认出苏唐。”   “云气?”闻香有些笑不出来了:“原来习大哥还会望气之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来的不是长生宗十全大尊姜养,就是十美大尊秋长云。”习小茹道:“长生宗总要留些人镇守宗门,宗主京升云应该不会来。”   “十全十美……这名字有些意思。”苏唐笑道。   “他们本就是师兄弟。”习小茹道:“十全大尊姜养自认拥有十种美德与运道,温良恭俭让、智勇福禄寿,所以么被人称为十全大尊,呵呵……”   “那十美大尊秋长云呢?”苏唐问道。   “秋长云可算是修行界第一美了。”习小茹道:“他穿上男装,则是风流倜傥的美男,换上女装,又会变成倾国倾城的美女,所谓十美,指的就是……”说到最后,习小茹有些说不下去了。   “听说秋长云的美貌更胜过当年搅乱无数春水的苏帅呢。”闻香道:“十美指的就是他的身体啦,譬如说,他的眼睛,拥有颠倒众生的魔力,他的腰肢,盈盈一握、柔若无骨,他的玉腿……”   “好了好了好了……”苏唐急忙打断了闻香的话,随后又问道:“他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闻香和习小茹相互对视了一眼,一起摇头。   “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苏唐愕然。   “不知道。”习小茹道:“我只知道,他这个人,倒是很够自恋的。”   苏唐的车队停下了,等在远方的修行者们似乎有些不耐烦,那种无形的压力,正缓缓向这边逼来。   终于,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喃喃的说道:“好多人……”   闻香垂下眼帘,看向自己略微有些发黑的左手,片刻,突然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从今天开始,三大天门的修行者都会知道你们和诛神殿的余孽混在一起了,苏唐还好说,他可以躲在千奇峰,习大哥,你回到魔神坛之后,该怎么解释呢?”   “我来为了保护我的男人。”习小茹淡淡说道:“至于你们诛神殿的人为什么会替千奇峰卖命,是你们自己的事,与我何关?!”   习小茹虽然不好意思和苏唐做过分亲昵的动作,但能理直气壮的承认苏唐是她的男人,就算全天下的修行者都在这里,她也会这样说。   “好了,你们两个……”苏唐挠了挠头,随后道:“尽可能把他们杀光就好。”   “这么多人?杀光!?”闻香愕然,那些修行者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踪迹了,有的在密林上空飞射,有的在林间快速穿行,就像一个巨大的蚁群,铺天盖地向这边涌来,那种摧毁一切的气势,让闻香心中凛然,她知道,这将是一场极为凶险的大战,能支撑下去已经不错了,居然想把对方全部杀光?太不可思议了!   “跑了几个也没什么。”苏唐抬头看向上空的黑色漩涡云:“只要过了今天,我再不会怕什么人了……”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很强的预感,就像闻香当初所说的那样,寂寂中突然有一点灵机涌动,没有任何理由,他就是知道,突破,就在今天。   习小茹和闻香也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向天空。   只有大尊级的修行者才可能拥有这种云气,等到晋升为圣阶,人与云气将融为一体,成为可以与天地万物相对抗的存在。   虽然苏唐尚没有突破瓶颈,但他的力量应该和大尊相差无几了,以一种狰狞的姿态不停运转的黑色漩涡云就是一个证明,所以习小茹和闻香才能保持平静,否则当知道长生宗至少出动了一位大尊后,她们早就要想办法突围了,留下来只能是坐以待毙。   涌过来的修行者们越来越近了,他们已经汇集成了一道滔天巨浪,那种气势,似乎要把面前阻挡的一切全部摧毁。   “你们先留在这里吧。”苏唐轻声道,自从开始南下之后,他一直不敢尽全力作战,始终要把部分心神留在车队中,生怕有人趁他不备偷袭车队,现在有习小茹和闻香守护,他的心变得非常安定,有一种终于可以放下的感觉。   习小茹和闻香保持着沉默,苏唐的气势,正不停膨胀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已在苏唐的身体内点燃。   苏唐跨出第一步,一个淡金色的面具出现在他脸颊上,身后也出现了一面极长的披风,跨出第二步,右手中多出了一柄黝黑色的剑,跨出第三步,他的心脏位置燃起了红光,双眼也变得火红,跨出第四步,左手上出现了一点星光,星光格外耀眼,不管围绕在他身边的气旋是多么的深邃、幽暗,也无法遮挡那点光芒,跨出第五步,一双巨大的黑翼在他身后出现,轻轻、轻轻的扇动了一下。   苏唐的身形象一颗炮弹般射了出去,甚至,比真正的炮弹更为威猛。   苏唐根本无需运转魔剑,以超越极限速度激射的身体,已凝聚了难以形容的恐怖动能,他周围的空气,被挤压成一颗巨大的肉眼清晰可见的球体。   轰……苏唐的身形从人墙中毫无阻碍的穿过,挡在前方的修行者,瞬间便被爆开的动能撕扯得粉身碎骨,彻底湮灭。   修行者每提升一个新的境界,花费的时光会越来越漫长,与之成对比,实力的增长也会越来越大。   十几个宗师联手,或许能给一位大宗师造成致命威胁,但十几个大宗师,绝对不可能是一位大祖的对手,而十几个大祖面对一位大尊,会发现原来自己的力量会那么的苍白无力,除非,他们中有三、五个人已经达到巅峰,进入半步大尊的序列,才有可能一战。   同理,如果他们面对的是一位准圣,那么三、五个半步大尊又会变得象蝼蚁般可怜了。   苏唐的进境虽然只是巅峰期的大祖,但强大的魔装,给予了他越阶而战的资格!   实际上,魔装全部开启的苏唐所展现出的力量,正在逐渐逼近准圣!   下一刻,苏唐挥剑劈下,魔剑随着他的动作不停伸展着,最后化作百余米长的巨剑。   轰……巨剑攻击在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大地上出现了一条深深的剑痕,附近的修行者不是被气劲当场轰杀成渣,就是象石子一般被震飞出去。   “他就是苏唐!”   “杀了他!”   “大家一起上!!”   苏唐只是一撞一剑,便在刹那间杀死了几十个修行者,但这种威势,并没有让那些修行者退缩,因为他们也有自己的依仗。   苏唐长吸一口气,全力出剑固然效果可观,可灵力的消耗是非常大的,还有大尊级的修行者隐藏在暗处,他需要保留一定的实力。   魔之翼在苏唐背后展开,他的身形开始向高空激射。   那些修行者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居然纷纷跃上半空,就像一团因家园被毁而变得疯狂的蜂群。   参与这一战的修行者太多了,苏唐虽然在瞬间造成了大量杀伤,但远达不到让对方丧失斗志的程度。   一柄柄飞剑在空中穿插,无数箭矢破空激射,其中不乏有大祖的修行者,他们所释放出的气劲如跗骨之蛆,紧紧追向苏唐的背影。   苏唐固然强,但他也不敢承受这种程度的集团轰击,如果把每个修行者释放出的力量计算一番,累积到一起,绝对超过圣级修行者的攻击力。   可惜,他们的力量太分散了,仓促中聚集到一起,他们也不可能做到配合默契。   大祖释放出的领域,还没有起到保护自己的作用,先让周围的修行者变得踉踉跄跄,这种运转灵力的方式首先是排他的,以自己为中心,不管他有没有敌意,周围的人都会受到影响。   劲气在相互碰撞、相互影响,攒射的箭矢和飞剑也一样,这就是人多的弊病。   苏唐面带冷笑,但他不敢在一个地方逗留,身形突然在空中消失,随后又在之前的地方出现,手中的魔剑扫过,又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那些修行者释放出的攻击全部落空,只是轰散了苏唐留在原处的黑色烟气,接着他们才发现苏唐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绕到了他们下方。   “他在下面!”   “该死!”   “不要怕,上!上上……”   那些修行者们就像街道上突然失去交通指挥的汽车,有的还在往上飞,有的转而向下,有的在四下观望,乱成一团。   “还是不想出来么……想用他们来消耗?”苏唐再次展开魔之翼:“好吧,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下一刻,苏唐的身形蓦然开始旋转起来,魔剑带起一片片黑幕。   这种大诀,苏唐已释放过多次了,他很清楚怎么样能让风暴最快速度成型,并达到连他自己都无法停歇的程度。   轰轰轰轰……苏唐身体四周,出现了无数魔剑的幻影,一排排、一片片,最后化作激荡的惊涛骇浪。   空气被不停的撕裂着,发出沉闷的爆炸声,毁天灭地的声势,终于让那些修行者感到害怕了,因为现在的苏唐,已经不再是一条孤零零的身影了,而是化成一道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巨型风暴。   修行者们面带惊慌之色,努力向四下避开,但在苏唐面前,逃是逃不掉的。   轰轰……巨型风暴以一种无法想象的速度卷起,瞬间便把近百个修行者卷在里面,下一刻,绝大多数修行者在风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三个大祖级的修行者挣扎着逃出来,但已人人带伤、衣衫破烂,狼狈到了极点。   那些修行者在最后一刻,都在胡乱发起攻击,大幅消耗了他挥动的剑能,这就是苏唐的极限,如果他的对手只有一个人,承受所有的剑能冲荡,别说大祖,就连大尊恐怕也要命丧当场。   而且,苏唐的速度虽然还是很快,但做不到平常时的进退自如,无尽剑能中裹挟的惯性,不是单靠着魔之翼就能强行改变的。   不过,这样已经足够了!   远处观战的习小茹和闻香都变得目瞪口呆,她们知道苏唐是个修行天才,他的进境快得令人发指,但,她们万万想不到,苏唐已经拥有了如此毁天灭地的威能。   习小茹的心情还好一些,闻香刚刚晋升为大祖,自觉总算追上苏唐了,谁知转眼又发现,自己依然被甩出了很远很远,那种距离,甚至让她有一丝绝望。   或许是受到了魔装的感染,苏唐喜欢这种感觉,喜欢看到那些有生命、无生命的物体在自己面前一片片变得粉碎。   残忍、暴戾、破坏、毁灭,也会给人一种快感,但苏唐不会在这个方面滑得太远,因为他还有远古命运之树,他能感受到生命的温暖,所以在坠入深渊、被魔装侵蚀之前,他总能转过身。   独阳不长、孤阴不生,阴阳二字,包涵了生命的至理,苏唐能同时拥有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魄和魔装,是他莫大的幸运,否则就算他现在还活着,也会在魔装的侵蚀下变成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人。   轰轰轰……长生宗的修行者们在成片的消失着,他们已经在尽力逃避了,但苏唐化身而成的风暴达到千米方圆,他们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苏唐的一个动念。   远处,一股气息在缓缓升起着、酝酿着,隐藏在暗处的人,终于忍不住了。   “他要出手了!”习小茹蓦然张大眼睛。   “那我们也应该活动活动了。”闻香道:“留下一个人就行了,别的做不来,收拾收拾那些小杂鱼应该是没问题的,习大哥,是你去还是我去?”   “我去吧。”习小茹道:“你能出去见人么?”   话音刚落,习小茹已释放出星陨诀,身形化作一颗流星,向前方激射而去。   “真讨厌……说话越来越难听了……”闻香皱眉看着习小茹的背影。   就在这时,一只朱红色的大鼎极其突兀的从天外飞来,重重撞在咆哮着的风暴中。   整片天地似乎突然安静了一下,接着轰的一声炸开来,从体积上说,苏唐化身而成的风暴是一棵顶天立地的巨树,而那只朱红色的大鼎最多是一只小蚂蚁,但这一次撞击,似乎是平分秋色的。   风暴被撞击的部位,足足坍塌进去数百米,下一刻,风暴又以一种更加狂放的气势膨胀开,而那只朱红色的大鼎被远远弹飞出去。   “药王司空星野的焚天鼎?!”看到那只朱红色的大鼎,习小茹的脸色变了一下。   修行者们都说,药王司空星野是一颗灾星,也是可怜的流星,昙花一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初司空星野从螺角洲走出来时,是何等的风光,甚至以一己之力,压服了上京城各大修行世家,连上京薛也不得不看他的脸色行事,薛九的那根手指,就是被他硬生生拔掉的,以示惩戒。   司空星野的焚天鼎,也被断言必将排入天榜前十之列。   谁知好景不长,只是半年,司空星野突然消失,再出现时已身受重创,焚天鼎也没有了,然后逃入蓬山。   幸好司空星野还有炼药的本事,蓬山圣门便给予了他庇护,当然,受人庇护的日子和以前的风光无法相比。不过他得罪的人太多了,尤其是上京薛家,薛九出身蓬山圣门,交友广阔,自然不会放过司空星野,杀人是不敢的,但可以故意刁难司空星野,所以,司空星野在蓬山的日子越来越难熬,整日里为蓬山炼制丹药,却得不到任何尊重,最后,蓬山甚至勒令司空星野编制药书,那是要把司空星野唯一的依靠榨取出来。   也因此,有了以后种种,可以说,司空星野的悟性还是有限,他只看到了自己的果,却看不到自己当初种下的因。   一道人影从高空坠下,轻轻接着被弹飞的朱红色大鼎,接着怒吼一声,再次向风暴投掷而出。   苏唐化身而成的风暴也开始改变方向,咆哮着、摇动着,迎向激射而来的焚天鼎。      第五四五章 诛奇(十四)      轰……又一次硬碰硬的冲撞爆发了,在风暴中快速旋转的苏唐身形趔趄了一下,不过,他的剑势并没有受到影响,一剑又一剑,不停掠过长空。   朱红色的大鼎再次被震得倒飞而出,那条人影突然在空中一晃,闪电般截住朱红色大鼎,紧接着,朱红色大鼎又向风暴撞来,气势凶猛到了极点,恍若一座在空中激射的小山。   轰……轰……轰……那条人影不停在空中穿梭着,他的灵力深厚无比,总能轻松自如的截住朱红色大鼎,并化解反弹的距离,同时立即发次下一次攻击,而且,他的攻击一次比一次凶猛、一次比一次迅捷。   刹那间,那条人影已发出七次攻击,尤其是最后三击,朱红色大鼎竟然化作一颗巨大的火球,并在空中留下熊熊火光,而苏唐凝聚已久的风暴,差一点被轰散,身形也被震得倒飞出几十米。   七击之后,那条人影探手抓住朱红色大鼎,随后向高空飞射,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他来说并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而且,他需要时间恢复。   苏唐释放出大诀后,从没有被谁压制过,今天,是他的第一次,不过,他的心情依然保持着绝对的平静,对方施展的灵诀,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难道是叠击诀?当初那九月九,只能释放出三叠击,已经很难对付了,眼前这个对手居然能练成七击,已经直追大魔神司空错了。   当然,不是说司空错的资质不够,她开始修行魔诀后,便不再把精力耗费在叠击诀上了,上一次司空错就说过,她的首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已经修成了十一叠击,战力在魔神坛所有的大尊当中,位列第一。   可惜,上一次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魔诀上,对叠击诀一点兴趣都没有,这容易理解,人的精力很有限,当然要选择最强的灵诀。   在刹那之间,苏唐有了一丝明悟,叠击诀,就用某种方法让灵气在灵脉快速运转,每完成一次震荡或者是运转一个周天,便可以释放出一击,然后利用尚没有消散的灵能,立即再行运转,但人的灵脉总归有自己的极限,所以接连释放出几击,灵脉无法承受巨大压力后,必须要中止,歇息一下,才能重新进入战斗。   这和他的大诀很相似,只不过,他的大诀作用在外,利用不停旋斩的魔剑催动气流,一次次累积剑能,而对方的叠击诀作用在内,积累灵脉中蕴含的灵能。   他的灵窍法门,也有类似的口诀,九九归一、生生不息,讲的就是相同的道理。   再联想起在冰海中遇到的白泽,似乎,每一个大尊级的修行者,体内都拥有了一片自己的不停流转的小天地。   就在这时,那条人影已经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身形再次从高空激射而下,下一刻,他甩手投出朱红色的大鼎。   轰轰轰轰……接连不停的炸响声在天地间震荡着,长生宗的修行者变得面无人色,习小茹的脸色也不好看,她甚至失去了战斗的欲望。   因为没有意义,今天的生死存亡,完全取决于苏唐与那条人影的决战。   苏唐释放出的风暴,几乎溃灭了,嘴角也挂出了一丝血线。   “雕虫小技,不过如此。”那人影发出冷笑声,虽然他没有故意方法自己的声音,但强大的灵力,把他的声音传出了老远老远。   其实他最大的依仗就是手中的焚天鼎,换成其他灵器,很难承受这种程度的撞击,也许早就崩坏了。   紧接着,那条人影再次向苏唐激射而来,朱红色大鼎,裹挟着风雷般的呼啸声,飞掠而至。   重新积累剑能已经来不及,苏唐索性挥起魔剑,笔直迎了上去。   轰……第一次撞击,苏唐倒是能和对方保持平分秋色,但接下来的撞击,就让苏唐无法抗衡了,当最后一次撞击的爆炸声在天地之间炸开时,苏唐像一颗炮弹般坠落下去,重重撞在地上,他的两条小腿已深深陷入泥土中,但很快,他又努力飞射向空中。   “看样子……魔装武士任御寇,不过是早生了一些年而已。”那条人影仰头望天,开始的时候他是很慎重的,因为他不懂,明明只有大祖的进境,为什么能越阶引发天兆,而且还能释放出那么可怕的风暴,现在看,大祖就是大祖,并不能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苏唐的败退,甚至让他怀疑上了当年的任御寇:“如果他活在今天,呵呵呵呵……”   “好大的一张脸……”苏唐发出叹息声。   “死吧!”那条人影脸色突然变得肃然,随后扬手投出了朱红色大鼎。   苏唐的身形向高空窜起,避开朱红色的大鼎的轰击,他越飞越高,背后不停出现的魔之翼,让他的速度达到了一种极限。   那条人影飞掠而起,追向苏唐,他的速度同样达到了极限,不过身法受限于叠击诀,象一只蚂蚱一般,一窜一窜的向前激射,每一次飞掠间都有少许的停顿,而且前几次窜动,速度不如苏唐,后几次也只是比苏唐快了一点点,然后身形还会出现半息时间左右的中止,所以不但没追上,反而越来越远了。   苏唐笔直射向黑色漩涡云的云眼,他终于醒悟,为什么一直感觉只差最后一步了,却迟迟没能突破。   因为魔装的力量太过强横,强到可以阻碍一切融入,就在风暴被击溃的瞬间,他突然发现自身与黑色漩涡云之间产生了一丝感应,云层中蕴含的所有力量,似乎都能为他所用。   苏唐的速度开始减慢,他脑域中的灵魄和元魄,一颗颗变得黯淡无光,最后连灵脉都停止了运转,呼吸也中断了,他的身形在空中顿了顿,眼看就要开始向下跌落,而那条人影正在急速逼近。   天地之间突然暗了一下,从黑色漩涡云中,探出了一条云柱,一股不知来自何处的威压,让苏唐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固了。   那条人影的脸色当即大变,他感觉似乎是整片天穹都在向他压来,甚至抵消了他的御空术,他明明是在不停的往上飞,但距离苏唐却越来越远。   发生了什么?那条人影呆呆的看着如沸腾的开水一般激荡的云层,天地之间变得越来越阴暗,最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苏唐的身影,也早已消失不见。   这分明是入圣引发的效应!那条人影瞪大眼睛,区区一个大祖,能越过大尊之境,直接入圣?!   空中传来漫漫的轰鸣,但只有雷声却不见电光,雷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密集,最后连成一片。   有几个修行者难以忍受心中的惊惧,他们也不再奢望分到什么了,长生宗的大宗亲自出手,功劳自然是人家的,虽然长生宗允诺的奖赏颇为动人,但有命才能继续修行,天穹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动,谁知道一会还会发生什么?还不如趁着别人看不到,偷偷溜走。   只是,他们刚刚运转灵脉,几道无形的波动已经向他们袭来,在刹那间,他们的身形便彻底湮灭,连一滴血都没有留,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习小茹突然感应到什么,猛地挥动天煞刀,向天空劈去。轰……习小茹口中当即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急坠而下,下一刻,她再次感应到一股无形的波动向她袭来,就在她再次挥刀的瞬间,耳边传来闻香的尖叫声:“不要运转灵脉……不要……”   只能说,习小茹的心胸很坦荡,虽然她讨厌闻香,但听到闻香的叫声后,她想也不想,立即平息了灵脉,身形向下栽落。   她不会用这种卑劣的方式除掉闻香,至于闻香会不会,她不知道,但值得一试。   习小茹平息了灵脉,那道无形的波动也随之消失,习小茹重重落在地面上,滚了几圈,因为不敢动用灵力,又是从半空中跌落,习小茹被震得头晕眼花,接着她确信那道无形的波动真的消失了,心中长松了一口气。   习小茹敢尝试,但那些修行者是不敢的,何况也没有人提醒他们,一条条人影在不停的消失着,只是转眼间,好不容易在苏唐手底下幸存的修行者们又少了大半。   轰轰轰轰……弥漫在天穹中的无形波动,首先袭击都是散发出强烈灵力波动的修行者,那位长生宗的大宗,自然受到了重点照顾,他拼力挥动着焚天鼎,不停抵挡着无形波动的侵袭。   事实上,只要他象苏唐或者是习小茹那样,平息自己的灵脉,便会安全,但身为大尊,他已经习惯依靠自己的力量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除非身死气绝,否则便不会放弃。   轰轰……那条人影使出浑身解数,一边挡一边飞掠,但整片天地都处在黑色漩涡云的笼罩之下,他逃无可逃,而且抵抗越激烈,激荡着的灵力波动越强,来袭无形波动就越多。   有些修行者站在树梢上,他们本来无数,突然看到上空的同伴莫名消失,惊慌之下,立即释放御空术试图逃离这片区域,但身体一动,也跟着消失了。   轰轰……那条人影左支右撑,最后因灵力耗损过快,到底出现了失误,被一道从后方袭来的无形波动命中,他的身形向前倾倒,口中喷吐出鲜血。   轰轰轰……那条人影化成了一颗无力的石子,一会儿被轰上高空,一会儿被砸落地面,虽然他的身体异常强韧,努力释放出的领域几乎达到了百米方圆,但也一样难逃无形波动的侵袭。   只是十几息的时间,天地已变得一片死寂。   习小茹此刻已退至闻香身边,闻香一边看着幽暗的天空,一边喃喃的说道:“家祖也曾经遇到过这种异象……”   “入圣?”习小茹长吸了一口气。   “没错,是入圣。”闻香道。   “怎么可能?”习小茹不相信,如果苏唐真的能达到入圣的境界,那么他们之间的差距变得太大了。   “或许……是因为魔装?”闻香道。   车队中,朱儿可儿等人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她们也看不清,但本着对苏唐的信任,她们保持沉默,只是静静的等待着,而且因为苏唐生死未卜,她们也没心情象往日那样打闹,这正好救了她们。   弥漫在天地间的无形波动是不分敌我的,如果现在朱儿和可儿释放出灵力,无形波动也会向她们发起袭击,没有谁能帮得上她们。   天穹中的异象足足维持了一日一夜,当天色放晴时,遥远的千奇峰上,小不点也睁开了眼睛。   她的身体要比以前长高了一些,当然,只是从她原有的身高上说。   小不点左右看了看,打了个哈欠,下一刻,一只硕大的头颅从石桌下探出来,好奇的看着小不点。   那正是变异银蝗,小不点这一次休眠的时间很短,只有一天,而且大部分人不在千奇峰,所以没有谁发现小不点的变化,可变异银蝗作为最忠实的马仔,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唧唧唧……变异银蝗发出兴奋的叫声,它发现,自己的主子已变得异常强大,靠山厉害了,它自然要高兴。   砰……一根尖锐的鸟喙钉在变异银蝗的头上,巨鹤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接着它侧过头,认真的看着小不点。   “咦?”小不点发现了什么,扭过头盯着后院的竹林。   其实竹子并不算很密集,能一眼看到后面的树丛,竹林中什么都没有。   下一刻,小不点突然扬起长鞭,向竹轮抽去,轰……整片竹林都在扑簌簌的抖动着,随后,一条看起来极为苍老的人影突兀的出现在竹林中,或者说,他一直都在,只是没有办法继续掩饰自己的踪迹了。   小不点眨了眨眼睛,接着抖动翅膀飞了过去,漂浮在那老者面前。   小不点和对方的距离非常近,按理说,发现这里有陌生人,她应该立即展示自己的威风才对,或者让自己的马仔出手,但看到那个老人,她心中生不起任何敌意。   “你在这里做什么呀?”小不点俏生生的问道。   那老者露出微笑,静静的看着小不点。   “你好老哦……”小不点一般不撒谎,感应到什么就说什么,除非面对苏唐。   那老者笑得咧开了嘴,露出了硕果仅存的一颗门牙。   “你躲在这里,不是为了要偷吃我的果子吧?”小不点落在那老者肩膀上,很认真的问道。   那老者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如果换成别人,他不但不会说话,也不会展现任何肢体动作,面对小不点,他一样有不同的感受。   “想吃就吃呗,不要偷偷摸摸的,妈妈说了,做事要光明正大。”小不点道:“放心吧,我不会怪你的。”说完,小不点挥出手中的长鞭,卷下两颗灵果,随后递到那老者面前。   那老者的神色有些愣怔,许久许久,他伸出颤抖的指尖,捻起果子,送到自己嘴里,在咽下果肉的同时,他的眼眶也变得湿润了,片刻,两颗豆粒大的泪珠慢慢滚落。   “哎呀,不就是给你两颗果子吗?哭什么呀……”小不点叫道:“这么大个人,你羞不羞?”   那老者没说话,随后把另一颗灵果也放在嘴里。   “你躲在这里很久了吧?”小不点想起了什么。   那老者再次点了点头。   “嗯……我要告诉妈妈。”小不点道:“要不然被妈妈发现,会杀掉你的,不要怕,妈妈和小不点一样善良的,最好最好了。”   那老者默然,心境到了他这种程度,通常都不会强行改变运道,小不点为他保守秘密,他接受,小不点把他的存在喧嚷出去,他也接受。   “你叫什么呀?”   “我叫小不点,是这里的大小姐,除了妈妈之外,我最大!”   “喂,你怎么不说话?你是哑巴吗?”   小不点一连串的问着,那老者却始终不说话,当他把第二颗灵果吃下去之后,长吸一口气,闭上眼帘,一股淡淡的光泽突然出现,把那老者笼罩在其中。   “咦???”小不点吃惊的瞪大眼睛。   那老者的皱纹正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不停减少着,苍白的胡子在一丛丛脱落,头上却生起一片黑色的发根,佝偻的身体,在一点点变得挺直,不到百余息的时间,那老者已变成了一个中年人,身体中洋溢着勃勃生机。   接着,那老者睁开眼,看向小不点,再次露出微笑,他口中居然长出了两排雪白的牙齿。   “呀呀呀……”小不点很兴奋的拍起手:“我知道我知道,你这是变戏法吧?以前听妈妈给我讲过故事的……”   这时,那巨鹤陡然展翅,仰天发出嘹亮的叫声,它的双瞳中居然也滴下了泪水。   那中年人站起身,随后慢慢、慢的向小不点跪了下去,神情是那么虔诚、肃穆。      第五四六章 诛奇(十五)      一日一夜的黑暗终于过去,阳光重新洒落在天地间,距离太远了,漂浮在高空中的苏唐,只是一个小黑点,闻香和习小茹都看不清苏唐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当最后一缕黑色的云气被苏唐吸纳进去时,冲荡在周围的无形波动跟着消失得无影无踪,那种无所不在的压力也消散了。   闻香和习小茹刚想飞上去看个究竟,突然看到苏唐从空中直线坠落。   在惯性的作用下,苏唐的速度越来越快,可是,他始终没有运转灵脉,闻香和习小茹都露出担忧之色,不管苏唐的实力变得多么强,以这种速度与地面相撞击,又没有运转灵脉,那么十有八九会受重创。   下一刻,习小茹看到苏唐双眼紧闭,心中当即大惊,陡然释放出星陨诀,向苏唐跌落的地方射去。   只是,习小茹的速度慢了一些,当她冲过来,苏唐已经和地面重重撞击在一起。   诡异的现象出现了,没有轰响、没有震荡、没有冲击,什么都没有发生,如果说苏唐急速坠落的身影象一颗铁球,那么大地就成了一块豆腐,苏唐在刹那间已经没入大地深处。   “苏唐?!”习小茹疾呼一声,身形已然掠至,她只看到,地面上留下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似乎直达地底深处。   这时,闻香也飞了过来,两个人面面相窥,苏唐刚才所展现出的力量,好像已经违背了常识,在地面上留下这样一个洞口,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周围安静得可怕。   “小心!”习小茹眼角瞥到了什么,一边向闻香示警,一边向后飞射。   闻香立即一个倒翻,掠出十余米远,让开了那个洞口。   轰……一道气浪从洞口中激射而出,以一种难以形容的速度冲上高空,正撞在一片云层上,云层中央的云气被绞散,露出了一块圆形的蔚蓝色天穹。   洞口周围的地面在隆起,越来越高,同时出现了无数道裂纹,当膨胀至几十米方圆时,隆起的土地终于被撑得粉碎了,轰地一声,化作无数沙石四下飞溅,附近数百米方圆的林木,几乎被冲击波一扫而空。   下一刻,一条人影从冲击波中射出,直扑向习小茹。   “苏唐?!”习小茹一愣,旋即看到了苏唐嘴角的微笑,她明白了,苏唐是想验证自己得到的力量。   欺负人么?习小茹冷哼一声,反手抽出天煞刀,全力向前挥出。   其实习小茹也想知道苏唐究竟到了什么程度,苏唐的气息,在最开始的时候非常强大,之后在一天的时间内一直持续衰减。   习小茹的天煞刀,在空中留下一片光滑的刀幕,释放出的刀劲,如一条怒龙,咆哮着卷向苏唐。   苏唐手中持着一柄三尺余长的黑色剑锋,笔直迎向习小茹释放出的刀劲。   在气势上说,两者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习小茹的刀劲卷动着上百米方圆的空间,而苏唐只有三尺黑锋,看起来就像是用一根牙签去攻击一头战象。   但实际上,苏唐的剑拥有无坚不摧的力量,随着他向前激射的身形,习小茹释放出的刀劲从头到尾全部被绞散,光滑的刀幕也在瞬间粉碎,紧接着,天煞刀和魔剑变撞击在一起。   轰……习小茹象撞在山岳上一般,身形被震得出去,这时,闻香的身影从苏唐后方摸来,手中持着双剑,也不说话,一剑刺向苏唐的背心,另一剑斩向苏唐的脖颈,出手极为狠辣、迅捷。   开玩笑也要有节制,所以闻香没敢动用生死决,她的生死决可算是最邪恶的灵诀了,能破尽天下灵器,万一魔剑受到她的死气腐蚀,后悔莫及。   苏唐转身,手中的魔剑轻轻扫出,在撞击的瞬间,闻香手中的灵剑便象纸糊的一般破碎了,身形更是不由自主,旋转着飞了出去。   苏唐稳下身形,低头看着魔剑,神情似乎有些恍惚。   他明白了,大祖之前,各阶修行者的境界其实都是一种,那便是举重若轻。   尤其是晋升为大祖后,每个修行者都在拼力修行大诀,以期待自己在战斗中所展现出的杀伤力更强大一些。   可突破了大尊的瓶颈,苏唐发现,他的认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举重若轻很容易,只要灵力足够强横就可以了。   他现在所达到的,是举轻若重的境界,只有三尺黑锋,却似乎把天地之力全部握在手中,每一击所蕴含的剑能,连他自己也感到吃惊。   习小茹看向苏唐,她突然想起了师祖当时的评价,大祖级的修行者,就像是一群挥舞着菜刀相互劈砍的幼儿,比的是运气和勇气,只要谁先伤到对方,谁就能成为胜利者,因为他们的身体与菜刀相比,太过脆弱了。   等到了大尊、或者是踏入圣境,修行者的身体才算真正长大,有的甚至会比刀剑更坚韧,到了这个时候,影响胜负的因素越来越多,比较的是综合实力。   当时,师祖是在隐晦的教导她,因为她的战斗风格有些偏激,好勇斗狠的味道太浓烈,在大祖阶段,固然能靠着勇绝创造优势,让对方的斗志受到影响,甚至会产生胆怯,但成为大尊之后,这种风格极有可能吃大亏。   “不来了、不来了……”见苏唐如此强横,闻香立即认输,把残破的剑柄扔到一边。   “先在这里休息一天两天吧。”苏唐笑了笑:“你们替我护法。”   “你又要糟践灵器了。”闻香的视线落在远方,那是焚天鼎坠落的方向:“那是焚天鼎啊……有可能排入天榜前十的,可惜了……”   “焚天鼎要送给顾老的。”苏唐道:“他和我说过很多次,没有趁手的药炉,焚天鼎可是药王司空星野当年所用的灵器,想来他会很开心吧。”   “我终于明白,他们有什么这般对你死心塌地了。”闻香轻叹一口气。   其实刚才闻香只是在开玩笑,她知道苏唐的力量来自炼化的灵器,那么灵器的品质,肯定能起到极大的作用,没想到,苏唐居然选择了放弃。   苏唐身形飘起在半空,魔之翼陡然展开,一双巨大的黑翼足有三十余米长,连续扇动了几下,苏唐的身形已经飞射出数千米远,随后向下落去。   “少爷?!”看都苏唐落下,朱儿和可儿等人显得又惊又喜。   “朱儿,这东西你到底要不要?”苏唐从平板车上抓起那柄大锤:“和你说过了,你真的适合用这种大铁锤。”   朱儿立即摇头,她毕竟是女孩子,想到自己拎着大铁锤满街乱走的景象,心情当即变得很凌乱。   “你以后不要后悔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苏唐笑道,随后盘坐在平板车上。   “我才不后悔!”朱儿叫道。   苏唐慢慢闭上了双眼,晋升为大尊,灵力突破了极限,他的灵窍瞬间开启了几十个,总数已达到五十七,加上这些日子缴获的大祖级灵器,他可以轻轻松松把魔之扳指和魔之心融成元魄。   这就是苏唐绝大的优势,他没有所谓的成长期,晋升为大祖,把开启的灵窍全部填满,他就是巅峰期的大祖,晋升为大尊,也会立即步入巅峰期,成为真正的准圣。   ……   苏唐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在白龙渡和惊涛城,战斗也接近了尾声。   惊涛城中,来自莽山的遗族战士们正在进攻一座大院,手持长鞭的梅妃冲在第一位,她的前方,站着两位大祖级的修行者,这是长生殿的九月所硕果仅存的最强战力了,不过,他们以二敌一,依然无法阻拦梅妃的脚步,被逼得节节后退。   其实梅妃在百花宫的时候,打下的基础并不算很牢固,等到跟在苏唐身边后,可算是摇身一变、变成了金凤凰,而且,苏唐让她照顾小不点,经过长时间的陪伴,除了苏唐之外,小不点和她是最亲的了。   小不点平常用来解馋的果子,放在外面,都是万金难买的奇果,而且小不点所散发出的生命气息,可以滋养天下万物,梅妃那时候天天和小不点在一起,得到了太多的好处。   所以,虽然梅妃有些笨,又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照顾苏唐和小不点身上,修炼的时间很少,但她还是突破了,晋升为大祖,也算是傻人有傻福。   根基的不足,也得到了弥补,在此刻,梅妃展现出了强大的战力,每一次催动灵蛇狂舞,都能把对面两位大祖轰得不停后退,身上也是遍体鳞伤。   不远处的一间酒楼内,一个老者正独酌着,眼见大院中的修行者死伤越来越严重,他长叹了一声,慢慢站起身,走到窗前。   那老者的一只手已经搭在了窗沿上,刚要纵身跃出去,身形却又蓦然僵住了,片刻,他慢慢转过身,看向后座的一个中年人。   那中年人正用一柄小刀细心的刮动着自己的指甲,时而又停下来看一看,笑着点点头,似乎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   “阁下是什么人?”那老者皱眉问道。   “萧不悔见过前辈。”萧不悔起身躬了躬腰。   “你认得我?”那老者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做这行的,自然要认得前辈。”萧不悔微笑道。   “你不怕?”那老者长吸了一口气。   “怕什么?”萧不悔淡淡说道:“前辈太老了,爪子和牙齿也不象当初那么尖锐了,对我来说,这正是成名的好机会。”   “虎瘦雄风在,没听说过这句话么?”那老者露出轻蔑的笑意。   “老了就是老了,何必自欺欺人,妄谈什么雄风?”萧不悔的笑容更加轻蔑:“对了,还有些话要面告前辈,去年我在一个朋友那里逗留过一段时间,也学到了一些让人防不胜防的本事,奉劝前辈一声,还是乖乖合作的好,然后听岳大先生发落,否则……”   “你还没资格来教训我。”那老者冷冷的说道:“堂堂的大祖,居然不敢正面对敌,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小伎俩,你也配!?”   “前辈真会说笑!”萧不悔大笑出声:“拍拍自己的胸口说句实话吧,前辈这一生里,有几次是正面对敌的呢?”   那老者脸色一变,身形突然向萧不悔射出,右手一甩,从袖口中抽出一柄软剑,下一刻,剑光如潮水一般漫开。   萧不悔的身形向后飞退,凛冽的剑光不停在他周围穿梭着,所过之处,桌椅、木柜纷纷被切割着粉碎,但萧不悔的脸色很平静,似乎有自己的依仗,接着,他的身体缩成一团,从后窗射了出去。   那老者急追而至,剑光连闪,始终不离萧不悔左右,随后轰地一声,也跟着破窗而出。   远方,一条黑影静悄悄的伏在窗边,手中端着一支小巧的弩,弩箭遥遥瞄准了梅妃。   这时萧不悔和那老者先后从窗口中射出来,干扰到了他的视线,他皱起眉,等看清那老者的相貌,他有些惊讶,立即转过弩箭,对准了那老者紧追不放的萧不悔。   一只手极其突兀的出现了,按住他的弩箭,那人惊得魂飞魄散,身形猛地向后窜去。   突然出现的人并没有追击,拿起那只小巧的弩箭,饶有趣味的观察着。   那人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位大宗师,对灵力波动的感应极为灵敏,竟然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被人靠近,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他知道,对方的境界肯定他高,而且经常行走在黑暗中,惯于做这种杀人于无形的勾当。   唯一让他心安的事,对方并没有对他下杀手。   “袁家的破灵弩?”突然出现的人慢悠悠的说道:“啧啧……袁家的局势已经这样混乱不堪了么?今年以来,我已经是第三次看到破灵弩了,我没看到的又有多少?能让这么多破灵弩流失在外……袁家可能要走到头了。”   那人的神情越来越僵硬,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片刻,他终于鼓起勇气问道:“阁下是……”   “我叫萧孙,你应该听说过我的。”突然出现的人轻声道。   那人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后背贴在墙上,甚至能听到身体和墙面磕碰的响声,无神的眼珠四下乱转,似乎想找机会逃出去。   “别害怕。”萧孙道:“其实啊,我们算同路人了,至少在一年前,我们是可以合作的,唉……我第一次去暗月城,居然到了那就被发现,然后仓皇逃走,谁知那宗主苏唐居然追了出来,要不是我见机得早,预先一步藏在海里,又哪里会有现在?当时我就发誓必报此仇,某与那苏唐不共戴天!”   那人听到这些话,绝处逢生的感觉,让他几乎激动得想哭。   “当然了,誓言这种东西,往往是用来骗人骗己的,做不得准。”萧孙道:“而且,我在这里转的时间越久,看到的越多,心中的疑虑就越大。”   那人刚刚露出喜色,又听萧孙如此评价誓言,又呆住了,面前分明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主。   “你说,苏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萧孙问道。   那人瞠目结舌,这种问题,让他怎么回答?   “我刚从白龙渡回来,你还没去过吧?”萧孙脸色变得有些复杂:“没想到啊没想到,千奇峰那位贺小哥,修行的居然是山海诀,呵呵呵呵……贺兰空相的嫡子,居然心甘情愿做那苏唐的副手……你说,苏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孙又问了一遍,而那人已经惊呆了,千奇峰的贺小哥,居然是贺兰远征?!   如果是这样,那长生宗在做什么?找死么?!   “更有意思的是,不止我看出来了,那几个响当当的大尊,也肯定看出来了,但他们只作不知!开始的时候,只有十美大尊秋长风来试探过一次,被颜绯月重创后,遁入山林,现在呢,居然来了五位大尊……”萧孙叹道:“所以啊,我都不敢留在白龙渡了,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那人用僵硬的语气说道。   “因为要出大事了,天大的事!”萧孙缓缓说道:“那几位大尊,故作白痴,一意逼迫到底,如果这一战千奇峰赢了,一切都好说,如果千奇峰输了……贺兰远征战死、颜绯月战死……我了个天啊……雇佣你的那帮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人已经紧张得手脚都不会动了,他万万没想到,只是各宗门间的一场普通的冲突,居然隐藏着这么多内幕。   “难道说……蓬山也会有大变?否则他们怎么敢?!”萧孙叹道,随后指了指脖颈上的一处伤疤:“看到了吗?这个伤疤时时刻刻在提醒我,永远不要去触怒一个疯女人,可他们呢?不但要去激怒贺兰飞琼,还要去激怒大魔神司空错……想死也不能这样啊!”   “所以,我立即下了决心,这一次,我要帮帮千奇峰了,呵呵……我在这类选择上,从来没犯过错,也所以,我要杀了你。”萧孙再一次露出微笑:“除非……你能告诉我,这支破灵弩,是谁交给你的?”      第五四七章 诛奇(十六)      白龙渡,颜绯月慢慢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右臂,那里有一条伤口,鲜血潺潺流出,染红了她的长袖,又顺着袖角向下滴落。   颜绯月的眉头深深皱起,但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一些无法解释的疑团。   四个修行者分成东南西北四角,把颜绯月围在当中,虽然颜绯月已经受了伤,但他们的神色都很凝重,没有谁敢贸然发起攻击。   “你们……疯了……”颜绯月一边摇头,一边发出轻轻的叹息声,她的视线转到一侧,看向远处的贺兰远征。   也只能有这一种答案,否则,便没办法解释对方为什么甘冒大不韪,一定要把贺兰远征留下来。   “颜绯月,奉劝你一句,你最好还是不要趟这次浑水了。”一个中年人缓缓说道。   “是啊。”另一个修行者接道:“如果你想走,我们现在就可以给你让出一条路。”   尽管已占了上风,可他们还是不希望和颜绯月结成死仇,总想着能找到一个相互妥协的办法,因为颜绯月的出现,不在他们预料之中。   在修行界,颜绯月的名声非常响亮,就算比不上她的师尊大魔神司空错,但也相差不多了。   都说人无完人,只要认真找,肯定能找出一堆大大小小的毛病,而颜绯月就是这样一个,本不应该存在于世的,完人,或者,她把自己的缺点隐藏得太深,别人看不出来。   颜绯月的天赋自不用说,大魔神司空错性情有些怪,时常出外云游,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都压在了颜绯月身上,在外,颜绯月要以晚辈的身份,苦苦和其他大魔神周旋,在内,她还要教导年幼的师妹,年纪最小的温纯和温玉双胞胎姐妹,根本就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大魔神司空错从来没管过。   有人说,颜绯月能当司空错半个家,这话有些偏差,应该是大半个家才对。   魔神坛里另外几位大魔神评价过,司空错一生最大的成就便是收了颜绯月这样一个弟子!   颜绯月有手段、有心机,她还没能突破圣境,辈分也低了一辈,却能在每一次与分派资源有关的活动中不落下风,这很不容易。   颜绯月的脾气比司空错好得多,司空错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颜绯月却很温和,有人得罪了司空错,往往会求颜绯月帮着说几句话。   颜绯月的天赋是万里无一的,她的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其他地方,修行也没有落下,如果她能做到心无旁骛,或许早就进入圣境了。   “我已经在浑水里了。”颜绯月淡淡说道。   就在这时,贺兰远征那边传来一声怒吼。   贺兰远征与温纯、温玉姐妹,一直在与十几个修行者抗衡中,其中为首的,正是几天前逃走的长生宗十美大尊秋长云,其余的修行者全都是各宗门的大祖。   贺兰远征的战力虽然强横,但被那十美大尊秋长云克制得厉害,而温纯和温玉姐妹对付十几个大祖,被逼得连连败退。   秋长云不想当场击杀贺兰远征,似乎想要活的,而那十几位大祖也不敢下死手,所以双方倒是能勉强打个平手,但,温纯抓住一个机会,连续释放叠击,接连数拳,硬生生击断了其中一位大祖的脖颈,战局也因此产生了剧变。   其他修行者见温纯突施辣手,一个个变得勃然大怒,温纯和温玉的压力也陡然大增,最终,两柄交叉而来的飞剑绞碎了温纯释放出的领域,接着一柄战刀扫过,在温纯的后背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创口,几乎要把温纯斩成两段。   贺兰远征大怒,硬挨下秋长云一击,试图过去支援,刚才那声大吼就是他发出来的。   颜绯月脸色一变,身形陡然掠起,不过,围住她的修行者反应都快到了极点,同时释放出攻击,铺天盖地的剑影,硬生生把颜绯月的身形逼了回去。   “你们敢?!”颜绯月长吸一口气,随后发出长啸声。   “颜绯月啊颜绯月,事已至此,那就怪不得我们了。”一个中年人叹道。   ……   与此同时,在飞鹿城的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还有一个人提到了颜绯月。   “颜绯月那个臭娘们,如果落在老子手里,老子绝饶不了她!”一个老者在咬牙切齿的骂道,他没有穿上衣,露出了干瘪的胸膛,胸膛上有几处发黑的创口,流出的鲜血也是黑色的,还散发着一种腐烂的味道。   房门被敲响了,那老者的骂声截然而止,侧耳听了听,随后叫道:“进来!”   房门开出,方以哲毕恭毕敬的走了进来,把手里的小匣子放在了桌上,轻声道:“师尊,您要的我都找到了。”   那老者就是在孔雀山第七总社内,释放血遁逃走的修行者,他抬头看了看方以哲,眼神显得有些复杂,随后抓起小匣子,翻了翻,接着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雪白色的丹药,扔给方以哲。   “多谢师尊。”方以哲露出狂喜之色。   “你既然叫我一声师尊,那就不要客气了。”那老者道:“以哲,你的灵诀已经修到几层?”   “师尊传的灵诀,正适合我修行。”方以哲陪笑道:“不出月余,我应该能突破十六层了。”   “你的天赋比为师强多了。”那老者道:“这半年来,几乎每个月都能提升个两、三层,看样子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超越为师了。”   “以哲全赖师尊的精心教导,才能有今天啊……”方以哲叹道:“我现在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修行……”   “呵呵呵……”那老者笑了起来,随后道:“以哲,把丹药吃了吧,为师替你护法,等你修到十八层,以后……恐怕为师也要靠你照拂了。”   “师尊,您这样说,可是折煞徒儿了。”方以哲诚惶诚恐的说道。   “好了,快把丹药吃了吧。”那老者道:“在为师离开飞鹿城之前,一定要亲眼看到你突破第十七层。”   “徒儿明白。”方以哲把那颗白色的丹药放在嘴里,用力咽下去,随后坐在地上,开始闭目调息。   随着灵脉的运转,方以哲的脸孔变得一片紫红,鼻孔中喷出的气流,也在散发着红光,他的身体象橡皮一样,忽而膨胀开变成一个胖子,时而又向内缩紧,几乎化作一具干尸。   方以哲在努力修行,那老者围着方以哲慢悠悠的踱着步,看向方以哲的目光,满意到了极点。   片刻,那老者绕到了方以哲身后,顿了顿,突然伸出双手,他的手指如利刃一般尖锐,瞬间便破开方以哲的肌肉,鲜血当即喷涌出来。   修行中的方以哲蓦然张开双眼,他的表情诡异到了极点,有狂喜、有如释重负的轻松、也有讥讽与轻蔑,不过,他的声音却充满了慌张:“师尊?师尊你这是在做什么?师尊啊……”   方以哲凄厉的喊叫声在密室中回荡着,那老者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随后慢悠悠的说道:“乖徒儿,莫要乱动,为师养了你大半年,可就是为了今天呢……嘿嘿嘿嘿……”   “师尊……不要啊……”方以哲一边悲嘶,一边试图挣扎,但那老者的双手深深刺入在他的身体中,让他无法动弹。   “以哲啊,等为师熬过这一关,绝对不会亏待你的,放心好了……”那老者长吸一口气,从方以哲体内喷涌出的鲜血,凝成一条条细小的血蛇,缠绕到他的胳膊上,并且向上游动着,越往上,血蛇就变得越细小,显然,那老者的肌肤已经把血液都吸了进去。   突然,那老者的身体僵了僵,慢慢低下头,他这时候突然发现,方以哲的鲜血中,隐藏着无数颗细小的绿点,正在不停闪烁着幽光,那老者当即变得目瞪口呆。   “师尊啊,闹够了么?”方以哲的声音突然变得冷漠了。   “不……”那老者发出一声嚎叫,奋力把自己的双手抽出来,接着又抬起血淋淋的手,拍向方以哲的后脑,只是他的力气已经损耗殆尽,手掌拍在方以哲的脑袋后,并没能造成任何伤害,接着,他的手无力的滑落,身体也向一侧歪倒。   “怎么……可能……怎么……”那老者喃喃的说道,他一身上下都动弹不得了,唯有眼睛还能转动,此刻,他的双眼死死钉在了方以哲身上,眼中充满惊疑与恐惧。   “师尊啊,这世上有一样东西,叫做‘命’,你信吗?”方以哲慢慢站起身,虽然在这次争斗中,他占了优势,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方以哲的脸色因为剧痛而变得苍白,可他的动作和声音却显得很恬淡,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命?什么命……”那老者吃力的说道。   “按照我的理解,命就是一种运道,运道来了,挡也挡不住,运道走了,求也求不回。”方以哲缓缓说道:“我好像就是个很有运道的人,比如说一年多前,我和一个朋友合作,抄了藏剑阁……”   “毁了藏剑阁的人……是你?”   “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目的完成了。”方以哲蹲了下去,用手指为那老者捋着头发,他的动作很轻柔,就像一个正在孝顺老人的孩子,可是从后背看,看到他后背上那两个深深的血洞,就会感到触目惊心了:“自从我担任飞鹿社的社首之后,一直在更换各处的人手,把那些冥顽不灵的,派到诛神殿那边去送死,同时提拔我看得顺眼的人,和我那朋友合作,也是抱着试一试的目的,我想知道,到底有谁会出卖我。”   “结果,你们一直被蒙在鼓里,我知道,我的谋划起了作用,新上来的人,只知道有我方以哲,却不知有什么魔蛊宗。”方以哲拿出一块白色的手帕,为那老者擦拭着头上的冷汗,随后又道:“唉……可怜我当初殚精竭虑,做了万全的计划,甚至准备在关键时刻,把我那朋友抛出来,他会明白我的,我活着,才对他有用,我死了,魔蛊宗这条线算是彻底断了。”   那老者挣扎着,试图避开方以哲手中的手帕,但他的身体越来越僵硬,连眨眼的动作也变得艰难了。   “是不是很奇怪?”方以哲露出古怪的笑容:“你‘好心’收我为徒,我为什么早早就识破了你,甚至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对我下手?”   那老者呆了呆,他放弃了挣扎,默默盯着方以哲,因为这个问题他怎么都想不通。   “所以我说,这个世界上确实有运道!”方以哲伸手在那老者的脸颊上拍了拍,用戏谑的声音说道:“杀入藏剑阁后,我本以为藏剑阁里收录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灵诀,但没想到,在大厅的训诫牌下,居然挖出了一个小匣子,里面有几本蛊诀,其中一本,是烈血诀的下篇。”   那老者听到烈血诀下篇几个字,先是错愕片刻,随后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眼红了吧?呵呵呵……”方以哲发出笑声:“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修行烈血诀会修行得这么快了?你没有总诀,可我有啊……”   “方社首,此事确实是老夫……有欠考虑,还望方社首看在同宗的份上,放过……放过老夫一次。”那老者吃力的说道:“方社首……老夫已经把……烈血诀上篇传给你了……现在你又有了下篇,将来必能成为我魔蛊宗的中流砥柱……”   方以哲静静的看着那老者,半晌,突然噗嗤一声笑了,接着摇起头,而他肩后的血洞,正在缓缓愈合着。   “宫长老,你知不知道你这种人最大的优点是什么?”方以哲问道。   “是……什么?”   “你们可以彻彻底底的不要脸!可我做不到。”方以哲叹道:“放过你?宫长老啊宫长老,假如我们易地而处,你会放过我么?而且这半年来,为了防备你对我下手,我每天都要吞服大量的蛊毒,几乎变成了药人,现在……你让我放过你?脸呢?你的脸呢?”说完,方以哲用手在那老者的脸颊上一下一下的拍打着。   那老者气得几欲喷血,但情势比人强,他只能咬牙忍受下去。   “方社首,老夫已经认错了,而且老夫的葫芦里还有十几颗化境丹,如果方社首愿意言和,老夫愿意把这一生积累全部拿出来。”   “十几颗化境丹啊……”方以哲的神色显得有些犹疑,片刻,他突然展颜一笑:“还是那样吧,我相信命,宫长老,如果你能把烈血诀的上篇给我复述一遍,而且不出错,我可以放过你一次。”   “方社首,当真?”那老者问道。   “自然是真的。”方以哲道。   烈血诀上篇,他早已传授给方以哲了,再复述一遍也不算什么,那老者立即开始念诵起烈血诀来,只是,好像是因为怕出错,他把念诵的速度放得很慢。   那老者只是念诵了百十个字,方以哲已笑着摆起手来,示意那老者可以中断了。   “宫长老好强横的灵力,毒性快解了吧?否则口齿怎么会这般伶俐……”方以哲轻声道。   那老者的眼睛蓦然睁大,他本以为方以哲忘记了一些口诀,所以才要他复述,可没想到,这只是一个试探。   “本来还想继续聊一会呢,可惜了……”方以哲摇了摇头。   “方社首?且慢……”那老者骇极而呼。   方以哲已经伸出双手,指尖如刀,正刺入那老者的脖颈中,那老者的身体立即开始激烈的搐动起来。   喷涌而出的鲜血,裹在方以哲的手腕上,并且化作一条条血蛇,慢慢向上游动着,这种景象,和刚才那老者的手段几乎一模一样。   不过,那老者只是持续了不到一息的时间,便发现了不对,停止运转灵诀,而方以哲一口气运转了百余息,他的双臂越来越粗壮,与之成反比的是,那老者的身形越来越佝偻了,最后几乎缩成一团。   又过了片刻,方以哲慢慢抽回双手,紧握成拳,向前挥击了几次,随后露出满意的神色:“大尊的血……果然是好东西……”   那老者扑倒在地,已变得气若游丝,但他心中充满了不甘,还在尽最后努力死死盯着方以哲。   “杀了……我……你没……办法……向总社……交代……呵……呵呵呵……你也会死……”那老者使出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的说道。   “宫长老,不瞒你说,总社的使者已经到了两天了,我不想让你们碰上,所以一直在找理由推托,不过……现在应该是可以见一次了。”方以哲笑道,随后打了个响指。   时间不长,外面传来一阵若隐若现的风铃声,方以哲冲着那奄奄一息的老者笑了笑,随后反手一拳,打在自己的鼻子上。   那老者不知道方以哲在做什么,呆呆的看着。   “师尊啊……”方以哲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扑在那老者身上,死死抱住那老者缩得如婴孩般的身体,放声大哭,哭声惨烈无比:“是谁?!是谁把您害成了这样……”      第五四八章 诛奇(十七)      贺兰远征的战力虽然强横,但怎么也无法和一位大尊、十几位大祖同时作战,而且那些大祖已生出了杀机,下手再不容情,每一击都是全力以赴,加上他还要照顾受重创的温纯,情势越来越危机了。   颜绯月被四位大尊死死缠住,短时间内无法冲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片刻后,几个大祖发现了一个窍门,正面承受贺远征灵诀的冲击,他们的压力太大了,从旁侧把目标锁定在温纯身上,却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往往能把贺兰远征逼得手忙脚乱。   贺兰远征是有苦说不出,温纯和温玉主动出战,帮着他抵挡汇集在白龙渡附近的修行者,属于客军,他身为主人,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这对姐妹,就算三个人今天都难逃此劫,他也要死在最前面,至少能问心无愧。   近半数的大祖都把目标锁定在身受重创的温纯身上,让他步履维艰,山海诀的威力也大幅减弱。   终于,一个修行者抓住机会,飞剑绕过贺兰远征发出的拳劲,卷向温纯。   贺兰远征转身已经不及,温玉也被两个修行者缠住,剑光闪电般刺向温纯的心窝,温纯只能勉强释放出领域,试图撑过这一击。   轰……温纯释放出的领域被击溃,身体受到剧烈震荡,后背的伤口绽开得更深了,流出的鲜血已经把她的劲装染得一片通红。   接着,温纯摇晃了一下,身形从空中坠下。   贺兰远征急掠而至,左臂一带,把温纯揽在怀中,右拳连连挥动,如山海般澎湃的拳劲不停涌出。   对面的修行者已经和贺兰远征缠斗了半天,也知道了贺兰远征的底细,看到贺兰远征挥拳,便立即向左右避开,绝不与贺兰远征正面对抗。   有一个修行者退得慢了一些,被拳劲卷中,他的领域被轰击得不停震颤,身形也是旋转着倒飞出去。   “那小子修行的究竟是什么灵诀?这般强横?!”那修行者又羞又恼,大声叫道。   听到这个问题,大部分修行者都露出沉吟之色,没错,贺兰远征强得离谱了,对面他们的围攻,始终不落下风,甚至能越阶挑战,刚才十美大尊秋长云和对方斗了半天,也没见秋长云取得什么明显的优势。   这稚气未脱的少年到底是谁?!   “管他那么多,杀了就是!”另一个修行者狞笑道。   不过,已经修行到了大祖之境的修行者,见识多少还是有些的,他们都意识到了贺兰远征的不简单,并没有人出声应和,或者说,他们需要一个带头的。   十美大尊秋长云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意,他右掌上端着一颗直径在半尺左右的铜球,轻轻掂了掂,随后向前投出,而他的身形急追而上,一掌排在铜球上,铜球受到剧烈震荡,蓦然变成了一颗耀眼的光球,犹如初生的朝阳,让人不能直视,一道光柱激射而出,瞬间便轰至贺兰远征身前。   十美大尊秋长云的灵器是天珠,据说是用上古巨龙的独瞳所制,威力强横,但使用起来稍微有些不太方便,所以只排进了人榜。   贺兰远征有过教训,在十美大尊秋长云动手的瞬间,立即挥出拳锋。   轰……光柱被贺兰远征一拳轰散,但他的身形也不由自主向后飞退。   那些修行者见十美大尊秋长云再次出了手,胆气抖增,不管贺兰远征的来历有多么神秘,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个子顶着,他们不用担心了。   一道道劲风争先恐后卷向贺兰远征,贺兰远征修行的是山海诀,双手一起运转灵力,威能才能完整的释放出来,左手紧抱着温纯,灵诀等于废了一半。   当然,贺兰远征是不会放弃的,如果没有颜绯月,他上一次已经死在秋长云手里了。   贺兰远征见过秋长云,也明白秋长云应该会记得他,秋长云居然变得如此蛮横,其中肯定有原因,但是,以他的骄傲,绝无可能在这种时候公开自己的身份,你要战,那便战!   轰轰轰……贺兰远征的身形在剧烈的撞击中不停飞退着,而那十美大尊秋长云发出一击后,又退居在人后,他的脸色变幻不定,时而露出狰狞之色,时而又显得犹豫不决。   没错,他们达成了共识,要活抓贺兰远征,实在不行,杀掉也可以,总之绝不能让贺兰家又多出一位绝代的大修行者。   不过,最后谁沾上了贺兰家的血,这个问题必须要考虑,贺兰远征死了,大家都得利,但其中有坐享其成的,也有要付出代价的。   轰轰……贺兰远征的右拳上下翻飞,释放出的拳劲凝成一道道铜墙铁壁,挡住那些修行者的围攻,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的灵力迟早会在硬碰硬的撞击中消耗殆尽。   十美大尊秋长云咬了咬牙,再次甩出那颗铜球,眼见光柱袭来,贺兰远征本是有机会闪避的,但怀中抱着温纯,他不敢冒险,只能挥拳迎上。   轰……贺兰远征嘴角渗出一抹血丝,他的劲道不敌十美大尊秋长云的灵能,被轰得向后飞退。   就在这时,白龙渡的另一端,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在河面上飞掠而来。   那是一个老者,脸上带着焦虑之色,他尽可能把自己的速度放得最快,又把灵力波动压到最低,试图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接近战场,不过,想接近渡口,他只能在河面上飞行,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的身形。   接着,小黑点一个接一个出现了,有的跟在那老者身后,有的拉开长弓,有的在向两侧包抄。   十美大尊秋长云脸色大变,接着发出怒吼声,又一道光柱激射而出。   这一次,十美大尊秋长云是下定决心、全力出手了,光柱急速膨胀开,直径达到了十几米方圆,威力比之前不知道要大上多少倍。   围攻贺兰远征的修行者也跟着变了脸,纷纷向四周逃去。   贺兰远征只来得及把温纯投给温玉,随后把双手撑在身前,光柱已经袭至。   轰……以贺兰远征为中心,空气荡起了一片片肉眼可见的涟漪,远在几十米开外的温玉受到波及,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抱着温纯歪歪扭扭向远方逃去,而正面承受冲击的贺兰远征笔直撞入地面,发出一声轰响。   十美大尊秋长云再次释放出一道光柱,贺兰远征尚没有来得及起身,便被光柱笼罩在其中,附近的修行者看得分明,贺兰远征在光柱中象蜡人一般融化了。   “小贺?!”温玉发出尖叫声,她知道,刚才贺兰远征有机会避开秋长云的袭击,全是为了她姐姐,才不得不正面与一位大尊对抗。   温玉抛掉温纯,状如疯虎向前激射而来,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十美大尊秋长云一击得手,便立即向远方逃去。   “吾等今日与秋大尊并肩血战,快哉快哉……”一个修行者含笑说道,他没有注意到秋长云已经开始逃了,依然沉浸在胜利的感受中。   “咦?那是……”有一个修行者看到了从河面上激射而来的人影。   “是薛九大尊?!”另一个修行者认出了来人。   “呵呵呵……薛九大尊来晚一步了,这功劳么,自然是没他的份了。”   就在这时,薛九发出了怒吼声:“秋长云,尔敢……”薛九的怒吼如炸雷般在河面上扫过,激起一片片水花,再傻的人也能分辨得出,薛九的声音里蕴含着滔天恨意。   “怎么回事?”终于有修行者发现秋长云在逃跑了,当即变得目瞪口呆。   都是自己人,跑什么?薛九大尊又是为什么发怒?难道是因为功劳被抢了么……   薛九后方,那箭手已接连扣动弓弦。   那些修行者没看出究竟,而十美大尊秋长云的身形突然开始左冲右撞,似乎在闪避着什么。   那箭手射得兴起,十美大尊秋长云也闪得极有韵味,曼妙的身躯接连扭动,就在这时,一面巨盾突然出现在秋长云身前,狠狠砸到秋长云脸上。   秋长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口中发出哀嚎声,身形向下跌落,持着巨盾的大汉身形一晃,从原地消失,转眼又出现在秋长云身侧,巨盾扫出,砸向秋长云的脑袋。   秋长云虽然被誉为修行第一美,但那张被打得口鼻穿血的脸,已谈不上有任何美感了,他嘶叫着挥出天珠,迎向对面的巨盾。   轰……那大汉被震得向后飞退出几十米远,而秋长云借力窜向一侧,继续没命的向远方飞掠。   这时,前方突然传来马儿的嘶叫声,声音沉闷,又裹挟着无尽的威压。   紧接着,前方出现了五条人影,四男一女,他们分坐在黝黑色战马上,脸色沉静,默默的看着秋长云。   那五匹马儿背高达到了两米多,身上光洁无比,没有一根杂毛,但好像没有眼睛,眼眶的地方深深陷了进去,偶尔有红芒闪过。   居中的女子看起来极为显眼,不是因为她出众的容貌,也不是因为她手中长达五米的巨型弯刀,而且因为她一举一动间散发出惨烈气息。   “血马萧花?!”秋长云呆了呆,额头突然冒出了豆粒大小的冷汗。   修行界有不少女修,但被人看做女疯子的,却只有那么三、五个,而萧花无疑是其中最疯狂的一个。   萧花是铁马惊雷萧家的首席行刑者,她被称为血马,是因为在一次与魔蛊宗的混战中,她杀进杀出几十个来回,斩杀了数百个魔蛊宗的修行者,连座下的铁马都被染成血红色,还挂满了无,数人体的残肢碎肉,但萧花视若无睹,可以说,这是一个骨子里就喜欢杀戮、喜欢浴血的疯子。   看到薛九出现,秋长云只是害怕,试图尽快逃走,但看到萧花挡在前方,他几乎要吓得堆成一团,怎么可能?萧家居然出动了五位铁马骑士?!   逃……似乎没有意义了,铁马可日行万里,而且几乎不需要消耗骑士的灵力,他能逃到哪里去?战……那更没有意义,只一个萧花,就足以把他切成肉酱了,五位铁马骑士,他一点机会都没有,何况后面还有发狂的薛九。   不止是秋长云感到恐惧,那四个围攻颜绯月的大尊看到铁马骑士出现,看到了萧花,而且明显展露出了敌意,他们也被吓得魂飞魄散,同时转身,向远方飞射而去。   颜绯月长松一口气,立即向温纯的位置飞去,至于逃走的那几个家伙,不用她出手了,世间少有人能逃过铁马骑士的追杀。   咳咳咳……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贺兰远征匪夷所思的出现在光柱造成的大洞中,一边发出咳声一边摇摇晃晃飞了起来。   “小贺?小贺!!!”温玉破涕为笑,一头撞到贺兰远征怀中,看到贺兰远征没有死,她心情激荡,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贺兰远征茫然的看着四周,他不懂刚才发生了什么,承受了那种程度的攻击,他本是万无生理的。   居中的萧花扬起那柄五米余长的巨型弯刀,接着身躯一挺,座下的铁马蓦然启动,化作一道淡淡的流线,向秋长云激射而至,而其他四位铁马骑士,也同时启动,跟在萧花后方。   铁马可以自由在空中飞行,哪怕是头下脚上,也丝毫不受阻碍,萧花居中,另外四个铁马骑士分成四个角,死死锁住了秋长云任何可以闪避的方位。   秋长云眼中露出绝望之色,他或许能撑过这一击,可然后呢?   下一刻,秋长云陡然发出咆哮声,全力释放出天珠,一道巨型光柱,陡然出现在天地间。   萧花的身形向后一缩,缩在铁马后。   萧家的铁马,得至上古绝地,不但能日行万里,本体也是坚韧到了极点,甚至能扛住圣级修行者的全力一击,有时候,可以成为牢不可摧的盾牌,有时候,又能成为横冲直撞的利器。   轰……光柱轰击在萧花的铁马上,却没能对铁马造成什么损伤,只不过承受光柱冲击的部位,微微有些发亮。   下一刻,萧花的灵力波动凶猛的绽放了,首先是铁马重重撞在秋长云释放出的领域上,秋长云的领域溃灭,身形向后飞跌的同时,萧花猛然挺起身,刀光如闪电般卷向了秋长云。   秋长云受到剧烈撞击,灵脉的运转出现了一丝停顿,而萧花的刀光已然袭至,秋长云在生死攸关的紧要时刻,再次张开领域,挡住必杀的一刀,不过,刀光的余劲依然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极长的创口。   虽然侥幸逃过一击,但铁马骑士一共有五个,四柄长刀分别从左右上下袭来,凶猛的刀光,把秋长云逼近死角。   萧花的实力要比秋长云强得多,接连承受巨力的轰击,秋长云的灵脉已受重创,他勉力甩出天珠,借用快速膨胀开的光柱,把自己挡在后方。   轰轰……光柱破灭了,秋长云释放出来的天珠也被巨力撞飞,他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境界,再无力操控天珠。   萧花的巨型弯刀随后掠至,铁马也从秋长云身侧擦过。   眨眼间,萧花已掠出数百米远,秋长云的身体出现了一线血痕,接着他的身体一分为二,向下方坠落。   萧花头也未回,她继续催动铁马,向那四个大尊逃走的方向追去。   眼见秋长云被斩开,薛九长吸一口气,停下身形,等他转身看到摇摇晃晃漂浮在半空中的贺兰远征,当即变成了一尊雕像。   围在贺兰远征附近的修行者更是震惊,一方面,他们不明白薛九的人为什么和秋长云大打出手,一方面,他们更不理解明明已经死去的贺兰远征,怎么可能重获生机。   其中几个修行者相互传递着眼色,他们在商量是不是应该再次下手,薛九大尊如此动怒,十有八九是因为秋长云抢先杀掉了眼前这少年,他们动手,似乎有些不妥,有可能再次触怒薛九大尊。   这时,薛九向这边激射而来,在距离贺远征十几米的地方停下身形,略微顿了顿,用显得有些沙哑和颤抖的声音说道:“少主……”   “九叔,你怎么来了?”贺兰远征勉强笑了笑。   听到‘少主’两个字,有一个修行者当即双眼翻白,险些昏倒过去,其他修行者也变得脸色铁青,身体更在簌簌发抖。   能步入大祖之境的修行者,心性都是很坚韧的,但,刚才展露出的消息,太过耸人听闻了!   少主?这少年是贺兰家的少主??那么,蓬山上的那位,是这少年的亲姐姐???   这已经不是一己之事了,他们似乎看到了家破人亡的未来,贺兰飞琼的报复心,已经在与帝依依的那一战中毕露无疑了,他们居然在围杀贺兰家的少主,此事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   何况,贺兰远征已经展现出了自己惊人的天赋和实力,这样的少年,称尊入圣已成必然,就算贺兰飞琼可以饶恕他们,这少年也会和他们算账的。   那箭手和持着大盾的汉子都向靠拢过来,冷冷的看着那些修行者。   薛九的视线转到了颜绯月身上,两者对视良久,忽而都展颜一笑,接着薛九又看向那些修行者,冷冷的说出一个字:“杀!”      第五四九章 生气了      清晨,闻香悄悄爬起身,向苏唐休憩的地方走去,朱儿和可儿早醒了,正在收拾东西,见闻香走过来,朱儿伸手要去叫苏唐,闻香急忙把食指竖在唇前,嘘了一声。   朱儿缩回手,用不解的目光看着闻香。   闻香悄悄走到苏唐身边,凝视着苏唐,良久,她俯下身在苏唐额头轻轻吻了一下,随后转身向密林走去。   朱儿不知道该不该叫醒苏唐,也不知道闻香要去哪里,显得左右为难,只是,闻香刚刚走进密林,苏唐便睁开了眼睛,片刻,他轻轻叹出一口气。   “怎么?舍不得了?”习小茹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其实,她……”苏唐欲言又止,他知道闻香的苦衷,快要到白龙渡了,闻香不得不走,因为不想让别人认为,他苏唐和诛神殿有什么瓜葛。   “反正我是挺高兴的。”习小茹笑嘻嘻的说道:“每天看到她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就忍不住心生烦躁,总想动手打人,现在她走了,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安稳多了。”   听到这些话,朱儿和可儿暗自咂舌,这位未来的主母,脾气很厉害啊……看来她们也得小心一些。   苏唐摇头苦笑,随后对尚彬说道:“东西收拾好就开始赶路,今天晚上应该能到白龙渡了。”   ……   贺兰远征依然守在白龙渡,自从诛奇之战爆发以来,他的视线始终没离开过这里。   贺兰远征有骄傲的资本,那些从其他地域偷偷过河的修行者不算,这段时间里,他没有放一个人过去,极大的减轻了惊涛城的压力,甚至可以说,他完成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壮举。   此刻,贺兰远征静静的坐着、等待着。   “小贺。”温纯突然叫道。   经过几天的调养,温纯的伤势接近恢复了,然后便迫不及待的跑了出来,要和贺兰远征一起守在这里。   颜绯月很了解这个师妹,压根没有劝阻,因为劝了也白劝。   “怎么?”贺兰远征转过身,看向温纯。   “大师姐说你云气渐成,呼吸间泥沙浮涌、河水生波,应该是晋升准圣的征兆。”温纯轻声道。   “我知道的。”贺兰远征笑了笑,他当然清楚自己身体的变化,每一次吐息,前方的渡口处便会生出一片片涟漪,附近地面上的沙石砾也会随着他的呼吸滚来滚去,这就是山海诀步入大乘的效应。   “你好厉害!”温玉痴痴的看着贺兰远征:“师尊在你这般大的时候,还没有突破大祖的瓶颈呢。”   “是啊是啊。”温纯也是连连点头。   温纯、温玉姐妹,对贺兰远征的情愫是复杂的,存在着多种因素,有敬佩、有喜欢、有感激、还有崇拜,这些融合在一起,化成一种不能自己的、甘愿付出一切的迷恋。   “我怎么能和司空大人相比?”贺兰远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怎么不能比?”温纯叫道:“再过上十几年,你肯定比师尊更厉害!”   说男人不孝,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其实女人有时候也是一样的。   “小师弟做事情太靠不住了。”温玉突然皱眉道:“千奇峰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好意思置身事外?已经过去多久了?居然连一面都不露……真真是气死人。”   “是呀,没有小贺,千奇峰早就被人占了!”温纯也道。   “不要这么说先生!”贺兰远征正色道:“你们就没想过,十美大尊秋长云来过两次了,而十全大尊姜养始终没出现,为什么?”   “难道……”温玉顿了顿,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小贺,你是说十全大尊姜养被小师弟拦住了?”   “应该是这样。”贺兰远征轻声道:“你们没见过先生,所以不了解,先生把千奇峰当成了他的家,如果知道长生宗发起诛奇之战,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赶回来的,到现在没出现,肯定是在路上耽搁了,呵呵……能让他耽搁的人……可不多啊。”   “可是……姜养是大尊级的修行者啊。”温纯道:“师尊说,小师弟才是大祖,他怎么可能是那姜养的对手?”   贺兰远征轻轻吁出一口气,皱眉想着什么,温纯的话有道理,但苏唐却不是可以用道理来衡量的,单单是千奇峰的气象,就无法解释。   “小贺,小师弟是个什么样的人?”温纯道:“他的实力和你比呢?你们谁更厉害一些?”   “当然是小贺更厉害了!”温玉用肯定的口吻说道。   贺兰远征迟疑了良久,缓缓摇头:“我看不透先生,或许……他一直都比我强一些吧。”   “怎么可能?!”温纯吃惊的瞪大眼睛。   在不远处,颜绯月和薛九席地而坐,两人之间摆着一张小桌,桌上有两盏清茶,一盘瓜果,他们时而轻声交谈着,时而看向河边的年轻人。   贺兰远征与温纯、温玉姐妹的关系越来越亲近,他们都看在眼里,但始终不动声色。   对薛九来说,贺兰远征是贺兰家的少主,到了这种高度,已经不再需要靠联姻之类的方式来壮大、巩固什么了,不论出身、不讲来历、不谈资质,只要贺兰远征喜欢,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   对颜绯月来说,她对温纯、温玉姐妹有着一种亦姐亦母的情愫,而贺兰远征可算是世上绝无仅有的金龟婿了,实力超强、潜力超高、后台超硬,温纯、温玉与贺兰远征走得近,有百利而无一害,让她满意到了极点,有时候想起未来的山海圣座可能就是温纯、温玉的孩子,她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当然了,如果温纯、温玉姐妹不喜欢贺远征,那么她绝对不会强迫,既然喜欢了,那就乐观其成好了。   颜绯月和薛九的态度很默契的保持一致,顺其自然。   “不见到苏唐小友一面,我就放不下这个心结啊。”薛九叹道:“否则,我应该跟着他们一起走的。”   “你们早就认识?”颜绯月吃惊的问道。   “算起来……有三年多了。”薛九道:“谁能想到呢……一点心动、一份怜悯,居然能生出这等奇缘。”   薛九说得是实话,苏唐能在三年中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晋升为大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险阻、得到多少机遇,其中只要差了一环,或许就没有今日的苏唐了。   而他们把苏唐带到常山县,就是第一个机遇,如果他们没有带着苏唐一起走,现在苏唐又会在哪里?   薛九确实没想到,一次举手之劳,居然挖掘出这样一位修行奇才。   “他是苏家的人?”颜绯月眼神闪烁着。   “如果他是苏家的人,早就应该开始修行了。”薛九道:“三年前我见到他时,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   “不见得吧?”颜绯月露出笑意:“你现在还记得他,他肯定有不凡之处,九老真是天生慧眼,让人敬佩啊!”   “与我无关。”薛九显得有些恍惚,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当初,是小姐一定要带上他的。”   “贺兰圣座?”颜绯月动容,能让贺兰飞琼如此重视,那个时候的苏唐肯定显露了什么。   薛九没有回应,端起茶杯轻轻饮了一口茶水。   颜绯月见薛九似乎不愿意再谈苏唐,便转移了话题:“说到贺兰圣座……九老,难道您没发现什么?”   “你指的是……”薛九一愣。   “那几个人可是下定决心要把贺兰少主留下来呢,他们就不担心贺兰圣座动雷霆之怒?”颜绯月轻声道,当初她便发觉了不对,一直没有提起此事,是不想留下交浅言深的印象,但几天来见薛九一直无动于衷,她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九老,蓬山……恐怕会有大变动啊。”   “我知道。”薛九轻声道。   “可你一点都不急,就没想过要回去看看?”颜绯月道。   “我家小姐有大智慧,这种事情,用不着我来操心。”薛九笑了起来。   ……   蓬山正东,九莲峰中央,有一片幽静的小树林,一张金色的大靠椅漂浮在树林中,一个相貌纯净得不带一丝烟火气的女子,正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翻看着手中的古册。   她的脸颊、脖颈、还有暴露在外的一双玉臂和小腿,皮肤白皙如玉,一丁点的瑕疵都找不到,堪称完美。   习小茹和闻香相貌也很美,但多少沾了一些人间的俗气,她们的皮肤会有细小的皱纹,或者留下过伤疤,皮肤颜色出现差异,再或者会有痦子、胎记等等,而那女子却洁净到了极点,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一个侍女装扮的女孩子匆匆走进来,把一封信放在桌边,随后又离开了。   那女子继续翻看着古册,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她才伸了个懒腰,把视线转到那封信上,接着招了招手,那封信无风自动,慢悠悠飘到空中,向那女子飘去。   那女子接过信,慢慢拆开,只看了几行字,她的眉毛很好看的蹙起,片刻,又缓缓舒展开。   她看得很慢,足足十几分钟,才把只有几百字的信看完,接着,她把信扔到了地上,抬头望向天空。   下一刻,金色的大靠椅陡然启动,裹挟着震耳欲聋的啸声,激射向天空,疯狂卷动的劲流,把附近的云层一扫而空,恐怖的灵力波动,以一种惊人的气势向四周蔓延开。   忘川原,在蓬山的南方,这里是圣门天眼圣座的领地。   今天的忘川原显得很热闹,因为天眼圣座的首徒清光大尊要迎娶碧水龙枪南家的十七小姐,无数来赴宴的宾朋,让忘川原变得人山人海。   其实清光大尊的年轻已经一百多了,和南家十七小姐的年纪不知道差了几轮,但新娘新郎都没有意见,长辈们也很满意,别人的看法是无足轻重的。   南家的家主南勋飞一向唯司空错马首是瞻,突然之间和圣门天眼圣座联姻,显得有些古怪,但这类事情,谁都不能做到绝对,也不敢做到绝对。   南家嫡系一脉,自然要跟随司空错,而旁系子弟,选择权就多了,嫡系有时候是乐见其成的,修行界的冲突太过凶险了,动辄毁家灭门,多交些朋友总归是好事,等到大难临头,或许还能为南家保留一脉。   是凡有些根基的世家,都不愿形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格局,那样太过偏激,时时为家族保留几条后路,才是上策。   当然,家族是家族,朋友是朋友,所以花西爵有事,苏帅必到,司空错有召,南勋飞便独自扛着龙枪来了。   南家的十七小姐,并不是嫡出,家主南勋飞自然不会到场,只来了几个长老,但天眼圣座的面子足够大,不知道有多少修行者慕名而来。   突然,忘川原的人们看到天空中出现了一颗巨大的流星,向这边激射而来,奔涌的劲流,把漫天的云层都绞得粉碎,强烈的波动,似乎让空气变得格外沉重,忘川原的人们都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那是……贺兰圣座?”有人认出来了。   “贺兰圣座也来为天眼圣座贺礼?”有人狐疑的问道。   “恐怕是来找麻烦的吧……”说话的人感觉气势有些不对。   下一刻,巨大的流星开始向忘川原坠落,距离尚在千余米开外,强烈无比的风压已经让忘川原变成飞沙走石。   “走!快走!!!”南家的几个长老变了脸色,起身狂吼道。   得到示警,来参加婚礼的修行者们当即大乱,开始四散奔逃。   不过,他们逃跑的速度很贺兰飞琼相比,差得太过悬殊了,从高空看去,人们象一团烟雾般刚刚腾起,贺兰飞琼已经直落而下,砸在了地面上。   轰……震耳欲聋的轰响声在蓬山回荡着,一道极规则的、呈圆形的冲击波膨胀开,势不可挡向四周席卷而去。   在贺兰飞琼的落点附近,数百米宽的地面整齐向下坍塌,疯狂的乱流中蕴藏着无穷的巨力,周围的岩石、树木包括纷乱的人流,只要被乱流卷中,便会立即粉身碎骨。   来参加婚宴的人太多了,而且此处是蓬山腹地,谁都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突然袭击。   汹涌的冲击波肆无忌惮的吞噬着人流,只是眨眼间,直径有数千米的忘川原已经变得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人们哭嚎着、飞奔着,如一群没头的苍蝇。   贺兰飞琼只是一击,至少便掠走了数百人的性命,不过,她的双瞳依然保持古井无波,似乎不清楚自己做下了什么,只是淡淡的扫视着。   一道金光从忘川原后方的大宅中激射而出,下一刻,一个老者坐着相同式样的金色大靠椅,悬停在贺兰飞琼前方,他神情扭曲、目眦欲裂,旋即怒吼道:“贺兰飞琼,你疯了不成?!”   能坐上圣座的人,各方面的资质、心性、意志等等,无一不是人种翘楚,否则也成不了圣,那老者本来有极深的城府,但眼前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了,他完全失去了自控力。   贺兰飞琼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的看着天眼圣座,天眼圣座还想喝骂些什么,但看到贺兰飞琼纯净得不带一丝杂质的目光,心中突然一寒,再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一直在对视着,贺兰飞琼的神色始终不变,而天眼圣座的表情很复杂,有愤怒、有杀机、有紧张、还有一缕准备不顾一切的疯狂。   良久,贺兰飞琼突然说道:“差不多二十息了。”   “什么?”天眼圣座勉强控制着自己。   “如果他们想来帮你,二十息的时间,足够他们赶过来了。”   贺兰飞琼淡淡说道。   天眼圣座的指尖莫名的抖动了一下,视线变得极为阴沉。   “我最开始来蓬山的时候,就没有把你们放在眼里,知道为什么吗?”贺兰飞琼说道,她没有讥诮、没有轻蔑,好像只是在说一件非常非常普通的事情,根本不值得她浪费情绪:“因为你们几个人,永远不可能做到共生死、同进退。”   换一个人这样说,天眼圣座会勃然大怒,然后全力出手,把对方碾为齑粉,但对面是贺兰飞琼,他只能听着。   至少在现在的蓬山,还没有谁敢抢先对贺兰飞琼出手,保持对峙,尚有一线生机,或许此事能轻轻放下,可出了手,那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贺兰飞琼,不管发生过什么,我们总可以慢慢商榷!”天眼圣座缓缓说道:“你身为圣座,却妄下杀手,屠戮同门,岂不是让我圣门万千修行者寒心?!”   “我生气了。”贺兰飞琼缓缓说道:“我生气的时候,才不会管你们会怎么想。”   “生气?”天眼圣座一惊,莫非……事情败露了?!   “你最老、最笨,人缘又最不好,就不要继续占着这个位置了。”贺兰飞琼道。   天眼圣座的眼角不停搐动着,此刻的贺兰飞琼,完全是在用圣门之主的口吻说话。   “动手吧,不用等他们了,他们现在不来,以后也不会来了。”贺兰飞琼道:“你们总要有一个人,来承接我的怒火,你最合适了。”      第五五零章 机会      “你在做什么?”习小茹用狐疑的目光看向苏唐,苏唐正在提升自己的灵力波动,前方就到了白龙渡,附近又没有敌人,所以她感到莫名其妙。   “你不知道……”苏唐叹道:“以前在千奇峰的日子,可不好过,我明明是主人,但进境不是最高的,我拼了命的追,却怎么都追不上,今天,我好不容易接近了圣境,当然要显耀一下了。”   “你不是不在意这种事情么?”习小茹问道。   “不是不计较,是没资格计较。”苏唐道:“所以只能故作大度了。”   “你是说小贺吧……”习小茹有些无奈:“小贺可是把你当成兄长的,你和他较什么劲呀?”   “你知不知道小贺是什么人?”苏唐突然道。   “是什么人?”   “他叫贺兰远征,是圣门贺兰飞琼的嫡亲弟弟。”苏唐轻声道。   习小茹当即错愕在那里,良久良久,她逐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怪不得……怪不得他的天赋那么好!而且,他所散发出的气质,不可能是与生俱来的,应该是有什么在他心中留下了烙印,他一直在模仿、学习,并且还有相应的灵诀辅助,才能养成那种气度。”   “要不是海龙告诉我,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苏唐道:“以前虽然也有疑虑,但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谁能料到,贺兰飞琼的弟弟,居然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这种地方怎么了?”习小茹道:“如果没有千奇峰、没有小不点,小贺的进境未必这样快,他来了,不止是你的幸运,也是他的幸运。”   “希望他也能这样想……”苏唐勉强笑了笑,刚才提起了袁海龙,他的情绪一下子变得低落了。   习小茹发现了苏唐的变化,沉吟片刻,明白了原因在哪里,她轻声道:“苏唐,人死不能复生,就不要多想了,还有……海龙的事情,你是不是有些什么瞒着我?”   “没有啊。”苏唐否问道。他以前不会对习小茹说谎,但此事关系太过重大,而习小茹又向来不会装假,万一被看出什么,会很麻烦。   “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习小茹没有继续追问。   白龙渡口,贺兰远征和温纯、温玉姐妹都愕然抬起头,那边的颜绯月和薛九也把视线转了过来。   一股狰狞的云气在远方蔓延着,恍若有一个巨人缓步走来,只是,当他们仔细看去的时候,却什么都看不到,弥漫着的云气分明就在那边,但又无迹可寻。   很熟悉的那条渡船,就在河边停泊着,船上空无一人,船老板发现风向不对,早就逃走了。   来暗月城找便宜的,最差也是宗师级的修行者,武士、斗士级的敢来参与这种灭门之战,那真是彻底疯了,宗师便可以释放御空术了,倒是没有人碰过这艘渡船。   尚彬有行船的经验,指挥着家丁们把马车赶上船,而苏唐和习小茹飘起在空中,向对岸飞去。   那边贺兰远征等人一直在这边张望着,远远看到苏唐,贺兰远征轻轻吁出一口气,温纯、温玉姐妹虽然不认得苏唐,但和习小茹是熟识,知道是朋友,都变得喜笑颜开。   片刻,苏唐和习小茹落在河岸上,苏唐有些愣怔,他没想到,这种级数的冲突居然惊动了贺兰圣座,不过想想贺兰远征的身份,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九叔。”苏唐弯下腰,恭恭敬敬的给薛九施了一礼。   “时光如梭,转眼便三年多了……”薛九叹道。   薛九一直留在这里,原因有两个,首先他要看到苏唐的态度,其次,他要认出苏唐的心性。   上一次和苏唐见面时,苏唐只是一个无知的少年,什么都不懂,现在已成一派之宗门,进境也与他旗鼓相当,那么,会不会变得倨傲、狂妄、甚至是目中无人?   不过,事实给出了一个证明,他想得有些多了。   “是啊,三年多了……”苏唐也有些唏嘘。   薛九露出微笑,苏唐刚才那一礼,让他知道,这个年轻人从来没忘记滴水之恩。   其实他并不在乎什么报答、什么尊重,关键是苏唐的心性。   观察一个人,最好是观察他走上巅峰时的那一刻,成功的喜悦,会让他露出本来面目。   苏唐的表现,让薛九刮目相看,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没有造作、没有矫情,神态轻松写意,笑容很真诚,薛九能清晰的感应到苏唐的喜悦。   曾经的那个孩子……真的是长大了,薛九心头充满了感慨。   颜绯月皱起眉,一直在仔细打量着苏唐,她的感觉和薛九又不一样,苏唐散发着一股摸不着看不到的威压,让她很不舒服。   “先生。”贺兰远征轻声道,随后发出叹息声:“恭贺先生了……”   贺兰远征说完,苏唐却没有回应,贺兰远征心中有些讶然,抬头看去,正发现苏唐笑吟吟的盯着他。   怎么了?贺兰远征不由皱起眉,用眼神询问着。   “心里真舒坦啊。”苏唐笑道:“来,再恭贺我一次。”   从某种角度说,苏唐也是个真性情的人,他知道贺兰远征的身份,也知道薛九在这里,但他不在意这些。   既然把贺兰远征当成了自己的朋友,那就无需掩饰自己的得意。   贺兰远征哭笑不得,无奈的摇摇头,把视线转到了别处。   “他就是小师弟吗?”一个声音说道。   苏唐循声看过去,看到了一对洋溢着青春光彩的美少女,他愣了愣:“什么?”   “别装傻,快点叫声师姐!”另一个美少女叫道,温纯和温玉姐妹是看到贺兰远征吃瘪了,立即跳出来想为贺兰远征找回场子。   “温纯、温玉,别胡闹!”颜绯月沉下脸喝道,如果苏唐只是大祖,闹一闹倒是没什么,但苏唐已晋升为大尊,地位和进境摆在那里,言语必须要慎重。   换句话说,现在的大魔神司空错,也未必有资格收苏唐为弟子了。   和她不一样,她从小拜入师门,接受司空错的教导,能成为大尊,司空错的苦心栽培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而苏唐是靠一己之力登上大尊之位,这个时候收苏唐为徒,多少有种捡便宜的意思。   ……   方以哲缓步离开了房间,走进小院,院中的葡萄架下,一个中年人正慵懒的坐在那里,慢悠悠的品着杯中的美酒,看到方以哲走过来,他有些惋惜的放下酒杯,在方以哲走过时,他起身和方以哲并肩而行。   这里很幽静,偶尔有几个修行者走过,看到方以哲两人,便会立即退到一边。   走了许久,方以哲突然道:“你面有犹疑之色,可是有什么难处?”   “长生宗发起诛奇之战已经有段日子了,我不知道……该不该回去。”那中年人低声道,他正是十祖会的金祖陈言:“回去……此间事情未了,恐怕要受先生责怪,不回去,又担心给先生一种怯战的印象。”   “你进入千奇峰的时间还不到一年,对千奇峰的感情……不应该有这么深厚吧?”方以哲露出笑意。   “方以哲,你这是什么意思?”金祖陈言当即沉下了脸。   “别误会,我是为你好。”方以哲淡淡说道:“是他让你来助我的,在他改变主意之前,你尽可以安心呆在这里,我保证,他绝对不会怪你。而且……你和他认识的时候太短了,远远不了解他。”   说完,方以哲径自向前走去,金祖陈言顿了顿,快步追了上去,他的神色不停的闪烁着,良久,到底忍不住了,轻声道:“方社首,你说说……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应该知道,在他没有发迹的时候,我和他便认识了,而且成了好朋友,在那种时候,我们都没有必要作假,所以……也了解对方的真性情。”方以哲道。   “我知道我知道……”金祖陈言连连点头,他有些猴急了。   “该怎么说呢?”方以哲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空,沉吟着、思索着,良久他笑了笑:“他是一个好人、善人。”   “好人?!”金祖陈言满脸都是诧异,在他的印象中,苏唐的双手早已沾满血腥,这样的人也算是好人?   “至少对朋友来说是这样。”方以哲缓缓说道:“你、我、还有闻香、习小茹、包括他身边的每一个朋友,都有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金祖陈言急忙问道。   “一个算计他、谋害他的机会。”方以哲道:“譬如说,我准备和谁合作,试图除掉他,他发现了,然后,他会不动声色的观察我,等着我出手的那一天。也就是说,他永远不会抢先出手对付他所认可的每一个朋友,不管事态有多么危急,除非我百分百的暴露出了敌意,他才会选择亮剑。”   金祖陈言默然。   “所以说,如果有一天你要背叛他了,一定要仔细想想前因后果,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就不要乱动,哪怕是中途放弃,他也不会来对付你,只能把此事慢慢放下。”方以哲道:“一旦出了手,必须一击必中,否则你再没有第二次机会。”   “这么说……方社首早就有不臣之心了啊……”金祖陈言阴测测的说道。   “你错了,第一,我拿他当朋友,不是他的属下,谈不上有什么不臣之心,我可以替他送命,但不会替他卖命,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方以哲道:“第二……你永远不会明白,对我来说,有这样一个朋友,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呵呵呵……我有一个很疯狂的计划,敢这么做,一个是因为我生无可恋,还有一个就是因为我知道他会帮我,就算最不好的事情发生了,我身死名灭,他肯定会替我报仇的。”   金祖陈言静静的看着方以哲,似乎在判断方以哲所说的是真是假。   “我永远没有理由……去伤害一个可以帮我报仇的朋友。”方以哲淡淡说道。   “如果到了最后呢?”金祖陈言突然道。   “最后?什么最后?”方以哲问道。   “方社首,你明白的!”金祖陈言道。   “呵呵呵……”方以哲笑了起来:“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得到了我想得到的一切,他也得到了他想得到的,岂不是各得其所?”   “方社首,你还在装糊涂。”金祖陈言道:“如果你能走到最后,魔蛊宗又怎么可能象现在一样?迟早会浮出水面的,甚至要把天门取而代之,而先生能走到那一步,绝不会任由你魔蛊宗一家独大,到那时候方社首又该如何取舍呢?”   “太长远的事情,我从来不去想,而且,只要我对他抱着善念,他也依然把我当朋友,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方以哲轻声道:“天下这么大,我相信能容得下我们几个人。”   金祖陈言不说话了,两个人继续沿着小道向前走,走了十几分钟,金祖陈言突然道:“其实开始的时候,我心中有着很深的怨念……”   “我听说过你的事。”方以哲道。   “先生逼我手刃同泽,又把事情大肆散播,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我陈言是个无情无义之人,唉……”金祖陈言叹道。   “陈言,我只问你两件事。”方以哲竖起两根手指:“第一,你的同泽,现在在哪里?第二,你,又在哪里?”   金祖陈言如遭雷击,他一直以来,都陷在一种自怨自艾的情绪中,平时也是强颜欢笑,不敢抱怨苏唐,只能怪自己了,可今天听了方以哲的话,他突然之间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本来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机缘,却不自知,可笑啊可笑……”方以哲摇头道。   “可我……手刃了同泽……”金祖陈言勉强说道。   “有些廉耻是好事,也许,他是看到你的自责,才会留下你,但闹得太过……就让人生厌了吧?”方以哲道:“有些话,他不好说,我可以说,陈言,你拍拍自己的心口,真的是他逼着你手刃同泽的?”   陈言脸色有些微红,露出恼羞成怒之色,看向方以哲。   “既然已经做了婊子,那就不要给自己立什么贞洁牌坊。”方以哲道:“如果你是大仁大义之人,那时候倒是拼啊!又何必苟延残喘的活到今天?!既然你怕了、退缩了,靠出卖同泽,换取自己活命的机会,那就接受吧,摆出那种面孔,做给谁看?”   陈言勃然大怒,身体也被气得微微颤抖起来。   “陈言,我说句实话,你最大的痛苦,并不是手刃了同泽,而是因为……你明明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却偏偏期盼自己能成为顶天立地的勇者。”方以哲道:“就像一只乌鸦,总是梦想着拥有孔雀一样色彩斑斓的羽毛,你活该继续痛苦下去!”   “方社首,你想除掉我?”陈言用阴测测的声音说道:“莫非……你是怕我把你的话传给先生?!”   “你想多了,我这个人一向喜欢说实话,我们只接触了半年,你还不了解我,等以后你会慢慢适应的。”方以哲淡淡说道:“我说这些,也不是辱骂你,在我看来,贪生怕死很正常,几乎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能永远活下去,所谓的舍生取义……不过是因为有些人、有些事,必须要去守护而已。你退缩了,也是因为那些同泽,并不值得你去付出。”   金祖陈言突然变得安静了,握紧的双拳在一点点放开。   “我同样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但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一直希望,当时死去的人是我……是我啊……”方以哲轻声道,他的眼神变得迷茫,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陈言,你与其这般自怨自艾,倒不如努力想办法改变现状。”   “改变?怎么改变?”   “胜者王后败者寇!”方以哲露出冷笑:“如果千奇峰垮了,你自然会变成一个笑话,可如果千奇峰撑过这场劫难,以后变得越来越强呢?那时候修行界的口风就会变了,人们会说你是个识时务的俊杰,会说你及时醒悟、痛改前非,呵呵……当初可是你们主动到千奇峰去闹事的吧?”   金祖陈言沉默片刻,眼神逐渐亮了起来,他刚想说话,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极其惨厉的嚎叫声,金祖陈言一惊,向四下看了看,皱眉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囚房,关了一些不太听话的人。”方以哲道。   片刻,方以哲推开前方的一道石门,走进一条长长的通往地下的甬道,前方出现了一个平场,此处只有几盏油灯,显得很幽暗,不过,金祖陈言的眼力很好,扫视一圈,蓦然产生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所有的囚房都是水牢,黝黑发臭的水面上爬满了无数绿色的虫子,有数百个人,挤满了各个囚房,他们不论男女,各个赤身裸体。   “到这里做什么?”金祖陈言低声说道。   “我要传授给他们烈血诀。”方以哲眼中闪动着红光:“如果有人的进境快,又愿意向我效忠,我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      第五五一章 回山      车队驶入了惊涛城,一路走来,苏唐不知道斩杀了多少修行者,缴获的各种东西包括灵器,装满了数量马车,朱儿和可儿等人见得多了,所以她们觉得没什么,而惊涛城的人却能感应到一股浓厚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令人遍体生寒。   到了天机楼,岳十一笑呵呵的迎出来,在苏唐耳边说了几句话,苏唐让岳十一置办酒宴,随后带着习小茹去了后院,薛九和颜绯月都知道苏唐离开千奇峰差不多快一年了,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置,他们毕竟是外来者,总会有些不太方便,便留在了前院。   薛家听说苏唐出现,家主薛公显立即带着几个家中的修行者,来到了天机楼,他们算是半个地主,又与薛九有血脉之缘,正好可以替苏唐招呼客人。   苏唐刚刚走进后院,一条娇媚的身影迎了上来,拜倒在地,轻声道:“主人……”   苏唐的视线落在了梅妃身上,他的神色有些讶然,上下打量着梅妃,一种莫名的感受浮上他的心头。   梅妃静静的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她是你的家仆,这是在等你为她起个祖号呢。”习小茹轻声道,她怕苏唐不了解这种规矩。   苏唐看着梅妃,过了良久,才缓缓说道:“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这‘梅’确实适合你,以后你就叫梅祖吧。”   梅妃虽然是在百花宫长大的,沦为人的玩物,但她的心地依然保持着几分良善,所以苏唐用‘零落成泥碾作尘’来暗喻梅妃的过去,用‘唯有香如故’昭示自己对梅妃的期望。   梅妃长吸了一口气,随后盈盈站起,脸上露出欢快的笑容。   接着,萧不悔从后面走了出来,苏唐看向萧不悔,他的措词就不像面对梅妃那样友好了:“老萧啊,不错么,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已经修行了十余载,不过是个斗士,短短三年,连跃三阶……我真的很好奇,你在绝地中到底遇到了什么?能让你的进境如此突飞猛进?”   “突飞猛进?你是在说我呢,还是在说你自己?”萧不悔笑道。   “你是说……我们都是天才,应该惺惺相惜?”苏唐道。   “挺好的一句话,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味道就变得这么怪?”萧不悔无奈的说道。   就在这时,二楼的窗户被推开了,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依窗而立,含笑看着苏唐。   苏唐立即肃容,身形飘起在半空,对那老者说道:“大长老,您怎么来了?”   “想出来转一转了。”那老者缓缓说道:“再拖上几年,就算想出来,也未必能走得动了。”   苏唐心中突然一紧,想起以前大长老曾经说过自己时日无多的话,莫非……大长老天寿将至?   但这种事他不好问,应该让大长老上千奇峰,靠着灵气的滋养,再凭着大长老本身深不可测的修为,或许能出现一些奇迹。   “点点也来了啊。”苏唐的视线落在一边的包点点身上,除了大长老之外,他对包点点的印象最深了,毕竟当初想方设法连蒙带唬骗走了包点点的极冰之弓,然后送给宝蓝,他欠了包点点的。   “我为什么不能来?!”包点点气呼呼的说道,她对苏唐一点好感都没有。   “咳……”苏唐咳了一声,抬头看向四周,随后转移了话题:“宝蓝呢?”   “宝蓝在千奇峰闭关。”梅妃笑道:“恭喜主人,我千奇峰可能又要多一位大祖了。”   “这可是好事……”苏唐发出叹息声,眼角不由自主看了大长老一眼,他终于真正明白,什么叫‘大势’了。   大凡一个新势力诞生,只要得到了‘势’,便会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充满了生机。   还有,新势力中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运道,并且都是向上的。   想当初他刚刚在暗月城站稳脚跟时,千奇峰只有一位大祖,就是信祖雷怒。现在还不到两年,他苏唐已经晋升为大尊,贺兰远征步入巅峰期,只要遇到契机,随时可能突破,那样千奇峰就有了两位大尊。   梅妃和萧不悔都突破了,加上快要突破的宝蓝,还有雷怒,这就是四位大祖了。   千奇峰的发展还不到两年,等到十年之后呢,又该变成什么样?   不要说别人,连他苏唐都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太快了……   三年前,他认为宗师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两年前,他认为大祖才是真正的强者,一年前,他认为圣级修行者是不可战胜的,现在?   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在内,千奇峰生机勃勃,在外,他也拥有自己的圈子,此次长生宗发动的诛奇之战,就给了一个证明。   “主人,苏先生在东院,薛先生在南院。”梅妃低声道:“他们已经等了你几天了。”   “我知道,岳十一刚才和我说了。”苏唐点头道,随后视线落在了大长老身上:“大长老,我要先去见几个朋友,您稍坐,我去去就回。”   “你去吧。”大长老轻笑道。   东院中,苏轻波正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他的肩膀上缠着纱布,还残留在血迹,显然受过伤。   苏唐开门走了进来,苏轻波扭头看到是苏唐,脸上露出惊喜之色,随后笑道:“苏兄弟,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苏老大,你的肩膀……”看到苏轻波肩膀上的伤,苏唐的笑容变得僵硬了。   “无妨,一点小伤。”苏轻波顿了顿,他的笑容有些发苦:“只是……折了家主给我的几个护卫,回去有些不好交代了。”   “苏老大,你碰上了谁?”苏唐沉声问道,他明白了,苏轻波的护卫肯定是大修行者,否则神态不会这样萎靡。   “这是我的事,苏兄弟,你就不要插手了。”苏轻波眼中露出刀锋般的杀机。   “苏老大,你这是什么话?”苏唐皱起眉:“你来帮我,就不许我帮你?”   “苏唐,你的千奇峰刚刚起步,还不能招惹大敌。”苏轻波轻声道:“说句不好听的,我是铁幕苏家的嫡长子,他们都不在意,如果不是正好遇到萧家的铁马骑士,估计你我兄弟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萧家也来人了?”苏唐显得有些吃惊。   “嗯。”苏轻波点了点头:“萧家居然投靠了蓬山那位……真是让人想不到啊。”   修行界的修行者大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来形容贺兰飞琼,所以每每提到贺兰飞琼,总会说‘蓬山那位’,也羡慕嫉妒,也有敬畏推崇。   苏轻波又道:“我来的时候,接到了海龙的急信,他也要来,但过去了这些天,一直没有得到他的音讯,苏唐,你见到过他么?”   “海龙……”说起袁海龙,苏唐脸色变得黯然:“他已经不在了……”   “他回去了?”苏轻波叫道:“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   “不是……”苏唐不知道具体该怎么说,脸色阴晴不定。   “苏唐,你……”苏轻波察觉苏唐眼色有异,猛然想到了什么,惊骇到了极点:“你可不能乱开玩笑?!”   “这是海龙的杀生石。”苏唐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递给了苏轻波。   苏轻波的指尖微微颤抖起来,吃力的接过杀生石,仔细观察着,良久良久,他吐出一口粗气:“怎么可能……海龙为人很机灵的……”   “不止是海龙,洪牛也不在了。”苏唐道。   “你……你你……”苏轻波双眼瞪得溜圆。   “下手的人,肯定是他们的朋友。”苏唐缓缓说道:“不止是海龙信任他,洪牛也信任他。”   “怎么?”   “海龙有杀生石护身,只要对面生出敌意,他立即就能察觉。”苏唐道:“这证明……伤害他们的人拥有极强的自我控制力,或者拥有一种心理假想的技巧,苏老大,说这些你可能不大懂,但我可以保证,那个人能做到完全遮掩自己的杀机,这样才能让海龙措手不及。”   “也只能是这样了……”苏轻波喃喃的说道。   “而且,他熟悉袁海龙,也知道袁海龙有一颗杀生石,否则也不会努力遮掩自己了。”苏唐道:“还有洪牛,苏老大,你应该比我清楚的,洪牛有很深的心防,就算袁海龙大意了,洪牛总应该有所防备的,但是,他们在动手的瞬间便堕入绝境,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如果不是过于信任对方,又怎么会这样?”   “难道……出手的是大尊级的修行者?”   “不。”苏唐摇了摇头:“洪牛和海龙濒死反击,也留下了他们不少人。”   苏轻波默然,随后缓缓把杀生石还给苏唐,视线投向天际,皱眉思索着什么。   “苏老大,我回去之后,马上就要闭关,洪牛和海龙的事情,只能由你去跑一趟了,至少得让他们的长辈知道这个消息。”苏唐道。   “好。”苏轻波顿了顿:“你要闭关?”   “我刚刚突破瓶颈,心境有些不稳,估计至少也要坐上两、三年的死关,才能走得出来。”苏唐道:“所以……”   “你果然突破了!”苏轻波长叹道:“从你进来之后,我便隐隐约约感应到你散发出的云气,本来有些不敢相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前面有蓬山那位,后面又出了你苏唐,你们这些怪物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如果没有海龙,就不会有我的今天。”苏唐轻声道:“所以,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为海龙报仇!”   苏唐说的是真话,如果没有袁海龙,他未必有胆气那时候就去蓬山寻找魔装构件,如果不去,没有遇到白泽,他就得不到突破的契机;如果没突破,长生宗又发起了诛奇之战,现在的千奇峰或许又是另一番景象,就算最后能守得住,他所珍重的朋友们,不知道会出现多少死伤。   这一切就像一条锁链,因果分明,所以他才说,没有袁海龙,便没有他的今天。   “对了,苏老大,你知道勾尔多这个人么?”苏唐突然问道。   “勾尔多……倒是听说过,但和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苏轻波道:“勾尔多和屈宝宝他们走得很近。”   “勾尔多就是凶手之一。”苏唐道。   “怎么可能?!”苏轻波再次露出惊骇之色:“如果是勾尔多是凶手……那……那那……”不知道苏轻波想起了谁,脸色越来越紧张了。   “苏老大,你的人脉远比我广,而且我还要闭关,调查凶手的事情,只能靠你了。”苏唐道。   “放心交给我吧。”苏轻波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你和海龙只认识了一年,我和海龙从小就是朋友了,我比你……更想报仇啊。”   苏唐和苏轻波又低声商议了一会,便起身离开了,去了薛义所在的南院。   薛义倒背着双手,站在窗前,默默凝视着苏唐。   薛义修行的是一霸三诀,分为霸体、霸气与霸拳,晋升为大祖,他的一霸三诀也到了大乘之境,气度变得雍容沉稳,屹立如山。   “如果龙旗还在,看到你的今天……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感想。”薛义叹道。   修行者的心性大都趋于淡漠,他们不可能象世俗间的朋友们那样,见面便叫着什么哥俩好之类的东西,相互之间再亲近,也要保持一定的距离,谈起欢乐的事情,他们不会喜不自禁,谈到悲哀的事情,他们也不会捶胸顿足。   事实上,薛义刚刚看到苏唐,便露出缅怀、欣慰之色,已经算有些失态了。   “薛大哥,你和叶浮沉怎么分开了?他呢?”苏唐笑道。   “他啊……”薛义也笑了:“他知道自己那两下子,生怕被人连皮带骨头吃下去,所以不敢来,你别怪他。”   “他最聪明了,该进则进,该退则退,从来不含糊。”苏唐道:“唯独有一个最大的毛病……”   “好色如命?”薛义和苏唐同时说道,随后两个人又同时大笑。   “薛大哥,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的。”苏唐又道。   “什么事?”薛义一愣。   “我这次回程,杀了一个人。”苏唐道。   “谁?”   “勾尔多。”苏唐道。   薛义的身形一下子变得僵硬了,不管勾尔多对他抱着什么样的态度,但爱屋及乌,他实在不想得到这个噩耗。   “为什么……要杀他?”薛义知道自己这么问很不妥当,但他必须要问个明明白白。   “他投入了往生殿。”苏唐轻声道:“而且设计袭杀我的一个朋友,是袁海龙,大耳袁家的嫡子。”   薛义说不出话了,双眼也有些发直,因为苏唐话里透露出的信息太过突兀,让他反应不过来。   加入了往生殿?又杀了袁家的嫡子?   两个人相对默然。   ……   苏唐只是在惊涛城逗留了一天,见过计好好等人,便登上了怒海团的战船,直奔暗月城而来。   薛九急于回蓬山,看到苏唐之后,他心里也有了底,没必要继续逗留了,这里发生的种种,他必须亲自面禀贺兰飞琼。   颜绯月也放心了,当然,她不是对苏唐放心,而是对贺兰远征放心,那个出众的少年,真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温纯和温玉姐妹,和贺兰远征走得如此之近,一定要及时让师尊知晓。   贺兰远征和温纯、温玉姐妹间的融洽,是没有任何杂质的,但对修行界的格局来说,必将发生一些变化。   大魔神司空错和圣座贺兰飞琼,应该要结盟了,由此会引发一系列的影响。   苏轻波要去袁家走一趟,也离开了,薛义问明了大概位置,他准备去山林间转一转,虽然他没有明说,但苏唐知道,薛义是想去给勾尔多收尸。   千里的山岭,想找到一具尸体是很难的,但找不找得到是一码事,去不去找又是另外一码事了,薛义需要一场落幕,为他年轻时付出的情感。   战船上,习小茹轻声问道:“苏唐,你为什么逢人就说你要闭关?”   苏唐一愣,吃惊的看着习小茹。   “怎么了?看我做什么?!”习小茹又问道。   “没想到……你也能这样聪明。”苏唐苦笑道。   “你是说我应该很笨?!”习小茹有些恼了。   “当然不是。”苏唐顿了顿:“我做的是不是太过火了?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那倒是没有。”习小茹道:“而且你的进境这么快,说自己心境不稳,这很正常啊。”   “这我就放心了。”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为什么?”习小茹催道。   “因为在这一两年的时间里,世上只会有魔装武士,不会有苏唐。”苏唐缓缓说道。   “那又是为什么?”习小茹继续追问着。   “因为我有事情……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做。”苏唐道。   “你早就这样打算好了?”   “嗯。”苏唐慢慢点了点头:“在我看都袁海龙的尸体时,我就想好了应该怎么样去做了。”   习小茹沉默片刻:“怪不得小方说你……他没说错。”   “他说我什么坏话了?”   “不告诉你。”习小茹一笑。      第五五二章 学艺      转眼过了一个星期,前方就是暗月城了,苏唐和习小茹站在船头,一边向前方眺望一边闲聊着什么,这时,贺兰远征急匆匆从船舱中走了出来,走向苏唐。   苏唐回头看了贺兰远征一眼,笑着说道:“多了两条尾巴,是不是有些烦躁?”   “先生,你在说什么?”贺兰远征显得有些狼狈,脸色也有些发红了。   “她们还太小,不知道不能把自己的男人抓得太紧,所谓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一天到晚盯着你,你会感到疲惫的。”苏唐道:“如果有人给她们讲讲这方面的道理就好了。”   “你看啊……你这些话表现上是在对我说,实际上是在劝告习小姐吧?”贺兰远征冷笑,他可不是吃亏的角色,其一是试图挑拨离间,其二是在暗讽苏唐,因为这几天苏唐和习小茹也整天腻在一起。   “你小孩子懂个什么!”习小茹撇嘴道,事实上,她对薛九是没有任何好感的,因为薛九曾经打伤过她的师父落樱祖,但此事与贺兰远征无关,加上苏唐的关系,她也把贺兰远征当成一个弟弟了。   “……”贺兰远征无语了,他年纪最小,是不争的事实,习小茹用这个当切入点,他毫无办法,顿了顿,贺兰远征道:“先生,让温纯和温玉上千奇峰,小不点和变异银蝗就无所遁形了,会不会……”   温纯和温玉正值青春年少,好奇心极强,肯定会满山到处乱跑的,不管千奇峰藏着什么秘密,时间长了,她们全都有机会发现。   “这个……”沉吟了一下,随后道:“就让她们上去吧,又不是外人,而且我们那些事,早晚会大白于天下的。”   “先生,你可要想仔细了。”贺兰远征轻声道:“小不点的事情一旦暴露,绿海极有可能倾巢而出!还有,你和铁幕苏家的关系这么好,契机就在苏轻雪身上,如果他们知道了千奇峰有变异银蝗……你以为他们想不到前因后果?”   “知道了又怎么样?不是还有你吗?”苏唐笑道。   “先生,你……”贺兰远征脸色变了“你不是当真的吧?”   他贺兰远征再厉害,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铁幕苏家,更别提极有可能倾巢而出的绿海了。   “放心。”苏唐笑着转过头,当他的视线落在远方的暗月城时,神色突然一僵:“那是……”   习小茹和贺兰远征看过去,也同样变得目瞪口呆。   以往象一柄利剑刺向云端的千奇峰,几乎膨胀了数倍,无数根粗大的藤条从千奇峰中伸展出来,探向四面八方,竟然凝成了一片碧绿色的天穹,几乎把整座暗月城都笼罩在绿荫中。   有一些藤条竟然伸展到海面上,伴着海风微微摇晃,它们的枝干明显坚韧到了极点,因为横着长出数千米远,也丝毫不见低垂。   “好神奇的灵脉!”跑上船舷的温纯瞠目结舌看着远方的团团翠绿:“比绿海的灵气还要浓郁呢!”   “你去过绿海?”苏唐问道。   “叫师姐!”温纯恼了,叉着腰叫道。   “屁大点孩子,还让我叫师姐?”苏唐不屑一顾的说道,随后想了想:“以后还是叫你弟妹吧。”   温纯本已大怒,可听到了苏唐的后半句,又变得羞喜交加,顾不上和苏唐一般见识了,用眼角偷偷暼了贺兰远征一下,故作自然的仰起头。   就在这时,一阵灵力波动从远方的千奇峰传来,紧接着,一道极为耀眼的银光直冲上天际,旋即又化作无数条银线,纷纷扬扬向下方洒落。   那片绿色苍穹昭显出了自己的防御力,极力伸展开的枝叶,竟然挡住了所有的银线,战船距离码头还有十几里,依然能听到密集的撞击声。   有几艘刚刚离开码头的船儿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无数冰雹乒乒乓乓的砸落,当即把甲板上措手不及的水手们砸得抱头鼠窜,船长极力吆喝着,试图把船儿掉过头,返回码头。   “有人突破瓶颈了。”贺兰远征轻声道:“应该是宝蓝吧?”   “就是她了。”苏唐点头道。   只是几分钟,冰雹便停下了,那几艘船上面传来了咒骂声,水手们在骂着这见鬼的天气。   片刻,其中一艘船上的吵闹声停下了,停顿片刻,上面的水手突然开始欢呼起来。   喜悦的气氛似乎可以传染给别人,很快,一艘艘船上的水手们都在卖力的欢呼着,有的刚刚被冰雹砸得头破血流,还来不及包扎,就在那里蹦着、跳着、喊着,看起来很怪异。   “他们怎么了?”温纯诧异的问道。   “因为他们知道,千奇峰又多了一个大修行者。”贺兰远征轻声道。   “那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温纯更不懂了。   “只有千奇峰强大了,他们的安危才能得到保障。”贺兰远征道:“走上修行路的人有那么多,可有几个能成为真正的修行者呢?成为大修行者的,更是寥寥!他们都是普通人,没有什么远大的目标,只希望不会有人肆意剥夺他们的生命、掠走他们的财产,在千奇峰的庇护下,他们可以享受安逸的生活,如果千奇峰垮了,他们……又要回归以前的生活了。”   “他们以前活得很不好吗?”温纯问道。   贺兰远征咧了咧嘴,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习小茹忍不住笑了,她见过乱象,也品尝过切身之痛,不像温纯和温玉姐妹,从小在颜绯月的庇护下长大,几乎不知道世间的疾苦。   “其实我们也没做什么,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希望而已。”苏唐道。   苏唐所施行的积分制,确实给了每一个流浪武士一份向上的希望,顾随风能炼制灵药,童飞会铸造灵器,千奇峰下又建起了藏书阁,里面有万千灵诀可以修行,只要流浪武士们不吝惜自己的汗水,迟早有一天能登上千奇峰,开始真正的修行。   谈话间,战船距离暗月城越来越近了,一望无际的绿色天穹,突然开始簌簌颤动起来。   那几艘船上的水手们发现异象,向这边看来,正看到白衣胜雪的贺兰远征,再一次爆发出欢呼声。   “贺小哥回来了!贺小哥回来了!!”   “我们肯定赢了……”   “哈哈哈,我当初就说了,长生宗那些王八蛋就是在痴心妄想,居然想打我们千奇峰的主意,太自不量力了!”   长生宗发起诛奇之战的消息,早已在暗月城里传遍了,而胜利的喜讯,前几天刚刚被箭鸽送回来。雷怒一直在排查各方势力派入暗月城的探子,近些日子,他们不停的上蹿下跳,试图掀起哄乱,所以雷怒故意把消息瞒了下来,免得他们重新陷入沉寂。   贺兰远征向水手们颌首示意,他的脾气很随和,而且重礼貌、讲礼仪,人家在喊着他的名字欢呼,他总得有些回应。   战船缓缓驶过,苏唐被水手们华丽的无视了,习小茹忍不住偷笑起来。   这两年苏唐经常不顾家,贺兰远征的出场率又太高,所以城里的人大都认得贺兰远征,却不认得苏唐,当然,苏唐的名字是不陌生的。   “没人认得我,却都认得你……小贺,你这可是有鸠占鹊巢之嫌啊。”苏唐无奈的叹道。   “你以为我稀罕?”贺兰远征暼了苏唐一眼:“是你总不在家,我又不忍把他们抛下不管,否则我早就去蓬山了。”   “你和九叔说过了?你要走?”苏唐一愣。   “嗯,过段时间,他会给我来信,然后我去蓬山转一转。”贺兰远征道。   “你可不能走!”苏唐显得有些紧张了。   “为什么?”贺兰远征讶然。   “我的心境有些不稳,所以这两年我要闭关,是死关。”苏唐道:“你走了,千奇峰怎么办?”   “这……”贺兰远征皱起眉头,但这只是表面,苏唐这般依靠他,甚至明白说了,缺了他便玩不转,这种非他不可的感觉,让贺兰远征心中暗爽,但刚才话已经说了,不能太过轻易改变主意,所以故作迟疑之色。   千奇峰上,宝蓝缓步走出小院,她的眉眼变得神采飞扬,身上笼罩着一层极薄的冰,散发出耀眼的彩光。   走出院门,正看到含笑的雷怒等在那里。   宝蓝弯下腰,低声道:“雷老。”   “你如果早出关一个月就好了,能赶上热闹,现在太晚了。”雷怒叹道。   “怎么了?”宝蓝愣了愣。   “长生宗发起诛奇之战,汇集各门修行者,进逼我千奇峰……”   “诛奇?”   “诛奇就是指要灭了千奇峰啊。”雷怒道。   宝蓝大惊,探手摸上自己的极冰之弓,抬腿就要往外走。   “早就完事了。”雷怒笑道:“刚才千奇峰出了异象,应该是先生已经到了,你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去见先生吧。”   千奇峰的后院禁地,小不点仰躺在自己的小躺椅上,睡得正香。   一个中年人坐在一边,不错眼珠的看着小不点。   小不点每一次呼吸,都有一丝丝金色的烟气向四下弥漫出去,也不知道那中年人施展了什么法门,竟然让那些烟气聚而不散,当烟气浓郁到一定程度后,他会拿出一个小瓷瓶,烟气便会凝成一滴金色的水滴,落在瓷瓶中。   石桌下,摆放着上百个小瓷瓶!   小不点属于自然生命,不懂修行,苏唐也不懂,只能一切听其自然。   小不点散发出的气息能滋养天地万物,但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也造成了极大的浪费。   就像一个人每天只能吸收一定的营养,超出界限,吃得再多也没用,千奇峰漫天遍野的林木也一样,小不点所散发出的气息,只有部分能被林木吸收,更多的,都毫无意义的消散在天地间。   突然,小不点翻了个身,慢慢坐起,用手揉着眼睛,嘴里叫道:“要喝水水……”   那中年人把手中的小瓷瓶递给小不点,小不点抱着瓷瓶,痛痛快快的连喝了几大口,随后把小瓷瓶放下,笑嘻嘻的说道:“好甜好甜哦!”   顾随风不懂,所以虽然他看到过几次,但不以为意,如果换成司空星野看到这一幕,恐怕会当场晕厥过去。   那中年人露出极为柔和的笑意,小瓷瓶里装着的金色水滴,如果能算是一种灵药,那肯定是天下最昂贵的灵药,昂贵得连见一面都可以算做奇迹。   这样昂贵的东西,让小不点当成水来喝,未免太可惜了,但对那中年人来说,只要对小不点有利,一切都在所不惜。   小不点很舒服的伸着懒腰,她的眼帘开合间,金光闪烁,似乎双瞳上蒙了一层金色的膜。   “咦?”小不点的动作突然僵硬了一下,随后欢喜的跳起身:“妈妈?是妈妈……”   小不点欢喜到了极点,因为这一次苏唐离开得太久,差不多一年了。   下一刻,小不点已飞上半空,一叠声叫道:“巧巧,快来快来……”   千奇峰下,一只庞然大物猛然抬起头,接着身形如箭一般窜起,向上空激射。   小不点到底是给变异银蝗起了名字,在它眼中,变异银蝗最乖巧最乖巧了,所以起名叫巧巧。   大半年的时间,变异银蝗已经长到了七、八米长,巨大的复眼中充满了狰狞,但,只是外形看起来可怕,实际上它依然是小不点最忠诚的马仔,尽管每天过着暗无天日的受虐生活,始终无怨无悔……   变异银蝗的速度极快,下方的树林竟然象海水一样象左右分开,幸好这里的林木都格外坚韧,否则绝对扛不住变异银蝗带起的风压。   接近小不点时,变异银蝗一个急旋,向小不点落入,小不点振翅飞向变异银蝗的额头。   变异银蝗带着一个半圆形的头箍,用三条铜链固定着,铜链可以自由调节长短,这是童飞的手笔。   变异银蝗生长速度太快,童飞懒得不停为变异银蝗铸造头盔,所以只做了个头箍,头箍内设有一个空间,里面有小床,有小酒缸,还有一个小仓库。   小床是固定的,小酒缸有特制的瓶塞,不管变异银蝗怎么飞,里面的酒都不会洒出来,小仓库里分成一个个小隔间,可以存放不同的东西。   头箍完全用七色铜精所制,坚韧无比,可想而知,小不点得到了什么程度的宠爱,童飞一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居然会挤出时间为小不点铸造这种小器件。   小不点钻入头箍内,随后叫道:“快走快走……”   在熔岩山,一个女孩子,用不停的轮动一柄大锤,敲打着铁毡上的铜块。   童飞在一边默默的看着,片刻,他有些忍不住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喜欢做这种敲敲打打的事情?回千奇峰修行该多好?”   “爹爹说了,技多不压身,学得越多自然越好。”那女孩子笑嘻嘻的说道。   “你休要瞒我,是计好好逼着你来的吧?”童飞哼了一声。   “童长老,你要听实话还是要听假话?”那女孩子放下大锤,笑呵呵的说道。   “假话怎么说?真话又怎么说?”童飞皱眉道。   “假话么,童长老技艺超群,虽然有那么一句话,能者多劳,但童长老身上的担子太重了,替童长老分一些劳累,是我应该做的。”那女孩子说道。   “哦?那真话呢?”   “真话么……爹爹是这么和我说的。”那女孩子干咳一声:“千寻啊,你说说,千奇峰上,谁最不会做人?当然是童飞了,他对谁都是不假颜色的,哪怕是先生,也要吃他的瘪,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与他发生过争议?首先,因为先生和他是朋友,其次,因为童长老有一身铸造灵器的技艺,是我千奇峰不可或缺的,所以啊,大家只能乖乖看他的脸色!”   童飞是又气又笑,心里也微微有些感激,他知道,计千寻是用这种办法劝导他,莫要太过意气行事,免得平白得罪人。   “还有么?”   “我爹爹还说,学了童长老的技艺,有百利而无一害,最关键的是,你师尊知晓后,一定会对你高看一眼!”   “你这小妮子……”童飞摇起了头。   “童长老,其实我很聪明的。”计千寻道:“跟了你这半年,我真的学到了不少呢。”   “哦?说说看,你都学到了什么?”童飞道。   “譬如说,这些东西。”计千寻走到一边的大铁缸旁,弯腰捧起一把极细小的铜片。   “你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童飞讶然。   “知道啊,应该是给变异银蝗铸造战甲吧?”计千寻道:“变异银蝗长得太快,现在有八、九米长,以后不知道会变得多大,或许二、三十米,甚至可能五、六十米,还有,也不知道会等多少年,变异银蝗才会停止生长,总不能等到那时候。”   “那你说说,这些东西怎么用?”童飞道。   就在这时,一只乌黑色、身高达到两米左右的巨犬从远方飞奔而来,跑到计千寻身前,讨好似的吐着舌头。   计千寻从巨犬的颈圈上取下一张纸条,看了看,露出喜色:“童长老,是大师兄的信,他说师尊快要回来了,让我马上回山,童长老,我们一起回去吧。”   “你走你的,我有正经事要做,懒得去见他。”童飞摆了摆手。   计千寻不由露出苦笑,她是白劝了……      第五五三章 闭关      “妈妈……”小不点扑在苏唐怀里,用双手使劲拧着苏唐的衣领,小脑袋努力的蹭来蹭去,她欢喜到了极点,已经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来发泄了。   苏唐含笑看着小不点,他放弃了小林堡,独自走上快意恩仇的修行路,他的心性在一次次的危机中逐渐变得冷漠,就像蒙上一层坚硬的壳。但小不点却在点点滴滴里滋润着他、温暖着他,所以他在杀戮过后,总能回过头,不会在那条路上越走越远。   下一刻,苏唐的视线落在变异银蝗上,他的神色有些惊讶:“变异银蝗已经长这么大了?!”   “有小不点在,很奇怪么?”贺兰远征笑道,随后向远处一指:“你看看那边。”   苏唐顺着贺兰远征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株高大无比的果树,从树冠到地面,差不多有六、七十米,树冠中结满了橙黄色的大梨。   每一颗大梨都差不多有脸盆那么大,醇厚的香气在空气中浮动着,令人口舌生津。   “还有这边……”贺兰远征用手划了半圈。   千奇峰的各类植被都发生了巨大变化,恍若已经生长了千万年一般。   这时,雷怒和宝蓝的身影出现了,缓缓落在苏唐面前。   “先生。”宝蓝单膝跪倒。   “起来吧。”苏唐轻声道:“雷老,这些日子让你受累了。”   “我不过是个守家的老仆而已,哪里累了?”雷怒笑道:“倒是贺小哥,如果没有他,这千奇峰或许真的被人抢了。”   “拜见师尊!”随着话声,何平带着师弟师妹们走了出来,跪倒在地。   “只有你们五个?其他人呢?”苏唐道。   “回禀师尊,辛扬去了红铜谷,党云台和李航、梁小月在熔岩山,千寻在陪童长老。”何平毕恭毕敬的说道:“我已经让鬼獒去找他们了,最多两天,他们就能回来了。”   “哦。”苏唐点了点头,过两天他要‘闭关’,从时间上还算来得及,既然已经做了师尊,肯定要不时的教诲一下,他这一次一走就是接近一年,等于把门徒们放养了,这个师尊做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那梨子的味道怎么样?”苏唐道,其实他绝对不是吃货,但空气中散发的香气实在太过诱惑了。   “不知道呀,我们不敢吃。”宗秀儿急忙道。   “不敢吃?”   “是啊,乱伸手是要被打板子的……”宗秀儿苦着脸说道。   “还有人敢打你?”苏唐笑了。   何平的表情有些怪,施黛、薛莹莹和余化龙面面相觑。   “顾长老很厉害的。”宗秀儿道:“我挨打挨得最多了!”   “那是因为你太馋!”一个声音冷冷的传了过来:“不错啊,宗秀儿,还学会告状了?很好很好……”   随着话音,一派仙风道骨的顾随风缓缓走来,脸色不善,淡淡盯着宗秀儿。   被抓了个现行,宗秀儿当即吓得噤若寒蝉。   “先生不在,我自然要替先生管教你们。”顾随风皱眉道:“去养心石面壁思过吧,七天之内,不得下山!”   “顾长老,师尊回来了……”宗秀儿脸色有些发白,她的性格最为灵动,对她来说,面壁思过和蹲大狱没什么区别。   “休得啰嗦,还不快去?!”顾随风喝道。   宗秀儿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苏唐,见苏唐压根没有替她说话的意思,只得转过身,哭着脸向回走去。   “先生,你还知道回来?”顾随风的视线落在苏唐身上。   “咳……”苏唐干咳一声。   宗秀儿本是一脸哀怨的,突然听到顾随风把矛头指向苏唐,当即明白了,苏唐不是不想帮她,而是自顾不暇。   “千奇峰开创之初,万事缠杂,内有隐忧,外有强敌……”顾随风开始口若悬河的说了起来,其实他极喜欢做人师,但本身实力不行,加上是千奇峰第一次招收门徒,他没办法和苏唐抢,表面上为苏唐高兴,实际上眼红得不行,他收下的药童年纪太小,让他缺少成就感,何平等人各个都是出类拔萃的弟子,他们才是顾随风的目标,所以在苏唐离开后,他义无反顾的、又是迫不及待的把教导弟子的担子挑了起来。   苏唐静静的听着,片刻,小不点忍不住了,轻声道:“老头头好烦哦……”   “嘘!小声点!”苏唐嘴里说小声,但他的声音让周围每个人都听到了:“年纪大的人都这样……”   顾随风的演讲戛然而止,他有些生气了,拂袖而去。   “顾老,等一下。”苏唐急忙道。   “怎么了?”顾随风皱眉问道。   “你那里有没有治心痹的药?”苏唐道。   “心痹?谁得了心痹之症?!”顾随风的神色变得凝重了。   “我给你带回了一样东西。”苏唐解释道:“但又怕你太过激动了,如果你有治心痹的药,先吃两颗,防患于未然么。”   “先生,你也太瞧不起我了。”顾随风不悦的说道:“修行修行,修行首要修心,我顾随风虽然不才,但也修行了几十年,如果真因为什么而得了心痹……呵呵呵,那这几十年真是活到狗身上了!”   “顾老,你有一个毛病,就是喜欢把话说得太满。”苏唐无可奈何的说道,随后转身看向尚彬:“尚彬,去把它请出来吧。”   苏唐说的是焚天鼎,让尚彬去拿,他有自己的深意。   尚彬的修行天赋并不好,怎么安置尚彬,是一个问题。把尚彬养起来,尚彬活得一定不会快乐,谁愿意当一个废物?所以有人宁做鸡首、不为牛后。   正好,顾随风缺一个副手,那些药童也需要一个头目,尚彬的品格,尽可以放心,绝无可能私自偷拿灵药。   如果换成别人,有可能发生不太好的事情,现在还没什么,顾随风只能炼出化境丹,等到日后可以炼神髓丹了,谁能抵抗得住几十颗、上百颗神髓丹的诱惑?   让尚彬来负责看管丹药,最为适当,这是一份重任,即满足了尚彬的自尊,又能让他放心。   顾随风听到苏唐让人去请出来,他误会了,随后问道:“先生,你这一年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我去了趟蓬山。”苏唐道:“去的时候,坐了云车,没多久就到了,回来的时候,坐得是马车,所以用了大半年才走回来。”   “蓬山?袁家的云车?”顾随风意识到什么,脸色突然一变:“你找到小凤了?”   “等一下。”苏唐急忙喝止住尚彬,随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顾随风:“顾老,小凤是哪个?”   “咳咳咳……”顾随风发出咳声,他一直在盘算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他激动到心痹的程度,想来想去只有她了,又知道苏唐坐着袁家的云车去了蓬山,所以才产生那种荒诞到了极点的猜测,现在知道自己猜错了,急忙用咳声掩饰自己。   见顾随风拒绝回答,苏唐的眼珠转了转,随后向尚彬使了个眼色,尚彬钻入车厢,抱着焚天鼎摇摇晃晃走过来,又把焚天鼎放在了地上。   顾随风的神色显得有些僵硬,他背着手,绕着焚天鼎慢慢踱步,时而用指尖在焚天鼎上摸一摸,时而视线瞥向苏唐。   苏唐笑吟吟的等着,顾随风作为苏唐的私人百科全书,见识是足够的,他隐约看出了焚天鼎的来历,但又不敢确定,而苏唐一言不发,让他无法收集有用的信息。   “咦?”温纯和温玉姐妹俩好奇的凑上前,贺兰远征也一样显得很吃惊。   “这是……”顾随风的指尖在微微颤抖着,其实他先开口,已经是认输了,因为一个上品药炉,对药师而言影响太大太大了。   苏唐依然在笑着,还是不说话,让顾随风恨得直咬牙。   “焚天鼎?!”温纯叫道。   听到这几个字,顾随风的身体明显哆嗦了一下,双眼发木,直勾勾的看着苏唐。   也算报复得差不多了,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随后点头道:“没错,就是焚天鼎。”   顾随风的呼吸立即变得粗重了,双眼阵阵发黑,不过,他在心中不停的提醒自己,稳住!一定要稳住!绝对不能让那小子看笑话!!   “从哪里得来的?”贺兰远征吃惊的问道。   “十全大尊姜养。”苏唐道。   “原来如此……我说姜养怎么一直没露面呢。”贺兰远征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先生,事情还没有完!”   “我知道。”苏唐道。   此刻,顾随风压根没听到苏唐和贺兰远征的交谈,他全部心神都用在了自我控制上,稳住……稳住……   “我还以为,带着焚天鼎回来,顾老一定会很高兴呢。”苏唐道:“既然顾老不喜欢,那我就把焚天鼎送给……”   “你敢?!”苏唐话还没说完,顾随风已经咆哮起来,他的嗓子明显失声了,双手更是紧紧扣住焚天鼎的鼎壁。   “呵呵……”苏唐笑出了声。   顾随风已经没有心情和苏唐计较了,这焚天鼎对他而言太过重要,他的修行天赋很一般,本以为最多晋升为大宗师,然后修行路便会走到尽头,但万万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得焚天鼎,那么晋升大祖,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下一刻,顾随风把焚天鼎扛在了肩膀上,转身摇摇晃晃向峰顶走去,倒不是力气不够,而是心情太过激荡。   “尚彬,你跟着过去。”苏唐轻声道:“告诉顾老,我没有得到驭动焚天鼎的灵诀,还要靠他自己参悟了,嗯……然后你就跟着顾老吧。”   “是,少爷。”尚彬并不傻,立即明白苏唐这是在安排他的事。   上了千奇峰,苏唐让宝蓝找个地方,安置温纯和温玉姐妹,随后一直走到后院,他突然发现一个陌生人正静悄悄的站在院子当中,不由错愕在那里。   “你是?”贺兰远征露出狐疑之色,他发现对方的气息异常熟悉,顿了顿,试探着问道:“你是前辈?!”   那中年人没说话,慢慢向下弯腰,他的脸上充满了光泽,以一种极其虔诚的姿态,双膝跪倒,最后,他的前额也触碰到大地上。   那中年人散发出一种无法言传的气势,随着他的跪拜,整个世界都显得有些黯淡了,似乎他的意志已裹挟着天地,一起向苏唐拜倒。   贺兰远征和习小茹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向左右避开,他们可不敢接受这一拜。   苏唐一动不动,始终在皱眉看着对方,他心中的感觉很怪异,本能在告诉他,可以完全信任对方,但理智却找不到任何因果和逻辑。   他想相信,可又不敢相信。   足足拜了九次,那中年人慢慢直起身,躬腰低首,很谦卑的站在那里。   苏唐还是不说话,贺兰远征和习小茹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中年人更不会说话,气氛显得死一般沉寂。   这时,小不点从苏唐的衣襟里飞了出来,落在那中年人肩膀,叫道:“要喝水水……”   那中年人笑了起来,随后取出一只瓷瓶,打开瓶塞,递给小不点。   在瓶塞被打开的瞬间,一股蓬勃的生机从瓷瓶内涌出,涌向四面八方,四周的林木似乎很享受这种滋润,微微摇晃着,一直显得很乖巧的变异银蝗,极舒服的摇晃着触角。   贺兰远征和习小茹都露出骇然之色,他们感受到的,是最为纯净、最为浓郁的生命气息,在那种气息的洗涤下,心中的疲惫、劳累都不翼而飞,他们甚至有一种激动得想哭的冲动。   这时,小不点已经把瓷瓶里的水都喝得干干净净了,随后又叫道:“还要喝!”   那中年人一招手,一只小瓷瓶摇摇晃晃从石桌下飞了起来,落在那中年人手里,随后他再次打开瓶塞,递给了小不点。   苏唐、习小茹和贺兰远征这时候才发现,石桌下摆放着百余个小瓷瓶。   小不点这次却没有喝,抱着瓷瓶飞向苏唐,笑嘻嘻的叫道:“妈妈,给……”   小不点当然知道自己天天喝的都是好东西,别人她不会管,苏唐肯定要有一份的。   苏唐接过小瓷瓶,脑海中突然闪过顾随风暴跳如雷的场面,他笑了笑,把小瓷瓶中几滴金色的水滴都倒在自己嘴里。   “妈妈,甜不甜?”小不点叫道。   “很甜啊。”苏唐笑道,怪不得宝蓝这么快便能晋升为大祖,有小不点在,一切都不能用常理计算了。   苏唐的心态能影响小不点,反过来小不点也能影响苏唐,见小不点和对方那般亲近,苏唐突然什么都不想问了,也放弃了去寻找什么逻辑。   习小茹和贺兰远征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不过,他们也没有吃醋,贺兰远征喃喃的说道:“怪不得……怪不得先生的进境这般快……原来如此啊……”   对方的进境远远超过他们,却以一种极为谦卑的姿态向苏唐跪拜,还有小不点这个精灵一直把苏唐当成妈妈,这些都是铁一样的证据。   就在这时,遗族大长老和包点点缓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朱儿和可儿,她们不停打量着四周,眼中有好奇也有担忧,因为对她们来说,这里毕竟是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   下一刻,遗族大长老的视线和那中年人碰撞在一起,他们都显得有些警惕,似乎是感应到了威胁。   片刻,遗族大长老先放松了,随后微笑道:“原来这就是我的机缘么……”   那中年人依然没有说话。   “阁下修行的是闭口禅?”遗族大长老又道。   那中年人突然露出一种恍然之色,随后向遗族大长老笑了笑。   “咦?”朱儿和可儿这时候才发现小不点,之前她们一直落在后面,来迎接苏唐的人,每一个都在散发着强大的压力,她们有些怯场,不敢靠得太近,现在几位门徒都等在院外,天武者联盟的武士们也留在山下,院中只有几个人,她们才敢稍微放松。   象小不点这样纯净、快乐、可爱的精灵,对朱儿和可儿来说,具有无法抵挡的诱惑力,她们的眼睛都有些直了,胆子也大了不少,可儿悄悄靠近,伸出指尖想摸一摸小不点。   “你干嘛?!”小不点双手叉腰,不悦的叫道。   小不点生气了,换成变异银蝗,肯定会被吓得抱头鼠窜,但可儿是不怕的,小不点撅嘴皱眉的样子,在她眼中可爱无比。   噗嗤……可儿笑出了声,随后看向苏唐。   “妈妈,她笑我!”小不点叫道。   这一声‘妈妈’喊出口,让朱儿和可儿相顾愕然。   “好了,这是你可儿阿姨,这是你朱儿阿姨。”苏唐笑呵呵的说道:“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多照顾照顾两位阿姨,懂吗?”   “哦……”小不点应了一声,又白了可儿一眼。   “几天后,我会闭关。”苏唐看向那中年人:“小不点就要托付给你了……”   那中年人认真的想了想,随后向苏唐躬身,似乎接受了这个任务。   “少爷,什么是闭关?”可儿问道。   “对了……”苏唐突然想起了事情:“朱儿、可儿,明天我给你们找个师父。”朱儿和可儿与他当初一样,什么都不懂,他是没精力系统的教导,不如拜雷怒为师,一方也是给朱儿。可儿找个依靠,另一方面对雷怒而言也是一种安慰。      第五五四章 复仇之心      苏唐在千奇峰逗留了一个星期,随后宣布自己要闭关。   夜晚,苏唐当着众人的面,走入密道,这密道是以前怀家人修造的,怀家的大小姐在失去千奇峰后,还曾经利用密道袭击过苏唐等人,后来,苏唐命人把城中的密道填死,并且在山下挖了一条沟,把密道截断,又让天武者联盟的武士看守。   不过在千奇峰内部的密道,一直保持完好,苏唐选择在这里闭关,只是为了瞒过大家。   到了夜半,苏唐和习小茹的身影出现在海边,月色下,一条小船慢悠悠的向这边驶来。   “反正我也没别的事,你走了后,我会在这里呆上半年左右吧。”习小茹道。   “会不会耽误你的修行?”苏唐立即明白了习小茹的意思,他去‘闭关’了,习小茹不走,会给人一种等苏唐出关的假象,这样做具有很强的欺骗性。   “不会的,这里的灵气比魔神坛更浓郁,加上有小不点,我的进境只会更快。”习小茹道。   “如果我有什么事,会让胡忆晴给你带信的。”苏唐道。   “好。”习小茹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苏唐道。   “去吧,自己小心些。”习小茹轻声道。   苏唐纵身而起,贴着海面向前飞掠,片刻间,已接近那条小船,随后落在船头上,回身向习小茹招了招手。   划船的人就是胡忆晴,她调转船身,向大海的深处驶去,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前方出现了一条中型商船,商船看到了胡忆晴的小船,急忙靠了过来。   苏唐释放出魔装,周身上下被无数黑色的气旋包围,凝出的披风,铺满方圆数百米之内的海面,商船上的武士们虽然看不出苏唐的实力,但能感应到惊人的气势,都露出惊惧之色。   胡忆晴把苏唐引入一间船舱,随后把一卷文案放在苏唐面前,低声道:“大人,您要的都在这里了。”   “嗯。”苏唐坐在椅子上,伸手接过了文案。   胡忆晴嘴角露出笑意:“大人,恐怕瞒不过雷老了,是不是应该告诉他?”   “怎么?”苏唐问道。   “雷老可是千奇峰的看家长老呢,以前又是怒海图的缔造者,在这片海面上拥有极高的声望。”胡忆晴道:“那些家伙表面上听我的,但看到我带着一个不明身份的人上船,十有八九会向雷老告密。”   “那就告诉他,免得他怀疑你,正好小茹还在,他心有存疑,可以到小茹那里找个答案。”苏唐顿了顿:“胡忆晴,你和何平是怎么回事?”   胡忆晴的笑容当即变得僵硬了,额头渗出了冷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何平是门徒之首,以后要支撑门户的。”苏唐轻声道:“如果你只是为了找个助力,大可不必,这次我能让你帮我,想来也可以证明我对你的信任了。如果你们真的是两情相悦,那我祝福你们。”   “大人,我确实……确实有些喜欢他。”胡忆晴吃力的回道。   “哦。”苏唐点了点头,仔细翻看起文案来,过了良久,他又突然问道:“在他们十个人里,你认为谁最有前景?”   “应该是……”胡忆晴沉吟了一下:“宗秀儿吧。”   “宗秀儿?”苏唐讶然:“你喜欢何平,为什么不看好他?”   “他太谨慎了,喜欢循规守序。”胡忆晴道:“而宗秀儿心思最为灵动,她能想、也敢想,经常质疑权威,经常把顾长老问得哑口无言呢,所以啊,她挨打挨得最多了。”   “呵呵……”苏唐笑了起来。   “他们十个人里,何平应该是第一个突破瓶颈、晋升为大祖的。”胡忆晴道:“但是……如果有一天,他们之中会出现大尊级的修行者……十有八九是宗秀儿。”   “这么肯定?”苏唐道。   “我感觉会是这样。”胡忆晴道:“然后,何平就会遇到平生最大的危机。”   “为什么?”苏唐更感兴趣了,索性合上了案卷。   “因为何平的自尊心极强,他是大人您的首徒,平日又肩负着督促师弟师妹们修行的责任,所以在他心里,他理所当然就应该是最强的,否则对不起您的信重和欣赏。”胡忆晴道:“宗秀儿晋升为大尊,他会真心诚意的为宗秀儿道贺,可等到夜深人静,他一定会感到痛苦不堪,对修行的态度,也有可能走上另一个极端,他会离开千奇峰,去一个又一个绝地历练,用死亡来考验自己、逼迫自己。”   苏唐变得肃然,不止是为胡忆晴说得这些吃惊,也在为胡忆晴这个人吃惊。   “其实,何平已经这样起伏过一次了,我说的……只是过去的又一次重演罢了。”胡忆晴道:“在怀家老爷子还在的时候,何平并不算太出名,当您发布了积分制之后,何平才异军突起,进入了您的视野,我想啊……他是认为自己遇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所以不惜一切,拼了命的接任务,现在他已经成了您的首徒,心态自然放松了,又变得谨小慎微,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我猜他能第一个晋升为大祖,是因为他的基础非常非常扎实,但想晋升为大尊……需要的可不止是基础,还有意志、悟性、勇气、进取心等等。”   “胡忆晴……你确实很聪明。”苏唐轻声道。   “哪有……”胡忆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只是因为喜欢他,所以在没事时经常揣摩他罢了。”   “其实啊,男人与女人合在一起过日子,就是一场没有刀光剑影的厮杀。”苏唐道:“不过通常输的都是男人。”   “大人,为什么呢?”胡忆晴不解的问道。   “从行为心理学的角度说,男人拥有一双强大的臂膀,一颗征服世界的野心,所以男人的视线注定要看着外面,他们要观察风雨会在什么时候来临,要找出所有潜在的危险,但他们不知道,有一双眼睛,在时刻盯着他们的背影,揣摩着他们、分析着他们,你说……这场厮杀最后谁会赢?”苏唐笑道:“就说你和何平……他绝对想象不到,你已经这样了解他了。”   “才不是您说得那样……”胡忆晴脸色有些发红:“我只是想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多帮一帮他。”   “胡忆晴,你确实很聪明,但,你要把自己的聪明用对地方。”苏唐道:“至于你和何平……将来谁能把谁操控在股掌之间,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不干涉,可是……你就不要再揣摩我的心思了。”   “大人的意思是……”胡忆晴一愣,她有些紧张,但苏唐的语气很柔和,似乎不是在责怪她。   “多去看看小璐吧。”苏唐道:“最开始把小璐留在千奇峰,也是为了让你安心,你会这样想,我已经把唯一的妹妹送上千奇峰当做人质了,你总不会再对我下毒手了吧?”   “没……没有的事……”胡忆晴更紧张了。   “真的没有?”苏唐笑道。   “我……”胡忆晴显得非常尴尬。   “只是……时过境迁,你在千奇峰呆了差不多一年,也喜欢上这里了吧?我从这本案卷上能看得出来,你非常用心。”苏唐用手在案卷上拍了拍:“所以,你我之间不用再存有顾忌了,想小璐的时候,多去走走,也免得小璐每一次看到我,都象看到仇人一样,死死盯着我不放……对了,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你要在小璐面前拼命说我的好话,在我下一次回山的时候,我要看到小璐冲着我笑。”苏唐笑道:“否则的话……我不好难为你,但给何平下几个绊子,还是很轻松的。”   “大人,您可是他的师尊呢!”胡忆晴叫道。   “就因为是他的师尊,我才能轻松收拾他啊。”苏唐道。   “一点道理都不讲……”胡忆晴不满的嘀咕着,她表面上很不满,但心中浮现出了一股暖流,因为她知道,已经真正赢得了苏唐的认可,从今天开始,她真正成为千奇峰核心中的一员。   ……   中型商船的速度比不上怒海团的战船,到了第九天,船儿才接近惊涛城的码头,苏唐于夜间上岸,绕过惊涛城,直奔白龙渡。   借助魔之翼,苏唐已经拥有了日行千里的能力,当然,他需要多次停下来休憩、调息。   一路疾飞,在第四天夜晚,苏唐终于赶到了飞鹿城。   一间小院内,方以哲正皱眉思索着什么,他突然抬起头,双眼浮起一层浓浓的血气,脸颊上也出现了一道道弯弯曲曲的紫线,那是毛细血管快速膨胀的结果。   “谁?!”方以哲低声喝道。   苏唐从小径里缓步走出,用狐疑的目光看着方以哲。   看到是苏唐,方以哲的神色逐渐放松了,瞳孔中的血气、还有脸上狰狞的紫线,都开始缓缓消散。   “真是巧了。”方以哲笑道:“我昨天刚刚接到从惊涛城传来的消息,诛奇之战以你千奇峰的大胜而告终,今天,你就到了。”   “我居然往惊涛城派探子?居心不良啊!”苏唐一边说一边坐了下来。   “多知道一些你那边的消息,我才好多帮你啊。”方以哲道。   “我用得着你帮?”苏唐上下打量着方以哲,突然道:“小方,你修行的是什么灵诀?”   “是烈血诀。”方以哲很自然的回道。   “这种灵诀有些邪气啊。”苏唐道。   “只要能让我多出几分自保之力,邪气一些又有何妨?”方以哲缓缓说道。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苏唐思索了片刻:“不过,我有些担心你在修行中迷失了本心。”苏唐很清楚魔装对心智的侵蚀能力,幸好他拥有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魄,有小不点的滋润,还有习小茹、闻香、贺兰远征等等朋友,让他经常想到一些美好的事情,所以他能抗拒魔装的侵蚀。   方以哲和他不一样,心中充满了仇恨,加上这种古怪的灵诀,有可能让方以哲变成一个极其偏激的人。   “我早已没有了心,又哪里来的迷失?”方以哲轻轻叹了口气,随后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吧,你来找我……又有什么事?”   “陈言怎么样?”苏唐道:“他在你这里呆了差不多快一年了,你应该能摸清他的品性了吧?”   “他成不了大人物,大祖之境……对他而言已经是绝顶了。”方以哲一阵见血的说道:“他爱惜已身,不愿为心中的坚持而死战,又故作清高,容易犹豫不决、进退失据,简单些说,他当不了好人,也做不成坏人,能保守一些小节气,做一些小坏事,中庸而已。”   “哦?”苏唐忍不住笑了。   “你放心吧,就算他日后要背叛你,也翻不出多大浪花。”方以哲撇嘴道:“别的不说,只说十祖会,现在的十祖会已成昨日之黄花,宗门只剩一位大祖,我已经和他说起过十几次了,准备打下十祖会,就算我们不动手,其他宗门也有可能动手的。可是……唉,真是扶不上墙头的烂泥,他屡屡找借口推诿,看得出来,他不愿意对同宗再下杀手。”   “这证明他的心地还是不错的。”苏唐道。   “屁!”方以哲在苏唐面前是不掩饰自己的:“心地不错有什么用?当初,飞霞……”话没说完,方以哲的喉头哽动了一下,再说不下去了。   “小方,你过于纠结往事了!”苏唐轻声道。   “纠结?”方以哲摇了摇头:“苏唐,说一句诛心的话,如果当时出事的是小茹,你今天真的能放得下?!”   苏唐当即默然,是啊,如果习小茹在那场动乱中死去,他现在会做些什么?!   “好吧,我没有资格对你说教。”苏唐苦笑道,他的视线落在桌上,桌上摆着几张地图,还写满些字,都是方以哲的字迹:“这是什么?”   “这个月,我准备完成两件事,都和你有关。”方以哲道。   “哦?是什么事?”苏唐问道。   “第七总社被你们毁了,总坛准备重建第七总社,而总社的社首刘成浩因失职之罪,被打入空谷,新任的总社首,只能在两个人之中选拔出来。”方以哲道:“一个是我,一个是黄金北封社的社首杜青衣。”   “这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苏唐道。   “你能不能有点耐心?”方以哲无奈的说道:“两年多前,在一线峡发生的事情,你总该记得吧?”   “当然记得。”苏唐道。   “那就是杜青衣谋划的。”方以哲道:“魔蛊宗总社,分为灵派和蛊派,常年一直争斗不休,杜青衣就是灵派的,但他在那次事情里,动用的却是蛊派藏在绿海的内应,取得就是借刀杀人之意。”   “哦?”   “事情成了,三大天门产生矛盾,相互厮杀,他固然立下大功,事情未成,死得又不是灵派的人,他可以笑着看热闹。”方以哲道:“那次是有落樱祖出头,为平息事端东奔西走,落樱祖的师父又是大魔神花西爵,各门派多少要给些面子,否则,真不知道最后会闹成什么样。”   “已经闹得很大了。”苏唐叹道,确实闹得很大,红叶城都受到了牵连,方以哲的遭遇、路飞霞的死,都和那次事情有脱不开的关系。   “如果没有落樱祖,只会闹得更大。”方以哲道:“之前,我并没有把杜青衣放在眼里,因为我有宫长老的支持,我以为……那杜青衣绝地没有资格和我争,谁知道,最近才发现宫长老一直在对我虚与委蛇,呵呵呵……”   “然后呢?”苏唐问道。   “我杀了宫长老,那杜青衣么……我也不能让他继续活下去了。”方以哲道:“云水泽好像诞生了什么奇宝,杜青衣已经到了红叶城,我让陈言过去打前站,只要他进了云水泽,就再别想活着出来了!”   “用不用我帮你?”苏唐道。   “你自然要来,这也是你的事。”方以哲道。   “另一件事呢?也与我有关?”苏唐又问道。   “是十祖会的事。”方以哲道:“我刚才说过,十祖会已成昨日之黄花,我们不动手,也会有别人动手,果然……真的有人抢在了我们前面,呵呵呵,这是在老虎嘴里夺食啊!”   “谁干的?”   “其他宗门,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占便宜,只有一个……历来都是无所顾忌的。”方以哲道。   “往……生……殿?”苏唐一字一句的说道。   “就是他们。”方以哲点了点头:“幸好我早就有了准备,在十祖会周围布下了不少探子,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里。这几张图都是莫干山的地图,因为他们进入莫干山之后,再没出来过,我猜……那里一定有他们的窝点。”   “真是巧……”苏唐露出冷笑:“我对外说,准备闭上几年死关,再不出头,就是为了要大开杀戒啊……”   “确实巧。”方以哲道:“不过,还是先解决了杜青衣吧,莫干山就在那里,他们跑不掉的!”      第五五五章 血葫芦      云水泽的东南方,两男一女正在山林间飞掠,他们的神色都很紧张,一边拼命展动身形,一边紧张的四下扫视着。   当他们飞过一片密林时,几支劲矢以一种极其突兀的方式从林中射出,分头射向那三个人,位于前方的两个男人反应极快,避开了箭矢的袭击,而最后那个女人本就受了伤,速度慢了一拍,正被箭矢透过大腿,她一边发出惨叫声,一边向下跌落。   “小夏……”为首的男人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急忙向那女子掠去。   就在这时,两条人影从林中射出,洒出片片剑光,迎向那男人。   “走啊……你快走……”那女子见事情不妙,奋力叫道,但下一刻,一支箭矢正中她的咽喉,那女子用手抓住箭杆,身体痛苦的扭动了两下,接着便跌落在灌丛中。   “想走?!”从林中射出的人影冷笑道,剑光旋即大盛,把那为首的男人围在当中。   那为首的男人抡起手中的砍刀,一边发出疯狂的吼叫声,一边迎了上去,但,实力的差距不是单凭勇气或者斗志能弥补的,何况对面有两个人,那男人只是支撑了几息的时间,便被利剑斩断了身体。   剩下最后那个男人一直在犹豫不决,他想跑,舍不得扔下自己的同伴,想战,却又瞻前顾后,等到同伴相续被杀,他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一道闪电般的剑光掠过,他一头向下栽落。   一个老者在几具尸体上翻动着,片刻,找出一条项链一般的东西,上面有几十颗鲜红色的小石头,都被打磨成葫芦的形状,形状小巧,近乎半透明,每一只小葫芦中都有一点闪烁不定的虹光。   那老者心满意足的松了一口气,和几个同伴相视而笑,等他们转过身时,突然发现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中年人缓步从林中走了出来。   “天岳宗行事,闲人退避!”那老者皱眉喝道。   “几个小小的宗师,也敢逞威风?”那身穿青色长衫的中年人淡淡说道。   那老者和同伴显得有些紧张,因为对手的神态太过淡漠了,就算他们喊出了名号,对方也显得浑不在意。   “你是什么人?!”那老者道。   “你还不配知道。”那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人笑了笑,下一刻,他突然跨出一步,瞬间便逼近那老者,腰间的长剑同时挥出,化作一道绽放的光幕,恐怖的灵力波动,如海啸般在林中涌动起来。   那老者眼中露出惊愕之色,呆呆的看着剑幕袭来,其实他还是有机会闪躲的,但对方的灵力波动强大无比,明显是大祖级的大修行者,悬殊的差距,让他瞬间堕入绝望之境。   轰……剑幕落处,那老者的身体被绞成无数飞溅的血肉,附近的几个同伴也被剑幕卷在其中。   林中传来弓弦的响声,又有几支箭矢向那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人射来。   “找死!”那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人露出不屑的笑意,剑光再闪,把几支从不同角度射来的箭矢全部震开,身形随后射入林中。   不到两息的时间,那穿着青衫的中年人又从林中掠出,林子里已变得一片死寂。   “社首威武!”在另一方的林中,先后走出了十余条人影,居中的一个年轻人陪笑说道。   “别废话了,带上东西,我们马上走。”那穿着青衫的中年人皱眉道:“消息已经走漏了,再拖延片刻,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明白,社首!”那年轻人答应一声,一个箭步窜到老者的尸体旁,把那串鲜红色的项链拽了出来。   咔嚓……林中传来声响,似乎有人踩断了什么。   “谁?!”那穿着青衫的中年人冷声喝道。   藏在树林中的人见自己已经被发觉,索性不再掩饰身形了,拨动着枝叶,慢悠悠走出来,这个人正是陈言。   陈言的视线先是在那穿着青衫的中年人身上扫动着,片刻,又看向那串尚未来得及收好的鲜红色项链,他嘴角露出微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你是谁?”那穿着青衫的中年人冷冷的问道,他没有轻举妄动,因为能感应到对方的气息很强大,并不比他差。   “你不认得我,倒是没什么,但你总该认得你身后的人吧?”陈言轻声道。   那穿着青衫的中年人开始还以为有诈,没有转头,随后发现自己的属下都露出惊愕之色,明白肯定有人,便慢慢转过身体。   方以哲安静的站在树下,倒背双手,双瞳如古井无波,穿着灰色长袍,他似乎在用这种毫无生机的颜色昭示着自己的情绪。   “方社首,你怎么来了?”那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杜青衣,你能来,为什么我就不能来?”方以哲淡淡问道。   其实第七总社下面的几个黄金分社,各位社首大都进入了大祖之境,只有黄金飞鹿社显得有些弱小,相续两位社首都是大宗师,杜青衣本应该很瞧不起方以哲才对,但不知道因为什么,每一次看到方以哲,都会产生一种寒意,似乎有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在死死的盯着他。   杜青衣长吸了一口气,随后轻声道:“不好意思,方社首,今天你可算来晚了一步,血葫芦已经在我手里了。”   “谁承认呢?”方以哲道。   “方社首,你这是什么意思?!”杜青衣露出震骇之色,他知道方以哲对他抱着敌意,尤其是最近,两个人都在争夺总社首的位置,可算是不共戴天了,但魔蛊宗内部戒律很严苛,对内讧的惩罚力度极重,他们最多是在心里期待着对方快点死,没有谁敢真的动手。   不过,方以哲的反问中充斥着浓浓的杀机,杜青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以哲疯了不成?就算真的害死了他,总坛也会立即派出仲裁团,四处追捕方以哲,到时候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我说得很明白了。”方以哲道。   “你疯了吧?”杜青衣缓缓说道:“原来宫长老在飞鹿城,我还对你有些顾忌,遇到事情也让你几分,现在宫长老已经被往生殿的人谋害了,事情发生在你的地盘上,你难辞其咎,总坛派过来抓捕你的使者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怎么?这时候你还敢跑出来撒野?方以哲,看在同宗的份上,我劝你一句,抓紧时间想想办法吧,等总坛的使者到了,谁都救不了你!”   “我现在就是在想办法啊。”方以哲笑了笑:“这血葫芦……我势在必得。”   “方以哲!给你点面子,叫你一声社首,不给你面子,你又算个屁!”杜青衣的一个下属叫道:“敢在我们社首面前嚣张,你活得不耐烦了么?!”   “呵呵呵……千万千万不要给我面子。”方以哲笑道。   “你真的打算彻底撕破脸了?”杜青衣冷冷的说道。   “我不止要撕破脸,还要抽干你的血啊……”方以哲一边说一边跨前一步。   “你……”杜青衣一愣,猛然想到了什么:“你习得了宫长老的真传烈血诀?!”   就在这时,方以哲的身形突然向前掠起,抬手遥遥拍向杜青衣。   杜青衣本已在高度戒备,方以哲刚一动,他立即作出反应,抬手甩出一片剑光,卷向方以哲。   方以哲伸手招了招,杜青衣突然打了个趔趄,他发现在自己体内流动的血液莫名其妙变得炙热起来,似乎快要沸腾了,沉重的燥热感,让他喘不上气。   下一刻,方以哲的身形急转直下,让开杜青衣释放出的剑劲,而杜青衣所感受到的压力也随之减轻了几分,他再不犹疑,身形向后急退。   这时,陈言已运转灵脉,扑入黄金北封社的修行者当中,他毕竟是堂堂的大祖,对付这些杂鱼烂虾,自然是占据了碾压性的优势。   方以哲再次掠起,追向杜青衣,杜青衣脸色已变得铁青,陡然发出大喝声:“给我滚开!!”   吼声未落,杜青衣全力展动灵剑,剑光一波接着一波,向方以哲狂攻而至。   只第一次交手,杜青衣已经明白,方以哲不但得了烈血诀的真传,而且修行极为精深,竟然能远距离影响到他的血脉,就算和那宫长老相比,也是不遑多让了。   想对付这种让人头疼的烈血诀,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不能让方以哲靠近,距离越近,烈血诀的威力便越大,方以哲刚才说的要抽光他的血,那不是威胁,更不是玩笑。另一种办法是借用快捷无比的身法,避开方以哲的心念锁定,并寻机发动反击。   杜青衣清楚靠着自己的身法是不可能避开的,只能把方以哲留在远处了。   方以哲面带冷笑,身形突然向侧翼掠去,避开杜青衣释放出的剑光,接着又象一颗炮弹般向杜青衣激射而去。   杜青衣暗中咬牙,方以哲竟然也达到了大祖之境,继续耗下去他必死无疑,那么只能拼一次了!   下一刻,杜青衣转身向远处飞掠,似乎一心要逃走,不过,他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剧烈了。   方以哲只做不知,急追不放。   两者之间的距离在缓慢缩短,待到已不及十余米远时,杜青衣突然转身,剑光挥洒成一片垂直的剑幕,闪电般向着方以哲斩落。   方以哲立即张开领域,身形向一侧避去,接着弹动指尖,一道淡红色的光芒直射向杜青衣的心窝。   轰……方以哲的领域被轰开,杜青衣强自忍受着因燥热而产生的灼烧感,身形接着一旋,竟然主动迎向那道红芒,只是避开了自己的要害,接着又是一剑,横着扫向方以哲。   杜青衣真的在拼命了,他宁愿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接下方以哲那一击,也要抓住方以哲的领域刚刚溃灭的瞬间,发起反击,无论如何也不能给方以哲喘息的机会。   方以哲脸色微变,他的领域刚刚溃灭,没办法重新张开,而对方的攻势快到极点,他又无从闪避,只能硬接。   下一刻,方以哲猛然张开嘴,一道血箭从他口中激射而出。   轰……血箭冲击在灵剑释放出的劲道上,化解了不小的力道,但剑光最后还是劈开血箭,斩在方以哲腰间。   方以哲摇摇晃晃向后退了七、八步,他的腰间出现了一道极深的伤口,不过,伤口中并没有流血。   而杜青衣用肩膀接下那一击,后肩处留下一个指头粗细的血洞。   把两个人的伤势做对比,杜青衣只是受了轻伤,而方以哲的战力几乎降低了一半。   杜青衣露出狞笑,得势不饶人,身形再次扑起,剑光卷向方以哲的脖颈。   方以哲还在不停后退着,他的双瞳突然变成了血红色,紧接着,杜青衣身后有一股鲜血激射而出,直射出二十余米远,鲜血瞬间大量流失,让杜青衣有一种头晕眼花的感觉,甚至差一点当场跌倒。   这次,轮到方以哲后退了,杜青衣后背的创口中,一道道血泉不停的喷射着,而且一次比一次喷得高。   喷了五、六次之后,杜青衣的脸色已变得煞白了,身形也是东倒西歪,似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这时,陈言从另一面逼近,他已经解决了杜青衣带来的那十几个修行者,现在是夺宝,又不是什么证道之战,所以他才不会遵守单打独斗的规矩。   事实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那种老掉牙的规矩,已经没几个人愿意去遵守了。   此刻的杜青衣已经陷入了一种迷茫的状态,他的吼叫、他的闪转腾挪,都是出于本能,其实他已经没办法对敌人做出判断了。   陈言收起了灵器,用的是拳头,身形一闪,拳锋正轰击在杜青衣的后脑上,打得杜青衣口吐鲜血,身形踉踉跄跄向前栽倒。   陈言手下留情了,因为这是方以哲晋升大祖后的第一战,他不能抢先的。   见陈言出手,方以哲急掠而至,掌心重重拍在杜青衣的胸口。   嗵……杜青衣背后的伤口骤然被撕裂开,原本手指头粗细的伤口已变成了半个拳头大,甚至能看到里面白森森的骨头。   一道足有小腿粗细的血泉迸射而出,把周围十几米方圆的草木染得一片血红。   而杜青衣的身体骤然瘦小了许多,双眼象金鱼一般凸起在外,脸色白得象一张纸,摇晃了几下,颓然栽倒。   方以哲探手抢过杜青衣的灵剑,接着挥动长剑,剑尖正从杜青衣的胸膛刺进去,刺穿了杜青衣的身体。   陈言看了方以哲一眼,喉头梗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始终没有说出口。   方以哲忍住伤口传来的剧痛,慢慢弯下腰,从一具尸体上拿起了那串鲜红色的项链,默默端详着。   苏唐的身影缓步接近,他和方以哲是同时到的,但一直没有出手,因为这是方以哲的历练,除非到了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否则他绝对不会出手干涉。   “这就是血葫芦?让我看看。”苏唐道。   方以哲没说话,只是默默转过身,把手中那串鲜红色的项链递给苏唐。   “我听人说起过血葫芦的,没想到,居然在云水泽里。”苏唐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手中的项链,随后又道:“你的伤势怎么样?”   “没事。”方以哲顿了顿:“苏唐,血葫芦就给我吧,对我很有用。”方以哲轻声道,他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我有些担心你……”苏唐欲言又止。这串血葫芦看起来很邪门,方以哲的灵诀更邪门,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把血葫芦毁掉,也不愿交给方以哲。   “你想得太多了。”方以哲道,随后向苏唐伸出手。   苏唐无可奈何的把血葫芦放在方以哲手中,接着看向远处:“那边有几个家伙过来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堂堂的大尊,你还怕什么黄雀么?”方以哲笑道。   陈言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他还不清楚在诛奇之战中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苏唐已经晋升为大尊,这个消息对他而言,太过惊悚了。   “他们要到了。”苏唐轻声道。   片刻,四个年轻的修行者缓缓从空中落下,他们的视线从苏唐和陈言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方以哲身上。   方以哲的眉眼间还残留着一种百战余生的杀气,给他们造成了压力,而苏唐不过是戴着一个古怪的面具而已,气息很普通,至于陈言,一直不停的在尸体上翻找着战利品,这样只顾眼前小便宜、看不到远处危险的家伙,通常都很一般,不值得他们在意。   “几位朋友,这血葫芦是从腐蚀深渊里出来的邪物,我等赶过来之前,师尊一再嘱咐,无论如何也要把血葫芦带回去,实在不行就把血葫芦毁掉,绝对不能让血葫芦落入歹人之手。”其中一个年轻人缓缓说道:“几位,还望不要让我等为难。”   “凭什么?”方以哲翻起了眼皮。      第五五六章 黄雀      “凭什么……”对面几个修行者似乎感觉方以哲的问题有些好笑,表情变得古怪了,片刻,其中一个人轻叹口气,取出一颗漆黑色的圆球,甩手打入空中。   圆球发出尖啸声,急冲而上,尾后留下一条长长的烟柱,凝而不散,接着,在极远的地方也出现了一条类似的烟柱,一阵阵灵力波动传来,十几息的时间后,几条人影翻过山头,正在这边激射而来。   方以哲本来不想惹麻烦,但看起来对方是不会让他们离开的,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他眼中带着一缕很难被发现的戏谑之色,淡淡的看着对方。   方以哲还知道控制自己,对面那几个修行者就有些过分了,或者露出怜悯之色,或者生怕方以哲认不出他脸上的嘲讽,撇嘴时都快要把嘴角咧到耳根了。   剧烈的灵力波动覆盖住这片树林,三个修行者从空中坠下,居中的是一个女人,手中捧着一颗纯白色、半透明、脸盆大小的球体,那女人身后,有两个中年人,一个手持战枪,一个肩后擦着两柄灵剑,目光凛然。   “见过赵师姐。”几个修行者毕恭毕敬的说道。   “找到血葫芦了?”那女人问道。   “赵师姐,我们几个人刚才感应到这边有灵力波动,赶过来一看……果然,血葫芦就在这里。”其中一个修行者说道,他一边说一边故意瞄向方以哲。   那女人的视线转向方以哲,立即发现了方以哲手中的血葫芦,她的神色有些不悦:“既然找到了,那就快点拿着血葫芦回去,这一次我已经晚了半个月,不能再耽搁了。”   “师姐,关键是这小子……不听劝啊,和他好好商量是没用的。”又一个修行者道。   “哦?”那女人顿了顿,眼中蓦然亮起精光,表情变得极为冷漠,她手中的球体开始自发的旋转起来,下一刻,她又举起了手。   “等一下。”苏唐突然道:“这是风灵珠?你是蓬山的弟子?”   “呵呵……你倒是有些眼力。”那女人的神色转缓,瞟了苏唐一眼,露出高傲的微笑:“既然你认出了我,那我也就不和你们计较了,卫森,去拿了血葫芦,我们该回去了。”   “知道了,沈师姐。”一个修行者应道,接着迈步走向方以哲,他心中似乎还有些火气,又见方以哲一付冷漠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用讥笑的口吻说道:“小子,何必让我们多费事呢?早点把血葫芦交出来,不就完了?”   “是啊。”另一个修行者接道:“也就是我们师姐心肠好,换了别人……呵呵呵……”   方以哲依然不动声色,只是在那修行者探出手时,他轻轻把血葫芦放在怀中。   “你?”那修行者一愣,接着勃然大怒,他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怒火,回头看向那女人。   “怎么?”那女人见方以哲明显不想把血葫芦交出来,当即变得剑眉倒竖:“看起来……这世上真的有自己找死的人啊!”   “你的风灵珠,送给我吧。”苏唐只是向前跨了一步,竟然瞬间越过了十余米的空间,挡在那女人身前。   “放肆!!”那女人脸色变得发白,她已愤怒到了极点,按照她的脾气,早就应该动起手了,但因为苏唐认出她的灵器,才生出一份怜悯之心,不想难为这几个可怜的修行者,谁知道,对方不但不感激她,反而把打上了风灵珠的主意,是可忍孰不可忍!?   下一刻,那女人长吸一口气,运转灵脉,风灵珠突然激射而出,化作一道如巨柱般的耀眼电光,轰向苏唐的胸膛。   苏唐翻转手掌,手中多出一柄三尺余长的剑,黝黑色的剑锋向前一挑、一拨,激射而来的电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显露出本来面目的风灵珠向空中飞射。   那女人大惊,她当然清楚自己的风灵珠蕴含着什么样的力道,对方的剑势却随意到了极点,只是轻轻一点,便破解了她的攻势,实力应该在她之上。   但,她还是有些不甘心,身形急追而上,探手扣住飞射的风灵珠,接着转变方向,再一次把风灵珠投了出去。   苏唐挺起魔剑,毫无花巧的笔直迎上风灵珠。   轰……风灵珠释放出的劲流被苏唐一剑轰散,紧接着,风灵珠倒射回去,瞬间便震开那女子释放出的领域,那女子虽然及时伸出双手,挡住风灵珠,但身形还是被震的向后倒飞,飞出二十余米远,撞在一棵大树上,才算勉强停下。   那女人的脸色更苍白了,风灵珠脱手向下掉落,神情充满了惊恐。   倒飞回来的风灵珠,不止轰开了她的领域,还把她的一只手腕震断了,所以风灵珠才会跌落。   对方的剑势很随意,似乎在与人嬉戏,但偏偏每一次举手投足,都凝聚着山岳般的巨力。   随后,那女人突然探身,重新抓住跌落的风灵珠,身形向旁侧窜起,头也不回向远方逃去。   她的风灵珠不但蕴有风雷之力,还能大幅提高她的速度,她要想走,天下没多少人能追得上她。   掠出数百米远,那女人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而她看到了一幕,差点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苏唐背后伸展出巨大的黑翼,只是轻轻一展翅,便掠过百余米远,两者间的距离,正在急速缩短。   这时,方以哲也已经出手,拦住了手持战枪的中年人,而陈言则与那背插双剑的修行者打成了一团。   那女人拼出全力在空中飞射,突然,她看到一条黑影擦着她身边掠到前方,随后持剑而立,接着她发现自己的力气在快速流逝,身形不由控制的斜着撞向地面。   噗通……那女人砸落在草丛中,接连翻滚了七、八圈,勉强控制自己的身形,想挣扎着爬起来,却在起身那一瞬间变得呆若木鸡,脸孔也是扭曲到了极致。   因为她发现自己的两条腿已经不翼而飞,还失去了半条腰,至少她是看不到自己的肚脐了,无数鲜血、肉块甚至还有肠子,从她下面的伤口中掉落,让周围变得一片狼藉。   这属于真正的腰斩了,如果没看到,那女人也许还能运转几次灵脉,发现自己的身体变成这样,她立即崩溃了,一头栽倒在地。   风灵珠滚出去几米远,撞在一棵小树上,又弹了回来,在她脸颊边不远的地方晃动着,那女人勉强伸出手,颤巍巍的向风灵珠抓去,就在这时,一只脚落了下来,正踩住她的手腕,接着她有看到一只手抓走了风灵珠。   她还是不甘心,但意识开始慢慢模糊了,接着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苏唐脸色淡然,用手掂了掂风灵珠,随后转身向方以哲的方向飞去。   方以哲修行的烈血诀,让他的实力出现了巨幅提升,苏唐这一去一回,不过是三、四息的时间,方以哲已经杀掉了自己的对手,另外那几个修行者也都倒在血泊之中。   陈言犹在与那持着双剑的修行者苦战,方以哲有些不耐烦了,突然纵身向那修行者的背影掠去,距离还在几十余米开外,已遥遥拍出一掌。   那修行者一直在注意这边,见方以哲动了,他索性咬住牙,用自己的领域硬生生扛住陈言的狂攻,转身向另一个方向飞逃。   那修行者刚刚起身,一道黄色的光芒陡然从傍边的山壁中射出,正撞在他的脑袋上,他的脑袋象豆腐一般破碎了,无头的尸身向前飞出十几米远,才栽倒在草丛中。   苏唐伸手一招,土灵珠向他掌心中落去,他一手端着土灵珠,一手端着风灵珠,仔细观察着。   陈言见多了苏唐层出不穷的手段,内心已经麻木了,一句话不说,只低头在几具尸身上翻找着。   这种活只能由他来干,难道还让苏唐自己动手么?   同是四灵珠中的一颗,已经炼化的和没有炼化的,看起来区别很大。   土灵珠散发出的光泽很柔和,通体透明,看起来没有任何杂质,因为土灵珠的本体早已经消失,现在是由灵魄凝成的,自然不会存在杂质。   而风灵珠内部有些不纯,但在苏唐灵力的催动下,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要比土灵珠强大得多。   苏唐沉吟片刻,把土灵珠收了起来,用手掌轻轻在风灵珠上拍了几下,笑道:“这一次没有白来。”   “都一样。”方以哲也露出笑容,反手从怀中取出血葫芦,他才是真正的胜利者,又感受着血葫芦散发出的气息,让他非常满足。   就在这时,一只利爪从地下探出,悄无声息的抓向方以哲的脚踝。   方以哲虽然已经晋升为大祖了,对灵力波动、对气息的感应非常敏锐,但他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血葫芦上,有些得意忘形,当发觉不对时,已经慢了一拍。   噗……利爪刺穿着方以哲的脚踝,方以哲旋即发出怒吼声,右手反转,甩出一道血气,轰向地面。   突然,方以哲周围的几株灌丛突然变成了活物,一根根枝条就像章鱼的触手般卷向方以哲。   方以哲万万没想到周围的灌丛有古怪,待他反应过来时,手中的血葫芦已被一株灌丛抢走,下一刻,那株灌丛缩入地下。   “混账……”方以哲怒发欲狂,双掌接连拍出。   轰轰轰……血气撞击在地面上,溅起无数沙石,但那株灌丛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血葫芦也找不到了。   苏唐发现异常后,立即向这边飞掠,但还是慢了一些,等他落下后,几株古怪的灌丛已经开始枯萎,化作黑色的干枝,恍若被火焚烧过一样。   苏唐皱起眉,如果有人从周围靠近,绝对瞒不过他的洞察,但地下不在他洞察范围之内,附近的林木也帮不了他。   还有,几株异变的灌丛,散发出了一种令他很不舒服的气息,让他想起了毒龙域里,那些拒绝服从他的植被。   “那是什么东西?”方以哲的身形踉跄了一下,接着又吼道。   “我也不知道。”苏唐轻声道。   方以哲双拳紧握,接着好像想到了什么,拳头一点点松开,表情也变得和缓了。   “你怎么了?”苏唐发现了方以哲的变化。   “我在很久以前已经不再奢望什么了,但这几年……走得有些太顺。”方以哲缓缓道:“顺得让我产生了一些幻想,以为自己差不多无所不能了,呵呵……算了吧,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象你这样时时自省,不累么?”苏唐轻声道。   “累没什么,至少能活得长一些。”方以哲道。   苏唐摇了摇头,魔剑在扬起的瞬间,陡然伸长开,化作一柄数百长的巨剑,天地之间犹如多出了一座山峰。   下一刻,苏唐的身形窜向高空,魔剑以毁天灭地之势落下。   轰……百余米长的剑锋瞬间消失在地下,大地承受了如此巨大的力道,肯定要出现反弹,紧接着,以剑锋为中心,周围的泥土快速隆起,凝成一座十几米高的土包,随后又轰然炸开。   摧枯拉朽的冲击波向周围卷去,陈言虽然释放出领域保护自己,但冲击波太过猛烈了,他的身形显得踉踉跄跄、步履蹒跚,脸色也变得异常惊恐。   方以哲也一样,随着冲击波的卷动不停向后退去,他的眼神和陈言撞击在一起,都能看到对方试图隐藏起来的震骇。   方以哲知道苏唐已晋升为大尊,但他没办法准确估量苏唐的战力,只以为苏唐可能要比宫长老强出一些。   而苏唐释放出的这一剑,彻底推翻了方以哲的猜测!   剑光消逝了,但冲击所造成的轰响犹在天地间传荡着,苏唐收起魔剑,静静的看向下方,魔剑与地面的撞击点,出现了一个直径在十几米方圆的大洞,深不见底,苏唐默查片刻,什么都没有感应到,刚才袭击方以哲的人或者是怪物,已经逃走了。   方以哲和陈言缓步从远处走回来,看到周围被摧毁的林木,看着大块大块裸露出来的岩层,两个人的心情显得异常复杂,苏唐这般强大,当然是好事,但,就像终于跳出了古井的青蛙一样,他们绝不会再回到那种阴暗、闭塞、毫无希望的地方去,因为他们体会到了新的力量,看到了新的目标。   要苦苦修行到什么时候,才能和苏唐一样强大呢?   “你们先回去,我到红叶城找你们。”苏唐缓缓说道:“小方,你放心,我会把血葫芦找回来的。”   方以哲张口欲言,却只是叹了一口气,他并不傻,也知道怎么样察言观色,刚才苏唐明显不想把血葫芦交给他,如果苏唐真的找到了血葫芦,有可能会干脆把血葫芦毁掉。   方以哲更清楚,血葫芦对他的修行有多么重要,所以,他不喜欢这种被人主宰的感觉,能不能重新得到血葫芦,全在苏唐一念之间。   但,方以哲又知道苏唐是真的关心他,怕他受到血葫芦的影响。   只是,苏唐永远无法明白的,他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便永远无法回头了。   最终,对苏唐的感激,还有对自己无法把握控制权的憎恨,交织在一起,让他叹了一口气。   方以哲和陈言离开了,苏唐慢慢飘上高空,屏息凝神,仔细感应着周围所有的气息。   良久良久,苏唐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注意的变化,他失望了摇了摇头,正想去别的地方转一转,突然听到隐隐的水声。   这附近根本没有河水清潭,哪里来的水声?苏唐寻了片刻,发现水声正是从魔剑造成的大洞中传出的。   苏唐沉吟了一下,再次挥动魔剑。   轰……魔剑释放出的剑劲全部轰击在原来的大洞中,随着一声巨响,一股泥沙混杂着水花奔涌出来,冲上高空。   苏唐启动火灵珠,身形向大洞中落去,溅落的水花和泥沙,全部被他释放出的领域隔绝在外,没能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眼前一暗,随后苏唐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极为空旷的地方,下方是一条缓缓流动的地下河,河面非常宽广,至少火灵珠的光亮照不到河岸。   苏唐向前飞射,五、六息的时候,他惊愕的停下身形,尽管没有全速飞行,但几息的时间,他至少飞出数千米了,下方依然是缓缓流动的河水。   地下会有如此壮阔的大河么?就算在地面上,也没听到过宽度达到数千米的江河。   苏唐左右观察了片刻,继续前方飞,这一次又飞出千余米开外,才算看到了河岸。   片刻,苏唐落在河岸边,许久以前的记忆突然浮上了他的脑海。   “我记得要过一条好宽好宽的大河,过了河就到了。”   “嗯,我小时候飘了很久才飞过那条河呢。”   当初的小不点要带着他去寻找宝物,就是这样说的。   但方以哲告诉他,云水泽中没有这样的大河,莫非……地貌经过千年的变化,曾经的大河已经沉入到地下了?!   苏唐长吸了一口气,就在这时,一行足印跃入了他的眼帘。      第五五七章 君令如天      足印很清晰,留下足印的人没有穿鞋,能看到脚趾的痕迹,但缺乏其他参照物,没办法判断时间。   苏唐沉吟片刻,顺着足印的方向往前走,河岸上到处都是嶙峋的怪石,没有绿色植被,只有一片片惨白色的菌类植物,踩上一脚后,那种菌类植物就会变成一滩极为黏滑的东西,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滑倒,很不好走。   为了不惊动可能躲在暗处的人,苏唐让自己的灵力波动降到最低,平息了灵脉,只举着一颗火灵珠,把火灵珠的光亮也放到最弱,至多能照亮周围三、四米方圆。   苏唐整整在怪石间跋涉了四个多小时,就在他要拐过一块巨石的时候,突然,前方隐隐传来了一种古怪又有些渗人的嚎叫声。   苏唐立即关闭了火灵珠的灵魄,在原地停顿片刻,摸索着向前走去。   前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了,有人声、也有兽语,但此处河岸边的怪石非常高大,数量也多,阻断了他的视线,只能隐隐看到前方的地穹上有亮光闪动。   苏唐费了一番力气,终于攀上了一座十几米高的石丘,随后凝目向前看去。   前方六、七百米开外,有一个人带着一群猴子一样的野兽,正围着一颗巨大的石块奔跑着、跳跃着,还不停发出完全听不懂具体含义的叫声。   苏唐的眼力很好,但那个人披头散发,距离又有些远,所以他根本看不清对方的相貌,不过,因为对方并没有刻意控制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他能感应到一种沉重的压力。   苏唐没有动,始终静静的观察着。   在那块巨石上,有一个东西在散发着璀璨的金色光彩,时而强、时而弱,强弱之间的转化暂时看不出有什么规则。   那个怪人围着巨石奔走了良久,又指手画脚的叫了起来,两个矮小的猴子从一侧的山洞中搬出了一个大蚌壳。   那个怪人端着大蚌壳慢慢飘了起来,片刻,他突然翻转蚌壳,把里面的汁液向着散发出的金光泼去。   轰……金色光彩以一种无法想象的速度膨胀开,把周围的世界照得一片通亮,远在数百米之外的苏唐,也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轰轰轰……那怪人被冲击波震飞,倒撞入河水中,紧接着冲击波也从河面上掠过,激起一排排高达十余米的巨浪。   围绕在巨石周围的猴子们被冲击波卷在其中,不是撞在嶙峋的怪石上,撞得血肉模糊,就是翻滚着飘向远方。   苏唐猛然站起身,随后长吸了一口气,浓郁的金色光彩向上冲荡在地穹中,发出闷雷般的轰响,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字符在半空中飞快的旋转着。   君令如天!   这是一种最有逻辑的排列,还有君如天令,令如天君等等,不管哪一种诠释是正确的,都代表着那件东西的强横。   何况,在金色光彩爆发出的一瞬间,爆发出数道在邪君台中见识过的上古神念,那个怪人被上古神念击中,当场受了重创。   苏唐还知道,那个怪人在用某种特殊的方式,企图侵蚀或者收服巨石上方的灵器。   在今天之前,那个怪人应该反复做过很多次了,因为在神念爆发出的一瞬间,苏唐清晰的感应到,神念包涵着对那个怪人的恨意与憎恶。   抢还是不抢?这个问题不用多想了,苏唐几乎在电光石火间便做出了决定,魔装立即全部启动,一双巨大的黑翼在他背后出现,接着他的身形如闪电般射出,裹挟着如闷雷般的破空声,直向那块巨石飞掠而去。   苏唐全力启动,恐怖的灵力波动如潮水般向四面八方蔓延出去,那怪人察觉到了不对,尖叫着从河水中冲出,用愤怒的目光看向苏唐这边。   苏唐却没有理会对方,既然对方已经受了重创,他肯定要趁机先把那件神奇的灵器抢过来,免得多生事端,然后再说其他的。   下一刻,苏唐扬手挥出魔剑,魔剑瞬间膨胀至数百米长,以泰山压顶之势卷向那个怪人。   那个怪人擎出一柄短剑,怒吼着迎向从天空压下的剑光。   轰……苏唐疾飞的身形陡然僵停,随后被震得向后飞退,那个怪人更不堪,再次被砸入水中,溅起的水花达到了几十米高,甚至撞上了高高的地穹。   苏唐再次释放出魔之翼,身形顿了顿,又开始向前方飞射,当那个怪人重新从河底冲出来时,苏唐距离那块巨石已经不足十米了。   那个怪人终于明白了苏唐的用意,他不怒反喜,露出狰狞的笑意。   为了收服那件灵器,他已经在这里游荡了几十年,但始终没多大进展,灵器中蕴含的上古神念极为可怕,耗了这么久,也不见减弱,他知道,对方肯定要步他的后尘,到那时候再动手也不晚。   一个半尺余长、外形象一柄短剑样的灵器,静静插在巨石中,一道道涟漪般的金色光彩,不停浮动闪烁着,在那件灵器中央,有一个金色的圈,里面写着一个‘令’字。   说不出什么原因,苏唐就是知道,那灵器中蕴藏的上古神念绝对不会伤害他。   刹那间,苏唐从巨石上掠过,他伸出左手,死死抓住那支令箭,并且把令箭拔了下来。   那个怪人脸上狰狞的笑意随后冻结,呆愣了一下,旋即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声,接着疯了一般向苏唐扑来,他手中的短剑笔直刺向苏唐的心窝。   没有激荡的劲气,没有呼啸的风声,没有耀眼的剑光,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剑。   苏唐的神色变得肃然,只看这一剑的剑势,他便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达到了举轻若重的境界。   在冰海遇到的白泽,以前可能受到过致命的重创,心境虽然很强大,但实力与心境不相符,真的拼死一战,绝对不是面前这个怪人的对手。   苏唐挺起魔剑,毫不犹豫的撞了上去。   轰……在魔剑与对方的短剑相撞击的瞬间,整片天地都似乎颤抖了一下,方圆几十米之内的嶙峋怪石上,出现了无数道细小的裂痕。   纯粹的意志相碰撞所产生的脉动,威力要比平常的冲击波强大得多,也凶险得多,至少冲击波会凝成肉眼可见的气浪,而意志震荡所产生的脉动却是无声无息的。   苏唐如遭雷击,胸前绽放出一道道裂口,能清楚的看到从里面翻卷出的血肉,而那个怪人身上荡起片片光芒。   紧接着,那个怪人再次纵身冲向苏唐,短剑向苏唐的头顶斩落。   苏唐立即释放出魔之翼,身形一旋,向后方急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开至百余米。   那个怪人尖叫一声,身形急追而至,如跗骨之蛆一般,短剑斩出,落向苏唐的脖颈。   苏唐再次释放出魔之翼,以毫厘之差避开横扫而来的短剑,身形如闪电般向一侧飘退。   两个人一个追一个退,在河面上绕来绕去。   苏唐的处境看起来很危急,实际上并没有落下风,因为他拥有魔之翼,总能在关键时刻轻易拉开距离。   苏唐不敢和对方硬碰硬的交锋,是因为暂时没搞清自己为什么会受伤,在撞击的瞬间,他只是感应道一缕缕和上古神念有些类似的波动,从那个怪人身上散发出来,随后他身上便出现了一道又一道裂口。   而且,几乎不存在时间差,在他感应到波动的同时便受了伤,他没有做出反应的机会。   苏唐一边努力拉开距离,一边在用心念试探左手中的令箭,事实和他估计得一样,令箭中蕴藏的上古神念没有伤害他,但也拒绝为他所用。   十几息的时间后,苏唐终于稳定了有些散乱的灵脉,再次举起魔剑,迎了上去。   轰……在两柄剑再次撞击的瞬间,苏唐已经在那个怪人后方出现,代替他的由黑雾凝成的影子,便一道道无形的力量切割成迸散的烟气。   苏唐低喝一声,脑域中魔装的几颗元魄都释放出万丈毫光,无数黑色的气旋铺天盖地般卷向四周,湮灭了一切。   突然陷入到一片黑暗当中,那个怪人显得有些吃惊,手中的短剑呼啸着向外卷出,荡起一片片劲流,他试图把黑色的气旋震散。   不过,晋升为大尊之后,苏唐释放出的黑色气旋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凝如实质,象水流一般覆盖着每一个角落。   那个怪人释放出的劲流虽然强横无比,但他是被一片广阔的黑色大海吞没了,努力荡开一片气旋,其他地方的烟气又会立即补充过来。   苏唐把自己的灵气提升到了极致,黑色的气旋快速膨胀开,挤进泥土、渗入河水,最后膨胀至数千米方圆,让这片天地,变成了属于苏唐的世界。   借着黑暗的掩护,苏唐不停的从各个角度掠向那个怪人,虽然对方拥有一种极为恐怖的灵诀,攻击速度极快,几乎不存在时间差,但双方总归是有那么一点点距离的。   在身形飞掠的同时,苏唐出剑,等到双剑相撞击的时候,苏唐已绕到另一侧,随后再次出剑,靠着魔之翼强大无比的速度,他一个人已化作十几条人影,不停释放着攻击。   而那个怪人压根看不到苏唐,只能凭着感应格挡苏唐的攻击,处境逐渐变得艰难了。   片刻,那个怪人也知道这样下去迟早会败,突然笔直坠下,落在地面上,手中的短剑上下翻飞,一边抵挡着苏唐的攻击,一边缓步向前走。   沿途嶙峋的石块,不是被意志相撞击产生的脉动震得粉碎,就是被他的身形强行撞开。   靠着地面做依托,苏唐的攻击受到了限制,至少,他无法再从对方脚下出剑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嚎叫声,一条黑影向这边激射而来,那黑影的形状和附近的猴子差不多,但身材要高大数倍,脖颈还带着一圈血红色的东西,赫然就是方以哲失去的血葫芦。   那个怪人露出喜色,发出怒吼声,旋即转向,向那条黑影迎去。   魔装所凝成的结界只能阻断那个怪人的视觉,却无法影响到听力,嚎叫声和怒吼声此起彼伏,那个怪人和激射而来的猴子状生物越来越近。   苏唐本能的感应到了紧张,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汇合在一起!   只是,那个怪人虽然身处困境,但动作丝毫不见慌乱,短剑挥舞得风雨不透,挡住了苏唐的所有攻击。   也算是情急生智,苏唐突然想起了左手中的令箭,随后身形前冲,一剑扫向那个怪人的后腰。   那个怪人扬起短剑,再一次封住了苏唐的攻击,就在这时,苏唐已转到那个怪人前方,抬手把令箭投了出去。   令箭化作一道金光,激射向那个怪人的前额,那个怪人并没有察觉到危险,或者说,长时间的格挡招架让他形成了一种惯性,他立即抬起短剑,刺向飞射而至的令箭。   轰……令箭释放出一团耀眼的金光,魔装所凝成的如流水一般的黑暗结界,竟然被金光荡开,两个人周围几十米方圆内,重现光明。   那个怪人终于能看到东西了,随后又看到几道金色波纹向他掠至,那个怪人目露惊恐之色,举剑要挡,但已经晚了。   几道上古神念接连撞入那个怪人脑中,随后轰然炸开,他的实力虽然强横,又拥有诡异的灵诀,但本身实力毕竟止步在大尊阶段,当初连大魔神花西爵和司空错也被上古神念重创,他更是无法抵挡。   轰轰轰……那个怪人的身高骤然矮了一截,整个前额还有脑盖被彻底掀飞。   苏唐还生怕对方不死,身形扑近,左手接住掉落的令箭,右手挥动魔剑,剑锋正从那个怪人脖颈间掠过。   熬……激射而来的巨猴发出惨厉的嚎叫声,它的速度骤然加快,口鼻间飘出缕缕鲜血。   苏唐的身形慢悠悠升起,冷冷的看着那只巨猴。   距离近了,苏唐才发现,那只巨猴前额正中居然长着一只眼睛。   和三眼祖差不多……莫非这种猴子也会修行灵诀?或者天生如此?   苏唐的视线又落在手中的令箭上,上古的遗物就是厉害,威力竟然比魔剑还要强,而他不会受到神念的攻击,就算没办法收服,或者不敢贸然尝试去炼化,以后对敌的时候,随便砸过去就可以了。   只是……小不点太不靠谱了……如果这就是小不点所说的非常厉害的灵器,那时候他连宗师都不是,过来干嘛?送死么?!   幸好幸好,他在森林中迷路了,而小不点对东南西北全然没有概念,最后无功而返,真找到了这支令箭,恐怕他也就没有以后了。当然,只是随便想想而已,那时他已经拥有了魔装,或许也和现在一样不会受到伤害。   那只巨猴越来越近,它似乎能看到苏唐的位置,准确无比的扑了过来,一双乌黑的利爪张开,以亡命之势冲向苏唐。   苏唐举起令箭,随后向那只巨猴投了出去。   那只巨猴已经疯了,不闪不避,继续前冲,砰地一声,令箭砸在那只巨猴的胸口,但什么都没能发生。   苏唐不由露出错愕之色,怎么回事?难道这东西比小不点还不靠谱?!   这时,那只巨猴已经冲入,乌黑色利爪裹挟着凛冽的阴风,卷向苏唐的咽喉。   苏唐展动魔剑,由上方向下劈落。   魔剑虽然只有三尺长短,但在魔诀的驭动下,重逾千万斤,而且苏唐的剑势极快,那巨猴不过是一只很强大的飞翼兽而已,凭着血肉之躯,根本挡不住魔剑的寒光。   剑势落尽,那巨猴的一双利爪竟然被硬生生斩断,但它没有放弃,随后张开大嘴,露出尖利的牙齿,猛地咬向苏唐。   苏唐横过剑光,斩在那巨猴腰间,当即血光迸散,那巨猴被苏唐一剑斩成两截。   下一刻,苏唐飘落在地面上,捡起令箭,魔装所释放出的黑色结界缓缓向他聚来。   周围那些猴子,已死的死、逃的逃,变得一片死寂,苏唐自然无意去难为一群野兽,又摘下那只巨猴颈间的血葫芦,拿在手里,转身向那个怪人的尸体走去。   翻找了片刻,居然什么都没找到,苏唐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对一位大尊级的修行者来说,这也穷得太过分了吧?!就算为了收复令箭,在此处躲了很久,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苏唐四下张望了片刻,视线落在那个山洞上,随后迈步缓缓向山洞走去。   举着火把,东转西转走了十几分钟,苏唐发现左侧有脚步声,便改变方向,向左侧走去。   走不多远,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座花园,上方有裂缝,裂缝中透过几缕天光,让四周变得亮堂了许多。   这里栽种了不少种药草,有一个老人正在草丛中修剪着枝叶,他的脚上带着一条极长的锁链,不知道连往什么地方,明明感应到了苏唐的气息,那老人却不为所动,用一种僵硬的动作继续修剪着。   “你……”苏唐突然吃了一惊:“钟叔?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第五五八章 意外之得      那老者一愣,身形也跟着抖了抖,接着慢慢转过身,看向苏唐,对他来说,‘钟叔’这个称呼是几年前的事,已经有些陌生了。   苏唐的视线慢慢转向下,落在那老者脚上的铁链上。   那老者呆呆的看着苏唐,他感觉苏唐有些面熟,但怎么也想不起在什么见过了。   一个是因为苏唐的气质等等在这几年的变化很大,另一个因为他和苏唐也没有见过几面,和朱儿、可儿等人是无法相比的,不可能立即认出苏唐。   “钟叔,你受苦了。”苏唐轻声道。   那老者下颌的胡须在剧烈颤抖着,片刻,他颤巍巍的说道:“你……是……苏唐?”   “是我,钟叔,你怎么会……”苏唐的话还没说完,两条黑影从花园的另一端跑来,正是外面见过的那种猴子。   钟叔的脸色大变,旋即吼道:“走!快走!”   他提醒得晚了,两只猴子已经向苏唐扑起,张开锋利的爪子,一个掏向苏唐的心窝,一个抓向苏唐的额头。   苏唐扬起魔剑,剑光闪了一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只猴子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身体已被斩成两段,喷洒出来的鲜血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逼得倒飞上去,飞向天空,溅在上方的石壁上。   在钟叔眼里,苏唐只是略微动了动,然后两只猴子便命丧当场。   这与他的记忆发生了冲突,印象中的苏唐,连宗师都不是,还属于修行的门外汉,而这两只负责看守花园的猴子,实力已接近飞翼兽,按理它们应该轻松把苏唐撕得粉碎才对,谁知道转眼间便莫名其妙被苏唐秒杀了。   这时,苏唐向钟叔跨出一步,剑光挥洒而下。   钟叔终于体会到了苏唐的恐怖,在剑光绽放的瞬间,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什么抓紧了一样,痛楚难当,根本没办法呼吸,身体也动弹不得。   钟叔当然不知道,这是大尊级的大修行者才能修成的‘意’,意之所至,天地莫挡。   达到大祖级,才能与这种意志相抗争,宗师或者大宗师,只有被秒杀的份,就像在猛虎的利爪前发呆的鼠兔。   当啷……钟叔所带的脚铐被劈开,铁环掉在了地上,他低头向下看去,再次吃了一惊,脚铐几乎紧贴着他的皮肉,如果苏唐的剑向前一点点,会划伤他的肌肤,如果苏唐的剑向后一点点,则没办法劈断铁环。   这种毫厘不差的精粹剑技,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钟叔呆呆的看着苏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钟叔,到底发生了什么?”苏唐缓缓问道:“你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   钟叔迟钝了片刻,用机械的语气说起了那段过去。   当日,以隐祖为首的大修行者和以落樱祖为首的大修行者,在云水泽爆发了一场激战,最后还波及到了红叶城,不知道有谁告诉隐祖,说红叶城习家的大小姐,就是落樱祖的弟子,一切纠纷都是由习家大小姐引起的。   结果,有两位大祖闯入习家,大开杀戒,家主习羽然还试图出面交涉,直接被斩杀,钟叔见势不妙,逃出红叶城,赶往云水泽,他是想在云水泽里躲上个一年半载,等事态差不多平息了,再回红叶城。   有一天,钟叔躲在一个山洞中休憩,等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来到了不见天日的地下,有几只猴子抓着他的手脚,在地洞中飞奔。   他挣扎不脱,被猴子带到这里,看到了一个怪人。   那个怪人没有伤害他,只把他带进花园里,让他负责照顾这里的药草。   那个怪人的实力深不可测,但脑筋好像很糊涂,有的时候,行止还勉强算是一个人,有的时候,彻头彻尾变成了一只野兽。   譬如说,那个怪人经常会用双手双脚在地上爬行,动作很熟练,而且喜欢在洞顶或者枯树上倒吊着睡觉。   那个怪人的语言能力也非常诡异,闲暇时,经常来找他说话,有的时候,他能和钟叔自然的交流,说一些闲话,有的时候,却又只会放声嚎叫。   苏唐听得似懂非懂,也无法理解那个怪人的表现,难道真的是个失去理智的疯子?但……疯子也会修行么?   这时,钟叔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双手,随后向洞里走去。   苏唐迈步跟在钟叔身后,钟叔在山洞中走出了七、八米,旋即拐入一间小屋,四下看了看,叫道:“就是这里了!”   “这里是什么?”苏唐问道。   “这些是那个怪人用花园中的药草炼制的凝神液,凝神液有安神固魄的效果。”钟叔指着几个做工粗糙的木桶说道。   苏唐走到木桶前,掀开桶盖,从里面传来一阵清香,里面的凝神液还有大半桶。   “他炼制这么多凝神液做什么?”苏唐愕然道。   “不知道。”钟叔苦笑道:“我只知道,他喝凝神液象喝水一样,每天都得喝上半桶。”   说完,钟叔的视线在小屋中扫视着,发现墙角有一只铁盒,他脸上露出喜色:“在这里……”话音未落,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伸手去抓里面一只蓝色的小瓷瓶。   古怪的事情发生了,钟叔去抓了几次,都没能把小瓷瓶拿起来,他惊愕在那里:“怎么会……这样重?!”   “很重么?”苏唐好奇了,他缓步走过去,弯腰去抓小瓷瓶,在他的指尖和小瓷瓶接触的瞬间,他的脸色变得肃然,指尖因过于用力,手背上绷了一条条青筋。   下一刻,苏唐慢慢直起腰,摊开左手,有些吃力的把小瓷瓶放在左掌中。   已晋升为大尊,苏唐的力量已经变得很强悍了,但手中的瓷瓶似乎有万千斤重,他几乎要使出全力,才能让自己的左臂悬在空中,而且这种姿势顶多能坚持个十几分钟,那时候他就要力竭。   “这是什么???”苏唐缓缓说道。   “我不太清楚。”钟叔轻声道:“不过,我听他说起过,这才是真正的宝贝,他还说……有了这些,星空之主可能会饶恕他的罪过,他有很大机会回去……”   “回去?回哪里去?”苏唐追问道。   “不知道,那个人一直疯疯癫癫的,我试探着问过,可他说不清楚。”钟叔道。   “这里的东西……他是从哪里得到的?”苏唐又问道。   “好像是从这里的一个灵器上炼制出来的。”钟叔回道。   “灵器?是这个?”苏唐举起了令箭。   钟叔眯着眼睛看着令箭,良久摇了摇头:“我看不出来……”   苏唐沉吟片刻,随后用指尖抓住瓶塞,轻轻用力,把瓶塞拔了出来。   一道犹如实质的金光,猛然从瓶口冲了出来,撞击在山洞上方,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苏唐被吓了一跳,片刻,他探头向小瓷瓶内看去,看到小瓷瓶里荡漾着层层金光,还嗅到了一种奇特的香气。   在嗅到香气的一瞬间,苏唐的心灵深处突然萌发出极致的渴望,就像一个吸毒者看到了最纯净的毒品,他甚至想把整个小瓷瓶吞下去。   苏唐皱起眉头,他搞不懂自己的情绪为什么突然接近失控,片刻,长长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内心的躁动。   苏唐心中充满了太多了疑问,这到底是什么?有什么好处?为什么会这般沉重?简直象举着一座小山一样!   旋即,苏唐又想到了一个极其现实的问题,他不可能把小瓷瓶带走的,太重了,他根本没办法御空而行,留在此处么?他又感到不放心,难道……真的要把这东西吃下去?   最开始的时候,苏唐靠极强的自控力,压制着内心中不断腾升的渴望,等到他想到要把这个东西吃下去后,那种渴望突然之间膨胀开来,再不可控制。   苏唐额头出现了细小的汗珠,在一次次危机中练成的本能警觉,让他拒绝失去理智,跟着情绪走,但,心中的渴望越来越强烈,他无法压制。   苏唐的左掌一点点抬起,把瓷瓶喂向自己的嘴,不过,他的意识却在抗拒着这个动作。   苏唐的手抬起,又放下,再抬起,再放下,终于,心中的渴望占了上风。   苏唐不甘心,他用最后的理智发出怒吼声,接着左掌猛然握紧成拳。   咔嚓一声,小瓷瓶被苏唐硬生生捏碎了,无数金光从指缝中迸射出来。   苏唐大吃一惊,旋即恢复了理智,他张开左掌,发现瓷瓶内的金色液体并没有飞散,而是飞快的向他肌肉内陷进去,接着又凝成一个个黄豆大小的包,沿着他的血脉、沿着他的胳膊,向上游动着。   苏唐感觉到从胳膊上传来阵阵难言的剧痛,似乎有一团团火焰在他血肉中钻来钻去。   苏唐的身形跌跌撞撞倒退了几步,眉头紧紧皱起,其实他的忍耐力已经很强了,但依然痛得差点大声嘶叫。   “苏唐,你怎么了?”钟叔叫道。   “我……”苏唐艰难的吐出了一个字,这时候,沿着他的胳膊飞窜的金色液体终于流入他的胸腔,轰……苏唐只感觉自己的胸膛几乎要爆炸了,再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吼声。   下一刻,苏唐的身形象一颗炮弹般飞向高空,撞在上方的石壁,硬生生撞出了一个大洞。   钟叔正看得目瞪口呆,苏唐又向斜下飞射,钟叔立即就地一滚,滚到角落里。   苏唐就象一个没头苍蝇一般,东扑西撞,他痛苦到了极点,那些金色的液体,似乎已沿着他的血脉流遍全身,就像陷入一座火炉中,被烈焰焚烧全身。   如此这时候能晕倒,是一个幸事,但那些金色的液体,又好像让苏唐的意志力得到了大幅提升,就是没办法昏迷。   用肉体四处乱撞,根本无法减轻痛苦,苏唐终于失控,竟然抽出魔剑,刺向自己的胸膛。   他只有一个想法,如果能把自己的血全部放出去,那些金色的液体也一样排除在外,这样他就得救了,至于失去了所有的血液之后他还能不能存活,不在苏唐的考虑之内,他已经接近疯狂了。   不过,苏唐的意识并没有彻底迷乱,所以他挥动魔剑时,避开了自己的要害,只是刺向肩膀和胳膊。   眨眼间,苏唐身上已经多出了数个伤口,但,灼烧感越来越强烈了,失控之下,他的左手猛然拔出腰间的令箭,和魔剑一起刺向自己。   轰……令箭突然爆发出万丈霞光,苏唐的身体随之悬停在半空中,片刻,他就象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跌落在地面上,双眼也慢慢合拢,陷入了昏睡。   ……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唐在恍惚中听到耳边传来呼唤声:“苏唐,苏唐……”   苏唐慢慢张开眼睛,正看到钟叔,昏睡之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流入他的脑海。   苏唐急忙坐起身,端详着自己的双手、双腿,还有身体,创口居然都复原了,只是衣服上还留着黑色的血迹。   “我睡了多久?”苏唐问道。   “差不多三天了。”钟叔道。   “三天?”苏唐有些吃惊,内视自己的脑域,魔装的几颗元魄并没有什么异常,接着他用手摸向腰间,发现令箭已经不翼而飞。   “我的令箭呢?!”苏唐当即露出焦急之色,虽然现在还不明白,但凭感觉就知道,这一次找到的令箭,是绝大的收获。   “令箭?”钟叔的表情有些古怪,眼中露出敬畏之色,随后抬头看向上空。   苏唐也跟着抬起头,看到令箭无声无色的悬停在空中,他突然有了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随后向令箭招了招手,令箭向下飘落,缓缓落入他掌心中。   “这东西好厉害!”钟叔轻声道:“几天里经常有土猴出现,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想要攻击我们,结果……结果都被它干掉了!看,那边都是土猴的尸体,它们根本没办法靠近我们。”   “哦?”苏唐向钟叔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边零散躺着十几个猴子的尸体。   “苏唐,这灵器已经认你为主了么?”钟叔问道。   钟叔的实力虽然低微,但也有自己的见识,他知道,是凡能认主的灵器,都拥有莫大威能,这种灵器一旦出世,都会引发一段段惊天动地的因果,所以,他很为苏唐高兴。   “应该是吧。”苏唐笑了笑,甩手把令箭插在腰间,这时他突然发现,令箭中的那个‘令’字居然变成了血色,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知道,那是他的血。   “苏唐,你真的是有大福缘的人……”钟叔叹道。   “小茹也一样啊。”苏唐道:“她的福缘不比我差。”   “小姐?小姐怎么样了?!”钟叔急忙追问道,刚开始见到苏唐时,还没说上几句话,苏唐便出事了,他有太多的话没有机会问,此刻实在忍不住了。   “她已经晋升为大祖,以她现在的进境……用不了三、五年,就能晋升为大尊了。”苏唐道:“如果能遇到好的契机,或许更快。”   “大祖?”钟叔瞪大了眼睛:“苏唐,你……你没有开玩笑?”   “我怎么会乱开玩笑?”苏唐道。   “可是……可是以小姐贪玩的本性,怎么……进境怎么可能这样快?”钟叔根本不相信。   “钟叔,你知道的,习家惨遭灭门,你以为小茹还会象以前那样轻松快乐么?”苏唐低声道:“她心中蕴藏着滔天的恨意啊!”   “恨意?小姐在恨谁?”钟叔急忙问道。   “当然是恨自然宗。”苏唐缓缓说道:“我太了解她了,如果她平常时,能开口痛骂自然宗的人,代表着事情还有一定的回旋余地,但……快过去两年了,她始终没提过自然宗一个字,我知道……谁都无法阻止她了。”   “小姐要做什么?”钟叔还是有些不解。   “待她称尊之时,就有可能是她拔刀杀向自然宗之日。”苏唐道:“她从不和我说,大概是不想拖累我吧,呵呵……这也是我一直拼命修行、不敢有任何懈怠的原因了,真的……不敢慢啊。”   其实,苏唐还有些话没有说,他不止是为了保护千奇峰,还为了保护习小茹、保护闻香,习小茹还算好一些,她只是把矛头对准了绿海的自然宗,而闻香的诛神殿,却是要与三大天门为敌,虽然习小茹和闻香都没提过要他帮忙,甚至是试图把他蒙在鼓里,免得牵连到他,但真的出现危急,他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钟叔感到一阵阵眩晕,搞什么?习小茹要杀向自然宗?!疯了吧……以一己之力,要与大天门对抗?!   “小姐怎么会有这种念头?”钟叔叫道。   “自然宗的修行者杀了她的家人,她自然要报复。”苏唐道:“钟叔,你放心,我们会帮着小茹的,何况……小茹还有一个好师祖,堂堂的大魔神花西爵,肯定不会坐视吧?”   “大魔神……”钟叔越来越感觉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因为当年的落樱祖并没有刻意坦露自己的传承,钟叔压根不知道,习小茹还有这样强的师祖。   “走吧,我找些人,把你送到惊涛城去。”苏唐道:“小茹现在还在那边的。”      第五五九章 定式      “给你。”苏唐把血葫芦放在桌上,推给方以哲。   方以哲默默的看着闪烁着红光的血葫芦,眼神有些惊讶,也有些欣喜,良久,他轻声说道:“其实……当时我很不喜欢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苏唐问道。   “因为你认为血葫芦邪气太重,有可能把血葫芦毁掉的。”方以哲道:“你的决定足以影响我的未来,而这种被人主宰的感觉……真的让我很厌恶。”   “你啊……”苏唐摇了摇头:“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最多给你提出一些建议,但绝对不会替你做出选择。”   “我现在知道了。”方以哲笑了笑:“苏唐,谢谢……”   “谢?你怎么突然变得有些阴阳怪气了?”苏唐皱眉道。   “我是被你感动了好不好?”方以哲有些无奈,随后转移了话题:“那个老头是谁?我怎么感觉他有些眼熟?”   “是钟叔,你也见过几次的。”苏唐顿了顿,叹道:“他居然没认出来你,看样子你的变化远远大于我。”   “钟叔?他还活着?”方以哲一愣。   “废话,你以为他是死人?”苏唐道。   “为什么要送他去惊涛城?”方以哲旋即明白过来:“习老大在那边?”   “嗯。”苏唐点头应道。   “这样也好……”方以哲喃喃的说道:“习老大的家人尽丧于那一战,她的心情一定是郁郁寡欢的,有个钟叔陪她,多少是一个弥补,否则时间长了,习老大有可能走向另一个极端……”说没说完,方以哲发现苏唐一直在盯着他,以为有什么不妥之处,低下头打量着自己的身体。   找了片刻,什么都没找到,方以哲有些纳闷,见苏唐还在看着他,皱眉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你刚才说得那些,到底是在评价小茹呢,还是在评价你自己?”苏唐道。   “呵呵……”方以哲笑了笑,随后再次转移了话题:“莫干山的事情我已经查得差不多了。”   “哦?”苏唐当即来了兴趣。   “你以前说过,往生殿的九月九,以沙菊为信,下设三十个日子,有三十个守夜人和看门人,守夜人负责居中协调指挥,看门人负责监督。”   “没错。”苏唐道。   “在莫干山附近的红安镇、凉水镇、月寒镇和南山镇,都有人大量种植玉簪花。”方以哲道:“我开始还以为,是因为莫干山距离毒龙域不远,而玉簪花又可以解百毒,所以有人特意种植这种药草,后来发现有些不对。”   “什么地方不对?”苏唐问道。   “还记得去年的魔剑之争么?”方以哲道:“那个傻子带着魔剑逃入毒龙域,各派宗门的修行者也都赶到了,带着解毒药的,自然敢进去冒险,没有带解毒药的,只能等在外面了,几天后,有人听说这里有大量的玉簪花,便有几个药师过来,准备大量收购,然后炼制解毒药,但……镇子里的居民拒绝了他们的要求。”   “如果他们愿意把玉簪花卖给药师,还算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可他们拒绝了,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方以哲续道:“还有,玉簪花每年都在六、七、八月开花,如果按照你的话推论,他们应该是六、七、八月的日子。”   “再加上往生殿的人抄了十祖会之后,都潜入了莫干山,所以我敢肯定,那边就是往生殿的一个巢穴!”方以哲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那我们应该去莫干山走一趟了?”苏唐道。   “你去吧,这一次我们就不能去了。”方以哲道。   “为什么?”苏唐道。   “这不是明摆着么?”方以哲笑道:“你是大尊,来去自如,有谁能拦得住你?但我们就不一样了,而且,往生殿按照花的月份排序,潜在莫干山的人明显要比九月强,万一事有不谐,你大可以一走了之,我们往哪里走?”   “行啊,小方,开始学会和我耍心眼了?”苏唐道。   “怎么……”方以哲露出愕然之色。   “我就不信,你不需要这份功劳?!”苏唐道。   “呵呵,说实话,真的不要了。”方以哲道:“现在杜青衣已死,再也不可能有谁过来和我争夺什么,第七总社社首的位置肯定是我的了!”   “你能不能成为第七总社社首是一回事。”苏唐道:“你上位后,总坛那边会给你多大的支持,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孔雀山一战的前因后果,想来你们总坛也查清楚了,如果知道你报了仇,咬掉了往生殿一块大肉,总坛的长老们肯定会你刮目相看,你真的没想到这些?”   “哎呀,怎么和你讨价还价这么费力?”方以哲露出苦笑:“说实话,我倒是想过去,但现在不同以往,如果我已经坐上了总社社首的位置,又经过一段时间的经营,自然不怕损失,可是……如果因为我这里的损失过重,他们把我排除在外……那我这一年的周旋都成了一个笑话!”   “哦……你是说,如果我去了莫干山,把他们搅和得天翻地覆,那你肯定带着人过去捡便宜,如果我吃了亏,那你们自然也没必要过去了?”苏唐道。   “苏唐,天底下就属你最聪明了,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方以哲笑嘻嘻的说道:“真的,我现在损失不起啊!对付杜青衣倒是没什么,黄金北封社那点底细,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们搞不出别的花样来,可对付往生殿……我就没多大把握了。”   “你想得倒美!我东奔西走成什么了?!”苏唐冷笑道。   “能者多劳么!”方以哲道:“只要你把莫干山附近的大尊级修行者全部扫灭,我的人随后就到!”   苏唐皱眉不语,他了解方以哲的担忧,因为他现在就是大尊,寻常修行者遇到了大尊级的存在,是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的。   “苏唐,就象你回护千奇峰一样,他们信任我,愿意把自己的未来和命运托付给我,我总要对得起他们的。”方以哲道。   ……   在奇诡的星空下,那面容俊美的年轻人缓缓向前行走着,他的步伐一如以往的稳定,似乎每走一步,都要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突然,他停下身形,抬起头,望向远方。   数千米外的山丘上,端坐着一个老者,两个人的视线越过漫长的距离,重重碰撞在一起。   那面容俊美的年轻人皱了皱眉,老者则叹了口气,下一刻,老者额头正中,有一只眼睛在缓缓睁开。   璀璨的白光从那老者的眼睛中射出,瞬间便把整座平原都笼罩在其中,无数沙土受到激荡,纷纷扬扬飞向高空,旋即凝成遮天蔽日的沙尘暴。   “这又是何必……”随着那老者的叹息声,在高空中急速盘旋的沙尘暴突然停滞了,随后同时向下洒落,那种气势,恍若整片星空都开始坍塌。   沙尘落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奇特的小世界,有山有水,有沟渠有桑田有房舍,还有无数个小泥人。   小泥人是活动的,有的在田间耕作着,有的在河边嬉戏着,有的在驾驭着马车驶向远方,有的在树下闲聊,有的在自己的小园中捧卷苦读。   万千生态,都在这小世界中演绎得淋漓尽致,甚至还有修行者,有的在舞剑,有的在静坐调息,有的在林间探索。   小世界周围,有一座座高山拱卫,把小世界挡得严严实实,不过,有一条路应该是通往小世界之外的,但在路的出口处被一块巨石挡住了,没办法走得出去。   和小世界之外,有无数只体型硕大的怪物在周围游曳着,一个个狰狞无比,肌肉筋骨所展露出的力量感,还有体魄,都远远超过小世界中的泥人。   面容俊美的年轻人扫视着周围,他的视线落在了一个行止怪异的小泥人身上。   别的小泥人都在努力做着自己的事情,唯有那小泥人,它对别的都不感兴趣,只沿着那条通往小世界之外的路努力攀登着,随着时间的流逝,它越走越高,逐渐接近山峰的最高处。   终于,它走到了尽头,看到了拦路的巨石,随后奋力去推,试图把那巨石推开。   巨石摇晃了一下,有一块小石渣从巨石上掉落。   当小石渣落下悬崖,掉在平原上的瞬间,在周围游曳的所有怪物都转过头,看向那出现了缺口的巨石。   怪物们的那种嗜血的渴望,还有狰狞的暴戾之气,被展现得惟妙惟肖,沉重无比的压力,似乎从星空中垂下,让那面容俊美的年轻人也忍不住微微弯了弯腰。   “这是我?”那面容俊美的年轻人露出一抹笑意,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个与众不同的小泥人。   “这是我!”那老者轻声道,随着他的话音,又一个小泥人从巨石中升起,端坐在巨石上方。   “你坐的地方为什么比我高?我不喜欢。”那面容俊美的年轻人说道。   “我可以把我的位置让给你。”那老者道:“不过,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面容俊美的年轻人问道。   “你真的想这世界变得生灵涂炭么?!”那老者一字一句的说道:“当年的任御寇,就站在你的位置上,他回头了,你……也该回头了吧?”   那面容俊美的年轻人脸色变得肃然,随后视线落在周围那些怪物身上,默默的看着、思索着。   很久以来,修行始终是他的一切,他一往无前、从不回头,但是,眼前这些画面所昭显的真意,让他有些害怕了、犹豫了。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真的引发整个世界的沦陷,他背负不起。   ……   古道西风瘦马……   现在的苏唐,就骑着一匹瘦马,在土路上摇摇晃晃的行进着,他的穿着很普通,后面背着一柄剑,剑鞘上有多处磨损,看起来就像一个极为落魄的流浪武士。   夕阳西下时,苏唐终于走进了红安镇,红安镇是一座小镇,只有五、六百户人家,地处偏远,几乎没有商队往来,加上街道上的行人不多,苏唐这样的外来者非常显眼,不时有人冲着苏唐的背影指指点点。   苏唐若无其事的沿着街道往前走,沿途的商铺倒是齐全,但唯独没有旅店,似乎这里的人不习惯或者是不喜欢有外来者暂住。   在一棵结满果子的杏树下,苏唐勒住马儿,随后翻身跳了下来。   “喂,小子,干什么的?”两个汉子从店铺中走了出来,很不客气的叫道。   “听说这里有很多玉簪花……”苏唐道。   “我们的玉簪花不往外卖,出去出去!”其中一个汉子一边叫着一边伸手来抓苏唐。   苏唐伸手挥了挥,一道黑色的烟气飘了出去,飘上街道另一个的红色的高墙上,下一刻,苏唐突然在高墙上出现,随后飘入院中。   院中有一座小亭,亭子里有石桌石椅,一个中年人端坐在石椅上,正愕然看向苏唐这边。   魔剑在苏唐掌心中出现,随后苏唐运转灵脉,向前挥剑,剑劲如闪电般卷出,正轰击在那中年人面前的石桌上,把石桌轰得粉碎。   石桌内似乎有机关,因为不少崩坏的机簧四下乱射,再加上碎石,那中年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打得头破血流,身形也不由自主向后栽倒。   苏唐旋即又释放出第二剑,剑劲震碎了石椅,随后他收回魔剑,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景物,一边向小亭子走去。   “他吗的……敢在红安镇撒野?!”那两个大汉怒吼着攀过高墙,跳进院子,随后向苏唐追去。   连翻墙也要用爬的,那两个大汉连修行者都算不上,但话说回来,如果他们是修行者,便能感应苏唐那两剑中蕴含的如山岳般雄伟的剑意,给他们八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追进来。   苏唐已走到亭子里,看着那挣扎着往起爬的中年人,随后向外挥出一拳,拳劲迎向那两个大汉,那两个大汉被拳劲击中,身形猛地倒飞而起,直飞出十余米开外,重重撞在院墙上,撞出了飞溅的血花。   “阁下为何在这里伤人?!”那中年人挣扎着叫道。   “你是几月几的守夜人?”苏唐轻声问道。   那中年人一惊,视线在残破的石砾中搜索着,似乎想找到什么。   “知道吗?对任何一个宗门来说,最致命的就是形成一种定式,尤其是自认为完美的定式。”苏唐缓缓说道:“已经完美了,自然要向外推广,但,世上哪里有什么完美呢?以前看起来毫无破绽,只是因为琢磨的人不够多而已。”   “阁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中年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他装作要努力爬起身,但双手却在石砾中摸来摸去。   苏唐突然抬起一脚,正踢在那中年人的胸口上,那中年人惨呼着飞向空中,落在一丛丛紫蓝色的玉簪花中。   “我已经得到过一次教训了,又怎么可能再吃同样的亏?”苏唐摇了摇头:“你要死,我可能没办法阻拦,但这里的东西,你连一根汗毛都带不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喊杀声,接着,方以哲和陈言的身形翻过红色的院墙,飘落进来。   “外边怎么了?”苏唐道。   “这里的普通人,我不会管,但所有修行者都得死。”方以哲淡淡说道:“他们会在红安镇里修行,肯定和往生殿有关系。”   “随你吧。”苏唐皱眉道。   “于心不忍了?你倒真是个滥好人呢。”方以哲笑了起来:“还有,这几个镇子,我可以帮你解决,莫干山我可是不会陪你去的,到时候你不要胡搅蛮缠!”   “你愿意来,是因为这里的好处是看得见的,又不用冒太大风险吧?”苏唐道。   “随你怎么说。”方以哲转过身,对跟进来的几个修行者说道:“你们四处转一转,小心一些,不要碰到机关。”   “是,大人!”几个修行者恭敬的回道,接着向四下散开,其中一个修行者走到那中年人附近,嗅了嗅,突然道:“大人,这家伙的药藏在他领口,毒性很大,沾之立毙。”   那中年人大惊,急忙用手抓住自己的领口,送到嘴边,只是,他的态度好似不太坚决,在犹豫着,迟迟没有把领口咬开。   “能不能救下他?”方以哲问道。   “五五分吧。”那修行者上下打量着中年人:“不过,就算救得下来,他也是个废人了,肠穿肚烂、屎尿横流,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那就杀了吧。”方以哲皱眉道:“守夜人多得是,不差他一个。”   “明白。”那修行者道,接着挥拳砸向那中年人,那中年人可能是被肠穿肚烂的惨景吓到了,或者以为对方真的能杀了他,用不着再服毒,一时没有反应,只是呆呆的看着拳头打至。   下一刻,那修行者一拳砸在中年人脸上,虽然没有动用灵力,但也把中年人砸得眼冒金星,接着又连续几拳,把中年人打得昏迷过去。   “大人,这家伙真他吗胆小,估计能问出不少东西来。”那修行者笑道。      第五六零章 考题      方以哲的人在院里四处查看着,很快,其中一个修行者发现了一个暗道,随后又叫来十几个武士开始挖掘,两个小时后,武士们新挖出的一条洞已通入地下的密室。   苏唐一直在旁观,他突然想起了以前遗族大长老说过的话,一个修行者想要走上巅峰,需要很多条件,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有自己的运道和运势。   云从龙、虎从风,待风云起时,身边有龙虎为将,这就是运势。   没有哪个修行者,只靠着自己,就能走上登顶的高度。   以任御寇的骄傲,依然招收了不少门徒和随从。以贺兰空相的特立独行,也要大力扶持薛家,这还是明面上的,因为贺兰空相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时间很短,暗地里做过什么,从无人知晓。   说白了,运势就是指,实力比你强的,愿意帮你,实力比你弱的,愿意依附你。   人心散而成沙,聚则成势!   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苏唐有些想不到,方以哲身边,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聚集了这么多人才。   虽然他们的实力并不强,其中只有两个达到了巅峰期大宗师的境界,但言辞谨慎,动作干练,各有精专,很有培养价值,他只是在一边观察了几个小时,便产生了欣赏之意,甚至有挖方以哲墙角的念头。   那个擅长布置机关的修行者,只是略微查看了一下,便知道密室的地洞没办法强行打通,决定另外挖掘通道。   还有那个擅长炼药的修行者,带着半车的瓶瓶罐罐,在往生殿的守夜人鼻尖上抹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只用了不到五分钟,便让往生殿的守夜人彻底失去神智,可算是问什么便说什么,他问明了自己想知道的,已经不问了,那守夜人依然啰啰嗦嗦个没完。   还有一个穿着黑色短衣的年轻人,腰佩软剑,面容冷肃,一直缓步跟在方以哲身侧,他的实力在方以哲的随从中应该是最高的,这种年纪,便达到大宗师的巅峰,别说在飞鹿城,就算是千奇峰,也有资格被列入门墙了。   几年前遇到方以哲时,方以哲只是一个小头目,转眼间,便成为社首,也拥有了风云之势,他不能不吃惊。   想来……薛九看到他苏唐时,也是这样的惊讶吧……   这时,那个擅长破坏机关的修行者从地洞中钻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张纸,用木炭在上面画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方以哲说道。   “这里的机会布置得还算有些门道,嘿嘿……我这次受教了。”那个修行者笑嘻嘻的说道。   “先忙正事,然后你可以在这里留几天。”方以哲道。   “大人,放心吧,我知道缓急。”那修行者道,随后探手抓过地上摆放着的十几根铁棍,又钻了回去。   地洞内传出一阵嗵嗵嗵的响声,片刻,那修行者又探出头,叫道:“大人,差不多可以进来了。”   方以哲摆了摆头,另外几个修行者都向着洞口走去,时间不长,密室里的东西被一件件搬了出来。   各种案卷装了五大筐,林林总总各色瓷瓶差不多有六、七百个,还有几十件灵器,尚未制成灵药的药草也有不少,足够装满一车了。   无需方以哲下令,大批魔蛊宗的武士们涌进来,开始收拾这些战利品。   十几个武士围在装着案卷的大筐旁,紧张的翻阅着,一个药师在给瓷瓶做分类,还有几个修行者在品验那些灵器,各有其职,气氛紧张而有序。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他从蓬山往回走,差不多走了大半年,方以哲的黄金飞鹿社就是在这大半年里,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就在这时,两个修行者怪笑着向洞内走去,苏唐皱起眉,那两个修行者的气息让他很熟悉,他们修行的肯定是蛊诀。   方以哲居然会重用修行蛊诀的人?苏唐有些惊讶,随后向方以哲看去,方以哲似乎也预料到了,很坦然的回视着苏唐。   苏唐想说什么,但到底没有说出口。   那两个修行蛊诀的修行者从地洞中钻了出来,其中一个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对方以哲说道;“大人,往生殿那些杂碎过来了,肯定要下去查看个究竟的,呵呵……到时候应该会很热闹!”   “热闹好啊……我喜欢热闹。”方以哲淡淡说道。   这时,镇子外隐隐传来了一阵喧哗声,时间不长,一个武士急匆匆跑进来,凑到方以哲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方以哲的脸色当即变得极其古怪了,眼角暼向苏唐。   “怎么了?”苏唐问道。   “我发现……我真是长了乌鸦嘴,刚刚说了我喜欢热闹,热闹就真的来了。”方以哲苦笑道,随后视线转向那个武士:“让他们进来吧。”   片刻,穿着素装的闻香当先走了进来,身侧跟着一个老者,再后面是宗一叶和权冠,还有十几个苏唐不认得的修行者。   宗一叶看到苏唐,当即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闻香的双瞳也突然放大了一些,接着看到苏唐带着面具,她若有所思的移开视线,看向方以哲。   “闻殿下,你们来得真是时候。”方以哲道。   “听说方社首有一笔大买卖,我们特来助方社首一臂之力啊。”闻香微笑道。   闻香这话有些得了便宜又卖乖的味道,方以哲不满的盯着苏唐。   苏唐耸了耸肩,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与我无关,看我做什么?!”   方以哲这边除了金祖陈言以外,其他人都有些吃惊,他们不认得苏唐,只以为苏唐是方以哲的朋友,但苏唐的口气显得极为强势,而方以哲的面色如常,显然,苏唐的地位肯定比方以哲高。   “呵呵……闻殿下,抱歉了,这里的事情我们已经办得差不多了,你们从哪里来的还是回哪里去吧。”一个修行蛊诀的修行者冷笑着说道。   “闭嘴!”方以哲猛然沉下脸,怒喝道。   那修行蛊诀的修行者被唬了一跳,随后看到方以哲脸色铁青,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怯怯的退了下去。   先不说朋友的交情,如果没有苏唐,借方以哲几个胆子,他不敢在敌情未明的情况下,主动袭击往生殿的一处巢穴,按照以前的规矩分给闻香一半是理所当然的,只不过心中确实有些肉痛而已。   而且,走到今天,方以哲只剩下三个朋友了,一个是苏唐,一个是习小茹,另外一个是不知所踪的周倩,方以哲知道,今后他再不可能全心全意的去信任谁了,所以他对友情格外珍惜。   “好了好了,别生气。”闻香是不以为意的,她笑着说道:“这只是开始,还有凉水镇、南山镇和月寒镇了,有什么好吵的?”   “你连这个都知道……”方以哲长长叹了口气,视线转向他手下的那些修行者,苏唐不会做了不承认,那么,肯定有人是闻香派过来的奸细……   “我的事情,你不也知道很多么?”闻香道。   “好吧……”方以哲无语了。   “这位先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闻香的视线终于再一次落在了苏唐身上,她可以暂时装糊涂,但想让她始终不和苏唐说话,绝对做不到,她会疯的,因为骨子里她一直是个心胸不开阔、喜欢占便宜、喜欢计较的小女人而已。   “魔蛊宗,唐仁。”苏唐酷酷的说道。   “原来是唐大哥,久仰久仰……”闻香露出绚烂的笑容。   了解苏唐和闻香关系的,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不了解的,都愣愣的看着闻香的笑容,大名鼎鼎的闻殿下,怎么好像在用自己的姿色诱惑着谁?   “唐仁?你就是唐仁?!”那个擅长破坏机关的修行者大惊失色。   “好了。”方以哲担心苏唐有顾忌,转移了话题,对那些阅读案卷的武士们说道:“看出什么了没有?”   那些武士暂时放下案卷,相互交谈了片刻,其中一个武士说道:“大人,我们这次应该是抓到他们的七寸了。”   “哦?怎么说?”方以哲立即问道。   “他们是往生殿七月的人。”那武士道:“红安镇是七月五,凉水镇是七月六,南山镇是七月八,月寒镇是七月九,四镇拱卫,那么莫干山应该就是七月七的地盘了。”   “果然和我猜得一样……”方以哲喃喃的说道。   十祖会经过上百年经营,宗门内积攒了大批修行资源,虽然各位大祖死的死、叛的叛,只剩下了一位大祖,但宗门还有不少宗师和大宗师,不是往生殿随便聚集几个日子便能吃得掉的,就算真的吃掉了,缴获的那些东西,往生殿的日子也不敢私自截留,肯定要交给本月的最高首脑。   “大人,看来这镇子里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走了!”那擅长破坏机关的修行者说道:“万一走漏了消息,后果不堪设想啊。”   “老唐,你怎么说?”方以哲看向苏唐。   “派人看着他们就好。”苏唐轻声道:“等我们拿下四镇,再攻陷莫干山,就算消失走漏,对我们也无碍了。”   “如果我们真的毁了往生殿的七月七……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一旦对我们发起报复,那时候该怎么办?”闻香身后有一个修行者说道。   “莫干山距离北封城更近一些,如果他们要报复,只会先对付黄金北封社。”方以哲缓缓说道:“怕报复就什么都不做了么?呵呵……如果人人都象你这么想,这世间倒是会变得无比美妙,可惜啊……”   “对往生殿,老朽倒是知道一些。”闻香身侧的虹祖轻声说道:“如果莫干山真的是七月七的所在地,那我们就有可能直面一位大尊级的大修行者了,呵呵呵……各位,你们真的做好准备了么?”   “无妨。”闻香突然道。   “无妨。”方以哲也同时说道。   绝大多数魔蛊宗和诛神殿的修行者都愣住了,他们甚至有些怀疑,闻香和方以哲到底有没有听清楚虹祖的话,那不是小猫小狗,是大尊级的大修行者啊!一个搞不好,他们可能一个人都别想活着回去了。   “殿下?”虹祖皱起了眉头。   “权老,您就信我一次吧。”闻香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虹祖若有所觉,他的视线扫视了一圈,最后死死钉在了苏唐身上,方以哲的势力在飞鹿城发展,闻香的诛神殿也在飞鹿城,所以他对方以哲非常了解,想来想去,如果真的会有变数,那变数肯定在这个带着面具的人身上。   “只要除掉了七月七,那么往生殿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陈言道:“不管怎么说,我们有闻殿下、有方社首、有权老,还有不才陈某,对付一个七月……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你少算了我。”权冠突然说道。   “哦?”陈言惊讶的看向权冠。   “呵呵……还没有向权兄道贺,还望见谅。”方以哲立即明白了,向权冠笑道。   “不敢。”权冠微微弯了弯腰:“方社首,您太客气了。”   “往生殿分为上三月、中三月和下三月。”虹祖道:“七月虽然属于下三月,但实力不可小窥,各位千万不要大意!”   “权老放心好了,这种事情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做了。”方以哲笑了笑:“而且,我会把这里的文案全部抄录一份,上交给总坛,总坛知道我这里端掉七月七的老巢,抱了第七总社覆灭之仇,肯定会非常高兴的,为了避免往生殿对我飞鹿社进行报复,十有八九会派出金位长老过来,除非往生殿动用上三月的实力,否则……呵呵呵,我还真不怕他们。”   方以哲双瞳中闪烁着血色光芒,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绝妙的机会,只要抓得住,他肯定会更上一层楼。   “你们倒是不怕了……”虹祖露出苦笑,虽然这几年和方以哲多有合作,但毕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而且方以哲背后有总坛、有靠山,他们诛神殿等于是白手起家,往生殿真的派出几个大尊级的大修行者过来,他们只能放弃一切,逃之夭夭了。   “瞻前顾后,不是英雄所为。”陈言皱眉道,他有些瞧不起虹祖了,当然,他的底气是很足的,在诛奇一战中,千奇峰击败的不止是一个长生宗,而是十几个宗门的联合力量,第一次向这个世界露出了自己森冷的獠牙,可以说,除非是三大天门、或者是七大世家出面对付千奇峰,才能对千奇峰构成威胁。   其实陈言并不清楚往生殿的底蕴,而且苏唐在这里,在听说苏唐已经晋升为大祖之后,加上以前方以哲劝导他的那些,陈言很庆幸自己做出了一个最明智的决定,往生殿又算个屁?只要苏唐出手,一切强虏都将灰飞烟灭。   虹祖再次哑然,他实在不懂,闻香和方以哲等人,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心?如果单单是方以哲,他还能理解,毕竟方以哲有靠山,闻香也这般冲动,为的又是哪般?!   “还有什么?”方以哲问道。   “前几个月,他们的书信来往非常密切,似乎对诛奇之战很感兴趣。”那武士说道:“大人,我算是知道往生殿的驭下法门了,真的是能集众人之智啊!”   “哦?”方以哲好奇的问道:“你仔细说说。”   “比如说这里,就是往生殿总殿发给各月守夜人的考题。”那武士翻了翻,掏出一本案卷。   “考题?是什么考题?”   “魔装武士重新出现,总殿让各月守夜人从自己的角度作出分析,应该对魔装武士秉持什么样的态度,是视若不见,还是全力拉拢,焉或是尽可能先一步除掉。”那武士道:“如果是拉拢,应该采用什么样的办法,如果是除掉,又该用什么样的计策。”   “这……”方以哲讶然,不由自主看了苏唐一眼。   “这里七月五的守夜人是新任的,原来的守夜人给出的答案,得到了很高的评价,被直接提拔到总殿去了。”那武士说道。   “能不能找到他是怎么回答的?”方以哲急忙问道。   “在这里呢。”那武士晃了晃手中的案卷,笑着说道:“他说,想对付魔装武士,只能利用魔装,魔装在很久以前便被分解,然后藏到天下各处,现在的魔装武士绝无可能得到了所有的魔装构件,不管是想拉拢魔装武士,还是想除掉魔装武士,首先都要找到一个魔装构件,然后用魔装构件劝说魔战武士加入往生殿,如果不成,那就利用魔装构件设下圈套,彻底除掉魔装武士。”   方以哲和闻香都在盯着苏唐。   “想得倒是很仔细。”那武士笑着续道:“他还说魔装的力量太过强横,建议总殿预先设下法门,以免魔装武士得到所有的魔装后,脱离总殿的控制,嗯?这样啊……答案一旦会选中,应该立即彻底销毁的,是现在的守夜人羡慕同僚,把答案抄录下来逐行逐句的分析,呵呵呵……他是希望自己能在下一次的考题上得获头筹啊。”      第五六一章 灾祸      黄昏时分,苏唐和闻香终于有机会单独走到一起了。   “你怎么来了?”苏唐一边问一边看着在镇子里到处奔走的武士。   “我得到消息,小方这边来了个戴着面具的朋友,然后他居然策划要去袭击往生殿,我一猜就是你,否则小方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闻香道。   “特意来找我?”苏唐笑道。   “有几个原因吧。”闻香道:“一个是不想让小方吃得太饱了,你也知道,我和他都在飞鹿城,他吃得过饱,就代表我以后有可能要饿肚子;还有,我想来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苏唐转过了身。   “有个叫屈宝宝的,住在小寒山,他是你的朋友吧?”闻香问道。   “是,怎么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闻香又问道。   “这个……我和他不是非常熟悉,而且很难用短短几句话来概括一个人。”苏唐狐疑的说道:“到底怎么了?你认得他?”   “很难也要说,这对我很重要!”闻香说道。   “他……应该算是一个性情中人吧,直爽、但不愚笨,大大咧咧但又不显粗野,反正我挺喜欢他的。”苏唐道。   “长生宗发起诛奇之战,我见过他。”闻香道。   “哦?然后呢?”苏唐问道。   “他受了重伤,差点死掉。”闻香缓缓说道:“我知道,能在这时候赶过来帮你的,都算得上是你真正的朋友,所以我出手救了他。”   “那他……知道你了?”苏唐道。   “那时候不知道,因为我蒙上了自己的脸,不过……”闻香顿了顿:“前几天,我在飞鹿城中遇到了他,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死死盯着我看,甚至还跟着我,后来是一叶佯作向他打听路,才让我抓到了一个脱身的机会。呵呵呵……他以为我没发现他,又不想引起我的注意,只好耐着性子给一叶讲解。”   “你在担心什么?怕他……出卖你们?”苏唐道。   “他毕竟是蓬山圣门金刚圣座的弟子啊!”闻香道。   “如果你和他没什么交集,事情有些不好说,可你救了他……应该不会的。”苏唐道:“何况,仇恨隔了几代,已经有些淡了。”   “谁说淡了?”闻香道。   “呵呵……你们吃了亏的,自然念念不忘,和他们不一样。”苏唐道:“比如说吧,魔蛊宗是从魔神坛分裂出来的,当时闹得很大,也见了血,按理说魔神坛和弟子和魔蛊宗的修行者,本应该是势不两立的,但小茹知道方以哲拜入魔蛊宗的事情后,什么都没说,如果她很在意宗门之争,肯定会提醒方以哲,甚至会想办法让方以哲离开魔蛊宗。”   “那不一样。”闻香道:“你那位习大哥和方以哲算是老相识了。”   “一样的,人啊……本来只会纠结于自己的得失成败,长辈们的仇恨……太过久远了。”苏唐道:“我和海龙聊起过魔蛊宗,他一力主张要毁掉魔蛊宗的第七总社,是因为上了勾尔多的当,以为他的弟弟海风是被魔蛊宗的人暗害的,如果没有这段过节,就算魔蛊宗的修行者在他前面大喊大叫、自承身份,只要没有惹到他,他未必会理睬。”   “或许吧……”闻香幽幽的说道。   “你不会是对他动了杀机吧?”苏唐皱起眉。   “我不敢冒险。”闻香没有正面回答,随后道:“不过,你说得有些道理……听你的。”   “屈宝宝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如果他真想做什么,不会跟着你的。”苏唐道:“我猜……是因为你对他有活命之恩,所以他只是想仔细确认一下。”   “不说他了。”闻香道:“还有一件事,叶家庄出乱子了。”   “叶家庄?”苏唐一愣:“叶浮沉怎么样了?”   “不知道。”闻香摇了摇头:“我劝你也不要管这件事。”   “为什么?”   “因为我的人看到有几匹铁马从天外飞来,随后叶家庄里就燃起了大火。”闻香缓缓说道:“这件事牵扯到了铁马惊雷萧家,不是你我能干预的!苏唐,我知道你的千奇峰发展得很好,在诛奇之战中,又出人意料的打败了长生宗,但是,和三大天门、七大世家的差距还是太大了,别的不说,只是那几匹铁马,就足以荡平你的千奇峰了!”   苏唐默然,旋即想起了遗族的大长老还有那神秘的中年人,突然一笑:“未必……”   “苏唐,你已经是堂堂的宗主了,千万不要做这等意气之争!”闻香的脸色变得非常紧张:“你是不知道萧家铁马骑士的战力……”   “我知道。”苏唐轻声道:“在我赶回千奇峰之前,小贺陷入危急,就是萧家的铁马出现,才挽回了局势,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去叶家庄的也应该是他们,血马萧花……”   苏唐有了一个觉悟,他走得越高,情势便越复杂,敌友混杂,根本没办法明确分辨出来。   譬如说铁马惊雷萧家,他和萧行烈相互看不顺眼,应该是没办法做成朋友了,但就在惊涛城陷入危难之际,薛九和萧家的人赶到了,让长生宗的企图彻底化作泡影。   因为此事,他对萧家首次产生了好感,谁知一转眼,萧家的人又出现在叶家庄。   萧家到底是敌是友?他感到迷茫。   “血马萧花?”闻香呆了呆,随后观察着苏唐的表情:“如果是她,那叶家庄肯定没救了,苏唐,不要再抱别的幻想了。”   “萧家为什么要对付叶家庄?”苏唐问道。   “我不知道。”闻香摇头道。   “就在飞鹿城附近的叶家庄,发生这等惨事,你不去查个清楚?”苏唐道:“这有些不符合你的性格啊。”   苏唐虽然没见过血马萧花,但听贺远征说起过。靠着魔装的威能,在大尊这一级的修行者当中,他应该是很难被谁击败的,所以,他并不是很担心萧家的铁马骑士。   “这件事关系到萧家,我怎么去查?凭什么去查?”闻香苦笑道。   苏唐默然,胸口象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异常难受,那个好色如命的家伙,真的就这样死去了么?!   ……   “你这丫头,没一刻闲着,到处转来转去,转得人头晕,去一边呆着,别来烦我!”童飞不耐烦的叫道。   “童长老,我是在偷师呢啊。”计千寻笑嘻嘻的说道。   “偷师?!”童飞又气又笑:“你这也叫偷师?!”   “是啊,我想光明正大的和您学,您又不让,说等那小子回来,肯定会有麻烦,那我只能偷着学了。”   就在这时,远方隐隐传来了叫声:“师妹,在哪里啊?你们在哪里?”   “是宗师姐的声音吧?”计千寻抬起头,向夜色中张望着:“怎么才回来?”   “你去接接她吧。”童飞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和我耍这种小心机?她还嫩得很……”   “童长老,师姐怎么了呀?”计千寻不解的问道。   “我说只要她能从火山口给我搬一块天然的火岩回来,就给她五百积分,呵呵呵……她就兴冲冲的过去了。”童飞怪笑道。   “童长老,你这样可就吃亏了啊!”计千寻叫道:“宗师姐最机灵了,她随便给你找回来一块最小的,难道您真的给她五百积分?”   “哈!以为我傻么?”童飞撇嘴道,经过这些天的接触,他和计千寻也算越来越熟识了:“那里的天然火岩,最轻的也在五、六百斤左右!如果她真的能给我搬回来,给她五百积分又有何况?而且……这样也能看出她的心性,如果她偷奸耍滑,用灵器随便劈下一块火岩,然后来糊弄我……那她的进境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好像知道童长老的意思了。”计千寻皱起眉,缓缓说道:“修行修的是本心,而不是文字上的游戏。”   “没错,丫头,你倒是够聪明。”童飞露出笑意。   在童飞和计千寻说话的时候,远处的宗秀儿,正咬牙切齿的咒骂着,她背后的火岩高达四米余,粗也在一米左右,远远看去,就象一只蚂蚁背负着一粒体型远远超过它的花生,在岩石间艰难的跋涉。   宗秀儿虽然已经晋升为大宗师了,但这块火岩太过沉重,差不多有八百斤,加上路途遥远,她已经走了近两个小时,实在是筋疲力尽了。   在路上,宗秀儿休息过几次,可到了这时候,她不敢再休息了,生怕稍一松缓,便再无力为继。   背后的衣服已经被磨坏了,再加上汗水的浸泡,宗秀儿能感觉到火辣辣的疼。   在她的记忆中,还从没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候,关键在于,这种事情一开始是很容易放弃的,走到半途,想放弃就舍不得了,现在已经接近终点,她更无法放弃。   事实上,宗秀儿开始还真的想过随便捡一块碎石,但她的心思要比别人重,喜欢多想一些,拿一块小石头换五百积分,表面看起来她赢了,成功的捉弄了童长老一次,但再往深里想呢,她赢了么?   不讲信偌,让别人怎么看她?而且她是弟子辈,童飞的实力虽然不如她,但身为千奇峰的长老,又和苏唐是老朋友,她今天敢这么戏弄童飞,明天又会去戏弄谁?   想来想去,宗秀儿想到了几个字,问心无愧。   实实在在的挑一块天然火岩,然后努力背回来,理所当然的接受自己应得的酬劳,这才是问心无愧。   “师姐?”随着叫声,目瞪口呆的计千寻从空中落下,伸手去抓宗秀儿背上的火岩。   “不要动!我自己背回去!”宗秀儿咬牙叫道:“你在前面给我带路!”汗水浸到她的眼睛里,已经让她有些看不清路了。   “师姐,干嘛这样较真啊?!”计千寻心疼的叫道。   “别废话!奶奶的……我已经坚持到现在了,难道想让我功亏一篑么?!”累极了的宗秀儿忍不住开口骂人了。   计千寻叹了口气,转身向前走去:“师姐,这边走。”   童飞不停挥动铁锤,锻打着铁毡上的铜块,突然,他眼角瞥到一块巨石慢慢从岩石间升起,然后越升越高,接着看到了计千寻的身影,随后又看到狼狈到了极点的宗秀儿。   当啷……童飞的铁锤失手掉在了地上,在他的印象里,宗秀儿是千奇峰十大门徒中最灵动的一个,精灵古怪,断然吃不得苦,本以为宗秀儿有可能耍赖,然后他可以利用长老的身份,狠狠训斥宗秀儿一场。   其实童飞也是抱着好心,希望宗秀儿能上进,宗秀儿的天赋仅次于何平,却不知尽心修行,整天东跑西逛,白白浪费了大好年纪。   这么晚一直没回来,童飞心中有些欣慰,如果宗秀儿偷奸耍滑,早就该到了,只是,童飞万万没想到,宗秀儿居然背回了这么大的一块火岩。   到了峰顶,宗秀儿几乎是一小步一小步往前蹭,在计千寻担忧的目光中,一点点蹭到火炉附近,接着慢慢跪倒在地。   计千寻急忙走上前抓住了火岩,帮着宗秀儿把火岩放在地上,接着,宗秀儿毫无淑女风范的仰躺在泥土中,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双眼发直,呆呆的看着天空。   “师姐?师姐你怎么了?!”计千寻叫道。   宗秀儿依然在喘着粗气,她已经累得失去反应能力了,大脑一片空白。   “童长老?!”计千寻恨恨的顿了顿足,眼泪汪汪的盯着童飞。   “啊?咳咳……”童飞发出咳声,其实他也没想到宗秀儿会这样执拗,真正的目的,只是想抓住一个可以训斥宗秀儿的机会。   为了区区五百积分这般拼命?眼前的还是宗秀儿么?!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宗秀儿的双眼才算恢复了神采,但她依然不想起身。   “师姐,你这是做什么呀?!”计千寻坐在宗秀儿身边,细心的为计千寻捋着乱发:“何必这样置气呢?”   千奇峰的十位门徒,虽然在天赋上、进境上,暂时还达不到顶尖,但他们内部的关系非常和睦,没有辜负苏唐当初的训导,互相如亲兄弟亲姐妹一般。   “千寻,说到就要做到……”宗秀儿有气无力的回道:“不要忘了我们的师承,绝对不能给师尊丢人,懂吗?”   计千寻不说话了,只露出苦笑。   “秀丫头,你倒是有些骨气啊。”童飞笑呵呵的说道。   “哼哼……用你说?”宗秀儿心中气急,随后翻身要做起来,却因为腰部酸痛,又向后栽倒。   “师姐!”计千寻急忙伸手搀扶住了宗秀儿。   “扶我起来!”宗秀儿咬牙切齿的说道。   “师姐,你还是多休息一会吧。”计千寻担心的说道。   “没事,我已经好多了!”宗秀儿叫道。   计千寻没办法,半扶半抱的帮着宗秀儿站起身,宗秀儿在计千寻的搀扶下摇摇晃晃走到童飞身前,伸出了手:“把积分给我!”   “回去再给你,我可是很讲信誉的。”童飞道。   “那可说不准!”宗秀儿叫道。   “你这丫头……”童飞有些无奈,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和一个小瓷瓶,接着他用粗大的手指从炉中抓出一块木炭,又把木炭放在水中。   木炭发出一阵嗤嗤的响声,颜色立即变得灰白,童飞用木炭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连同小瓷瓶一起交给了宗秀儿:“去天机楼找金大先生,她会把积分转给你的。”   “这是什么?”宗秀儿摇了摇小瓷瓶。   “送给你了。”童飞摆了摆手。   “我看看……”计千寻好奇的把小瓷瓶抢过来,拽出瓶塞,把里面的丹药倒出来。   下一刻,宗秀儿和计千寻的脸色都变了,因为小瓷瓶里装了足足有十几颗化境丹。   “童长老,您这是……”宗秀儿吃力的问道。   “我迟迟无法突破瓶颈,这东西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就送给你了。”童飞笑道。   “童长老,我们不能要!等师尊回来,一定会责骂我们的……”宗秀儿有些慌张了。   “我的东西,我愿意送谁就送谁,他凭什么管?”童飞瞪起了眼睛:“再说了,我的积分多得很,真的晋升大宗师了,区区化境丹,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宗秀儿和计千寻面面相觑,她们还是不敢接。   “还有啊,几年前大长老用神数给我推演,我命中有一场躲不过的大难,说不定啊……这化境丹就便宜别人了。”童飞笑呵呵的说道:“他们以为我没懂,其实啊,我比谁都明白!”   “童长老,您不要乱开玩笑!”计千寻叫道。   “我没有开玩笑。”童飞面不改色:“要不然,我为什么留在这里?一直不愿意回暗月城?呵呵……他们愿意和谁斗就去和谁斗,反正我不去帮忙,就不信了……我天天躲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什么灾祸能从天而降不成?!”   就在这时,夜空骤然闪过一片光亮,高高挂在天上的明月莫名其妙绽放出万丈毫光。   “咦?”计千寻抬头看天:“月亮……怎么会变得这么大?”      第五六二章 帝流浆      同一时间,莫干山,闻香也惊讶的抬起头,喃喃说道:“好大的月亮……”   纯净的月华犹如实质,从空中落下,均匀的洒在每一个角落中,下一刻,苏唐和闻香都露出错愕之色,他们都感应到月华里凝结着海一般磅礴的灵气,而且和以前修行中所汲取的灵气不同,月华中的灵气纯洁而又清冷,随着呼吸涌入体内,就像三伏天喝了几口深井中的甜水一般,畅快到了极点。   “那是什么?”苏唐轻声问道。   “不知道。”闻香摇了摇头。   千奇峰,遗族大长老和那中年人正相对而坐,他们没有交谈,也不可能交谈,只是时而淡淡的饮上一口酒,时而又闭目养神。   在月光洒落的瞬间,遗族大长老露出震骇之色,顿了顿,几乎是用跳的动作弹起身,一步冲到窗前,又猛地推开了窗户。   从天空坠落的月华把整座千奇峰照得一片通亮,遗族大长老双眼瞪了老大,他真的不敢面前发生的一切:“这是……帝流浆……几万了吧……应该是有几万年了吧……”   睡得正酣的小不点慢慢睁开双眼,看向天空,她的双瞳中先是疑惑,接着又变成了警惕。   唧唧……唧唧唧唧……变异银蝗的精神变得极度亢奋,张开鞘翅在空中疯狂的飞行着,时而飞向东、时而飞向西,时而笔直射往高空,时而又翻过来、肚皮朝上,它尽可能的让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淋浴在月华中。   下一刻,一条黑影也跟着冲上天空,正是楚宗保所养的那只巨鹰,它和变异银蝗同样兴奋,在空中盘旋不停。   千奇峰下,鬼獒摆出一个将要向前发出扑击的姿势,火红色的双瞳死死盯着天空中的圆月,随后它发出了足以惊动全城的嚎叫声。   呜嗷……呜嗷……鬼獒的声音极为响亮,附近的林木都被震得簌簌发抖,暗月城中的狗儿也被洒落的月华惊动了,一只只狂吠不止,等到鬼獒的咆哮声传出去后,所有的狗儿集体鸦雀无声。   鬼獒显得很得意,就在它再次仰起头,准备发出第二声嚎叫的同时,嘹亮无比的鸣叫声从高空垂下,鬼獒当即偃旗息鼓,只是呜咽一声,便慢慢趴到地上。   巨鹤悬停在半空中,不停的扇动着翅膀,它也是异常亢奋的,翅膀荡得越来越快,让洒落的月华变成了一层漩涡,而且漩涡还在快速膨胀着。   巨鹤发出的嘹亮鸣叫声,惊动了变异银蝗,其实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巨鹤和变异银蝗的关系不再象以前那样紧张了,但突然绽放的月光,不但赠与了它们力量,还激发出了它们血液中的野性。   轰……变异银蝗在空中急旋了半圈,如一道银色闪电,向巨鹤射去。   野物都是护食的,这属于它们的本能,虽然此刻到处都是涌动的月华,根本不需要抢,但变异银蝗不允许有其他生命与它分享什么。   巨鹤察觉到变异银蝗散发出的敌意,却丝毫不惧,翅膀急振,向前方迎去。   唰……一道淡淡的残影从下方掠至,正卷上变异银蝗的节肢,下一刻,变异银蝗身不由主向下方栽落。   轰……变异银蝗的大半个身体陷入泥土中,只剩下半截肚子露出外面。   变异银蝗勃然大怒,用力从泥土中挣了出来,甩动头部,用那双狰狞的复眼寻找着敌人,正看到手握长鞭的小不点,变异银蝗当即萎了,冲着天空发出不甘的叫声,随后甩了甩自己的触角,向小不点爬来。   小不点冷哼一声,随后再次抬头看向天空,实际上月华对小不点的影响是最大的,精灵这种生命,不但需要阳光的温暖,也需要月华的滋润。   “阴阳二气隔绝已久……没想到……”遗族大长老喃喃的说道:“神数已乱……彻底乱了啊……”   熔岩山深处,信祖雷怒当初不敢继续探察的山谷中,突然传出了粗重的呼吸声,每一吸,都能把周围方圆数千米内的月华一扫而空,每一呼,又能让山谷吹出一阵飞沙走石的劲风。   片刻,一团火光在山谷中爆开,化作冲天而起的火柱。   毒龙域,那座小木屋久无人住,已经荒废了,突然,从石缝的裂隙中传来激烈的碰撞声。   嗵嗵嗵……山壁里潜伏着一只巨兽,受到月华的诱惑,它急于出来,却被岩层困住,情绪当即接近疯狂,不停的撞击着山壁。   良久,轰隆一声,山壁被撞开了,一只伤痕累累的短吻巨蜥猛地从山壁中滚了出来,待稳住身形,抬头看向天空,不停发出嚎叫声。   ……   苏唐这边本应该立即动身,奔袭凉水镇,必须尽快把拱卫莫干山的四镇都占住,才能确保不走漏消息,然后再办法对付隐藏在莫干山中的七月。   但月华来得太突然了,大家都是修行者,知道在这种月华中修行,效果要远远超过各地的灵脉,谁都不愿放弃这个机会。   一直到月华消逝,天色已经放亮了,苏唐抬头望向天空,突然发现,这片天空莫名其妙变得陌生了。   以前的月亮差不多只有海碗大小,夜空群星荟萃,这很平常,但现在月亮居然变得和车轮差不多,而且空中多出了几颗颜色各异的大星,就像一颗颗闪光的玻璃球。   星空是恒古不变的,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之间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止是苏唐吃惊,闻香和方以哲的人也一样,大家看着星空议论纷纷,心中泛起阵阵惊恐。   在绿海、在大光明湖、在蓬山、在各个世家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呆呆的看着同一轮明月。   “苏唐,是不是应该缓几天?”闻香低声道:“现在他们已经没有斗志了。”   闻香说得有道理,天象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每个人都感到恐慌,这个时候再要求大家去和敌人战斗,似乎有些太勉强了。   “不管这样的星空代表着什么,但有一种事情是不变的,强大的力量,才是我们修行者唯一的依托。”苏唐轻声道:“记得有人说过,天塌下来也不怕,因为有高个子顶着,其实他们错了,天塌了……个子矮的、瘦弱的、怯懦的、恐慌的,第一轮就会被活活砸死,所谓适者生存,越强壮,才越有机会活下去。”   闻香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我以前是不急的,说实话,我真没有想到,只用了三年多的时间,我就能……呵呵……从始至终,我的宗旨一直是顺其自然,没有刻意给自己定下什么目标,当然了……小贺那么快晋升为大祖,对我的影响很大,我也第一次产生了争锋斗胜之心,但也仅仅是一次而已。”苏唐轻声道:“不过……看到了这片星空,我莫名其妙感到焦虑和急躁了,好像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告诉我,一定要加紧修行,一定……否则,我可能再没有以后了。”   这时,方以哲走了过来,听到苏唐这些话,他的脸色变得肃然,和闻香四目相对。   “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能感受到一种压力,就像……灭顶之灾正在一步步逼近一样。”苏唐道:“闻香,你不可能去千奇峰的,那我以后恐怕不一定能顾不上你们了,这里是七月七的所在,应该有不少好东西,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把莫干山打下来,你和小方多了一些资本,以后自然也多了一份保障。”   “我过来是想和你商量……能不能晚几天的。”方以哲轻声道:“现在我改变主意了,闻殿下,如果你不能约束你的人,那就回去吧,不要勉强,放心好了,这里的东西肯定有你们的一份,有苏唐在,我说到做到。”   “不要忘了,我的祖号是令祖。”闻香淡淡说道:“别人我管不了,在诛神殿我的话还是很管用的。”   “那就好。”方以哲道。   ……   正午,苏唐又骑着那匹瘦马走进了凉水镇,这种事情最好是由他来做,因为他可以轻松自如的隐藏自己的气息,任谁都看不出毛病来。   可能是因为昨夜的月亮搞出的动静太大,让很多修行者无心睡眠,只能白天补觉,苏唐在凉水镇如入无人之境,连一条人影都没看到,更别提有人来阻拦了。   苏唐飘进院墙,一个老者正背着手在花园中踱着步,这里也种满了玉簪花,但颜色都是洁白的。   那老者看到苏唐不由一惊,转身要回去,却见眼前黑影一闪,苏唐已抢先飘进小亭里。   那老者僵硬在原地,用警惕而又不安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苏唐。   “愿意做守夜人的,在我看来都有些变态。”苏唐轻声道,他端起石桌上的茶壶,闻了闻,取过一只茶杯,倒满茶水:“除非得到上面的许可,否则你们日日夜夜都在呆在自己的院子里,这和蹲大狱有什么区别?嗯?”   “你懂什么?”那老者傲然一笑。   “难道这能给你一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感觉么?”苏唐道:“就算有这种感觉……可你们什么都看不到,看不到如画的江山,看不到簌簌发抖的失败者,最多只能看到这一方水土,所谓的运筹帷幄又有什么快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老者怡然不动,甚至在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苏唐。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喊杀声,闻香和方以哲的人已经从四面八方冲杀进来。   “不知阁下在何处修行?”那老者冷冷的说道:“敢来袭扰我往生殿,呵呵呵……阁下莫非真以为我们是可以被人任何揉捏的?!”   “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苏唐笑道,他想在石椅上坐下去,又突然警醒,用审视的目光观察着石椅,随后干脆坐在石桌上:“往生殿的人,我不知道已经杀了多少个了,有人会苦苦告饶,有人会慨然求死,有人会努力逃生,但像你这样信心满满,反过来威胁我的……你倒是第一个。”   “堂堂的大祖,欺辱我等门外汉,真的有那么光彩么?!”那老者恨声道。   “活该啊,谁让你们是门外汉了?”苏唐淡淡说道。   这是,方以哲笑呵呵的从墙外飘了进来,对苏唐说道:“在说什么?”   “这位老先生在教导我不要欺负人呢。”苏唐道。   “往生殿的杂碎,也有脸说这些?”方以哲叹了口气。   “阁下又是谁?”那老者直视着方以哲。   “我刚才就说过了,一样米养百样人……”苏唐笑出了声。   方以哲手下的修行者先后从墙外飞了进来,接着就是闻香、虹祖还有诛神殿的修行者了。   方以哲用下颌向那老者点了点,他手下一个修行蛊诀的修行者缓步走过去,接着突然抽出一支海蓝色的细针,抬手便射到那老者脖颈中。   那老者还在努力维持自己威武不能屈的形象,等到细针入体,再想做什么已经晚了,软软向下栽倒,口中发出惊恐的叫声:“你是……魔蛊宗的……”   “我真有些不敢相信,这也是往生殿的守夜人?”闻香看着那老者,一边摇头一边说道。   “往生殿现在一共有九月,算起来有二百七十个守夜人,良莠不齐也很平常。”方以哲道:“而且这里距离莫干山如此之近,想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居中策划的,浑浑噩噩活了几十年,也就是这样了。”   “往生殿好像有这样一条规矩,一旦有外人侵入,守夜人都要立即自绝。”苏唐道:“不过……下定必死的决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估计他还在抱怨自己的才能一直无用武之地吧?”方以哲手下的一个修行者怪笑着说道。   那老者已变得口眼歪斜,躺在地上象癫疯一般抽搐着,但这里的人没有一个露出同情或者是怜悯之色。事实上,不管是方以哲的人,还是闻香的人,都过惯了刀头舔血的日子,有时候舔别人的血,有时候则要舔自己的,各个都算得上是心狠手辣之辈。   “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苏唐轻声道。   “想起了什么?”闻香问道。   “我见过九月的守夜人,不管是谈吐,还是心性之果决,那九月的守夜人都远在这两个守夜人之上。”苏唐道:“天赋再好,也需磨练,我知道应该怎么样训导弟子了……”   “说得倒是好听。”闻香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教过他们几次?”   “这个……”苏唐语塞了,认真说起来,除了开宗门之时他对门徒们说过几句话,这一年的时间几乎都是放养的。   虹祖露出疑惑之色,因为最开始闻香看到苏唐时,还装作不认识,现在却显得很熟稔,他自然生出了疑心。   “把这老家伙带下去,好好问一问,你们几个,马上把密室找出来。”方以哲吩咐道。   苏唐曾经说过,人最怕养成某种定式,其实方以哲的人也一样,所谓的定式,也可能解释成要遵循一定的经验。   有了上次的经验,方以哲手下的修行者找到密室之后,立即在上面开洞,不需要琢磨和思考了,效率提升了一倍,不到一个小时,第一个修行者已经从地洞钻到了密室中。   “看起来拱卫莫干山的四镇,好像没有什么大修行者。”苏唐轻声道:“为了争取时间,莫不如分头行事吧,我去莫干山,你们一个去月寒镇,一个去南山镇。”   “为什么这么急?”方以哲不解的问道。   “我也说不清楚。”苏唐顿了顿:“离了这里,我还要去邪君台,如果有机会,可能又得去一趟紫阳城,拖延不得。”   “也好,我随意。”方以哲看向闻香:“闻殿下,你先选吧。”   “我去月寒镇。”闻香道。   “月寒镇距离这里要远一些,为什么要选它?”方以哲问道。   “因为名字。”闻香道。   “好吧……”方以哲道,他心中暗叹,和女人较真果然是最愚蠢的事情,随后方以哲向一个修行者招了招手,那修行者疾步走过来,方以哲在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那修行者掏出一个三角形的东西,递给方以哲。   “拿着。”方以哲把那东西递给苏唐:“我会让人留意莫干山的,你认为可以了,就用箭矢把这个射到空中,我的人自然会看到。”   “知道了。”苏唐把那东西接了过来。   “唐老哥,你最好小心一些。”方以哲道:“能执掌七月的,应该是一位大尊级的修行者,你好自为之。”   “不用担心我。”苏唐道:“你们尽快动身,分头去南山镇和月寒镇,然后汇集到一处,等我的信号。”   说完,苏唐的身影已飘向空中,向莫干山的方向飞去。   当苏唐消失在远方后,方以哲皱起眉:“我还是不懂,他为什么这么急迫?”   “你说……今晚的月亮会不会又大了一些?”闻香答非所问的说道。   “不会吧……月亮又不是血肉之躯,难道还能慢慢长大不成?”方以哲诧异的说道。   “谁知道呢,过了今晚再说吧。”闻香笑了笑。      第五六三章 上山      黄昏时分,苏唐出现在莫干山的一条小溪旁,夕阳在溪水中留下了一片片金色的涟漪,从上方看去,有几个少女正在溪水边愉悦的嬉戏着,她们的衣裙也蒙上了淡淡的金光,再加上那充满青春气息的笑声、叫声,让这里的世界变得格外亮丽。   苏唐静静的看着,那几个少女都是修行者,虽然没有散发出灵力波动,但气息深长,又蹦又跳折腾半天,呼吸频率也没有出现散乱。   此处又是莫干山,她们应该是往生殿七月的人。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眼前的美景分外妖娆,让他无意多造杀孽,只要除掉七月的大修行者,这里的人自然会逃散。   苏唐转过身,继续向前走,按照俘虏的描述,前面应该就是竹花岭了,过了竹花岭再往前,会看到龙盘道,然后也能看到莫干山的主峰,回头山。   苏唐刚刚迈步,下方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客人从哪里来?”   苏唐侧头向下望去,一个穿着绿色纱裙的少女正笑嘻嘻的看着他,纱裙已经被浸湿了,隐隐勾勒出婀娜的曲线。   苏唐笑了笑,迈步继续向前走,那少女又叫道:“客人,没有牌子上不了山的。”   “什么牌子?”苏唐道。   “这个。”那穿着绿色纱裙的少女拿出一块玉牌,在手心里晃了晃,随后笑道:“没关系,我的可以借给你。”   说完,也不等苏唐回应,她抬手把牌子扔了过来。   苏唐抬手抓住玉牌,但就在他的手掌与玉牌发生接触的瞬间,玉牌上出现了无数裂痕,无数点带着厉芒的光点在玉牌中闪现,眼看就要激射出来了。   苏唐微微皱了皱眉,下一刻,一股恐怖的灵力波动在他身上绽放开,他掌心中多出了一道空气漩涡,随后向内坍缩,玉牌被气流封住了,似乎时间和空间都变得停滞,能清晰的看到玉里面装满了无数尖锐的铁屑,但就是没办法爆开。   那穿着绿色纱裙的少女在苏唐接住玉牌的一瞬间,已仗剑向这边激射而来,接着她感应到苏唐释放出的恐怖的灵力波动,面色大变,因过于恐怖,她的灵力再无法运转,也无法改变方向,最后噗通一声,落在苏唐身边,踉跄了一下,差一点栽倒。   苏唐摇摇头,随后把玉牌递给那穿着绿色纱裙的少女。   那穿着绿色纱裙的少女呆了呆,用颤抖的手接住玉牌,而苏唐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见苏唐放过了自己,那穿着绿色纱裙的少女激动得想哭,她的眼眶变得湿润了,以至于压根没发现玉牌上的裂痕正在扩大。   轰……玉牌炸开了,那穿着绿色纱裙的少女飞起二十余米高,胸前身后一片血肉模糊,猛烈的冲击波把她的纱裙撕扯得粉碎,在空中翻滚了几圈,又重重栽落在地,一点气息都没有了。   另外那两个少女尖叫着向远方逃去,苏唐没有出手留人,依然缓步向上攀登着。   当苏唐翻过竹花岭,看到龙盘道的时候,莫干山上隐隐传来了钟声,三声之后又是三声。   苏唐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那两个守夜人说得很清楚,三声代表着有人闯山,五声代表着大敌来临,九声以上代表着全体撤退的号令。   才三声么?也不知道是因为杀得不够狠,还是逃走的少女传递出了错误的消息,刚才他动用风灵珠,加上神念,硬生生把将要爆炸的玉牌封住,这可是大威能啊,真不识货……   继续向前,苏唐已踏上了龙盘道,沿着石阶向上走,就在这时,一道道灵力波动从上方飞速掠来,片刻间,几十道人影挡在了苏唐身前。   “师父,就是他!就是他!”一个少女在尖叫着:“就是他杀了玉儿姐……”   “混账!”一个年纪在二十许左右的修行者双眼赤红,拔出腰间的长剑,就要向苏唐冲过来。   “且住!”一个黑袍老者飘然而至,探手按住那年轻修行者的肩膀,神光四射的双瞳上上下下不停扫视着苏唐,随后冷声问道:“阁下是什么人?因何在我莫干山妄开杀戮?”   “人要杀我,我便杀人。”苏唐淡淡说道:“有什么不妥么?”   “师父,莫听他胡说!”那少女激动的叫道:“他没有牌子,却要来我莫干山,明显是敌非友!”   挡住苏唐前方的修行者们各个面带悲愤之色,拔出自己的灵器,还有几个持着长弓的修行者已经占据了制高点,张弓搭箭,遥遥指向苏唐,只待长辈下令。   “没错啊。”苏唐点了点头,有些讶然:“你们才知道?”   见苏唐如此狂妄,那黑袍老者当即大怒,厉喝道:“放肆!”话音刚落,他已纵身而起,从背后拔出一柄无锋重剑,剑势运转,汹涌的劲气向苏唐席卷而来。   苏唐跨步、出剑,双方的距离原本在二十余米开始,苏唐只是一步,便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逼至那老者身前,手中的魔剑向前挥出,那黑袍老者带起的劲气瞬间便被绞散,接着,魔剑从那老者的手腕间掠过,又向上飞过那老者的额角。   血光绽放,那老者的额角被整个劈飞,右手也被齐腕斩断,手中的无锋重剑向下掉落,神采奕奕的双瞳瞬间变得黯然无光,最后身体也软软向一侧歪倒。   “师父,绝不能放跑他!”   “给玉儿报仇……”   那黑袍老者死得太快了,以至于那些修行者还在喊打喊杀,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那黑袍老者倒地,声音才逐渐平息,一个个呆看着黑袍老者的尸体,作声不得。   “好没意思,七月都是你们这种货色么……”苏唐吸了口气,一双巨大的黑翼在他背后伸展出来,随着苏唐的呼吸,黑翼向内坍缩,然后在苏唐开始呼气的瞬间,一团极浓的黑雾以迅猛无比的气势膨胀开。   轰……空气发出阵阵咆哮声,往生殿的修行者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几乎同时被撞飞,就连躲在高处的几个箭手也受到波及。   苏唐周围十几米方圆的石阶,全部被碾为齑粉,昭示着他刚才释放出的气息有多么可怕,那些被撞飞的修行者像下锅的饺子般,跌落在地面上,一动不动,受到冲击的第一瞬间,他们便已经死了。   苏唐缓步向上走,片刻,从山峰上传来的钟声变了,变成了五声。   差不多走了十几分钟,路上苏唐经过了数座石亭,亭中都是一片狼藉,好像负责看守的修行者都撤走了。   再往上,盘山路旁有一座小院,院中有一只躺椅,面朝悬崖,背对着土路,所以苏唐有些看不清楚,不过在向着小院走的时候,他嗅到了脂粉的气息,那么椅子上坐着的应该是个女人。   苏唐走进小院,缓步走到躺椅边,躺椅上果然是个女人,外貌的年纪在二十七、八之间,极有风韵,头上戴着白色野花编成的花冠,上身穿着一袭白色的短衣,短得露出了肚脐,下身穿着长长的百花落地裙,不过因为她翘起了一只脚,露出一条雪白的小腿。   翘起的那条腿上,脚踝处戴着一条用各色宝石编织的脚链,还有几个铃铛,随着风儿吹过,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女人一直在用迷离的目光看着天际的云朵,还有就要沉下的夕阳,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苏唐,而苏唐却在盯着那条雪白的腿猛看。   夕阳终于落山了,如车轮大的月亮慢慢升起,看起来好像真的比昨天大了一些。   大尊级修行者之前的战斗,通常是呈两极分化的,如果是有预谋、有目标的战斗,大尊不会顾忌什么名声,相互协作,妥妥拿到好处才是真的,譬如说当日在白龙渡,几位大尊便联手拖住了颜绯月。   另外一种就是遭遇战了,都有证道的经历,所以,大尊会把这种针锋相对的遭遇战当成一场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历练,轻易不会退缩,也不会在战斗爆发前就四处寻求帮助,未战先怯,对自己的心境是一种致命的打击,除非确实知道对方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勇决并不代表着一定要求死。   “看够了么?”那女子用慵懒的声音说道。   “你这脚链我有些眼熟。”苏唐道:“好像是我上个月丢的那条……”   “胡说什么呢?!”那女子终于侧过头,白了苏唐一眼,眼神中满是娇憨:“这是我娘用天晶石制成的,怎么成了你的脚链?”   “你有证据么?”苏唐认真的问道。   “那你有证据?”那女子反问道。   “没有。”苏唐道:“既然我们都没有证据,那就只能争一争了,谁争到就是谁的。”   苏唐虽然是在胡搅蛮缠,但还是有些伪逻辑的,那女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看到苏唐擦拳磨掌的样子,她叹了口气:“月明风清,多么美妙的傍晚……居然能遇到你这种浑人?唉……”   就在这时,一直洁白的、毛茸茸的东西从那女子的百花落地裙中钻了出来,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苏唐。   “这是什么东西?”苏唐问道,那小东西长得有些像猫,可脸颊有些狭长,又有些象狐狸,他没办法确定。   “我也不知道,前几年在山里遇到的,然后就赖上我了。”女子露出温柔的笑容,逗弄着那小东西,随后道:“来,小红,和客人打声招呼。”   “明明……明明是白的,为什么叫小红?”苏唐不解的问道。   “我想给它起个最简单的名字,但每个人都认为它应该叫小白,所以,我偏偏要叫它小红,怎么?你反对?”那女子淡淡说道。   “你这脾气……倒是够强势的。”苏唐笑了:“那两个呢?不下来了?要留在上面看热闹??你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不是很融洽啊……”   “你能感应到他们?”那女子突然皱起了眉头。   “没有。”苏唐道:“但……我敢来,那么自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有什么人。”   “你下一次撒谎之前,最好多打打腹稿。”那女子露出讥讽的笑意:“如果你真知道这里有什么人,你应该问的,是他们三个为什么不下来。”   “啊……我少算了一个。”苏唐干笑道。   “我骗你呢,只有三个。”那女子的笑容变了,刚才充满讥讽,现在则洋溢着得意:“不过……感应力这般敏锐的,可不多见呀……”   “今天的风景真好。”苏唐转过身,看着越来越明亮的皎月,随后又有些忍不住了:“七月里的人都象你一样?”   “我不太合群。”那女子摇了摇头:“小子,敢不敢那你那张不敢见人的脸露出来,然后报上你的姓名?这样我杀了你之后,好歹能给你立一座石碑,再把你的事情写上去,以警告世人不要太过妄自尊大,不管做什么,首先都要量力而行。”   “算了。”苏唐笑道:“我怕你为我倾倒,然后不忍和我动手,这样我赢了你,也胜之不武啊。”   那女子错愕在那里,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象苏唐这样自我感觉良好的人,她真是第一次见到,上上下下扫视了苏唐好几遍,她突然笑了:“有意思……倒是真有些不忍心下手了,好吧好吧,我会给你留一口气的,只要你够明智。”   “我也会给你留一口气,只要你够知趣。”苏唐笑道。   “去吧。”那女子伸手拍了拍怀中的小红。   小红好像知道这里会变得很不妙,纵身飞起在空中,飞出老远老远才转过身,向这边观瞧着。   “那么小的东西,就是飞翼兽了?”苏唐有些吃惊。   “昨天还飞不了。”那女子坐起身,一边揉动着肩膀一边回道:“但昨晚的月亮有些古怪,月华中蕴藏着极多的灵气,小红在外面疯跑了一夜,再回来就会飞了。”   “你们之间没聊过么?昨晚月亮到底发生了什么?”苏唐很认真的问道。   “我说过了,我不太合群。”那女子道:“而且,我现在最关心的,是怎么样给你一点教训。”   “只是一点教训?”苏唐叹道:“你看,我的警告没错吧?我还没有摘下面具,你就已经被我迷倒……”   “放屁!”那女子勃然大怒,随后身形向苏唐激射而至,一脚踢飞,直踢向苏唐的面门。   在那女子气息释放刹那间,躺椅被绞得粉碎,无数木屑向外飞溅,小屋也象受到坦克的碾压一般,轰然坍塌,围在四周的木栅栏更是不堪,直接被涌动的劲流吹走。   苏唐先是向后退了一步,接着运转灵脉,挥拳迎向那女子的腿。   轰……两个人散发出的劲气都压缩到了极致,拳锋与腿并没有发生实质接触,便被反弹的劲力震开。   苏唐身不由己被震出了悬崖,随后释放出御空术,而那女子踉跄了一下,脸色当即变得肃然,只是一击,她便看出苏唐拥有的灵力磅礴无匹,远远超过了她。   那女子怒吼一声,身形激射而上,再一次冲向苏唐,右掌竖起如刀,接着猛力向前挥出。   一片无形的刀幕划开夜空,瞬间便抵达苏唐身前。   苏唐身后伸展出一双黑翼,身形突然横向飘了出去,瞬间飘出几十米开外。   那女子身形折转,手掌横扫而出,苏唐借用魔之翼的力量,身形又向上空飘起。   刀幕落在山崖间,发出轰然巨响,一道裂缝出现了,刀痕长达几十米,深不见底,无数石屑向空中飞溅,烟尘四起。   “你怎么不动手?”那女子停下手,缓缓问道。   “我一旦拔剑,就没办法控制了。”苏唐轻声问道:“有些可惜。”   “你这么说,我更想见识一下了。”那女子露出微笑,她笑得很美,但气势却陡然膨胀开,犹如一只疯虎,笔直射向高空,接着一脚向苏唐扫落。   空气发出沉闷的啸声,劲流如海啸般卷向苏唐,苏唐甚至产生了错觉,刚才那女子一脚便把整座夜空踢塌了,现在夜空正在向他砸落。   到这个时候,已没办法避让了,苏唐轻叹一声,旋即亮出魔剑,一剑轻飘飘迎上。   轰……如果说那女子裹挟着的劲流犹如一条从空中踩落的巨柱,那么苏唐的剑就像无坚不摧的钢针,他笔直向上飞掠,所过之处,下压的劲流全部被击散。   刹那间,苏唐的魔剑已经接近那女子,就在这时,那女子脚踝上的脚链骤然散发出耀眼的霞光。   轰……苏唐的身形戛然而止,向下放跌落,飞出几十米之后,苏唐已稳住身形,而那女子旋转着弹向高空,百花落地裙在不停的旋转中化作一片彩云,显得极为艳美。   不过,苏唐无暇偷看什么,他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痛感,眉头微微皱起,那女子脚上的脚链有些古怪,竟然能抵挡魔剑的全力一击,而且差点让他受到重创。   “我知道了……原来你就是魔装武士啊……”那女子发出轻轻的叹息声:“不过,想让我认输?这还不够……”      第五六四章 赠言      “那就让你够吧……”苏唐轻叹一声,他的魔装终于全部启动,无形的威压蓦然向四面八方膨胀开来,所散发出的气息凝成一道若有若无的巨型身影,笼罩在苏唐周围。   下一刻,苏唐的身形如闪电般射了出去,一剑直刺。   那女子虽然是个大尊级的修行者,也经历过无数次争斗,但看到这一剑,脸上当即变了颜色。   剑光中裹挟着摧枯拉朽的意志,她还没有出手,便知道自己绝对挡不住这一剑。   那女子发出尖啸声,身形向后方激射,双手不停向前挥出,一道道刀幕接连扫向苏唐。   轰轰……轰轰轰……苏唐依然是那一剑,不停劈开刀幕的阻隔,两个人的距离在快速缩短。   那女子身形突然转向,掠往附近的山峰。她知道苏唐的速度远超过她,转向并不是为了摆脱苏唐的追击,只是为了避开苏唐那势不可挡的剑意,被魔剑遥遥指中,她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苏唐背后伸展出黑翼,只轻轻一扇,身形急旋,如飞鹰搏兔一般向那女子扑击而下,手中的魔剑再一次向前递出。   那女子突然停在空中,随着她的气息鼓动,身上那袭百花落地裙突然散发出毫光,紧接着,万千朵由烟气凝成的花瓣极其突兀的出现,铺天盖地向苏唐卷来。   苏唐微微愣了愣,魔剑一收,随后向外荡去。   轰……无数朵花瓣被苏唐释放出的劲气击飞,但形体却没有消失,飘飞出几十米开外,又重新向苏唐的位置聚集。   苏唐有一种乱花迷眼的感觉,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了,他快速挥动着魔剑,一道道劲流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大漩涡,那些花瓣都在卷入到漩涡中。   就在这时,那女子的身影在花瓣雨的遮掩下,悄无声息的从苏唐后背接近,随后一脚踢向苏唐的后心。   那女子刻意中断了灵脉的运转,只释放御空术接近,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并不强烈,混杂在花瓣雨中,苏唐没能察觉。而且她一脚踢出时,没有发力,等到脚尖距离苏唐已不足两尺,凶猛的灵力波动才突然爆发出来。   苏唐闪避不及,身形僵硬在那里,那女子眼中却露出狐疑之色,接着,她的脚尖尚没有碰上苏唐,身形却突然向一侧掠去。   苏唐从出手到现在,一直表现出了极为强横的战力,那女子的战斗经验非常丰富,在她的预料里,苏唐有可能被逼迫得有些狼狈,但绝不会这般轻易遭受重创。   那女子的身形刚刚展动,苏唐已从那女子身后显现出来,剑光急劈而下,不过他这一剑劈空了,擦着那女子的裙角落下。   就在这时,一颗巨大的白色球体向苏唐激射而至,速度快到极点,瞬间便掠至苏唐身前,而苏唐还在为那女子的机警而错愕,等到反应过来,已避无可避,举剑向那颗巨大的白色球体刺去。   轰……巨大的白色球体猛地炸开了,化作无数迸射的冰屑,苏唐的表情随之变得僵硬,极寒的冻气裹住让他的身体,眨眼间就让他变成了一座冰雕。   远处那只白色的灵猫变得萎靡了,这一次偷袭几乎耗尽了它所有的灵气。   那女子急扑而至,一脚踢中冰雕。   轰……苏唐的身形整个破碎了,旋即化作缕缕飘散的烟气,那女子微微错愕,急忙抬头看向高空,苏唐从空中急速滑落,剑光正指向她的颅顶。   这一次,轮到她来不及闪避,身形陡然翻起,抬腿踢向苏唐的魔剑。   那女子的脚链再次散发出斑斓的彩光,轰……苏唐象一只气球般反弹起老高,而那女子则快速向下跌落。   苏唐释放出魔之翼,身形一停,旋即再一次向下扑击。   那女子微叹一声,打到这种境地,已经没必要坚持了,魔装太过强横,如果再承受几次碰撞,她的灵器都有可能被毁掉。   在剑光逼近时,那女子侧身避开,同时张口说了一句什么,苏唐微微一愕,剑光同时缓了一缓,那女子趁机脱离战团,只向这只灵猫射去。   接着,那女子探手抓起灵猫,身形继续向前飞射,片刻间已消失在夜色中。   莫干山的主峰上,三个人一直在静静的站在。   “她输了……”一个穿着黑袍的中年人悠悠的说道。   “她没有出死力。”另一个同样穿着黑袍的老者发出冷笑声,他的身形有些瘦削,手中拿着一根乌黑色的拐杖,脸上蒙着一层淡灰色散发着光点的布罩,把他的头、耳朵、眼睛等等都包裹在里面,根本看不清他的相貌。   在那老者身后,有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低垂着头,面容清冷。   “我们也没有资格要求她出死力,愿意打头阵,已经很给我们面子了。”那中年人笑了笑:“毕竟……她面对的是魔装武士啊……”   提到‘魔装武士’这几个字,那老者突然陷入了沉默,毕竟前一任魔装武士是横扫整个修行界的强大存在。   这时,苏唐已从沉吟中醒转,重新散发出恐怖的灵力波动,接着向山峰掠来。   “他来了。”那中年人露出感叹之色:“这莫干山是不能留了……”   “魔装武士一直是独来独往的,杀了他就好。”那老者皱眉道:“有必要放弃莫干山么?”   “谁能保证,魔装武士真的是独来独往、没有朋友的?”那中年人道:“而且,你有把握留得下他?”   “魔装构件早已被毁,藏匿在天下各处,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样成为魔装武士的,但我知道……他不可能把所有的魔装构件收集齐全,现在,正是除掉他的最好机会。”那老者缓缓说道。   “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就去试试吧。”那中年人道:“要量力而为,事有不谐,千万不要恋战。”   “明白。”那老者道。   “我去北边,你知道在什么地方找我的。”那中年人说道,他转身向回走去,脚步移动间,一片绿草悄无声息的断裂了,粘在他的腰间,那中年人并没有察觉,身形陡然加快速度。   那片绿草又悄悄的掉落下来,颜色很快变成枯黄,而在那中年人的腰间,有一抹微弱的绿芒一闪而逝。   苏唐已掠至山顶,看到一个老者安静的站在悬崖边,远方还站着一个侍女,很有几分姿色,但表情太过冷漠了。   苏唐的视线转回到那老者身上,对方的穿着很古怪,一袭宽大的黑袍,蒙着一层把整个脑袋包裹在里面的灰色布罩,这哪里还象修行者?根本就是银行抢劫犯。   这时,远处的大殿中传出钟声,声音很急,一口气敲了十几下,这是大撤退的命令。   “小友,我往生殿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这般咄咄逼人?!”那老者用阴冷的声音问道。   “呵呵……某是为天下大义而行。”苏唐笑呵呵的说道。   “天下大义?!”那老者长吸了一口气,苏唐这般说话,就有些无理取闹了,但那老者还不想现在翻脸,皱眉道;“小友,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不回头了,该做的事情总要做完。”苏唐道。   “哦?那么小友究竟想做什么?”那老者又问道。   “为十祖会死难的朋友们报仇雪恨。”苏唐道。   “这就是你的大义?”那老者的声音中显露出怒色。   “是啊……”苏唐漫应一声,随后举起魔剑,身形向前掠起,剑光从空中劈落。   那老者立即作出反应,举起手中的大杖,迎向魔剑。   轰……虽然是第一击,双方都存有试探的用意,没有释放全力,但声势也是非常惊人,激荡开的冲击波瞬间扫过整座山顶,躲在远方的侍女躲闪不及,被冲击波掀出十余米,最后躲在一块石碑后,才算松了口气。   那老者的双膝、双腿都深深陷入到泥土中,而苏唐象一颗炮弹般冲天而起。   好强横的力道……苏唐微微有些吃惊,他这一剑就好像砍在一尊千万斤的铜像上一样,反弹的劲道,甚至让他的胳膊产生了一种酸麻感。   那老者发出一声怒吼,接着从泥土中挣了出来,身形向空中激射,轮起大杖,扫向苏唐的头颅。   苏唐举剑封住对方的大杖,随后错步抽身,又一剑刺向那老者的下肋。   轰轰轰……魔剑和大杖的每一次碰撞,都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轰鸣声,苏唐越打越吃惊,靠着魔装元魄,在同阶修行者中他所拥有的灵力是呈压倒性的,而那老者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明明不如他,但在各个方面,都能与他斗个旗鼓相当。   比速度,双方的身法同样迅捷,而且苏唐要突然改变方向,需要借助魔之翼的力量,而那老者的闪转腾挪却是一点征兆都没有,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似乎完全不受环境的影响。   比力道,那老者的攻势威猛到了极点,丝毫不逊于苏唐,手中的大杖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能承受住与魔剑的不停撞击。   苏唐虽然能在同阶修行者之中占据优势,但优势并不是胜势,说白了,胜势是需要积累的,比方说之前与那女子交手,如果那女子接连拦下苏唐的攻击,优势就能在短时间内层层积累,化成胜势,她至多能撑住七、八剑,便要伤在苏唐手里,所以她一直在尽可能的躲闪,避免苏唐的优势快速积累。   换句话说,大尊级的修行者,没有谁能和苏唐展开快速的、连续而没有喘息之机的、硬碰硬的对攻,那会输得很快很快。   而眼前的老者却一直在与苏唐对攻,丝毫不让,虽然有时候他也承受不住苏唐释放出的如山岳般雄伟的巨力,接连后退,但马上就要还以颜色,也把苏唐逼退。   轰轰轰轰……两个人时而在半空中往来激射,时而又冲上高空,甚至没入云层中,他们没有释放大诀,也没有那种反复激荡灵脉的时间,几乎每一秒钟,魔剑和大杖都要撞击上十几次,哪怕是对反应极快的苏唐而言,这也是到了极限。   在苏唐释放出一缕烟气后,他的动作略微慢了一些,正被大杖击中头部,身形立即崩散了。   下一刻,苏唐在那老者身后出现,魔剑闪电般刺向那老者的后颈。   那老者惊而不乱,也不回头,双手向回一收,杖尾从他肋下反刺,刺向苏唐的心窝。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如果苏唐一剑刺中对方的后颈,那么自己的心窝也会遭受重击。   在电光石火之间,苏唐不及细想,魔剑继续前刺,身形则向一边避开。   轰……魔剑重重刺在那老者的后颈上,而那老者向回倒刺的大杖,擦着他的左腰掠过,带着一抹血光。   那老者向前飞射,足足飞出三十余米开外,才算化解了苏唐那一剑的力道,接着,他猛地转过身,发出愤怒的吼声,随后又向苏唐掠了过来。   苏唐皱起眉,他没有释放领域,是因为知道那没有意义,司空错曾经说过,大祖和大尊级别的修行者,就像一群挥舞着刀剑相互砍杀的小孩子,每个人都有机会给对方造成致命伤害,却无法保全自己,因为刀剑的杀伤力远远超过孩子们的防御力,只有到了入圣之境,才算成人,才算是真正的强者。   刚才那一剑,他刺得很重很重,就算对方蒙着的那层面罩拥有极强的韧性,能阻住魔剑的剑锋,但强横的力量也足以把对方的颈骨击得粉碎了。   结果却远远超出他的预料,那老者居然象个没事人一样,他脸上蒙着的到底是什么?!   “死吧!!”那老者再次发出怒吼,大杖挥舞得密不透风,每一杖都裹挟着排山倒海的力道,疯狂向苏唐袭来。   这时,苏唐突然想起了那女子逃跑之前对他说过的那句话,眼神亮了起来。   轰轰轰……那老者不停挥舞着大杖,而苏唐受了轻伤,他的灵力也在持续不断的激烈碰撞中受到了大幅损耗,而那老者却是越战越勇、越战越强。   苏唐一退再退,向着莫干山主峰退去,那老者紧追不放,就在苏唐的双脚落在主峰上时,一团浓黑色的烟气陡然向四面八方绽放开,几乎把整座山峰都笼罩在其中。   那老者只是愣了一下,浑然不惧,他在烟气中往来穿插着,大杖也在胡乱舞动,普通修行者一旦落在双眼不能视物的境地,都会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敌人的偷袭上,象这般勇武无比、甚至不顾自身安危的,倒是非常少见。   苏唐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在那老者漫无目标的从他身前不远处射过时,他突然出剑,一剑劈中那老者的后脑。   轰……那老者突然中剑,身形不由自主向前飞了出去,随后又一头扑倒在地,下一刻,他又翻身跳起,呐喊着向这边冲来。   苏唐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他算是真正明白了,大尊级的修行者所释放的领域,足以把周围的烟气推开,至少在周围十几米方圆内,还是能隐约看到东西的,那老者不是不想释放领域,而是根本不会释放领域。   苏唐长吸一口气,消失在烟雾中。   片刻,靠着烟雾的掩护,苏唐缓缓走近一座石碑,他保持着屏息,脚步也放得极慢,身体没有散发出灵力波动,任谁也无法捕抓到他的位置。   那个侍女依然躲在石碑后,低着头,也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不能再近了,大尊级修行者感应都敏锐无比,他可以屏息灵脉的波动,也可以中断呼吸,但血脉的搏动是无法停下的,再近一点,对方十有八九会察觉。   苏唐猛地出剑,剑光掠向那侍女的后心。   那侍女蓦然惊觉,不过她的处境非常尴尬,背对着苏唐,又没有运转灵脉,极为被动,仓促之间,一边发出尖叫,一边尽全力向旁侧躲闪,又扬手甩出一道气劲,轰向激射而来的魔剑。   轰……苏唐释放出剑光绞碎了那女子的气劲,又截断那女子的一条胳臂。   苏唐得势不饶人,随着魔之翼的展动,他又急掠而上,剑光刺向那女子的胸膛。   灵脉需要运转,在强大的修行者,也不可能立即进入全盛的状态,所以修行者在对战之初,都会释放试探性的攻击,正源于此,也可以说是一种热身。   那侍女刚刚吃了大亏,身形只闪出七、八米,苏唐已经追上,剑光从她面颊旁掠过,把她的一块皮肉硬生生削了下来。   那侍女痛得放声尖叫,可叫声刚起,苏唐的第三剑已经刺到,接着又是第四剑、第五剑,剑剑追命。   那个老者自从侍女开始动手后,便一直僵停在那里了,似乎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只是刹那间,苏唐已连续轰出了几十剑,那侍女不停的受伤、不停的后退着,她只需要一点点的时间,只需一点点,然后就能发起反攻,但苏唐始终不给她机会,剑光如影随形,死死盯在她身前身后。   终于,苏唐的剑光从她左胸刺入,刺穿她的心脏,又从后背透出,那侍女眼中露出错愕不解之色,随后慢慢向后栽倒。      第五六五章 左使      苏唐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腰间,那一杖只是擦着他的衣服刺过来,裹挟的劲风竟然撕开了他的肌肤,留下一条深达寸许的伤口。司空错说得果然没错,大尊级修行者之间的战斗总是异常残酷,因为大尊的杀伤力已经接近圣境修行者了,但防御能力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么,谁先疏忽、谁先失误,谁就可能要败北,再无机会翻盘。   而达到圣境的修行者,已完成了用神念淬体的过程,念由心生,变化万千,这时候便昭显出一种返璞归真、大道同一的趋势,他们的领域也变得犹如实质,但领域所笼罩的范围会大幅缩小。   两个实力相当的圣境级修行者爆发战斗,其中一个就算一动不动,只靠领域来抵挡,也差不多可以支撑住七、八次攻击,想打破对方的领域是非常困难的。   不过,圣境级修行者也有害怕的时候,譬如说,遇到了上古神念的袭击,或者,遇到了贺兰空相那样的巅峰期圣境修行者。   圣境走到巅峰,攻击力会变得异乎寻常的恐怖,所以当初的司空错只支撑几个回合,便立即认输了,幸好贺兰空相来魔神坛只是为了修行,不是为了杀戮,而花西爵却选择了死战到底,最后差一点变成了废人。   苏唐是能举一反三的,他马上想到,一些习练特殊灵诀的修行者,会随着境界的不同,造成实力的大幅波动。   最好的例子就是薛义了,薛义修行的是霸诀,霸体、霸气、霸拳三诀合一,在大宗师阶段,薛义的表现并不是很好,可一旦晋升为大尊,薛义的霸诀可以弥补大尊级修行者普遍存在的缺陷,攻如狂风,守如磐石,在大尊级的修行者当中,几乎可算是无敌的存在了。   当时的司空错听到‘霸诀’两个字,先皱了皱眉,随后也认同了苏唐的推理。   苏唐缓步走到那黑袍老者身边,那黑袍老者依然呆立不动,手中的大杖遥遥指向前方,摆着将要发起攻击的架势。   苏唐围着那黑袍老者转了两圈,用指尖在那黑袍老者的额头轻轻弹了弹,居然是血肉之躯,而且,他感觉到了体温。   苏唐皱起眉,转到那黑袍老者前方,凝视着对方的双瞳,那黑袍老者有缓慢的呼吸,血脉也在微微微微跳动,不过,他的双瞳却没有任何生机,就像是用琉璃制作的义眼。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苏唐沉吟片刻,随后走到那侍女的尸体傍,俯下身翻找着。   这位无名的大尊,出来得很仓促,身上没带什么东西,当然,只要占住了莫干山,该有的东西一样都跑不了。   苏唐发出了信号,片刻,主峰四周响起了喊杀声,七月的修行者听到撤退的号令,正往山外逃,与方以哲、闻香的人撞在一处,战斗立即爆发。   不过,七月的修行者无心恋战,首领已决定放弃莫干山,肯定是来了惹不起的强敌,而方以哲和闻香就是来抢掠杀戮的,斗志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   这时,苏唐从那不知名的大尊身上扯下一块布,又用她的血写了几行字,绑在那黑袍老者的脖颈上,随后飘离莫干山的主峰,向一个方向追了下去。   袁海龙和洪牛的死,让苏唐立志要毁了往生殿,只杀掉一个七月七,意义不大,所以苏唐故意放那个中年人离开,全为了顺藤摸瓜。   那中年人全速在空中飞射,一口气飞出四百余里开外,最后落在河边的一处大院中。   苏唐一直在后方跟着,当那中年人落入大院后,苏唐也落在河边,此处距离那座大院差不多在二十余里开外,就算他全力释放气息,对方也没办法感应到他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   那中年人刚刚落下,便有两个人迎了出来,看到那中年人,一起躬身施礼。   那中年人点点头,转身要往偏院走,突然看到一个面容清癯、穿着黄色麻布衣的老者从偏院中走出了出来,他愣了愣,旋即弯下腰,用惊讶的声音说道:“北单见过左使,您老人家怎么到这里来了?”   “星象生异,这天下恐怕要有一场大浩劫了。”那老者轻声说道:“总殿有令,各处月首都要放下手中的事情,马上返回往生殿。”   “您老何必亲自来呢?随便让个人通知一声就可以了。”那中年人说道。   “随便?”那老者轻叹一声:“上两个月,从总殿出来的使者,几乎有半数都被人截杀了,信鸽也失踪了不少,恐怕……已经有人盯上我们了。”   “使者被截杀?”那中年人悚然动容:“那岂不是说……他们已经知道往生殿的位置了?他们到底是谁?”   “应该是猜到了一些,但不敢冒险轻进,再不然……就是我们内部出了奸细,或者兼而有之。”那老者道:“总殿还无法出关,大家猜测,可能是司空错在报复,唉……那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女人啊,上一次我就和司空太上说过,最好不要去惹她,但司空太上纠结过往,放不下啊……”   “总殿怎么还无法出关?”那中年人又问道:“司空太上不是说肯定能炼成那炉丹么?”   “丹是炼成了,但总殿沉睡得太久太久,生机几近断绝,所以还得休养一段时间。”那老者道。   “炼成了就好。”那中年人长长吁出一口气:“只是司空错?她有这么大的能耐?!”   “司空错恐怕和蓬山那位联手了。”那老者道:“薛家自不用说,铁马惊雷萧家突然倒向了贺兰,司空错又有南家为助力,这一次恐怕是不太容易对付了。”   “只要总殿出关,他们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而已!”那中年人冷笑道。   “呵呵,你……”那老者话没说完,脸色突然大变,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   “左使,您老……怎么了?”那中年人愕然问道。   “没事。”那老者摇了摇头,随后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怪我无能……”那中年人露出苦笑:“莫干山应该是保不住了。”   “什么?”那老者愣住了。   那中年人便把苏唐打上莫干山的经过一五一十讲了一边,也讲了大批修行者围住莫干山的场面,最后道:“左使,蓝语灵加入我们往生殿的时间已经五年了,但……我感觉始终与我们有些隔阂,不愿出力死战。”   “她没有跟你一起来?”那老者问道。   “她应该是去阳明湖了。”那中年人说道。   “小色呢?”那老者又问道。   “我让她拖住魔装武士,应该要比我晚一些。”那中年人说道。   那老者沉默良久,突然道:“此地不宜久留,你现在就走,去五月洞等我。”   “现在?左使,我一口气赶到这里,总得稍微歇息一下啊。”那中年人显得非常吃惊。   首先,他已经提到了魔装武士,对方应该非常感兴趣才对,多少也要问一些东西,可是,对方什么都没说,直接让他离开。还有,他一口气赶到这里,灵力耗费极大,怎么也得让他休息一段时间,这样太不近人情了。   难道说……对方要把莫干山失守的事情,归罪到他身上?   但,尽可能保存自己的实力,这是总殿当初下达的命令。   倒不是他把自己看得太高,只要他还活着,用上几年的时间,他完全可以再建一个七月出来,死了什么都没了。   何况,这一次的敌人是任御寇的继承者、魔装武士,又是蓄谋的行动,非战之罪,他选择撤退是正确的。   “对,就是现在走!”那老者道,随后用手指向左侧:“往那边走,有人在等你!”   那中年人狐疑的向左侧看了看,他内心是不情愿的,但对方在殿中的地位比他高,只能服从。   “好吧……”那中年人再次露出苦笑,随着纵身飘上半空。   异变发生了,就在那中年人纵身而起的瞬间,老者突然伸手,一丛丛散发着黑色雾气的蔓藤从地下生长出来,缠住了那中年人的双手双脚,黑色雾气凝成一个球体,把那中年人裹在当中。   “左使,您这是何意?!”那中年人愤然吼道。   “噤声!”那老者喝道,随后慢慢飘到中年人身旁。   那中年人已经开始运转灵脉了,只要对方再露出不对,他便会抵死反抗,只是,那老者似乎没有恶意,面色凝重,用指尖慢慢探向他的后背。   片刻,那老者一点点把指尖缩了回来,他掌心中有一团雾气在旋转着,雾气当中又有一点绿芒。   “取个信鸽来。”那老者转身道。   很快,仆人拎着一只鸽笼走了过来,里面装着一只雪白的信鸽。   那老者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瓷瓶,扔给那仆人,示意仆人把瓷瓶打开。   仆人把瓷瓶打开,倒出一颗药丸,老者低声道:“给信鸽喂下去。”   那仆人依命行事,把药丸喂到信鸽的嘴中,只过了片刻,信鸽的双瞳变得血红,本来洁白的羽毛居然散发出淡淡的红光,情绪也随之变得暴躁了,在鸽笼中撞来撞去。   那老者甩动手腕,雾气包裹着绿芒,正打在信鸽胸口,信鸽胸口处的羽毛似乎受到了污染一般,逐渐变得漆黑。   那老者拎起鸽笼,把笼门打开,信鸽立即从笼子里冲了出来,急速展动双翅,飞向高空,几息的时间后,信鸽已经变成了一只小小的黑点。   那老者一招手,禁锢着中年人的藤条开始缩回到地下。   “左使,那是什么?”那中年人不解的问道,他头上满是冷汗,刚才那一瞬间,他真以为对方是想让他来承担所有的罪责了。   “你不懂。”那老者摇了摇头,随后一字一句的说道:“北单,你告诉我,侵袭莫干山的,真的是魔装武士?”   “千真万确!左使,您老信不过我?”那中年人道。   “不是信不过你,而是……太匪夷所思了!两种极致的威能,怎么可能在同一个人身上……莫非,还有人躲在暗处?!”那老者喃喃的说道。   “左使,您到底在说什么?”那中年人越来越糊涂了。   “北单,你见过那魔装武士出手吧?”那老者道。   “自然见过。”那中年人道:“小色说,现在的魔装武士恐怕还没有凑齐所有的魔装构件,正是除掉他的最好机会。”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那老者的神色。   “可见过魔之翼?”那老者压根不理会对方的话,自顾自的追问道。   “魔之翼……”那中年人顿了顿,随后想起在苏唐背后展开的巨大双翼:“见过。”   “那就不行了……”那老者轻叹道:“如果那魔装武士真的能修复魔装构件……除非是动用南家的枪阵,否则此天下再无人能困得住他了。”   “连您都不行?”那中年人呆住了。   “别说我,总殿都未必困得住他,除非是……”那老者想起了什么,眼神闪烁不定。   “除非什么?”那中年人追问道。   “算了,现在的星象太过诡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北单,跟着我回往生殿吧。”那老者叹道。   远方,苏唐正站在河边,一脸狐疑的看着前方,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就在那中年人纵身的瞬间,所感应到的画面突然变得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但是,感应并没有彻底消失,那中年人正在向远方疾飞,只不过速度要慢了一些。   “这么拼命赶路?为什么……”苏唐喃喃的说道,他拥有魔之翼,一口气飞出四百余里,都感到有些疲惫了,那中年人居然还在往前飞,就不怕灵气损耗殆尽?   是继续追踪呢,还是去袭击大院中那个老者?苏唐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前者,中年人执礼甚恭,那老者说不定是个入圣级的顶尖大修行者,当然,如果那老者追过来,他倒是不怕的,靠着魔之翼没有谁拦得住他,但如果发生近身缠斗,他再想走,应该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苏唐慢慢升起,环顾四周,在心中牢牢记下了周围的地貌,以后找到司空错那种级数的帮手,他还是要回来的。   下一刻,苏唐纵身飞起,向感应传来的方向飞去。   苏唐本以为,再追个一、二百里,对方就会力竭,然后找个地方休息,但万万没想到,这一口气便追出了千余里,一直到接近黎明,对方才停了下来。   苏唐是筋疲力尽了,幸亏,对方的速度不快,他在路上有休息的时间,否则,他真怀疑自己能不能支撑得下来。   对方突然变得这么有韧性,苏唐百思不得其解,他想了多种假设,但后来又被自己推翻了。   譬如说,对方可能坐上了一种类似云车一样的交通工具,但速度过慢,和大修行者的速度差的太远,简直就是蜗牛,这样的交通工具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苏唐坐在一棵树下,一边闭目调息,一边感应着那个人,那个人自从落下之后,再也没动过。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到了中午,苏唐终于忍不住了,沉吟片刻,纵身跃起在空中,向着前方飞去。   过了一会儿,苏唐距离感应中的位置越来越近了,他故意把自己的气息全部释放出来,是想用自己的灵力波动把对方吓跑,但是,对方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苏唐感觉到不对劲了,他加快速度,飞到一座树林上空,低头观察了片刻,身形垂直向下落去。   苏唐撞开了枝叶,慢慢落在地面上,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感应中的地点就在这里,但草丛除了一只死鸽子外,什么都没有。   苏唐侧耳细听了一会儿,迈步向前走去,走出几十米余米远,脸上露出愕然之色,他慢慢转过头,感应没有错,就在他的身后!   苏唐缓步走了回去,站在死鸽子旁,环顾左右,肯定就是这里了,但……   终于,苏唐的视线落在了死鸽子身上,接着慢慢俯下身,抓起了那只死鸽子。   鸽子死去的时间很久了,感觉不到体温,突然,苏唐猛然瞪大眼睛,他看到了一点绿芒。   就在这时,鸽子胸前一团黑色翎毛砰地一声炸开了,翎毛化作无数极小极小的黑点,向苏唐扑来。   苏唐本能的感应到恐怖危机,他立即张开领域,试图把那些细小的黑点全部隔绝在外,不过,那些黑点拥有极其恐怖的穿透力和腐蚀力,完全无视他的领域,纷纷扬扬飘了进来。   苏唐大惊,下一刻,他胸前突然绽放出无数道金光,令箭中蕴藏的上古神念,不受控制的涌出来,扫向那些黑点。   嗡……如果说那些黑点是一群群的蚊虫,那么令箭喷洒出的光幕就是最有效的杀虫剂了,光幕扫过之后,黑点纷纷飘落下去。   紧接着,地上的草丛一片片变成了黑色,然后象活了一般,疯狂的挥舞着狰狞的枝叶,但只是持续了几秒钟,枝叶又变得枯萎了,彻底失去生机。   “这到底是什么?!”苏唐惊骇莫名,幸好他怀中藏有君令,否则肯定会吃上一个大亏。      第五六六章 杀戮场      千奇峰上,贺兰远征缓步走进后院,他的身形所过之处,树丛都在向另一侧倾斜,在贺远征身边,似乎存在着一种无形的庞大压力。   “大长老,为何终日闷闷不乐?”贺兰远征轻声问道,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在空气中荡起了一阵阵看不到的涟漪,遗族大长老和那中年人倒是无所谓,在一边沏茶的朱儿痛楚的皱起眉,贺兰远征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象一柄柄重锤,敲击在她的心上,让她喘不上气。   “没什么。”遗族大长老摇了摇头,看向朱儿,随后轻声道:“你先下去吧。”   贺兰远征也察觉到了朱儿的异常,苦笑着说道:“朱儿姐,对不起……”   这也是贺兰远征很招人喜欢的地方,他从不因自己的身份摆出高高在上的姿势,连柔弱无能的容姐,也能得到他的尊重。   “没事的。”朱儿勉强笑了笑,随后匆匆离开了院子。   “我现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灵力。”贺兰远征无奈的说道。   他现在已经到了突破的关口,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能散发出强横的山海之力,朱儿刚刚步入修行,根本没办法承受那种压力。   “等你悟通了这道关碍,也就好了。”遗族大长老说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我为何终日不乐?”   “嗯……还有……”贺兰远征犹豫了一下:“我这几天的进境有些太快了,快得我自己都有些害怕,所以,我想向您讨教一下……”   “前几天,点点给我来信,说岳十一已经晋升为大宗师了。”遗族大长老轻声道。   “呵呵,岳哥也知道上进努力了?不容易啊。”贺兰远征笑了起来。   “你还是没听懂我的话。”遗族大长老轻声道:“何平、宗秀儿还有李航,已经开始闭关了,他们都接近了瓶颈。”   “怎么……”贺兰远征愣了愣,何平、宗秀儿和李航都是大宗师,他们接近瓶颈,固然是大好事,但透着一种诡异,怎么可能?这种进境也太快了?!   “还有,余化龙和施黛刚刚从熔岩山回来,他们猎杀了两只火豹,结果,发现了这个。”遗族大长老指了指石桌,石桌上的一个小碗中,有半滴水一样的东西,体积虽然很小,但散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这是什么?”贺远征肃然问道,他能感应到,那半滴水散发出极为剧烈的灵力波动,因为这后院到处都是灵花异果,各种灵力波动非常杂乱,他没有留意,此刻紧盯着那半滴水,感应就非常清晰了。   “我也不敢肯定,但……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它的名字应该有很多很多,有人叫它星辰泪,有人叫它灵浆,有人叫它真元。”   “这些名字我怎么都没听说过?”贺兰远征道。   “因为太久远太久远了。”遗族大长老露出唏嘘之色。   “这种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贺兰远征又问道。   “这是生命的根本啊!”遗族大长老说道:“它散而化气、聚而成水、凝而生晶,遍布每一个角落,世间万千生灵,都是从它化生出来的。”   “不是吧……”贺兰远征狐疑的说道:“那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因为以前天地阴阳隔绝,你自然见不到它。”遗族大长老说道:“其实……我原本是不相信的,以为是前辈们在杜撰故事,但,几天前我见过了帝流浆,现在又见到了它,莫非这世界……真的有封印?!”   “封印?什么封印?”贺兰远征越听越糊涂了。   “你没道理不知道的。”遗族大长老微微皱起眉头:“贺兰一族早在三大天门成立之前,就已经是最大的修行世家了。”   “最大的修行世家?”贺兰远征感觉这种说法有些可笑:“大长老,我家里姓贺兰的可就那么几个人!”   “原来如此……”遗族大长老叹道:“贺兰大圣什么都没告诉你啊!”   “那……父亲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   “你不应该来问我。”遗族大长老摇头道:“大圣留下的因果,不能由我来打破,以后有机会,你去问他吧。”   “我有那么不堪造就么?”贺兰远征苦笑道:“父亲什么都不告诉我,姐姐只让我专心修行,您也不说……”   “大圣的心思,不是我等可以揣摩的。”遗族大长老垂下眼帘。   贺兰远征明白,遗族大长老是肯定不会说了,他很无奈,旋即又发现了什么,惊愕的说道:“大长老,您说我父亲是……大圣?!”   绿海的大能、光明湖的大魔神和蓬山的圣座,是修行界最顶尖的存在,不过还有一个传说,在神秘的天外天里,存在着更强大的修行者,他们被尊为大圣。   “不是大圣,又怎么去得了天外天?”遗族大长老反问道。   “也不一定是天外天,或者是在什么地方静心苦修。”贺兰远征喃喃的说道。   “贺兰大圣是这世间一条无拘无束的巨龙,顶天立地,不管在哪里,都是藏不住的,如果不是去了天外天,又怎么会一直毫无音讯?”遗族大长老再次反问道。   贺兰远征的神色有几分喜悦,也有几分怀念,大长老如此推崇他的父亲,他自然感到很高兴。   “大长老,您说这种东西……对我们大家的修行都有大好处,是不是?”贺兰远征问道。   “有大好处,但也有大灾祸。”遗族大长老说道。   “大灾祸?从何谈起?”贺兰远征道。   “往近了说,我们的修行进境快了,别人的修行进境也一样加快,对比还是没有多大变化的,而真正的对决,还要看大修行者的实力,这一次击败了长生宗,也触怒了蓬山圣门,你不要撇嘴……贺兰圣座的能力,是无法压住整个蓬山的吧,想一想,如果蓬山另外六位圣座都成为大圣,而他们门下的得意弟子也步入圣境,代表着什么?贺兰圣座的根基还是有些浅啊……”   贺兰远征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默然不语。   “天眼圣座、冰封圣座几个,座下都有上百个门徒,贺兰圣座呢?”遗族大长老说道。   “如果往远了说呢?”贺兰远征转移了话题。   “往远了说,我们人类得到阴阳相融的灵气滋润,都有机会成为完美的修行者,但也变成了奶牛。”遗族大长老说道。   “奶牛?什么意思?人类……难道除了人类之外,还有其他东西?”贺兰远征愕然道。   “这千奇峰就有啊。”遗族大长老说道:“你以为那只巨鹤,变异银蝗,还有你们养的那只鬼獒和大鹰,都是什么?”   “我……还是有些不懂。”贺兰远征道。   “既然封印有可能是真的,那么大妖一族的传说,也自然是真的了。”遗族大长老说道。   “大妖一族?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贺兰远征皱眉回忆着。   “不止是人类能得到灵气的滋润。”遗族大长老说道:“还有它们,它们也有自己的智慧、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际遇、知道努力修行,当然,它们可能会成为我们的朋友,也可能成为我们的死敌。”   “大长老,您是说大妖一族会重现在世间?”贺兰远征问道。   “如果真的有封印,那它们肯定会出现的。”遗族大长老说道:“它们就在天外天的另一边。”   “这就是您所说的大灾祸?”贺兰远征道。   “在大妖一族之外,还有很多更强横、更可怕的存在啊。”遗族大长老说道:“你知道这东西为什么叫星辰泪么?”   “为什么?”   “因为它是修行者走出星空的力量之源。”遗族大长老说道:“为了争夺它,整个世间会变成一个庞大无比的杀戮场,呵呵……杀来杀去,真正能踏人星空的,一万个大修行者当中恐怕都没有一个。”   “踏入星空?大长老,您……不是在开玩笑?!”贺兰远征的心像被什么抓紧了一样,呼吸都变得粗重了,他本以为,修行到圣境,已经是最高目标,纵横天下、快意恩仇,那是何等畅快的日子?可没想到,大长老居然提起了什么走出星空,难道人能走得那么远?!   “如果……封印是真的,我说的这些自然也是真的。”遗族大长老说道:“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   “一万个大修行者……那岂不是说我们连一个都不会有?”贺兰远征道,三大天门的修行者如过江之鲫,根本没办法数得过来,但说到大修行者就不多了,按照大长老说的比例,所有的修行者都应该放弃了。   “不要忘了,现在阴阳二气相融,所有修行者的进境都加快了。”遗族大长老说道。   “最关键的……就是这种东西?”贺兰远征再一次看向碗中的那半滴金色的水滴。   “没错,不过只有到了入圣之境,拥有了自己的神念,才能真正汲取它的力量。”遗族大长老说道:“也只有到了入圣之境,才会变成‘奶牛’。”   “奶牛?大长老,这是您第二次说到奶牛了。”贺兰远征不解的问道:“奶牛……到底是指什么?”   “你能汲取它的力量,代表你拥有了它,那么你一旦身死,它也将重新遗落在天地间。”大长老轻声道:“或许会有一些损耗,但不会全部消失,否则余化龙和施黛也不会得到它了。”   贺兰远征悚然动容,他想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如果圣境的大修行者们都拥有这种东西,他们会不会为了得到更多而开始疯狂的自相残杀?!   “大长老,您是说……如果能杀掉圣境级的大修行者,就能得到它?”贺兰远征问道。   “也不一定。”遗族大长老摇头道:“帝流浆刚刚出现,还没那么快。”   “不对啊……”贺兰远征突然想到了什么:“您刚才说只有圣境级的大修行者,才有机会汲取它的力量,余化龙和施黛能杀掉这样可怕的灵兽?!”   “他们杀掉的只是初生的小火豹。”遗族大长老道:“我问过雷长老了,熔岩山深处……可能存在着异常可怕的大妖,因为帝流浆,它从沉睡中醒来了。”   “大妖?在熔岩山?”贺兰远征的神色有些振奋,也有些紧张,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他真的很想见识一下大妖的威能。   “十有八九。”遗族大长老说道:“雷长老已经派人去接应童长老和计千寻了,也传下了命令,近期内,所有人都不得再深入熔岩山。”   “熔岩山已经成了暗月城的命脉,不去熔岩山,拿什么讨生活?总不能就这样被吓跑吧?”贺兰远征皱起眉:“雷老怎么也不来和我商量一下……”   “他不想打扰你的修行。”遗族大长老说道:“而且,如果贺兰大圣在这里,或许有可能与大妖一较高下,我们……只能有多远就躲多远了。”   “暗月城就在熔岩山边上,能往哪里躲?”贺兰远征道:“大长老,您知不知道,这世间到底有多少位大圣?”   “我久居莽山,不太清楚知道外面的事。”遗族大长老沉吟了一下:“真正能达到大圣境界的,这千百年来应该只有两个,一个是魔装武士任御寇,一个就是贺兰大圣了,至于圣境巅峰……我知道的差不多有八个,三个在绿海,两个在魔神坛,两个在蓬山,还有一个在千奇峰。”   “在千奇峰?”贺兰远征被唬了一跳,声音也有些走调了。   “没错,就在千奇峰。”遗族大长老笑了笑。   贺兰远征顺着遗族大长老的视线看过去,正看到那中年人慢慢站起身,向树林走去。   贺兰远征呆呆的看着那中年人的背影,等到那中年人消失在林中,他才喃喃的说道:“前辈竟然已经是圣境巅峰了……”   “恐怕不止。”遗族大长老低声道。   “可……是您刚才说的啊?”贺兰远征愕然道。   “我只是随便猜一猜、随便说一说。”遗族大长老说道:“而且,你不要忘了他修行的是什么,呵呵……就算魔装武士任御寇重生,恐怕也挡不住他的大宏愿,可惜……是闭口禅啊……”   贺兰远征倒是知道遗族大长老的意思,那位前辈的实力虽然高深莫测,但对上同级数的大修行者,真正的出手只能有一次。   “余化龙呢?我有些事情想当面问问他。”贺兰远征道。   “他受了伤,在顾长老那边。”遗族大长老说道。   ……   飞鹿城附近,一座普通的大堡中,方以哲和陈言正低声交谈着什么,突然感应到一道恐怖的灵力波动从远方传来,接着悬停在大堡上空,又向下坠落。   “他回来了。”方以哲轻声道,每个人因修行的灵诀不同,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会出现一些差异,相处的久了,不用看到本人,从灵力波动上就能认得出来。   不过,飞鹿黄金社的修行者却是不知道的,他们立即从各个角落冲出来,准备迎敌,随后才看到苏唐脸上带着的面具,又偃旗息鼓退了回去。   方以哲在窗前看到了这一幕,他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因为他知道,几年的经营没有白费,苏唐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如此恐怖,飞鹿社的修行者们依然毫不畏惧的迎上去,他的凝聚力、号召力也算真正成形了。   “你跑到哪里去了?”方以哲问道。   “有了些事情。”苏唐用低沉的声音回道。   “怎么了?”方以哲一愣,他听出苏唐的情绪很不好:“出了什么事?”   “还是第一次,有人破了我的灵诀。”苏唐吁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四下看了看:“我让你照看的那件东西呢?”   “在库房里。”方以哲一边说一边坐在对面,随后看了陈言一眼,陈言转身拉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匣子,放在了桌面上。   “这是什么?”苏唐问道。   “几颗神髓丹。”方以哲笑道:“往生殿那帮家伙真阔气啊……有了这一次,我们都可以休息个一年半载了。”   “你拿着吧,现在神髓丹对我已经没多大用处了。”苏唐道。   “我已经拿了我应得的那份,这是你的。”方以哲淡淡道:“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免得日后生出嫌隙。”   “我说了,给你吧,我的用处不大。”苏唐道:“而且你这里和我的千奇峰不能比。”   “多谢。”方以哲突然翻脸,刚才的淡然一扫而空,笑眯眯的把小匣子抓了过来。   “你应该再和我客气几句的吧?”苏唐又气又笑。   “没门,堂堂大尊,你可要一言九鼎的。”方以哲道:“对了,闻殿下告诉过你叶家庄的事情了吧?”   “说过了。”提起叶家庄,苏唐的眉头紧紧皱起。   “你那朋友,应该还活着。”方以哲道:“萧家的几位大修行者,带着你那朋友向着邪君台去了。”   “你确定?”苏唐一呆,随后猛地站起身。   “叫叶浮沉是吧?我的人认得他。”方以哲道。   “他们去邪君台做什么?”苏唐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方以哲耸了耸肩膀:“萧家的铁马骑士啊……我可惹不起他们!”      第五六七章 三令(一)      远远看到邪君台了,这也算故地重游,苏唐的神色显得有些恍惚,毕竟这里是他的立祖之地,而且当初进入邪君台时,走得步步惊心,稍一不慎,就有可能被邪君台的力量吞噬,现在他已经晋升为大尊,自可随心往来,再不受限制。   这就是力量所引发的效应。   苏唐长吸一口气,展动魔之翼,身形化作一溜残影,荡开漂浮的云层,闪电般向前方掠去。   刚刚进入邪君台,苏唐便感觉到一股股压力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不过还没等他做出应对,那些压力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来上一次不是偶然现象,邪君台的力量对他充满了善意。   为了随时准备应变,苏唐每飞出百余里,就会歇息片刻,养足精神,然后再往前走,三停之后,估计快要接近邪君台的中心了,他放慢了速度,也减缓了散发出的灵力波动。   又飞出几十里,当苏唐飞过一座悬山时,突然看到两条人影立在一处山巅上,那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在三、四十米开外,似乎在对决,又好像在谈判,彼此充满了警觉。   他们感应到了苏唐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一起转头看向这边,随后,其中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向苏唐招了招手,好像在呼唤苏唐过去。   苏唐有些惊讶,同时心中有些好奇,那两个人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他在第一时间做出判断,至少都是巅峰期的大祖。   苏唐折转方向,落在那处山巅上,加上那两个人列成了三角形。   “你找我?”苏唐轻声道:“我好像不认得你吧?”   “唉……天下修行者都是朋友,一回生二回熟么。”那老者微笑道。   “呵呵……”苏唐笑了笑,上下打量着对方。   那老者穿着一袭黑衣,身材壮硕,留着山羊胡,背后插着一柄剑,稍微有些秃顶;另一边站着一个中年人,双眼如鹰鹫,眉心处有伤疤,手中拎着一柄丈二长的大棍。   “老朽高成慧,一直在无忧谷中混日子,这位是关星宇,来自自然宗。”那老者笑呵呵的对苏唐说道:“不知道朋友在何处修行?”   “魔蛊宗,唐仁。”苏唐淡淡说道。   “魔蛊宗?”那个叫高成慧的老者不由皱了皱眉,因为魔蛊宗的名声属实不太好。   “不知道您老找我有什么事?”苏唐问道。   “我也是好意,不要继续往前走了。”那个叫高成慧的老者叹道:“你去了一会也得回来。”   “为什么?”苏唐又问道。   “因为萧家的铁马骑士不会让你过去。”那个叫关星宇的中年人突然插嘴了,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还是在这里想想办法吧,免得找不自在。”   “你受了伤?”苏唐听出那个关星宇的气息有些不稳,对方至少也是巅峰期的大祖,这种现象很不正常。   “哼……”那个叫关星宇的中年人冷哼一声:“我能在几个铁马骑士的追杀下逃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换成你……呵呵……”   “星宇啊,不是我倚老卖老,你这么说话就有些不妥了。”那个叫高成慧的老者说道:“也许我们还要合作呢,何必这般逞口舌之利?何况伤你的人是萧家的铁马骑士,和这位朋友可没有关系。”   那叫关星宇的中年人不说话了,侧头看向邪君台的深处。   “说起来,也不怪人生气,萧家的人实在是太过霸道了……”那个叫高成慧的老者一边说一边看着苏唐,他很想看到苏唐的表情波动,可以,苏唐一身上下都被裹得严严实实,脸上也戴着面具,他什么都看不到。   “萧家的铁马骑士?”苏唐顿了顿,问道:“有几个?”   “五个。”那叫关星宇的中年人说道:“如果只有萧家的铁马骑士,或许还能想些办法,但颜绯月那个贱人也在,看来……这一次是没有我们的份了。”   苏唐默然,他知道看低了对方,能在萧家铁马骑士的追杀下逃出来,可不是件容易事,而且,这么多大修行者聚集在此处,到底是为了什么?!   “朋友,明人不说暗话,能赶到这里,大家都是有心人,还是谈谈该怎么进去吧。”那叫高成慧的老者说道。   “他是魔蛊宗的,你也信得过他?”那叫关星宇的中年人突然道。   “呵呵……这是小事。”高成慧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如果我们不能互相信任、互相合作,这一次只能空手而归了。”   关星宇沉默片刻,视线落在苏唐身上:“你一个人来的?”   “一个人。”苏唐道,他本来是准备看看情况就离开的,但现在很想知道邪君台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虚与委蛇了。   “哈哈……大家都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苦人儿啊。”高成慧笑道:“我们也是一个人来的!星宇啊,我一个人来有情可原,无忧谷只是个小地方,除了我和宗主之外,其他人来了也没什么用,你们自然宗可是强者如云的,怎么不和别人先打声招呼?”   “我冒着莫大的危险,得到了这个消息。”关星宇冷冷的说道:“凭什么要和他们分润?”   “你这么想……又错了。”高成慧道:“如果真的带几个朋友过来,又岂会害怕颜绯月那个贱人?!”   “那样我宁愿空手而归。”关星宇道。   苏唐笑了笑,只是寥寥几句,他已经大概知道那个关星宇的个性脾气了。   关星宇在自然宗内的人缘肯定很差,而且性格喜欢走极端,刚才他说得已经很明白了,要么他就拿大头,要么他宁愿什么都不拿。   这种人必须要小心提防,就算真的合作了,也达成了目的,那关星宇在最后一刻极有可能翻脸。   “朋友,你真的一个人过来的?”高成慧的视线又落在了苏唐身上:“魔蛊宗能在偌大压力下发展至今,宗内肯定有一些了不得的大修行者,如果都来了……萧家和颜绯月那贱人又哪里敢嚣张?!”   “我喜欢独来独往。”苏唐轻声道。   “哦?”高成慧眼神闪烁了一下:“还是再等等吧,只有我们三个,还是有些势单力薄了。”   气氛陷入了沉寂,苏唐的耐心本来就很强,步入大尊之境后,心性变得更沉稳了,而且他知道,自己过去肯定会遭到萧家铁马骑士的阻拦,还不如等在这里,先把事情搞清楚,再做打算。   苏唐能保持安静,那高成慧和关星宇也一样,或许他们在性格会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但绝对不会有浮躁的情绪出现,否则也不可能成为大修行者。   差不多过了两个小时,高成慧轻轻吁出一口气:“应该是不会再有人来了……两位,说说吧,我们应该怎么做?”   “萧家的铁马骑士,除了血马萧花外,其他四个都不足为虑。”关星宇道:“我们有三个人,一个去对付血马萧花,一个去对付颜绯月,最后一个去把叶家的小子抢下来。”   “你这叫什么办法?”高成慧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没错,除了血马萧花外,其他四个铁马骑士不足为虑,但血马萧花和那四个铁马骑士站在一起,那就能要人的命了!星宇,你忘了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了?至于对付颜绯月……呵呵呵……我可以去对付她,不过,等我被她缠上,又该怎么逃?你抢到叶家小子,有机会闯得进去,我呢?”   “最简单的方法,抽签吧。”关星宇淡淡说道:“命由天定。”   苏唐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关星宇皱眉道。   “如果我抽到了签,要去对付颜绯月……那我还不如现在转身离开邪君台。”苏唐淡淡说道:“我不但什么都得不到,还有性命之忧,你当我傻么?”   “唐兄弟是个厚道人。”高成慧说道:“如果让我去对付血马萧花,我也不去啊,还不如现在撒手就走呢。”   “那你们说应该怎么做?”关星宇沉声道。   高成慧沉吟良久,看向苏唐:“我倒是有个笨方法,血马萧花和那几个铁马骑士是负责截人的,那么我们不如将计就计,把他们引出来,除掉他们之后,我们三个再合力去对付颜绯月。”   “我身上有伤。”关星宇说道:“而且我的灵诀已经在血马萧花面前使用过一次了,再来一次,我未必能逃得掉。”   “说实话,我和萧家以前稍微有那么点交情。”高成慧苦笑道:“我这两下子,在血马萧花面前是玩不转的,恐怕……”话没说完,他的视线再次落在了苏唐身上。   苏唐思索了片刻:“我倒是可以去,不过……颜绯月和萧家的铁马骑士在这里做什么?那么叶家的小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这句话,高成慧和关星宇的脸色变得极其精彩,两个人错愕在那里,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良久良久,关星宇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你不知道?”   “不知道。”苏唐摇头道。   “不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这一次,关星宇和高成慧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   “我只是随便转一转。”苏唐道。   高成慧和关星宇面面相觑,随后高成慧说道:“唐兄弟,既然我们已经决定要合作,就不必顾忌什么了,我们都是冲着这个来的,天降异宝,自然是有能者得之。”   “我真的不知道。”苏唐道:“您老说得没错,既然已经决定要合作了,又何必遮遮掩掩呢?”   苏唐的口气很诚恳,是真的诚恳,高成慧呆了片刻,再一次露出苦笑:“相请不如偶遇,唐兄弟,你是个有大缘分的人啊……”   “邪君台到底发生了什么?”苏唐问道。   “说来话长。”高成慧轻声道:“还要从前些天的帝流浆谈起,唐兄弟对那天的月华有印象吧?”   “当然。”苏唐点头道。   “那一夜,天下万物都得到了月华的恩泽,尤其是我们修行者,不知道有多少修行者自那一夜之后开始闭关了。”高成慧缓缓说道:“飞鹿城叶家庄,有个叫叶生的修行者,在那一夜后痛哭流涕,他的小妾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回答说,叶家一代代的等待,终于有了回报,邪君令有了感应。”   “邪君令?”苏唐一愣。   “没错,就是邪君令。”高成慧道:“叶家……居然是上古邪君的后人,无数年来,不管遭遇过什么样的磨难,他们始终没有离开过邪君台,一直苦苦等待着邪君台重新开启。”   “这是那叶生说的,做不得准。”关星宇说道。   “应该有缘由,否则叶家怎么可能有邪君令?”高成慧说道。   苏唐说不出话来,叶浮沉居然是邪君的后人?这消息太过匪夷所思了。   “我经常去飞鹿城,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苏唐缓缓说道。   “叶家的守护者向来都是单传的,因为他们也知道,自己掌握的是什么样的秘密,一旦泄露出去,叶家转眼就要灰飞烟灭了。”高成慧道。   “这次又是怎么泄露出来的?”苏唐又问道。   “无数年的等待,终于有了回报,那个叶生有些失态了。”高成慧说道:“他以为,邪君令产生感应,他便可以进入邪君台,重得远祖的奥义,只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   “然后呢?”苏唐道。   “他那小妾只是普通人,压根不懂这个秘密意味着什么。”高成慧道:“正巧,她哥哥在飞鹿城做生意,酒后失德,冲撞了飞鹿城万家的一个大小姐,结果被家丁把店铺砸烂,人也被赶了出来,那小妾便安慰她哥哥,说什么叶家马上就要出头了,到时候万家来给他们提鞋都不配等等,这话……呵呵呵,本来应该听听就完事的,接着那小妾的哥哥又跑出来大放厥词,说什么叶家是远古邪君的后裔,到时候绝不会放过万家,其实啊,我都敢用脑袋打赌,那蠢夫压根不知道什么是远古邪君,只是感觉听起来很威风,便出来乱说了。”   “然后又发生了什么?”苏唐问道,他心中感慨莫言,原来叶家的灾祸,只是缘于这种琐屑的小事。   “长生宗发起诛奇之战,要灭了暗月城的千奇峰,但谁都没想到,千奇峰的宗主苏唐极有背景,魔神坛的大魔神司空错派人来助他,连蓬山那位座下的九祖薛九都来了,还有萧家的铁马骑士。”高成慧道:“长生宗见识不明,自然碰得头破血流,还连累了不少人。诛奇之战后,颜绯月和萧家的铁马骑士离开惊涛城北上,路过飞鹿城时,正巧听到了这件事,他们立即转道去了叶家庄。”   “他们抢了邪君令就是,何必要毁了叶家庄?”苏唐皱眉道,他对颜绯月和萧家铁马骑士的举动很不满,叶家有邪君令,颜绯月和萧家的铁马骑士去抢,这个倒没什么,修行界就是这样,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就散颜绯月和萧家的铁马骑士不来,还会有别人来,但,至于彻底毁了叶家庄么?   高成慧察觉到苏唐的情绪有些不对,惊讶的看了苏唐一眼,又道:“据我所知,叶家庄不是颜绯月等人毁掉的,而是毁于叶生之手。”   “怎么?”苏唐不解的问道。   “叶生知道大势已去,便发动了机关。”高成慧道:“叶家那小子,还是颜绯月救出来的,呵呵……那小妾的哥哥说得太多了,叶家那面邪君令,只有用叶家的灵诀才能驭动,否则,颜绯月也不会多管闲事。”   “邪君令到底有什么用?”苏唐道。   “我也不太清楚。”高成慧犹豫了一下:“听说……天下一共有三面邪君令,分为天地人三令,三令聚齐,便能打开邪君台的秘境,如果聚齐两令……也有一定的机会。”   “秘境?什么是秘境?”苏唐道。   “是凡上古绝地,都有自己的秘境,呵呵,我也不知道真假,只是我听到的那些都有根有据,但没亲眼见过。”高成慧道。   “有。”关星宇缓缓说道:“绿海就有秘境。”   “哦?”高成慧用怪异的目光看了关星宇一眼,心中暗叹,这家伙不足以共事,为了坚定大家的信心,连绿海的秘密都泄露出来,心性过于凉薄,只顾眼前,不管今后。   “他们不是只得到了一面邪君令么?”苏唐道:“一面邪君令也能打开秘境?”   “有两面邪君令了。”高成慧道:“大魔神司空错那里,还有一面邪君令,是上一任魔装武士任御寇传下来的。大魔神司空错的邪君令是地令,叶家的邪君令是人令,还是一面天令,不知道散落在什么地方,或者被人收藏起来了。”   “大魔神司空错也来了?”苏唐心中一喜。   “没有来。”高成慧苦笑道:“唐兄弟,你说什么呢?如果大魔神司空错也来了,我们还敢在这里逗留么?”   “这么大的事,她怎么会不来?”苏唐奇道。   “大魔神的心思,我怎么能猜得到?”高成慧道:“也许她有更重要的事情,或者……她并不认为两枚邪君令就能打开秘境,所以只是让颜绯月过来试一试。”      第五六八章 三令(二)      “在这里说上一天,也解决不了什么。”关星宇缓缓说道:“我看……我们应该过去了。”   “我们还没有达成一致吧?”那叫高成慧的老者摇头说道:“现在过去有什么用?一起上去抢邪君令?而且,万一我们当中有人犹豫不决,另外两个可能就要倒霉了。”   就在这时,从邪君台的深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远方的云层被一股的力量一片片绞得粉碎,眨眼间,冲击波从他们几个人立足的山巅扫过,吹乱了几个人的头发,把他们的衣襟吹得猎猎作响。   苏唐心中感到很惊讶,高成慧和关星宇也露出惊愕之色,他们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纵身而起,向邪君台的深处飘去。   虽然彼此之间还不存在什么信任,但不能眼睁睁等着失败降临,总要过去亲眼看一看的。   只是,几个人的速度都不快,苏唐也没有释放出魔之翼,他一直飞掠一边在心中暗叹,这就是纯粹的乌合之众了吧?高成慧暂且先不说,关星宇能在血马萧花手下逃出来,能是这种蜗牛爬的速度?那样早就被血马萧花砍成碎片了。   这种组合完全没有意义,可以说,就是为了相互出卖、相互背叛存在的。   在苏唐想着自己心事的同时,高成慧和关星宇的眼神一直有些闪烁,显然,他们也无法信任对方。   片刻间,苏唐几个人已经逼近邪君台的中心,正看到了前方的战团。   颜绯月与一位老者和一个穿着黑衣的中年人斗得难解难分,她在叠击诀上的修为已超过了大魔神司空错,身形往来快逾闪电、行迹神秘莫测,寻常大尊级的修行者很难抵抗住她暴风骤雨般的攻势,但那老者依托一座飞峰作战,山峰上长满了无数黑色的草木蔓藤,而颜绯月对张牙舞爪的黑色植被有些忌惮,身法自然也受到了限制,加上是以一对二,暂时没办法取得优势。   苏唐略微愣了愣,他认得那穿着黑衣的中年人,莫干山的七月,一共有三位大尊级的修行者,那穿着黑衣的中年人就是其中之一,他在对方身上留下印记,试图一路追踪下去,找到往生殿的老巢,没想到对方遇到了能人,不但破解了他的印记,还险些中了圈套。   本以为短期内双方不会再有什么交集,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这是命运?还是别的什么?   那个穿着黑衣的中年人也看到了苏唐,他大吃了一惊,手脚略微慢了慢,颜绯月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立即把攻击点转向那穿着黑衣的中年人。   不过那个陌生的老者反应极快,一挥手,他身后不远处的飞峰上,便伸长出无数道藤条,铺天盖地的向颜绯月卷了过去,挡住了颜绯月的攻击。   接着,那中年人不知道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老者脸色一变,随后向苏唐这边看来。   在另一边,血马萧花带着四个铁马骑士与人激战正酣,苏唐没见过血马萧花,但听贺兰远征说起过,立即便认出了对方。   萧花手中依然提着那柄长达五米左右的巨型弯刀,刀势极为凶猛、疯狂,每一刀都裹挟着要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惨烈气息,别人先不说,苏唐的见识、阅历也算够丰富了,但也禁不住为萧花的气势而惊叹。   萧花已经步入了大尊之境,加上萧家铁马,她的战力是异常可怕的,绝对不逊于颜绯月,但偏偏拿对方没办法。   对面有三个修行者,承受了萧花绝大部分攻势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胖子,他就像圆球般绕着萧花转来转去,手中持着两柄短刀,身法极为古怪,给人一种滑不溜丢的感觉,每一次承受萧花的攻击,他都会旋转着向一侧退开,但退得快回来得更快,萧花刚刚收回巨型弯刀,他又再一次扑到。   而萧花手中的弯刀长达五米余,他手中却是两柄短刀,灵器也走向不同的极端。   看到场中的情景,高成慧最先停下了身形,眨了眨眼,嘴角挂出一缕笑意:“是郝胖子啊……这蓬山圣门怎么开始内斗了?”   “帝流浆再现,以后这天下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关星宇缓缓说道:“现在也没有必要作假了,上古绝地的奥秘,足以让他们撕破脸皮了。”   苏唐稳下身形,四下扫视了一圈,正前方五、六百米处,有一座占地极广的山丘,周围在云海中升起落下的山峰,大都呈倒三角形,而前方那座山丘则象一个馒头。   莫非那就是邪君坟?苏唐眯起眼睛向前看去,正看到一个巨汉,他端坐在山洞前,身侧匍匐着一只硕大的白色猛虎,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向这边张望着。   那巨汉是老熟人,上次在红叶城见过的牛镇海。   交战中的双方察觉到苏唐等人逼近,都没了斗志,以为他们的实力在伯仲之间,暂时没办法分出输赢,苏唐等人则成了决定战局的一支力量。   关星宇不久之前刚刚从萧家的铁马骑士手中逃出去,所以,萧花等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他们知道情况有些不妙。   其实,对面那穿黑袍的中年人和那老者,心情同样不轻松,魔装武士毁了他们的莫干山,自然是敌人了,又在这里碰上,情势是越来越糟糕了。   “打啊?刚才还打得很热闹,现在你们怎么不打了?”高成慧笑眯眯的说道。   苏唐转头扫了高成慧一眼,敢这么说话,显然高成慧已是下定决心了,不管这件事成与不成,他都没办法返回无忧谷了,以圣座贺兰飞琼和大魔神司空错的实力,想毁掉一个无忧谷,只在翻掌之间。   再看看那个如雕像般站立不动的高个胖子,刚才高成慧说过,他叫郝胖子,而且是蓬山圣门的修行者,萧家已经明白昭示倒向贺兰家了,他不顾贺兰飞琼的恐怖压力,和萧家的铁马骑士交手,同样下定了决心。   或许……不止他一个感应到天象异变所蕴藏的危机,所以这些大修行者们都彻底不顾阵营、脸面等等问题了,只希望在大灾祸或者是大事件降临之前,多捞一些生存的本钱。   “想不到啊……现在的魔装武士居然是大魔神司空错的人,呵呵呵……这件事传扬出去,你们让其他大魔神作何想法?”那穿着黑袍的中年人缓缓说道。   “你说什么?魔装武士?!”颜绯月动容,视线立即死死的钉在了苏唐身上。   要知道大魔神司空错修行的是魔诀与叠击诀,魔诀便传自上一任魔装武士任御寇,大魔神司空错不知道有多少次扼腕叹息,叹自己没有魔装,叹自己无法根本无法释放出魔诀的真正威力。   所以对颜绯月来说,魔装是最最重要的,价值甚至远远超过邪君的遗物。   “别装傻了!”那穿着黑袍的中年人冷笑道,他脸上充满了不信,但心中有些嘀咕,因为颜绯月的表现不像是装假。   “郝志高,你和这些魍魉之辈搅在一起,难道你以后不想回宗门了?”萧花盯着那高个胖子,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师尊一空圣座待你不薄,难道你要在这个时候给你师尊惹一身麻烦么?”   “师尊眼里只有洪牛,那才是他真正的亲传弟子,我不过是一株杂草罢了,盛也好,败也好,都与他无关的。”那叫郝志高的高个胖子淡淡说道:“而且,你们也没必要和我故弄玄虚,我在蓬山厮混了几十年,不知道面见过师尊多少次了,师尊一直端着世外高人的架子,呵呵呵……但自从帝流浆那夜之后,我第一次在师尊眼里看到了恐惧!”   “郝志高,你敢说这种欺师灭祖的话?!”萧花怒道。   “别吓唬我,你爷爷不是吓大的。”那叫郝志高的胖子冷笑道:“贺兰圣座重创了天眼圣座,甚至把天眼圣座一脉彻底逐出蓬山圣座,连这么大的事他都没心情过问了,你知不知道我读懂了什么?这世界可能就要大乱了,或者是彻底失控,连他也会感到恐惧的失控,师尊都未必逃得过,我更不用说了,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随着本心做些事情呢?”   “好……你很好!”萧花长吸一口气,眼中暴起嗜血的凶光。   不过,目光在凶猛,也是杀不死人的,此刻的萧花拿对方一点办法都没有。   修行者的心中,或多或少都戴着伦理方面的枷锁,这无可厚非,没有枷锁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变态。   不过,这种枷锁有时候很坚韧,有时候又很脆弱,坚韧是指,每个修行者所养成的人际圈子,都受到了师尊的深刻影响,所以绝对不敢做欺师灭祖的事,否则就会被所有人唾弃,再也无法得到别人的信任。但是,当一个人决定把过去的一切全部放下时,枷锁会变得异常脆弱,尤其对郝志高这种人而言,现在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他才不管会不会给师尊惹来麻烦,如果前方有一条生路,必须踩着一空圣座的尸体才能过去,只要他拥有足够的力量,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下手。   “郝老弟,你刚才是……什么意思?”高成慧紧张的问道:“大灾祸?哪里来的大灾祸?!”   那叫郝志高的胖子瞄了高成慧一眼,其实他刚才听到了,对方戏称他做郝胖子,不过,他无心计较这些言语上的得失。   “哪里来的大灾祸,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蓬山圣门的几位圣座都显得有些惶惶不可终日,好像天要塌下来一样。”那叫郝志高的胖子缓缓说道:“所以,我听说邪君台的秘境有可能打开,立即赶过来了,或许……躲进秘境是我等躲避灾祸的唯一门径。”   “此话怎讲?”高成慧又问道。   “此类秘境是上古大修们用无上神通,强行开辟出来的天地,不在大千世界之内,除非掌有枢纽或者是钥匙,否则休想进得去。”那叫郝志高的胖子回道。   “邪君秘境不在……邪君坟之内?”高成慧愕然道。   高成慧的见识有限,他一直以为,邪君台的秘境只是在邪君坟之内,不过是被封印了,修行者们无法进去,强行闯入,就要遭受上古神念的袭击,必须得到许可,现在听那郝志高说完才隐隐明白,原来秘境的来历如此神奇。   “呵呵呵……天外天也是秘境,但范围达到了百万里。”那叫郝志高的胖子说道:“天下有什么地方,能容得下这般大的秘境?”   “郝老弟,你怎么知道?”高成慧追问道:“难道你进去过?”   “我只是听人谈起过。”那叫郝志高的胖子摇头道。   气氛陷入了沉寂,场中各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刚才郝志高说的话里,有些事情萧花等人也是第一次听到。   “阁下是……”那叫郝志高的胖子对高成慧说道。   “无忧谷,高成慧。”高成慧笑哈哈的回道。   接着,郝志高的视线落在了关星宇身上,关星宇微微颌首:“自然宗,关星宇。”   下一刻,郝志高的视线又转向苏唐:“这位兄弟为何遮着脸?莫非……”   “郝老弟,你这就是在故意装糊涂了。”高成慧笑道:“你的朋友刚才说过了,魔装武士啊……本以为在任御寇之后,魔装武士已成绝响,没想到今天能亲眼见到,荣幸得很呢……”   “我知道他是近年来崭露头角的魔装武士。”郝志高轻声道:“不过……总要有自己的名字吧?我等已经是坦诚相告了,阁下是不是应该有所回报?”   “这位是魔蛊宗的修行者,唐仁。”高成慧道,随后笑着看向苏唐:“唐兄弟,没你的允许,我先告诉他了,不会怪老哥我吧?其实啊,我也是好意,这个时候,大家应该精诚协作,如果你故意瞒着自己的来历,让郝老弟生出误会,那就追悔莫及了。”   “高兄此言不假。”郝志高立即应道:“原来你就是和唐仁?当初杀了长生宗的修行者,强行闯入毒龙域的唐仁?怪不得、怪不得……你进了毒龙域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魔剑也没了下落,原来魔剑已经物归原主了啊……”   “呵呵……”苏唐用干涩的声音笑了笑。   “唐仁,你为何要毁了我宗的莫干山?!”那穿着黑袍的中年人冷冷的问道。   魔装武士有了名字,这是个大事情,不过,苏唐这里是无所谓的,方以哲那边却有了麻烦,毕竟唐仁是从他的飞鹿社走出去的。   “怎么?我魔蛊宗能动得,你们往生殿就动不得?”苏唐用干涉的声音回道,既然装了,那就装到底好了:“你们袭入孔雀山第七总社,杀我宗修士、掠我宗财宝,你们忘了?可我忘不掉,莫干山只是一个开始!”   那穿着黑袍的中年人和老者相顾愕然,他们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出于这个原因。   不过,事情毕竟得到了一个解释,虽然无法尽弃前嫌,但那穿着黑袍的中年人气势明显减弱了,此事怪得了谁?   “好了好了。”郝志高急忙打着圆场:“唐兄弟,老北,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的,现在我们面对的,可是一件足以决定我们生死存亡的大事!薛九那老不死带着叶家的小子还在里面,如果让他们打开秘境,我们可就没有路好走了!”   “就算我们抢下了邪君令又能怎么样?”关星宇缓缓说道:“或许,还是没有路可走。”   “你是说……”郝志高顿了顿,立即明白过来:“关兄,如果此事做成,大家就是朋友了,有什么话尽可以商量,何况,我们根本不了解秘境,无从知道秘境是凶是吉,一切尚需大家齐心合力,断不可做出手足相残的事情!”   关星宇轻轻吁出一口气,别的话他都不信,唯独后面几句打动了他,没错,秘境是凶是吉,现在还没办法知晓,真的会翻脸,也是进入秘境之后的事情。   “关兄,你怎么说?”见关星宇的脸色有些松动,郝志高缓缓问道。   “我早就觉得这姓萧的贱人讨厌了!”关星宇露出狞笑。   “高兄,你呢?”郝志高看起来很擅长搞这类小组织,经过他的努力,已经赢得了几个人的信任。   “你刚才说到点子上了。”高成慧轻声道:“如果他们打开秘境,我连一根毛都得不到,如果我们打开秘境,我至少能混进去的。”   “好!”郝志高抚掌微笑:“唐兄弟,现在看你的了。”   “我等不及了。”苏唐轻声道,他利用了逻辑上的误区,只说等不及,但没说和谁打。   “痛快痛快!”郝志高大笑:“老北,现在该你说句话了。”   郝志高在这边如鱼得水的搞合纵连横,颜绯月、萧花等人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最让他们担心的,是苏唐!毕竟魔装武士任御寇的威名太过显赫了,大概推算一下,哪怕苏唐只拥有当年任御寇的一、两成实力,再加上郝志高等人,此战他们肯定是有败无胜的。      第五六九章 三令(三)      “孔雀山……那是八月所为,与我等无关,而且,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放在心上,现在大家还是通力合作的好。”那穿着黑袍的中年人缓缓说道。   其实他说的话,连自己都不信,只是,他也不奢望苏唐相信,表现出和善的态度就可以了,苏唐是和高成慧、关星宇一起过来,应该有点交情,高成慧与关星宇以表明态度要与萧家、颜绯月大战一场了,苏唐在这个时候只能放下过往,选择合作,否则只会让对面的人占便宜。   “好!”郝志高心中大定,眼中精芒爆射,随后冷冷的看着对面的萧花。   这时,在邪君坟的洞口中,薛九拖着脸色灰败的叶浮沉走了出来,看到苏唐等人,他脸色微微发生了变化,随后一脸凝重的牛镇海走到薛九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应该是交代苏唐等人的来历,薛九的视线立即落在了苏唐身上。   魔装太强大了,纵使在这么多年之后,依然留下了挥之不散的恐怖阴影,蒙在知道内幕的大修行者们心中,以至于新一代魔装武士出现之后,各门的大修行者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甚至在魔剑出现后,他们也没有及时出手。   其一是因为他们不想得罪一个几乎拥有无限上升潜力的魔装武士,其二则因为,他们不想与命数对抗。   无知者才能无畏,所以长生宗、无忧谷都派出修行者去抢夺魔剑,宗内的几位大尊当初也奔着毒龙域赶过来了,可惜苏唐下手极快,他抢到魔剑,和习小茹离开毒龙域之后几天,长生宗和无忧谷的几位大尊才赶到。   三大天门的大修行者们,尤其是入圣级的修行者,见识要比长生宗和无忧谷的人强得多,他们相信命数,在漫长的修行中,他们已深刻的感受到了一种无所不在的、很难改变的因果与规则。   实力越强,这种因果与规矩也越强,越不容易被改变。   贺兰空相进入天外天,就是命数,因为他在这修行界已无对手,而且他还很年轻,一颗果敢无畏、激越飞扬的心还没来得及在时光的流逝中变得慵懒、安静,所以在蓬山几位圣座产生这个念头时,便知道大事成亦,贺兰空相根本没办法拒绝这种诱惑。   贺兰飞琼直闯蓬山,也是命数,贺兰家已沉寂多年,贺兰空相当初留下的,几乎都被其他几位圣座分割干净,萧家的立场也变得摇摆不定了,所以她必须要用最惨烈的杀戮,来表现出自己最坚硬的意志,给所有心怀叵测者迎头痛击。   说起来,蓬山一空圣座是很有识人之明的,当初他就警告过,贺兰飞琼和乃父一样,胸中藏着一只猛兽,不要做得太过,免得让贺兰飞琼把猛兽放出来,稍微让些步,让贺兰飞琼吃些甜头,加上还有个未成年的弟弟要照顾,贺兰飞琼绝对不会有破釜沉舟勇气。   但其他几位圣座听不进一空圣座的苦劝,他们认为,就算贺兰飞琼的天赋再好,也不过是一个小女孩,没必要担忧。   结果,事实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魔装武士的出现,也有可能是一种命数!   魔装被毁,而且遗弃在大陆各个角落中,怎么可能重新聚集在一个修行者身上?而且魔装的力量似乎也恢复了,这不是命数又是什么?   当然,很多入圣级的修行者都希望魔装武士马上死掉,世上不能再出现一个任御寇了,但,他们自己不会动手,免得遭受命数的反噬,只希望别人去做。   人人都这样想,人人都不想得罪魔装武士,这便给了苏唐极其难得的成长空间,现在,就算有入圣级的巅峰修行者想加害他,他也不害怕了。   薛九是懂得这些的,所以他立即锁定了苏唐,魔装武士,绝对是最可怕的敌人。   战斗即将爆发,气氛却突然陷入了沉寂,场中每个修行者,都在默默酝酿着自己的杀意与斗志。   那边虽然处于劣势,但他们拥有三个巅峰期的大尊,颜绯月、萧花和薛九,实力都远超同阶修行者;苏唐这边倒是占据了优势,不过,真的要往死里得罪蓬山的贺兰飞琼和大魔神司空错,勇气不是那么容易下的。   片刻,血马萧花发起了第一击,她突然催动铁马,向往生殿那两位大修行者射去。   在刚才的战斗中,那老者不停的从山石中召出古怪的蔓藤,颜绯月的力量受到了克制,叠击诀的威力根本无法完全释放出现,换成她,绝对不会害怕那些东西。   而且,让颜绯月去对付郝志高,是极好的选择!   颜绯月和萧花的技巧,走向不同的极端,用拳台上的术语做评价,颜绯月是靠闪电般迅捷的刺拳制胜,每一个刹那,都能挥出十几拳;而萧花喜欢的是勾拳,她力大无穷,坐下有铁马,手中持着巨型弯刀,每一次出手,都裹挟着极强的威能。   而郝志高修行的是陷空诀,擅长化解对手的灵诀威能,他能挡住萧花的攻势,但面对颜绯月就要抓襟见肘了,颜绯月每一个刹那都能挥出十几拳,他却不可能接连释放十几次陷空诀。   萧花想得很好,也相信颜绯月能明白她的决定,谁知令人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颜绯月身形一转,腾空扑向了苏唐。   薛九轻轻吁出一口气,笔直射向郝志高,他们往日在蓬山也算见过很多次,可在今天,势必要来一场生死之搏了。   战斗旋即全面爆发!   萧花手中的巨型弯刀带起一片片寒光,犹如惊涛骇浪,山头上疯狂挥舞的藤蔓只要被刀光沾上,便被会绞得粉碎,那老者也知道萧花的厉害,身形一边后撤一边不停挥动双手,而那穿着黑袍的中年人从萧花背后逼近,试图为那老者创造机会。   薛九对上了郝志高,当时苏唐曾经说过,薛义晋升为大尊之后,因为霸诀的特殊性,在同阶的修行者当中,薛义很难碰上旗鼓相当的对手。   薛九就是这样的修行者,他修行的也是霸诀,而且修为要比薛义强得多。   虽然在以一对三,但薛九丝毫不落下风,每当他释放霸体后,几乎可以无视同阶强者的攻击了,一个和三个没多大区别,有意思的地方在于,郝志高同样不怕。   颜绯月一照面便拼出了全力,她的身形化作一溜残影,绕着苏唐飞速旋转,有时候甚至给人一种错觉,似乎有七、八个她在同时对苏唐发起攻击。   不过,苏唐的反应也接近了极限,魔之翼、魔之扳指和风灵珠,都可以提升他的速度,颜绯月攻得急,他守得快,只是因为不想伤到颜绯月,所以显得有些狼狈罢了。   山洞前,叶浮沉用茫然的目光扫视着四周,片刻,他脸上露出惨笑。   而高成慧和关星宇的笑容则显得充满得意了,因为没有谁过来找麻烦,他们相互对视一眼,旋即向叶浮沉的方向扑去。   牛镇海怒吼一声,迎上了高成慧,而身边那只白色的猛虎也扑起身,挡在关星宇身前。   高成慧以为自己捡了个软柿子,他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冷笑,扬起灵剑,白炙色的剑气如匹练般卷出去,向牛镇海迎头劈下。   牛镇海双手举起两根又短又粗的铁棍,毫不畏惧的向高成慧迎来,左手铁棍挥出,震散了高成慧释放出的剑气,右手铁棍接着向高成慧天灵盖砸下。   高成慧略有些吃惊,随后看牛镇海铁塔般的身形已当头压下,急忙挥剑上挡。   轰……高成慧如遭雷击,身形就像被一只看不到的巨手拍中了一样,陡然向云层中坠去,但只片刻,他又尖啸着从云层中飞了出去,手中的灵剑疯狂舞动,一道道剑光如潮水般卷向了牛镇海。   关星宇在心中暗笑,旋即看到那白色猛虎张开血盆大口,已逼近他身前,他立即举起手中的大棍,高成慧刚刚丢了人,他也不想步后尘。   另一边的颜绯月越打越心惊,靠着来去如电的叠击诀,在一对一的决战中,她总是能在短时间内迅速积累优势,而苏唐让她有一种巨大的压力感,不管她怎么运转灵脉,苏唐的剑总是能轻描淡写的化解她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更关键的是,苏唐明显没有动用全力,虽然她也一样,但在大尊级的修行者中,能靠着一己之力与她斗得旗鼓相当的人,是少之又少的,魔装武士去年才是大祖,只过了一年,实力就变得这般强横了么?!   苏唐、郝志高还有往生殿的两个大修行者,暂时都能保持均势,那么唯一的突破口或者是转折点,就在牛镇海身上了,不过一方在悄悄准备,而另一方却是无能为力的。   对萧花对敌的老者发出尖利的咆哮声,漫山遍野生长出来的蔓藤纠缠在一起,竟然组成了一个身高达到三十余米的巨人,接着探手抓向萧花,而穿着黑袍的七月七,突然脱离战团,向高成慧的方位激射而去。   萧花无力阻截,拼力挺起长刀,向空中落下的巨爪迎去,视线则扫向另一侧,再坚持一小会就好!按照时间推算,邪君台的神秘飞棺就要飞回来了,到时候她故意激发邪君碑上的神念,或许有机会扭转现在的局面。   事情就是这么古怪,当他们试图破开邪君台的秘境时,希望那些飞棺永远不要回来,免得生出祸端,现在又希望飞棺就在眼前。   轰……萧花释放出的刀光,把那巨型‘草人’的爪子绞得粉碎,但‘草人’又伸出另一只爪子,再次探向萧花,而那只被绞碎的爪子在快速生长着。   牛镇海不是毫无头脑的浑人,看到那穿着黑袍的七月七向他逼近,知道事情有些不妙,先是全力舞动手中的一对短棍,把高成慧逼得后退了十几米,随后突然转身,向着邪君坟上的大洞冲去。   不过,牛镇海现在只达到了大祖的境界,在战斗中他可以靠着天生蛮力和特殊的灵诀,把高成慧逼得手忙脚乱,想转身逃跑,他的速度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高成慧再次被逼退,心中愤怒到了极点,但就是不敢动用全力,因为不远处站着叶浮沉,万一不慎,让叶浮沉伤在分散的乱流下,这里的人都别想进入秘境了。   见牛镇海想逃,高成慧立即催动灵脉,闪电般从后方扑至,剑光含恨刺向牛镇海的后颈。   牛镇海无奈的转过身,用一双短铁棍架住了高成慧释放出的剑光,他被拦了一拦,穿着黑袍的七月七已经挡在了他的前方。   换成别的大祖级的修行者,被两位大尊前后截击,恐怕早就吓瘫了,而牛镇海依然不服输,怒吼着挥动短铁棍,冲向穿着黑袍的七月七。   “萤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穿着黑袍的七月七冷笑一声,挥剑迎向牛镇海。   轰……灵剑与铁棍相撞击,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牛镇海被震得要冒金星,接连后退了五、六步,左腿被趁势而来的高成慧一剑击中,悲呼一声,身形向侧扑倒。   高成慧耍了一些小心机,虽然心中极为痛恨牛镇海,但他不想真的下杀手,毕竟那莽汉是蓬山那位的人。   穿着黑袍的七月七也向后退了数步,脸上露出讶然之色,随后身形再次扑起,剑光掠向牛镇海的咽喉,他看出了高成慧那点小伎俩,但他根本不在乎。   就在这时,苏唐的身形极其突兀的在七月七身后出现,剑光闪电般刺向七月七的后脑。   虽然苏唐的动作比电光还要快,但那七月七毕竟是大尊,他厉喝一声,身形急旋,横剑切断了苏唐释放出的剑光。   轰……七月七脸色陡然变得苍白,身形不由自主向后飘飞,苏唐的剑劲蕴藏着山岳般的伟力,如果正面招架,他尚且能支撑一时片刻,现在却是被苏唐一剑击伤。   苏唐跨前一步,剑光再次前刺,卷向那七月七的咽喉。   这一次,七月七不敢招架了,拼力运转灵脉,试图避开苏唐的剑光,就在这时,委顿在地的牛镇海突然扑起,一把抱住了七月七的双腿。   七月七被苏唐震飞,正巧是从牛镇海上空掠过,而且他全部心神都放在苏唐身上,万万没想到牛镇海还有这一手。   “松手!”七月七吓得魂飞魄散,举剑就要往下劈。   苏唐的剑光先一步刺到,不过,因为牛镇海的缘故,他卸去了部分力道,以免误伤到牛镇海。   那七月七见大事不妙,只得回剑迎向苏唐。   轰……七月七和牛镇海都被震飞在空中,苏唐释放出魔之翼,身形急掠而上,第三剑又已经刺出。   牛镇海是真拼了,其实他在撞击中也受到了波及,但一点都不在乎,双臂用力收紧,他拥有过人的蛮力,竟然把七月七的双腿勒得发出阵阵骨裂声,接着又张开嘴,一口咬在七月七的大腿上,随后脑袋向上一扬,一蓬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他大半张脸,他的嘴里,竟然叼着一块肉。   难以想象的痛苦,让七月七的身体剧烈的抽搐了一下,眼中浮现出泪光,甚至还有一种快要失禁的感觉,嘴巴张大,发出连串的嚎叫声,脖颈间绷起一条条青筋。   牛镇海那一口咬得太狠了,也太及时了,正好是在他的灵脉受到剧烈震荡,无法运转的瞬间,让他全无反抗之力。   此刻,苏唐的剑光已掠过七月七的右腕,七月七的右腕被斩断,一只手连同灵剑向下掉落。   下一刻,苏唐伸左手抓住那柄灵剑,右手一甩,剑光掠向七月七的前额。   七月七拼尽全力运转灵脉,谁知就在这时,牛镇海的第二口已经咬下去了,七月七再次发出不成人声的惨号,那种极致的痛苦,不但没办法运转灵脉,连反应都变得异常迟钝了。   苏唐的魔剑正从七月七额头刺入,七月七的身体象征性的扭动了几下,和牛镇海一起跌入云层中。   “唐仁,你做什么?!”高成慧目眦欲裂,怒吼道。   这个时候,可以清晰的辨别出各人的反应能力了,高成慧象个呆子一样,居然想等苏唐的回答,而更吃惊的颜绯月却连片刻都不停,在苏唐离奇的消失在战场上后,她立即折转扑向萧花那边,与萧花合力围攻那老者。   她也想知道魔装武士为什么突然转变立场,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利用良机彻底掌握局势。   苏唐一声不吭,纵身向着高成慧扑去,对他来说,不管邪君台秘境有什么样的诱惑,都不能让他改变自己的立场。   薛九和牛镇海都对他有恩,颜绯月在诛奇之战中,一直守在白龙渡边,如果没有她,贺兰远征不知会落得什么下场。   “混账!”高成慧又气又怕,身形不由自主向后飞退,这时,与白色猛虎激斗的关星宇突然向这边射来。   刚才的突破点是牛镇海,现在则是苏唐了,如果能在短时间内击杀苏唐,他们还有机会。      第五七零章 三令(四)      苏唐挥动魔剑,封住了高成慧的剑光,高成慧无法承受魔剑中蕴藏着的威能,脸色大变,身形再次向后飘退,不等苏唐追击,关星宇已从后方掠至,手中的大棍带起如排山倒海般的劲流,轰向苏唐的背影。   苏唐转身挥剑,震散了关星宇释放出的劲流,这时高成慧见关星宇来助战,信心倍增,纵身向苏唐射来。   从开战到现在,苏唐的表现一直平平,不过,如果对阵的是薛九、萧花、颜绯月当中的一位,不管苏唐表现如何,他们都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应对,因为他们很清楚,魔装绝对不是摆设!而高成慧和关星宇却以为苏唐不过如此,他们以二战一,基本上赢定了。   苏唐跃身飘起,他的视线扫过四周,唯独没有看从下方急追而来的高成慧和关星宇。   如果他全力启动魔装,高成慧和关星宇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他一直保留余地,是有自己的顾忌,一个是担心让所有人感受到巨大威胁,然后他会变成众矢之的,另一个原因在于,魔装是杀戮的灵器,不是用来逞威风的道具,当初在诛奇的风波中,他从不控制自己的气息,只是为了证道之战而已。   往生殿那个老者在颜绯月和萧花、还有几个铁马骑士的夹攻下,显得有些狼狈,如果不是靠着漫山遍野的黑色蔓丛,估计早就败了,而薛九那边以少打多,有些劣势,但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此刻,没有人能抽出手,那么,他也该动了。   苏唐长吸一口气,遮天蔽日的黑暗突然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瞬间便把高成慧和关星宇笼罩在里面。   苏唐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以极快的速度暴涨,薛九、颜绯月和萧花等人神色微变,动作也略慢了慢,他们必须分出心神照看这边。   在恐怖的气息笼罩下,高成慧和关星宇都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们立即释放出领域,试图把周围弥漫着的烟气排除在外。   下一刻,苏唐从关星宇后方激射而出,挥动魔剑,刺向关星宇的后脑。   苏唐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强大到了极点,关星宇在第一时间便捕抓到苏唐的方位,他立即回头,挥动大棍向苏唐迎去。   高成慧感应到了苏唐的波动,也感应到了关星宇的波动,但他的领域最多把周围弥漫着的烟气隔绝在十余米开外,也就是说,他的视野只有周围一小圈,再远些,什么都看不到。   眼睛失去了观察力,绝大多数人都会生出怯意,高成慧也不例外,他只能缓缓向苏唐的方向飘去,随时准备应付突然出现的危机。   轰……达到举轻若重境界的苏唐,每一剑都裹挟着山岳般的威能,关星宇释放出的劲气再一次被震散,接着溃散的是他的领域,最后魔剑与大棍重重撞击在一起。   领域溃散,弥漫着的烟气让关星宇瞬间失去了视觉,随后又感觉大棍撞在了一座山上,差多让他脱手,当他勉强重新释放领域时,又突然感觉脑海中痛了一下、迷茫了一下。   关星宇毕竟是大尊级的修行者,心志坚韧,魔之心只是让关星宇迟钝了半秒钟,但对近在咫尺的苏唐而言,半秒钟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苏唐一剑刺出,剑光没入关星宇的胸膛,这一剑蕴藏的威能在刺入关星宇的身体后全面爆发,竟然把关星宇大半个后背掀开,无数血肉象贯出的彩虹般,从关星宇的后方迸射而出。   关星宇的双瞳蓦然瞪大,旋即发出垂死的咆哮声,挺棍向苏唐前胸刺来。   苏唐微微一让,关星宇的大棍从他肋边刺了过去,接着抬手又是一剑,剑光掠过关星宇的眉心,把关星宇的额头掀飞。   关星宇无力的向下栽落,苏唐左臂一收,把关星宇的铁棍夹在肋下,他左手还拎着七月七的灵剑,这时候他可没有闲暇打扫战场,但大尊级的灵器绝不能错过。   接着,苏唐转变身形,向高成慧的方向扑去。   靠着感应波动来判断苏唐的位置,当然比不上用眼睛,高成慧刚刚感应到苏唐在逼近,苏唐已从他上空扑下,而刚才关星宇散发出的波动,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眨眼间,关星宇就被杀掉了?!高成慧只感觉一股寒气沿着他的脊梁骨窜上来,他口中发出吼叫声,身形却在往相反的方向激射。   但,想逃过魔之翼的追杀,难度实在是太大了,苏唐的身形如闪电般扑至,剑光当头劈下。   高成慧到这个时候才惊觉,苏唐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比刚才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眼见避无可避,他只能拼尽全力,举剑迎上。   轰……高成慧发出的怒吼声戛然而止,身形向一颗炮弹般向下坠落,脸孔也变得惨白,这意味着他的灵脉受到了剧烈冲击。   苏唐急追而上,魔剑一剑又一剑,不停斩向高成慧的头顶。   高成慧疯狂的催动灵脉,接连挡住了苏唐四次斩击,等到第五剑时,他的灵脉已接近紊乱,灵剑在撞击中陡然向回反弹,正撞入他的前额中。   高成慧发出哀叫声,又努力催动灵脉,而苏唐的身形突然从他上方消失,在他后方出现,魔剑闪电般掠向他的脖颈。   高成慧只来得及侧过头,剑光已然掠过,他的脖颈中旋即爆发出一蓬血光,一颗硕大的头颅斜着冲起。   苏唐再次挥剑,斩断高成慧的右臂,随后接住高成慧的灵剑,转身向叶浮沉的方位掠去。   下一刻,苏唐冲出黑幕,在空中飘荡的烟气凝成一面巨大的披风,跟在苏唐身后。   “不好!”颜绯月脸色大变,突然放弃了往生殿那个老者,转身向苏唐追去。   “而敢?!”萧花发出怒吼声,接着驭动铁马,身形化作一道弧光。   其他四个铁马骑士也放弃了往生殿的老者,一双双充满怒火的眼睛,都在死死盯着苏唐的背影。   另一边的薛九也脱离的战团,加上颜绯月和萧花,三个人就像三颗流星,向着苏唐激射而来。   而往生殿的老者和郝志高也很默契的停止了攻势,阴沉着脸向这边飞来。   这些人都没有把苏唐当成朋友,自然也不会坐视苏唐成为得利的渔翁。   紧接着,苏唐的身形突然停下了,其他大修行者也露出错愕之色,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叶浮沉身上。   叶浮沉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意,手中持着一柄不知从何处找出来的长剑,横在自己脖颈间,而且,他的剑锋在一点点划动,慢慢切开他的肌肉,鲜血顺着他的脖颈滴落,已染红了他的衣襟。   虽然叶浮沉没有说话,但大家都读懂了他的眼神,不是想进秘境么?你们来啊?你们倒是过来啊?!   薛九等人脸色大变,现在叶家人只剩下叶浮沉一个人,如果叶浮沉死,叶家的灵诀已经失传了,那么邪君台的秘境再无可能开启。   苏唐也急了,他顿了顿,低声喝道:“浮沉,你要做什么?!”   “你……你叫我什么?!”叶浮沉一愣,旋即紧紧盯住了苏唐。   “是我!”苏唐被情势所逼,不能再用假声说话了。   “你……你是……”叶浮沉眼神变得茫然,片刻,他又露出恍然之色,惨笑道:“你也来了?是吗……”   叶浮沉的话有自己的潜意,他是在质问苏唐,你也要来对付我么?!   不过,苏唐的注意力不在叶浮沉身上,他的后方,是薛九、是颜绯月、是萧花、是郝志高、是往生殿那位拥有古怪灵诀的老者,就算他拥有魔装,也不可能挡得住五位巅峰大尊的集团攻势,没有谁敢在这时候掉以轻心。   见叶浮沉认出自己,似乎暂时也不想自绝了,他再次展动身形,掠到叶浮沉身侧,探手扣住叶浮沉的肩膀,低声道:“跟我走!”   在苏唐探手去抓叶浮沉肩膀的时候,叶浮沉脸色显得很灰败,不过,听到‘跟我走’这三个字,他再次愣了愣,眼神一点点亮了起来。   不是询问他怎么样开启邪君台的秘境,不是问他邪君令在哪里,而是要带他逃走,这证明在苏唐心里,他叶浮沉的安危,超过了邪君台秘境。   事实上,苏唐心中犹豫过一下,如果能让叶浮沉打开秘境,然后他带着叶浮沉躲进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但太过冒险了,稍有不慎,叶浮沉就会丧生在激斗引发的乱流中。   是保护一个朋友,还是闯入一个未知的秘境,对苏唐来说并不难选择,他拥有魔装,他的进境无人可以阻挡,但叫叶浮沉的朋友只有一个,人死不能复生,而得利的际遇却多得是。   苏唐正要向上方飞掠,就在这时,叶浮沉突然挣开了苏唐的手。   “浮沉?你……”苏唐又是焦急又是不解。   刚才苏唐倒是有机会带着叶浮沉离开,但被叶浮沉拒绝,而薛九等人趁这个机会已经围住了邪君坟,现在想走已经来不及了,尤其是带着叶浮沉,更无可能。   只不过,薛九等人投鼠忌器,他们担心伤到叶浮沉,一时没人发起攻击。   “我有办法打开邪君台的秘境。”叶浮沉压低声音说道,刚才他的脸色死气沉沉,现在却焕发出了生机,因为在这世界上,至少还有一个人没有放弃他。   “你?!”苏唐皱起眉。   “我这次出关的时候,老叔把家里事情都告诉我了。”叶浮沉低声道:“可惜……他常年修行、不谙世事,竟然相信那个贱女人,还没等我做好准备,一切已经发生了……”   “唐仁,你太过目中无人了。”郝志高用阴沉的声音道:“你以为能把我们玩弄在股掌之间么?!”   郝志高这时候用‘我们’这个词,无疑是在求得建立一个新的、暂时的联盟,一方面是因为要泄恨,一方面也是心有忌惮,不管今天谁胜谁败,先把这个该死的魔装武士解决了再说!   “虽然师尊有言在先,不让我追踪你的下落,但……今天是你自寻死路!”颜绯月冷冷的说道,她现在认定,苏唐刚才不是在帮他们,而是想让他们全部陷入僵局,然后自己独占好处。   “这个人首鼠两端、心地狡诈,绝对留不得!”薛九缓缓说道。   “此言大善。”往生殿的老者轻声道。   “不要伤到他的脑袋。”萧花冷笑道:“我要把他那层面具掀开,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   新的联盟建立了,五个巅峰期的大尊,已决意先除掉苏唐。   “你需要多长时间?”苏唐对叶浮沉低声说道。   “一息的时间足以。”叶浮沉道。   苏唐沉吟片刻:“我帮你拖住他们,然后你进去,不用管我,如果我自己要走,他们是拦不住我的。”   这是唯一的两全其美的办法,让叶浮沉先进去,他以后再找机会回来,如果战场距离叶浮沉太近,以叶浮沉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抵挡乱流的冲击,那么只能让叶浮沉自己进去,然后他挡在山洞外。   叶浮沉默然,他心中的悸动,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苏唐冒这般奇险,只是为了成全他……   “我说走,你马上进去!”苏唐低声道,随后把手中那两柄灵剑,还有大棍都交给了叶浮沉。   “我们一起进去。”叶浮沉道。   “来不及的。”苏唐摇了摇头,颜绯月和萧花的速度不比他差多少,而叶浮沉的境界太低,根本无法了解颜绯月和萧花的恐怖,一起进去,那真是谁都走不了了。   叶浮沉再次陷入沉默,他的眼眶略微有些湿润,在家破人亡、在他以为人生无望的时候,苏唐送来的温暖,已让他刻骨铭心。   “准备……”苏唐低声道:“走!”   叶浮沉立即转身,向山洞冲去,苏唐旋即释放出魔装的黑色旋流,让自己躲藏在黑暗中。   见叶浮沉突然冲进山洞,颜绯月脸色一变,叫道:“九老,邪君令呢?”   “邪君令?”薛九的脸色也变了:“在点将台上!”   “糟糕!我们进去!”颜绯月喝道。   “我来!”萧花举起巨型弯刀,第一个向前方射去。   距离尚在百余米开外,巨型弯刀已向前劈下,如流水般的刀幕划过空气、斩开浓郁的黑暗,劈向洞口。   苏唐心中有些无奈,只得挡在前方,挥出魔剑,与萧花释放出的刀幕来了一次硬碰硬的撞击。   轰……萧花的刀幕破碎了,下一刻,萧花再次举起巨型弯刀。   在这时,薛九释放出霸诀,一头撞入魔装的黑暗领域中,郝志高运转陷空诀,从另一端切入领域,他的身形充满了无可畏惧的气势,这也算符合常理,合五位巅峰大尊之力,甚至有可能对圣境修行者构成致命威胁了,有什么好怕的?   紧接着,颜绯月也掠入黑暗之中,只是她跟在薛九侧翼,她的防御能力远不如薛九,魔装武士又拥有一身诡奇的本事,她必须提高警惕。   往生殿那位老者没有妄自出手,因为有可能引发误会,只是悄悄的跟在了郝志高后方。   另外四个铁马骑士和郝志高的两个朋友,也先后冲了进来,苏唐陷入四面为敌的境地,但又偏偏无法避让。   苏唐长吸一口气,就在这时,山洞内传出了叶浮沉的呼声:“你走!你快走!不要管我!!”   苏唐一愣,萧花的刀光已从侧面掠至,而薛九也迎面冲到,挥拳向他的位置击来。   苏唐挥剑挡住萧花的刀光,左手挥拳,迎向薛九,魔剑的威力远在萧花的弯刀之上,但,他的拳劲就远不如薛九的霸拳了,随着震耳的轰响声,他的身形倒撞回去,飞入山洞。   苏唐倒是可以用魔之翼改变方向,不过郝志高和往生殿那个老者从后方逼近,还会有一番缠斗,而且魔装的黑暗领域对付一个人是很轻松的,但十多个大修行者在黑暗领域中横冲直撞,烟气被搅得七零八落,加上他们都隐隐清楚山洞的位置,黑暗领域再难起到干扰的效果。   还有,苏唐惦记叶浮沉的安危,他知道里面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他只能进去看一看了。   山洞深处,有一座很宽敞的殿堂,差不多能容纳几百人,看不清里面的构筑,到处都是灰尘,最深处有一张漂浮在半空的大靠椅,前面是散发着万丈毫光的长案,叶浮沉正飘在靠椅旁,看着靠椅发呆。   “你怎么进来了?!”看到苏唐进来,叶浮沉露出焦急之色:“走啊!快走!”   “怎么回事?!”苏唐叫道。   “只有地令和人令,打不开秘境!”叶浮沉叫道。   这时,薛九等人都已经冲进来了,也听到了叶浮沉的话,气氛突然变得一片死寂,他们的表情也变得格外复杂。   有失落、有无奈、有苦涩,还有人在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苏唐,那意思似乎在说,秘境没办法开启了,你呢?想用什么办法逃走?   “既然秘境打不开,那刚才的事情,总该好好算一算了。”薛九轻声道。      第五七一章 三令(五)      苏唐心中暗叹,他的视线从薛九、颜绯月等人身上一一扫过,点将台的出口已被薛九等人封住,想出去只能硬闯,难道真的要和他们生死相搏么?而且,已经闹到这种地步,他根本不可能坦露自己的身份了。   叶浮沉眼中光芒闪烁,他知道颜绯月、薛九等人的身份,苏唐的实力再强,也不可能同时与这些顶尖的大修行者作战,除非,他主动求死,少了他的牵绊,苏唐应该有机会逃走。   不过,没有人愿意去死,虽然叶浮沉明白这是唯一的不拖累苏唐的办法,但他心中还是有些挣扎,或许……应该再试一次,刚才可能是因为点将台无数年没有被启动过,所以出现了一些问题。   这种想法是非常滑稽的,很不靠谱,成功率无限接近于零,但这又是叶浮沉溺死之前所看到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无论如何也要抓住。   叶浮沉长吸一口气,旋即催动灵诀,就在这瞬间,苏唐的身体陡然释放出耀眼的金光,接着一道光箭从苏唐的身体里射出来,正轰击在点将台上。   一道金色的波纹出现了,以极快的速度扫过这片空间,苏唐、薛九等人如遭雷击,身形不由自主踉跄着向外退去,在长案的上方,出现了一道漩涡状的黑洞,距离最近的叶浮沉尚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了进去。   叶浮沉进去了?苏唐心中大喜,他立即释放出魔之翼,强行稳住身形,接着向那道漩涡射去。   薛九、颜绯月等人都受到了金色波纹的影响,一时之间无法催动灵脉,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唐飞向那道漩涡。   这时,往生殿的那个老者低喝一声,手腕向前甩出,一道黑色的蔓藤从他袖口中飞出,正卷在空中那道长案上,接着那老者紧随苏唐身后,飞向漩涡。   这就是属于本能反应了,如果再给那老者几秒钟,他有可能会改变主意,自己进入秘境,然后一个人直面魔装武士么?但在此刻,他无暇多想。   突然,长案上方的漩涡开始向中央收紧,苏唐进去了,往生殿的老者也进去了,只是,他刚刚进去一半,缩紧的漩涡已经把他的身体拦腰截断,接着漩涡消失得无影无踪,那老者的下半身继续向前飞射,掠过长案,撞在尽头的墙壁上,撞出了一片硕大的血花。   等到薛九、颜绯月等人的灵脉恢复运转时,那道漩涡已彻底消失了,他们没有动,呆呆看着长案的方向,此刻,他们的心情恼火到了极点,费了这么大力气,没想到最后给人做了嫁衣,还有,最后出现的金光是天令么?天令怎么可能出现在魔装武士身上?   “怪不得……怪不得师尊不让我去管,魔装武士重现天下,果然有自己的天命……”颜绯月用苦涩的声音说道。   “以后,恐怕我们都会有麻烦了。”薛九叹道。   现在的魔装武士,实力已经很恐怖了,尤其是刚才释放出的气息,让他们难以忘怀,这一次又被魔装武士后抢了先,如果真的在秘境总得到了什么,突破圣境,十有八九会来找他们算账的。   “以后的麻烦,是以后的事。”萧花冷冷的说道:“先解决现在的吧。”   “好。”颜绯月应道,话音未落,她的身形已经闪电般掠向郝志高。   郝志高立即运转陷空诀,借着劲力反弹的力道向外飘退,这时,萧花的刀幕已然向他斩落,而薛九的拳头也从侧翼向他挥来。   “你们……”郝志高大惊,他不敢缠斗,如果自己稍微慢上一点,就有可能再也走不掉了,拼着挨上萧花一记刀幕,还有薛九的拳头,拼命向外窜去。   嗡嗡嗡……一道道黑影从云海中穿出,散发出恐怖的压力,正在向邪君坟靠近,邪君台的飞棺群居然在这个时候飞回来了。   郝志高也是心狠之辈,他略犹豫了一下,留下来他绝对是有死无生的,不如继续向前,或许还能找到一点生机。   薛九、颜绯月和萧花看到飞棺群靠近,当即大惊失色,他们顾不得再追杀郝志高了,不约而同向后退去,连大魔神司空错和花西爵,也会被这些飞棺追得到处跑,他们更不可能和飞棺对抗。   ……   苏唐在穿过漩涡的瞬间,陡然看到前方有一片片金色的涟漪在闪耀,所散发出的威压,比那枚令箭不知道要强出多少倍,下一刻,他的身体透过层层叠叠的涟漪,眼前突然一亮,出现了一片新的天地。   还没等他看清下面有什么,突然感应后方有一道人影在逼近,苏唐侧头看去,正是往生殿的老者,那老者神色异常狰狞,脸孔扭曲成一团,身后荡起一圈圈血光。   刚才那片金色的涟漪对苏唐造成了极大影响,他甚至没办法释放御空术了,一直是头下脚上,向地面坠落,那老者也一样,所以苏唐没察觉那老者有什么异常,荡起的血光,也让他误以为对方在运转某种古怪的灵诀,他想也不想,抬手向上甩出一剑。   魔剑荡起一片劲流,瞬间卷向十余米的距离,轰击在那老者身上,那老者很笨拙的举起手,试图抵挡,但,连领域都无法张开,旋即被劲流轰成了碎片。   怎么回事……苏唐愕然,那老者的实力很强横的,不应该如此容易被他击杀。   就在这时,下方响起叶浮沉的叫声:“苏唐,小心……”   苏唐努力扭过头,他发现自己正向着一座巨型的土塔坠落,那是蜂塔,有无数只拳头大小的巨蜂正围绕着蜂塔飞旋着,似乎是感受到了威胁,蜂群突然象一团烟雾般飘起,向着苏唐涌来。   苏唐感应到自己的灵脉运转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立即向斜刺里飞掠,手中的魔剑陡然膨胀开,化作百余米长的巨刃,接着向蜂群卷去。   轰……魔剑蕴藏的劲气陡然炸开,涌来的蜂群化作无数黑点,向四下迸射。   不过,那些巨蜂的体质似乎非常坚韧,苏唐这一剑虽然是随手发出,但蕴藏的劲气足以对大祖级的修行者构成致命伤害,而那些巨蜂却没有受到损伤,仅仅是乱了片刻,随后又凝成一群。   叶浮沉已落在一处山丘上,苏唐释放出魔之翼,瞬间掠过数百米的空间,远离了那些巨蜂,蜂群找不到苏唐了,呼啸着向蜂塔飞去。   “这里就是秘境?”苏唐落在叶浮沉身边,向四下张望着。   “应该是了。”叶浮沉深深的看了苏唐一眼,对他而言,此次起死回生的经历,已牢牢铭刻在他内心深处,再无法遗忘。   “是它们太大了……还是我们太小?”苏唐的脸色显得有些古怪。   他们两个似乎来到了一个巨人国,周围所有一切,都要比外面的世界大出很多倍,寻常的草丛,都有七、八米高,他们看不到密林,因为绝大多数树木,直径都达到了恐怖的十余米,仅仅是直径,就像一座座高大的山岳,树木之间的空隙,足够几十辆马车并行,这么空旷的地方,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密林了。   “那是什么?”叶浮沉指向远方,在极远极远的地方,有一座显得异常突兀的巨型山峰,几乎是直上直下的挺立在天地间。   “这边也有。”苏唐道。   那样的巨型山峰一共有三座,分处三个方向,把这片无比广阔的区域围在当中。   “我怎么感觉有些象邪君令……”叶浮沉喃喃的说道。   “你说那几座山?”苏唐犹豫了片刻:“确实有些象。”   “咦?”叶浮沉突然露出吃惊之色,纵身飞起,向一棵大树飞去。   苏唐不明所以,举步跟在叶浮沉后方。   叶浮沉落在巨树前,呆呆的看着上方的枝叶,这棵巨树的高度达到了数百米,几根凸起在外的老根,挖空后足以改造成几间小房子供人居住了。   “怎么了?”苏唐问道。   “这……这这……”叶浮沉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俯下身用指尖抚摸着老树根,旋即发出吼声:“这他吗是化地龙啊!是化地龙!!!”   “你开什么玩笑?”苏唐吃了一惊,化地龙是炼制化境丹的主药,想当初为了往千奇峰上移植几株化地龙,他们费了不小的力气。   “绝对是化地龙!绝对绝对不会错!”叶浮沉激动得快语无伦次了:“天啊……天啊……这些化地龙能炼制多少颗化境丹?十几万颗应该够了吧?!”   “你……确定?”苏唐呆呆的看着那几根老树根。   “我说了,绝对不会错!”叶浮沉叫道:“这化地龙差不多有万年了吧?炼制出的每一颗化境丹都是超极品啊!!!”   “小声些!”苏唐突然抓住叶浮沉的胳膊,把叶浮沉带到一边。   上空传来震耳的嗡嗡声,一群巨蜂快速飞过,也不理会他们,呼啸着掠向远方。   叶浮沉若有所思,突然甩开苏唐的控制,抽身向蜂群追了过去。   叶浮沉一边飞一边死死盯着蜂群,片刻后,前方出现了一片金黄色的花园,那些鲜花的花茎差不多有六、七米高,上面顶着一株车轮大小的花朵,呈耀眼的金黄色。   “果然……”叶浮沉发出了呻吟般叹息声。   “那是什么?”苏唐问道。   “是太阳花,也叫不落花。”叶浮沉异常吃力的回道。   “有什么用?”苏唐又问道。   “有什么用……”叶浮沉伸手指向在花丛中飞舞的巨蜂:“那是圣蜂,还叫天之蜂,它们只采集太阳花的花蜜,看到刚才那座蜂塔了吧?如果到蜂塔那边偷出一些花蜜,然后回到外面……呵呵呵……再让消息走漏出去,连三大天门入圣级的大修行者,都会亲自过来抢的!”   “干嘛要让人过来抢?”   “我就是这样说!”叶浮沉叫道:“你知不知道蜂塔里面装着什么?是小灵浆!就算对上古大修行者而言,也是梦寐以求的奇宝!”   “你怎么知道?”苏唐道。   “我老叔给了我一本书……”叶浮沉一愣,刚才他的心神全部被意外发现吸引了,完全忘了家中的惨事,现在回想起来,脸色又变得黯然了。   “书呢?”苏唐道。   “在那薛九老贼手里!”叶浮沉咬牙切齿的说道。   苏唐露出苦笑,他犹豫片刻,低声道:“浮沉,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你说吧。”叶浮沉正色道:“你我之间,还有必要遮遮掩掩么?”   “你们叶家是上古邪君的后裔,消息走漏出去,就算薛九他们不来,也是会有别人来的。”苏唐轻声道:“往生殿不是出手了么?还有那郝志高,还有绿海的关星宇,无忧谷的高成慧。”   “你到底想说什么?”叶浮沉狐疑的问道。   “薛九行事还是有些底线的。”苏唐道:“换了别人,恐怕……”   “你认得那薛九老贼?”叶浮沉不傻,立即猜到了原因。   “嗯,他帮过我。”苏唐点头道,他不想瞒着叶浮沉:“所以我只能戴着面具来救你。”   苏唐这话说得是问心无愧的,他来邪君台可不是为了进入秘境,因为他根本不了解邪君台的秘密,只是听方以哲说叶浮沉可能还活着,所以赶过来试一试,想把叶浮沉救出去,后来和高成慧、关星宇交谈过之后,才知道了秘境的存在。   “苏唐……他们沾过我们叶家人的血……”叶浮沉的语气变得很艰涩,苏唐虽然没有明白说出来,但他理解苏唐的意思,这太过强人所难了。   “薛九对你们叶家人出手了?”苏唐皱眉问道,在他印象里,薛九是个极有傲气的长者,听说叶家掌握着邪君台的秘密,他肯定会去,但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叶家人大开杀戒,有些不符薛九的作风。   “萧花出手了!”叶浮沉咬牙切齿的说道。   “萧花我不管。”苏唐道:“如果……有一天你有能力为叶家报仇了,答应我一件事,给薛九和颜绯月一个机会,我只要一个机会!”   叶浮沉默然,他心里有些难受,旋即想起了刚才的经过,苏唐这样为薛九说话,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很不错,但就是这样,苏唐依然冒着大风险,闯入邪君台搭救自己,这是大恩。   如果苏唐不来,他哪里有机会活下去?!叶家的传承,也要就此断绝了……   何况,叶家大部分人,都死在叶生引发的机关中,薛九和颜绯月没有动手,只有萧花沾了叶家人的血。   他本来应该没有未来的,是苏唐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那么以后种种,都建立在这个基础上,想到这里,叶浮沉的心轻松了一些,而且苏唐并没有要求他不报仇,只是希望他能给一个机会。   “好!我答应你!”叶浮沉缓缓说道。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气氛突然变得安静了。   叶浮沉急于转换话题,他低声说道:“那座蜂塔里的小灵浆,恐怕要用桶来计算吧?那么我们的本钱,已经超过三大天门了!”   “问题是,我们怎么带着小灵浆离开这里?”苏唐笑了笑。   “能进得来,肯定也能出得去。”叶浮沉道:“我们往这边走。”   一路行来,叶浮沉经常会停下,因新发现的东西而大呼小叫一番,其实他并不是药师,秘境中能让他认出来的,很少很少,绝大部分东西他根本就不认识。   但苏唐和叶浮沉都有了明悟,这里的一切都不是自然生长的,而是人为播种下来的,经过了无数年的滋润、生长,然后呈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占到了一个天大天大的便宜!   差不多飞行了一个多小时,苏唐突然看发现前方有一片蒸腾的雾气,叫了叶浮沉一声,接着改变方向,向那片雾气飞去。   那边有一个不大的平场,平场后是一座小山,苏唐本想径直飞上去,但他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和危险,便停下了身形,仔细观察着。   “看那边!”叶浮沉叫道。   在一片十余米高的浅灰色巨蘑后,有一座小屋,苏唐和叶浮沉围着小屋转了半圈,推开门走了进去。   小屋中有一张靠椅,一张木桌,还有一个火炉,墙壁边处有一排书架,这里肯定有无数年没人进来过了,但依然显得很整洁,没有一丝灰尘,这可能是秘境的特殊之处。   叶浮沉走进书架,看了片刻,伸手试探着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随后轻咦了一声:“这书是用铁制的?”   “铁制的?”苏唐也有些诧异,随后道:“应该是你那位先祖,想为后人留下些什么吧。”   叶浮沉翻看了两页,轻声道:“是灵诀!”随后他小心的把书放回原处,视线落在上方。   在书架最顶层,摆放着两个石匣,叶浮沉探手抓住一个石匣,看到了石匣上刻着几个字,他喃喃的说道:“魔诀?这是什么灵诀?从来没听说过……”   “你说什么?”苏唐脸色当即大变,一步跨过来,探手从叶浮沉手中抢过石匣,迫不及待的打开,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灵诀呢?灵诀在哪里?”   “不知道啊。”叶浮沉道,他的视线落在另一个石匣上。      第五七二章 三令(六)      怪异的星空下,一个老者正在荒原中艰难的跋涉着,他身上的伤势很严重,右肩一片血肉模糊,几乎被什么东西碾压过一般,能看到一根根断骨,眼角、鼻孔、耳朵、嘴都在向外渗着血沫,一步一晃,时不时便发生低沉的呻吟声,好像在忍受难言的痛苦。   快要走过这片荒原了,那老者的体力已消耗殆尽,终于再没办法支撑,踉跄着扑倒在地。   那老者挣扎片刻,勉强爬了起来,就在这时,一个平平淡淡的声音扫过这片荒原。   “要放弃了么?”   那老者蓦然转过头,向后方看去,一个面容俊美的年轻人正缓步向这边走来。   那面容俊美的年轻人走得并不快,但步伐的间距却达到了五、六百米,所以他的神态看起来很从容,就像闲庭信步,而实际上的速度快到了极点。   只跨出三步,那面容俊美的年轻人已经走到了老者身边,居高临下静静的俯视着对方。   “你……你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呵呵呵……”那老者发出苦涩的笑声。   “对修行者而言,最为艰险的并非修行本身,而是在路上很难知道自己是否选对了方向,甚至连证明自己是否对错的机会都没有。”那面容俊美的年轻人平淡的说道:“这就是修行的困境。”   “你会得到证明的……只可惜……那种代价恐怕连你也无法承受……贺……贺兰……你一定会后悔……”   “怎么可能?”那面容俊美的年轻人露出微笑:“说实话,我对这里向来缺乏归属感,好像……我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失落了家园,而我的修行仅仅是为了找一条路,一条……回家的路!”   老者尚不及说话,那面容俊美的年轻人已提起了拳头,接着一拳轰下。   ……   邪君台的秘境中,叶浮沉已取下了第二只石匣,观察片刻,喃喃的说道:“万古浮生诀……咦?这里还有批注?”   “什么批注?”苏唐很失望的把手中的石匣放在一边,看向叶浮沉。   “封印难解,阴阳隔绝,上古神诀已成废言,可惜、可叹。”叶浮沉道:“这里还有字,任……”   “任御寇?”苏唐长吸一口气。   “没有,只有一个任字。”叶浮沉道。   “那就是他了……”苏唐叹道,他这时候已经明白了许多,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第一任魔装武士曾经进入过邪君台的秘境,那么魔装就是上古邪君的灵器,而任御寇循着先辈留下的线索,找到了这里。另外一种是,魔装与上古邪君无关,任御寇只是无意中闯入这里,看到了魔诀,又发现魔诀极适合驭动魔装,便把魔诀带走了。   不论哪一种,任御寇进来过这里,应该是不会错了。   “魔装武士任御寇啊……”叶浮沉也发出叹息声,随后道:“苏唐,我有些事情想问你,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你问吧。”苏唐道。   “你真的是这一代的魔装武士?”叶浮沉问道。   “你以为呢?”苏唐笑了起来。   “我……如果你不是魔装武士,恐怕我们都没有机会进得到这里了,我知道你是,但……想到你亲口承认。”叶浮沉道。   苏唐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他没必要对叶浮沉隐瞒了。   “你什么时候得到魔装认可的?”叶浮沉追问道。   “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拥有魔装了。”苏唐道。   “那时候的你,刚刚是宗师吧?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有这样的机缘……”叶浮沉呆了一呆,突然用力一拍大腿:“我和薛老大去百花宫的时候,那个出手的是你?!”   “当然是我。”苏唐笑道:“是你们告诉我要去找轩辕盛世的麻烦,我当然要去凑热闹、顺便捞点好处了。”   “你瞒得我们好苦……”叶浮沉摇头晃脑的叹息着。   邪君台秘境,似乎没有日夜之分,叶浮沉抱着那本万古浮生诀,坐在书架前慢慢翻阅着,他看得非常认真,浑然忘了时光的流逝,而苏唐的阅读速度要比叶浮沉快得多,那本万古浮生诀叶浮沉只看了七、页,苏唐这边差不多把书架上其余的书都看过一遍了,不管有没有看懂,至少都铭刻在了自己的思维殿堂中。   其实苏唐最感兴趣的是那本万古浮生诀,但叶浮沉看得那般认真,他也不好伸手讨要,只能慢慢等了。   又过了好一会,苏唐在屋子里转了十几圈,没能找到别的有价值的东西,感到有些百无聊赖,加上之前的战斗让他消耗了不少体力,有些困乏,便把自己的双脚放在桌子上,把靠椅移了个角度,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随后便进入了梦乡。   砰地一声,苏唐立即张开眼睛,旋即看到叶浮沉站在一边,那本万古浮生诀被他放在了桌子上。   苏唐心中暗道,你算是看完了……随后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问道:“我睡多久了?”   “五、六个小时吧。”叶浮沉说道。   “这么久?”苏唐有些吃惊,旋即发现叶浮沉神色有异:“怎么了?看我做什么?”   “苏唐,你一定要修炼这本万古浮生诀!”叶浮沉一字一句的说道。   “为什么?”苏唐问道,他本来对万古浮生诀极有兴趣,毕竟是与魔诀放在一起的灵诀,就算叶浮沉不说,他也会尝试着修炼,但叶浮沉这般凝重,他想问个究竟。   “苏唐,你知不知道这邪君台到底是什么?”叶浮沉目光炯炯的说道。   “邪君台……就是邪君台了。”苏唐愕然道:“还能是什么?”   “你错了!”叶浮沉道:“邪君台是星君的灵器!呵呵呵……想不到吧?这片偌大的邪君台,居然只是一件灵器!”   “灵器?”苏唐的神色变得凝重了,挺身站起:“星君是指什么?”   “星君是指真正突破最终壁垒,以自己的力量走上星空的修行者啊。”叶浮沉叹道:“万古浮生诀,不止是修行的要诀,也是控制这邪君台的法门!”   “哦?!”苏唐眉头一挑:“那么修炼过万古浮生诀,就可以控制邪君台了?”   “应该是这样。”叶浮沉用指尖点了点那本万古浮生诀:“苏唐,你快点开始修炼吧,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全要看你的了。”   “邪君是你叶家的远祖,这本万古浮生诀,还是由你来修炼吧。”苏唐道。其实他说这话的时候,内心异常矛盾,拒绝修炼,放弃这样的机缘太过可惜,开始修炼,万古浮生诀是控制邪君台的法门,他和叶浮沉都修炼,以后的关系恐怕会变得很尴尬。   叶浮沉笑了,眼神变得有些怪,随后转移了话题:“你那时候和我说,书架上的灵诀你都看过了?真的假的?”   “我骗你做什么?”苏唐道。   “我有些不信。”叶浮沉转身走向书架,随后取下一本灵诀,向苏唐晃了晃:“记得这本么?”   “当然记得,我可是过目不忘的。”苏唐道。   “那我们试试。”   叶浮沉翻开灵诀,苏唐靠着思维殿堂的帮助,只要叶浮沉说出上句,他便能轻松的说出后面的话,试了几次,叶浮沉叹道:“原来世上真有这样倒背如流的能力,不服不行啊……”   “你知道就好。”苏唐笑道。   “苏唐,这本万古浮生诀,我们是绝对没办法带出去的,太冒险了。”叶浮沉道:“你帮我记下来吧,等我记不清的时候,也不用往这里跑,直接问你就可以了。”   叶浮沉的请求有些怪,但苏唐很期盼了解一下上古神诀,也就没有多想,欣然点头。   看书用不了多长时间,不到时分钟,苏唐便把万古浮生诀放下了,但放下之后,细细思索,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入神,久久没有说话。   万古浮生诀和他以前掌握的所有的灵诀都不一样,和这里其他的灵诀也是大不同,世间的灵诀,不外是教导修行者如何运转灵脉、如何加强自身与外界进行灵力交流,而万古浮生诀从骨子里昭显着一种邪气、一种冷漠,侵略性极强。   譬如说,在干旱之年,林中只剩下一口清潭,剩下的水也不多了,林中百兽都需要到潭边饮水,以求生存,普通的灵诀,是教导人怎么样把饮下的水都用在最正确的对方,追求达到百分之百的效率,而修行者组成的门派也是指,百兽们相互妥协、相互合作,尽可能保护好水源,并努力让水源扩大。   而万古浮生诀却是教人过来一口气把所有的水喝光,获得最大限度的在干旱中活下去的能力,然后自由自在的离开,至于其他野兽的死活,与它无关。   如果邪君能继续修行下去,没有受到制约,没有足够强硬的对手,那么世间所有的灵气迟早会凝聚在他一个人身上。   当然,这个过程会非常非常漫长。   见苏唐默然不语,叶浮沉突然道:“你都记下了。”   “记下了。”苏唐随口应道。   叶浮沉把万古浮生诀翻到后面几页,接着问道:“其生若浮,其死若休,下面是什么?”   苏唐愣了下,随后开启思维殿堂,把后面的话说了一遍,叶浮沉笑着点头道:“你记住了?那就好。”   下一刻,叶浮沉陡然释放出灵力波动,接着一剑向万古浮生诀轰去。   “你……”苏唐大惊,下意识伸手试图去拦。   “不要管我,这是我叶家先祖留下来的,我自有定计!”叶浮沉叫道。   叶浮沉这话有些伤人,苏唐微叹口气,把手缩了回来。   叶浮沉连续释放出数剑,都轰击在万古浮生诀上,他已经突破了大祖的屏障,记录万古浮生诀的铁卷虽然非常坚韧,但怎么也扛不住叶浮沉接连不断的轰击,铁卷明显变得扭曲了。   叶浮沉依然没有放过铁卷,一剑接着一剑,最后,当他有些疲倦的放下长剑时,剑锋已出现了多处破损,而铁卷几乎被劈成了碎片。   “你发什么疯?”见叶浮沉恢复了平静,苏唐皱眉问道。   “我只看到了第十一篇,后面的我没有看。”叶浮沉缓缓说道:“苏唐,现在你是万古浮生诀真正的传承者了。”   “浮沉,你这是什么意思?”苏唐心中突然感觉有些不舒服,难道叶浮沉是担心引发不好的事情,所以决定抢先放弃?   “我虽然只看了十一篇,但我看得很认真,也知道了不少东西。”叶浮沉说道:“邪君台和魔装,都是上古邪君的灵器,一个主守,一个主攻,你已经得到了魔装,让我修行万古浮生诀,岂不是把一位星君的力量一分为二?那样又有什么意义?”   苏唐沉默了,他的处境很尴尬,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苏唐,如果你真的重视我这个朋友,那么……请不要让我面临这样的选择,呵呵呵……说实话,拒绝诱惑真的很难很难。”叶浮沉说道:“在那十一篇,我看不到什么奥妙,只看到了贪婪,发自骨子里的贪婪,以我现在的进境,恐怕会很难控制心志的,肯定会慢慢受到感染,也许……有一天我会幡然醒悟,既然我已得到了邪君台、得到了万古浮生诀,是不是应该再努力一些,把魔装抢过来?”   “你了解我的,我一直是个胸无大志的人。”叶浮沉苦笑道:“薛老大总说,我的天赋明明比他好得多,却一直把精力放在别的地方,枉度了大好时光,可是……我和他的想法从来都不一样啊,这世间有多少修行者?能走到最后一步的,却是万不及一,都说修行能不老不衰、不死不灭,但开创三大天门的大修行者们在哪里?这邪君台原来的主人又在哪里?就算有人真的可以做到长青不老,那也不可能是我,还不如尽情的享受快乐,只要我活的每一天都比他们快乐,那我就活得值!”   “可你现在呢?快乐么?”苏唐轻声问道。   苏唐的话有些诛心了,叶浮沉顿了顿,轻叹道:“是啊,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那些快乐不过是空中楼阁,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我现在明白这个道理了,但……我还是没有那份争强斗胜的心志。”   “而且,我不够坚韧,真的开始修行万古浮生诀,很有可能变成灵诀里要求我成为的那种人。”叶浮沉道:“我会忘记现在的感动,忘记朋友,只认得自己,苏唐,那是你所期待的么?”   “我们可以一起修行的。”苏唐道。   “我只修行到第十一篇,后面的口诀,不要告诉我,我也不学。将来的某一天,你也许会把万古浮生诀传给自己的弟子,但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叶浮沉道:“不要忘了,你不是一个人,如果千奇峰的修行者知道我们都在修行万古浮生诀,都有可能控制这座邪君台,他们会怎么做?呵呵……你不用摇头,我可不傻,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除掉我,我自然不会束手待毙,然后呢?你是帮他们还是帮我?”   苏唐再次语塞了,如果真有那一天,顾随风、雷怒包括宝蓝等人,还有千奇峰的门徒,十有八九会把叶浮沉当成死敌,上古星君留下的灵器,关系实在太过重大了。   “闹到那种地步,你我……就都无法回头了。”叶浮沉道:“苏唐,是你救了我,如果我们之间必须要有一个人退出,那应该是我,也必须是我。其实,对我来说修行到第十一篇应该差不多了,怎么都能晋升为大尊吧,运气好一些,入圣也不一定,我还能有什么奢望呢?”   “这一次叶家庄被毁,我突然之间明白了很多事。”叶浮沉道:“就这样吧,苏唐,何况……得到上古邪君的传承,也不一定是好事。”   “怎么?”苏唐一愣。   “你睡觉的时候,我一直在犹豫不决,到外面走了走。”叶浮沉道:“真正的邪君坟其实在这里的,我看到了他留下了几句话,然后一下子全悟了。”   “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败了,也倦了。”叶浮沉笑了笑:“你成为星君,打开这方天地,肯定会出现星君级的可怕对手,他会失败,你也有可能,你得到传承,自然要由你去面对,我就轻松了。”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成为万古浮生诀所要求的那种人?”苏唐道。   “我知道魔装是一种什么样的灵器了。”叶浮沉道:“你能抗拒魔装的侵蚀,肯定也能抗拒万古浮生诀的感染。”   “你倒是够相信我的。”苏唐苦笑。   “反正我明白,如果没有你,我根本没可能进到秘境里来。”叶浮沉道:“这个理由足够了,我胸无大志,所以也不会贪。”   “可你想过没有?你能进入秘境,也是你的机缘,所以不用太过抗拒。”苏唐道。   “我知道的,我也没说不修行啊。”叶浮沉道。   “你说的邪君坟在前面?”苏唐道:“走,我们过去看一看。”      第五七三章 三令(七)      “苏唐,猜猜我找到什么了?”叶浮沉的身形从空中落了下来。   “什么?”苏唐头也不回的问道,这几天他们所看到的太多太多,远远超过了普通修行者的想象,不管是什么样的喜悦,都很难让苏唐感到震惊,因为他已经接近麻木了。   “给。”叶浮沉把一截绿色的东西扔了过来:“是甜竹的竹笋,可以直接吃的,唉……这鬼地方到处都是药草,想找到一些好吃的东西,实在是太难了。”   苏唐接过竹笋,随便擦了擦,试探性的咬了一小口,感觉口味还算不错,点了点头,回道:“那是你太笨了。”   “我笨?”叶浮沉叫道。   “你以为呢?”苏唐道,随后指了指一边:“去吃吧,那是你的,我已经吃过了。”   叶浮沉走过去,好奇的掀开蒙在上面的大树叶,底下有一个茶杯,是他们从小屋中找出来的,茶杯中装满了明黄色、晶莹剔透的水,好像是蜂蜜,一缕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而且那东西竟然在散发着毫光,如果在夜里,甚至可以当蜡烛用。   “这是……蜂蜜?从哪里搞到的?”叶浮沉讶然道。   “还能是哪里?”苏唐反问道。   “你……圣蜂?小灵浆?!”叶浮沉唬得跳起身,大叫道。   “是啊。”苏唐道:“味道真的不错,入口即化,香甜无比,你尝尝就知道了。”   “你你你……你疯了你?!”叶浮沉显得格外激动:“你就这么糟蹋小灵浆?啊??”   “我去看过了,这种蜂蜜多得很。”苏唐道。   “再多也不能这样啊!”叶浮沉几乎快疯了:“苏唐,你怎么象一个暴发户一样?!”   “暴发户?什么意思?”苏唐问道。   “一点都不知道珍惜!”叶浮沉叫道。   “哪来这么多废话?你不喜欢吃就给我。”苏唐一边说一边站起身。   “慢!”叶浮沉喝道,随后探手抓起那杯蜂蜜,象护宝一样护在自己怀中:“你刚才说过了,只是我的份。”   “那你还和我啰嗦什么?”苏唐道。   “苏唐,这种事真的不能再干了!”叶浮沉痛心疾首的说道:“你要是再这样胡来,那我以后什么都不做了,天天盯着你!”   “你啊……”苏唐叹道:“和以前的邪君一样,只知道节流,却不知道开源。”   “怎么?”叶浮沉一愣。   “如果我有这样一群圣蜂,用不了几年,我就能让它们分出几十个蜂群。”苏唐道。   “还能分群?”叶浮沉更加不懂了。   其实在修行者当中,叶浮沉的见识也算不错了,但说起知识的广博,他绝对无法和苏唐相比,毕竟苏唐融合的一个灵魂,来自信息大爆炸之后的时代,不管哪方面,都多多少少懂得一些。   “是啊。”苏唐道:“这几天,我把附近找了个遍,找到了三个太阳花的群落,对了……这里有没有四季交替?”   “我也不清楚。”叶浮沉摇头道。   “那太阳花一般能开多长时间?”苏唐问道。   “太阳花是不败的,所以人们通常把太阳花比作永恒。”叶浮沉道:“不过对灵气的要求很高,如果是在蓬山、绿海这些地方,太阳花差不多能开上两三年,花朵凋谢了,太阳花也就死了。在这里……我有些吃不准,这里的灵气不知道要比蓬山、绿海浓郁多少倍,或许能开上几十年吧。”   “如果真象你说得这样……太让人激动了!”苏唐笑了起来。   “怎么了?”叶浮沉问道。   “我做过实验,把几株太阳花的花粉都刮掉,然后第二天再去看,花粉居然是可以再生的,如果太阳花真的能开上几十年,这些蜜源差不多能供给上百个蜂群了。”苏唐道:“到了那一天,我可以保证,你喝小灵浆会喝到想吐……”   “不可能!”叶浮沉断然摇头,他手中依然端着茶杯,里面的小灵浆,他连一滴都没舍得喝:“真的可以分出上百个蜂群?”   “没问题。”苏唐轻声道。   “这秘境存在差不多有几万年了吧?如果能分出蜂群,早就该分出来了,为什么到现在也只有一群?”   “应该是圣蜂的蜂王非常厉害,把能成为蜂王的幼蜂都杀掉了。”苏唐道:“明天我去找找看,如果能找到蜂巢的王台就好办了。”   “还有蜂王?”叶浮沉瞪大眼睛。   “废话,你怎么什么都不懂?”苏唐理直气壮的斜视着叶浮沉:“象这种以种群存在的野物,大都会自己的王者,蚁群有蚁王,狼群有狼王,狮群也有狮王,很奇怪么?”   叶浮沉挠挠头,他确实不懂,被鄙视一次,也没办法反击。   只得转移话题:“你在烤什么?这么香?对了……哪里来的火?!”   苏唐伸手一招,火灵珠从地下升了起来,落在他掌心中,闪了一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着苏唐走过去,从地洞中抓起一个瓦罐,一股令人神气为之一清的香气从瓦罐中飘了出来。   苏唐从瓦罐中捻出一颗虾仁般的东西,放在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点头,随后把瓦罐递给叶浮沉:“你尝尝,这是烤蜂蛹。”   “蜂蛹?圣蜂的蜂蛹?!”叶浮沉的眼睛再次瞪了起来。   “嗯。”苏唐点头道:“蜂蛹和寻常的蜜蜂差不多,看来圣蜂能长得那么大,是受到了这里环境的影响。”   叶浮沉呆愣了好半天,龇牙咧嘴的把手伸到瓦罐中,反对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如果真的能象苏唐说得那样,圣蜂会分出上百个群落,那么什么样的损失都能被弥补回来。   “苏唐,我们在这里已经几天了?”叶浮沉一边吃一边问道,那杯他一直舍不得喝的小灵浆,也终于开戒了。   “没有日升月落,不好说……”苏唐顿了顿:“不过,七、八天应该是有了。”   “我们再去那边转一转?你的万古浮生诀修行到第几诀了?”叶浮沉问道。   “第七诀了。”苏唐道。   “咳……”叶浮沉突然发出了剧烈的咳声。   “怎么样?很吃惊?”苏唐笑呵呵的说道。   “你……你真是个怪物……”叶浮沉苦笑道。   “你太小瞧了。”苏唐道:“这几天你故意没有修行,是怕在进境上超过我?”   “我以为我是叶家的传人,修行起来肯定要比你快的。”叶浮沉道。   “以后就不用有这么没必要的顾忌了。”苏唐笑道:“你根本不可能超过我。”   “你这种激将太幼稚了。”叶浮沉叹道。   “随你怎么想。”苏唐道:“过几天再去试试吧,至少也要修成第十诀,要不然我们还是没办法靠近的。”   “也好。”叶浮沉道。   “我们今天去那边转一转。”苏唐道:“我看看能不能找到金蝉。”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金蝉?”叶浮沉问道。   “这里所有的药草都是被人刻意播种下的,既然有化地龙,那就肯定有金蝉,要不然怎么配制化境丹?”苏唐道。   “你这么说……倒是有几分道理。”叶浮沉点了点头。   ……   十几天后,在大片太阳花附近,苏唐拍了拍手,轻声道:“差不多了。”   “这样就分群了?”叶浮沉好奇的问道。   “应该就是了吧,其实我也不算很懂。”苏唐道:“反正我掰下来的蜜房都是满的,蜂王一时半会应该饿不死,而且我还分出了不少工蜂和幼蜂,圣蜂的生命力很顽强,肯定能活下去的,这样还不行……那就以后再做几个实验好了。”   “你也不是很懂啊?我还以为你什么都明白呢。”叶浮沉道。   “比你强。”苏唐笑呵呵的说道:“走,我们去那边,应该想办法出去了。”   “突然有些不想走……”叶浮沉喃喃的说道。   “怎么?”苏唐诧异的问道。   “在这里的修行速度……真是太恐怖了,如果我能专心修行个三、五年,肯定能晋升为大尊。”叶浮沉道。   “随你。”苏唐道:“我自己出去好了,过一段时间,再回来看你。”   “算了,我们一起出去。”叶浮沉立即改变了主意:“修行也要有张有弛,整天呆在这里,太过无聊了。”   苏唐摇了摇头,他知道叶浮沉为什么改变主意,不过,他也不好多说。当初他和叶浮沉只是好朋友,能互相帮忙而已,而经过了一次,他们的交情已经达到了可以交托性命的程度,看得出来,叶浮沉很珍惜这种友情,所以一直在极力避免发生误会。   苏唐和叶浮沉转过身,向一座高山飞去。   “等出去之后,我非得在巧莺楼里泡个半年不可。”叶浮沉一边飞一边道。   苏唐回头看了叶浮沉一眼。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你看我做什么?”叶浮沉淡淡的说道。   “还记得昨天在那边看到的那只七色鹿么?”苏唐道。   “记得啊。”   “那只七色鹿好像是母的。”苏唐道。   “你……你什么意思?”叶浮沉当即一脸的黑线。   “没什么意思,只是提醒你一下。”苏唐笑道。   “你给我滚蛋!”叶浮沉大怒。   就在这时,他们已经接近了那座高山,两人周围的空气出现了一片片涟漪,似乎有什么力量在阻止他们靠近。   苏唐折转身形,缓缓向下落去,叶浮沉恢复着正色,跟在苏唐身后。   高山下,有一座坟,坟前有一块石碑,石碑上写着几个字。   某败了,某也倦了……   苏唐和叶浮沉站在石碑前,默然无语,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但他们能感受到,上古邪君临死前的无奈与萧瑟,似乎……他所面临的压力,已粉碎了他所有的斗志。   “走吧。”苏唐轻声道。   “好。”叶浮沉点了点头。   苏唐缓步向前,走在后方的叶浮沉突然看到了一幅奇异的画面,周围的灵气都在向苏唐聚来,距离苏唐越近,灵气就越密集,最后化作无数极小极小的光点,一波接一波、一片接一片的融入苏唐的身体中。   “万古浮生诀太过霸道了!”叶浮沉突然道:“苏唐,你以后尽量不要在千奇峰逗留太长时间,否则千奇峰的灵气迟早会被你吞噬得干干净净!”   “放心,我有个好女儿呢。”苏唐笑了笑。   “女……女儿?”叶浮沉错愕了片刻:“我以前怎么没看到?”   “等你看到她的时候,也就明白了。”苏唐轻声道。   “千奇峰突然滋生出灵脉,和你的女儿有关?”叶浮沉做出了正确的判断,千奇峰突然出现灵脉的现象本就让人感到匪夷所思,加上苏唐并不担心灵脉枯竭,那么只能有这一种合理的解释了。   “呵呵……”苏唐有些惊讶,随后道:“浮沉,你真的变了很多很多。”其实叶浮沉的性子有些象习小茹,不是脑子笨,而是不愿意动脑,换成以前的叶浮沉,绝对想不到这些。   “叶家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了。”叶浮沉轻叹一声:“如果我再不变……那我成什么了?废物么?!”   “好了,不说这些。”苏唐道:“一直没问你,你的万古浮生诀练到第几诀了?”   “第三诀。”叶浮沉道:“我和你这个怪物可没办法相比,而且一诀比一诀难修,等我修到十诀,恐怕要一年之后了。”   “不要和我比,否则你的挫败感会越来越重的。”苏唐道。   “你……我……”叶浮沉的神色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刚才心中的黯然,也不翼而飞了。   这时,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山顶,他们的身形所过之处,总会带起一片片波纹,这里的空气,似乎拥有一种至柔至强的力量,让他们走得极其艰难。   只走了十几步,叶浮沉头上已冒出了无数豆粒大小的汗珠,他不得不停下来,默默看着苏唐。   这里就是整座邪君台的中枢,千万道指甲大小的光斑,在围绕着山顶中心慢慢旋转着,叶浮沉知道,这里的每一片光斑,都代表着外面的一座飞峰。   苏唐缓步向前走,他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明亮,最后似乎化作虚无,旋转的光斑毫无阻碍的穿透了他的身体,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片刻,苏唐走到了正中心,前方有一个巨型光团,直径在七、八米左右,苏唐慢慢伸出手,把手伸到光团中。   下一刻,苏唐的身体散发出万丈金光,光芒让这片天地变得格外耀眼,叶浮沉不由自主把双手挡在额前。   一道道金色的光线以苏唐为中心,向四周散射出来,那些光线犹如实质,速度缓慢到了极点,一点点的向外弥漫着。   光线所过之处,光斑停止了旋转,静静的漂浮在半空中。   在秘境之外,一座座升起降落的飞峰,突然停止了运行,巍然悬停在云海上。   邪君坟附近,静坐调息的薛九突然睁开双眼:“怎么回事?”   萧花和颜绯月面面相觑,她们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苏唐占了大便宜,进入邪君台秘境,薛九等人自然是不甘心的,所以他们等在这里,等到苏唐出来,还会有一场死拼。   光线依然在一点点蔓延着,邪君台秘境外,一座又一座飞峰极其突兀的停了下来,片刻,邪君卫的飞棺群再次出现,按照以往的经验,飞棺群应该绕着邪君坟飞过去,而这一次,飞棺群竟然笔直向邪君坟撞来。   “莫非……”颜绯月脸色大变,陡然跳起身:“师尊说过,神落山、邪君台这些绝地,极有可能都是上古灵阵,莫非……那魔装武士掌握了操控上古灵阵的法门?”   “走!”萧花长吸一口气,她做出了决定。   如果颜绯月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们已彻底失去了与魔装武士抗衡的能力,可以控制邪君台,自然也可以控制邪君卫的飞棺群,单单是靠着这些飞棺,便足以把他们永远留下来了。   “走!!”薛九应道。   萧花驭动铁马,向远方飞掠而去,而颜绯月飘落在萧花身后,薛九则落在另一个铁马骑士后侧。   “老兄,得过来两个人带我吧?”牛镇海叫道。   “牛哥,没事的。”那萧家的铁马骑士笑道:“别说只有你一个,就算驮着上千斤重的东西,铁马的速度也是不会受到影响的。”   “别骗我啊!”牛镇海探手抓住那铁马骑士的后脖领:“要是老子掉了,你也得陪老子一起掉出去。”   “哎呀,牛哥,你就放心吧!”那铁马骑士叫道。   “小白,你去那边。”牛镇海冲着那只白色猛虎叫道。   秘境内,光线还在慢慢弥散着,越来越多的飞峰停止了运转,也是巧,几个进入邪君台历练的大修行者正撞上了这一幕,他们不明所以,又不敢乱动,只能呆呆看着四周。   “浮沉,你小心一些,我准备试一试了。”苏唐缓缓说道。   此刻,苏唐的身影已经与山顶中央的巨型光团融合在一起了,叶浮沉只能听到苏唐的声音,但看不到苏唐的动作。   你想试什么?叶浮沉想喊,但周围的压力太大,他根本发不出声音,就在下一刻,无数光斑以一种整齐的频率震荡起来。      第五七四章 用力过猛      轰轰轰……蜂拥而来的飞棺一个接一个冲入山洞,落在点将台周围,每一具飞棺落地,都能把整座山丘震得簌簌发抖。   片刻间,所有的飞棺分成三个群落,围绕着点将台,飞棺上散发出的光芒,与点将台上缭绕的金光相互辉映。   “邪君台开始动了!开始动了!”坐在铁马上、一直左顾右盼的牛镇海叫道。   “邪君台本来就是动的!”一个铁马骑士回道。   “不对,动了、真的动了!”   此刻,薛九、颜绯月等人都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刚才蓦然变得静止的一座座飞峰,又开始缓缓移动了,和以前不一样,以前的飞峰只会围绕着邪君台的中心旋转,现在却是一种平移,所有的飞峰,不论大小,都在用同样的速度移向南方。   而且,有一种强横无比的力量从邪君坟内传播出来,在那种力量的冲撞下,一座座飞峰都亮了起来,就好像接连被点燃的烽火。   感应到邪君台内的灵气波动在以恐怖速度增长,萧花脸色大变,旋即驭动,以一种近乎垂直的角度向高空飞掠。   牛镇海没有看错,邪君台内所有的山峰都在移动,最开始的速度很缓慢,肉眼难以察觉,但每一秒钟,速度都会加快数倍,只过了十几息的时间,飞峰的移动便达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程度,就像成千上万颗巨大的流星,在空中飞掠。   萧家铁马的速度确实够快,而萧花几个人的反应也算及时,他们逃出了邪君台的笼罩范围,在高空中冒着刺骨罡风,呆呆的看着飞掠而去的邪君台。   整片天空都在燃烧,无数座山峰高速移动所裹挟的气浪,恐怖到了极点,就算世间所有圣境级大修行者云集于此,全力出手,也远远不比不上。   邪君台另一边的桃花源,无数林木被成片的连根拔起,爆发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连萧花、薛九等人也不得不用手掩住耳朵,不停爆出的耀光,同样在反复刺痛他们的眼睛。   更可怕的地方在于,达到了这种威势,邪君台依然继续加速,下一刻,所有的轰鸣声突然听不到了,一座座飞峰所散发出的光芒也变得黯淡,速度从极快瞬间化为静止。   一股莫名的恐惧感从薛九、萧花等人心头升起,周围的每一缕风、每一缕沙的都在不停震荡着、破碎着,他们的身体也有类似的感觉,似乎整个世家都在崩解。   薛九、萧花等人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明悟,邪君台的力量太过强大了,强大到已无法被这个世界所容纳,那么不外有几种结果,一种是邪君台的力量受到遏制,另一种是这个世界彻底崩塌,再或者,所有的一切全部毁灭。   就在这时,邪君台万千座飞峰同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恍若从来就没存在过。   “哪去了?”牛镇海呆呆的问道。   没有人回答,接着,在邪君台消失的地方,有一个极小极小的光点骤然绽放,随后猛地爆炸开来,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如潮水般卷向四面八方。   萧花等人立即色变,立即重新驭动铁马,向远方掠去,不过,铁马虽然快到极点,但和冲击波的速度相比,还是差了一些,只过了半息的时间,冲击波已从他们后方漫过来,把几个人全部卷在当中。   薛九和颜绯月、萧花露出痛苦之色,他们拼力释放出领域,与冲击波的力量抗衡,萧家另外四个铁马骑士无法承受那种压力,先后喷吐出鲜血,牛镇海和那头白色猛虎倒是还能支撑得住,尤其是牛镇海,他几乎没什么感觉,不解的看着薛九等人。   ……   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一个小光点出现了,旋即轰然炸开,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下一刻,光点化作一颗火球,飞速向外膨胀,只是转瞬间,便化作一颗直径达到万余米的巨型火团。   接着,火团向中心坍缩,当坍缩到了极致、化作一面黑不见底的空洞后,再一次向外膨胀开,并且喷吐出无数火光,一座有一座山峰在火光中显出行迹。   下方的海面受到激荡,出现了一道道几十米、甚至上百米高的巨浪,以此处为中心,向四面办法卷去。   邪君台秘境内,叶浮沉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才,在空气中闪烁的金色涟漪突然化作无数劲流,以叶浮沉的实力,根本无法抗衡,被远远吹飞出去,一路上也不知道撞了多少次、翻了多少个跟头,现在劲流终于平息,他才勉强能站得起来。   发生了什么?叶浮沉环目四顾,突然发现一个令他惊骇的现象,秘境内的灵气莫名其妙变得稀薄了。   叶浮沉顾不上细想,三步并作两步向远处的高山冲去,半晌,他再一次登上山头,正看到苏唐委顿在地,正不停的咳嗽着,随着他的咳声,鲜血一口口喷吐出来。   “苏唐,你怎么了?”叶浮沉惊叫道。   苏唐勉强伸出手,摇了摇,示意自己没有事。   叶浮沉试探着向前走出几步,发现之前感受到的压力也减轻了许多,他好像能走过去,随后他慢慢走到苏唐身边,小心的向四下看了看,确定真的没事,伸手抓住苏唐的胳膊。   苏唐在叶浮沉的搀扶下,吃力的站起身,就在这时,叶浮沉看到了苏唐的眼睛,在苏唐的双瞳内,闪烁着一丝丝破碎的金芒:“你……你的眼睛怎么了?”   “没事。”苏唐苦笑着说道:“休息……休息几天就好。”   “你到底做了什么?”叶浮沉问道。   “好像……用力有些过猛……”苏唐喃喃的说道。   “用力过猛?我问你做了什么?!”叶浮沉叫道。   “不是说这邪君台是上古邪君的灵器么……”苏唐回避着叶浮沉的视线:“既然是灵器,就应该可以带走,而且把邪君台留在那边有些不方面,薛九和颜绯月吃了亏,很可能会惊动魔神坛和蓬山的入圣级大修行者,如果他们联手……我们就麻烦了,也许他们就在外面等我们呢,就算出得去,想再回来恐怕就难了……”   “那你……那你究竟做了什么?”叶浮沉隐隐猜到了答案,但他不敢相信。   “我想把邪君台移到南边大海里去,和千奇峰近一些。”苏唐道。   “能……移得过去?”叶浮沉瞪大了眼睛。   “应该是移过来了吧,但具体在哪里,我就不清楚了,又没有雷达什么的……”苏唐道。   “什么是雷达?”叶浮沉立即追问道。   “和你说不明白。”苏唐用手抹去嘴角的血迹。   “你受伤了?”叶浮沉道。   “不严重,养几天就没事了。”苏唐道:“没想到……会耗费这么多的灵气……”   “你还有脸说?!”叶浮沉叫道,既然苏唐没事,他立即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损失上。   秘境内,是邪君台经过上万年修生养息积攒下的海量灵力,尽管现在依然比三大天门的洞天福地强得多,但他能清晰的感应到,灵气至少损失了四成以上。   这种损失太大了,大得让叶浮沉想发疯,上万年的积累啊,莫名其妙就没了一半?!   再来一次,恐怕这秘境就会变成废墟了!!   “苏唐,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叶浮沉有气无力的说道:“如果再来一次,我肯定要和你争一争的,就算我再无能,也总比被你毁掉邪君台要好得多。”   叶浮沉能说这种话,也代表着两个人的友情已经牢不可破了,否则,他不会这样不顾忌讳。   “放心、放心吧……”苏唐干笑道:“也不是没有收获。”   “收获?”叶浮沉气极反笑:“那你说说,收获在哪里?”   “至少我知道了邪君台是什么、这里的灵脉和外面的灵脉有什么差别。”苏唐道:“邪君台就是一个独立运作的系统,一片自力更生的小天地,不过,最原始的灵力积累,应该是用掠夺的方式得来的,有些可惜啊……万古浮生诀只讲了如此操控邪君台,却没有介绍大阵的原理,只能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你看,这里的每一片光斑都是外面那些飞峰的投影,可我不敢乱动,时刻担心会毁掉这座大阵。”   “你知道了这些有什么用?”叶浮沉道:“已经损失的灵气又找不回来!”   “怎么没用。”苏唐道:“而且这些损失也不算什么,等我女儿来了,呵呵呵……用不了三五年,这里就会恢复的。”   “你开什么玩笑?”叶浮沉愕然道。   “我没有开玩笑。”苏唐伸出手:“好了,我们现在准备出去吧。”   “你的伤……”叶浮沉急忙道。   “无碍的,而且我们总该知道来了什么地方。”苏唐道。   秘境远方,突然传来隆隆的响声,那三座高耸入云的陡峭山峰在慢慢斜倒,并且砸向这里,叶浮沉有些惊讶,转头看向苏唐,见苏唐一脸的若无其事,他也就明白了。   轰……三座山峰在上方连接在一起,旋即叶浮沉感觉到眼前发暗,接着身形向下栽落。   叶浮沉立即释放出御空术,随后看到周围列满了一具具黝黑的大棺木,他被唬了一跳:“飞棺……”   紧接着,苏唐出现了,列在周围的飞棺似乎能感应到苏唐的气息,一层层金色的丝线一样的光芒在棺木上闪动不停。   苏唐走到一具棺木前,用指尖轻轻抚摸着,闪动的金色丝线立即缠上了他的手指,可能是万古浮生诀的缘故,苏唐心头立即生出一股念头,想把那些金色丝线汲取到自己的身体中,但他知道,失去了神念,这些飞棺也就变成了废物。   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控制住心中的贪念,随后缓步向外走去。   苏唐身形所至之处,飞棺悄无声息的让在一边,叶浮沉看得有些吃惊:“苏唐,你在用灵诀控制他们?”   “没有,他们虽然已死去多时,但一点神念未灭,意识尚存,他们……是把我当成上古邪君了吧。”苏唐缓缓说道:“对了,浮沉,你不要太拘泥过去的想法。”   “你指的是什么?”叶浮沉问道。   “说实话,我见过不少灵诀了,尤其是劫了藏剑阁之后,我记下灵诀已经过万,但所有的灵诀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万古浮生诀。”苏唐道:“别的灵诀,都只是‘篇’,最多算是‘本’,而万古浮生诀,却可以用‘部’来形容,甚至给我一种包罗万象的感觉,教我怎么样汲取灵气,怎么样拓宽灵脉,怎么样释放灵力,怎么样操控灵器,就算是五大神诀……估计也远远不如。”   “万古浮生诀的贪性太重,我不喜欢。”叶浮沉道。   “你学的只是人之诀的十篇,地之诀你只看了一篇就不看了。”苏唐道:“如果你继续往下看,会明白地之诀的奥妙。”   “以后再说吧。”叶浮沉道,此刻两个人已经走出了山洞,他低头看到一望无际的海面,神情显得有些错愕,听苏唐说是一回事,亲眼看到是另外一回事,飞鹿城深处内陆,现在却已经到了大海上,短短的时间内,邪君台恐怕已经飞出了数千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太清楚。”苏唐环目四顾,除了海水,什么都看不到,连海鸟都没有:“浮沉,别转移话题,你应该仔细想想的。”   “你在千奇峰收了十个门徒,却没有传授他们灵诀吧?”叶浮沉笑道:“啧啧……你这师父做的,也太轻松了吧?正好,你可以把万古浮生诀传给他们了。”   “万古浮生诀太过霸道,我怕……会破坏他们之间的和睦。”苏唐犹疑着说道。   “人之诀还好。”叶浮沉道:“地之诀的灵意……就有些过分了,反正我是不敢继续往下修行。”   “他们只学人之诀,又有什么意思?”苏唐道:“天地人诀共三十篇,缺了任何一诀,都不完全。”   “要不然他们也得不到完整的传承了。”叶浮沉道:“苏唐,从你之后……不可能再有魔装武士了吧?”   “呵呵……”苏唐点了点头。   “修成人之诀的十篇,足以让他们称尊了,把他们送入大尊之境,你已经做完了你该做的,以后的修行,看各人的机缘。”叶浮沉道:“何况那小屋中还有不少别的灵诀,不一定非得把万古浮生诀练全的。”   “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苏唐沉吟片刻,突然明白过来,叹道:“你总算是把话题岔开了。”   “别勉强我。”叶浮沉笑了笑;“顺其自然吧,如果我修成了十一篇之后,还想继续修行,会找你讨要诀法的,到时候你也不要推诿。”   “好吧……”苏唐轻声道,他劝解了这么多,也算俯仰皆无愧了,以后只能象叶浮沉说得那样,顺其自然了。   “什么都看不到……”叶浮沉皱眉道:“肯定是远海,苏唐啊苏唐,你居然能把如此庞大的邪君台搬到这里来……等消息传出去,足以让天下惊悚了。”   “人之运道,果然变化莫测。”苏唐缓缓说道:“听一个朋友告诉我,说叶家庄被毁,你也被人掠走,我本意只是来试一试,想把你救回去,可万万没料到,能遇到这种大机缘,呵呵……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勘破这邪君台的奥秘。”   “你能得到天令,天运本来就是你的。”叶浮沉道。   苏唐沉默片刻,双眼慢慢眯了起来:“有些事情,该了结了。”   “你指的是什么?”叶浮沉问道。   “我有两个朋友,一个叫袁海龙,一个叫洪牛。”苏唐道。   “袁海龙?我听说过,袁家的嫡子啊。”叶浮沉道:“洪牛……莫非是前几年蓬山大比中夺得第一的那个洪牛?”   “就是他们!长生宗发起诛奇之战,他们两个千里迢迢赶过来帮我,没想到,却被宵小所害。”苏唐道:“其中因果,应该算在我身上了,当时我已立誓,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他们了结这段恩仇。”   “你知道是谁害了他们?”叶浮沉道。   “知道。”苏唐道:“是往生殿,只不过……我不清楚往生殿的底细,也不了解往生殿的图谋,只能虚与委蛇,假作不知,现在得了这份大机缘,应该有机会提前发难了。”   “用不用我帮你?”叶浮沉问道。   “你要真想帮我,就留在这里把人之诀都修成了再说。”苏唐道。   “瞧不起人啊?”叶浮沉道,随后他又想起了什么:“苏唐,你还有件事,是应该第一个去做的。”   “什么事?”苏唐一愣。   “去大光明湖,夺下魔之光。”叶浮沉道:“你不是说,你的魔装构件还没有凑齐么?记不记得地之诀第一篇里那段话,指引之光……”   “你是说魔之光可以……”苏唐悚然动容,万古浮生诀是上古邪君一人所著,文字的风格很雷同,每一篇开头都说上一些非常艰涩难懂的话,然后介绍一些自己的感悟,接着才是正文,到了最后,又会罗列出一些注意事项。因为开头那些话难懂,又不影响修行,所以苏唐在修行中往往把自己认为的废话跳过去,现在听到叶浮沉的提醒,他猛然醒悟,莫非魔之光有指引的功效?!      第五七六章 劫人      时间在飞快的流逝,苏唐和叶浮沉已在大海上被困了一个多月,这期间苏唐尝试过多次,但始终无法脱出困境。   虽然苏唐得到了魔之翼,又修行万古浮生诀,在秘境掠夺性的汲取了海量灵力,差不多一口气能飞出千余里,可在茫茫的大海上,千余里的距离还是太短了。   每一次,苏唐都选定一个方向笔直飞行,飞出五、六百里,感觉自己的灵力消耗很大了,便转过头飞回去。   一次次的重复,一次次的失望,最后,苏唐有些心懒了,也感觉那样不是办法。   不过,苏唐有了新发现,不管飞到什么地方,他都能准确的感应到邪君台的位置,好像他和邪君台之间存在着某种看不到、摸不着的纽带,就算相隔千山万水,也无法阻断他的感应。   “苏唐,我们不会一直被困在这里吧?”叶浮沉叹道,他的身体斜倚在一截青黑色的老树根上,满脸都是无奈,一个月没找到出路,他的耐心快被消磨光了。   那截青黑色的老树根就是化地龙,寻常的化地龙粗如小指,长不过半尺,而他们劈下来的这截化地龙最高的地方足有两米,长有十余米,如果让外面的修行者们看到,眼珠应该会象雨点一般掉下来的。   在叶浮沉脚边,有一个包裹,里面有两只金蝉,当初苏唐估计得没错,秘境中所有的药材都是有意种下的,那么有化地龙,就可能有金蝉,不过,金蝉不太容易搬运,所以只抓了两只。   化地龙的块头虽然巨大,材质坚韧,但毕竟是木头,总体重量没多少,苏唐和叶浮沉都能搬得动,而金蝉是活物,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逃走,或者是被不经意的折磨死。   最开始的时候,叶浮沉还饶有兴趣的到处走动,邪君台他闻名久矣,可始终没机会进来,这一次总算可以得偿夙愿了。   只是,转了十几天后,叶浮沉便失去兴趣了,邪君台移动到此处之后,所有飞峰上生长的植被都死光了,或许存在过的灵兽也荡然无踪,全是秃山,没什么好看的。   “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往北飞。”苏唐道,其实辨别方向是很容易的,升入高空,所谓左西右东、上北下南,也就是说把几个左手指向西方,把右手指向东方,双眼所看的就是北了。   “你可算了吧!”叶浮沉急忙道:“再来一次,秘境就要变成废墟了!”   “再等等,等几天再说。”苏唐道,随后招了招手,一口飞棺从山洞中射了出来,停在苏唐身前。   对普通人来说,棺木自然是要忌讳的,而修行者却不会把这种忌讳放在心中,苏唐更是把邪君卫的飞棺当成灵器来使用了。   棺木上放着一个茶壶,还有茶杯,苏唐端起茶壶,茶壶里装的可不是茶水,而是圣蜂的小灵浆。   苏唐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向叶浮沉问道:“你要不要?”   “苏唐,你总不能把小灵浆当成饭来吃吧?!”叶浮沉叫道。   “那我吃什么?”苏唐反问道。   “昨天不是抓上来几条鱼了么?”叶浮沉道。   “一点味道都没有,难吃得要命。”苏唐摇头道:“浮沉,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   “我知道!开源节流!!”叶浮沉道:“最重要的,是怎么样开源,至于节流……那是娘们才应该计较的。”   “你知道就好。”苏唐笑了笑,他端起茶杯刚要喝,眼神突然一凝,随后起身看向远方。   “怎么了?”叶浮沉发现了苏唐的异常,顺着苏唐的视线看起来,喃喃的说道:“那是……船帆?”   “是船帆,终于等到人了。”苏唐把茶杯里的小灵浆一饮而尽,抓起茶壶,接着纵身飞向空中。   “苏唐,还有化地龙……”叶浮沉在后面叫道。   苏唐再次抬手一招,先后六、七口飞棺从山洞中飞出,叶浮沉用双手托起化地龙,放在飞棺上,随后那几口飞棺整齐的向苏唐追去。   苏唐最强大的地方,就是借助灵炼法门,越过一个又一个积累阶段,他晋升为大祖,就是巅峰期的大祖,他晋升为大尊,就是巅峰期的大尊,其实如果在同一个阶段同时起步,他不大可能超过贺兰远征,而现在,却已远远把贺兰远征拉在身后。   巅峰期大尊,又修行了万古浮生诀,此刻苏唐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已经不逊于步入圣境的大修行者了,只是眨眼间,他便飞临那艘大船上空,随后向下落去,那艘大船似乎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整座船身都向水面沉下数米,船体周围溅起一片片浪花,船上的武士们各个色变,有几个武士张开长弓,颤颤巍巍的瞄向苏唐。   “放下!你们疯了?!”一个蒙着眼罩的女武士冲出船舱,低声喝道。   下一刻,苏唐已经落在船头上,接着降落的是几口飞棺,苏唐探手抓住那根巨大的化地龙,缓缓举起,随后放在船板上。   紧接着,叶浮沉也落了下来,几口飞棺又慢慢升向空中,随后向邪君坟飞去。   “谁是管事的?”苏唐的视线扫了一圈。   “我。”那蒙着一只眼的女武士急忙走出来,毕恭毕敬的说道:“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这里是什么地方?”苏唐问道。   “这里是……”那女武士愣了愣,急忙答道:“是南海啊。”   “知道暗月城么?”苏唐又问道。   “知道。”那女武士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距离暗月城有多远?”苏唐道。   那女武士低头盘算了片刻:“大人,差不多有两千多里吧。”   “那么远?”苏唐露出错愕之色:“这里在暗月城的南边?”   “不是,在东边。”那女武士说道。   确实是用力过猛了……苏唐心中有些无奈,其实也不能全怪他,就像一个连纸上谈兵的机会都没有的车手,第一次上了赛车,又一脚踩死油门,自然就疯狂的窜出去了。   “姑娘,帮我们一个忙好不好?”苏唐道。   “大人,您尽管吩咐。”那女武士立即回道。   “把我们送到暗月城,我们有重谢。”苏唐道。   “这……”那女武士露出为难之色。   “怎么?怕我耍赖?”苏唐笑了笑。   虽然苏唐戴着面具,看不到他的神色变化,但语气是柔和还是强硬,还是非常清楚的,那女武士心头稍缓,急忙陪笑道:“怎么会呢,大人,就是……就是有些不方便,也不瞒您,我们都是在海上讨生活的,和暗月城怒海团的计好好有些过节,呵呵……我们倒是不怕,但如果因为我们,给两位大人惹来麻烦,那就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你倒是挺会说话。”苏唐道:“放心吧,有我们在,怒海团不会找你们麻烦的。”   那女武士露出苦笑,苏唐至少是大祖级的大修行者,把整艘船毁掉象吹口气一样轻松,她不敢拒绝,但,暗月城对他们来说又是禁地,给再多的好处,他们也不敢过去,至少近期不敢。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苏唐皱起眉,这一次他有些不悦了。   “大人,实话实说吧,这一年半载,我们没办法去暗月城,否则肯定是有去无回的。”那女武士轻叹一声:“我们前些天刚刚从暗月城那边逃回来,还有不少兄弟受了伤呢。”   苏唐向左右看了看,果然,有不少武士身上还缠着纱布。   “也怪我糊涂。”那女武士继道:“上个月,我在八极城接了个任务,说是让我的船来暗月城接个人,报酬很高,我耐不住诱惑,便带着弟兄们过来了,谁想到……他们居然是想来暗月城偷偷劫人,结果他们在千奇峰吃了大亏,几乎一个都没逃出来,怒海团的战船一直在跟着我们,大大小小打了十几场,估计是真的把千奇峰惹急了,要不然不会这样死追不放的。最后我们进入这片海域,看到了天上的飞山,怒海团的人感到很震骇,不敢追进来,我们才算逃过一劫。”   那女武士一边说一边偷看着苏唐的脸色,在不知苏唐底细的情况下,冒失说出事情经过,看起来非常愚蠢,但实际上是一个很聪明的选择。   这片海域上空莫名其妙出现了无数座飞峰,一般的人根本不敢把船开进来,也就是说,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都要把人送回去了。   所以,不如实话实话,一方面反复提示,她是一时糊涂接了个不该接的任务,也表现出了悔意,另一方面,点明千奇峰的真正敌人是那些发布任务的人,而她只是个毫无意义的小角色。   如果苏唐是千奇峰的敌人,自然不会为难她,如果苏唐和千奇峰的关系极好,只会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发布任务的人身上,而且,她还是一条可以利用的线索,那么她的安全暂时得到了保障。   “劫人?”苏唐顿了顿:“他们要劫谁?”   “是千奇峰宗主苏唐的首徒,何平。”那女武士很痛快的说道。   “你在哪里接的任务?”苏唐又问道。   “在八极城的望天阙。”那女武士回道。   苏唐沉吟了良久,随后道:“先送我们去暗月城吧。”   “是,大人。”这一次,那女武士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苏唐说先让他们去暗月城,那么之后还会让他们做些事情,十有八九是去八极城,安危是无忧了。   苏唐没想到那女武士会答应得这般快,有些惊讶的看了对方一眼,又道:“给我们准备两个房间,还有,这树根你们帮我看好,不要让海浪打到。”   “您放心吧,大人。”那女武士笑道:“送人载货的事情我们做多了,绝对不会出纰漏的。”   随后,那女武士亲自把苏唐和叶浮沉带进船舱,令人腾出两个最好的房间,接着便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她知道自己是绝对没有资格搭话的。   “这倒是个很机灵的女子。”叶浮沉笑道。   “你可以去勾搭勾搭,估计差不多,就算她不想,也不敢反抗。”苏唐淡淡说道。   “你拿我当什么人了?!”叶浮沉叫道。事实上他真有这个想法,但苏唐后面两句话,让他彻底扫了兴。   他叶浮沉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绝对没做过这种霸王硬上弓的事情,而苏唐说得没错,迫于强大的压力,只要他稍微流露出一点,对方十有八九会主动靠上来,他没办法判断是否你情我愿,那么,还是算了吧。   “你那个弟子有麻烦了?”叶浮沉转移了话题。   “嗯。”苏唐点了点头:“他的自尊心很强,我上次问过他了,但他瞒了一些事,应该是想自己去解决吧。”   “什么样的麻烦?”叶浮沉问道。   “小事,可能是和无忧谷有关。”苏唐道。以他现在的进境,还有千奇峰所积累下的实力,确实有资格把无忧谷当成一桩小事了。   ……   大船在海面上走了大半个月,这一天,终于接近了暗月城。   在船舱中静坐调息的苏唐慢慢抬起头,他感应到千奇峰了,或者说,他似乎看到了在酣睡的小不点,以前回城时从没产生过这种感觉,是他的感应力变得更加敏锐了,还是别的原因?   半个小时后,大船震荡了几下,上面传来吼声:“祝燕子,胆子不小啊?居然还敢回来?哈哈哈……这一次你们可别想走了!”   “钱老三,我的船上有贵客!”一个女声丝毫不让的叫道:“别乱来,惊扰到两位大人,你吃罪得起么?!”   “我他吗管你什么大人,弟兄们,给我上!”那吼声再次传来。   “你出去看看。”苏唐对叶浮沉说道。   “好吧。”叶浮沉点点头,身形一闪,已飘离了房门,随后从舱口中急速升起。   叶浮沉毕竟是大祖了,又修行过万古浮生诀,灵力波动虽然远比上苏唐,但对寻常武士来说,他所释放出的压力和苏唐并没有多大区别,都裹挟着碾压性的威能。   怒海团有三艘中型快船正围着这艘大船在打转,突然感应到叶浮沉的灵力波动,又看到叶浮沉升起在半空,那为首的武士脸色当即就变了。   “你们是怒海团的?”叶浮沉朗声问道。   “没错,这位大人从哪里来?”那叫钱老三的武士叫道。   “去告诉计好好,让他过来一下。”叶浮沉道:“如果计好好不在,那就传报给金大先生,让金大先生过来。”   叶浮沉懒得多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吩咐起来,那叫钱老三的武士脸色一变再变,随后不发一言,转身发出信号,三艘快船全部退开了。   此刻,计好好正巧在暗月城的码头,听到手下的传报,他冷笑一声,起身便往外走,坐在一边的宝蓝也站起身:“计大当家的,我们一起过去吧。”   “有劳宝姑娘了。”计好好勉强笑道。   计好好是个小人,但他也从不否认这一点,甚至以千奇峰看门狗自诩,开始的时候,不少人在背地里用轻蔑的口吻谈论计好好,不过,等到计千寻成为门徒之后,这种声调便立即消失了,宗主苏唐收下了计千寻,对怒海团而言,是一个天大的利好。   计好好得意而不忘形,他曾经保证,不可能有谁能从他的眼皮底下混进来,一年多的时间里,计好好从没出过差错,但这一次,终于有船混进来了,而且是想劫走苏唐的首徒何平,最后差一点成功。   计好好闻讯勃然大怒,用他的话说,别的都可以忍,唯独这个不能忍,有其他地方的船绕过怒海团的哨卡,悄悄靠近暗月城,他身为千奇峰看门狗,岂不是变成了一个笑柄?!   所以计好好立即带着船队赶回暗月城,他准备展开一场大整顿,谁知那祝燕子不但回来了,还指名道姓要见他,也太欺负人了!一定要拼个鱼死网破!   很快,计好好的主船接近了祝燕子的海船,同时还有大大小小数百艘船儿从四面八方围来,那种气势,让祝燕子变得面如土色。   “谁要见我?!”计好好怒吼道,此刻他已经盘算好了,活抓祝燕子之后,用什么样的方法发泄自己的怒气。   叶浮沉的身影出现在船舷处,他看着计好好这边招招手,笑道:“计大当家的,还认得我么?”   “你是……”计好好只感觉叶浮沉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在什么见过。   “是叶先生?”宝蓝愕然道。   “宝姑娘也在啊。”叶浮沉道:“你们两个过来吧,有人要见你们。”   “他姓叶?”计好好顿了顿:“我想起来了,是不是跟那狂徒薛义在一起的?”   “没错,就是他。”宝蓝低声道。   “那小子可靠么?我们过去还是不过去?”计好好问道。   “先生是很重视他的。”宝蓝犹豫了一下:“而且这里距离码头也不远,应该没什么事。”   “你先留在这,我过去看看。”计好好道,他清楚宝蓝在苏唐心目中的地位,自己可以冒些险,但宝蓝不容有失。      第五七六章 选择      “没事的,我们一起过去。”宝蓝轻声道,她的想法很简单,自己身为大祖,进境比计好好高出一截,没理由让计好好一个人去冒险。   下一刻,宝蓝和计好好先后纵身跃起在空中,向对面的大船落去。   叶浮沉笑了笑,转身走进船舱,那戴着眼罩的女武士不认得宝蓝,但认得风生云起的计好好,她陪着笑脸说道:“见过计大当家。”   计好好压根没有理会她,皱眉看着叶浮沉的背影,随后与宝蓝交换了一下眼色,迈步向舱口走去。   宝蓝一直在准备应变,不过,当她走下去,一眼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时,绷紧的身形骤然变得轻松了,脸上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先生?”   “过来吧。”苏唐轻声道。   “先生,您……您不是闭关了吗?”计好好很机灵,立即把声音放得很低很低。   “我有些事情要做,必须要瞒过有心人的耳目。”苏唐道:“老计、宝蓝,绝对不要把看到我的事情透露出去。”   “先生,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不知道我?”计好好笑道:“别的不好说,但我计好好的口风向来是极紧的,绝对不会乱说话!”   “呵呵……”苏唐笑了笑,他知道计好好的人品虽然容易遭人诟病,但不管大事小事,都极有分寸,不会乱来,否则他也不会露面了:“宝蓝,你回去替我找几个人过来。”   “先生,您要找谁?”宝蓝问道。   “何平、宗秀儿、还有余化龙。”苏唐想了想:“把顾老也带过来吧,对了,码头有个叫晴天酒家的,胡忆晴应该在那里,你让她过来。”   “知道了,先生。”宝蓝道。   “先生,船上还有不少兄弟认得您,要不……我让他们回去吧。”计好好说道。   “也好。”苏唐点头道。   很快,在计好好的命令下,围在四周的百余艘海船都退下去了,计好好没有走,又回到了大船上,那戴着眼罩的女武士虽然不知道苏唐等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但能看到计好好的态度一下子变得恭谨起来,而且并没有与她为难的意思,明白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这次难关应该是能过去了。   时间不长,顾随风和胡忆晴坐着船儿向这边行来,胡忆晴的妹妹胡忆璐天性聪慧,早已成了药童们的小头目,而顾随风和胡忆晴也算是熟识了。   他们都是被宝蓝强行拽过来的,具体的原因,宝蓝却没有说,只是说万分紧急,所以他们心里装满了疑惑。   上了大船,计好好早已经等在舱口了,看到顾随风,他笑呵呵的和顾随风打了声招呼,随后瞟了胡忆晴一眼:“跟我来吧。”   走进舱室,看到苏唐坐在桌前正写着什么,两个人呆了呆,露出恍然之色。   “先生,您怎么在这里?”顾随风惊讶的问道。   “一会你就知道了。”苏唐扭头对叶浮沉说道:“浮沉,你带着顾老过去看一看我们的货。”   “好啊。”叶浮沉应道。   “到底在搞什么?这般神神秘秘的?!”顾随风有些不满了。   苏唐没理会,继续写着自己的东西,他准备把何平、宗秀儿和余化龙送入邪君台秘境修行,而万古浮生诀已经被叶浮沉毁掉,那么他只能手录一本了。   胡忆晴站在桌前一动不动,片刻,苏唐抬头看了她一眼:“你那条小蛇呢?”   胡忆晴在腰间拍了拍,接着一颗三角形的蛇头从她的衣袖中探出来,差不多有茶杯大小,双瞳森然,猩红色的蛇信如一道红色闪电,时隐时现。   “长这么大了?”苏唐一愣:“它也受到了帝流浆的影响?”   “嗯。”胡忆晴点了点头。   这时,嘟嘟囔囔的顾随风已经被叶浮沉带到了甲板上,叶浮沉掀开帆布,里面露出了一段极长极粗的树根。   顾随风狐疑的看了树根一眼,又看向叶浮沉:“这是什么?”   平常的化地龙,不过小拇指粗细,长也不过半尺,顾随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两者联想到一起,他真的没认出来。   “您过来摸一摸,再仔细嗅嗅味道?”叶浮沉露出促狭之色,如果不是在秘境中、不是认得地龙树的树叶,打死他也想不到世上还有如此庞大的化地龙。   顾随风走过去,伸手在树根上抚摸了几下,他试图用手抠下一点木屑,但化地龙的木质非常坚韧,别说抠下木屑,连一点划痕都没能留下。   “认不出来吧?”叶浮沉笑道:“这是化地龙啊。”   在叶浮沉的预计中,顾随风一定会大惊失色,开始不相信,等到确认之后,又会变得极为激动,这很正常,就算蓬山中那些坐拥海量修行资源的大修行者,看到这样巨大的化地龙,也会很惊讶的。   顾随风果然呆住了,良久,他用古怪的眼神上下扫了叶浮沉几眼,转身就往后走。顾随风的印象里,地龙树的寿命都是很短的,木质发甜,非常容易遭受虫害,根系很不发达,外界环境稍微有些变化,地龙树便会死亡,就算运气很好,生存了百余年,地龙根的长度依然不会超过一尺,有如此巨大的化地龙?骗鬼呢?!   “好吧,就知道你不会信……”叶浮沉叹道,他和顾随风只见过几次,并不熟,也不好太过戏弄对方:“那我说,这是金蝉,你信不信?”   说完,叶浮沉从傍边拽出一只木笼,木笼里有两只有气无力的怪虫,其实如苍蝇、蚂蚁、天牛等等之类的昆虫,平常倒不觉得有什么,但只要把它们的身体放大几百倍、上千倍,变得比人还要大,便会发现,它们的外形恐怖到了极点。   金蝉也不例外,它的体型有半个脸盆大小,双瞳如鬼目,身上生长的茸毛就像一根根钢针。   顾随风认得金蝉,他再一次愣住了,片刻,缓步走过去,从叶浮沉手中接过木笼,仔细观察着,又过了良久,他把木笼塞给叶浮沉,几步冲到老树根旁边,用手轻轻拍打着。   这时,何平、宗秀儿和余化龙等人上了船,何平身上有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但精神头还算不错。   看到顾随风在这里,宗秀儿叫道:“顾长老,您也在这里呀。”   顾随风充耳不闻,继续拍打着老树根,最后甚至伸出舌头,在品着老树根的味道。   突然,顾随风一跳老高,转身向船舱冲去。   何平等人看都莫名其妙,又担心顾随风会遇到危险,同时加快脚步,向顾随风追去。   “那真的是化地龙?多少年头了?”顾随风大叫道。   “差不多有万年了吧。”苏唐抬起头。   听到‘万年化地龙’几个字,胡忆晴露出惊骇之色,而随后追进来的何平等人也变得目瞪口呆,他们听出了苏唐的声音,也为苏唐说的话而震惊。   “万年……万年……”顾随风象发了羊癫疯一般,身体颤抖不停,这么大的化地龙,炼制出的化境丹可以用‘万’来计算了,暗月城所有的大宗师们,包括他自己,一个个都拼了命的吃,吃上几十年,也未必吃得光。   更何况,用万年化地龙炼制的化境丹,效果不知道要比寻常的化境丹强出多少倍!   “还有很多化地龙呢。”苏唐道。   “哪里?你说的地方在哪里?!”顾随风狂叫道。   “别急,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带你们过去的。”苏唐道:“顾老,你的焚天鼎呢?”   “在山上。”顾随风道。   “你把焚天鼎取来吧,这一年半载,估计你是回不去了。”苏唐道。   “可千奇峰怎么办?”狂乱的顾随风,稍微恢复了几分清醒,他是千奇峰唯一的药师,所教导的那些药童都是孩子,不可能接过他的重担。   “我们有船。”苏唐道:“如果速度快一些,一来一去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这里有事,你随时可以回来的。”   “只有半个月的航程?我怎么没听说过附近有什么海岛啊?!”计好好狐疑的说道。   “现在不用问,到那边你们就知道了。”苏唐道。   “我算明白你想让我做什么了……”叶浮沉苦笑道:“三道邪君令都在我身上,你不闻不问,也不探听我叶家的灵诀,我还想和你耗一耗,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呢……原来是想要我给你看门啊?!”   “你知道就好。”苏唐道,随后看向宝蓝:“宝蓝,你陪着顾老回去走一趟,把焚天鼎取来,对了,顾老以前用的药鼎呢?”   “应该是在库房里。”宝蓝道。   “一起取来吧。”苏唐道。   “知道了,先生。”宝蓝应道。   “顾老,等一下。”苏唐又道:“你看看我这些弟子里面,哪一个最细心?可以跟你修习炼药?”   “炼药单单有细心是不够的,还需要耐心。”顾随风沉默片刻:“薛莹莹吧,我本来挺中意千寻那孩子,可她已经在跟着童长老学习铸造灵器了。”   “顾长老,那我和千寻说一说!”计好好急忙道,他一直认为技多不压身,多学一个是一个,而且炼药比铸造灵器更有前途,更能赢得苏唐的信任,这个机会绝不能错过。   “别勉强孩子了。”顾随风摇头道:“千寻喜欢铸造灵器,是她的缘分,人的精力有限,所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老计你也是应该明白的。”   计好好轻叹一声,他感到很遗憾。   “我看就薛莹莹吧,她的耐心不错,也能吃苦。”顾随风道。   “好,那就把薛莹莹也叫过来。”苏唐有些迟疑:“不过……她是惊涛城薛家的人,你教给她炼药之术,她会不会传出去?而且她以后总归是要嫁人的,万一……”   在大修行者当中,女修行者的数量始终大幅少于男人,这也是一个极重要的原因,通常情况下,各门各派都不愿意在女弟子身上消耗大量的资源。   习小茹的例子就很明显,大魔神花西爵把落樱祖收为弟子,只是凭着一时喜欢,他压根没指望落樱祖能继承他的衣钵,知道落樱祖收下了一个弟子后,他也一直不管不问,以至于习小茹从来没见过他,因为女孩子总归是要嫁人的,他真的把魔煞诀传下去,以后魔煞诀恐怕就要遗落在外面了。   后来发现习小茹拥有惊人的天赋,极适合修炼魔煞诀,他才为之怦然心动,等到把魔煞诀传给习小茹之后,也就不可能任由习小茹自己寻觅佳偶了,他要对自己的传承负责,所以最后发生了那些不愉快。   现在苏唐也有这样的顾虑,第一批进入秘境修行的人选,他翻来覆去的想,只选择了何平、宗秀儿和余化龙三个人。   何平孤身一人,早已把千奇峰当成了自己的家,所以他很信任,余化龙是家中独子,父亲余文成又是沙城的大先生,他没有顾虑。宗秀儿的家人一直居住在暗月城里,是暗月城的老住户,知根知底,而且他看得出来,余化龙、辛扬、李航似乎都对宗秀儿有意思,赵大路好像也在追求宗秀儿,有这么多年轻俊杰,宗秀儿远嫁的机会并不大。   当然,如果宗秀儿都看不上,一定要嫁给外人,那他苏唐是要狠下心棒打鸳鸯的,其中的关系太大了!进入秘境修行,他至少会把万古浮生诀的人之诀尽心传授下去,又怎么可能允许宗秀儿嫁到外面?   不过,苏唐有一个很好的优点,他不能接受的,同样不会勉强别人接受。做了师尊,也明白了做师尊的苦衷,那么,对大魔神花西爵的怨气,自然不知不觉的散去了,大魔神花西爵不想让习小茹嫁给自己不认识、不信任的人,他完全可以理解。   “先生多虑了。”顾随风道:“薛莹莹能有今日之地位,是因为先生把她收为门徒,薛家可没给过她什么,全凭她自己在打拼!直到她积攒下大量积分,引起了我们的注意,薛家才派人过来笼络她的,一方是亲恩,一方是养恩,其中的分寸……她自己应该可以掌握。至于嫁人么……呵呵呵,还不是先生一句话的事?”   “既然顾老认为薛莹莹可以,那就听你的吧。”苏唐道:“宝蓝,如果把小不点带出来,对千奇峰的灵脉会不会有很大的影响?”   宝蓝沉吟了一下:“先生,千奇峰灵根已成,灵气流转生生不息,只是离开一年半载的话,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那就好,把小不点带过来吧,让小茹也来。”苏唐道,随后他看向计好好:“老计,你准备几艘快船,再找一些信得过的人,然后跟我走,这船的船主叫什么来着……燕子?”   “好像叫祝燕子。”计好好说道。   “别难为他,她只是接了个任务,何况,以后何平报仇的线索恐怕要落在她身上了。”   “明白了,先生。”计好好应道。   “何平!”苏唐看向何平。   “师尊。”何平立即毕恭毕敬的低下头。   苏唐的视线上下扫视着何平,何平身上的伤势很明显,他沉默片刻:“你的事情,用不用我帮你?”   “师尊,这几天我和大长老聊过,受益颇多,天降帝流浆,阴阳二气相融,以后的修行界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与之相比,弟子所遇到的只是不足挂齿的小事,万万不敢烦扰师尊。”何平低声道。   “你有些太好强了。”苏唐微叹:“不过,我也很喜欢你这点,找你麻烦的人,是从八极城来的,这船主就在八极城接了任务,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去问她好了。还有,我会先把你送到一个地方,等你突破瓶颈之后,自己了结这段恩怨吧。”   “多谢师尊。”何平心中激动莫名,既然苏唐敢这么说,意味着他突破瓶颈的可能性非常大,小时候的梦想就要实现了,如果不是身为苏唐的首徒,自我要求一向很严苛,现在恐怕要忍不住放声欢呼了。   时间不长,计好好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出航的战船,苏唐等人刚刚踏上战船,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充满暴戾的灵力波动,紧接着,一道银光从高空俯冲而下,接近船板,又在空中急旋了一圈,化解了自己的坠力,随后轻轻落在甲板上。   那正是变异银蝗,怒海团的水手们没见过如此诡异的生物,心中有些惊惧不安,而变异银蝗若无其事的摆弄在自己的触须,随后它认出苏唐,欢快的爬了过来。   一声脆响,变异银蝗的头箍被推开了一条缝,小不点正从里面小心的向外张望着。   “出来吧。”苏唐轻声道,从现在开始,他再无需战战兢兢的活着了,虽然尚没有进入圣境,但凭着那些邪君卫,他完全有能力碾压普通的圣境级修行者了。   “妈妈……”小不点一声欢呼,立即从头箍被飞了出去,落在苏唐的肩膀。   “带你去一个很好玩很好玩的地方。”苏唐笑眯眯的说道:“不过,你得管住这家伙,不能让它胡闹!!”   “妈妈,阿巧不敢不听我的话!”小不点叫道。   “这是……”叶浮沉瞪大眼睛,他万万没想到,苏唐所说的女儿,居然是这样一个小东西。      第五七七章 重返秘境      “苏唐,这是你女儿?”叶浮沉道:“这明明是……”   小不点扭头看向叶浮沉,她愣了愣,眼中金芒闪烁,随后飞到苏唐耳边,极小声的说了几句什么。   伏在一边的变异银蝗突然挺起身,慢慢向这边靠了过来,一双巨型复眼在死死盯着叶浮沉,恐怖的口嚼器不停蠕动着,长长的如刺枪般的触角扫来扫去。   千奇峰的人大都知道,变异银蝗露出这种姿态是将要发怒的信号,叶浮沉却不懂,他只是本能的察觉到一种不太友好的压力。   “你倒是够机灵的,这都能感应到?”苏唐笑着对小不点说道,随后皱起眉:“什么?碎尸沉海……这都谁教你的?”   “是计老头。”小不点指向计好好。   “大小姐,你可不要乱说啊,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些?”计好好感到紧张了。   “上次你和小平平说的呀。”小不点答道。   计好好和何平相顾苦笑,当时他们是在商量如何处置那些俘虏的问题,看来以后是真的不能乱说话了,小不点学坏了,苏唐第一个就要找他们算账。   “浮沉,把天令给我。”苏唐道。   “哦。”叶浮沉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箭,扔给苏唐。   苏唐接过令箭,随后又递给小不点,小不点欢喜的叫道:“妈妈,就是这个呢,你找到它了呀?!”   “嗯。”苏唐笑道。   小不点兴冲冲的挥舞着令箭,口中不停发出呼喝声,只是,她的身形和令箭不成比例,看起来有些滑稽。   苏唐已经得到了天令的认可,小不点和苏唐气息相同,也算是半个主人了,在小不点的舞动中,一道道金色涟漪不停的闪动着。   叶浮沉有些慌,他可知道上古神念的厉害,真要是释放出来,寻常的修行者瞬间便会灰飞烟灭,连大祖都有可能受到重创。   不过,他太低估小不点了,小不点虽然好玩好动,但做事很有分寸,尤其是她对灵力的感应极为敏锐,要不然也不可能发现叶浮沉身上藏着好东西,可以说,小不点比叶浮沉更清楚天令的可怕。   玩了一会,小不点抱着令箭飞到变异银蝗身上,把令箭插入变异银蝗颈后的鞘甲中,摆明是不想还给叶浮沉了。   这时,习小茹和薛莹莹联袂飞来,宝蓝跟在她们身后。   习小茹看到苏唐,脸色露出错愕之色,随后道:“不是说要出去做几件大事么?这才不到两个月,怎么就回来了?”   “因为我已经做了一件天大的事啊。”苏唐笑道:“这次回来,就是想带你们过去,让你们开开眼界。”   “切!”习小茹表面上显得很不屑,但内心好奇得很:“去什么地方?多久能回来?我还有事情要做呢。”   “呵呵……我保证,你去了就不想出来了。”苏唐道,其实连他都不想出来,但修行并不只是休养调息,去历练、得到或者结束一些因果等等,这些事情也至关重要,前者是提升自己的实力,后者是提升自己的心境,两者缺一不可。   “有那么好?”习小茹更好奇了,眼睛也亮了起来,她和苏唐相识久矣,知道苏唐说话极少夸大,能这样说,那个地方一定充满了神妙。   “去了你们就知道了。”苏唐道,随后看向计好好:“老计,开船吧。”   众人移到了计好好的战船上,原本那艘船上的人则被带往暗月城,计好好吩咐下去了,不要难为他们,那蒙着眼罩的女武士很配合,苏唐也已暗示过她了,以前的事情不会追究,如果愿意协助何平的话,他们将会得到暗月城的接纳,对他们来说,这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   十几天后,怒海团的战船终于接近了邪君台的海域,顾随风等人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奇景,一座座巨大的山峰在距离海面千余米的高空中不停的升落,独特的运行中,蕴藏着无穷的力量,甚至影响到了大海。   茫茫的海面上,时而突然出现一座凹坑,似乎有什么东西压进海底,时而又突然浮起一道巨大的水泡,远远超过了海平面。   “那是……邪君台?!”顾随风听说过邪君台,当即变得目瞪口呆:“邪君台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当然是苏先生移过来的。”叶浮沉怪笑道:“差不多消耗了一半的灵气呢。”   顾随风并不清楚消耗了一半灵气意味着什么,而且也不相信叶浮沉的话,因为把邪君台移到这里,绝非人力可为的事情,打死他他都不信。   何平、宗秀儿、余化龙等人,都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邪君台可是上古绝地啊!师尊要带着他们来这里修行么?!   顾随风不相信,是因为他在很久之前便和苏唐混在一起了,彼此太过了解,而在何平、宗秀儿、余化龙等人眼中,苏唐拥有无穷的力量,来历神秘,城府极深,行事手段无可挑剔,让他们敬畏无比。   也许,这就是枭雄们真正掌控了局势后,总喜欢把老朋友、老兄弟除掉的原因,太过了解,便没办法产生那种犹如面对神明一般的敬畏感。   登顶,就是封‘神’,作为人类的真实过去,当然要抹掉或者是改写,那么知根知底的老朋友,就变成了骨鲠在喉的存在。   所以,顾随风不相信,何平等人却毫不怀疑。   “苏唐,这邪君台有自己的禁制,除非晋升为大祖,才有可能自由出入。”习小茹轻声提醒道。   “我知道的。”苏唐笑呵呵的说道:“快了,再过几天,你就要开始崇拜我了……”   “做你的美梦吧!”习小茹白了苏唐的一眼。   又过了五天,战船接近了邪君台的中心,苏唐让计好好下令停下船,片刻,一颗颗小黑点突然从高空坠下,裹挟着震耳欲聋的啸声,向战船接近。   “飞棺?!”习小茹脸色大变,右手探向肩后,抓住了天煞刀的刀柄。   飞棺的来势极为恐怖,何平等人虽然无条件的信任苏唐,但也不敢大意,一个个摆出戒备的姿态。   飞棺的速度开始减慢,随后并排停靠在船舷旁。   苏唐迈步跨上一具飞棺,随后转身对众人说道:“大家都上来吧。”   何平等人争先恐后的跳到飞棺上,相顾傻笑,连自律极严的何平都有些失态了。   习小茹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苏唐,直到苏唐向她伸出手,她才如梦初醒,迈步走上飞棺。   “你是怎么做到的?”习小茹低声问道。   “你还会有更多问题。”苏唐露出自得的微笑:“过一会一起告诉你吧,免得你问个没完。”   接着,苏唐看向计好好:“老计,你也来。”   计好好本来在用艳羡的目光看着何平等人,他十几年前就是巅峰期的大宗师了,一直没有长进,千奇峰滋生出灵脉,那么多人的进境都得到了大幅提升,他却始终原地踏步,不是不努力,而是太老了,计好好和原来的怀家老爷子、雷怒、丁一星还有金大先生,都是同一时代的人,而且他的资质也不出众,加上灵脉早开始萎缩,想突破瓶颈、晋升为大祖,几乎成了不可能完成的梦想。   计好好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也放弃了,只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计千寻身上,四处奔波,也仅仅是为了让苏唐能高看计千寻一眼,给计千寻一个光明的未来。   突然听到苏唐让他也进去,计好好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呆了片刻,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激动,迈步走上飞棺。   苏唐招了招手,飞棺整齐的升起,越来越高,转眼间已升入云层。   还没等众人看清周围的景致,飞棺已经停下了,苏唐缓缓向前,走进一个山洞。   习小茹、顾随风等人都跟在后面,一直走到点将台前,苏唐转过头,他的心念微微一动,被小不点藏起来的天令便自动飞了出去,而叶浮沉拿出另外的地令和人令。   三令聚齐,通往邪君台秘境的洞口又一次出现了,苏唐第一个飘了进去,而叶浮沉担心出现意外,等在最后。   下一刻,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新世界,出现在习小茹等人面前。   熟悉是因为这里的草木鸟虫或多或少给他们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陌生是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太大了,大得离谱,数百米高的林木,屡见不鲜,树叶能当被盖,小鸟比巨鹰还要大,外面寻常的爬虫在这里象一条古怪的蟒。   一道光芒从树后绕出,那是一只身高达到七、八米的巨鹿,通体散发着霞光,以一种极为高傲的姿态在啃食着树叶,看到苏唐等人从上空落下,扭一扭屁股,又跑入林中。   “那是……”习小茹瞪大眼睛。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感觉颜色很多、很绚丽,就叫它七色鹿了。”苏唐道:“怎么了?”   “我想起了飞鹿城的传说……”习小茹喃喃的说道。   “我也想到了。”叶浮沉道:“邪君台在桃花源后,距离飞鹿城不远,飞鹿城又以‘飞鹿’为名,应该有一些关联的。”   “你那时候怎么不告诉我?”苏唐问道。   “我又不知道飞鹿城的故事,告诉你什么?”叶浮沉道。   “据说,万余年前,有一只大罗神鹿在飞鹿城一带坠亡,一身精血凝而不散,最后化作一片桃源,那只鹿儿有些象……”习小茹犹豫了一下:“说不准,我得回去问问师祖。”   “大罗神鹿?!”叶浮沉叫道:“你还不如告诉我,这里的上古邪君又返死回生了呢!你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   说完,叶浮沉的神色僵了一僵,毕竟上古邪君是他叶家的远祖,这样说话有些不敬。   “你也知道大罗神鹿?”习小茹看向叶浮沉。   “我当然知道。”叶浮沉道:“传说里还说修行界到处是妖物,可以与我们修行者平分天下呢,你们说可笑不可笑?那大罗神鹿是大妖中的一支,生来就是妖族的首领,据说智比天高、变化万千,可凭肉身横行星宇,如果那只蠢鹿也能是大罗神鹿,那我就是传说中的大罗星君了。”   “你怎么知道那只鹿很蠢?”苏唐奇道。那只鹿的体型太过庞大了,也不知道具体用途,只知道上古邪君把这种鹿养在秘境中,肯定有自己的用意,他不想贸然去招惹。   而且,秘境广阔无边,他和叶浮沉曾经奔着一个方向飞行过,飞了整整几天,也没看到边际,由令箭凝成的山岳依然是那么的遥远,这种秘境,不是现在的他能操控的,说不定在哪个地方还存在着别的强横生命。   “当然蠢了。”叶浮沉道:“反正我没看到它变化过,也没看出它有多高的智慧,和普通的鹿没什么区别,只是够大而已。”   “这是环境的问题。”习小茹环顾左右,缓缓说道:“如果在你小时候,把你扔到这里,没有人照顾你、没有人教你读书认字,或许你现在连走路都不会,还在到处爬呢。”   这时,顾随风在那边发出极力压抑的低叫声,苏唐、习小茹和叶浮沉侧头看去,看到顾随风坐在一株粉红色花冠上,用指尖慢慢抚摸着花瓣,他的动作很轻柔,好似生怕自己惊动了什么。   苏唐纵身跃起在半空,飞到顾随风身边:“顾老,这是什么?”   “嘘!”顾随风把食指竖立在唇前,只是他的提醒已经晚了一步,他坐下的花冠开始一点点合拢,转眼间又变成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果然……”顾随风叹道。   “这到底是什么?”苏唐再次问道。   “这是女贞花。”顾随风道:“这种花对外面的环境很敏感,稍微听到些声音,花冠就会合拢,象含羞的少女,所以人们管它叫女贞花。”   “有什么用?”苏唐道,这才是他的重点,而对女贞花的特性,他一点不感兴趣。   “女贞花是炼制神髓丹的配药。”顾随风道。   “很罕见?”苏唐道。   “废话!用来炼制神髓丹的药草,不管是主药还是配药,都算得上是奇珍异宝了!”顾随风道,他侧转头,好似突然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整张脸都变得扭曲了,随手探手从傍边的薛莹莹手中抢下焚天鼎,甩手就砸了出去。   变异银蝗正在啃食着一株青草,这种青草有三米多高,生出百余条枝叶,显得非常旺盛,但变异银蝗的食量极大,速度也快,一个不经意,它已经把那株啃食得只剩尺余长的根茎了。   轰……焚天鼎砸在变异银蝗身上,变异银蝗正吃得兴高采烈,没有留神,被砸得翻滚着飞出去。   “小不点!管好你的孽畜!!”顾随风发出狰狞的吼叫声。   小不点吓得呆住了,在她的记忆里,所有的人都对她宠溺有加,从没有谁这般吼叫过。   唧唧唧……变异银蝗发出尖叫声,事实上它拥有很高的智慧,知道有一些人是绝对惹不得的,顾随风就是其中之一,与力量无关,在于地位的差距。   因为它从小就在千奇峰长大,已把周围的人都当成了自己的种群,而它对地位分阶极为敏感,苏唐、顾随风、贺兰远征、还有它的主子小不点等等,都属于第一等阶,面对第一等阶的存在你,它必须乖巧一些,任打任骂。   顾随风冲过去,一脸肉痛的抚摸着那株只剩根茎的草叶。   “妈妈,老头头好凶哦……”小不点悄悄向苏唐告状。   苏唐干咳一声,通常情况下,他肯定要为小不点撑腰的,但现在不同以往,秘境中存在着无数种药草,正是需要顾随风出力的时候,就算他自己挨了骂,也只能忍着了。   “顾老,这又是什么药草?”苏唐问道。   “是剑兰,炼制出尘丹的主药。”顾随风咬牙切齿的说道:“出尘丹并不是凝化灵气的丹药,主药功效是排除身体的杂质,强化自己的天赋,尤其是在进入圣境、开始淬炼自己的神念之后,出尘丹是不可或缺,能大幅提高淬炼神念的速度。”   “顾老,别生气了,你看,那边还有几百株剑兰呢,足够我们炼药的了。”苏唐劝解道。   “什么?”顾随风一跳三尺高,他最受不得这种败家子了,虽然混在蓬山,见多识广,但他一直不受重视,过得也是极为拘紧的日子,现在就算有资本了,可也要珍惜每一点一滴!   就在顾随风要发火前,突然想起了什么,神情一僵,喃喃的问道:“你把邪君台搬到这里来……耗费了近半数的灵气?”   “是啊。”叶浮沉在一边插道。   顾随风的身体晃了晃,一点点向下坐倒,秘境中的灵气,浓郁得让人想大吼大叫、大哭大笑,如此广袤的天地,灵气的蕴量是无法估算的,一下子耗费了半数灵气,是什么样的概念?他心痛得无法呼吸了。   “顾老?”苏唐急忙叫道。   “别和我说话……”顾随风伸出手,艰难的摆了摆:“让我静一会,安静一会……”      第五七八章 分宗      对顾随风来说,这片天地是他做梦也无法想象的,一个又一个惊喜,接连向他砸来,砸得他目眩神迷,幸好他也算修行者,如果是普通人,在不断的冲击之下,说不定就爆发心梗了。   其实,药王司空星野从来没有重视过顾随风,只是有很多琐事需要顾随风帮忙罢了,所以勉强指点一二。不过,顾随风很好学,一直在拼命汲取将来可能有用的每一点知识,因为他从不甘心沉沦到底,泯然众人。   虽然顾随风掌握的杂而不精,但涉及的领域太多了,苏唐说他是一本活的百科全书,评价得恰到好处。   整整一天,他们才走出几里地,路上到处都是值得他们驻足的药草,根本没办法走快。   终于,他们的神经已经在接连不断的惊喜中变得麻木了,也疲倦了,苏唐发话让大家休息后,何平等人立即走到一边,静下心开始调息,在灵气如此浓郁的天地里,如果不努力的话,简直就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   习小茹调息了许久,慢慢睁开眼,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意,旋即看到苏唐正坐在一边,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苏唐,闻香来过这里么?”习小茹问道。   “没有。”苏唐一愣:“怎么想起她来了?”   习小茹笑得更开心了,随后凑近苏唐,在苏唐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苏唐呆住了,习小茹的性格虽然有些大大咧咧,但在这种事情上,一直是被动的,今日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很快,苏唐明白了,嘴里角出苦笑。   “怎么了?”习小茹笑嘻嘻的问道。   “你这般欢喜,是因为我先把你带进来了吧?”苏唐道:“我估计闻香到时候也会问相同的问题,然后……”   “怎么应付她,这就是你的事了。”习小茹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准备去一趟大光明湖。”苏唐轻声道。   “你说什么?”习小茹一惊。   “大魔神司空错对我有情有恩,我不能再瞒着她了,顺便我也要找你师父,我们的婚事应该定下来了。”苏唐道。   “如果师父知道是你,不会阻拦的……”习小茹脸色微红:“但师祖那边十有八九要难为你。”   “我现在还怕别人难为我么?”苏唐笑道。   “哼!得志便猖狂!”习小茹白了苏唐一眼。   “还有,我要去取魔之光。”苏唐道。   “你……”习小茹脸色大变:“苏唐,你可不要胡来!想染指魔之光,等于在与整个魔神坛对抗!别说你自己,就算那些邪君卫的飞棺能离开邪君台、能助你一臂之力,你也是有去无回的!”   “哦?”苏唐挑了挑眉毛。   “你根本不了解魔神坛的底蕴!”习小茹道:“大光明湖共有六位大魔神,还有两位外人不知道的隐魔,除了我师祖和干娘之外,其他几位魔神一直在闭关静修,当年贺兰空相闯入大光明湖,他们没有出战,但并不代表他们已经不在了,封魔原的灵力波动一直很剧烈,昭示着他们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强大!”   “干娘?你是说大魔神司空错?她什么时候变成你干娘了?”苏唐奇道。   “说正经事呢!”习小茹叫道。   “好吧……那为什么他们没出现过?”苏唐问道。   “对入圣级的大修行者来说,一次闭关十几年是寻常事。”习小茹道。   “我听袁海龙说过,蓬山的几位圣座都经常露面啊。”苏唐道。   “大魔神和圣座不一样。”习小茹顿了顿:“这么和你说吧,修行的法诀一共分为三大种,灵诀、魔诀和妖诀,蓬山修行的大都是灵诀,讲的是顺天成命、逆天入圣;大光明湖修行的是魔诀,魔诀虽然进境极快,但最后都要过化茧封魔这一关,所以经常要长时间闭关;而绿海修行的是妖诀,他们讲的是感化自然,或者被自然所感化,不喜喧嚣,独爱安闲,绿海的修行者闭关的时间更长,据说有一位大能,距今已闭关几百年来,一直没有出关。”   “妖诀和魔诀……”苏唐沉吟起来。   “因为修行的法诀不同,修行者的理念也会出现巨大差别。”习小茹道:“比如说小不点,她是精灵,生出来就是万妖之皇,你没见变异银蝗和千奇峰上的那只巨鹤,都对小不点充满了敬畏么?如果小不点能化生为命运之树,那更了不得,命运之树是众生之源啊!不过……命运之树在绿海,会得到所有修行者的奉养,如果有需要,他们甚至愿意奉献出自己所有的灵力,让命运之树变得更强大,这是他们的信仰,所以他们甘愿牺牲。可是,命运之树在蓬山,后果就截然不同了,蓬山的修行者讲的是逆天入圣,他们会想方设法榨取命运之树的每一滴灵力,用以强大自身。”   “修行魔诀的人呢?会怎么看待命运之树?”苏唐问道。   “魔诀让人率性。”习小茹道:“只重果,不求因,如果奉养命运之树能给他们带来好处,他们就奉养,如果毁掉命运之树能给他们带来好处,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绿海的修行者会这么听话么?”苏唐露出一抹冷笑:“我看未必。”   “绿海会怎么做,与我们无关。”习小茹道:“苏唐,你可不能胡闹!我知道你的进境极快,就算和蓬山那位相比,也是不遑多让,但真要以一己之力对抗一个天门……你太疯狂了!要知道你那蓬山那位不一样,她身后有一个巨大的、让所有修行者恐惧的影子,还有愿意依附于她的修行世家,你有什么?现在你得到了邪君台,正是修生养息的好时候,或许十几年之后,我们千奇峰有实力与他们一较长短,可这个时候……”   “呵呵……”苏唐笑了笑:“和我说说魔神坛的事情吧。”   苏唐的心里感到很温暖,虽然习小茹正在努力劝阻他,但也表达出了一个鲜明的立场,以后千奇峰真的和魔神坛发生争斗,她会毫无犹豫的站在这一边,因为苏唐是她的丈夫,千奇峰是她的家。   习小茹深深的看着苏唐,良久,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果你真的要取走魔之光,所有的大魔神都会被你惊动,唯一一个你不需要担心的,应该是大魔神宁战奇,他和干娘的关系一向很好,据说他和干娘甚至有机会双修……哎呀,我也只是听别人说的,具体怎么回事,我不太清楚,后来好像闹了些脾气,不过,真的出了什么大事,大魔神宁战奇还是会帮着干娘的。”   “哦?还有呢?”苏唐问道。   “大魔神之间也是要拉帮结派的。”习小茹说道:“师祖花西爵喜欢独来独往,他算一个例外,干娘和大魔神宁战奇是一伙的,还有,大魔神卫七律、大魔神云将、大魔神呼延铮木彼此间的关系很不错,最后是大魔神白行简、大魔神慈翔、大魔神霍明世一伙,其中白行简和慈翔就是隐魔。”   “如果我动了魔之光,他们都会露面?”苏唐道。   “肯定会的。”习小茹长吸了一口气。   “我倒是感觉不一定。”苏唐缓缓说道:“魔装武士重现的消息,他们真的不知道?可这几年来,我好像没感觉到什么威胁,还记得上次去毒龙域抢魔剑的事情么?来的是什么人?都是一群二、三流宗门的弟子,对了,那个萧行烈不算,我看啊,他是冲着你来的,如果三大天门的反应更激烈一些、更决断一些,恐怕也没有我的份了。”   “你是在说……”习小茹皱起眉头。   “活得越老,好像就变得越稳重,轻易不愿冒险。”苏唐道:“譬如说,把他们放在贺兰飞琼当年的位置上,他们绝对无法做出那种破釜沉舟的决定。”   “但魔之光是大光明湖的根本啊!”习小茹道。   “总得要去试试。”苏唐道:“想对付他们,态度必须要强横一些,如果我偷偷摸摸的去,被他们察觉,或许真的会群起而来,试图阻拦我,可如果我光明正大的过去取,他们就可能退缩了,在没有彻底了解我之前,不愿意轻易表达自己的态度。”   “随你吧,我知道是劝不住你的。”习小茹露出苦笑。   这时,顾随风那边的说话声突然放大,好像在喝骂着什么,苏唐站起身:“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焚天鼎已经架好,顾随风站在鼎边指手画脚叫个不停,计好好、胡忆晴还有何平等人,都象个小学生一样,乖乖的听着顾随风的训斥。   小不点都有些害怕了,和变异银蝗远远躲在一边。   “怎么了?”苏唐扬声问道。   “师尊,顾长老让我们去找炭火,准备炼制丹药。”何平苦笑道:“可这里到处都是药草,哪里有木柴啊?我们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好不容易收集到了一些残枝枯叶,顾长老又说温度差得太远,我们……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我就不信!这么大的地方,连一棵松树杨树都找不到?”顾随风叫道。   “真的找不到!”何平等人一起摇头。   “算了,我来吧。”苏唐扬手打出火灵珠,火灵珠落在地面上,随后散发出熊熊的火光。   顾随风见状大喜,立即凑到焚天鼎旁:“先生,你这火能不能再旺一些?”   “好的。”苏唐在脑域中催动灵魄,火灵珠散发出的火焰陡然腾起数米高。   顾随风一掌拍在焚天鼎上,下一刻,焚天鼎散发出一种强大的吸力,竟然把火灵珠散发出的火焰吸得干干净净,苏唐大奇,再次催动灵魄。   嗡嗡嗡……焚天鼎发出沉闷的颤抖声,不停的吸收着火光,差不多过了百余息的时间,焚天鼎的颜色已逐渐变成殷红色,鼎身也显得有些透明。   终于,火灵珠的颜色越来越黯淡,随后晃动了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的灵器呢?”顾随风回身叫道。   “不行了……”苏唐干笑道,那焚天鼎太过霸道了,简直就是火灵珠的克星,只短短的时间,便把火灵珠内蕴藏的灵力汲取得干干净净。   “勉强够用了吧……唉,要是带过来一些火精就好了……”顾随风喃喃的说道。   “顾老,你已经悟出驭动焚天鼎的灵诀了?”苏唐问道。   “还在慢慢琢磨,我的悟性一向很差。”顾随风叹道。   “老计,你回去运一些火精过来吧。”苏唐看向计好好。   “没问题。”计好好立即应允,说实话,他真的不想走,但几十年都熬过来了,也不差这几天,快去快回就好。   “浮沉,我这几天会离开一段时间,邪君台的门户就交给你了。”   “我……”叶浮沉的神色显得很无奈,他就知道苏唐向让他做保姆,但又实在找不出理由来拒绝。   “何平。”苏唐道。   “在,师尊。”何平急忙走过来。   “这个交给你了。”苏唐把自己亲手抄录的,《万古浮生诀》交给何平:“你们几个自己参悟吧,如果有实在不明白的地方,就问问浮沉,嗯……对了,以后你们就叫他叶先生吧。”   “见过叶先生。”何平很恭敬的低下头,宗秀儿、余化龙和薛莹莹,也急忙过来给叶浮沉见礼。   “浮沉,你和我这几个弟子,也有半师之缘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他们自然会为你出力的。”苏唐轻声道:“不过这些天就要辛苦你了。”   叶浮沉心中一动,苏唐可是交给了他一份大因果,千奇峰的十大门徒,除了计千寻之外,都是上万名流浪武士们真刀真枪争出来的,每个人各有独到之处,尤其是何平和宗秀儿,天赋绝对不比他叶浮沉差。   当然,修行不能只看天赋,还要看师承、看宗门的强弱,在苏唐的照拂下,十大门徒必将一飞冲天,今日种下了因,以后自然也会收获那份果。   “好。”这一次,叶浮沉答应得很痛苦,苏唐给了他偌大的因果,再扭扭捏捏就有些过分了。   “这是地之诀的第二篇和第三篇。”苏唐又掏出一个纸册,交给叶浮沉。      “我说过,我学到第一篇就可以了。”叶浮沉道。      “我是为何平他们准备的,先放你那里。”苏唐道。   叶浮沉没奈何,只得接过了纸册。   “师尊,这是什么灵诀?”何平好奇的问道。   “是万古浮生诀。”苏唐道:“以后,也是我千奇峰的独门法诀了。”   听到苏唐的话,何平等人兴奋的交换着眼色,其实他们一直感到疑惑,师尊的力量如此强横,可为什么始终没有传授他们灵诀?难道是他们实力和心境不够,不能修行?   现在,那个疑惑自然不复存在了,而且这万古浮生诀的名字听起来就很霸气,这里又是上古绝地,莫非……是上古灵诀?!   “胡忆晴。”苏唐又道。   “见过先生。”胡忆晴急忙走了过来。   “你也知道,我一直在观察你。”苏唐缓缓说道。   胡忆晴一惊,惶恐的低下头,她不知道苏唐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你心思敏捷,有隐忍之能,当初我答应过你,会给你一个前程的。”苏唐顿了顿:“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和他们一样,叫我一声师尊吧。”   胡忆晴呆住了,随后露出狂喜之色,当即双膝跪倒,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见过师尊。”   胡忆晴很清楚,拜苏唐为师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以前她再能干,在大家眼里也属于外人,成为苏唐的弟子,她几乎是一步登天了。   在千奇峰上,就算是雷怒、计好好、金大先生这样的老资格,也要对何平等众门徒礼让几分,因为他们是苏唐真正的嫡系,也是未来千奇峰的主人。   “上次金大先生和我说过,应该再招收一些门徒了。”苏唐道:“人多了,管起来就有些麻烦,也更容易产生矛盾,这样好了……邪君台有天地人三令,你们也就分为天地人三宗吧,胡忆晴,你以后就是人宗之首了,晋升大祖之后,出去把我交给你的事情重新抓起来。”   “弟子明白。”胡忆晴肃然道。   “何平,你们几个听好了。”苏唐道:“第一个突破瓶颈的,就是天宗之首,第二个是地宗之首,明白?”   “明白。”何平等人异口同声答道。   “明白就好,你们下去吧。”苏唐道。   何平等人离开后,叶浮沉皱眉道:“苏唐,万古浮生诀本就贪念极重,你这样诱导他们……就不怕引发祸端?”   “我倒是明白他的想法。”习小茹轻声道:“现在引发祸端,他还能控制得住,等到以后……可能就要造成大害了。”   “没错。”苏唐点了点头:“在初次习练万古浮生诀的时候,依然能踏踏实实修行,不去想别的歪门邪道,那么今后他们也能保持本心,对自己人友爱,过不去这一关……以后也一样会生出变故。”   “为什么要分为三宗?”叶浮沉又问道:“你的首徒不是何平么?你不信任他?”   “不是不信任,而是怕毁了他。”苏唐摇了摇头,随后叹道:“你不懂的……”      第五七九章 谋划      天幕再一次被照得雪亮,一道道月华如流水般落下,把清冷洒满世间,苏唐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天空。   月亮已经变成了一面巨大的圆镜,把天地照得纤毫毕现,甚至不比白昼差多少,这个世界,似乎再没有黑夜了。   “第三次了。”苏唐轻声叹道。   这是第三次帝流浆了,阴阳相融,让世间的灵气变得越来越浓郁,单单是脚下这座飞鹿城,生生流转的灵气已经和当初的弘阳门差不多。   在这同时,不知道有多少修行者抬头望着天空,有的人显得很惶恐,天象变得如此之怪,他们总感觉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有的人露出畅快之意,越来越浓郁的灵力,大幅提升了他们的修行速度,也给了他们一个崭新的未来,以前不敢想的进境,现在似乎就要触摸到了。   不管人们怪异的天象产生什么样的感悟,有一点是不会变的,这个世界正在一点一滴的变化着。   “小方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话?”苏唐转头问道。   “没有。”那个中年修行者低下头,毕恭毕敬的说道:“大人只是说,如果您有事找他,可以直接去孔雀山。”   “他已经成了第七总社的社首,这是件好事……可为什么要去孔雀山?”苏唐皱眉道:“有了上次那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孔雀山了。”   “不知道,大人的心事,小的可猜不到。”那中年修行者苦笑道。   “好了,你回去吧。”苏唐摆了摆手。   那中年人躬了躬腰,向后退去。   苏唐沉吟了片刻,身体慢慢飘起,向飞鹿城的方向掠去,他的速度极快,如水的月华受到震荡,在苏唐身后化作一条道极亮的银线,只是用几十息的时候,他已经飞临飞鹿城上空,随后向向下落去。   苏唐的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惊动了很多人,但他们最多是远远向这边张望片刻,便缩了回去。   苏唐迈步向门内走出,刚刚穿过前堂,便看到几个修行者护着一个年轻女孩子走了出来,他们在用紧张的目光盯着苏唐,并极力把那年轻女孩挡在身后。   “万珂?”苏唐感到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先生?”那年轻女孩子更惊讶,随后对那几个修行者说道:“你们出去吧!”   那几个修行者有些迟疑,万珂加重了语气喝道:“让你们出去你们就出去!”   那几个修行者相互对视一眼,先后向外走去,当他们走过苏唐身边,走出院门的时候,不约而同长松了一口气,苏唐散发出的气息太过恐怖了,如果不是有重任在身,他们绝没有勇气挡在前面,万珂让他们退出去,其实正合了他们的意。   “先生,闻姐姐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万珂轻声道,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苏唐。   “你认得出我?”苏唐一边接过信一边好奇的问道。   “我能听得出先生的声音。”万珂掩口微笑道。   “你倒是够机灵的。”苏唐顿了顿,翻开了信:“他们人呢?”   “好像是去摩云岭了。”万珂道。   “摩云岭?”苏唐的眉头皱了起来,随后他的视线落在了那封信上,片刻,他的神色变得惊愕、犹疑,还有几分担忧,接着慢慢放下信,陷入了沉默。   万珂知道苏唐在想事情,没有打扰苏唐,静静的等在一边。   良久,苏唐慢慢抬起头:“万珂,记得我上一次答应过你,要为你做个引荐人,让你直接拜入大魔神司空错门下。”   “先生,您还记得呀?”万珂勉强笑了笑,她毕竟是修行者,听到能拜入大魔神司空错门下,心中的激动是不言而喻的,谁知等了许久也没有苏唐的后续消息,也就慢慢变得失望了。   “我可以替你引荐,不过……现在不同以往了。”苏唐道。   “怎么?”万珂一愣。   “就算你能拜在大魔神司空错门下,也未必能得到重视。”苏唐缓缓说道:“如果只是因为我举荐的缘故,反而对你更不利。”   “那就不麻烦先生了。”万珂轻声道。   苏唐当然能看得出万珂的失落,从头想一想,万家与他也算是很有缘分了,闻香在飞鹿城一带修生养息的日子里,万家没少帮闻香的忙,尤其是面对十祖会的威胁时,万家的家主曾挺身而出,与三眼祖对峙,所谓一饮一啄,他也该有所回报了。   “去惊涛城吧。”苏唐道:“到那里找天机楼的岳十一,你和他见过几次,应该有印象的。”   “先生,我去那里做什么?”万珂狐疑的问道。   “暂时在惊涛城住一段时间,等一个叫胡忆晴的女孩子出关了,你告诉她,是我让你去找她的。”苏唐道:“你为人机警伶俐,正可以做她的好搭档。”   “我还有别的事情,这一次没时间去见万老先生了。”苏唐又道:“如果有机会,你去劝劝他,飞鹿城已不宜久留,举族南下,一起去惊涛城,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是以前,我不敢说大话,现在么……只要千奇峰不倒,便没有谁能动得了你们。”   “先生,这里到底怎么了?”万珂不舍的追问道。   “你没看闻香的信?”苏唐道。   “那是闻姐姐写给先生的,我怎么可以偷看?!”万珂嗔怪的说道。   “呵呵……其实她敢把信交个你,也就没想着要瞒你。”苏唐道:“小方走了,她也走了,固然是因为有大事要做,但另有一个同样重要的原因,邪君台发生巨变,不少大修行者赶过来一看究竟,飞鹿城已经变成了虎狼窝,你们万家……”说到最后,苏唐摇了摇头。   闻香在信里说得很清楚,连大尊级的大修行者,都经常在飞鹿城中出现了,他苏唐是不怕的,也懒得掩饰自己的气息,但万家的实力就有些薄弱了。   身为麋鹿,却偏偏与虎狼为邻,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先生,您的进境……”万珂低声问道,她对苏唐怀有一种特殊的情感,所以直觉受到了影响,刚才听苏唐提起那些大修行者时,才幡然醒悟,苏唐的态度太过平静,似乎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对他构成压力了。   “这个给你。”苏唐没有回答,只是拿出几个小瓷瓶,递给万珂。   那都是顾随风给他的丹药,本来是想送给闻香,现在闻香不在,也就做了个顺手人情。   在万珂接过瓷瓶后,苏唐收回手,一点点金色的光斑游离出来,在万珂的衣襟间跳跃着、拂动着,随后苏唐的身影慢慢升入高空,一道道黑色的烟气陡然绽放,化作一片极浓的密云,笼罩在飞鹿城上空,恐怖的威压瞬间笼罩全城。   下一刻,苏唐的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向天际激射而去。   万珂捧着几个小瓷瓶站了片刻,露出怅然若失的神色,接着把小瓷瓶放在衣兜里,缓步走向外,那几个万家的修行者感应到灵力波动,又冲了回来,看到万珂毫发无损,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   出了小院,沿着长街向家走,差不多过了十几分钟,远远看到几个老者迎面走来,万珂心中一惊,她认得对方,急忙让在一边,不过,那几个老者看到在万珂衣襟上跳动的金色光斑,神色更为吃惊,比万珂先一步让到街道边。   万珂身上的金色光斑,是淬炼神念有成的标识,代表着万珂或者万珂身边的某个人已经达到了入圣的境界,至少也是巅峰期的大尊,那几个老者都是有些见识的,自然不敢放肆。   ……   孔雀山腹地内,方以哲缓步走出大殿,在一侧等待已久的陈言无意间向大殿内看了一眼,陡然感觉头皮炸了开来,浑身汗毛皆竖。   大殿内横七竖八躺着数百具尸体,他们的肌肉似乎被一种莫名的力量融化了,只剩下一层皮,软绵绵的盖在骨头上,尤其是他们的脸,和骷髅没什么区别。   更恐怖的是方以哲,他刚刚走出大殿时,身材象一个皮球一般,胖得连脖子都看不到了,但他每走一步,身形便削瘦一圈,等他走出大殿,沿着台阶缓步走到最下边时,已完全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只是,眼中闪烁着猩红色的光芒。   “来得倒是挺快。”方以哲抬头看向远方。   “谁来了?”陈言狐疑的张望着。   下一刻,陈言已感应到一股强烈的灵力波动向这边靠近,只是几息的时间,如潮水般的、无边无际的黑暗弥漫过来,随后苏唐的人影从黑暗中透出,落在他们面前。   苏唐在上上下下打量着方以哲,眼神有些惊愕、也有些疑惑,在后方,几十个魔蛊宗的修行者向这边追近,等真切的看到苏唐的身影时,又苦笑着转过头。   他们倒是认得魔装武士,但苏唐没有打招呼,直接在黑暗的遮掩下闯了进来,到此刻才露出真身。   “看什么?”方以哲笑道。   “你现在有一种……”苏唐顿了顿:“邪气冲天的感觉。”   “邪气?”方以哲摇了摇头:“你是看我的进境不比你慢多少,所以嫉妒我了吧?”   “但你总归是比我慢的,我有必要嫉妒你?”苏唐道。   “好了,不和你斗嘴。”方以哲道:“你在邪君台……到底做了什么?”   “记得和你说过,有个朋友告诉我,邪君台就是上古邪君的灵器。”苏唐道。   “嗯,我记得。”方以哲点了点头。   “那你还问?”苏唐淡淡说道。   “你是说……”方以哲呆了呆,旋即露出悚然之色:“你收服了邪君台?!”   “算是收服了吧。”苏唐道。   “怎么可能?!”方以哲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但又知道,苏唐没必要在这种问题上欺骗他。   “我的运气一向很好。”苏唐道。   “这哪里还是好不好的问题?是让不让别人有活路的事情啊……”方以哲苦笑道,他靠着在十祖会中找到的灵器,靠着血葫芦,靠着数百个甘心情愿修炼烈血诀的修行者,在极短的时间内便突破了瓶颈,晋升为大尊,本以为苏唐一定会为他感到震惊,结果,又是他被‘震’住了。   “走吧,我们上去说。”苏唐道,随后举步沿着台阶向上走去。   “等下。”方以哲突然伸出了胳膊拦住了苏唐:“不要上去了,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吧,要不然……去后殿。”   “怎么回事?上面有见不得人的东西?”苏唐皱眉问道。   “差不多。”方以哲淡淡回道:“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我自己都感觉自己很恶心,但,我没有退路,只能坚持到底,苏唐,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让你看到。”   “如果是以前,我打破头也要闯进去的。”苏唐笑道。   “如果是以前,我绝对不会拦着你。”方以哲也笑了笑。   “那就去后殿吧。”苏唐道。   “多谢。”方以哲轻声道。   三个人没有走正门,绕了半圈,走向后殿,当苏唐的身影走过拐角时,陈言苦笑着说道:“方大人,我……不会出事吧?”   “你能出什么事?”方以哲反问道。   “先生一定会找机会问我的,我又不能对先生说谎,既然方大人不想让先生知道,那么……”   “你错了。”方以哲摇了摇头:“他不会问的。”   “为什么?”陈言一愣。   “因为我们都变了。”方以哲道:“至少,我们再做不回小孩子了。”   “这和是不是小孩子……有什么关系?!”陈言更不解了。   “你以为他不懂么?”方以哲道:“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他眼中闪过的厌恶……没错!就是厌恶,他不是厌恶我,而是厌恶我所选择的路。只不过,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可能再让我们心中的喜恶做主导,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既然先生已经知道了,你为什么还要拦着先生?”陈言道。   “因为我需要个台阶,他也需要。”方以哲淡淡说道。   说话间,走在前面的苏唐走进一间偏厅,厅中有几个武士,他们都是方以哲的老部下,认得魔装武士,也认得不戴面具的苏唐,看到苏唐在靠椅上坐下后,都悄悄的退了出去。   “你来得倒是真巧。”方以哲道:“如果再晚几天,我也许就不在孔雀山了。”   “你要去什么地方?”苏唐问道。   “当然是去总坛了。”方以哲道。   “去总坛?”苏唐略微有些吃惊。   “我晋升为大祖时,当然要占住这总社社首之位。”方以哲道:“可我现在已经是大尊了,那么……按照道理,应该再往上动一动的。”   “你有把握?”苏唐道。   “六、七分吧。”方以哲道;“这种事情很容易,只不过是投向一些人,故意得罪另一些人罢了。”   “你们总坛在什么地方?”苏唐问道。   “呵呵呵……”方以哲发出干笑声。   “放心吧,我现在琐事缠身,没兴趣琢磨你们魔蛊宗。”苏唐道。   “呵呵呵呵……”方以哲干笑如故。   “算了,不勉强你。”苏唐转移了话题:“小方,你怎么想的?孔雀山是魔蛊宗第七总社所在地,也算路人皆知了吧?你们怎么还敢在这里重建总社?”   “不在这里能在什么地方?飞鹿城?!”方以哲无奈的看着苏唐,他和闻香几乎同时选择了撤离,可见邪君台的事情闹得有多么大,那里根本就呆不下去了:“帝流浆再现,闹得人心惶惶,在这种时候,修行者们关注的是天象、是大变动,孔雀山只是魔蛊宗最小的分社,应该不会有人惦记这里的。”   “如果就是有人惦记呢?”苏唐道。   “那就让他们永远留在这里吧。”方以哲缓缓说道。   “底气很足啊……”苏唐叹道。   “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方以哲问道。   “帮我一次。”苏唐顿了顿,轻声说道:“我想要除掉一个人。”   “谁?”方以哲肃然道。   苏唐淡淡的说出了一个人名。   方以哲呆了片刻:“你确定是他?可我听说……”   “诛奇之战后,我就想找他了,但……我不敢肯定就是他。”苏唐道:“当时还有些别的事,让我束手束脚,现在……也是时候了。”   “你想让我怎么做?”方以哲问道。   苏唐说了差不多几分钟,给方以哲勾勒出了一个大概。   “你的胃口……太大了!”方以哲苦笑道:“而且,这不是短时间内能一挥而就的,至少要给我几个月的时间慢慢布置。”   “那你就慢慢布置好了。”苏唐道:“正好,我先去一趟大光明湖。”   “你去哪里做什么?”方以哲猛地瞪大双眼。   “我是魔装武士,自然要取回魔之光了。”苏唐道。   方以哲呆呆的盯着苏唐,盯了良久良久,低声说道:“苏唐,你老实告诉我,在邪君台里……你到底得到了什么好处?能让你这样疯狂?!”   “等你布置好之后,自然就明白了。”苏唐站起身:“我到后面的地穴里走一趟。”苏唐一直在记着那只穿山甲,当初周围的人太多,而且还要做云车走,穿山甲的体型太庞大了,没办法带走,只能留在这里。      第五八零章 不翼而飞      幽暗的地穴内,苏唐缓缓停下了身形,落在一块岩石上,反手释放出火灵珠,接着火灵珠散发出的光亮,默默的打量着四周。   那只穿山甲居然失踪了,他刚才启动魔装,接连摧毁了十数块巨大的石块,引发的轰鸣声震荡在这片地底世界中,良久才恢复平静,那只穿山甲对灵力的波动非常敏锐,只要它还在这里,肯定会出来查看究竟的。   怎么回事?那只穿山甲在孔雀山不知呆了多久,只是随便转一转,便发现了数百个深邃的地洞,应该都是那只穿山甲挖出来的,如果想走的话,它早就可以离开了,为什么是现在?难道帝流浆对它也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在苏唐沉思的时候,方以哲和陈言循着火光飞了过来,两个人一左一右落在苏唐身边,方以哲左右看了看,向苏唐问道:“你在这里找什么?怎么呆了这么久?”   “一只穿山甲。”苏唐轻声道。   “穿山甲?”方以哲发现发现前方有一个洞口,他的眉头皱了皱:“那个山洞是穿山甲挖出来的?那么大?”   “嗯。”苏唐点头道。   “那应该是飞翼兽了吧?”方以哲道。   “应该是灵兽。”苏唐道,下一刻,他的视线落在远方的一块石头上,随后纵身跃起,快速飞到那块石头旁,慢慢俯下身。   在那块石头上,长着一株黝黑色的草芽,它的根茎只有半尺高,但根系显得异常发达,一部分深深的探入石块内部,另外一部分把石块包裹在中央,缠盘错节的根茎,就像一根根凸起的血管一般。   “那是什么?”方以哲问道,他也察觉道那株草芽有些古怪。   苏唐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随后突然出手,把火灵珠打了出去。   轰……火灵珠把石块轰得粉碎,那株草芽突然间疯狂的舞动起来,火灵珠就在这时喷吐出熊熊的火焰,把舞动的枝叶、根茎全部裹在当中。   地穴中突然响起了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叫声,嘶叫声很低沉,下一刻,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株草芽的枝叶和根茎在火灵珠喷吐出的火光中化作片片飞灰。   “苏唐,那到底是什么?!”方以哲加重了语气,刚才那种嘶叫声,让他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是用某种灵诀催生出的怪物。”苏唐轻声道:“不用问我,其实我也不知道。”   “谁留下的?”方以哲急忙道,地穴之上就是他的总社,他当然要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是往生殿的人。”苏唐的视线转向方以哲:“小方,你好像做了一个愚蠢的选择。”   “你是说我不应该来孔雀山?”方以哲道。   “你应该是压抑得太久了吧,所以急忙昭显些什么,不过……还是太早了。”苏唐道:“小方,你什么时候把人派过来的?”   “你带着你的朋友把这里毁了之后不久,我的人就到了。”方以哲道。   “那个时候,你们魔蛊宗总坛的任命还没有下来吧?”苏唐道。   “没有。”方以哲摇头道:“不过,我这个人有未雨绸缪的好习惯。”   “你的人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苏唐又问道。   “如果发现了,肯定会告诉我的。”方以哲道。   “这里应该有通往外界的洞口。”苏唐道,不管是什么人,能把那只穿山甲抓走,实力绝对不弱,如果遇上魔蛊宗的人,顺手除掉就是,用不着躲躲闪闪,而且那只穿山甲散发出的气息很强悍,瞒不过方以哲的人,所以,肯定没有从上面走。   “这里?”方以哲脸沉似水,孔雀山中有魔蛊宗的修行者留下的蛊虫,形成很多天然的屏障,他本想把孔雀山好好经营一番,变成自己的另一个老窝,而苏唐的话,让他非常失望。   方以哲的年纪和苏唐差不多,相识的时间很长,算得上是同时成长起来的,因为很了解苏唐,他绝对不敢忽略苏唐的提醒。   “你们回去吧。”苏唐轻声道:“我在这里转一转。”   “你不是要去大光明湖么?”方以哲问道。   “不急。”苏唐顿了顿:“我总感觉……我应该发现了什么,但仔细想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我也有过这样的时候。”方以哲缓缓说道:“那我们先上去,如果你还有别的事情,直接上来就好。”   “嗯。”苏唐点了点头:“如果我发现了通道,会给你留下标记的。”   方以哲向陈言使了个眼色,随后向上走去,陈言对苏唐说道:“先生,那我们回去了。”   “你先等一下。”苏唐道。   陈言一愣,随后看向方以哲,方以哲笑了笑,身形向先飘了出去。   陈言最开始投靠千奇峰的时候,苏唐感觉方以哲这边的实力最弱,所以把陈言带到飞鹿城,让他帮着方以哲,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陈言成了方以哲最信重的副手,处境也变得有些尴尬了。唯方以哲马首是瞻?有种背叛千奇峰的感觉;向苏唐表示亲近?要知道县官不如现管,何况方以哲已晋升为大尊,性格越来越阴沉,杀人不眨眼,想除掉他陈言只是举手间的事情。   夹在当中,陈言是左右为难,他想两头都靠,但又怕到时候两头都靠不上。   “陈言,有时间的话,多劝劝他。”苏唐轻声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   “我知道……”陈言露出苦笑:“可是……我说话不一定有用。”   “尽人力而安天命吧。”苏唐叹道:“烈血诀太邪气了……早知现在,或许当初我就该阻止他的。”   陈言嗫嚅着,他想说,真正邪气的不是烈血诀,也不是血葫芦,而是十祖会中找到的那东西,只有两样,尚有回旋余地,三者合一,再没有人能阻拦方以哲了。   不过,陈言犹豫了片刻,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好了,你去吧,免得他多心。”苏唐道。   听到这句话,陈言的心突然感到安稳了,苏唐让他来帮着方以哲,并没有让他监视的意思,只是为了朋友情义,所以不想使得方以哲多心。   那么,他也有了自己的选择,以后的日子里,他会全心全意帮助方以哲,这样不辜负方以哲对他的信任,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方以哲和苏唐闹崩了,甚至准备着手对付苏唐,那么他会尽可能的预先提出警示。   当然,这种可能性很低,苏唐有很多朋友,相比较之下,他陈言是个外人,所以苏唐从没和他聊过什么。但方以哲身边只有他陈言一个能说得上几句话,时间长了,他也逐渐明白了方以哲的想法。   在方以哲心中,世上只剩下那个几个朋友了,苏唐算一个,习小茹算一个,还有一个叫周倩,已不知所踪,没有谁真的想做孤家寡人,但凡有一线回旋的余地,方以哲就不会放弃这段友情。   陈言返回大殿,没有看到方以哲,他叫住几个武士问了问,问明方以哲的去向,穿过殿堂,一直走到裂谷前。   悬崖前,魔蛊宗的武士们把一具具尸体抛到谷底,虫海中,数以千万计的蛊虫变得异常兴奋,不停围绕着尸体飞舞着,而方以哲站在悬崖边,冷冷看着下方。   “大人。”陈言叫道。   “回来了。”方以哲看了陈言一眼,点点头,随后又把视线转移到下方。   “先生找我没有别的事,只是问一问……”陈言慢慢说道。   方以哲突然笑了,陈言预先想好的托词一下子被堵了回去,他呆呆看着方以哲,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在担心我?”方以哲说道。   陈言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言,你以为苏唐是个什么样的人?”方以哲又道。   “先生他……”   “能缔造出一个千奇峰,能赢得那么多修行者的拥戴,呵呵……他的才智、能力、城府都远远在我之上,如果他想刻意瞒着我的话,你以为我能看出他的情绪波动?”方以哲淡淡说道:“不瞒着我,证明他依然把我当成朋友,陈言,你想多了。”   地穴中,苏唐一个个山洞搜寻着,始终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差不多过去了几个小时,他终于感应到一缕奇异的波动,从山洞的深处传出来。   他在原地停顿了片刻,返回到洞口,用魔剑在附近的岩石上随意的写下了一个‘方’字,随后再一次走进山洞。   过了百余息的时间,一株株黝黑的草芽出现在火灵珠散发出的光亮中,它们连成一片,慢悠悠挥舞着枝叶,一点点的向苏唐这边探了过来。   随着枝叶的舞动,一种极其怪异的笑声在山洞中响个不停,苏唐皱起眉,他的胆子已经不小了,但那种笑声依然能给他一种汗毛直竖的感觉。   苏唐收回火龙珠,随后启动魔装,当火灵珠的灵魄与魔装面具的元魄融合在一起时,苏唐散发出的烟气陡然现出了火光。   接着,苏唐继续催动元魄,让火光变得越来越旺盛,下一刻,他的身形突然化作一支利箭,向前射出。   冲荡在山洞中的烟气,凝成了一条巨龙,而且还是一条燃烧着的巨龙,并且沿着山洞急速向前飞掠着,山洞两侧生长出的那些黝黑色植被,稍微和火龙接触,便会化作灰烬。   轰轰……苏唐飞掠的身形破开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声,所过之处,草木虫蚁都被焚得干干净净。   足足十几分钟后,苏唐眼前出现了光亮,他继续飞射,接着从洞口像一颗炮弹般激射而出。   真的走出了山腹,眼前是茂密的森林,前方不远处,还有一条窄窄的小溪,苏唐的视线扫视了一圈,落在一长串的足印上。   足印很大,有五趾,中间的趾印极长,这应该是穿山甲留下来的。   越过那条小溪,穿山甲的足印便彻底消失了,苏唐在周围找了片刻,用狐疑的目光看向天空,穿山甲是灵兽,当然掌握了御空飞行的本事,不过,他一直认为穿山甲是被某个大修行者抓住了,现在看,穿山甲似乎是自己愿意跟着走的,这怎么可能?   苏唐在附近转了许久,始终找不到一个明确的答案,最后只得选择离开,毕竟他这次出来是为了魔之光,不能在孔雀山逗留太多时间。   ……   九天后,苏唐出现在紫阳城边,他一直在想着问题,忘记了紫阳城的禁忌,不但没有落下去,反而加快了速度,向城中飞射。   下方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哨声,接着一群群穿着大红色袍子的修行者从街道上飞掠而起,向苏唐围来。   苏唐陡然惊醒,旋即放慢速度,向地面降去。   那些穿着红色袍子的修行者并没有放松警惕,依然围在苏唐四周,等苏唐落在街道上后,才有一个带队的修行者走出来,缓缓对苏唐躬了躬腰,随后说道:“冒犯了,紫阳城有紫阳城自己的规矩,我们职责在身,不敢马虎,还请贵客见谅。”   “某失神了,抱歉。”苏唐淡淡说道。   见苏唐已经表达了相应的态度,那带队的修行者长松了一口气,紫阳城的规矩虽然确实很严,但也要分人的,寻常修行者,肯定不敢惹上曹家,可苏唐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恐怖到了极点,就算与曹家的家主不老大尊曹团相比,也是不遑多让,所以他们表现得很恭谨,生怕惹怒对方。   下一刻,苏唐沿着长街缓步向前走去,整个大陆,只有十九座上都城,紫阳城就是其中之一,规模不知道要超过暗月城多少倍,街上的行人可以用摩肩擦踵来形容,只是,苏唐的造型有些特殊,脸上戴着狰狞的面具,身体散发着阵阵黑色的烟气,行人们看到苏唐,都会本能的避开老远。   苏唐在前面走,十几个曹家的修行者远远跟在后面,他们需要了解苏唐去哪里,然后向上面报告,掌控这么大的紫阳城,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曹家必须尽可能的掌握更多的细节、更多的消息。   靠着思维殿堂的指印,苏唐对这里的地形是非常熟悉的,他先是笔直往前走,接着向右拐入另一条街道,走了二十多分钟,他停下了,左右看了看,推开院门,对身后那些曹家的修行者,他懒得去理睬。   缓步走到房门前,苏唐伸手敲响了房门,片刻,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走了出来,他用诧异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苏唐,随后皱眉道:“小友,你有什么事?”   “我找三哥。”苏唐轻声道:“他在不在?”   “你找袁罡?”那老者愣了愣,又重新打量了苏唐片刻,随后道:“进来吧。”   苏唐举步向内走去,房间里的摆设依然和印象中一样简洁,他停下身形:“老人家,三哥不在么?”   “快回来了,先坐一会吧。”那老者笑道,随后伸手向一边让了让。   “多谢。”苏唐道,随后坐在椅子上。   “小友是哪里人?”那老者也坐了下去,随后为苏唐倒上茶水。   苏唐突然皱了皱眉,他感应到后方的墙壁内传来极为轻微的摩擦声。   那老者注意到了苏唐的表情变化,他的双瞳中绽放出精光,随着灵脉的运转,灵力波动骤然绽放,一缕白光从他的袖中闪电般飞了出来,和袁海龙当日释放的幻灵有些相似,瞬间便缠上了苏唐的身体。   苏唐侧头看向那个老者,面无表情。   这时,有两道寒光从后方的墙壁中激射而出,分别射向苏唐的双肩,隐藏在暗中的人并没有想杀苏唐,而是要活抓。   砰……苏唐的身形从椅子上消失了,下一刻,又极其突兀的在房门前出现,射空的两支箭矢继续向前,一支射在墙壁上,另一只射在门框上,距离苏唐只有几寸,苏唐还是面无表情,静静的看着那个老者。   墙壁内再次传出轻微的摩擦声,苏唐终于动了,他拔出魔剑,随手向前斩出。   轰……墙壁上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裂痕,剑劲已透过墙体,甚至斩断了后院的一排排青竹,墙壁内瞬间没了声息,鲜血从裂痕内喷出,顺着墙面向下流。   “你……”那老者唬得须发飞扬,他本以为,袁罡袁老三的朋友,说话的声音又是如此年轻,顶多是一位大祖级的修行者,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散发出如此恐怖的灵力波动。   那老者抬手指向苏唐,那道白光再次腾起,卷向苏唐,而那老者则向后面的窗户扑去,他连自己的灵器都不敢要了,只愿能牵制苏唐片刻。   苏唐抬手一剑,他已经接近了真正的圣境,意志的每一次舒放,剑势的每一式伸展,都裹挟着摧枯拉朽的神念,单单是剑气的涌动,便把那老者的灵器震飞,接着苏唐迈出一步,闪电般接近那老者,随后一剑向那老者后颈拍去。   那老者察觉到不对,立即释放出领域,试图挡住苏唐这一击。   嗵……苏唐的剑势没有丝毫滞涩,瞬间便击溃了那老者的领域,随后剑锋已拍在那老者后颈上。   砰……那老者后颈遭受重击,身不由己,一头撞在墙壁上,把坚硬的墙面撞出一个凹坑,接着他的身形沿着墙慢慢向下滑倒。      第五八一章 指点      苏唐缓步走回到墙壁前,挥拳砸了过去。   轰……拳锋带起的劲流把墙壁轰开一个大洞,一个血迹斑斑的人从里面滚了出来,其实挨了苏唐一剑后,他已经死了,又受了苏唐一拳,他的身体也变得血肉模糊。   苏唐用脚尖一挑,把那具尸体挑开,接着俯下身,捡起一张已经损坏的手弩。   苏唐端详片刻,用指尖在手弩上轻轻抚动着,弩身上雕刻着无数道细小的纹路,给他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一缕缕若有若无的灵气,沿着纹路缓缓流淌着。   听司空错提起过,这叫灵纹,是从上古时代传承下来的,传到今天,真正的会铭刻灵纹的修行者,已经变得非常稀少了,用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袁家能制出破灵弩,是因为有一个前辈兼具两家之长,不但掌握了铭刻灵纹的奥义,更是一位独到的铸造大师。   其实,铸造大师也是越来越少了,因为太过耗费时间,象童飞那样,宁愿放弃修行,也要精研铸造之术的修行者,已经是绝无仅有的了。   苏唐观察了片刻,随后把损坏的破灵弩放在一边,又在那具尸体上找了找,找出了两支精巧的弩箭。   想释放出足够的威力,把速度提升到极致的弩,还有能突破领域的箭,是缺一不可的,弩箭上也铭刻着不少灵纹,而且没有箭羽。   苏唐刚才受到了破灵弩的攻击,虽然脸上保持平静,但心中也在为破灵弩的速度而震惊。   想想也算正常,对付寻常的宗师、大宗师级别的修行者,没必要动用破灵弩,或者说,破灵弩就是用来对付大修行者的,没有接近极限的速度,也等于失去了效果。   苏唐转过身,向另一处墙壁走去,这一次他小心了一些,先是用拳头轰开上方的夹壁墙,接着从里面拽出一具尸体。   还好,那具尸体拿着的破灵弩没有遭受破坏,苏唐捡起破灵弩,又搜出两支箭矢,似乎每一个拿着破灵弩箭手只会配备极少的弩箭,也从侧面证明了弩箭的珍贵。   苏唐又走到门前,拔出门框上的那支箭矢,发现上面铭刻的灵纹已经明显变得黯淡了,难道说这种弩箭只能使用一次?   这时,前院传来了说话声,苏唐顿了顿,缓步走了出房门,看到三个修行者快步向这里走来,他们一眼看到苏唐,都露出错愕之色。   苏唐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落在远处那些穿着红袍的曹家修行者身上,刚才这里爆发出了灵力波动,让他们察觉了,所以都围在附近观察着这里的动向。   曹家的家主是曹团曹不老,被人称为不老大尊,是名符其实的紫阳城的主宰,但并不是说曹团就能在紫阳城中为所欲为。   如果在其他地方,或许曹家的修行者们早就冲进去了,但这里是袁家的地盘,所以必须按照另一套规矩行事。   只要冲突的范围不是太大,没有威胁到无辜的人,曹家的修行者便不会介入,如果失去了控制,曹家便会施展雷霆手段,强行平息冲突,这也是不老大尊的行事风格,他总是先选择退让,退让无效,便会全力出手。   “你是什么人?”走在最前面的修行者喝道。   “袁罡在哪里?”苏唐淡淡的问道。   那修行者刚要说话,身边的人看到了苏唐手中的破灵弩,也从虚掩的门缝中看到了房间内的尸体,他急忙拉了拉同伴的胳膊。   那修行者顺着同伴手指的方向看去,脸色大变,反手抽出腰间的灵剑,只是还没等他出手,苏唐的魔剑已然当头落下。   轰……苏唐释放出的剑幕就像一道淡淡的光幕,从那修行者身中透过,接着滑向远方,所过之处,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极窄、但又极深的裂隙。   那修行者一分为二,尸身颓然向两侧栽倒,剩下那几个修行者吓得魂飞魄散,立即转过身向远方逃去。   原来他们看到苏唐只有一个人,还想着斗一斗,等到苏唐释放出灵力波动的那一瞬间,他们的战意立即土崩瓦解了,这分明是达到巅峰的准圣级修行者!   苏唐的身形如闪电般掠起,剑光再起,把那几个修行者全部卷在剑光中,倒不是他一定要赶尽杀绝,袁罡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如果放任这几个修行者逃走,或许会给袁罡带去大祸。   其中两个修行者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会剑光绞成碎片,另一个修行者速度突然加快,侥幸逃出剑网,随后慌不择路,向曹家的修行者们射去。   “救我……救我……”那修行者放声狂呼着。   曹家的修行者们愣了愣,立即如避蛇蝎一般向两侧避去,其中有几个人露出幸灾乐祸之色,平时你们袁家耀武扬威的时候,总闲我们曹家多事,这个也管、那个也管,哦,现在又需要我们帮忙了?!   此刻,苏唐已从后赶至,剑光从那修行者脖颈间掠过,随后飘然落在地上,那修行者的头颅脱颈飞起,无头的尸身又继续向前冲出十余米,才颓然栽倒。   曹家的修行者都没有话,一直在呆呆看着苏唐,苏唐扫视了一圈,缓步走回到小院中。   屋中那老者依然昏迷不醒,苏唐捻起一支灵纹已然变得黯淡的箭矢,抬手甩了出去,箭矢正射中那老者的大腿,箭头从另一面透出,把那老者大腿死死钉在石板上。   那老者还是没有动,苏唐顿了顿,转身拿起桌上的茶壶,砸在那老者的头上。   砰……茶壶摔了粉碎,已经变凉的茶水洒了那老者一身,过了一会儿,那老者的手指动了动,身体慢慢舒展开,一双眼睛也睁开了。   接着,那老者感受到腿部和头部传来的剧痛,眉头几乎搅成一团,接着他看到了苏唐,立即本能的运转灵脉,身形也拔地而起。   苏唐根本没有动,那老者刚刚窜起,突然发出不成人声的惨号声,身形也随之栽落。   苏唐刚才打出的那支箭矢,依然留在石板上,那老者突然之间移动身形,让他腿部的创口大面积撕裂了,鲜血如泉水一般喷涌而出,眨眼间便染红了地面。   苏唐启动火灵珠的灵魄,火灵珠出现在他掌心里,接着,他掂了掂火灵珠,轻声问道:“袁罡在哪里?”   那老者的额头冒出成片豆粒大的汗珠,身体抖得厉害,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无法忍受的剧痛。   苏唐抬手把火灵珠拍在那老者脸上,那老者哀嚎着扑倒,他的须发被火灵珠点燃,瞬间变成了一颗火球。   那老者拼命用双手在头上拍打着,苏唐收回火灵珠,火光旋即便熄灭了,但那老者的脑袋已经变成了布满黑灰的球,须发都被烧光了,皮肤也烧裂了,有丝丝血水渗了出来。   “说吧,袁罡在哪里?”苏唐缓缓说道。   那老者情知自己已无法幸免,突然开始全力运转灵脉,苏唐微一皱眉,身形旋即从窗口中射出。   轰……身后传来炸裂声,那老者的身形化作无数碎片,向四下迸射,几乎把整座房间都染成了血红色。   苏唐摇了摇头,每次遇到这种事,他都会感到很无奈,毕竟对方是大修行者了,或许无法把握自己的生,但绝对可以掌控自己的死,谁都拦不住。   片刻,苏唐回到屋子里,把破灵弩还有四支弩箭都找了出来,随后坐在院中,从一具尸体上扯下几块破布,慢慢擦拭着破灵弩。   院门处突然传来敲门声,苏唐一愣,侧头看到,看到一个壮年人微笑着站在门口。   “请进。”苏唐道。   那壮年人推开院门,走进小院,随后看着苏唐在那里擦拭破灵弩,片刻,他轻声道:“这是袁家的破灵弩。”   “我知道。”苏唐道。   “有些奇怪。”那壮年人说道:“以前袁家把破灵弩隐藏得很好,外边的人只闻其名、不见其形,可最近这段日子……我听说破灵弩已经在多个地方出现过了,真不明白,袁家到底在搞什么?难道是……”说到最后,那壮年人突然闭上了嘴。   “难道是什么?”苏唐顿了顿,好奇的问道。   “只有两种可能。”那壮年人道:“一种是袁家出现内讧,自顾不暇,也就无力约束家门内的弟子了;另一种是……那袁平之真的更进一步了,制造出新的破灵弩,所以旧的那些,也就该淘汰了,或者是和外面的人换别的东西。”   “你认为是哪一种?”苏唐又问道。   “袁老三被他们关押起来,我以为是第一种,可现在看到这支弩箭,我又感觉是第二种。”那壮年人道:“或许……两者兼而有之吧。”   “怎么?”   “我以前见过破灵弩。”那壮年人道:“和你的好像有些不一样。”   “什么地方不一样?”苏唐道。   “各个地方都不一样,以前的弩箭,就算接连射出过几十次,灵纹也不会褪散得这么快。”那壮年人缓缓说道:“也就是说,袁家已经不太担心破灵弩落在外人手里了。”   苏唐沉默片刻:“你认得袁罡?”   “认得,点头之交吧。”那壮年人道。   “你知道他现在被关在什么地方?”苏唐道。   “当然知道。”那壮年人笑了笑:“虽然某不太管他们,也管不起,但在这紫阳城里,想瞒过我可不容易,各处稍有风吹草动,我都会第一个察觉。”   “袁罡在哪里?”苏唐轻声道。   “不能这么容易告诉你,总得做个交易吧?”那壮年人笑道。   “你想要什么?”苏唐道。   “我要你手里的破灵弩,还有那四支箭。”那壮年人道。   “给你。”苏唐没有片刻犹豫,直接把破灵弩扔了过去。   那壮年人似乎没想到苏唐会这么快做出选择,他的神色有些错愕,接过破灵弩之后,呆呆看着苏唐。   “破灵弩给你了。”苏唐道:“袁罡在哪?”   “说实话,真没想到你会同意这个交易,在我看来,一个袁罡的价值……怎么也比不上破灵弩啊。”那壮年人一边说一边摇着头:“如果不是顾忌袁家的底蕴,或许我都会忍不住下手了。”   “袁罡的价值和破灵弩哪个高、哪个低,要分对谁而言。”苏唐淡淡说道:“在我眼里,破灵弩只是死物,袁罡却是一个朋友。”   “呵呵……袁罡能有你这样一个朋友,是他的幸运。”那壮年人道:“坦白告诉你吧,他在小盘街,南家公馆。”   “南家?”苏唐一愣。   “你不会不知道是哪个南家吧?”那壮年人笑道:“碧水龙枪的南家,还有,听说南家有两个长老在公馆里,南家枪阵之名,想来阁下也应该知道,小心一些,进去容易,想出来就难了。”   “多谢。”苏唐道,随后他站起身,缓步向外走去。   “等一下。”那壮年人道:“看阁下行事如此敞快,我也就多费几句口舌吧,直接找上门去,殊为不智,袁家的嫡子袁天启就在泼水街的袁家公馆内,找到他可比直接打入南家轻松多了,然后你可以用他交换袁罡。”   苏唐露出错愕之色,看向那壮年人。   “袁家分为两院,这一辈都以‘海’‘天’命名,袁罡只是东院的庶子,袁天启却是西院的嫡长子。”那壮年人道:“只要你能抓住袁天启,他们肯定是会和你交换的。”   “袁罡怎么会在南家公馆里?”苏唐道。   “谁知道呢。”那壮年人道:“人家表面上对我客气,实际上谁能瞧得上我这样的小地主?呵呵……何况这类事情也没必要和我打招呼,我也不敢管,反正……近期南家和袁家的关系很不错。”   “多谢了。”苏唐再次道谢,随后缓步向院外走去。   “记好了,那袁天启眼有双瞳,好像是蓬山天眼圣座的弟子,你可不要认错人。”那壮年人在后面说道。   在苏唐离开后,一个中年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毕恭毕敬的对那壮年人说道:“家主,为什么要这样帮他?只因为他有可能是这一代的魔装武士?”   “我哪里是在帮他?是在帮我自己啊。”那壮年人露出无奈的苦笑。   “怎么?”中年人不解的问道。   那壮年人就是这紫阳城的主宰,不老大尊曹团,近些年他已经不太管城里的事了,家里的子侄们都很能干,但,一位满怀敌意的巅峰期大尊在紫阳城内大开杀戒,他无论如何都要出面了。   “你说,我们能不能拦得住那小子?”不老大尊曹团问道。   “杀意冲霄,拦不得。”中年人缓缓回道:“如果他是魔装武士,更拦不得。”   “是啊……”不老大尊曹团说道:“以他的杀意,碰上南家的人,又会怎么样?”   “肯定是要大打出手的。”中年人说道。   “能把毁坏的魔装重新凑齐……天知道那小子身上藏着什么的秘密?!”不老大尊曹团叹道:“还有南家,那南勋飞一向护短,如果南家的长老在紫阳城遭遇不测,他岂会善罢甘休?到时候让你我头疼的事情肯定层出不穷,还不如给那小子指点一条明路,让他把袁罡救出去,以后要打,可别在我的紫阳城里打,到了外面,就算把人脑子打成狗脑子,也与我无关了。”   “还有一件事……家主好像没提。”那中年人露出恍然之色。   “你看出什么了?”不老大尊曹团笑了起来。   “家主给他指点一条明路,也算让他欠了您一个人情。”那中年人轻声道。   “呵呵呵……人情这东西,说轻也轻,说重亦重,关键是看欠人情的是什么样的人。”不老大尊曹团说道:“那小子能为了袁罡舍弃破灵弩,他的人情应该有些分量。”   “家主您的眼力,那是不会错的。”中年人说道,随后他的视线落在破灵弩身上:“不过……这已经是第十一张破灵弩了,家主,您收集破灵弩到底有什么用?”   “我要找出袁平之留下的痕迹。”不老大尊曹团说道。   “痕迹?什么痕迹?”中年人不解的问道。   “据说袁平之嗜好铸造之术,每一天都要开炉,那么,他的每一丝进步,都会在灵器上体现出来,尤其是这种相同的灵器。”不老大尊晃了晃手中的破灵弩:“或许有一天,我们也可以铸造破灵弩了。”   此刻,苏唐已经走上了泼水街,随便叫住一个武士问了问,问明袁家公馆的位置,又过了百余息的时间,一座灰褐色的木楼跳入他的眼帘。   几个武士懒洋洋的在公馆门口走动着,袁家虽然没有列入七大世家,但在第二梯队中的排名绝对是打头的,顺风顺水的日子过惯了,他们绝没想到,有人会打袁家公馆的主意,一点防备都没有。   苏唐的视线落在木楼上,停顿了片刻,缓步向前走去。   苏唐戴着面具,在人群中显得很显眼,那几个武士看到苏唐走过来,依然没有产生警觉,大大咧咧的挡在苏唐面前:“喂,干什么的?!”      第五八二章 商量      苏唐的视线在灰褐色楼宇上来回扫动着,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虽然刚才他已经和曹家的人打成了某种妥协,但曹家的人并没有放松警惕,三五成群躲在角楼中,时刻准备应变。   “我找袁天启。”苏唐轻声说道。   “你是什么东西?敢直呼我们大少爷的名字?”那几个武士当即大怒,其中一个武士踏前一步,试图用手去推搡苏唐:“出去、出去,别他吗的找不自在!”   苏唐伸出手,指尖在那武士的胳膊上轻轻一拍,那武士的脸色骤然大变,嘴巴张开成圆形,似乎要大声嚎叫,但在喊声传出来之前,苏唐已一拳砸在那武士的脸上,那武士口吐鲜血,身体象一颗炮弹般向后倒撞出去,撞开了院门,滚落在院中,便再也不动了。   苏唐缓步向前,拳锋连连挥动,对付几个宗师,他懒得启动魔装,不管那几个人是翻身逃跑、还是试图反抗,一拳一个,把对付全部放倒。   眨眼间,苏唐已走进公馆,穿过小院,继续向前。   “什么人!”随着呼喝声,一道人影破开墙壁,冲了出来,手中的战斧化作一道寒光,从上空力劈而下。   苏唐抬手打出火灵珠,火灵珠轰在那道人影胸腹间,接着又从后背透出,带起了一片血幕,喷溅的血花足足飞出十余米远。   这时,从侧面走出的一个端着餐盘的侍女,脸上露出惊惧之色,她发出尖叫声,身形也在不由自主向下软倒。   苏唐抓住那柄失去主人的战斧,接着反手下劈,正劈向那侍女的头顶。   苏唐的速度快到极点,那侍女似乎没想到,对方居然把她当做了攻击目标,待到惊觉不对时,战斧已经劈中她的颅顶。   血花迸射,那侍女翻身栽倒,接着一柄匕首从餐盘下滚落到地面上。   走上台阶,一个银发老者挡在前方,他的肩后插着两柄灵剑,一双鹰眼死死钉在苏唐身上,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敢擅闯我袁家公馆?!”   苏唐闻若未闻,继续向前,突然,中院传来一个声音:“音老,退开吧,我和这位朋友谈一谈。”   那老者犹豫了一下,向后退了几步,一个年纪在二十五、六的年轻人站在院中,安静的看着苏唐,在那年轻人身侧,还站着一个六十左右、仆人打扮的人,他的相貌,给苏唐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袁天启?”苏唐停下了脚步。   “正是袁某。”那年轻人用审视的目光看向苏唐:“阁下是来找我的?”   “跟我走吧。”苏唐轻声道:“趁我现在还没有恶意的时候,乖一些、听话一些,我不难为你。”   “放肆!”那背着双剑的老者勃然大怒,另一边的仆人也踏前一步。   “没错,我做事情,一向很放肆。”苏唐道,下一刻,魔剑突然出现在他手中,接着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射向那背着双剑的老者。   想太太平平把人带走几乎是不可能的,只好先见血了。   启动魔装的苏唐和没有启动魔装的苏唐,完完全全是两个人,在剑光绽放的一瞬间,苏唐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便达到一种异常恐怖的程度,那背着双剑的老者刚刚抽出灵剑,感应到苏唐的气息正在无止境的膨胀、放大,眼中露出惊愕之色。   不过,苏唐已经逼近,再行闪避是来不及的,他只能挺起双剑,迎向剑光。   轰……那老者的双剑脱手飞出,他的身形象一根无力的稻草般向后飞退,剑劲涌过之处,地面上的石板出现了无数道蛛网般的裂痕,尘沙卷起,犹如一条怒龙翻腾着飞上高空。   苏唐抬腿跨步,追向那飞退的老者,那老者拼力运转灵脉,双手一引,被震飞的双剑又象他掌心落来。   苏唐双眼中射出红光,那老者的动作突然变得僵硬了,下一刻,苏唐的魔剑已经刺入他的额头,噗地一声,从他后脑穿出,血光迸射。   苏唐收剑,看向袁天启,而袁天启面沉似水,一言不发。   苏唐并没有释放出全力,刚才不老大尊曹团的出现,让他心中生出几分警觉,虽然曹团表现得很和善,但实际上敌友难料,他不想让别人看出在自己的深浅。   “大少,您先走!”那仆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还是挺身站了出来。   “忠勇可嘉,今天就留你一命。”苏唐淡淡说道,紧接着他又跨出一步,身形化作一溜残影,扑向袁天启。   “走啊……”那仆人尖叫一声,随后毫无犹豫的迎向苏唐。   在这瞬间,一双巨大的黑翼在苏唐身后出现,苏唐的速度骤然加快数倍,那仆人虽然已抽出长剑,但剑势尚没有展开,体内的灵脉犹在拼命震荡,而苏唐已经逼近,魔将正刺在那仆人手中的灵剑上。   砰……那仆人再握不住灵剑,灵剑脱手飞出,接着苏唐剑光一绕,卷向那仆人的小腿,那仆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魔剑已拍打在他的小腿上。   那仆人嚎叫一声,身形向后栽倒,他的右手依然死死握着灵剑,左手则抱住了自己的一只小腿。   苏唐没有用剑刃去劈砍,只是随意拍了拍,但魔剑中蕴藏的力量太强大了,那仆人的小腿几乎拧了整整一圈,骨头肯定断了。   “魔装武士?”袁天启一字一句的说道。   “实话说吧,我不知道我朋友是什么样的态度,所以我对你这位西院的嫡长子,还是要客气一些的。”苏唐缓缓说道:“不过,我的耐心有限,袁少爷,你最好还是配合一下。”   袁天启脸色变幻莫测,虽然苏唐留了手,但他毕竟是天眼圣座的弟子,对灵力的感应极其敏感,能看出苏唐释放出的灵力有多么恐怖,自己面前的,是一位真正的准圣!   “要去哪里?”袁天启张口问道。   “去南家公馆。”苏唐道。   “去哪里做什么?”袁天启愣了一下。   “你的问题太多了。”苏唐转了身:“走吧。”   袁天启暗自咬了咬牙,没奈何,只能迈步跟在苏唐身后。   周围曹家的武士看到袁天启已经屈服,立即分出几个人回去报信,其他人依然远远跟着。   差不多走出了百余步,苏唐突然站下了,没头没脑的问道:“你那个仆人,叫什么?”   “周鹏,怎么?”袁天启愕然道。   “没事。”苏唐道,随后重新迈步向前走去。   袁天启憋了一肚子闷气,不过,形势比人强,虽然他料定对方碍于自己袁家嫡子的身份,不敢真的下毒手,但受到伤害也是不值当的,先尽力配合吧,别的事情,以后再说。   半个小时后,苏唐和袁天启缓步接近了南家公馆,南家公馆这边戒备森严,街上没有行人,沿街的楼顶上站满了穿着红衣的修行者,那壮年人居然也等在上面了,远远看到苏唐,他甚至还向苏唐招了招手。   “那小子真的敢过来?”曹团身后,那中年人已变得目瞪口呆:“他把南家公馆当成什么地方?也太猖狂了……”   南家毕竟是七大世家之一,实力要比袁家强得多,尤其是南家枪阵的存在,就算入圣级的大修行者,对南家人也要礼让几分。   “这不是猖狂,而是自信,我想……我知道他的进境了。”曹团幽幽说道。   曹团猜得没错,苏唐敢把袁家公馆和南家公馆视若无物,就是因为他有意无意的接触到上古神念之后,对整个修行者体系的划分、区别有了深刻的认识。   譬如说大魔神司空错的叠击诀只练到九叠击,而颜绯月的叠击诀已练到十一叠击,但大魔神司空错全力对颜绯月出手,颜绯月绝对撑不过五息的时间。   没有淬炼过神念的修行者,就是一只毛毛虫,而已经淬炼过神念的修行者,是展翅飞翔的蝴蝶,虽然只是差了一步,但真正的距离恍若万水千山。   除非是圣境级的大修行者出手,否则休想留得下他、伤得了他,所以,苏唐根本不害怕。   天底下达到圣境级的修行者就那么几个,南家如此嚣张,走到巅峰的人好像只有一个,怎么可能在紫阳城出现?何况,他还认得那位南勋飞,实在不行,他可以打着司空错的旗号乱忽悠,想来那南勋飞不敢太过咄咄逼人。   砰砰……南家公馆上的几扇窗户破碎了,七、八条身影从窗户中穿出,稳稳落在街道上。   苏唐扫视了一圈,视线落在正中间的两个老者身上,那两个老者手中都持着一柄丈二长枪,左边的老者穿一袭黑衣,打着赤脚,身材削瘦,右边的老者留着光头,穿着灰色长袍,身体又高又胖。   “朋友,你先劫了袁家公馆,现在又跑到我们南家公馆,意欲何为?”一个中年人阴测测的说道:“难不成你要把几个世家留在紫阳城的公馆打个遍?!”   “我只是来找一个人。”苏唐淡淡说道。   “找谁?”那中年人问道。   “袁罡。”苏唐道。   从南家公馆出来的修行者都变得愕然,面面相觑,随后视线纷纷落在了他们当中一个老者身上,那老者沉吟片刻,缓步走了出来,轻声道:“天启,你没有什么事吧?”   “二叔,我还好。”袁天启急忙道。   那老者见袁天启没有受伤,暗自送了一口气,随后视线落在了苏唐身上:“阁下,袁罡是我袁家的叛逆,早就被押上云车、送往蓬山了,如果你想找他的话,那就去蓬山吧,最好快一些,否则他就要被明正家法了。”   “已经走了?”苏唐问道。   “走了。”那老者点头道。   苏唐抬手一剑,甩向袁天启,幸好袁天启早就有所防备,双瞳立即转成金色,同时张开自己的领域。   轰……袁天启释放出的领域破碎了,他的身形向后倒飞而出,眼中的瞳孔则变成重影。   苏唐身形射起,手中的魔剑遥遥指向天际,魔剑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膨胀开,眨眼间便伸展至几十米长,一道道金光在剑锋上游动着、缭绕着。   同时膨胀开的,还有苏唐散发出的波动,那两个持着长枪的老者同时色变,穿着一袭黑衣、赤脚的老者惊叫道:“魔装武士?!”   向后飞退的袁天启身形陡然一僵,他眼中的重瞳正在不停震荡,灵脉疯狂运转,下一刻就要对苏唐发起反击了,突然听到‘魔装武士’几个字,他头上冒出了细小的冷笑,灵力波动也骤然减弱。   “慢!”被袁天启称作二叔的老者放声吼道:“袁罡在这里、在这里……”   苏唐收回魔将,随后向远处不老大尊曹团的位置看了一眼,曹团不由用手抚额,叹道:“那小子故意的……”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曹团身后的中年人不忿的叫道。   “应该是担心袁罡已经受了伤,所以需要别人牵制南家和袁家的注意力吧。”曹团露出苦笑。   “南家和袁家的人会相信?”那中年人道。   “袁家早放出风声,说已经把袁罡送回家祠了,能知道袁罡还在紫阳城的……外人里好像只有我。”曹团道:“你说他们会不会相信?”   南家和袁家的修行者只是侧头向曹团这边看了一眼,随后立即把视线转回到苏唐身上,原因无他,苏唐让他们感觉到的压力太大了,他们现在无暇和曹团计较,先熬得过这一关再说。   袁天启灰溜溜的看向苏唐,此刻,苏唐已经停手了,但他还是没有安全感,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不敢说话,不敢左右张望,生怕自己做出的动作惊扰到苏唐,让局面彻底失控。   袁天启也明白了,苏唐确实没有伤害他的意思,最多是用他来换袁罡,这种条件当然要满足,反正袁罡是逃不掉的,那个戴着面具的家伙也一样!   “袁罡在这里?”苏唐问道。   “在。”那老者暗自咬了咬牙。   “让他出来见我。”苏唐道。   那老者回头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两个修行者转身向南家公馆走去,时间不长,拖着一个血迹斑斑的人走了出来。   那人正是袁罡,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和萎靡,一只眼睁不开,另一只眼却因为红肿而闭不上,双手处有血液在不停的滴落,苏唐扫了一眼,发现袁罡的手腕和脚踝上都带着铁环,有些象上次在苏轻雪身上见过的锁龙镯。   “把锁龙镯打开。”苏唐道。   那袁家的老者挥了挥手,两个修行者俯下身,把袁罡手腕和脚踝上的铁环一一卸下。   “阁下,你已经见过袁罡了,该让天启过来了吧?”那袁家的老者缓缓说道。   “现在还早,袁公子得送我们一程。”苏唐淡淡说道。   “那绝对不行!”那袁家的老者断然拒绝:“你还想带着天启走?呵呵……到时候你突然翻脸下毒手,谁能拦得住你?!”   “现在让袁公子回去,谁又能保证你们不翻脸呢?”苏唐淡淡说道:“我拖着一个伤者,怎么可能离开紫阳城?”   到这个时候,袁罡才意识到不远处那神秘的面具人是来救他的,不过,也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谁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搭救自己?没错,他袁罡有很多朋友,但那些人与他交往,首先注重的,是他袁家弟子的身份,其次见人做人还算坦诚、磊落,有分担、够仗义,朋友自然慢慢多了。然而袁家人是用叛逆的罪名对他下了手,这叫执行家法,外人凭什么干涉袁家的事情?就算是关系再亲密的朋友,也不好胡乱插手。   “这就没办法商量了。”那袁家的老者皱眉道:“要么你放天启过来,我们让你带着袁罡走,要么就动手吧!”   “没办法商量……那就不商量了吧。”苏唐淡淡说道,他不能表现出任何退让,否则带着一个半是废人的袁罡,绝对走不出去的。   “呵呵呵……与其被你蒙骗,沦为笑柄,还不如现在就拼个鱼死网破!”那袁家的老者神色转冷,他故意当看不到袁天启充满哀求的眼神,直接发下了最后通牒。   “网是一定要破的,但鱼不一定会死。”苏唐轻声道。   双方不说话了,都在慢慢运转着灵脉,尽可能提升自己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一场大战似乎马上就会爆发。   有的时候,苏唐能让自己的心变得异常狠辣,就说现在,他是来救人的,却很有可能当场害死袁罡,换成别人,心里或多或少会有些内疚,而苏唐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只知道一件事,能走到大尊境界的,都不是寻常角色,只要他稍微露了怯,对方必将利用袁罡来要挟他。   就在这时,一阵灵力波动从空中传来,接着不老大尊曹团缓缓落下,他苦着脸看了看苏唐,又看了看对面袁家和南家的修行者,开口道:“几位,我来做个圆场吧,这样下去可不好……真的闹将起来,紫阳城不知会有多少人遭池鱼之殃,大家先消消气,何必呢?再大的纷争,我们也可以慢慢商量嘛,嗯……曹某不才,有个建议……”      第五八三章 守信      “曹老,有什么话您尽管说好了。”袁家那老者不阴不阳的说道,事情闹到这种地步,他对不老大尊曹团一丁点好感都没有,语气自然就不太好听了。   “按理说,我没资格管你们南家和袁家的事。”不老大尊曹团笑了笑:“不过,这里毕竟是紫阳城,曹某不才,得大家抬举,勉强坐上城主之位,自然也要为紫阳城着想,是这个道理吧?”   袁家和南家的人保持沉默,他们懒得搭理曹团,曹团故意把袁罡还在紫阳城的消息泄露给魔装武士,必定心怀叵测。   “几位大人仁兄相信这位朋友,而这位朋友也不会相信几位仁兄,僵持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呵呵……曹某这颗心啊,一直是七上八下的,万一在紫阳城里闹起来,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遭受池鱼之殃。”不老大尊曹团缓缓说道:“不如大家打个商量,由我曹某做个中间人,袁兄,你一个人跟我一起,陪着这位朋友出城,嗯……定个距离吧,出城五十里,这位朋友带着袁罡离开,然后我带着大少赶回来,怎么样?”   苏唐沉吟了一下,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我们得把丑话说在前面。”不老大尊曹团又道:“这位朋友离开的时候,几位仁兄还请稍安勿躁,如果在背地里做些手脚……或者是派人暗自盯踪,就是要把曹某至于不仁不义的境地,那我只能撒手不管了。”   袁家和南家的人相互交换着眼色,不老大尊曹团的建议应该是唯一的办法了,袁家东西两院之争,已逐渐落下帷幕,西院占据了上风,袁天启作为嫡长子,必将是未来袁家的掌舵人,绝不允许有失,继续僵持下去会发生什么,谁都吃不准,也不敢冒险。   “这位朋友,你也听到了?”不老大尊曹团的视线落在了苏唐身上:“袁家与我并无瓜葛,我只是忧于满城生灵,才出来做这个中间人,等出城之后,如果你背弃约定,伤了袁大少,让曹某没脸回城……那曹某绝对不会与你善罢甘休!无论如何也要讨一个说法!!”   “好。”苏唐淡淡应道。   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一些,南家那两个长老向后退了几步,他们与袁家刚刚展开合作,如果让袁家误认他们压根不在乎袁天启的生死,这些天的洽谈都要付诸流水,所以,他们率先退了下去,避免苏唐太过紧张,也给袁家吃了一颗定心丸。   “送辆马车过来。”不老大尊曹团转身喝道。   片刻,几个红衣武士驾着一辆马车冲了过来,驰到近前,勒住了缰绳。   “这位朋友,让我的人搭把手吧。”不老大尊曹团再次看向苏唐。   “多谢。”苏唐道。   几个红衣武士跳下马车,把袁罡搀扶起来,抬到马车上,苏唐看向袁天启,袁天启只得迈步缓缓向马车走去。   在这一代的修行者当中,袁天启不是非常出众的,但也算很优异了,至少他已经晋升为大祖,可惜,他遇到的是苏唐,那点能力对苏唐而言,完全不够看。   接着,苏唐坐进了马车,车厢内,袁罡和袁天启的视线碰撞在一起,车厢的温度好像瞬间升高了,而视线的碰撞也似乎撞出了火光。   袁罡面无表情,神态显得异常冷漠,而袁天启眼神中充满了轻蔑与不屑。   对袁家未来的掌舵人来说,这一次被苏唐控制住,不得不选择合作,已经是他一生中很难抹去的污点了,所以,必须要从其他方面找回一些,譬如,表现出自己的不屈和顽强,表现出自己的高傲等等。   当然,他是不敢挑衅苏唐的,苏唐的气息如此恐怖,实力应该是直追当年的任御寇了,在传说中任御寇受到魔装的侵蚀,变得神智失常,动辄杀人盈野,眼前的魔装武士肯定也逃不过魔装的污染,万一惹苏唐发怒,不老大尊曹团未必能有什么约束力,还是老实一些好。   “三哥,你还好吧?”苏唐轻声道。   “阁下认得我?”袁罡转头看向苏唐,他眼中露出了惊诧之色,对方叫他三哥,年纪自然要比他小,但拥有深不可测的实力,连不老大尊曹团、还有南家的长老,都显得畏手畏脚,如果他见过这样的年轻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忘记。   “有过几面之缘。”苏唐轻声道。   “恕袁某眼拙,实在是想不起来了。”袁罡苦笑道:“只是几面之缘,便甘冒奇险,来解救我这个落魄之人……呵呵,大恩不言谢,袁某在这里给恩公见礼了。”说完,袁罡挣扎着试图挺起身。   “使不得。”苏唐探手压住袁罡的肩膀:“三哥,现在还是好好休息吧,后面这几天,或许会很不太平的。”   袁罡立即明白了苏唐的意思,南家和袁家未必放弃,等袁天启回去之后,他们极有可能追上来的,而且不老大尊曹团也暗示了,走出五十里之后,苏唐这边必须按照约定放人,再接下来,就与他曹团无关了。   袁罡努力掀开衣襟,他的腰间有一条造型很古怪的腰带,足有五指宽,由金属铸成,紧紧箍在他的腰部。   这时,不老大尊曹团跨入马车,一眼看到袁罡腰间古怪的腰带,神色微愕,随后叹道:“南家好狠的手段……”   袁罡试图解开腰带,不知碰到了什么,鼻中发出闷哼声,身体也剧烈的抖动了一下。   “袁罡,你不要乱动,还是我来吧。”不老大尊曹团轻声道。   “有劳曹大尊了。”袁罡咧了咧嘴,把手放在一边。   “这是什么?”苏唐皱眉道。   “南家有锁龙镯,而这种东西叫锁龙带,要比锁龙镯恶毒得多。”不老大尊曹团轻声道:“就算你是大尊级的修行者,被这东西缠上,也得当场变成废人!”   “哦?”苏唐发现袁天启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侧头看向袁天启,袁天启立即转过头,避开苏唐的视线。   “锁龙带内有七颗钢钉,两根夹住椎骨,五根钉入灵源,让修行者再无法运转灵脉。”不老大尊曹团一边说一边俯下身,仔细观察着袁罡腰间的锁龙带,随后问道:“袁罡,锁龙带上身已经几天了?”   “一天……”袁罡咬着牙说道。   “那还好。”不老大尊曹团很同情的松了口气:“如果拖上三天,你的修为就算是彻底废了。”   这时,马车已经启动了,不老大尊曹团看向苏唐:“这位朋友,往哪个方向去?”   “往南走吧。”苏唐道。   “去南门。”不老大尊曹团向外喝道。   “这家伙的二叔呢?”苏唐问道。   “你说袁家那位仁兄?”不老大尊曹团笑了起来:“他怎么敢进来?应该在后面跟着呢。”   “呵呵……”苏唐露出冷笑,他这一次的目的只是为了救出袁罡,如果他真的要大肆杀戮,袁家那位老者不管躲在哪里,也休想避过他的魔剑。   片刻,不老大尊曹团找到了机扣,砰地一声脆响,袁罡腰间的铁带终于松开了,接着不老大尊曹团很小心的一点点把腰间挑起来。   腰带内侧,固定着寸许长的钢针,眼睁睁看着钢针一根接一根的从袁罡的身体中退出来,给人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而袁罡早已痛得一头大汗,嘴角甚至渗出了血丝。   足足过了三十多息的时间,不老大尊曹团终于把整条腰带都卸下来了,当他长松一口气的时候,袁罡已经瘫坐在那里,身上的衣襟都被血汗染透。   苏唐谈手从不老大尊曹团手里把腰带接了过来,仔细观察了片刻,问道:“这东西怎么用?”   “你要干什么?!”袁天启陡然感觉自己汗毛直竖,嗓音都走了调,他下意识的以为苏唐要用锁龙带来折磨他。   “这位朋友,我们已经约定好了……”不老大尊曹团皱眉道。   “放心,我不会食言的。”苏唐轻声道:“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不老大尊曹团用审视的目光看了苏唐片刻,突然展颜一笑,随后用手指点着说道:“这两根钢针是从背后刺进去的,最好紧贴着脊骨,这样可以让人无法动弹,这根钢针要从肚脐中刺进去,另外四根要刺入灵府,灵府在脐下三寸左右,位置无需钉得很准,差了一些也能起到效果……”   苏唐一边听着一边看着袁天启,有面具阻隔,袁天启看不到苏唐的视线,但能看到面具是直面着他的,心中惊骇莫名,身体也是一个劲的往后缩。   差不多过了一个多小时,马车早已经驶离了紫阳城,昏睡良久的袁罡恢复清醒,慢慢坐了起来。   “三哥,不会怪我多事吧?”苏唐轻声问道。   “恩公,你这是何意?”袁罡不解的问道。   “如果我不来,以后你或许还有为自己辩解的余地,现在,袁家肯定会把你当成叛逆了。”苏唐道:“我救了你,也等于害了你。”   “恩公,袁某可不是那种婆婆妈妈、优柔寡断的人!”袁罡缓缓说道:“锁龙带都给我用上了,还辩解什么?!呵呵呵……他们走他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今以后,我与袁家再无关碍了!”   “说得好听!”袁天启冷笑道:“你何尝把自己当成袁家人了?!”   “不说话也没人把你当哑巴。”苏唐皱眉道:“再敢废话,我也只能让你吃吃苦头了。”   听到苏唐的话,不要说袁天启,连不老大尊曹团都感到紧张了,不停的向袁天启使者眼色。   袁天启只得闭上眼,靠在车厢壁上,再不说话了。   苏唐从怀里掏出一颗小瓷瓶,倒出一颗明黄色、芳香扑鼻的丹药,递给袁罡。   袁罡伸手接过,随后愣了愣:“这是……神髓丹?!”   “你受了伤,神髓丹有补髓凝神的效果,现在就服用吧,我替你护法。”苏唐道。   “恩公,这……这可使不得……”袁罡试图把神髓丹还给苏唐。   “让你吃你就吃吧。”苏唐道:“对着,有朋友告诉过我,用这种东西混合神髓丹,效果更佳。”说完,苏唐又掏出一个皮囊,左右找了找,从车厢壁处的抽屉中掏出一个茶杯,随后把里面的蜂蜜倒满了一杯,递给袁罡。   实际上蜂蜜和神髓丹的价值完全不在一个平面上,神髓丹是修行者步入大祖境界后开始服用的主药,而蜂蜜是由圣蜂酿制的,被称为小灵浆,用另一个世界的话说,小灵浆就是最高级的作弊神药,入圣级的大修行者吃了,可以让自己的神念变得更精粹、更强大,普通的修行者吃了,也能让自己的灵力大幅提升,甚至能彻底改变自己的资质。   资质、悟性这些东西与生俱来,很难被改变,而小灵浆和紫芝兰是世上仅有的能改良资质的药草,小灵浆的效果要比紫芝兰强得多,但已绝迹了无数年,现在只见于各宗门的记载。   袁罡接过茶杯,看了半晌,认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只能嗅得到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甜香。   “恩公,这是什么?”袁罡问道,他倒不是害怕苏唐要害他,一定问个明白,是因为他必须搞清楚,自己欠下了什么、欠下了多少?!   “朋友说,这是小灵浆。”苏唐道。   袁罡蓦然僵硬在那里,不老大尊曹团也惊骇的瞪大眼睛,唯有袁天启的反应还算稳重,他只是愣了愣,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旋即眼中又露出惧色,生怕苏唐对他有所惩戒,低下头,缩在车厢的角落里。   “恩公,这……”袁罡嗫嚅着,苏唐的馈赠太贵重了,重得让他无法承受,整整一倍的小灵浆?恐怕连圣境级的修行者也要为之发狂吧?!   如果袁罡知道苏唐一直把小灵浆当成饮料喝,他也会发狂的!   “先养好伤,别的以后再说。”苏唐轻声道,他这么大方,是因为他心中始终存着对袁海龙的歉意,可以说,他不是在帮助袁罡,而是在化解自己的遗憾。   袁罡呆呆的看着茶杯,良久良久,他似乎下了某种决定,一咬牙,把茶杯中的小灵浆全部倒在自己口中。   一边的不老大尊曹团有些坐不住了,他犹豫良久,终于忍不住说道:“这小灵浆……能不能匀给曹某一些?放心,曹某不会白拿白要,这里有几颗神髓丹,还有几颗出尘丹,曹某只要半杯就好。”   三个人的态度各自不同,袁罡是没有任何怀疑,袁天启是压根不相信,而不老大尊曹团是半信半疑的,他思索良久,还是选择了相信,因为苏唐没必要撒这种谎。   苏唐顿了顿,再次把装着小灵浆的皮囊拿了出来,不老大尊曹团触电般直起身,随后取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把里面的丹药全部倒出来,共有三颗淡黄色的丹药,随后他毫不犹豫的把丹药扔给袁罡,又把白色的小瓷瓶递向苏唐。   苏唐把小瓷瓶倒满,随后递给不老大尊曹团,曹团极为小心的把小瓷瓶接过去,轻轻嗅了一口,双瞳闪烁不定。   神髓丹是一种极为珍贵的丹药,可现在似乎成了破烂货,袁罡没有理会不老大尊曹团扔给来的神髓丹,非常的认真的用舌尖在杯中舔动着,如此珍贵的东西,哪怕仅仅是浪费一滴,也属于不可饶恕的重罪!   只有袁天启,很眼热的看着那几颗无人理会的神髓丹。   片刻,不老大尊曹团又拿出一个瓷瓶,递给苏唐:“这里是四颗出尘丹,我知道这点东西是换不来小灵浆的,嗯……这样好了,我家里还有几颗造化丹,朋友下一次来紫阳城的时候,可以直接来曹家找我。”   “不用,一会我还有事相求呢。”苏唐淡淡说道。   “还有事?”不老大尊曹团一愣,慢慢把手中的小瓷瓶放下了,随后正色道:“俗话说人无信不立,曹某别的都不放在心上,唯独舍不得这点虚名,还请阁下不要难为我!”   “曹大尊多心了。”苏唐道:“或者……也太小瞧我了,我要杀他,用不着在这边动手,等他返回紫阳城的时候,我可以再追过去,何必枉留骂名?!”   “那就好。”不老大尊曹团的神色放松了,随后又把小瓷瓶拿了起来。   几个小时后,马车缓缓在一片树林旁停下了,不老大尊曹团第一个钻出车厢,回头看去,袁家那个老者正从空中落下。   袁天启第二个钻出马车,苏唐没有阻拦,袁天启强自按捺着内心重见天日的激动,慢慢向那个老者走去。   那老者迎上袁天启,两个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又转身慢慢向远处走去。   “好了,他们走了。”不老大尊曹团长松一口气。   “曹大尊,能不能借我几个人,我想把三哥送到一个地方去。”苏唐轻声道。   “哦?”不老大尊曹团顿了顿,毫不犹豫的对那几个红义武士说道:“你们几个,从现在开始要服从这位朋友的号令,在任务完成之前,不得见我,也不得回来送信,明白我的意思了?!”   那几个红衣武士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齐声道:“是。”   “你是要去阻挡追兵吧?”不老大尊曹团看向苏唐:“怪不得……怪不得你会当着那袁天启的面说出小灵浆,又放他走……原来是想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啊!袁罡能有你这种朋友,真是他的幸运!”      第五八五章 作死      天色变得黯淡了,一只小穿山甲摇摇晃晃从林中走了出来,就在苏唐腿边走过,也许是因为它大小,视野受到了限制,或者是还没有养成足够警觉的生存本能,它竟然没有发现苏唐,随后,停在一个蚁穴旁,嗅了几下,又把自己的一根长舌探入蚁穴中。   片刻,小穿山甲把长舌抽了出来,舌头上沾满了密密麻麻的蚂蚁,它发出快乐的啾啾声,声音有些低沉,向一个不耐其重的胖子在喘息。   因为地穴里那只巨型穿山甲的缘故,苏唐对这种东西是有好感的,他继续屏着自己的气息,含笑看着那只小穿山甲进食。   过了一会,蚁穴中的蚂蚁损失惨重,被小穿山甲沾出来的蚂蚁越来越少,那小穿山甲放弃了,费力的转过身,又摇摇晃晃往回走。   小穿山甲距离苏唐越来越近,等到它快要撞上苏唐的腿了,才发现了苏唐的存在,将要踏下去的爪子悬停在半空,随后吃力的把头抬得高高,看向苏唐。   苏唐依然没有动,可能是苏唐散发着自然气息的缘故,小穿山甲没有惧怕,它观察了片刻,把爪子落在地上,摇晃着凑向苏唐,用尖嘴在苏唐的腿上轻轻碰了碰,接着干脆挺起身,用双爪架在苏唐的腿上,直直的看向苏唐,半张着嘴,发出低低的叫声。   苏唐心中一动,随后笑着从怀里取出皮囊,倒出了一滴小灵浆。   小灵浆落在穿山甲的嘴里,那穿山甲的身体陡然僵了僵,随后把小灵浆咽了下去,片刻,它的情绪变得极为亢奋,似乎是感觉到了那是好东西,接着开始绕着苏唐转圈,叫声也越来越急。   苏唐俯下身,用指尖在小穿山甲的鳞片上抚动在,那小穿山甲没有躲闪,神情变得更愉悦了。   是不是应该模仿以前的那位可怜命主周步义,在这小穿山甲身上刻几个字,苏唐的宝贝?   苏唐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类似恶作剧的念头,如果那滴小灵浆能改变穿山甲的体质,然后让它的实力不断变得强大,最后变成灵兽,无数年后,在某个地方再次相逢,然后那穿山甲还记得自己,跟着自己一起离开,如此,也算一段奇缘了。   突然,苏唐的眉头慢慢皱起,他产生了一种极为荒诞的猜想,那……真的有可能么?!   念由心生,苏唐的情绪变得紧张,外放的气息自然会加强,那小穿山甲有些不舒服了,避开数米远,但它还是舍不得离开,躲在一块岩石后,露出半个脑袋看向苏唐,口中叫个不行。   这时,一阵强横的灵力波动从远方传来,苏唐收敛心神,轻轻叹了一口气,果然来了……   苏唐缓步走到小穿山甲身前,又倒出一滴小灵浆,接着把皮囊放在怀中,身形慢慢飘向空中。   苏唐故意释放出灵力波动,又主动迎上去,这本身就是一种挑衅,立即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十几息的时间后,漂浮在半空中的苏唐,被十几条人影围在当中。   有些人苏唐已经见了,还有些人苏唐很陌生,小灵浆的消息,太过重大,大得让人不敢独食,只能呼朋唤友一起来。   南家的两位长老都来了,袁家那位老者也在,袁天启居然跟来了,让苏唐心中唏嘘不已,果然不做死就不会死,他是碍于不老大尊曹团的面子,放了袁天启一次,又跑回来,真是何苦?!   南家的两位长老,袁家那位老者,还有周围的修行者们,都面沉如水,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呵……”苏唐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南家那打着赤脚的长老皱眉问道。   “我感觉我很象那只穿山甲。”苏唐轻声道,刚才那小穿山甲从蚁穴里沾出了一串蚂蚁,他现在也差不多。   南家人和袁家人听不懂苏唐这个过冷的笑话,他们也没必要懂,那袁家的老者缓缓说道:“我们如何处置袁罡,是我们袁家的事,阁下贸然出头,带走袁罡那叛子,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苏唐却没理会袁家那老者,他的视线一直在南家两个长老身上打着转,他虽然还没有踏破圣境,但靠着邪君天令和秘境的滋养,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神念,普通的大遵级修行者,很难对他造成威胁,但南家的龙枪,他不敢大意。   “当年,任御寇被南家枪阵困死在大光明湖,所以我一直想知道,南家的龙枪到底有多厉害。”苏唐淡淡说道:“你们能来,倒是给了我一个难得的机会,我很感激你们,只可惜……”   “可惜什么?”那打着赤脚的南家长老沉声道。   “可惜南家有祖训,除非枪阵齐出,否则龙枪永不得离开碧水。”苏唐道:“你们手中拿着的,并不是真正的龙枪,美中不足啊!”   “呵呵呵……就算是当年的任御寇,也不敢有你这样嚣张吧?!”袁家老者冷笑道。   再强大的修行者,面对多个同级数的敌人,都会保持小心谨慎的,任御寇当年纵横无敌,是因为他是世间公认的、也是唯一的大圣境修行者,如果世间还有多个大圣,任御寇一样不敢那么为所欲为。   苏唐的表现,确实有些太嚣张了。   袁家老者在冷笑,南家的两位长老却紧张的冒出了冷汗,南家是七大修行世家之一,袁家是普通修行世家的领头羊,从表面上看,只差了一步而已,但这一步,却是极难被添补的!   有了这一步,南家就是狼,少了这一步,袁家就是羊,领头羊也是羊。   别的不说,单单一点,便是袁家永远无法企及的。   南家拥有围杀或者对战圣境修行者的经历、经验,而且这种经验会被整理成册,一代代流传下来。   袁家在平常时,或许可以耀武扬威,可一旦遇到圣境级修行者,他们只能退让,或者去找靠山,这也是二流修行世家的悲哀。   群狼能弑虎,群羊能做什么?   修行者在几个阶段,会出现飞跃性的进步,从而形成碾压性的力量差距。   宗师级修行者可以御空而行,对付只能靠两条腿跑路的武士,一个自然可以轻松灭一堆;大祖级修行者拥有自己的领域,甚至不需要出手,放出自己的领域,然后向前冲撞,便足以把一群宗师、大宗师撞得屁滚尿流了。   圣境级修行者,已然淬炼出自己的神念,哪怕是拈花摘叶,也能释放出惊天动地的力量。   如果袁家有圣境级修行者,就算只有一个,而敌人有数个,那也是一种威慑,运作得当,可以相安无事,如果没有,那就永远没有挺胸的资格。   这中间,根本没办法取巧。   所以,袁家的老者认为苏唐太过嚣张,而南家的两个长老,却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们很紧张。魔装拥有什么样的恐怖力量,南家的传记中交代得很清楚,得到魔装认可的修行者会达到什么样的进境,他们也一样了解,在决定是否参与这次行动的时候,他们更是做了一番痛苦的选择。   放弃?他们不甘心,那毕竟是万年绝迹的小灵浆,与袁家合作,他们有惧怕苏唐可能拥有的力量。   最后,他们只能期盼苏唐并没有真正获得魔装的认可,力量受到了大幅限制。   “动手吧,天晚了。”苏唐轻声道:“我还要赶路。”   “放肆!”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修行者勃然大怒,抬手甩出自己的灵剑,剑幕划开夜空,直袭向苏唐前胸。   大尊级修行者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剑幕笔直伸展至百余米长,天地之间恍若突然多出了一块巨大的镜面。      那修行者的出手,掀开了战斗的序幕。      苏唐脑域中所有的元魄同时启动,无数黑色的烟气凝成一道道冲击波,以苏唐为中心,向四周席卷而去。   苏唐没有出剑,只是凭着魔装领域的极致绽放,便粉碎了袭来的剑幕,方圆数千米之内,瞬间便被无穷无尽的黑暗笼罩住了。   就算是魔装武士任御寇,也挡不住成百上千的大修行者的集团攻势,他的强大,是因为可以自由自在的在战场上穿梭,每一个刹那,他仅仅是面对一个或者数个对手,除了南家枪阵之外,极难对魔装武士形成围攻之势。   就像现在,苏唐全力启动魔装,首先切断了场中所有修行者的视野,之前他们商议好的各种计划,譬如怎么样围困苏唐,谁来佯攻,谁来策应等等,全部化作泡影,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只有苏唐才能真正掌握主动。   对面的修行者本能的做出了同一个选择,立即张开领域,把周围的黑暗逼退。   只是瞬间,苏唐便掌握了那些修行者的实力,南家的两个长老实力最强,因为他们的领域扩展至几十米,而袁天启和另外两个修行者实力最低,领域只能扩展几米,便无力推开黑暗了,明显步入大祖之境不久,连领域之力都没有巩固。   这样的也敢来?苏唐嘴角露出冷笑,他展动魔之翼,身形笔直向那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修行者射去。   轰……苏唐从黑暗中射出,魔剑一展,正撞击在那修行者释放出的领域上。   那修行者身形一震,领域再无力持续,轰然破碎,他惊而不乱,抬手一剑,剑光拦腰斩向苏唐。   苏唐似乎没看到那道剑光,抬手也回敬了一剑,剑劲如汹涌的海啸,直卷向那修行者。   下一刻,剑光从苏唐腰间掠过,苏唐的身形陡然化作一道烟气,消失得无影无踪,紧接着,苏唐已从那修行者上空出现,魔剑悄无声息的刺了下去。   轰……苏唐之前释放出的剑劲这个时候才袭到,那修行者重新释放出的领域再次崩溃了,他陡然感应到一股压力从上压下,想了不想,身形向后急退,同时挥剑斩向上方。   轰……苏唐的身形向上飘飞出数米,随后再次释放出魔之翼,向那修行者激射而去。   在硬碰硬的撞击中,那修行者脸色陡然变得煞白,身形向后倒飞,苏唐的剑势中蕴藏着山岳般雄浑的力量,远在他之上,他到这时才意识到,苏唐是一个不可力敌的对手。   可是在这片黑暗中,他也使不出什么技巧来,只能一边怒吼,试图引来同伴的帮助,一边继续向后退。   苏唐的面具上突然闪现出两点红芒,那修行者的神情随之变得茫然,虽然仅仅是一刹那,紧接着他便恢复了清醒,但这时苏唐已经从原地消失,接着在那修行者背后出现,一剑如闪电般刺出。   对快速战斗的双方来说,意识出现断层,是非常可怕的事,有些时候,足以决定胜负了,前一刻,他陷入了茫然,现在尽管恢复清醒,但不代表他可以没有任何延迟的立即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并准确处理所感受到的外界传来的信息。   魔剑的剑尖已经刺入那修行者的后颈,那修行者才意识到苏唐转移到了他的背后,他怒吼向后刺出一剑,试图和苏唐拼个两败俱伤。   可惜,他的灵脉刚刚运转,脑袋已经象气球一般炸开了,那一剑也刺到了空处。   苏唐转移方位,向袁家那位老者射去。   紧接着,苏唐在袁家那位老者后方出现,只是他的身形还没等启动,袁天启已经发出了惊呼声:“二叔,在你后面,在你后面……”   苏唐一愣,这时袁家那位老者陡然转身,扬手向苏唐打出一道白光。   苏唐凝立原地不动,那道白光正从苏唐胸前透过,接着苏唐又消失了。   袁家那位老者探手一抓,白光又倒飞回去,落在他手心里,他不敢放松,身形慢慢转动着,随时准备应付苏唐的进攻。   袁天启上下左右紧张的张望着,他想找出苏唐的踪迹,但怎么也找不到,苏唐似乎真的失踪了。   “在找什么?找我吗?”苏唐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袁天启被吓得汗毛直竖,立即向前飞射,领域也拼命张开,只是,苏唐的剑已经扫过,袁天启飞射的身形陡然化作两截,一截飞向上,一截飞向下,口中发出一连串不成人声的哀嚎。   “天启?!”那袁家老者目眦欲裂,狂吼道。   这次他们敢过来,主要是因为通过袁天启的详细描述,已经估算出了魔装武士现在的实力,可万万没想到,在紫阳城中,苏唐根本没有释放全力,现在见识到了魔装的力量,再后悔已经晚了。   轰……南家的两位长老已经向苏唐袭来,他们很努力了,但到这时才有机会切入战场,在无边的黑暗中穿行,他们不敢把自己的身法释放到最快,飞得越快,受到黑暗的压力越强,视野自然越小,如果能见度连十米都没有,也不用打了,苏唐随便从黑暗中穿出进行偷袭,都能对他们构成巨大威胁。   南家两位长老一边飘行一边舞枪,每一枪刺出,都会在空中推出一排涌动的气浪,气浪凝而不散,随着南家两位长老的身影跃进,犹如一条条咆哮的巨龙。   那就是南家灵诀所化的龙气,等他们逼近苏唐时,在周围涌动的龙气已经达到了百余条,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向苏唐。   南家两位长老的气势虽然无比惊人,但他们内心充满了绝望,实力达到如此程度的魔装武士,不是他们的龙气就能击倒的,可惜……如果他们带来了真正的龙枪,尚可以一战,现在,打、打不过,走、走不了,只能是垂死挣扎了。   苏唐第一次遇到这种灵诀,他犹豫了一下,想到今后很有可能遇到真正的南家枪阵,还是决定行险一试。   下一刻,苏唐长吸一口气,魔剑全力向前挥动,一道道金色的涟漪突然在魔剑上闪动,化作凝而不散的光芒,正撞在呼啸而来的由龙气凝成的狂涛中。   轰轰轰……呼啸的龙气似乎拥有自己的生命,竟然主动迎向苏唐释放出的剑劲,一道龙气的威力还不算什么,但百余道龙气同时炸开,瞬间便把苏唐的剑劲绞得粉碎,紧接着,排山倒海的劲流倒灌向苏唐。   轰……劲流奔腾的速度太快了,苏唐甚至没机会利用魔装转换方位,直接被击中,他张开的领域被震散,周围浓郁的烟气也被扫荡一空,露出了数百米的空间,他的身形象颗炮弹般向后倒飞出去。   换成别的修行者,在对决中失利一次,主动就有可能变成被动,但苏唐拥有黑暗的掩护,南家的两位长老跟着找不到他的方位,也就谈不上追击了。   “南家龙枪,果然霸道,见识了……”苏唐缓缓说道,他面色肃然,只是一次对撞,他便领悟了南家灵诀的可怕之处。从一开始,南家的两位长老就在不停的进攻,虽然没有敌人,但他们可以把一次次攻击通过某种莫名的方式积攒下来,然后在某一个时间点上同时绽放。   这只是两个人,而且,他们还没有龙枪。   真的让南家修行者布成大阵,几十个修行者同时释放攻击,那种威能……恐怕连他的黑暗领域也会被绞得粉碎。      第五八五章 牢镇      南家两位长老面色阴沉,挺动战枪,向苏唐扑击而来,随着枪式的舞动,一条条龙气在空中纵横穿梭,撕开黑暗的遮掩,四处追寻着苏唐的身影。   惨叫声接连发出,苏唐没有和南家那两位长老纠缠,四处追杀着其余的修行者,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苏唐就像一尊看不到的魔神,收割着生命,一具具尸体象下饺子一般,接连向地面坠落。   只是十几息的时间,除了袁家那老者和南家的两位长老外,其余的修行者已全部被苏唐击杀,大尊级的修行者要来分一杯羹,尚且还能接受,几个大祖也想染指小灵浆,无异于痴人说梦。   南家的两位长老自知必死,斗志反而变得更加旺盛,似乎要把他们平生所学,都在这里全部释放出来。袁家那老者却生出了退意,突然,一辆乌黑色、大匣子一般的东西从云端斜刺里飞下,以一种无法想象的速度向这里逼近,正是袁家的云车,袁家那老者似乎感应到了云车的波动,猛地转过身,急速向云车飞去。   苏唐一直在回避战斗,是想多观察一下南家的枪势,只不过,没有龙枪,便没有真龙,这样有些浪费时间,随后又看到云车接近,他改变了主意。   下一刻,苏唐的身形从那打着赤脚的南家长老后方出现,他以一种显得有些吃力的动作,向前挥出魔剑,笼罩着数千米方圆的黑暗领域,突然开始向魔剑坍缩,当苏唐的剑势已完全挥出时,黑暗已然褪尽,天地间恢复了清明。   这是苏唐最强的一剑,他脑域中的五颗元魄,也重叠在了一起。   那打着赤脚的南家长老蓦然惊觉,随后返身怒吼着挥起战枪,他之前释放出的百余道龙气也咆哮而来,涌向苏唐。   被压缩到极致的黑暗,突然从魔剑中喷薄而出,呼啸的龙气,全部被剑劲绞碎,那打着赤脚的南家长老的身体上,突然出现了无数道裂痕,劲气在不停着冲刷着,把那南家长老的领域碾碎,把肌肉撕扯下来,甚至把骨头绞成粉末。   只是刹那,天地又被喷薄而出的黑暗笼罩住了,而那打着赤脚的南家长老,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大半个身形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又高又胖的南家长老感应到同伴的殒落,口中发出疯狂的吼声,但他的吼声刚刚出口,隐藏在暗处的苏唐已启动了魔之心,他的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心神能保持宁静,对魔之心的抵抗力就会变得很强,如果情绪大起大落,便很难逃过魔之心的暗袭。   那又高又胖的南家长老突然变得僵硬了,吼声也戛然而止,眨眼间,他的双眼已恢复了清醒,接着便看到一截剑尖从胸口透了出来。   那南家长老愤然举枪,枪尖从他的肋下穿过,闪电般刺向后方的苏唐。   苏唐身后出现了一对巨大的魔之翼,接着他的身形猛地拔起,同时挥出魔剑轻轻一带,魔剑已劈开那南家长老的后脑。   苏唐头也不回,向那袁家的老者追去,黑暗领域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此刻已变得非常纯净,再没有了杂音,因为所有的修行者都死了。   袁家老者已逃出黑暗领域之外,回头见苏唐追了上来,吓得肝胆俱裂,身形的速度陡然又加快了一线,飞近迎来的云车。   突然,那辆云车在空中一个急旋,又向高空飞去,抛下了那袁家老者。   那袁家老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在原地傻傻的看着片刻,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吼声:“袁红,你敢出卖我?!!”   下一刻,云车停在了空中,居高临下,似乎在默默俯视着那袁家老者。   这时,苏唐的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已从后方掠至,魔剑悄无声息的刺向那袁家老者的背影。   那袁家老者的胆气早已丧尽,又被云车出卖,心智接近崩溃边缘,等反应过来苏唐逼近时,已经晚了,只来得及抬了抬手,身体已被苏唐一剑斩断。   都了结了,苏唐抬起头,看了那云车一眼,随后身形向地面射去。   轰……苏唐象一颗炮弹般重重落在地上,随后向四周扫视着,接着那袁家老者的尸体砸落在几块岩石间,溅起了一片血雾。   苏唐在一具具尸体上翻找着,把找到的丹药、灵诀之类的东西打成包裹,把那些修行者所使用的灵器捆成一团,抬头再往上看,云车依然没有走,苏唐沉吟了一下,身形慢慢向空中飞去。   片刻间,苏唐已飞到云车上方,从洞口中落下去,接着把手中的战利品扔在车板上。   “是你救了袁罡?”从云车前端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   “是啊。”苏唐淡淡应道。   “他现在在哪里?”那沙哑的声音又问道。   “我让人把他送到九台城小寒山去了。”苏唐顿了顿:“我有个朋友在那里,他会照顾袁罡的。”   “你为什么要救他?”那沙哑的声音说道。   “因为他是我的朋友。”苏唐回道。   “朋友……”那沙哑的声音喃喃说道,接着便陷入了沉默。对方似乎不太相信苏唐。   “红叔,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苏唐道。   “你……你认得我?”那沙哑的声音显得很吃惊。   “我是他们的朋友,自然认得前辈了。”   那沙哑的声音再次沉默了,应该是在回忆,但怎么也想不起来,良久,那沙哑的声音又道:“你也要去九台城么?”   “前辈要去九台城小寒山?”苏唐反问道。   “是啊。”那沙哑的声音回道:“反正这紫阳城是呆不下去了。”   “以云车的速度,前辈在半途就应该追上袁罡的。”苏唐道。   “你不去?”那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还有些别的事,就不过去了。”苏唐道:“前辈,这些东西都放在这里了,如果前辈需要,尽可以随意取用。”   “我无需用你的东西。”那沙哑的声音说道。   “如果前辈不用,那到了小寒山,都交给我的朋友好了。”苏唐道。   “到小寒山找谁?”   “袁罡知道的。”苏唐道,随后他从那堆灵器中抽出了一柄灵剑:“前辈,告辞了。”   别的灵器苏唐都看不上,南家两位长老的战枪只是普通的灵器,唯有的两件大尊级的灵器,一个是手中的灵剑,另一个就是袁家老者所使用的一颗白色、足球大小的水晶球,本来都准备炼化,他已晋升为大尊,应该开始炼化大尊级的灵器了,但考虑到袁家的关系,还是把那颗水晶球留了下来。   至于其他丹药灵诀,应该带走的他已经都带在身上了,剩下的就便宜屈宝宝好了。   那云车使挂念袁罡的安危,苏唐离开云车后,便驭动云车,径直向南方飞去,苏唐在空中悬停片刻,向紫阳城的方向飞去。   这里的事情,尚没有结束!   ……   清晨,坐在树下的苏唐慢慢睁开眼睛,他已炼化了那柄灵剑,大尊级的灵剑,炼化后直接就是六级完美的灵魄,让他吃惊之余,也有些惋惜。   如果,仅仅是如果,当初完成第一转的时候,全部都用大尊级的灵器与魔装灵魄融合,现在魔装的威力应该更强大吧?   其实苏唐也明白,这种假设毫无意义,没有魔装一点一滴的加持,他的进境不可能如此之快,没有与大修行者对抗的资本,他又哪里来的收获?   等到九转之后吧,到那时候,炼化分神,他又可以从头开始了。   片刻,苏唐的视线转向北方,他可以感应到,一直监视着的那个人,已经坐着马车离开了紫阳城。   还好,苏唐松了口气,他只给了自己五天的时间,如果五天之内,那个人始终不动,他是不能继续浪费时间的,只能直接找上去了。   苏唐一直在十几里之外远远的跟着,前面的人停下来休息,他也停下,前面的人开始动身,他也跟着出发,一口气跟了三天,马车接近了一片连绵的山岳。   那个人拄着拐杖,走进了一座小村庄,停留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几个壮汉搀扶着那个人走出来,钻入密林。   到了夜晚,一行人走进一座破败的山门,走不多远,前方出现了又出现了一座村镇。   村口有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几个大字,百草镇。   几个壮汉把那个人送到一个大院中,随后又走回来,坐进了街道对面的一间小酒店。   房间里,一个老者正用吃惊的目光看着那个拄着拐杖的人,随后沉声道:“周鹏,你不是在紫阳城?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别提了。”那人露出苦笑:“老李,总得让我喝口水吧?我这一路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天大的事啊……”说完,他的身体趔趄了一下,随后他把拐杖扔掉,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你的腿怎么了?”老者问道。   “还能怎么?当然被人羞辱了。”那人叹道。   “那位袁大少虽然傻了一些,但总该能护得住你这个心腹吧?”   “他?”那人冷笑道:“我在紫阳城等了他几天,一直没回来,也没有消息,估计他们都是凶多吉少了。”   “他们?都是谁?”老者的表情更加惊讶了:“还有人敢对袁家的大少下手?”   “何止是一个袁大少!”那人道:“袁家西府的二先生也在,还有南家的两个长老,估计都被他干掉了。呵呵呵……打伤我的人,也是他。”   “他是谁?”老者肃然道。   “魔装武士。”那人回道。   魔装武士几个字恍若有一种魔力,两个人突然陷入了沉默,都不说话了。   良久良久,老者道:“魔装武士在紫阳城出现了?这等事情,你随便派个人回来通知一下就好,何必自己赶回来?”   “魔装武士问过袁大少,我叫什么名字。”那人道:“他……好像很留意我,我感觉有些不妙!而且袁大少一走几天,再无音讯,应该已经死了,我还留在那边做什么?”   “魔装武士怎么可能会留意你?”老者皱眉道:“你在袁大少身边,已经呆了有七、八年了,难道说……那魔装武士和袁家素有渊源,见过你?”   “说不通的。”那人道:“大少身边的修行者多了,为什么是我?而且……”说到最后,那人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老者追问道。   “而且他本可以杀了我的,我感觉他是故意留下我一命。”那人道。   两个人皱眉苦思起来,但想来想来,总是不得其解。   “我让你去查的事情,查出些端倪了吗?”那人转移了话题。   “查倒是查出来了,但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老者轻声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人愤然站起,起身后才醒悟自己一条腿已经废了,身体摇晃了一下,急忙用手撑住桌面。   “因为告诉你也改变不了什么。”老者道。   “能不能改变不是由你说了算的!”那人目光变得冰冷,死死盯着对面的老者。   “好吧……既然你这样坚持,那我告诉你,当初你弟弟周鹰是去了红铜谷,然后被千奇峰宗主苏唐和袁家的袁海龙所害。”老者缓缓说道:“按理说,周鹰是长生宗的修行者,那时候长生宗和千奇峰尚且没有闹翻,只要周鹰留有余地,千奇峰的苏唐是不会断然下毒手的,我猜……”   “怎么?”那人的语气微微有些颤抖,双拳也紧握了起来。   “周鹰是看到了袁海龙,他想把袁海龙的阳诀抢下来,然后交给你。”老者道:“所以痛下辣手,只不过……他遇上了苏唐。”   “苏唐又怎么样?!”那人长吸一口气:“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久了。”老者道:“长生宗宗主京升云就是因为周鹰被杀,才发起了诛奇之战,此战惊动了整个修行界,你一直跟在袁天启身边,居然不知道?”   “不知道,诛奇之战爆发时,我在闭关,等我出关时,诛奇之战已经结束了。”那人冷冷的说道:“你也太夸奖京升云了,他是心疼那些七色铜精,才贸然开战的吧?!”   “好了,此事早已经过去,你应该看开些才对。”老者说道。   “看开些?那是因为死的不是你兄弟。”那人一字一句的说道:“袁海龙已死,算他便宜!那个苏唐……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不放过他?那你得要等了。”老者轻声道,他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揶揄之色。   “等?我等什么?!”那人道。   “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苏唐在诛奇之战后,已经步入大尊之境。”老者缓缓说道:“十全大尊姜养,就是死在他的手里,姜养那个该死的……居然藏着焚天鼎!丁家几个人,隐身在长生宗已经很久了,一直不知道这个消息,惹得太上勃然大怒,几个月前,太上把丁家几个人都招了回去,然后全部处死了。”   “那……那个苏唐的实力如此强横?!”那人脸上充满了惊愕。   “强横?用强横二字,依然是小瞧了他。”老者苦笑道:“而且他杀心极重,一旦动手,便鸡犬不留,到现在……我们也没办法找到一个幸存者。”   “既然没有幸存者,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焚天鼎得自十全大尊姜养之手?”那人问道。   老者愣了愣,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但你切记,万万不可传给他人!”   “你放心,我什么时候多过嘴?!”那人道。   “三月大人与太上商洽时,是大人亲口说出来的。”老者道:“现在你总该明白了吧?袁海龙已死,那苏唐也一样活不了几天了,太上得知焚天鼎的下落,必然不顾一切要抢回来,苏唐毕竟刚刚晋升为大尊,和太上相比,还是差了很远啊。”   那人脸色阴晴不定,良久,轻轻吁出一口气,千奇峰宗主苏唐已然晋升为大尊,他报仇的期望几近于无,让他感到很无奈、很悲凉,但太上肯定会出手,这对他而言又是一个安慰。   “我……就这样看着、等着?!”那人叹道。   “你想出口气?这容易。”老者笑了起来:“袁海风就在这里,一切事情都因他而起,如果他不是这样愚蠢,也不会被我们套出阴诀的奥义,如果没有阴诀,你的弟弟周鹰也不会那么冲动,想去夺取阳诀,正好……那小子太过倔强,总是不服,我陪他玩了这么久,也腻了,你去折腾他几天,然后扔到后山的沟里去吧。”   “袁海风?”那人显得很吃惊:“他来百草镇多久了?”   “快一年了。”老者回道。   “那他还没死?!”那人瞪大眼睛。   “我说过了,那小子非常倔强,就是不想死,我没别的好办法。”老者笑道:“不过,也只剩最后半口气了,你手脚得放轻些,才能多玩几天。”   “让人去把他带过来吧。”那人道。   “好啊。”老者拍了拍手,从外面走进两个侍女打扮的女子,那老者慵懒的说道:“去八月的牢房里,把那个袁海风带过来。”      第五八六章 释放      时间不长,一个年轻人被侍女带了进来,那年轻人衣衫褴褛,脸色苍白,双手双脚都戴着铁镣,这东西不知道已经戴了多久,手腕和脚踝处的肌肉都被磨烂了,里面甚至露出了骨头。   侍女刚刚松开手,那年轻人便无力的跌坐下去,胸膛在剧烈的起伏着,只是,他的眼睛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在死死的盯着那个老者。   这时,后面进来了一个中年人,他毕恭毕敬的向那老者弯了弯腰,随后站在一边。   “按照章程,今天刚给我们的袁公子服用什么药草了?”老者笑呵呵的说道,虽然那年轻人的眼光很狰狞、很疯狂,但他一点都不在意,百草镇里关押的都是往生殿的罪犯,这些年来,一而不知道被他折磨死了多少,如果连这种视线都承受不了,拿他早就干不下去了。   “应该是燃血丹。”那中年人急忙道。   “哦?药房里的人炼制出燃血丹了?”老者一愣。   “大人,昨天就炼出来了,药房还特意找了两个囚徒试验药性,但那两个囚徒都没能扛住,一个小时不到就死了。”那中年人道:“药房里的人说,听说八月囚房里的袁公子天资极佳,忍耐力也极好,所以想让他来试试燃血丹。”   “燃血丹是做什么的?”周鹏好奇的问道。   那中年人看了看老者,老者微微点头,那中年人笑道:“燃血丹是太上传下来的丹谱,可以大幅提高修行者的战力,时间保持在半个小时左右,不过药效过后,修行者的身体会受到不可逆转的损害。”   “这种丹药还有个屁用?”周鹏皱起了眉。   “大人,话不能这样说。”那中年人道:“在修行中,总会遇到生死攸关的战局,没有燃血丹,只能被杀、被擒,有了燃血丹,至少能与敌人同归于尽了。而且,太上说上古时代的燃血丹并不是这样的,对自身的损害不会致命,只是在一定时间内显得很虚弱,药效极好的燃血丹,休息几天就能完好如初,药效不好的,也只能影响半个月而已,不像现在,吃了燃血丹的囚徒都死了,根本扛不住。”   “为什么现在的不如以前?”周鹏又问道。   “我们也不太清楚,所以药房一直在做试验。”那中年人道:“太上给我们的药谱很模糊,应该是某些药草的剂量不对。”   “你是想让我们的袁公子先吃药呢,还是先让你出口气?”老者笑道。   周鹏看向袁海风,对他们的交谈,袁海风充耳不闻,一直在死死盯着那个老者,周鹏突然感到意兴阑珊,如果袁海风还保持一定的战力,和与他对抗,他可以通过战斗发泄自己的怒气,但对付这样一个活死人,实在是没意思。   “算了,先给他服药吧。”周鹏摆了摆手:“我倒想看看,那燃血丹到底有什么用。”   “好。”老者使了个眼色。   那中年人急忙走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铁匣子,用指尖捻起一颗红色的丹药,接着抓住袁海风的下巴,把丹药塞到袁海风嘴里。   袁海风拼力扭动身体,想把丹药吐出去,其实在百草镇煎熬了这么久,他早就不怕死了,可以说,死亡对他而言是一种解脱,现在这般挣扎,只是为了不想让对方轻易得逞而已。   那中年人用一只手卡住袁海风的喉咙,另一只手扣住袁海风的脸颊,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烟气般悄悄的飘了进来,悬停在那中年人身后。   老者和周鹏都看到了那道黑影,老者双手立即握成拳,冷冷的看着不速之客,而周鹏当即变得目瞪口呆,眼睛发直,傻傻的看着苏唐。   那中年人什么都没感应到,他正努力让袁海风把丹药咽下去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向上一提,袁海风趁这机会把丹药吐了出去,口中随后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那道黑影又探出一只手,抓出空中的丹药,接着轻轻一甩,药丸正射入那中年人口中。   药丸飞射的劲道极强,那中年人尚来不及做出反应,药丸先撞到他的上颚,又弹到嗓子眼里,接着那黑影再次伸出手,一股劲风向那中年人倒灌而来。   劲风灌入那中年人喉咙中,把那颗丹药也带了进去,中年人脸色大变,他甚至顾不上报复那条黑影,用手拼命拍打着自己的胸膛,上身俯倒,不停发出干呕声,似乎想把那颗丹药吐出去。   “既然已经吃下去了,就不要浪费。”苏唐淡淡说道,随后探手抓住那中年人的头发,把中年人拎起在空中,接着拿起旁边的酒樽,甩手把酒樽拍进那中年人的口中。   酒樽把那中年人的嘴巴撑得老大,而酒樽的边沿正好顶在那中年人上、下两排牙齿内,卡得严严实实。   那中年人拼命挣扎着,想把酒樽取出来,但他的嘴巴已经被撑开到极限,不能再大了,取出酒樽是不可能的,除非是把酒樽咬得瘪一些。   那中年人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剧烈,突然,他的身体抖了抖,脸色变得一片潮红,燃血丹的药效终于发作了。   “啊……”那中年人发出含糊不清的吼声,接着突然起身扑向苏唐。   苏唐释放出魔剑,一剑压向那中年人的头顶,他也想看看燃血丹的效果,没有下杀手,只是要把对方击倒。   苏唐出手的速度极快,而那中年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狱卒头目,实力也只达到了大宗师级,按理说根本没办法避开这一剑,但就在苏唐的剑距离他头颅只有半尺时,他突然伸出双手,死死抓住了魔剑的剑锋。   也是他幸运,苏唐的魔剑平拍而下,如果是用剑刃挥砍,他的双手当场便会被斩断。   那中年人还在发出含糊的吼声,他的双臂剧烈颤抖着,与苏唐的力量相对抗可不是件容易事,尽管苏唐没有使出多大力气。   咔咔……那中年人全身的骨节开始发出连串的脆响声,他的双腿慢慢变得弯曲,额头、脖颈到处都是绷起的青筋,而苏唐这一剑,终于被他挡住了。   苏唐皱了皱眉,魔剑突然抬起,接着反手抽在那中年人胸腹间,一道从那中年人口中喷出,而他的身形象颗石子般飞了出去,撞开窗户,滚落在院中。   “好大的胆量!”老者没有出手,一直在静静的观察着苏唐,等看到那中年人被击飞,他终于忍不住了:“把我这百草镇当成什么地方了?!”   咯咯咯……屋中突然响起一阵奇异的声音,老者一愣,转头看去,正看到周鹏在那里不停的颤抖着,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上下牙关撞击得很厉害。   周鹏虽然不知道袁家和南家的人为什么突然离开紫阳城,但他清楚袁家和南家的目的,也知道他们的实力,四位大尊,十几个大祖,联手出动,结果一个都没能回来,魔装武士的力量,已经可以横扫整个百草镇了。   “周鹏,你怎么……”老者喝道,接着他的视线落在苏唐那张面具,随后想起了什么,倒抽一口冷气:“魔装武士……”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突然向地下沉去,知道对手不可力敌,马上选择逃跑,他的应对是正确的,问题在于,苏唐和他的距离太近了。   老者座位周围的地板刚刚陷下去,苏唐的剑光已经掠至,如果进入地洞,他的身体肯定会被斩成两半,那老者无可奈何的纵身而起。   唰……靠椅的四条腿被剑光整齐的斩断,那老者跃起在空中,又立即向窗户射去。   苏唐探手抓起酒壶,投向那老者,那老者不敢回头,只是深吸一口气,随后张开自己的领域。   酒壶本来是银色的,可就在苏唐用力投出的刹那,酒壶上过一缕金色的涟漪。   步入圣境,便代表着已经拥有了淬炼的神念,就算是拈花摘叶,也能释放出惊天动地的威能,对付一个大祖,这已是足够了。   轰……酒壶撞在那老者释放出的领域上,炸开的气浪,把屋中长桌、木柜等等震得东倒西歪,那袁海风直接被气浪卷起,随后摔在墙上,又顺着墙皮滑倒在地。   那老者更凄惨,他被酒壶砸中,张开的领域晃了晃便溃灭了,飞溅出酒水轰击在他的后背上,让他象一颗炮弹般撞上了对面的墙,而且深深镶了进去,大半张脸从墙的另一面露出去,看到了窗外的风景,只是他被撞得头晕眼花,视线有些模糊。   下一刻,苏唐抓住那老者的脚,硬生生把那老者从墙皮里拽出来,接着轮起,重重拍击在地面上。   砰……那老者毫无抵挡之力,而且他还没有从刚才的撞击中清醒过来,又撞了一次,意识更加模糊了。   砰砰砰……苏唐抓着那老者的脚,左摔右砸,刹那间便撞了五、六次,那老者终于陷入了昏迷,身体也变得象面条一般软。   苏唐从腰间拿出了锁龙带,很认真的束在那老者腰间,后面的两根钢针贴着脊椎刺进去,前面的一根钢针刺入肚脐,另外几根钢针都刺入那老者脐下的灵府。   一切搞定,苏唐拍了拍手,侧头看向那周鹏。   周鹏看到锁龙带的时候,眼角便剧烈的搐动了几下,又见苏唐的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他长吸一口气,身形突然开始慢慢膨胀起来。   周鹏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在快速提升着,超过了极限之后,灵力波动骤然变得混乱,紧接着,周鹏的身体轰地一声炸开来,他的血肉化作飞溅的雨点,喷洒在周围的墙壁、还有天花板上。   苏唐有灵力护身,自然不会沾上那些脏东西,袁海风没办法运转灵脉,瞬间变作一个血人,他扭动了几下,把头上的血污抹掉,继续呆呆的看着苏唐。   袁海风本以为这百草镇必然会成为他人生的终点,而苏唐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希望,只不过希望出现得太过突然了,让他不敢相信。   苏唐看了袁海风一眼,虽然袁海风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但还是能看得出,他的眉眼确实和袁海龙有几分相像之处。   片刻,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走动袁海风身边,俯下身把袁海风的脚镣手镣全部卸掉,随后又从怀中取出几个小瓷瓶,放在袁海风身边。   “你是……”袁海风吃力的问道。   此刻的袁海风并没有想到自己终于苦尽甘来了,苏唐对袁海龙的不幸抱着深重的歉疚感,那么,以后他肯定会不遗余力帮助袁海风修行。   苏唐再次看了袁海风一眼,没有说话,随后转身向外走去,那中年人挨了苏唐一剑,胸骨尽碎、身受重创,但燃血丹的药效还在,他竟然挣扎着爬起身,摇摇晃晃向远处走去,塞到他嘴里的酒樽,到底是被他抠出来了,他一边走一边发出吼声:“来人啊……来人啊……”   其实不用他求救,苏唐释放出的灵力波动,已经惊动了百草镇所有的狱卒,一条条人影从四面办法向这边射来。   “也好,这样省了我不少事……”苏唐喃喃自语着。   最先冲过来,是护送周鹏赶到此处的几个壮汉,他们都是宗师级的修行者,在呼喝声中,一齐抽出刀剑,向苏唐围来。   苏唐出剑,他的剑势在外人看来很随意,但效果却是无可比拟的,每一剑轻轻刺出,都会被一个壮汉向后仰倒,而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似乎还比不上死在他剑下的对手。   苏唐虽然还没有达到入圣之境,但他的心境已经和司空错、花西爵等巅峰修行者相差无几了。   都说狮象搏兔、亦用全力,赞同这句话的人肯定没达到入圣之境。   就象砸核桃一样,对核桃的坚硬程度、对自己的力量乃至对锤子的重量都有极为充分的了解,才能恰到好处的砸开核桃,而不损坏里面的核肉。   一定要砸烂,肯定是因为某些方面的修行还不够,存在欠缺,所以必须以力补拙。   对现在的苏唐而言,他能看得出对方的实力、看得到对方的破绽,更了解自己,有些时候,甚至不需要运转灵脉,轻轻一剑就能解决对手,又何必大张旗鼓呢?他是来杀人的,目的不是吓唬人。   “他在那!!”   “上啊……”   “干掉他!干掉他!”   一个个狱卒从四面八方涌来,苏唐如闲庭信步般在人情中游动着,遇到宗师,他一剑毙敌,遇到大宗师,依然是一剑,偶然遇到大祖级的修行者,气势汹汹扑击而来,他还是一剑解决,一剑便震开对方的灵器,碾碎对方的领域,然后刺穿对方的身体。   短短十几息的时间,呐喊声便逐渐平息了,百草镇近半数的狱卒已倒在苏唐剑下,而苏唐依然那么悠闲的在空中飘来飘去。   恐惧感在狱卒们当中蔓延着,从原来的争先恐后,变成了现在的犹豫不决,终于,一个狱卒突然转过身,向远处逃去,他的动作影响到了别人,斗志瞬间瓦解,幸存的狱卒们化作溃逃的狂潮。   苏唐长吸一口气,他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在快速膨胀着,更快的是蔓延开的黑暗,好像只是眨了眨眼,幸存的狱卒们便发现自己突然置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无边黑暗中。   上空突然传来了惨叫声,下一刻,惨叫声便连成了一串,只有最细心的人才能发现,惨叫声是一个区域一个区域传出的,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魔鬼,正四处收割着生命。   片刻,叫声平息了,漫漫的黑暗开始向中心凝缩,随后,站在街心的苏唐显露出来。   苏唐侧过头,看向一个老者,那老者瞪着昏花的双眼,呆呆看着苏唐,他手上脚上都戴着镣铐,片刻,他冲着苏唐露出笑意,只不过笑得比哭还难看。   咯噔……咯噔……后面传来声音,袁海风从屋子里爬出来了,他艰难的爬过一具又一具尸体,视线不停左右扫视,好似在寻找着什么,等他看到苏唐之后,长吸一口气,动作也随之放慢了。   很快,一个个身影出现在各处角落里,他们似乎对整片天地充满了畏惧,动作显得很小心。   走出来的人越来越多,最后达到了几百人,这并不是全部,在一些院落中,传出了敲打铁器的声音。   还有很多人被关在牢房里,他们走不出来,但能感觉到百草镇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他们急于发出信号,以提醒周围的同伴。   “啊……啊啊啊啊……”一个老者突然仰头向天,发出不成人声的咆哮,身体也抖得厉害,身上的镣铐不停的哗啦作响。   有的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放声大哭,哭声凄厉无比。   有的人突然扑向街道上的尸体,用镣铐去砸,用脚去踩,用手去撕,甚至用嘴去咬。   大家都知道,他们得救了,虽然苏唐显得很神秘,但是,能杀光百草镇狱卒的人,应该不会为难他们。   苏唐转过头,看向袁海风,接着迈步缓缓向袁海风走来,袁海风试图站起身,但他的双手和双脚早被磨得皮开肉绽,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骨头,根本站不起来。      第五八七章 收服      “吃过了丹药,应该静修的,你出来做什么?”苏唐低声道,或许是因为袁海风和他的哥哥袁海龙长得越像,所以苏唐在有意无意中,把袁海风当成了自己的熟人,口吻很随便。   “丹药都在这里。”袁海风吃力的抬起手,掌心中捧着苏唐刚才交给他的几个小瓷瓶。   “怎么不吃?”苏唐皱眉道。   “我们这里的囚徒都吃过凋灵散,根本没办法催动灵脉的。”袁海风苦笑道:“吃了也是白吃,没用。”   “凋灵散?有没有与解药?”苏唐问道。   “应该是有,但我不知道他们把凋灵散的解药存放在什么地方。”袁海风道:“其实,不用解药,凋灵散会在七天到十天之内凝滞我们的灵脉,让我们没办法运转,过了时间,药性自然而然就化解了。”   “哦,这样啊……”苏唐沉吟着,他的视线在周围扫视了一圈,发现所有囚徒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有好奇的、有感激的、有安静的,只是,没有谁乱说话,好似一尊尊雕像。   苏唐是个从来不图报答的人,这一次出手,只是为了报仇,每一次屠杀往生殿的人,他都会感到快意。   所以,此刻的苏唐根本没意识到,把一群生活在地狱中的人救出来,他将收获什么样的回报。   “七天到十天啊……我恐怕等不及。”苏唐摇了摇头,随后扬声道:“你们都吃了凋灵散?”   “是啊,都吃过了……”一个老者点头应道。   囚徒门纷纷跟着点头,试服其他药草,要看运气,运气不好的,天天受折磨,运气好的,躲在自己的囚房里不出头,有可能被遗忘,但凋灵散是混在饭食和饮水里的,怎么都逃不过去。   “有人知道解药在什么地方吗?”苏唐又问道。   上百个囚徒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没有人回答,片刻,一个独目老者突然站了出来:“我会炼药,可以试试。”   “时传法,别乱来,莫要害了恩公!”另一个秃顶老者叫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炼药了?”   “申无害,我怎么会拿恩公的事情开玩笑?”那独目老者回道:“没听说过久病成医这句话么?我在百草镇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看得太多,自然也就会了一些。”   “倒也是,这些王八蛋能信得过你,毕竟原来你们都是一起的。”那叫申无害的秃顶老者回道。   “你……”叫时传法的独目老者顿了顿,苦笑道:“老申,你这是做什么?他们把我关了几十年,又何尝把我当成自己人了?!”   “你们两个还有闲心斗嘴?!”一个中年人一瘸一拐的走出来,看向苏唐:“恩公,现在当务之急是占住药房,千万不能……”   “对对,药房!一定要占住药房!”那中年人话没说完,时传法和申无害已经醒悟,异口同声的大叫起来。   “药房在哪?”苏唐问道。   “那边!”那一瘸一拐的中年人转身指向远处一座青砖碧瓦的三层小楼。   苏唐纵身而起,在空中划出一片残影,只向那座小楼扑去。   其实战斗发生得很突然,结束得也很快,药房中的人尚未及时作出反应,苏唐已经撞开窗户,如巨鹰般扑了进来,接着他的黑暗结界全力绽放,犹如实质的烟气已经把整座小楼全部吞噬在里面。   苏唐担心有人毁坏药房内的设施和丹药,情急之下已启动了所有的魔装元魄,这些囚徒虽然没办法运转灵脉,但感应能力是不受影响的,一个个相互交换着眼色。   “袁小哥,你没事吧?”那一瘸一拐的中年人走到袁海风身前,看了看袁海风的伤势,随后叫道:“去几个人,抬张靠椅过来,再找几根木棍,做一顶抬轿,袁小哥伤势太重,没办法走路的。”   “多谢,您是……”袁海风勉强露出笑意,对方认得他,他却不认得对方,有些失礼了。   “我叫鲁天寿,无忧谷的,小哥如果不嫌弃,叫我一声鲁兄就好。”那中年人笑道。   这时,那时传法和申无害也都走了过来,时传法看着袁海风手腕和脚踝上的伤,露出悲愤之色:“这些畜生!好歹毒的手段!!”   “幸好遇上了恩公……”申无害叹道:“要不然,我们不知道还要苦熬多久……”   袁海风并不是很笨,他在百草镇中呆了快一年了,从没有谁和他这般套过近乎,因为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谁还有什么结交朋友的心思?而且,他们都服用了凋灵散,团结反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平日里相见,顶多是点一点头,能相互安慰几句的,就算是顶好的朋友了。   三人都向他献殷勤,肯定是误会了恩公与他的关系。   “时老,那气息是……”一个囚徒指着远方弥漫着的黑色结界,吃力的说道:“恩公莫非是魔装武士……”   “闭嘴!”时传法喝道:“恩公的事情,是你我可以妄自揣摩的?!”   那囚徒不说话了,但很多人都听到了‘魔装武士’这几个字,不由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   不止是苏唐没意识到,场中的人同样没意识到,他们不约而同的认可了恩公这个词,又意味着什么。   苏唐在小楼中挨门挨户的搜索着,魔装的黑暗结界对他没有任何影响,而小楼中往生殿的修行者却什么都看不到,惊慌之下四处乱走,无疑是在给苏唐发信号。   从三楼一直杀到一楼,又把偌大的地下室彻彻底底搜了一遍,确实无一漏网,才回到了大厅中,抓着两个活口走了出去。   外面的囚徒又多了不好,时传法、鲁天寿等三个人,倒是有些组织能力,虽然他们无法运转灵脉,不可能来帮苏唐,但也没闲着,但这段时间里,已经把所有的牢房都打开了,在苏唐走出去的时候,他们正在相互拆卸着手镣脚镣,不过因为使不出力气,效率显得很低下。   主事的又多了一个刚刚被放出来的女人,叫北堂春,加上袁海风,共有五个,他们聚在一起,正低声商量着什么。   看到苏唐走出来,时传法等人立即迎上前,还有几个囚徒抬着袁海风。   苏唐看到外面的囚徒都在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心中有些吃惊,随后便明白了,能在这种环境中赢得众囚徒的认可,眼前几个人大都有些本事。   “海风。”苏唐道:“你带几个人去前面的院子里,把那老家伙给我带过来。”   “明白了,恩公。”袁海风立即答应一声,那几个大汉不等袁海风吩咐,直接调转方向,向村头走去。   片刻,两个大汉拖着那昏厥不醒的老者走了过来,苏唐俯下身检查了一下锁龙带,确认无事,又站起身,扫视了一圈,轻声道:“大家都自我介绍一下吧。”   “恩公,我叫时传法。”时传法第一个说道:“我原本是十祖会的修行者,有一次和师弟闹翻了,师尊却一意袒护师弟,那时候脾气太硬,索性从十祖会出走,投靠了往生殿,后来……后来犯了一些错,就被罚到这里来了。”   “时兄,你做的那些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么不敢说呢?”那叫北堂春的女子笑了笑:“你不说我来说,当年往生殿和上京城的薛家有了些瓜葛,六月、七月、八月的人手齐聚上京城,准备出手,那时有个六月的修行者无端害了一个姓夏的女子,时兄心有不平,又不敢阻拦,郁郁难安,醉后偶然遇到了一个陌生人,相谈甚欢,他便借着醉意把自己的闷气吐了一个干干净净,结果那陌生人出了手,往生殿六、七、八月的修行者死伤惨重、所剩无几,呵呵呵……也是他们的报应。”   “那陌生人是谁?这么厉害?!”苏唐一愣,他与往生殿打过不少交道的,八月和九月差了一些,六、七月至少都有一位大尊坐镇,凭一己之力,能打败往生殿三个月的修行者?   “这也是时兄的奇缘了。”北堂春长长叹了口气:“是贺兰大圣!”   几个囚徒的神色都变得有些古怪,时传法在缅怀,因为当时的贺兰空相是那么的平易近人,北堂春几个人则充满了嫉妒,能与横扫天下的贺兰大圣把酒言欢,那是何等的荣耀?!   苏唐错愕良久,他对薛家的事情还是知道不少的,北堂春的话,以一种奇妙的方式把很多事情连在一起,让苏唐看到了一整串的因果链,甚至连他,也是因果链中的一环。   薛家原本和贺兰空相是没什么关系的,就是因为那次贺兰空相的出手,让薛家免于一场大难,也让薛家彻底倒向了贺兰空相,所以在贺兰空相失踪之后,薛家依然不离不弃,跟随在贺兰飞琼身边。   没有薛家的支持,贺兰飞琼的处境会更艰难,或许她也就不会在那时候决定前往蓬山了,那他苏唐也不可能认识薛九,更不可能走出小林镇。   世事之离奇,莫过于此!是眼前的时传法引发了一大串的因果,然后他在今天又救了时传法,当真是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时老惹下这么大麻烦,居然能……”袁海风叹道,他感觉很不可思议,因为时传法的多嘴,让往生殿六、七、八月的修行者遭受灭顶之灾,他们怎么可能让时传法活到今天?   “他们是害怕啊。”申无害看出了袁海风的疑惑:“时兄与贺兰大圣多少有些缘分,如果有一天贺兰大圣打上门来,时兄应该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恩公,我叫鲁天寿,原本在无忧谷修行。”那一瘸一拐的中年人说道。   “我叫北堂春,和天寿一样,都是无忧谷的。”那叫北堂春的女子说道。   “我叫申无害,没有师尊,也没有弟子,算是一个散修吧。”那叫申无害的人说道。   袁海风嗫嚅着一下,他也想介绍自己,但最后又把自己的话咽了回去,因为他总有一种感觉,苏唐不但认得他,而且也一定会帮他。   “恩公,我们的动作应该快一些。”鲁天寿缓缓说道:“百草镇是往生殿的重地,原本是二十多个大修行者在这里守护,不过前一段时间,听说是总殿来了人,把那些大修行者带出去了,如果他们突然回来,我们再想走,恐怕就不太容易了。”   “我知道了。”苏唐点了点头:“时老,你会炼药?”   “多少会一些。”时传法急忙道:“而且我还知道他们的药草是如何分放的,成药药谱会藏在哪里,对了……听说药房里还有古谱!”   “你多带些人,去药房里找一找。”苏唐道:“最好是先把解药找出来。”   “是。”时传法应了一声,接着转过身,一口气点了三十多个囚徒,呼呼啦啦向药房的方向奔去。   “申老。”苏唐看向申无害。   “恩公尽管吩咐。”申无害微微躬了躬腰。   “我可能会在这里多留几天,所以呢,你去问一问,等找到解药之后,谁想离开的,可以优先服用解药。”苏唐道,他听过时传法的故事之后才突然醒悟,这里的囚徒全部都是修行者,而且能煎熬到今天的,实力绝对不会差,一般的修行者,往生殿的人早就一刀杀了,何必留在今天?养着他们,肯定是有可利用之处。   如果能保证忠诚的话,这些人绝对会成为助力,所以,苏唐开始筛选了,他不能强迫谁,第一步必须要想离开的全部剔除出去。   “离开这里,又能去哪里呢?”鲁天寿叹道:“时兄肯定是不会走了,回十祖会?他和他那师弟金祖陈言已成死仇!回往生殿……嘿嘿,恐怕他已经对往生殿恨之入骨了,回去做什么?再说了,往生殿的人知道是他,还会再把他抓起来的。”   “那鲁兄的意思呢?”苏唐问道。   “我?”鲁天寿和北堂春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露出苦笑:“恩公,不怕你笑话,我在这里呆了快十年了,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拷问,呵呵呵……别说无忧谷的那点秘密,就连我第一个女人屁股大小、身材胖瘦什么的,我也都交代出来了,对无忧谷来说,我就是一个叛徒,回去?回不去了啊……”   北堂春皱了皱眉,她感觉鲁天寿太爱面子,到这种时候应该直来直去了!   “是啊,我们都回不去了。”北堂春缓缓说道:“如果恩公不给我们指点一条明路,那我们也只能随便找个地方终老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死在无忧谷的。”鲁天寿道:“总好过在这里受十几年的煎熬。”   苏唐沉吟了一下,视线转向申无害:“申老,你的意思呢?”   “我是个散修,早就没家了。”申无害轻声道:“何况是恩公救我脱出苦海,就这么走……嘿嘿嘿,我申无害的脸皮虽然很厚,但也做不出这等卑劣之事!”   鲁天寿和北堂春再次对视了一眼,鲁天寿在后悔,这申无害话说得真漂亮,他应该抢先一步的,而北堂春却在责怪,面子到底值几两银子?!   “好。”苏唐的声音里明显带着笑意:“你们谁擅长拷问,把这老家伙带下去,给我仔细审一审。”   “我来吧。”申无害抢先站了出来:“恩公想知道什么?”   “尽可能的问,什么都行。”苏唐道。   “对!”鲁天寿叫道:“就像他们当初对付我们一样!”   “明白了。”申无害露出狞笑,随后抓住那老者的头发,一路拖了下去。   那边的时传法倒是有些能力,他很快便找到了凋灵散的解药,并让人把解药带过来,分发下去。   百草镇的囚徒加在一起有二百多人,由鲁天寿和北堂春分头进行了统计,当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大祖级的修行者居然有十一人,还不包括袁海风等人。   近半数的人要离开,留下来的共有一百三十一人,只是暂时,因为时传法那边在药房后发现了一座秘牢,但秘牢的门很坚固,还有机关,暂时没办法打开。   这一百三十一人里有五位大祖,宗师和大宗师差不多是一半对一半,突然找到这么多人手,让苏唐感到很高兴。   暗月城虽然有一万多名流浪武士,但这个数字对现在的苏唐而言,有些不够看了,暗月城偏安一隅,格局还是太小。   何况,资质都有限,真正的天才在推行积分制的第一年内,差不多都被筛选出来了,准备第二批招收的门徒人选,就那么多,快两年了还没办法出头,只能说他们不是毛遂那种锥子,剩下的,资质并不比朱儿和可儿强多少。   苏唐可以不惜代价,用无数灵药把朱儿和可儿堆上去,但对那些资质不佳的流浪武士,他就没必要那么付出了。   现在这百余名大宗师和宗师,极大的填补了暗月城的空白,唯一可虑的是,双方没有多少了解,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并不少见,还得仔细观察、从长计议。      第五八八章 筛选      时传法找出的解药很有效,囚徒们服下解药后,不到半个小时,便恢复了运转灵脉的能力,一时间欢声雷动,苏唐的出现,只是让他们看到了解脱的希望,现在恢复了力量,才算真正获得了重生。   不过,袁海风那边已经把潜在的危机宣告给大家了,往生殿的大修行者们随时都有可能返回来,是继续留下来,还是马上离开,大家自己做主。所以在服用过解药后,人们已经陆陆续续离开了,当然,临走之前都会来到苏唐身前,施礼道谢一番。   走了一半,留下了一半,估计他们也有这样那样的苦衷,像时传法等人一样,感觉天下已无处可去,而苏唐展现出了足够的强横力量,经历过一场深重的苦难之后,他们本能的想寻找一个靠山。   其实苏唐心中也有数,这种选择还是靠不住的,稍微有些风吹草动,还会有几批人离开,而且他也没办法一个个进行接触、剖析、判断,所以并不准备付出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差不多忙乱了几个小时,时传法和一批囚徒簇拥着三个老者向这边走来,距离还有几十米开外时,时传法抢先快步走向苏唐,随后凑到苏唐耳边低声道:“恩公,秘牢打开了。”   “他们都是关在秘牢里的?”苏唐的视线落在了那三个老者身上。   “是的。”时传法犹豫了一下:“恩公,这三个人有些不太容易打交道。”   “哦?怎么?”苏唐轻声问道。   “左边和中间那两个,一个叫荣华、一个叫荣盛,是亲兄弟,在修行界也比较有名气,他们自成一系,游走天下,做事情很随意,也缺少顾忌,惹下过很多麻烦。”时传法道:“右边那个叫梅道庸,不知道他的来历,我刚才尝试着和他聊过,感觉性情很古怪,也很傲慢。”   说完之后,时传法顿了顿:“荣华荣盛兄弟我知道,几十年前就是大尊了,梅道庸么……不太清楚,不过被关在秘牢里的,都是大尊级的修行者,想来他也不会差。秘牢里应该有记载他们过往的资料,只是他们急着要来见您,我没时间翻找了,等把他们安顿下来,我再去秘牢里找一找。”   “好。”苏唐微微点了点头。   “恩公,我还没有给他们解药,是不是现在交给他们?”时传法问道。   “给他们吧。”苏唐露出笑意,他知道时传法是担心那三位大尊服下解药后,立即变得无法控制,有可能造成危害,不过对他而言,普通意义上的大尊级的修行者已经不具备太大威胁了,除非是像颜绯月、萧花那样,拥有自己与众不同的、并且修炼得炉火纯青的特殊本领。   “明白了。”时传法道,随后他转过身,向对面那三个老者走去,取出解药,分发给三人,接着又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那三个老者服下解药后,联袂向苏唐这边走来,荣华和荣盛兄弟弯腰给苏唐施了一礼,梅道庸似乎有些不情愿,感觉降低了自己的颜面,只是向苏唐点了点头。   “多谢先生搭救吾等。”荣华缓缓说道:“如果没有先生,恐怕用不了几年,老朽就要变成这百草镇上的一捧黄土了。”   “适逢其会而已,几位不要放在心上。”苏唐淡淡说道,实力达到大尊境界的修行者,大都有一些个性,所以他也没指望对方感激涕零,或者寻死觅活的要投靠自己,留下个人情,擦肩而过,以后在修行路上遇到,相互点点头、笑一笑,也就是了。   “不知先生在何处修行?”荣盛问道。   “居无定所、四海为家。”苏唐模糊的回道。   这时,申无害兴冲冲的跑了回来,他看到苏唐这边多了几个陌生老者,先是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一圈,随后又看向苏唐:“恩公,那老东西实在是没什么胆气,我还没使出什么本事呢,他就吓得快尿了!”   申无害的灵力已经恢复了,兴奋之下,多少露出了一些本来面目,言辞显得很粗野。   “问出什么来了?”苏唐道。   “在这里。”申无害急忙捧过一本小册子。   苏唐接着册子看了看,册子上的字迹很凌乱,以他思维殿堂的能力,连扫了几遍,居然没看懂,因为至少有一半字他不认得,写得太过潦草了。   “老申,你这一手字怎么写得跟狗爬的一样?”鲁天寿笑道。   “少废话,我都十几年没碰过笔了!”申无害有些恼火:“换成你,还不如我呢。”   “恩公,我去看看吧。”袁海风突然道,他眉眼间浮现出一抹怨毒,明显有要公报私仇的用意。   “去吧。”苏唐没有阻拦:“不过……海风啊,正事要紧。”   “我知道的。”袁海风道。   申无害和鲁天寿等人隐秘的相互对视着,他们看得出来,苏唐对袁海风有一种特别的宽容。   “往生殿的人或许很快就要回来了,几位的意思是……”苏唐的视线落在荣华荣盛等人身上。   “老朽已经服下了解药,不再是往日任人揉捏的废物了。”荣华缓缓说道:“八年的帐,还要一笔一笔慢慢算的,何况先生没有走,我们两兄弟自然也不会走。”   “我等他们回来。”梅道庸用阴沉的声音说道。   “这样……也好。”苏唐点了点头。   鲁天寿叫过几个囚徒,让他们扶着荣家兄弟还有梅道庸下去休息,时传法带着人又向药房走去,往生殿在这百草镇里不知道经营了多少年,有太多的东西需要清理了。   苏唐还是秉承了千奇峰的习惯,分派下任务之后,什么事都不管,任由时传法等人做主,至于荣家兄弟还有梅道庸,属于高端战力了,这等琐事是无需他们出面的。   又一个清晨来临了,时传法灰头土脸的走进苏唐安歇的小院,有几个囚徒正守在门口,看到时传法进来,急忙进去禀报苏唐。   片刻,苏唐走了出来,发现时传法的脸色很不好看,轻声道:“出什么事了?”   “人心难测啊!”时传法苦笑道:“本以为大家共度劫难,彼此间应该更团结一些才对,谁知道……”   “到底是什么事?”苏唐皱起了眉。   “昨夜我们清理出一些化境丹,还有两颗神髓丹,当时北堂春说您已经睡下了,我便把化境丹和神髓丹放在柜子里,本想第二天再交给恩公,可……可化境丹和神髓丹都被偷了,我那边还少了四个人。”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苏唐摇了摇头:“跑了就跑了吧。”   选择逃跑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放弃的是什么,偷走的那些化境丹和神髓丹,总有用完的时候,或者在那之前他们就有可能爆发自相残杀。如果选择留下,并得到他苏唐的信任,靠着广阔无边的邪君台秘境,还有顾随风的炼药之术,别的不敢说,化境丹和神髓丹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时传法没想到苏唐这般大度,用错愕的目光看着苏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什么?化境丹和神髓丹被偷了?!”随着话音,荣华、荣盛和梅道庸从外面走了进来,荣华喝道:“怎么如此不小心?他们往哪个方向逃走了?!”   “我不清楚……”时传法惭愧的低下头。   “他们走了多久?”梅道庸问道。   “我睡了有两个小时,估计他们……能走了一个多小时吧。”时传法道。   “他们离开镇子时,肯定不敢运转灵脉,想不引起我们的注意,至少要走出十里开外。”梅道庸缓缓说道:“从时间上算,他们走不远。”   “那……我们几个分头跑一趟吧。”荣华露出一抹笑意:“闲了快十年了,再不活动活动,骨头都要生锈了。”   “好。”梅道庸点头道。   从大宗师境到大祖境,化境丹是主药,不过化境丹对大祖也有一些好处,只是好处没有大宗师那么明显,同样,从大祖境到大尊境,神髓丹是主药,而神髓丹对大尊也能起到凝元培灵的效果。   荣华、荣盛和梅道庸刚刚脱离牢狱之灾,可算是两袖清风,身上什么都没有,干枯的灵脉继续滋补,所以他们看上了那两颗神髓丹。   “先生,宜早不宜迟,我们这就走了。”荣盛对苏唐道,接着三个人飘向空中,分三个方向,激射而去。   “这么急……”苏唐还来不及说话,那三个人已经飞掠向远方,转眼变成了三个小黑点。   苏唐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自从占下千奇峰之后,靠着小不点的力量,他从没缺过丹药,自然无法理解荣华等人的急迫。   “恩公,我回去了,还有很多地方没搜查呢。”时传法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苏唐的脸色:“请恩公放心,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马虎了,用人的时候也要仔细甄选一下!”   “和以前一样吧,不必太在意。”苏唐道:“用几颗化境丹、神髓丹就能试出他们的心地,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时传法不说话了,其实他的处境和荣华等人是差不多的,压根不相信苏唐的话,自以为苏唐在安慰他,心里充满感激。   “除了那些化境丹和神髓丹,还找到什么了?”苏唐问道。   “有一些偏门的丹药,对了,还有一些药谱和灵诀。”时传法道。   “把药谱和灵诀送过来吧,让我看看。”苏唐道。   “恩公,药谱和灵诀能装好几个箱子的。”时传法道。   “没关系,你送过来就行了。”苏唐道。   “明白了。”时传法躬了躬腰,随后向院外走去。   大约在半个小时之后,荣华和荣盛的身影出现在空中,缓缓降下,落在苏唐身前,向苏唐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一无所得。   “二老,算了吧,不用在太在意,丢了就丢了。”苏唐笑道,随后转头对一个囚徒说道:“去沏几杯茶过来。”   那囚徒领命下去了,时间不长,端着茶盘走了回来,随后时传法也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几辆小推车,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册子。   “先生,您这是要做什么?”荣华好奇的问道。   “闲着无聊,看一看。”苏唐道。   就在这时,又一道灵力波动从远方传来,接着梅道庸的身形出现了,他的速度极快,只是十几息的时间,便飞临上空,接着笔直落了下来。   “幸不辱命。”梅道庸掏出两个小瓷瓶,放在桌子,接着又放下了一个小包裹,瓷瓶上还有残留的血迹,显然那几个逃跑的人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荣华和荣盛兄弟微微露出失望之色,他们都听到了,神髓丹只有两颗,是梅道庸抢回来的,自然有梅道庸的一颗,剩下的肯定要交给苏唐,他们无缘染指了。   苏唐看出了荣华和荣盛的脸色,他顿了顿,先是把梅道庸夺回来的小瓷瓶倒空,果然,有十几颗化境丹,还有两颗神髓丹,随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又倒出一颗神髓丹,放在桌上。   “神髓丹我这里还有,不过三老刚刚脱出禁制,灵脉受损,服多了恐怕不好。”苏唐道:“一人一颗吧,等三老身体好转之后再说。”   “这……这怎么行?!”荣华愕然道。   梅道庸先是看向荣家兄弟,接着又看向苏唐,他脸上的自得之色也消失了,神髓丹是他抢回来的,他和苏唐一人一颗,也算是还了苏唐一点人情。现在苏唐又拿出一颗神髓丹,岂不是说他的努力反而让苏唐吃亏了?!   “荣老莫要客气。”苏唐轻声道:“如果往生殿的人回来,尚需荣老出力呢。”   荣华和荣盛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的灵脉急需滋补,苏唐又表现得这么诚恳,再客气就没什么意思了。   “多谢先生。”荣华轻声道,随后伸出指尖,捻起了一颗神髓丹。   荣盛和梅道庸也各自抓起一颗,随后退了几步。   “先生,那我们就回去休息了。”荣盛轻声道。   “好。”苏唐道。   荣华几个人退下去了,时传法一直在旁边发呆,他终于明白了,苏唐不是故作姿态,是真的不在乎。   恩公的出手,也太阔绰了一些!时传法犹豫片刻,低声道:“恩公,荣华荣盛兄弟,都是桀骜不驯之辈,那梅道庸看起来也不简单,恩公这么做,恐怕有些不妥啊!”   “有什么不妥?”苏唐笑着问道。事实上他想得很明白,秘境中生长的无数灵药,就是上好的刀剑,而只有刀剑是不够的,他还需要握着刀剑的武士。   换句话说,灵药的效果再好,总得要有人来吃,千奇峰有前途的修行者就那么多,他急需新鲜血液的补充。   “恩公不知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么?”时传法真急了,壮着胆子说道。   “我敢给他们,自然也不怕他们反噬。”苏唐道。   这时,几个囚徒抬着一张大靠椅走了进来,袁海风端坐在靠椅上,他似乎一直没睡,脸色显得很疲倦,但双眼又是炯炯有神,充满了快意与兴奋。   “海风,有什么高兴事?”苏唐问道。   袁海风略微有些发愣,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每次听到苏唐说话,他都能感觉到苏唐把他当成了多年的朋友,显得非常亲近。   “恩公,已经问得差不多了。”袁海风轻声道,随后示意一个囚徒把小册子送过去。   苏唐接过小册子,先是随后翻了翻,笑道:“你的字体要比申无害强多了。”   苏唐的话带着一种长兄夸奖小弟的味道,袁海风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再翻看了几页,苏唐的脸色变得严肃了,速度也变慢,良久,他站起身,在院中来回踱步,视线始终没离开过那本小册子。   袁海风知道自己问出的东西一定很重要,松了一口气,安静的等待着。   “时老,药房那边还有多久能收拾干净?”苏唐突然问道。   “还有很多丹药需要甄别,估计……怎么也得六、七天。”时传法回道。   “加紧一些,实在没办法甄别的,都扔掉好了。”苏唐道:“五天之后,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了。”   “我们去什么地方?”时传法一愣,急忙问道。   “先找个地方安顿你们。”苏唐沉吟片刻:“就去长生宗吧。”   “长生宗?”时传法狐疑的问道:“去那里做什么?”   “长生宗的宗主京升云欠了我一些债,现在该还给我了。”苏唐道:“等占了长生宗,你们先静心修行,等过了一年半载,我再带着你们换个地方。”   “占……占了长生宗?!”时传法大吃一惊,袁海风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苏唐,长生宗再不济,也属于修行界二流的大宗门,不是谁都能去欺负的,何况长生宗与蓬山圣门的关系极好,去打长生宗,无疑是在与蓬山宣战!   “时老,把我们的决定告诉大家。”苏唐轻声道:“愿意跟我们去长生宗的,安心等着,不愿意去的,那就尽早离开吧,我不勉强。”      第五八九章 闯山      囚徒们与世隔绝已久,不清楚近期修行界发生的变化,所以对他们来说,去长生宗是一个异常疯狂的、无法理解的决定。   当日苏唐让囚徒们自由选择是离开还是留下,十停中有近五停的人选择了离开,苏唐说要去长生宗,结果又有三停的人走了,最后剩下的,只有六、七十人。   并不是说留下的人有多么愿意服从苏唐的号令,他们的心态很复杂,大致有以下几种。   一种是大概猜出了苏唐的身份,对苏唐有些信心,加上是苏唐把他们救出苦海,多多少少抱着感恩之心。   另一种是秉持着破罐破摔的态度,他们被关押已久,回去估计也是一无所有了,所谓富贵险中求,倒不如寻找另一个开始,跟着苏唐走,或许真的能占住长生宗。   还有一种本就充满野心,在百草镇煎熬了多年,压抑到了极点,这一次恢复自由,积攒的怒火全部喷发出来了,长生宗?干了!反正老子的命是捡回来的,事成,荣享富贵的日子就到了,不成,把这条命还给苏唐,也算一种报答。   这几种心态中,最后一种是最坚决的,也是最乐观的,此刻他们尚没有出发,但言谈话语中,似乎已经把长生宗踩在脚下了。   几天后,一切都准备妥当,第二天清晨就要出发了,可就在当夜,又发生了事端,几个囚徒表面上叫嚷着要跟去长生宗,背地里却暗怀鬼胎,夜半偷偷潜入百草镇药房,试图偷取时传法搜罗出的丹药,结果被梅道庸发现,六个囚徒一个都没走成,全部被梅道庸击杀。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所以赶过来的苏唐、荣华、荣盛等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先生,你太心软了。”荣华低声道:“根本不应该把消息告诉他们,等到了长生宗,再让他们出战就好,我看有谁敢偷奸耍滑?!”   荣华一开口便能看出,他根本不了解苏唐,苏唐行事是很极端的,要么全管,不需别人插手助战,把所有的担子都背在身上,要么不管,任由雷怒、贺兰远征等人自己做主。   荣华所说的,是常规意义上的宗门冲突,宗内的大修行者们喜欢隐匿于后方,随时准备策应,在前方厮杀的大都是普通弟子。独自一人,破关灭敌,直达巅顶,这种想法固然威风、充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但抱有这种想法的人,总是活不长的。   对面也有大修行者,人家没有出头,这边一个人卖力冲杀,结局肯定不妙,因为对面有太多的时间布置,或围攻、或暗袭、或车轮战,总之,谁先出手谁被动,除非拥有贺兰空相那种碾压一切的实力。   “瞒是瞒不住的。”苏唐一笑:“就算这一次瞒住了,下一次呢?他们还会相信我们么?我想……应该坦荡一些的,总比互相疑神疑鬼的要好。”   “恩公心胸之博大,委实令我等佩服。”时传法躬了躬腰。   “招呼一下,准备出发。”苏唐轻声道。   时间不长,由囚徒们组成的队伍离开了百草镇,遍布百草镇四周的药田,几乎都被收割得干干净净,而且是灭绝式收割,所有的药草都是连根拔起的,镇中多个房间,包括库房、药房,也被搜刮一空,最后,时传法又让十几囚徒分头去点火,百余息的时间后,整座百草镇已陷入熊熊燃烧的火海当中。   途中经过了山下满目苍夷的村堡,苏唐知道那里是百草镇的桥头堡,自然不会放过,荣华和荣盛兄弟出了手,早就把堡内的修行者杀光了。   第二天,队伍遇到了一支从紫阳城出发的车队,时传法用一瓶五花聚顶丹,换来了十几辆马车,囚徒们很高兴,他们从百草镇里带出了太多东西,有了这些马车,就不用他们肩挑手拎了,那车队的几个老板更是欣喜若狂,苏唐是不需要这种低阶丹药了,但对其他人来说,一瓶五花聚顶丹的价值远远超过十几辆马车,就算把所有的货物都扔掉,他们也赚大了。   其实这是一支很奇怪的队伍,队伍中明明全是修行者,但穿戴打扮都有些不体面,衣服、鞋子也不合身,那都是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不过,情绪很昂扬,一路说说笑笑、热热闹闹的。   这一天,队伍接近了无忧谷,过了无忧谷再往前一百余里,就是天荡山了,长生宗的宗门就在天荡山中,无忧谷和长生宗都是二流的大宗门,按理说并处一地,相距不过百里,很可能会闹出大矛盾,最后其中一个宗门被逼离开,此地才会恢复和平。   但无忧谷和长生宗属于另类,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或者说,他们都没有把握赶走对方,不敢做出过分的举动,而且两个宗门多年来也没有出现过非常厉害的修行者,实力一直保持平衡。   队伍从无忧谷附近经过,继续前行,直奔天荡山走去,苏唐等人过去良久,一条人影缓缓从路边的树林中走出来,用狐疑的目光看着苏唐等人消失的方向。   片刻,两个女孩相互打闹着从林中跑出来,看到那条呆立在路边的人影,她们停止了打闹,收敛表情,尽可能让自己显得端庄一些:“萧大哥,你在这里呀……”   “嗯。”萧行烈转过身,勉强露出笑意,随后道:“子旭呢?”   “找我……找我做什么?”随着话音,赵子旭摇摇晃晃走了出来,他手中拎着一只皮囊,满嘴都是酒气,走路也走不稳,东倒西歪的。   那两个女孩急忙转身,一左一右搀扶住赵子旭。   “别喝了!”萧行烈皱眉道:“子旭,你这些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了?”赵子旭努力张开迷离的眼睛。   “你怎么了?!”萧行烈再忍不住了:“你上次一定要去千奇峰帮苏唐,说什么至少也有点头的交情,不能坐视不理,可……可也没听说你做过什么,回来之后又彻底变了另外一个人,整天整天喝得酩酊大醉,子旭,如果你信得过我,就坦白告诉我,千奇峰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子旭呆住了,良久良久,幽幽的说道:“行烈,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为什么我不能知道?!”萧行烈反问道。   “不说了。”赵子旭咧了咧嘴,随后露出很勉强的笑容,看向身边的女孩:“走,我们回去……”   那两个女孩搀扶着赵子旭,转过身,向树林深处走去,走了十几步,赵子旭突然站定:“行烈,你不回去?”   “在这边呆了快一年了,有些闷得慌。”萧行烈虽然心里极不高兴,但赵子旭毕竟是他多年的朋友,所以,他还是把语气放得很和缓:“而且前些天吴青戈和云翼不是让人稍了话么,让我们去封魔城聚一聚,我看也是时候了。”   “你要去封魔城?!”赵子旭的脸孔骤然变得扭曲了,转身吼道:“我不是告诉你不要去了么?你怎么就这样听不进去我的话?!”   “我用你管?!”萧行烈再忍不住了,大声吼了回去。   赵子旭的神情变得僵硬了,他的脸色显得很灰败,左搂右抱的双手也一点点垂落,脸颊上的肌肉在不停的搐动着,良久,他咬着牙说道:“行烈,真的不要去,真的……我不会害你的,相信我!”   “你……”见赵子旭这个样子,萧行烈的神色逐渐变得缓和,顿了顿,沉声问道:“子旭,你说实话,为什么不想让我去?大家这么多年的朋友,难道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要不然……你陪我去邪君台转一转吧?”赵子旭勉强笑道,他在顾左右而言其他。   “你今天到底喝了多少?”萧行烈皱眉道:“邪君台已经落入魔装武士之手,早消失不见了,整个修行界都为之震动,大家都猜测魔装武士可能收服了邪君台,贺兰大圣的天下第一,也有可能要让位,你现在居然让我陪你去邪君台?你……你你……”说到最后,萧行烈的脸色突然大变。   “怎么了?”赵子旭发现萧行烈的情绪变得不对,立即紧张的问道。   “我终于想起……刚才感应到什么了。”萧行烈转过身,再次看向车队消失的方向:“那是魔剑的气息啊……”   “魔剑?魔装武士在这里?!”赵子旭大惊失色,酒意也在瞬间顺着汗毛孔流淌出去:“你没有开玩笑?!”   “这种事情我怎么会开玩笑?”萧行烈轻声说道。   ……   正午,前方终于看到了天荡山,虽然队伍中有几个囚徒来过天荡山,给苏唐仔细讲解过景色地貌,但耳闻终究不如眼见。   苏唐站在雪白的岗岩石阶前,慢慢抬起头,看向上方。   修行界的势力等级分布,由三大天门居首,其次是七大世家,再往下就是三十多个二流宗门还有十九座上都城了。   宗门的实力强过各地的上都城,但也不是绝对的,譬如说上京城,上京城出了一个薛家,薛家已列入七大世家当中,那么靠着贺兰圣座的支持,还有蓬山倾斜过来的资源,用不了多久,上京城的实力便会飞速提升。   苏唐已经见识过了紫阳城的雄伟,可现在面对长生宗的宗门,他还是吃了一惊。   千奇峰和长生宗相比,差得太多了,与灵脉的厚薄、实力的强弱无关,差的是无数年积累下的点点滴滴。   首先入眼的,是恍若升入云端的台阶,台阶极宽,差不多有二十米了,台阶处有不少人在行走,有的向上,有的向下,还有一些装着劲装的武士们三五成群的守在台阶旁。   苏唐长吸了一口气,他本以为,现在的长生宗会显得很破败,因为宗主京升云在得知诛奇之战失败之后,很有可能要躲入蓬山。   看这情势,京升云居然没有走,难道他就不怕千奇峰的报复么?!   或者说……京升云不想放弃一代代传下来的基业,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态,如果真是这样,那京升云还算是个人物。   看到这一群不速之客出现,不时有人停下了脚步,远远向这边指指点点着,那些穿着劲装的武士们明显变得警觉了,正慢慢向一起汇集着。   “先生,这就是长生宗了。”梅道庸轻声道,他的视线在苏唐身上扫过,随后不自禁的低叹一口气,苏唐最让人头疼的地方,就是周身上下都被魔装笼罩在里面,梅道庸看不到苏唐的神情,自然无从判断苏唐到底拥有怎么样的信心。   杀气腾腾的囚徒们围拢过来,袁海风、时传法等人紧张的屏住呼吸,等待着苏唐的号令。   时传法等人早下决定跟着苏唐一起闯了,唯有袁海风左右为难,他毕竟是蓬山的弟子,要袭击长生宗,是犯了大忌,但大家都看得出,苏唐对他极为周到,每一个人都可以当逃兵,唯有他不能!   “时老,海风,你们带着马车退下去。”苏唐缓缓说道。   “啊?”时传法一愣,什么意思,不用他们出手么?   “荣老,你们三位守在这里吧。”苏唐道:“如果有人逃走,能拦则拦,不能拦就让他们走吧,不要勉强。”   “先生,听说那京升云在二十年前便步入准圣之境了!”梅道庸露出错愕之色,言外之意就是,京升云毕竟是个准圣,你自己能行?   “无妨。”苏唐笑了笑,随后抬起腿,迈出了第一步。   轰……已开始运转灵脉的苏唐,这一步蕴藏着万斤之力,他的脚步落点为中心,上方的台阶一片片粉碎,下方的地面也出现了无数道裂痕。   荣华、荣盛和梅道庸等人是第一次看到苏唐真正出手,在令人无法呼吸的恐怖波动传来的瞬间,他们同时瞪大了眼睛。   这时,苏唐又迈出了第二步,他的脚步突然又变得极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似乎刚才的第一步,已让他消耗了所有的力气。   穿着劲装的武士们本来露出惊惧之色,不由自主向后退却着,接着又看到苏唐好像变成了普通人,其中几个武士鼓起勇气,呐喊一声,抽出刀剑,便向苏唐围来。   苏唐慢慢举起手,魔剑已出现在他掌心中,随后剑光陡然暴涨,如匹练般的刀幕,从山下一直卷上云端。   这道台阶差不多有八、九百米长,苏唐的剑光竟然卷到尽头,劈开了高高的山门,台阶上也出现了一道极长极长的笔直剑痕。   这一剑不但劈断山门,漫漫的台阶也劈成了两半。   轰……苏唐的动作快到极点,剑光劈开台阶后,劲气的轰击才爆开来,山峰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台阶上的行人瞬间便被劲气轰飞。   幸好他们都是修行者,靠双腿在台阶上行走,是为了表达对长生宗的尊重,劲气冲荡的瞬间,已及时作出反应,最多是受了些轻伤。   一双巨大的黑翼在苏唐背后出现,接着他的身形化作一道利箭,向峰顶激射而去。   苏唐这一剑不止是在给敌人立威,也在给自己人立威,让所有的囚徒们知道,跟着到长生宗来,是一个多么明智的选择。   荣华、荣盛和梅道庸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的心头的震惊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魔装的威力,竟然能达到这种程度么?!   下一刻,荣华、荣盛和梅道庸同时展动身形,向山上追去,苏唐让他们看守这边,但留下来已经没有意义了,长生宗的武士看到苏唐那一剑,已吓得四散奔逃,他们是大尊级的修行者,自然不屑于对这些人出手,还是应该跟着苏唐。   “什么人?”长生宗山门后的一间木屋中,一个白衣胜雪的老者大步走出来,他的眼神刚刚落在苏唐身上,还没有做出反应,苏唐已挥出了魔剑。   那老者大惊,反手抽出腰间的灵剑,突然,他的动作僵硬了一下,苏唐的魔剑旋即袭至,如闪电般涌动的剑光瞬间便撕裂了尚来不及释放领域的身体,剑光过处,又把那间小木屋轰得粉碎。   紧随而来的荣华、荣盛和梅道庸看到了这一幕,心中再次泛起波澜,一个大祖级的修行者,他们也可以解决,但总归是要费一点手脚的,而对苏唐而言,却是如杀鸡屠狗一般轻松。   苏唐的身形再次向前进飞掠,普通的修行者,看到苏唐的气势,在下方四处奔逃,苏唐也没心情追杀他们,只一心向前。   据说在长生宗修行的人,早已过千了,总不能一个个杀过去,他要解决的,是那些大修行者。   苏唐的速度极快,瞬间便和荣华、荣盛等人拉开了距离,他们咬牙拼了命的追,接着便感应道前面传来一阵灵力波动。   只是当他们飞到近前的时候,只看到一具尸体从空中栽落,苏唐的身形已绕过了前方的山峰。   “这……”荣华咧了咧嘴,他们根本没有动手,却连苏唐的身影也看不到,这种杀戮的速度太过惊人了。   “恐怕……先生也是准圣了吧?”梅道庸轻声道。      第五九零章 夺宝      苏唐就像一朵千变万化的魔云,时而东、时而西,时而膨胀开化作一片铺天盖地的黑幕,时而又显露出真身,在草丛中信步着。   天荡山占地极广,有八阙九水三十六峰,所谓的八阙,就是建筑物非常集中的八座大山,九水是指山谷间有九条流向不同的大河,三十六峰是一座座高矮不等的群山。   长生宗的修行者,便分布在这八阙和三十六峰当中,能住进八阙的,都是达到了大宗师级的修行者,位置在中央的正三阙,只有大祖级或大祖级以上的修行者才能进去,此处就在天荡山的灵脉上方,对修行有大好处,而且经过无数年的经营,正三阙中漫山遍野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药草,单从表面气象上说,这里比千奇峰还要好,毕竟有些灵树灵果已经存在很多很多年了,千奇峰的小不点虽然厉害,但营造千奇峰的时间才不过两年,比不过长生宗无数年的积累。   苏唐知道长生宗的大多数大修行者,都在正三阙中,随手除掉了几个不长眼的修行者之后,视线便落在远方。   就在这时,七、八道虹光从前方的峰顶中穿出,裹挟着尖锐的呼啸声,直投向高空,接着又转而向下,激射而来。   苏唐微微眯起眼睛,身形悬停在空中,那七、八道虹光向苏唐激射而至。   “这就是长生宗模仿南家而创立的剑阵了。”远处的梅道庸露出冷笑:“可惜……听说他们的剑阵成型后,从来没赢过。”   “你们说先生破掉他们的剑阵要用几息的时间?”荣华笑道。   “先生已经是准圣了,我猜……至多用十息的时间。”荣盛道。   “那可未必。”梅道庸道:“长生宗的剑阵屡屡败北,不是因为他们太差,而是不长眼,总是惹到不该惹的人。”   这时,激射而来的八道虹光突然向烟花般绽放开,绕向苏唐侧翼,随后又整齐的向中央绞来。   苏唐轻轻叹了口气,魔之翼在他身后伸展开,接着他的身形化作一道闪电,向前急掠,根本没理会绞来的剑光。   这种剑阵,他用不着破!   只是刹那间,苏唐的速度便提升至极限,他身体周围的空气受到激荡,已变得扭曲了,沉闷的呼啸声响彻天地。   苏唐的速度再次提升,呼啸声陡然化作震耳欲聋的爆响,一道道白色的雾气凭空出现,又化作疯狂的冲击波卷向四面八方。   “那是……”梅道庸呆住了,单单是御空而行,居然引发了如此声势,让梅道庸想起了一个听说已久、但从没亲眼见过的描述,音爆?!   八道虹光击了个空,又立即调转速度,追向苏唐,只可惜,它们的速度和苏唐相比,差得太多太多了,虽然在急速飞行,但与苏唐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远。   轰……苏唐的身形消失在一座楼宇中,接着又从楼宇的另一面透了出来。   轰轰轰……苏唐并没有出剑,严格的说,他只是利用自己超越了极限的速度,直接撞进去而已,而在他身体周围涌动的气劲,竟然把整座楼宇轰开,无数残砖碎瓦凝成一道急速膨胀开的圆形的墙,向四下横扫而去。   在那座楼宇被粉碎的瞬间,有一道虹光好似失去了控制,斜刺里向地面跌落。   苏唐的身形突然转向,向旁边的高楼射去。   轰……苏唐消失在那座高楼内,下一刻,一扇扇窗户被楼内激荡的劲流撞开,而苏唐的身影又在另一端出现。   有四道虹光失去了控制,翻滚着向下栽落,空中只剩下三道虹光,声势已大不如前,而且距离苏唐还在数百米开外。   苏唐的身形飞向半空,接着又斜刺里向下飞射,撞开另一座高楼的飞檐,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轰轰……血光从高楼中透出,剩下的三道虹光翻滚着跌向地面,再不构成什么威胁。   苏唐再一次透过楼体,向下一座山阙飞去。   “大祖啊……”荣华呆呆的说道,从刚才的灵力波动看,应该有八位大祖在联手驭动飞剑,可他们一点点作为都没有,便被苏唐分别击杀。   堂堂的大修行者,在苏唐剑下变成了一堆土鸡瓦狗,他本应该高兴的,但偏偏有一种苍凉的感觉,早知是这样结果,修行又有什么意义?   在正中央的那座山阙声,一个老者负手而立,呆呆的看着前方,片刻,他低声道:“你走吧。”   “师尊……”那老者身后的年轻人露出痛苦之色,嘴角也在微微颤抖着。   “该说的,我早都和你说过了。”那老者道:“你也想通了,那么……就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那年轻人慢慢闭上眼,随后一点一点转过身,向后院走去。   此刻,苏唐已落在第二座山阙中,有两个修行者从两侧的小楼中扑出,一个挥舞着弯刀,一个挺着战枪,左右向苏唐夹攻而来。   苏唐身形不动,只是遥遥看向前方,他能感应到一股气息正在那边积聚着,如果没猜错的话,长生宗的宗主京升云就在哪里。   下一刻,苏唐挺动魔剑,正劈击在急斩而下的弯刀上,轰……弯刀凝聚的劲流被苏唐一剑震散,接着弯刀倒卷而回,刀背正撞在那修行者的额头上,并深深嵌了进去。   苏唐的魔剑顺势扫过,剑锋划过那修行者的咽喉,血光迸射。   这时,战枪已如闪电般刺到,苏唐微微一让,枪尖擦着他的背后刺了过去,那修行者枪势用老,尚来不及变招,苏唐的魔剑已经当头斩下。   那修行者全力向后飞退,苏唐的面具上突然闪过两缕红光,那修行者的身形僵硬了一下,接着苏唐的魔剑已斩入那修行者的额头。   随后苏唐释放出领域,把那修行者的尸体连同飞溅的鲜血全部震飞,他的身形飘向空中,实力大损的长生宗,已经没有什么抵抗之力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座山阙了。   苏唐刚刚飞上半空,一道如朝阳般耀眼的光芒正从最后的山阙中升起,直向着苏唐射来。   苏唐皱了皱眉,同样是飞剑,刚才那些修行者释放的虹光,他完全可以无视,而眼前这一剑,他就不敢大意了。   “疏影剑!是京升云的疏影剑!”梅道庸的精神变得振奋起来,随后又露出狐疑之色:“京升云现在就出手了?十全十美还有公子剑,怎么一直没动静?”   他们一直被关在百草镇,苏唐又没说,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十全十美两位大尊已经在诛奇一战中陨落了。   “十全十美交给我们兄弟。”荣华道:“公子悦己就交给梅兄了。”   “你倒是会挑……”梅道庸苦笑道:“我可不是那公子悦己的对手。”   “能者多劳么。”荣盛笑道。   那道剑光越来越亮,速度也越来越快,就在距离苏唐不足三十米时,剑光骤然变得无影无踪,飞剑似乎莫名其妙的消失在空气中。   苏唐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感应到一股如怒雷般无坚不摧的剑意已袭至胸前。   苏唐立即挺起魔剑,挡在自己的胸前。   轰……突然爆开的光芒,瞬间便把苏唐的身影吞噬在其中,紧接着苏唐又从光芒中倒飞而出,直飞出百余米开外,才重新稳住自己身形。   那柄疏影剑也翻滚着飞了出去,再次释放出耀眼的亮光,随着在空中急旋半圈,又向着苏唐射去。   好强横的力道!苏唐吁出一口气,随后挺起魔剑,低喝一声,剑光带起一片光幕,正斩向激射而来的飞剑。   那柄疏影剑故技重施,再一次消失得无影无踪,苏唐的魔剑劈了个空,剑幕笔直落在下方的林地中,震得沙石飞溅,林中留下了一道百余米长的剑痕。   这时,苏唐的身形猛地急旋,剑光闪电般斩向自己的左翼,轰……刚刚显形的疏影剑被击中,苏唐固然翻滚着飞了出去,疏影剑也象一根无力的稻草般,直飞向高空。   “京升云就要败了。”梅道庸轻声道。   “梅兄,何以见得?”荣华急忙问道。   “是啊。”荣盛也感到不解:“京升云尚未露面,单单是一柄疏影剑,便抵住了先生的攻势,先生就算再强横,也要斗个百余息,才有可能击败京升云吧?”   “不要忘了,先生身上是天下第一的魔装。”梅道庸道:“疏影剑怎么可能比得上魔剑?再来个几次,先生不会有事,疏影剑肯定要毁了。”   苏唐长吸一口气,旋即启动魔之翼,身形陡然在空中绕出一道弧形,向最后那座山阙激射而去。   他也看出了疏影剑的奥妙,与当年他夺下的幽空锤有些相像,这样的灵器,应该想办法抢下来才对。   苏唐的身形刚刚展动,突然感觉到一股强横的剑意从下方袭来,他无可奈何的扭动身形,魔剑笔直挥向下方。   轰……苏唐象一只皮球般高高弹起,他身在空中,没办法化解剧烈撞击所产生的弹力,而那柄疏影剑翻滚着堕落尘埃,接着又在绽放的光芒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唐隐隐有感觉,那京升云好像在故意拖延时间,不过飞剑有飞剑的特点,何况京升云已是公认的准圣,飞剑的速度快到极点,力量强横无匹,虽然都和他有一些差距,但差距并不大,不存在碾压性的优势,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好办法。   是迅速摧毁那柄讨厌的灵剑,然后击倒京升云,找出故意拖延时间的原因,还是把节奏放缓一些,找机会夺下那柄灵剑?   苏唐沉吟了一下,旋即打定主意,京升云这般做,极有可能是为了掩护某些人离开,而他带着囚徒们赶到长生宗,不是为了抢夺长生宗的资源,只是为了给囚徒们寻找一个合适的安身之地,长生宗的人逃走就逃走吧,只要他的实力够强,并不担心有谁秋后算账。   那柄灵剑,毁掉了再不可复生,他还有灵窍空着,何况很快就要去魔神坛夺取魔之光,他需要更多更强的灵器来凝炼魔之光的元魄。   轰轰轰……苏唐的身形空中往来穿梭,寻找着进袭的捷径,而京升云不停的操纵着疏影剑,狙击这苏唐的身影。   京升云的疏影剑拥有几十米距离的攻击盲区,似乎能隐藏在空气中,直到很接近苏唐的时候,苏唐才能察觉,换成别的大尊级修行者,估计早就败下来了,苏唐却是不惧的,他的速度极快,往来游动,极大的拖延着京升云的攻击节奏,在相同时间内,别的大尊或许要撑下十几剑,而苏唐只需要挡住几次攻击。   在灵力上,苏唐也拥有着优势,这种程度的战斗,他已经维续相当一段时间,而京升云的攻击,已经逐渐呈现出了疲软之势。   这还是因为苏唐对疏影剑产生了贪念,否则,现在的疏影剑早就被粉碎了。   战斗持续了十几分钟,在远处观战的荣华突然道:“梅兄,你不是说京升云马上就要败了么?”   “你没看出来?”梅道庸脸色有些不自在:“先生根本没有动用全力。”   “或许……先生可能是不想毁掉那柄疏影剑吧。”荣盛道,他看得出,苏唐手中的魔剑与疏影剑相撞击的次数越来越少,从上一次撞击到现在,已经过了十息的时间,苏唐一直在左右穿插、上下飞掠,好似刻意回避战斗。   “有道理!”梅道庸连连点头。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疏影剑又一次刺向苏唐的咽喉时,苏唐举起魔剑,似乎要格挡,接着身形突然避开,疏影剑擦着苏唐的肩膀激射而过,裹挟的劲气,冲荡在苏唐释放出的领域上,发出轰鸣声。   下一刻,苏唐突然探出手,死死抓住疏影剑的剑柄。   “不可……”荣华惊呼出声。   象这种飞剑,经过剑主长时间的淬炼,已与剑主心意相通,苏唐这般突然出手扣住灵器,战斗就变成了纯粹的灵力高低的较量,谁的灵力更强,谁就能赢。更危险的是,某些特殊的灵诀,可以让自己的灵器发生爆发,就像修行者可以自毁灵脉一样,苏唐的实力再强,也承受不住上品灵器的自毁。   远方,脸色苍白的京升云陡然露出狂喜之色,他万万没想到,本以为是必死的一战,到最后一刻突然出现了转机,苏唐因贪欲作祟,竟使出了这等愚蠢的昏招。   接着,京升云长吸一口气,手指快速掐动,就在这时,地面出现了震荡,一道毫光从地下激射而出。   京升云大惊,身形拼力射向空中,避开了攻击。   苏唐确实在冒险,如果换成刚才,发现有同归于尽的机会,京升云是不会拒绝的,但京升云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那么在瞬间反应中,他的本能一定会选择躲避。   苏唐的手中闪烁出金光,他所凝聚的神念,象一层层闪烁的电弧,围绕在疏影剑上。   京升云飞射出去,这时才看清,袭击他的是一颗散发着毫光的球,那颗球击空之后,又向苏唐的方向激射而去。   京升云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做什么,他再次掐动法诀,旋即变得目瞪口呆,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和灵剑之间的联系已经被一种奇怪的力量切断了。   苏唐释放出魔之翼,向着最后一座山阙激射而去,瞬息之间,他已经逼近了,也远远看到了京升云的身影。   京升云没有做出反应,他一直在呆呆看着苏唐。   苏唐长吸一口气,用神念控制疏影剑,不能持久,他必须速战速决了。   随着苏唐的长啸声,魔剑已奋力劈下,闪亮的剑幕劈开了空气,直向着数百米外的京升云卷去。   京升云如梦初醒,身形全力避向一边,避倒是避开了,但之后做什么,京升云感到一片茫然,他毕生的修为都在那柄疏影剑上,没有了剑,就象没有了四肢百骸,他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苏唐身形向下激射,剑幕又一次落下,京升云脸颊突然变得潮红,身形向一座石碑射去,随着探手从石碑前的架子上抽出一柄灵剑,怒吼着冲向苏唐。   不过,这柄剑的威力远不如疏影剑,而且,苏唐也没必要手下留情了。   轰……灵剑在撞击中粉碎,苏唐的剑光继续向前,正从京升云额前掠过,领域无法抵挡魔剑的威压,瞬间溃灭,京升云的头皮被劈飞了一块,血光迸射。   也亏得京升云闪避得快了一些,否则这一剑已经把京升云的头颅劈飞了。   苏唐的身形如跗骨之蛆,紧追不放,一剑又一剑,凶猛的刺向京升云,京升云空有一身灵力,赤手空拳,根本没办法和全副武装的苏唐对抗。   只几息的时间,京升云身上已多出了数道伤口,就在他拼力避开苏唐的追击,再一次扑到那块石碑前,抓起另一柄灵剑时,苏唐的身影诡异的在石碑另一端出现,魔剑悄无声息的刺入石碑。   噗……石碑被苏唐释放出的剑劲粉碎了,而魔剑也透过石碑,正刺入京升云的咽喉。      第五九一章 斗书      苏唐的身形向下飘落,停在长生宗最后一道山门前,随后侧过头,静静的看着京升云伏倒在地的尸体。   人死万事空,京升云的失败,意味着长生宗已走向衰亡。   荣华、荣盛和梅道庸快速掠近,先后落在苏唐身边,“先生大能,一举平灭长生宗,足以震惊天下了。”梅道庸毕恭毕敬的说道,他是真的心服口服了。   “这长生宗实在是外强中干。”荣华道,虽然苏唐表现出了碾压性的力量优势,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脚下毕竟是长生宗,修行界的大宗门,如果苏唐能如此轻松灭掉长生宗,那么对付其他宗门,想来也是不费吹灰之力了。   “先生,我先回山下了。”荣盛道:“京升云虽死,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天荡山峰岳连绵,说不到还有修行者躲在什么地方,我担心传法那边会有不测。”   “也好。”苏唐点了点头。   “我也去吧。”梅道庸急忙道。   这时,天荡山的地下深处,一个脸色阴沉的年轻人奋力推开了一扇门。   嗡嗡……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无数奇形怪状的符文在平原上游荡着、闪烁着,符文分成两种,一种是白色,漂浮在上方,一种是蓝色,游离在地面上,在两层符文中间,有十几根铭刻着符文的柱子,差不多有五、六米高。   那年轻人向前走去,片刻,他接近了中心,一个洁白色、方圆差不多有两米的玉匣静静的躺在那里,玉匣中有一本书,页面纯净无暇,无风自动,似乎有一个看不到的人在翻阅着书页。   年轻人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玉匣中的书,那本书看起来并不是很厚重,差不多有个几百页的样子,良久良久,书页始终在不停翻动着,但古怪的是,翻开的页面始终是第一页,一页翻开,书页化作无数流光,接着流光便缩了回去,重新凝成书页,周而复始。   “师尊啊师尊……我那么劝你,早应该让两位师兄也来参悟这本奇书了……穷众人之智,方有可能成大事,只凭我们两个……做不到啊……”年轻人喃喃的说道:“不过,师尊说得也对,如果此事泄露出去,恐怕长生宗早就不复存在了……”   片刻,年轻人长长吸了一口气,接着小心的伸出手,一点点向那本书靠近。   就在指尖接触到书页的瞬间,书页上陡然射出耀眼的金光,年轻人如遭雷击,身形倒飞出去十余米远,口吐鲜血,随后萎顿在地。   书页又恢复了正常,依然不紧不慢的翻动着,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年轻人挣扎着爬起来,脸孔变得扭曲了:“好吧……好吧……我得不到,你们也休想……”   话音刚落,那年轻人纵身而起,从他的袖口射出一道寒光,寒光呼啸着轰击在一根柱子上,柱子表现闪烁的符文受到了破坏,当即变得黯淡了。   那年轻人快速掠动,他的公子剑不停挥出,一根根的柱子在剑光中变得黯淡了,当最后一根柱子也被破坏之后,那年轻人头也不回,全力向山洞掠去。   轰轰轰……漂浮在上方的白色符文纷纷扬扬降了下去,与蓝色符文相撞击,又会爆出金色的光华,小范围的爆炸越来越多,最后连成片,一道巨型的金色光幕慢慢隆起。   天荡山下,荣华、荣盛和梅道庸已经和队伍会合了,时传法等人严格执行苏唐的号令,始终守在车队前,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传法,和我们一起上山吧。”梅道庸扬声道。   “上山?”时传法一愣:“恩公还没回来呢,再说这里还有大批的丹丸和药草,带着这些东西……万一遇到长生宗的修行者,损失就大了。”   “傻小子。”荣华呵呵笑了起来:“你只看到了芝麻,却没看到西瓜,先生已经击杀了长生宗的宗主京升云,这偌大的天荡山,都是我们的了。”   “恩公已经赢了?”时传法更为吃惊。   “赢了。”梅道庸道。   就在这时,台阶旁的一座石碑突然倒下了,露出了一个漆黑的洞口,接着十几个修行者带着大包小裹从里面钻了出来,一眼看到荣华、荣盛等人,不由僵在那里。   “还有人来送礼?”荣盛不由大笑。   轰……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天荡山的中心地带传了过来,接着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沿着山岗扫过,树林、灌丛接连被折断,到处都是飞沙走石,荣华、荣盛还有梅道庸立即释放出领域,挡住了冲击波的侵袭,接着冲击波从台阶上扫过,那些长生宗的修行者稳不住身形,稀里哗啦向下滚来,时传法这边的马车接连被掀翻,囚徒们趴在地上,拼命把自己的指尖戳入泥土中,才算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身形,免于被冲击波吹走。   下一刻,一道金光亮起,天地间骤然变得一片雪亮,时传法等人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上空传来梅道庸的大喝声:“小心!!”   嗡……时传法等人勉强睁开眼睛,正看到一颗直径在三米左右的金色光团向这边激射而来,紧着便撞入长生宗那些修行者的人群中,接着轰然炸响。   那些修行者刚刚张开眼睛,被打了措手不及,等到他们察觉不对时,光球已经炸开了,十几个人瞬间变成一片片飞溅的血肉。   轰……又一颗金色光团落在囚徒们当中,囚徒们同样不及防备,差不多有二十个人被炸得粉碎,随后疯狂卷动的冲击波把其他人卷得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啊……”鲁天寿发出痛苦的吼叫声,他用手捂住自己的一只耳朵,鲜血从指缝中潺潺流出。   眼见大祖级的鲁天寿也扛不住,囚徒们当即乱了,开始四散奔跑。   “莫慌!聚在一起!”荣盛大喝一声,纵身飞掠向另一颗激射而来的光团,接着全力挥拳。   轰……拳劲和光团剧烈撞击在一起,光团溃灭了,荣盛被震得倒飞出几十米开外,他释放出的领域被冲散,衣服上也出现了数道裂口。   “那边怎么了?”梅道庸错愕的看向天荡山的深处。   所有的光团,都是从天荡山的主峰处迸射出来的,先是如蜂群一般涌上高空,接着又化作雨点,纷纷扬扬向下方洒落,那种情景有些象火山在喷发。   苏唐应该是第一个遭受攻击的,虽然这种程度的攻击不可能对他构成致命威胁,但他心中浮现出一种无法形容的悸动,在他脚下很深很深的地方,似乎有某种极其可怕的力量在酝酿、积累。   苏唐抬头看向前方,第一道金光就是从那楼宇中射出来的,上方正中的屋脊,被轰出了一个五、六米的大洞,洞口边缘的琉璃瓦居然变成了浆糊,就好像在高温中融化了一样。   苏唐长吸了一口气,现在所收集到的信息有限,无从判断发生了什么,但他隐隐知道,对那在天荡山深处不停酝酿着的力量,只有两种选择,一个是立即逃走,远远的离开天荡山,一个是立即去阻止,否则,再过一会将爆发一场无法控制的恐怖灾难。   苏唐沉吟了一下,身形突然拔地而起,飞到前方那座楼宇上空,从洞口看过去,能看到地面上有一具残破的雕像,雕像前方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刚才第一道金光就是从这里射出来的。   苏唐展动魔之翼,身形化作一缕电光,笔直射入洞口。   这里的温度极高,虽然有领域的保护,但苏唐依然感到阵阵烧灼般的痛楚,眼睛也显得有些干涩了,苏唐咬牙苦撑,十几息之后,陡然发现眼前一亮,他已来到一片平原之中。   到处都是闪烁不定的奇异符文,符文象潮水一般,按照某种规律向外膨胀开,接着又向内收缩,随后再次膨胀,而那显眼的玉匣,就是所有符文的中心。   苏唐再次释放出魔之翼,向那只玉匣飞去,距离玉匣还有几十米时,他已清晰的看到一本散发着金光的书,默默躺在玉匣当中,书页在快速翻动着,发出嗡嗡的响声。   苏唐继续向玉匣接近,突然,下方的符文海中掀起了一道巨浪,向苏唐涌来,苏唐立即横过魔剑,领域也随之张开。   轰……苏唐的领域溃散了,但他没有惊慌,张开领域只是一种习惯,随后他的身形在魔之翼的展动中向后飞退,手中的魔剑也投了出去,魔剑在瞬间膨胀开,化作一柄近百余米长的巨剑,挡在苏唐身前。   轰轰轰……数以千万计的符文撞击在魔剑上,平原上响彻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苏唐陡然感觉双耳象有无数根钢针攒刺一般,剧痛难忍,紧接着,魔剑在疯狂的撞击中开始瓦解,化作无数飞散的雾气,向苏唐飘来。   苏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晋升为大尊之后,他能感应到魔剑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用坚不可摧的来形容都没有任何夸张,这世上不可能存在着能毁掉魔剑的力量!   但事实就在眼前,魔剑承受不住千万道符文的撞击,就像被剥茧抽丝般一片片粉碎着,而脑域中的魔剑元魄也在快速变得黯淡。   还没等苏唐做出反应,符文之浪所残余的波动,轰击在苏唐身上,把苏唐轰得倒飞出去。   苏唐只感觉眼前阵阵发黑,张开嘴接连喷出数口鲜血,血液喷洒在游荡的符文上,把符文也染成了红色,接着,无数符文又像流水般向那本书飞去。   当苏唐的双眼恢复了视觉时,突然发现玉匣中的书已经不见了,接着一道金光从空中洒下,正把他的身形笼罩在光线中。   苏唐发现自己象置身于火炉中一样,周身的肌肤传来无法忍受的灼烧痛感,他的眼睛模模糊糊看到,那本书正悬停在上空,而书页已停止了翻动。   苏唐的实力已无限接近入圣级修行者了,但此刻他显得格外无力,那道金光就像一座牢狱,光线中蕴含着无上的威压,不要说运转灵脉,连呼吸都不可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张开手,挡在自己的额前。   此刻的苏唐看不到,那本书上出现了变化,张开的书页原本空无一物,现在正有一条人影慢慢的浮现,那是一个壮年人,双眼如鹰鹫,头上还带着一种奇怪的帽子。   突然,书页上的人影消散了,从书中散发出的威压,也莫名的减弱了许多,苏唐立即抓住机会,怒吼着甩出了左手中的疏影剑。   下一刻,书页再次散发出金光,把苏唐甩出的疏影剑击飞,接着,在书页上出现了无数道笔直的线条,线条的分布很密集,有些象电路板。   只过了一息的时间,书页上出现的线条又消失了,书页所散发出的威压再次减弱。   苏唐的身形如闪电般纵起,在光柱从逆流而上,火灵珠、土灵珠和风灵珠同时出现,呼啸着向那本书撞去。   那本书在微微震荡着,接着,光线如水流般洒落,苏唐闷哼一声,从空中栽落,三颗灵珠也被击飞。   此刻,书页上出现了一颗高大的树,树的影像只停留了半秒钟该,旋即开始消散。   书页散发出的威压再一次减弱,苏唐终于挣脱了束缚,他全力向那本书扑去,随后张开手,砰地一声把那本书合上了。   在这片天地中凝聚的威压突然无影无踪了,苏唐长松一口气,接着,那本书再次发出剧烈的震荡声,似乎书里面藏有恐惧的恶兽,现在要破书而出。   苏唐用全力按住那本书,他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书页重新张开。   轰……那本书向地面撞去,苏唐坚决不撒手,只是释放出领域,试图保护自己。   轰轰轰……那本书象疯了一般,到处乱飞乱撞,忽而撞到地穹、时而撞上岩石、时而又在地面上飞快的滚动着,苏唐屡屡释放出魔之翼,也无法和那本书释放出的力量相抗衡,只得听之任之,反正他不松手就对了。   轰轰轰轰轰……那本书的反抗越来越凶猛了,苏唐拼力释放出神念,一道道金色的涟漪在书上来回卷动,他有感觉,这绝对不是长生宗的灵器,而是和魔装、邪君令一样,都属于上古之物,那么,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运用神念。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小时,或许是十个小时,气息微弱的苏唐根本无从判断时间,那本书终于放弃了,在魔装和自身领域的双重保护下,他的衣服也被撕扯成无数的布条,头上、身上到处都是伤口,那样子狼狈到了极点。   苏唐有一个感觉,如果他始终在同一个地点上撞击的话,就算是一座大山,也早被他撞塌了。   而那本书莫名的缩小了,几乎和苏唐的巴掌一般大,他慢慢栽倒在地,紧扣着的手指也一点点松开,呼吸声逐渐变得粗重。   苏唐躺在地上,用无神的目光看着地穹,良久,缓缓坐起身,看着乖乖躺在手心中的书。   虽然没有人教导他如何用神念淬炼灵器,但那种心意相通的感觉是做不得假的,而且对现在的苏唐来说,重要的是结果,他成功了,至于方法方式要如何改进,那是以后的事。   “你他吗的……”苏唐喃喃的说道,周围没有人,所以苏唐并不介意暴露出自己内心的相对脆弱的另一面。   折腾了这么久,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撞散了,不骂上几句,心中实在是郁闷。   接着,一个又一个疑问浮现在苏唐的脑海中,首先,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该怎么使用?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候,威压为什么会数次减弱,给了他翻本的机会?   良久,苏唐慢慢打开了书页,书页是空白的,隐隐能看到有无数符文在流动,但定睛仔细看去,却有什么都没有了。   苏唐摇摇晃晃站起身,算了,以后再琢磨吧,他现在是又饿又累又困,自他晋升为大尊之后,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发自骨子里的虚弱,让他的呼吸都变得很艰难。   苏唐向四下扫视着,当时如潮水般涌动的符文海,现在变得极为安静,只有光芒还在微微闪动着。   苏唐步履蹒跚的向山洞走去,不过,他的灵力底蕴毕竟深厚无比,走不多远,他已恢复了一些力气,重新启动的魔装,也掩盖了他的窘态。   当苏唐走出那座楼宇时,他又恢复了自己的威严,淡金色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具,在阳光下散发着毫光,一息黑色的披风,在他身后延伸开,犹如华贵的绸缎。   “恩公?恩公出来了!”时传法第一个发现了苏唐。   苏唐的视线扫视了一圈,发现倒塌的山门下,摆着几十具尸体,而时传法等人,各个面带悲色。   “走了多少个人?”苏唐轻声问道,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时传法等人却不知道,如果不是苏唐拼了性命合上那本书,他们这些人一个都剩不下。   “二十二个。”时传法低下头回道:“两位荣老都受伤了。”      第五九二章 神落山      这时,荣华、荣盛还有梅道庸从另一座残破的楼宇中走出来,他们的神色都不好看,一脸的灰败,身上的衣服也和苏唐一样,变得衣衫褴褛,但苏唐有魔装的遮掩,别人看不出什么端倪,而他们的狼狈相都露在外面,让人一览无余。   虽然达到了大尊的境界,但荣华等三人被关押得太久了,实力多多少少出现了退步,让关键的是,他们的灵器早就被人搜走,凭赤手空拳去阻挡那些强横的雷光,吃了不小的亏。   “先生,您刚才去了什么地方?”梅道庸问道,他是在明知故问了,当他们赶到这座山峰时,不但发现了那个地洞,还尝试着往下走,但走不多远,便扛不住难耐的炙热,不得已退了回来。   苏唐向梅道庸等人使了个眼色,随后向旁边走去,梅道庸等人心领神会,一起跟了过去。   “荣老,二位的伤不要紧吧?”苏唐轻声问道。   “不碍事、不碍事。”荣华和荣盛连声说道,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战斗,却受了伤,一直在拼杀的苏唐却安好无损,这太过丢人了,别说只是小伤,就算真的是重伤,他们也得咬牙挺着。   “让天寿和无害他们也过来。”苏唐对时传法说道。   时传法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向那些囚徒们走去,不长时间,他带着袁海风、申无害、鲁天寿和北堂春走了过来。   “天寿你也受伤了?”苏唐问道。   “还好,只是这耳朵有些听不到声音了。”鲁天寿苦笑道。   “这些天多休息吧。”苏唐道,随后顿了顿,再把声音压低了一线:“这主峰下别有洞天,是一处难得的修行之地,几位知道就好,切不可再传与他人!”   梅道庸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纷纷点头。   “我过两天要暂且离开一下,梅老,现在两位荣老身上都带着伤,这里的事情就要托付给你了。”苏唐道。   “先生要去哪里?”梅道庸急忙问道。   “去找一个故人。”苏唐回道。   见苏唐不想明说,梅道庸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时老,如果是寻常小事,你们尽可以自己拿主意,如果关系重大,或者遇到让你们犹豫不决的事情,一定要禀明三位前辈,明白了?”苏唐的视线落在了时传法身上。   苏唐已经给现在的‘长生宗’定下了一个基调,时传法等几个大祖管小事,荣华、荣盛、梅道庸三位大尊抓大事,至于什么是小、什么是大,让他们自己磨合、自己分派,苏唐不想管。   “海风,你是想留下来还是要回袁家?”苏唐道。   “我……”袁海风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还是留下来吧。”苏唐道:“袁家现在有些乱,上一次我在紫阳里,看到袁罡袁三哥都被袁家的人抓起来了,你们东府应该吃了不小的亏。”   “三哥?”袁海风一愣,身形猛地挺直。   “听我一句话,你现在回去也没有什么用。”苏唐道:“莫不如等我忙完几件事,然后我陪着你一起回去,这些日子,你还是在这里修行吧。”   苏唐的口吻虽然有些淡,但他对袁海风的照拂之意已经很明显,袁海风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他本来是想回去的,此刻已改了主意。   原因无它,苏唐对他如此照顾,肯定不会害他的,而且冒然拒绝,可能让苏唐很失望。   “知道了,恩公,我留下来,多少也能帮帮这里的忙。”袁海风轻声说道。   “那就好。”苏唐松了口气:“还有,我已经把三哥救出来了,又托人把三哥送到小寒山,等这里忙得差不多了,我让他过来。”   “三哥没事?”袁海风又惊又喜:“小寒山……屈大哥好像在小寒山。”   “就是去投奔他的。”苏唐轻声道:“我朋友不多,想来想去,能信得过、又可以接纳三哥的,只有他了。”   “恩公,为什么?”袁海风实在忍不住了:“为什么这样照顾我们?!”如果只是救了他袁海风,还可以解释,可恩公之前居然救过袁罡,又想法设法把袁罡交托给可以信任的人,莫非恩公和袁家有些交集?   “我和海龙……是兄弟。”苏唐轻声道。   “我哥?”袁海风喜道:“我哥现在在哪里?”   “以后再告诉你吧。”苏唐没有掩饰自己的低沉,这种事情迟早要告诉袁海风的,不如现在就暴露些什么,让袁海风做好心理准备,随后慢慢转过身,向侧面的山林走去:“好了,我要去静修,如果没有什么大事,就不要来打扰我。”   看到苏唐回避谈论这个问题,一种不祥的感觉浮上他的心头,他真的很想冲上去,拦住苏唐问个究竟,但犹豫了片刻,又放弃了。   苏唐寻了一处比较安静的地方,四下扫视,从地下喷涌出的无数光团,让整片天荡山区域遭受了一场浩劫,八座山阙上高大如宫殿的建筑群,都变得满目苍夷,山脚下呈梯状的药田也被毁掉了不少。   不过,他是来做强盗的,把人带到这里,只是权宜之计,用不了多久,他会把这里的人带到千奇峰去,而且那本书就是长生宗天荡山的灵脉之根,他已经把书拿出来了,天荡山的灵脉自然会慢慢枯竭,所以,毁了就毁了吧。   苏唐静坐在草丛中,先是拿出疏影剑,开始闭目调息,只是片刻,疏影剑开始慢慢消散,先是化作无数光点,随后又一片片的熄灭。   苏唐又拿出那本书,他刚想运转灵诀,突然心中一痛,莫名其妙想起了在小林堡第一次炼化灵器时的经历,他昏迷很久,甚至一度让朱儿和可儿认为他再难醒转,连棺材都给他准备好了。   灵炼法门一旦运行,便无法逆转,那本书和魔装一样,肯定是上古灵器,以他现在的能力,真的可以炼化上古灵器了么?!   能炼化魔装,是因为魔装被人为的破坏了,所蕴含的灵力已所剩无几,加上一共有九个构件,也就是说他每一次炼化,只是炼化了九分之一的魔装,而那本书散发出的威压,让现在的他回想起来,依然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真的可以吗?   沉吟良久,苏唐决定服从本能,他刚想运转法诀炼化那本书,便莫名其妙想起了以前险死还生的经历,似乎冥冥中有人在警告他。   反正书已经在他手里,以后可以慢慢参悟,不是必须要炼化的。   苏唐慢慢把书放在怀中,也长松了一口气,随后闭上双眼,他的灵力损耗得厉害,必须要静修了。   ……   过了三天,天荡山主峰上的几座楼宇被修缮得差不多了,修行者们认真干起活来,绝对是以一当百的,他们可以举起近千斤重的巨石,可以抱着方柱上蹿下跳,而且连着工作几十个小时也不劳累,当然,除了苏唐以外,别的地方也不可能让修订者来做这种苦力。   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但长生宗还是留下了不少好东西,经过粗略的统计,假设即使没有任何产出,那些东西也足够让他们安安静静的修行个几十年了。   苏唐嘱咐了一些话,又特意把袁海风叫出去,单独聊了一会,随后便离开了长生宗。   他修行的首要目标,就是聚齐魔装,不能再拖延了。   离开长生宗,苏唐一路北行,靠着魔之翼的速度,日行千里对他来说只是小意思,如果灵力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甚至能达到万里。   这一天清晨,苏唐离开了一座小镇,他在镇子里找人问过,此处距离大光明湖只剩五、六千里路了,两天便能赶到,他的心中突然多了几分期待。   这一次,很难避免和圣境级修行者发生冲突了,而且他身穿魔装,来去自由,也不担心会连累到谁,可以放开了打。   苏唐很想知道,自己和圣境级修行者到底有什么样的差距,能打,便多较量几次,积累经验,不能打,抢过魔之光就逃,以魔之翼的速度,成功逃走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只是……魔之光到底属于什么样的东西?听习小茹说,那就是一团光,一团变化莫测、不受控制、不受影响的光,他能带得走么?   苏唐一边在空中飞行一边暗自思索,几个小时后,感应到前方传来一阵阵强烈的灵力波动,他只是放慢了速度,但没有改变方向,继续向前飞去。   苏唐虽然放慢了速度,不过和前面的修行者相比,他还是太快了一些,转眼间,苏唐看到前面有十几个小黑点,几十息之间,他已经追上了,在距离那些修行者不足百余米的地方飞了过去。   苏唐的速度让那些修行者吃惊,而且这种明目张胆的超车行为总是惹人愤恨的,前方出现了一片连绵的山岳,苏唐也没有多想,他继续向前飞,准备把那些修行者拉开一段距离后,再重新加快速度。   后方的修行者看到苏唐继续向前飞,说了几句话,旋即爆发出一阵大笑,还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   这时,地面上有几个小黑点从树丛中跑了出来,似乎在向苏唐招手,口中还在喊叫着什么,不过距离太远了,苏唐根本听不清。   对方躲在树下时,苏唐并没有感应到他们的存在,等到他们冲出来时,一股股剧烈的灵力波动立即弥漫开。   苏唐皱了皱眉,他不想多事,何况又是急着赶到大光明湖,没有理会对方,继续向前飞射。   嗡……其中一个箭手居然射出了一支箭矢,箭矢尖啸着飞往高空,还有几个修行者飞往高空,似乎要截住苏唐。   苏唐这时有些恼了,身形猛地悬停在空中,冷冷的看着那些修行者逼近。   片刻,四个修行者围过来,挡住了苏唐的路。   “你赶着去投胎啊?!”一个穿着大红衣服的女子气呼呼的说道:“好心好意叫你,你居然不理我们?!”   苏唐的视线落在那女子身上,那女子年纪在二十三、四左右,相貌姣好,体态婀娜,说话口气很冲、很骄横,也引起了他的反感。   “几位,找我有事?”苏唐淡淡的说道。   “小妹,莫要乱说话。”居中的年轻人笑道,随后看向苏唐:“这是舍妹辛雪鱼,从小被娇惯坏了,失礼之处,还望兄台见谅。”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对方的态度还算周到,苏唐也不想和小姑娘计较什么,口气放得和缓了一些。   “前面是神落山了。”居中的年轻人说道。   “神落山?”苏唐一愣:“那又怎么样?”   “你不知道?”那年轻人更吃惊。   “我该知道什么?”苏唐又是一愣。   “哥,这家伙明显笨得象一头猪一样,他怎么可能知道。”那穿着大红衣服的女孩子叫道:“别管他,让他去送死好了!”   “兄台,经过了几次帝流浆之后,神落山领域的笼罩范围越来越大了,过不去的。”那居中的年轻人说道:“月前,魔神坛大魔神司空错的首徒,颜绯月大尊便着了道,差点丧命于此,幸好当时有我萧家的几位铁马骑士随行,才救了颜绯月大尊一命。”   苏唐异常吃惊,颜绯月差点丧命?他上下打量着对面的年轻人:“你姓萧?”   “是啊,我叫萧行歌,不知兄台贵姓高名?”那年轻人微笑道。   “唐仁。”苏唐道,随后皱了皱眉:“有人设伏谋害颜绯月大尊么?”   苏唐这句话应该问得很小白,那年轻人脸上的微笑变得僵硬了,几个人面面相觑,片刻,那叫萧行歌的年轻人苦笑道:“阁下从没来过这神落山,倒没什么……但连听都没听说过么?”   “自然听说过。”苏唐道:“怎么了?”   第一次听说神落山,还是习小茹告诉他的,但那时神落山对他们而言太过遥远了,所以只是聊了几句,便转移了话题。   “唐兄是要去魔神坛吧?”那叫萧行歌的年轻人说道:“大家都是同路,我们不妨下去慢慢说,你看如何?”   这时,刚才落后的修行者们飞到了,他们看到萧行歌拦住了苏唐的去路,先后露出不满之色,其中一个修行者忍不住了,冷冷说道:“呵呵呵……萧家的大好人又出来做好事了?还真是哪里都能看到你呢!”   “我表哥想做什么还轮不到你管!”那穿着红衣的女孩子大声叫道。   “你以为爷爷我想管?!”那修行者嗤笑道。   “算了。”那叫萧行歌的年轻人急忙拉住那女孩子的手,接着向苏唐使了个眼色,向地面落去。   苏唐早已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了,前方的神落山,似乎有异常恐怖之处,对这些修行者而言,是个常识,而他却无从得知。   下一刻,苏唐的身形也跟着向地面落去,那些修行者也没有继续往前飞,但也不想和那叫萧行歌的年轻人混作一队,他们向另一个地方落去。   等落到地面上,那叫萧行歌的年轻人勉强露出笑容,对苏唐道:“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他们三个是我朋友,这是潘又安,这是潘想安。”接着指向那个箭手:“他叫潘思安。”   苏唐向那几个修行者点了点头,这时,那女孩子气呼呼的跺了跺脚,叫道:“哥,你为什么那么怕他?真给你们萧家丢人!”   “他可是云翼啊,大魔神云将的嫡亲孙子,我怎么能惹得起他?”那叫萧行歌的年轻人无奈的说道。   “那又怎么样?天底下总有个‘理’字!我们没招他、没惹他,凭什么来挖苦我们?!”那女孩子叫道:“你怕他,我可不怕,大不了我去找姑姥爷!”   “别胡闹!”那叫萧行歌的年轻人道:“唐兄还在这里呢,你就不怕让人笑话?”   萧行歌提起了苏唐,那女孩子立即找到了发泄的地方,她恨恨的对着苏唐叫道:“都怪你!跟着我们下来做什么?你倒是别理我们,自己过去啊!”   苏唐看得出来,这个萧行歌确实是好意拦住自己,他沉默片刻,轻声道:“萧兄,前面到底出什么事了?”   “难道你不知道前面为什么叫神落山吗?”那叫萧行歌的年轻人缓缓说道:“神落山中有一种连圣境级修行者都无法抗拒的结界,会让我们灵脉运转变得格外迟滞,所以,连上古魔神在这里经过,也要乖乖的落下去。”   “灵脉运转变得迟滞,代表着你根本没办法释放出灵诀的威力。”那叫潘思安的箭手接道:“比如说,你在这里一拳能打死十头熊,在那里你连一头熊都打不死,在外面你能御空而行,在那里你只能爬。”   “是啊。”萧行歌缓缓说道:“以前神落山的领域范围没这么大,修行者可以在上空自由经过,应该是帝流浆的缘故,神落山的领域范围快达到数百里了,上一次颜绯月大尊便没有提防,飞进领域之后便开始往地面栽落,幸好萧花姑姑带着铁马,合几个骑士之力把颜绯月大尊拽了出来,否则……颜绯月大尊就有可能成为天底下第一个被活活摔死的大尊了……”      第五九三章 组队      大尊……居然会活活摔死?苏唐的表情变得极为古怪,他难以接受这种事情。   “唐兄,千万不要小看神落山的结界。”萧行歌看出了苏唐的想法:“本来在御空而行,灵脉突然变得凝滞,身形不由自主向下跌落,然后又没办法释放灵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距离地面越来越近,而且地面上还有恐怖的灵兽在等着,换成是你,能怎么样?”   “里面还有灵兽?”苏唐愣了愣:“灵兽的灵力也应该和修行者一样,受到结界的影响吧?”   “当然都受到了影响,所以,修行者是没办法斗得过里面的灵兽的。”萧行歌道。   “为什么?”苏唐问道。   “普通人能斗得过山中的老虎么?”萧行歌答道。   “斗不过。”苏唐明白了。   “灵兽筋骨强横,在灵力都受到结界的影响下,它们的力气就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萧行歌道:“神落山距离大光明湖只有三千余里,可是,又有几个魔神坛的修行者到这里历练?不是不想来,而是不敢来。”   “大光明湖那些大魔神,也斗不过灵兽?”苏唐问道。   “入圣级的修行者,更不会来了。”萧行歌道:“他们已习惯了在天地中自由自在的修行,也习惯了释放他们的威压,突然来到一个地方,让他们的力量大打折扣,连飞都飞不起来,步履蹒跚,随时有可能遭受众多灵兽的围攻,到处都是禁制,让他们有力无处使,这样的地方,你会喜欢吗?”   “不喜欢。”苏唐摇了摇头。   “我也不喜欢。”萧行歌道:“所以我在大光明湖修行了这么久,这神落山我只来过三次,而且每一次都是被人逼着进来的。”   “哥,你什么意思嘛?!”那穿着红衣的女孩子不满的叫道。   萧行歌耸了耸肩,又向苏唐挤挤眼,好像在说,现在懂了?不用我解释了吧?   苏唐的视线转向另一边,刚才和萧行歌等人闹得很不愉快的修行者,并没有急着进山,他们聚集在一起,低声聊着什么。   “他们为什么不走?”苏唐问道。   “他们在等人,等过来的人再多一些,然后大家一起走。”萧行歌道。   “连入圣级修行者都没办法制服里面的灵兽,人再多又有什么用?”苏唐道。   “唐兄,你还是不懂。”萧行歌道:“神落山的结界能压制修行者的灵力,实力最强受到的压制就越大,在神落山里,入圣级修行者并不比我们强多少的。”   “说几句大逆不道的话,假如我们几个在这里,联手进击一位入圣级修行者,估计撑不了几息的时间,我们就会被干掉。”潘又安笑道:“如果是在神落山里面,那我们可是有机会得手的哦!”   苏唐明白了,他的视线又落在萧行歌身上:“那我绕着走行不行?”   “当然行。”萧行歌道:“不过有几点,神落山的结界肉眼无法察觉,而且经常在移动,如果你绕小圈,随时都可能被结界卷进去,如果绕大圈,恐怕要多走几万里路。还有,神落山在所有的上古绝地中排在第一位,我不知道是谁排的,但千百年前就是这样了,其中必然有我们不知道的道理,你真的愿意过宝山而不入么?而且修行磨练的就是心性,如果在神落山上方飞过去,倒是能自己骗自己,事情繁忙,不能消耗时间,绕着神落山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一次怕,以后遇到别的事情同样会怕。”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样才配做我的哥哥么!”那穿着红衣的女孩子欢快的叫道。   苏唐笑了,其实他刚才只是随便问一问,有这样的机会不容错过,他怎么可能绕路?   转眼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又有几个修行者落了下来,加入了等待的队伍,苏唐见萧行歌等人依然没有动身的意思,轻声问道:“这么多人还不够么?”   “人倒是差不多够了。”萧行歌道:“但向导没出来,只能继续等了。”   “向导?”   “就是东方小住和易农那两个家伙。”穿着红衣的女孩子回道:“他们经常来神落山历练,对地形很熟的,自从神落山的领域扩大后,他们就做上了这种缺德的生意,给别人当向导,每一次要收一颗化境丹呢。”   “不能这样说他们。”萧行歌道:“他们又没有拦路设卡,不愿意的话,可以自己走啊。”   “哥,你到底帮谁说话呀?!”那穿着红衣的女孩不满的瞪了萧行歌一眼,接着又想到了什么,走到一边,向苏唐勾动着手指,示意苏唐走过去。   苏唐走了过去,那穿着红衣的女孩压低声音:“喂,明白告诉你哦,虽然我们算是同路了,但你要自己出化境丹,不能打我哥哥的主意!听到没有?!”   “知道了……”苏唐有些无奈,萧行歌几个人毕竟好意拦住了他,他只能迁就一下了,不过,从那女孩子的担忧中可以看出,萧行歌经常做一些赔本吃亏的事情。   苏唐不由想起了曾经追求过习小茹的萧行烈,看名字就知道,他们至少也是堂兄弟,可性格差距极大,萧行烈喜欢出风头,锋芒毕露,而萧行歌看起来就是一个老好人。   苏唐懒得理会那叫辛雪鱼的女孩子了,转身向回走去,萧行歌好奇的问道:“雪鱼找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苏唐摇了摇头,随后转移了话题:“向导什么时候能到这里?”   “很快了。”萧行歌道。   “你怎么知道?”苏唐不解的问道。   “上次我们出来的时候,他们就说过了,每月的五号、十五号、二十五号,他们会赶到这边,而每月的十号、二十号、三十号,他们会赶到神落山的北端。”   “这样啊……那就等等吧。”苏唐轻声道。   时间不长,潘又安突然指向神落山的方向,叫道:“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阳光下,远方出现了一行人影,差不多有二十多个人,他们走出山林,正缓缓向这边行来。   片刻间,对方接近了,另一边的修行者们迎了上去,相互笑着打起招呼来,好像大家都认得对方。   此处距离大光明湖已经不远了,往来行走的大都是魔神坛的修行者,或者和魔神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苏唐身形挺立不动,他在凝视着一条人影,而那条人影也在凝视着他,随后缓步向这边走来。   这时,对面一个打头的年轻人也向这边走来,笑嘻嘻的向萧行歌几个人招了招手,随后问道:“你们才走出去不到半个月,怎么又回来了?”   “当然是有事了。”萧行歌道:“小住,生意还好?”   “挺好的,那个……萧兄,实在不好意思,亲兄弟也得明算账,是这个道理吧?”那年轻人笑道:“这一次你们六个人,一共六颗化境丹。”   “好的,好的。”萧行歌连连点头,随后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六颗化境丹递给对方。   那年轻人伸手要接,突然有人叫道:“等一下!”   那年轻人一愣,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辛雪鱼跨前一步,从萧行歌的手心里捻起一颗化境丹,随后转身怒目瞪向苏唐。那意思是说,刚才不是说好了么?你这人还要不要脸?!   苏唐一直在凝视着远处,这时才醒觉,取出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化境丹,随后向着那年轻人甩了过去。   苏唐的化境丹大都是抢来的,有的品质不错,有的品质却很差,那个年轻人的运气不错,苏唐随便倒出来的是一颗上品的化境丹。   那年轻人接过化境丹,眼睛一亮,虽然炼制化境丹的药草是一样的,不算什么秘密,但炼制丹药的鼎炉、还有药草的年份等等,都有一些区别,上品化境丹的价值要比普通的化境丹多得多。   看到苏唐拿出的是上品化境丹,辛雪鱼脸色变了变,表情也不再那么气愤了,能随便把一颗上品化境丹抛出来的,肯定有一定的底蕴,不太可能故意占他们的便宜,萧行歌显得有些尴尬,因为辛雪鱼的举动,太不给苏唐面子了。   “又见面了……”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   “是啊,又见面了。”苏唐淡淡应道。   听到说话声,萧行歌等人想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年纪大概在二十五、六,极具成熟韵味的女子,那女子肩膀上趴着一只雪白色的小猫,小猫象看到了仇家一样,弓起背,一双碧眼瞪得很大,口中发出低沉的咆哮声。   那女子穿着一身淡粉色的纱裙,大多数女修行者,都喜欢穿劲装,因为修行途中难免发生争斗,裙装不利于战斗,偶尔穿几次裙子,里面也会套上深色的纱裤,尽可能减少走光的危险,那女子的穿戴很出格,纱裙本来就不长,竟然还有开叉,而且不是一个两个,沿着裙摆有十几个开叉,走路的时候能看到雪白的大腿在里面晃来晃去。   辛雪鱼皱起眉,太放荡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女子!不过想想也算正常,和那个戴着面具、见不得光的家伙相识,又能是什么好人?   “真巧啊。”那女子露出娇媚的笑容。   “你的裙子换了?”苏唐道,他记得很清楚,那女子原来穿着百花落地裙,而且百花落地群是灵器,曾经阻挡了他的一记重击。   “是呀,上次你的力气太大,被扯坏了呢。”那女子笑道:“我来大光明湖就是找个朋友,看能不能把我的裙子修好。”   “无耻……”辛雪鱼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你怎么来这里了?”那女子道:“想进入神落山的,十有八九是要去大光明湖,以你的身份……呵呵呵呵……”说到最后,那女子发出轻笑声。   “小心些,祸从口出。”苏唐道:“裙子坏了,缝缝补补还能穿,如果脚链也坏掉,恐怕你就要哭鼻子了。”   那女子一笑,回头看向那个做向导的年轻人:“东方小住,接着。”说完,她扬手打出一道光影。   那年轻人抬手截住光影,发现是一颗化境丹,他用愕然的目光看向那女子:“伊姐,你这是……”   “我有一样东西丢在神落山里了,得回去找一找。”那女子说道。   “伊姐,你知道,神落山里的灵兽总是会不停游动的,每一次穿过神落山,我们走的路都不一样,东西丢了……不可能找回来的。”   “知道知道。”那女子很随意的摆了摆手,随后嬉笑道:“什么灵兽会不停游动?我看啊,是你害怕我们记住了路,以后再不找你们,所以才故意带我们走不同的路,小心眼吧!”   “不是的,伊姐……”那叫东方小住的年轻人露出苦笑,他的视线转到苏唐身上,略一沉吟,似有所悟,随后把化境丹收起来,转身向回走去。   “走啊走啦!”辛雪鱼似乎感觉这里的空气都被苏唐和那伊姓女子弄脏了,露出厌恶之色,随后拉着萧行歌走远了。   “你想做什么?”苏唐用冷淡的声音说道。   “你要去魔神坛,肯定是为了大光明湖里的那东西了。”伊姓女子的眼神变得很热切:“这也算修行者的大事件了,我当然要去看看热闹!”   苏唐不说话了,应该是上次他留了手的缘故,那女子对他并没有敌意,当然,也不可能帮他。   “走了!”那女子笑吟吟的说道,随后向神落山走去。   此刻,队伍已经出发了,两个向导还有那些修行者走在前面,其次是萧行歌等人,苏唐和那女子则走在最后面。   走着走着,苏唐突然感觉到,自己似乎穿过了一道薄膜状的屏障,一脚跨进去,眼中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天上的夕阳,变得黯然无光,空气也变得寒冷了,前方的密林显得灰蒙蒙的,身形有些沉重,恍若压上了无形的担子,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前方,东方小住和易农停下了脚步,等在那里,等苏唐和那女子走过去时,东方小住扬声说道:“我要说的话,大家早就知道,但这一次有新人,我只能再重复一遍了。”在东方小住说话的时候,眼角一直瞟向苏唐这般,显然,他这些话是专门对苏唐说的。   “进入神落山之后,我希望大家都能听话一些,这样对大家好,对你也好。”东方小住继续说道:“神落山有很多禁区,不是被强横的灵兽占据了,就是我们兄弟也没有搞清里面到底有什么,所以,千万不要进入禁区,如果一定要惹事,那就别怪我们兄弟不仗义了,你去冒你的险,我们走我们的路,两不相干。”   “还有,在神落山里尽可能不要大声喧哗,不要轻易攻击路过的灵兽,切记,绝对绝对不要生火。”东方小住续道:“那不但是找死,还是要让我们大家陪你一起去死!”   “区区一颗化境丹,可不够我们兄弟卖命的。”旁边的易农插道:“丑话说在前面吧,如果有谁不听劝阻惹来大祸,我们兄弟可是要先闪人的!”   “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我会把化境丹还给你。”东方小住说道:“如果进去了之后,不听别人劝阻,一意孤行,就是和我们大家过不去了,那时候只能分道扬镳,不过,化境丹是不会还的了,各位,没有意见吧?”   没有人说话,前面有一个修行者叫道:“好了,赶路吧,每次都能听到你啰嗦,烦不烦啊?”   “总该问明白的。”东方小住道:“既然都没意见,那就跟我走了。”   众人又一次开始行进了,苏唐和那女子依然走在最后,片刻,苏唐到底是有些忍不住了,向那女子问道:“神落山里的灵兽很厉害?”   “不知道呀。”那女子回道。   “你不是走过两次了么?怎么会不知道?”苏唐的声音有些不悦了。   “小住和易农确实有几下子。”那女子道:“虽然我走过两次了,但根本没见过灵兽,我怎么知道厉害不厉害?”   “……”苏唐语塞了。   众人只是向前走了一个多小时,打头的东方小住和易农便停下了,看他们的动作,似乎今天就要在此处扎营歇息。   天色还早,苏唐抬头扫视了一圈,心中疑惑不解,当东方小住和易农走过来时,他开口问道:“现在就歇息?才走了这一会!而且要歇息的话还不如回去,至少要比这里安全一些吧。”   “在夜间行动的灵兽通常都比较厉害,这个时候已经不太安全了。”东方小住道:“而且,必须要进来歇息,这样才能让你们尽快的适应这里,等明天赶路的时候,你们的不适感会变得很淡,如果是在外面休息,明天早晨才开始进来,又走上整整一天,你会心力交瘁的。”   “听小住的吧。”那女子说道:“他对这里熟得很。”      第五九四章 妖鱼      这一夜,苏唐注定无法入眠,身边的人,他一个人都不认得,又不清楚周围的情势,不敢乱走,自身的灵力受到压制,连举手投足都要花费一些力气,加上那个敌友莫辨的女人,这时候他还能睡着,那真是彻底的没心没肺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苏唐从调息中慢慢醒转,昨夜扎营的时候,队伍中的修行者分成了几拨,萧行歌和潘家三兄弟还有辛雪鱼在一起,那个据说是大魔神云将的亲孙子云翼和七、八个修行者在一起,几个后加入的修行者自成一系,剩下的就是他和伊浅雪了。   在苏唐睁开眼睛的同时,正看到那女子站在二十余米开外的地方,笑吟吟的看着这边。   “看什么?”苏唐道。   “原来魔装武士是这个样子的啊……”那女子笑道。   苏唐一愣,旋即发现因为神落山的压力,魔装的元魄不知道什么时候关闭了,护体的烟气还有面具都已消失。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若无其事的重新启动元魄,随后站起身,向萧行歌那些人歇息的方向看去。   “不用看了,他们晚上都很老实,没有人进来打扰我们。”那女子说道。   苏唐没有说话,其实他一晚上都是准备应变,靠着植被的感应,从没有人接近过他,那也始终停留在二十余米开外的地方。   “小哥,我们俩做个自我介绍吧。”那女子说道:“我叫伊浅梦,你呢?”   “我好像记得我说过,魔蛊宗,唐仁。”苏唐淡淡说道。   “哦……”那女子点了点头:“我听说过你。”   “是么?”苏唐还是那种不咸不淡的态度。   “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我听说过你,他们也应该听说过你的。”伊浅梦笑了笑。   “什么意思?”苏唐有些不懂。   “那个叫萧行歌的家伙有些呆头呆脑,小丫头么……她一心认为你是个见不得光的人,不屑于和你多说话,所以他们两个不问你面具的事情,也属正常。”伊浅梦轻声说道:“潘家那几个兄弟,可是有心眼的,他们故作看不到你的面具,还愿意和你接近……这就有些不对了。”   “这么快就和他们搭上话了?”苏唐道。   “长得漂亮的女人就是有这种优势,没办法呀,嘻嘻嘻……不过那小丫头可是被气得差点吐血了呢。”伊浅梦笑道。   “你认为潘家几个兄弟打的什么主意?”苏唐问道。   “我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伊浅梦摇了摇头:“而且他们未必知道你是谁,还在暗地里猜测,而云翼那些人应该是知道了。”   “你确定?”苏唐再次愣住了。   “八九不离十吧。”伊浅梦道:“东方小住和我的关系还算不错,但今天早晨我去和他说话,他显得有些紧张,胡乱搪塞我几句便走开了,应该是猜出了你的身份,而且见我总和你在一起,所以下意识的要避开我吧。”   “避开你?”苏唐本能的察觉到了不妙,心中光明磊落,举止才会坦坦荡荡,如果那东方小住只是忌惮他苏唐的身份,想方设法要避开他苏唐,还是有情可原的,连那伊浅梦也要避开,证明东方小住心中充满了敌意。   “你的面具太明显了,最近惹得事情也太多。”伊浅梦道:“云大少可不是寻常人,有见识也有阅历,只是有时候太过骄狂了一些,但他有骄狂的资格,刚刚看到你的时候,他有可能一时懵住,不过,如果给他一些时间,他肯定会想起你的来历。”   苏唐沉默片刻,低声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你把他们都毁了,听颜绯月大尊说,老七死在你剑下,左使也是凶多吉少,我才明白……原来你真的对我手下留情了。”伊浅梦慢慢说道:“告诉你这些,就当还了你这个人情吧。”   “看来我要说一声谢谢了。”苏唐道。   “不用客气。”伊浅梦道:“你要小心些,不过,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出去?”苏唐摇了摇头:“我还有正事要做,耽误不起啊。”   “随你,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伊浅梦笑道:“别的我帮不上,可我至少能替你收尸。”   “那你是没机会了。”苏唐轻声道。   “不见得。”伊浅梦摇头道:“虽然没人有知道你是如何把魔装修复的,但只要除掉了你,他们中的一个就有可能成为魔装的拥有者了,这么大的诱惑……谁舍得放弃呢?”   “你呢?不想试试?”苏唐道。   “我比他们想得多了几步。”伊浅梦轻叹一声:“你要去魔神坛,应该是为了大光明湖的魔之光,也就是说,你心中的对手是花西爵、是司空错、是宁战奇,绝对不是我,更不可能是他们,所以,我知道你的进境了。”   “哦?”苏唐漫应了一声。   “而且,据说魔装武士是很难被杀死的。”伊浅梦道:“上一次听到你的消息,应该是一年多之前了,我记得那时候,他们的表情都很震惊、很紧张,但随后的选择却显得很保守,居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刚才的他们是说云翼还是指……”   “当然是指天坛上那些眼高于顶的大家伙了。”伊浅梦道:“我一直想不通,他们为什么那么谨慎?很久很久以前,天坛的修行者们能袭击任御寇,并且彻底把魔装毁掉,已经昭显出了他们的立场,得知你的消息,他们应该立即聚集在一起,想方设法找出你的去向,这样才对!呵呵呵……直到我亲眼看到你之后,才隐隐明白了他们的想法。”   “说说看。”苏唐道。   “外面的人只知道,魔装武士任御寇被自己的同伴和弟子们围攻,最后不支身亡,但战斗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是不知道的。”伊浅梦道:“只有天坛上的大家伙们,才明白发生过的一切,并且口口相传下来,所以啊,当初任御寇所展现出的力量,一定让他们感到万分恐惧,而且那种恐惧一直沿袭到今天,他们不了解你的底细,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还有,任御寇死后,大光明湖的灵脉似乎也变得稀薄了,当初魔神坛的实力可是远远超过圣门和绿海的,圣境级和大尊级的大修行者,魔神坛一家就占了一多半。”伊浅梦续道:“而且,魔神坛再没有谁能突破最终壁垒,圣门有贺兰空相,绿海有那睡了几百年的老不死,魔神坛有什么?自从任御寇之后,再没有谁突破过大圣的瓶颈,他们应该是后悔了吧,所以想看一看,你到底能为魔神坛带来什么样的转变。”   “还有么?”苏唐道。   “反正……我觉得他们担心你、害怕你,又希望你能登顶天坛,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毕竟任御寇是任御寇,你是你,你的心性、实力未必会和当初的任御寇一样,大家还是有机会成为朋友的,不是么?”伊浅梦抿嘴道:“当然,这是我的一家之言,听一听、笑一笑也就过去了。”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看向前方。   “也就是说,天坛上的那些大家伙们,都不想轻易得罪你,也算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伊浅梦道:“嘻嘻……我也是这么想,不过你可别大意,真的在阴沟里翻了船,我是不是帮你的,如果有机会……我倒是有可能替你报仇。”   “你是想帮我报仇还是为了魔装?”苏唐淡淡说道。   “可能两者都有。”   这时,东方小住向这边走来,离老远抢先向苏唐这边打了声招呼:“伊姐,唐兄,昨夜休息得怎么样?”   东方小住的笑容很自然,语气也很平和,并不象伊浅梦描述得那样,心中怀有不轨。   “还好。”苏唐应道。   “现在就要出发了,到今天中午,我们至少要翻过两条山,在金沙河歇息。”东方小住说道:“唐兄,你应该是第一次来神落山,有些事情要仔细交代一下,可不要嫌我啰嗦。”   “我知道的,你说吧。”苏唐道。   “差不多三个小时后,我们可能要经过箭渡鸦的栖息地,箭渡鸦的战斗力虽然不强,但数量众多,随时都能聚集起几万只,而且箭渡鸦额前有立羽,可以象箭一样射出来,惹上它们会非常麻烦。”东方小住道:“唐兄,你这里没有什么野物的尸体吧?嗯……身上有没有伤?箭渡鸦的嗅觉极强,比狗鼻子都厉害,如果有人散发出血腥气或者是腐烂的味道,十有八九会把它们引来的。”   “都没有。”苏唐道。   “那就好。”东方小住又道:“还有,我们有可能遇到丝光帝鸲,丝光帝鸲应该是神落山里最恐怖的灵兽了,幸好它们的性情很温和,人不犯它,它也不会犯人,唐兄要注意了,遇到丝光帝鸲后,千万不要做出任何攻击性的动作,哪怕你只是抱着玩笑之心,想扔颗小石头逗弄一下,那也绝对不行!”   “丝光帝鸲长什么样子?”苏唐问道。   “丝光帝鸲被称为百鸟之王,你看到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了。”东方小住说道。   “好的,我记下了。”苏唐道。   “嗯,唐兄准备一下,我们要出发了。”东方小住道,说完他转身向回走去。   “蓝金雪鱼呢?你忘了?”伊浅梦突然道。   “蓝金雪鱼?”东方小住一愣,他的神色稍微有些不自然:“伊姐,我们这次是走另一条路,不会遇到蓝金雪鱼的。”   “明白了。”伊浅梦道。   片刻,东方小住走远了,苏唐微微皱起眉头,东方小住的神态言辞都全无漏洞,他原本已在怀疑伊浅梦了,但最后伊浅梦突然提到蓝金雪鱼,东方小住被问了个措手不及,神色有些慌乱。   “蓝金雪鱼是什么?”苏唐问道。   “是一种奇特的灵兽,天底下只有两个地方有。”伊浅梦道:“一个在大光明湖,一个在神落山,不过……虽然都是蓝金雪鱼,但习性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什么变化?”苏唐追问着。   “大光明湖的蓝金雪鱼,只生活在水中。”伊浅梦道:“神落山的蓝金雪鱼却生活在空气中,它们就象蚂蚁一般聚集成群,多则几十万、上百万,所过之处鸡犬不留,箭渡鸦也是成群结队的,但看到蓝金雪鱼,只能落得族灭的下场。”   “大光明湖的大魔神呼延铮木,灵器是一对拳套。”伊浅梦又道:“他的拳套就是用无数蓝金雪鱼的心头骨炼成的,威力极强,只是他多年未与人动手了,外人也不知晓蓝金雪鱼拳套到底有多厉害,没有被排进天地人榜中。”   “极强……是有多强?”苏唐问道。   “我怎么能知道?”伊浅梦道:“不过我听一个大家伙谈起过,绝对不要在大光明湖附近和呼延铮木动手,他的拳套能和生活在大光明湖中的亿万蓝金雪鱼产生共鸣。”   说完,伊浅梦看向苏唐,她的视线中有几分戏弄,还有几分审视,似乎在说,你真的决定去大光明湖了?真的做好准备了?   “看起来,你和天坛里的大修行者都很熟啊?”苏唐道。   “只是脸熟而已。”伊浅梦道:“要不然……当初怎么会直接让我坐上长老的位置呢?嘿嘿嘿,过些天我的位置可能还会升,说到这些,我还得好好感谢你呢。”   “感谢我什么?”   “如果你没有除掉小七,估计我还得等上十几年。”伊浅梦道。   说话间,前方的队伍已经开始移动了,苏唐和伊浅梦缓步走在最后面。   神落山散发出的压力,使得运转灵脉变成了一件极艰难的事情,或者说,有种又变成了普通人的感受,只走了不到两个小时,大家身上都见了汗,尤其是那个叫辛雪鱼的女子,走得气喘吁吁,连身体的平衡都有些无法掌控了,好几次险些跌倒。   不过,那辛雪鱼的心性倒是很坚韧,一直咬牙苦撑。   像这样的女修并不多见,苏唐也多看了几眼,伊浅梦注意到了,微笑着说道:“那小丫头很漂亮吧?不过……看人不要只看表象,她的来历有些古怪,按理说,这样的小丫头本应该很惹人喜欢才对,可云翼那些人都不喜欢和她说话,说了也是恶言恶语,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为什么?”   “因为昨天小住告诉过我,有人怀疑她不是人,是妖。”伊浅梦说道:“她刚生下来就被人遗弃在大光明湖湖畔,身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群蓝金雪鱼簇拥着她,被萧行歌的小姨发现,并把她抚养长大,而且把雪鱼当成了她的名字。蓝金雪鱼食性很杂,腥素不忌,本应该把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子吃的尸骨无存才对,居然没有伤害她,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还有,魔神坛的弟子可不敢去大光明湖游泳的,进得去肯定出不来,只有她敢,时间长了,大家就说她本来就是一条妖鱼。”   “你见过真正的妖么?”苏唐问道,他突然想起了暗月城熔岩山中的火豹,也想起了雷怒当时不敢落足的禁区,心中莫名泛起一阵不详的感觉。   “没见过。”伊浅梦摇了摇头:“但听说在上古时代,大妖多得是,到处都有,后来就莫名其妙的绝迹了。”   就在断断续续的闲聊中度过了一天,苏唐一直保持着高度警觉,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那伊浅梦是个话匣子,好像有说不完的话,等到停下时,苏唐发现,自己对魔神坛已经有了很深的了解。   伊浅梦在这方面要比习小茹强得多,习小茹是在红叶城长大的,后来没办法才去了大光明湖,然后一直在潜心修行,几乎不和外人打交道,所了解的情况自然不会多。   又一次入夜,大家分头休息,虽然很劳累了,但大家都是修行者,精神还算饱满,一时睡不着,三五成群的聊着天,突然,天空传来一阵嗡鸣声,大如华盖的巨型圆月突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帝流浆再一次降临了,一月一次,每一次都是在圆月的时候爆发。   神落山的结界挡不住帝流浆的润泽,当柔和的月光洒落在大家身上时,每个人都感到精神变得振奋起来,疲倦感也不翼而飞了,尤其是那辛雪鱼,她不是振奋,而是一种兴奋,简直象磕了某种药一样,大声谈笑,嘻嘻哈哈,极为显眼。   “我还以为那东方小住在编排人,现在看……”伊浅梦的眉头蹙了起来:“好像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如果她真是妖鱼,总该有尾巴和鳞片吧?”苏唐道。   “你、我都没见过妖,谁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伊浅梦道:“而且……咦?那东方小住和易农呢?跑到哪里去了?”   苏唐向云翼等人的方向看去,果然,东方小住和易农都不见了。   “我得离你远一些了,免得被你连累,嘻嘻嘻嘻……”伊浅梦笑嘻嘻的冲着苏唐摆了摆手,随后转身向远处走去。      第五九五章 殴打      十余里开外,东方小住和易农躲在一块巨石后,偷偷观察着前方的树林,良久,东方小住慢慢站起身,向树林中缓步走去,现在的月亮越来越大了,不知道让多少贩卖灯油的商人破了产,不过,这里的树林很密集,月光虽亮,但透不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林内依然显得很幽暗。   “等等!”易农急忙叫道:“小住,你要去做什么?”   “云翼不是和我们说过了么?他看那戴着面具的小子不顺眼,让我们帮他。”东方小住说道:“如果能把这群蓝金雪鱼引回去,我们岂不是皆大欢喜了?”   “你疯了?!”易农目瞪口呆的叫道:“把蓝金雪鱼引回去,除了我们两个,谁都活不成,云翼如果在这里出了事,我们怎么交代?还有,那萧行歌也在这里,萧家的那个疯女人还在大光明湖,她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能放过我们?!”   “她怎么可能知道?”东方小住说道。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易农急得抓耳挠腮,随后上前一把抓住东方小住的肩膀:“我们两个一直在神落山给人做向导,云翼和萧行歌出了事,他们肯定会上我们的!不行,你别给我发疯,马上和我回去。”   “回不去了。”东方小住露出苦笑。   “怎么回不去了?”易农一愣。   “太上有令,谁能除掉魔装武士,谁就能直任总殿长老,我没办法拒绝啊……”东方小住叹道。   “什么总殿……”易农听得莫名其妙,但没等他问完,突然看到东方小住的手向自己胸前挺来,在东方小住的手中,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易农临危不乱,立即运转灵脉,抬手一掌劈向东方小住的脖颈,可等他运转灵脉后,才醒悟自己的灵力受到了压制,等他想向后退却时,已经晚了一拍,东方小住的匕首正从他的胸口刺了进去。   “你……”易农万万没想到,相识了七、八年的朋友会在这里暗袭自己,他瞪大双眼,双手捂住胸前的创口,身形踉踉跄跄向后退去:“你……为什么……”   “因为你挡路了。”东方小住不无惋惜的说道:“如果你愿意配合我行事,那该有多好!”   易农踉踉跄跄向后退出了十几步,终于站不稳了,慢慢软倒在地,不过,他的灵力虽然受到了压制,但体能犹在,身受重伤,却不得速死,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东方小住。   东方小住转身向那片树林走去,距离树林差不多有百余米时,他停下脚步,随手从旁边摘下一片树叶,放在嘴中,接着用力一吹,尖利的声音响彻四面八方。   前方的树林内,突然亮起了一点点蓝色的光斑,光斑以极快的速度向周围蔓延着,转眼间已点亮整片树林,闪烁的光斑无计其数,凝成了一片片汪洋大海。   东方小住转过身,用尽浑身力气奔跑着,他毫不犹豫的跨过了易农,冲进另一片树林中,聚成海啸一般的蓝色光斑瞬间掠过,把易农的身体笼罩在其中。   足足用了百余息的时间,蓝色光斑终于变得稀疏了,易农曾经栽倒的地方也显露出来,不过,那里什么都不剩了,只有眼力最好的人,才能看到地上的乱发。   东方小住拼力奔跑着,身后的蓝色光斑一直在紧追不放,所过之处,把山林、大地、乃至天空,都染成了一片蓝色。   蓝金雪鱼的形状很奇特,身体很薄很薄,就像一张纸片般在空中掠动,双眼之间有一条树枝状的凸起,凸起的顶端成圆球状,圆球在散发着亮蓝色的毫光。   其实蓝金雪鱼本来是白色的,不过在无数颗圆球的映照下,变成了浅蓝色。   因为数量太多太多了,从上空往下看,根本看不到地面,无数只蓝金雪鱼凝成了一条巨大的蓝色光带,笼罩住了一切。   在队伍这边,却没有人知道大祸将至,苏唐在闭目养神,其他人三五成群的闲聊着什么,那叫伊浅梦的女子,横坐在树杈上,向远方张望着,突然,伏在她双腿间的小猫猛地跳起来,身上的绒毛如钢针般竖起,口中发出尖锐的叫声。   “小红,怎么了?”伊浅梦显得有些惊讶。   那只小猫弓起腰,接着猛地窜了出去,三下两下跳上树顶,看向远方。   伊浅梦似乎感觉到什么,站起身,用手扶着树干,向小猫张望的方向看去,陡然发现一片铺天盖地的蓝色向那边漫来。   伊浅梦脸色大变,立即向下爬去,跌跌撞撞跳到地面上,她犹豫了一下,是去通知苏唐,还是独自逃生?   转眼间伊浅梦已经拿定了主意,那肯定是东方小住引来的蓝金雪鱼群,雪鱼游动的速度很快,等她赶过去,雪鱼差不多也到了,不但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把自己搭进去,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此刻她顾不上许多了。   苏唐的灵力受到了神落山结界的压制,但感应能力却是不受影响的,按理说他早应该发现异常,但此时此刻,他的心神一直沉浸在那本书中,试图利用自己淬炼出的神念,一点点解开书的奥秘,等到他听到惊呼声,从入定中醒转时,正看到脸孔扭曲的东方小住飞奔而来,身后跟着一片跃动的蓝色光斑。   神落山虽然排在所有上古绝地的首位,但愿意来神落山历练的人是极少的,他们本已成为大修行者,掌握了强横的力量,可以自由自在的纵横在天地间,突然被打落凡尘,成为普通人,那种感觉糟透了。   所以,很多修行者并不清楚神落山里蕴藏着什么样的危险。只有少数人知道。   看到无数蓝色光斑涌来,云翼的脸孔瞬间变得扭曲了,旋即起身吼道:“东方小住,你……你疯了么?!”   另一边的萧行歌和辛雪鱼等人却不认得蓝金雪鱼,萧行歌用诧异的目光看着明显失态的云翼,而辛雪鱼‘咦’了一声,她咬着自己的指尖,傻傻的看着涌来的蓝金雪鱼群。   东方小住好像什么都没听到,继续向前,从营地附近跑过,最后似乎是力不能支,一头扑倒在地。   云翼的双瞳几乎要瞪裂了,他实在无法理解东方小住这是在做什么,把蓝金雪鱼群引到这里来,大家谁都跑不了,只能同归于尽。虽然他说过,魔装武士自愿进入神落山,是千古难逢的良机,大家要精诚协作,一起对付魔装武士,但那是深入神落山之后的事,而且还要仔细谋划,尽可能减少伤亡。东方小住妄自行动,还出了如此蠢招,让他几欲吐血。   这时,蓝金雪鱼群发现了营地中的人,蓦然分散开,云翼前方一个修行者还在呆呆看着掠近的光幕,下一刻,大概有近百条蓝金雪鱼从光幕中射出来,向他聚来。   那修行者感觉有些不妙,伸出手胡乱拍打了几下,不过,他的灵脉几乎无法运转,自然也不可能释放出灵诀,拍打更不具备什么杀伤力,刹那间,近百条蓝金雪鱼都撞在了他身上。   蓝金雪鱼额前探出的象灯笼一般的圆球,成片的抽击在他身上,每一颗圆球和他的身体相接触,都会在他的肌肤上留下烧焦的黑点,而且还有蓝色的电弧在闪动。   那修行者身上的电弧连成一片,恍若被一张巨大的蛛网笼罩在其中,接着他的身形软软向一侧栽倒。   “走!”云翼怒喝一声,转身向后方射去。   聚集在云翼身边的修行者们看到蓝金雪鱼如此霸道,当即作鸟兽散,四处奔逃。   另一边的萧行歌倒吸了一口冷气,探手抓住辛雪鱼的手,就要往后跑,谁知辛雪鱼用力甩开他的牵扯,随后起身慢慢向蓝金雪鱼迎去,她一边走一边张开了双臂。   “雪鱼,你做什么?走啊!走!!”萧行歌拼命吼叫起来,接着冲过来抓住辛雪鱼的肩膀。   辛雪鱼转过身看向萧行歌,她的眼神变得很沉静,随后还向萧行歌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萧行歌从没见过辛雪鱼会显得如此娴静,他愣了愣,接着又听到了辛雪鱼的声音:“哥,不要怕,没事的。”   苏唐在洞察力极强,反应也快,他第一时间便计算出,蓝金雪鱼的游动肯定比自己快,逃是逃不掉的,旋即又发现那东方小住倒下去时,好像拿出了什么东西,接着便被光幕笼罩在里面。   他顿了顿,迈步向东方小住的方向冲去,同时魔装面具的灵魄全力启动,无数烟气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向四下弥漫着。   不过,苏唐的灵脉到底受到了压制,魔装释放出领域,只有十数米方圆。   而蓝金雪鱼群似乎对黑色的烟气极为忌惮,它们用亮蓝色的灯笼稍微碰撞一下,身形便会猛地游开,不敢深入到魔装的领域中。   苏唐三步并作两步,终于跑到了东方小住仆倒的地方,发现地面上有一层散发着蓝色光彩的粗布,上面镶嵌着无数颗小灯笼,和蓝金雪鱼额前的凸起很相似,那些灯笼在向外释放着光芒,也散发出了一种排斥力,把苏唐的烟气推开来。   蓝金雪鱼似乎把那些小灯笼当成了自己的同伴,若无其事的在周围游动着,在烟气被推开的时候,有几只蓝金雪鱼看到了苏唐,尾巴微一晃动,向苏唐激射而来。   苏唐伸手扣住一只蓝金雪鱼,五指用力,想把那蓝金雪鱼捏死,那蓝金雪鱼吃痛,前额的凸起不停四下抽打着,正好打在了苏唐的手背上,苏唐陡然感觉从手背处传来剧痛,那里多出了一个小黑点,一道道微弱的蓝色光弧沿着他的手背四下掠动。   苏唐只得放开那只蓝金雪鱼,接着就地一滚,避开其余蓝金雪鱼的攻击。   那只被苏唐放开的蓝金雪鱼凶性大发,尾巴猛地甩动,再次向苏唐射来。   苏唐吃了一次亏,这次不敢大意了,左手死死扣住那只蓝金雪鱼的鱼身,右手的指尖捏住了蓝金雪鱼额前的凸起,接着用力一拔。   那根凸起被苏唐硬生生拔了出来,噗……从蓝金雪鱼额前喷出一道血光,接着那蓝金雪鱼的身体扭动一下,便瘫软下来。   苏唐的视线落在那根凸起上,凸起的根梢有些象头发,有一点极小极小的象沙砾一般闪光点。   这时,其他几条蓝金雪鱼接连向苏唐射来,苏唐一边闪避,一边如法炮制,一一拔下蓝金雪鱼额前的凸起,这种方法非常有效,凸起的根梢应该直接连接到蓝金雪鱼的心脏里,那极小的闪光点可能就是伊浅梦所说的心头骨。   苏唐解决掉几条蓝金雪鱼,接着冲近那块镶满了小灯笼的粗布,探手抓住粗布的一角,用力向上掀开,匍匐在地上的东方小住猛地探起头,用错愕的目光看过来,正和苏唐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苏唐能清晰的感应到,灵力在飞快的流逝着,魔装领域所笼罩的范围远不如平时,但灵力消耗的速度却是平时的几十倍,他至多能支撑百余息的时间,灵力便会耗尽,然后他将和别的修行者一样,被蓝金雪鱼撕成碎片。   苏唐再次用力,他试图把那镶嵌着光斑的粗布抢下来,东方小住猛然醒悟,立即跳起身,用力抓住了粗布的另外两只角。   两个人四目相对,因为这块粗布是他们保命的唯一法宝,弄坏了谁都活不成,所以不敢太过用力。   苏唐突然露出冷笑,飞起一脚,正踢中了东方小住的心窝。   东方小住闷哼一声,身形向后栽倒,只是他的双手依然死死抓着粗布,决不放松。   苏唐只得先一步松开手,这样拉扯肯定会把粗布扯坏,随后他纵身扑起,挥拳砸向东方小住的面门。   苏唐不敢释放魔剑,也不敢释放疏影剑,单单是启动魔装面具,灵力的损耗已经让他无法承受了,再动用魔剑的话,估计只需十几息的时间,他的灵力就会耗尽。   东方小住的双手始终不敢松开,只能靠摇晃脑袋的方法躲避苏唐的攻击,他的想法很蠢,自己困住自己的双手,又怎么可能和苏唐争斗?   接连被砸了七、八拳,东方小住被砸得满脸开花,鼻孔、嘴角都流出了鲜血,眉骨也被苏唐打裂了,半条眉毛被撕下来,盖在了他的眼睛上。   也就是在神落山,苏唐没办法运转灵脉,如果换成别的地方,苏唐一拳便能把东方小住轰杀成渣。   东方小住终于醒悟,这样躲闪不是办法,他松开了那块粗布,用左手去推苏唐,用右手去拔腰间的剑。   苏唐自然不会让东方小住得逞,右膝压下,正压在剑柄上,不让东方小住拔剑,双拳抡起,左右开弓,拳锋如雨点一般落在东方小住的脑袋上。   这属于街头混混的斗殴方式,不过在灵脉受到压制的神落山里,也只能这样厮斗了。   东方小住被打得全无还手之力,虽然他们受到了同样的压制,但两者的实力相差太大了。苏唐早已步入了巅峰境,毫无疑义的准圣,而东方小住只是一位大祖,如果说苏唐的战斗力是一百,那么东方小住连可怜的五点都没到,就算苏唐被压制得再厉害,也占据着碾压性的优势。   眨眼间,东方小住挨上了上百拳,他的样子变得极其狼狈,脸上布满鲜血,鼻子被打烂了,张大的嘴每一次呼吸,都会喷出一片血沫,还有一颗颗被打掉的牙齿。   东方小住明白了,他绝对不可能是苏唐的对手,接着猛一咬牙,用双手摸索着抓到了那块粗布,接着用力一扯。   嗤啦一声,那块粗布竟然被东方小住撕成了两半,接着,东方小住的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呵呵呵呵……”   苏唐愣了愣,旋即勃然大怒,探手抓住东方小住的剑鞘,随后拔出了长剑。   东方小住不管不顾,继续拼命撕扯着布条,苏唐挺剑下刺,剑光闪电般刺入东方小住的咽喉。   东方小住的身形僵住了,接着双手慢慢垂落,被扯坏的粗布落在了他身上。   苏唐接连刺了两剑,随后把长剑扔到一边,伸手抓住被扯坏的粗布,粗布已经被扯成了五、六块,最大的一块只有一尺见方,根本不可能盖住他的身形。   打人也是要消耗体力的,在神落山里,这种消耗也被放大了几十倍,魔装释放出的领域在慢慢缩小,他已经无力为继了。   苏唐露出苦笑,就在这时,他的眼角瞥到一棵树下有一个不大的地洞,应该是某种野兽留下的,洞口的大小刚好能容一个人爬进去。   苏唐精神大振,抓起那块最大的粗布,向那个地洞冲去,脚下头上,一点点钻入地洞中,接着用那块粗布盖住了洞口。   苏唐刚刚准备妥当,魔装的领域便退散了,面具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弥漫而来的蓝色光幕,瞬间便把这里笼罩在其中。   苏唐提起十二分精神,小心戒备着,实在不行,他只能释放出火灵珠了,应该还能抵挡一段时间,不过,挡在洞口的粗布依然有效果,过往的蓝金雪鱼没有停留,纷纷扬扬从上面游过,让苏唐长松了一口气。      第五九六章 称职的向导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闪动的蓝色光幕逐渐淡去,苏唐不敢妄动,又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慢慢掀起布片,探出头向四下看了看,确信那些蓝金雪鱼都走远了,这才从地洞中钻了出来。   苏唐看到东方小住倒下的地方已变得空空如也,尸体也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残留下一块黝黑的木牌,他走到近前,用指尖试探着碰了碰,接着慢慢把木牌拿在掌心里,看了片刻,皱起了眉。   良久,苏唐转身向原来扎营的地方走去,刚刚走了两步,他突然顿了顿,靠着植被的感应,他发现萧行歌、辛雪鱼还有潘家三兄弟,竟然什么事情都没有,不过辛雪鱼的状态有些不太好,歪倒在萧行歌的怀中,似乎已经人事不知了。   片刻,苏唐拨开枝叶,出现在萧行歌等人身后,萧行歌等人听到动静,急忙转过身,看到是苏唐,萧行歌又惊又喜:“唐兄,你没有事?”   “我没事。”苏唐的视线落在辛雪鱼身上:“辛姑娘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萧行歌皱起眉,很苦恼的说道:“昨夜那些怪鱼游过来的时候,雪鱼就变得呆呆的,怎么叫她都没有反应。”   “唐兄,你没有受伤?”潘又安叫道。   “没有。”苏唐看向潘又安:“你这是……怎么搞的?”   潘又安的脸颊上残留着十几点焦黑的痕迹,有的黑点中甚至流出了脓水,本来很精神的一个年轻人,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个丑八怪。   “那应该就是蓝金雪鱼。”潘又安苦笑道:“果然厉害……我本来想带头冲出去,可刚刚冲出几步,就感觉不妙,又退了回来。”   “蓝金雪鱼没有再攻击你们?”苏唐不太相信。   “没有。”潘思安接过了话头:“也是怪了,我们留在这里,蓝金雪鱼象看不到我们一样,就从我们身边游过,可我们一旦离开……”说到最后,潘思安突然顿住了,视线落在辛雪鱼身上,又马上转移开。   “呀……你们都没事?”随着话音,迈着猫步的伊浅梦从树后转了出来,用诧异的目光扫视着萧行歌等人。   “你昨天去哪里了?”苏唐问道。   “我可是很机警的,见势不妙,当然要逃走了。”伊浅梦理所当然的说道。   苏唐只是随便问问,他并没有把伊浅梦当成朋友,自然也不会抱怨对方的选择。   气氛突然变得安静了,不止是苏唐和伊浅梦,潘家三兄弟的视线也不停的在辛雪鱼身上游动着。   他们都听说过辛雪鱼小时候的故事,多多少少会往那个地方联想一下,否则真的没办法解释,蓝金雪鱼为什么没有攻击他们。   “云翼他们呢?”伊浅梦问道。   “死了。”潘又安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   “死得还挺快。”潘想安说道。   “只叫了一声就没动静了。”潘思安补充道。   “活该。”潘又安叹了一口气。   “报应。”潘想安道。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潘思安做出了评价。   “……”苏唐一时无语:“你们……应该去说相声的。”   “相声是什么?”潘家三兄弟异口同声的问道。   “没什么。”苏唐左右扫视了一圈:“走吧,留在这里,说不定那些蓝金雪鱼还会回来的。”   听到这句话,潘家几兄弟立即跳起身,萧行歌抱着不省人事的辛雪鱼也跟着站起来。   “对了,东方小住呢?”伊浅梦问道。   “死了。”苏唐道。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潘又安的视线落在了苏唐的手上。   苏唐抬手把手中那块布扔给了潘又安,潘家三兄弟立即聚在一起,研究着那块布上镶嵌着的蓝色光斑。   “这是蓝金雪鱼身上的……?”潘又安喃喃的说道。   “我在东方小住那里见过这东西。”潘想安道。   “我就说他们没安好心!”潘思安冷笑道:“怪不得东方小住敢把蓝金雪鱼引过来,他以为能靠着这东西护住自己吧?哈哈哈……”   “你杀了东方小住?”伊浅梦道。   还不等苏唐说道,潘又安叫道:“杀得好!”   “如果他现在还活着,我也要杀他!”潘想安道。   “唐兄干得漂亮!”潘思安道。   “东方小住死了倒是没什么,但云翼……”伊浅梦喃喃的说道:“恐怕大魔神云将就算是用爬的,也要从老巢里爬出来了。”   “爬出来又怎么样?不关我们的事!”潘又安道。   “要找就去找东方小住么!”潘想安叫道。   “如果云将这么好说话,他也就不是云将了。”伊浅梦道:“他肯定要找人出气的。”   “大魔神也得讲个理字!”潘思安道:“唐兄,伊姑娘,不用担心,会有人护得我们周全的。”   “哎……”潘想安叫道:“不对啊,我们没有向导了!该怎么办?”   潘家三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作声不得,他们在魔神坛也有些关系和背景,并不是很担心大魔神云将故意来找他们的麻烦,但神落山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人做向导,他们未必走得出去。   “跟我走吧。”苏唐轻声道。   “你?”潘又安表示严重怀疑。   “唐兄,不要乱开玩笑!”潘想安道。   “我总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苏唐道:“如果你们不愿意跟着我,那就往回走吧。”   说完,苏唐已经迈步向前走去,伊浅梦犹豫了一下,跟在苏唐侧面。   潘家三兄弟还是拿不定主意,萧行歌突然道:“走吧,我感觉雪鱼的情况有些不妙,必须及早赶到大光明湖!”   潘家三兄弟见萧行歌已经向前走了,急忙围了上去,心有灵犀的护在萧行歌身边,形成一个三角形,至于他们是要保护萧行歌,还是希望辛雪鱼保护他们,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苏唐走在前面,伊浅梦走在苏唐身边,足足走了半个小时,双方一直没有说话,最后,伊浅梦有些忍不住了,轻声道:“都说想除掉魔装武士是一件极难极难的事,果然不假。”   “我的运气不错。”苏唐道,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块黝黑色的木牌,递给了伊浅梦。   “这是什么?”伊浅梦一愣,急忙抢过木牌,放在掌心里仔细观察了片刻,双瞳逐渐收缩:“这是总殿左使的木牌,你从哪里搞到的?”   “在东方小住身上。”苏唐淡淡说道:“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说什么?”伊浅梦脚步停了一下,随后苦笑道:“你怀疑我和东方小住相互勾结?”   “我没这么说。”苏唐道:“但你总该解释一下吧?”   “往生殿共分九月,每月分三十日,每一日都有自己的守夜人和看门人,他们各司其职,极少相互来往,也不认得,只有本月的月主才能把他们召集在一起。”伊浅梦缓缓说道:“我为什么会认得他?他又怎么可能认得我?如果真的是这样,只要有一个人被擒住,都有可能祸及本月,那么往生殿早就被打得千疮百孔了!”   苏唐没有说话。   “我加入往生殿已经有几年了,上上下下认得的人也不过那几十个,说白了,我连总殿的具体位置在哪里都不知道。”伊浅梦苦笑道:“就算有大行动,我遇到了不少往生殿的修行者,可大家都是以黑巾蒙面,相互绝无交谈,我就是想交几个朋友,也没人敢理睬我啊。”   “我知道。”苏唐点了点头,他和往生殿打过很多次交道,知道往生殿内部组织极为严密:“东方小住是魔神坛的弟子?这般年纪便晋升为大祖,前途远大,他怎么可能加入往生殿?”   “他生下来的时候可不是大祖。”伊浅梦露出古怪的笑容:“你以为走到他这一步很容易?呵呵呵……据我所知,往生殿近半数的修行者,都有过一段凄惨、落魄、甚至是生不如死的过去,是往生殿给了他们新的希望,所以他们当仁不让的要为往生殿出力。”   “那你呢?又是为了什么加入了往生殿?”苏唐问道。   “我么?是为了好玩……”伊浅梦笑嘻嘻的回道。   “好玩?”苏唐一顿,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听没听说过百草镇?”   “百草镇?”伊浅梦大吃一惊:“你是怎么知道百草镇的?”   “我无意中进去了。”苏唐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伊浅梦道:“百草镇是三月设下的牢狱,三年前,我曾参与了一次行动,当时总殿派出了左右双使,由他们领队,擒下了一个很可怖的家伙,最后还是我亲自把他送到百草镇的。”   “哦。”苏唐淡淡说道:“现在百草镇已经不复存在了。”   “你……”伊浅梦脸色一变再变:“百草镇里那些囚徒呢?”   “愿意走的,都离开了。”苏唐道:“愿意跟着我的,我把他们送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嗯……一个不错的好地方。”   伊浅梦呆了良久,突然道:“梅道庸呢?”   “你认得梅道庸?”苏唐道:“他也在那边,两位荣老都受了些伤,只能靠他主持局面了。”   “你……你疯了?”伊浅梦用看怪物的目光看着苏唐。   “怎么?”苏唐察觉到有些不对。   “你知道梅道庸是什么人么?”伊浅梦道:“他是魔蛊宗派进来的内奸,我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找出他!我曾经听左使说过,他所见过的大尊级修行者都算在一起,梅道庸是最为让人头疼的!”   “当真?”苏唐露出了狐疑之色,在他的印象中,梅道庸的实力不高也不低,很中庸,难道是因为被囚的时间过久,实力大幅退步了?   “梅道庸名不见经传,是因为他一直做着见不得光的勾当,若论真正实力,在大尊级修行者当中,他绝对能排进前十之列!你知不知道,我们联手擒下他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伊浅梦道:“右使被重创,到现在还在闭关休养,十几位大祖级的修行者发狂致死,三十多个看门人被屠戮一空!梅道庸有一身防不胜防、独步天下的蛊诀,你居然对他放心?!”   “梅道庸修行的是蛊诀?!”苏唐一惊,他见过梅道庸出手,当时梅道庸释放的绝对不是蛊诀,只有两种可能,伊浅梦在刻意说谎,要不然,就是梅道庸在极力隐瞒着什么。   “当然!”伊浅梦斩钉截铁的说道。   “既然梅道庸如此危险,你们为什么还要留着他?”苏唐问道。   “太上留着他,自然有自己的用意。”伊浅梦道:“我猜……应该是想找出另一个魔蛊宗的内奸,那个人在往生殿的地位比梅道庸更高,让太上老人家如鲠在喉、坐立不安。”   “你们也真够糊涂……”苏唐皱起眉头,他逐渐相信了伊浅梦的话,因为对方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欺骗自己,他的心悬了起来,如果梅道庸心怀叵测的话,袁海风就危险了,还有已经决定靠向他苏唐的时传法等人。   “有太上坐镇,百草镇本应该是万无一失的。”伊浅梦下意识的想观察苏唐的神色,随后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因为她又看到了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具:“你……没有见到他?”   “太上?没有。”苏唐摇了摇头:“我见到的都是一群杂鱼。”   “怎么可能……”伊浅梦喃喃的说道,随后她皱眉思索着什么,神色显得极为认真。   “太上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见过?”苏唐试探着问道。   “没见过,但我隐隐感觉……好像应该能猜出他的来历。”伊浅梦心不在焉的回道:“你想啊,他开创出百草镇,用那些囚徒做实验,据说还写出了无数药谱,天下有如此能力的……好像也只有他了!我这次回魔神坛,就是为了查一些事情……”   “你想查太上?”苏唐愕然道。   “什么?”伊浅梦一惊,她的神态变得极为紧张,浑身的毛孔似乎全部炸开了,就像一只受惊的母豹,凶狠的盯着苏唐,旋即又勉强一笑:“我只是想多了解太上一些,以便投其所好呀,我这个人……很有进取心呢。”   “哦哦……”苏唐漫应道。   伊浅梦好像很后悔自己多说了话,干脆闭上了嘴,默默的跟在苏唐身边。   对苏唐来说,向导这个工作是很轻松的,他完全可以胜任。那东方小住和易农能在神落山中自由来去,是因为经验,他们了解各种灵兽的栖息地,知道哪里危险、哪里安全。   苏唐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在密林中拥有极强的感应能力,而神落山的结界只能压制他的灵脉,感应能力是不受任何影响的。   萧行歌等人跟着苏唐,开始的时候很是提心吊胆,后来整整走了半天,没有遇到任何危险,诧异之余,也开始相信苏唐了。   神落山中的灵兽,种类异常繁多,有成群结队的,有独来独往的,有一家子生活在一起的,有些苏唐认得,有些不要说看,连听都没听说过。   当然,苏唐的效率比不上专业向导,东方小住和易农知道走哪条路最好,苏唐却只是一个劲的往前走,遇到看起来不好招惹的灵兽,便远远绕开,也就多走了不少冤枉路。   但从安全角度说,苏唐要比东方小住和易农强得多,后者只是沿着固定的路线走,而灵兽之间经常会爆发冲突,然后到处乱跑乱撞,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遇上,苏唐却是见缝插针,轻松自如的避开一个又一个群落。   苏唐这个时候没心情探索神落山,他要先抢下魔之光,然后立即回转长生宗,不过……神落山这片上古绝地,似乎是专门给他苏唐预留的,哪怕是圣境级修行者,进了神落山也要乖乖用双脚赶路,各方面都受到巨大限制,而他苏唐却是近乎无所不知的。   更关键的是,在神落山里灵脉无法运转,也没办法修行,但他与植被沟通的能力正在缓慢增强,如果逗留的时间再长一些,或许就能象外面一样,他可以随意操控所有的绿色生命了。   那么,就算全天下所有的圣境级强者进入神落山,一起对付他,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足足走了五天,正午,当苏唐踏上山顶的时候,一眼看到前方有一座大平原,有几十个人影徘徊在一条河边,苏唐看到了他们,他们也看到了苏唐、还有伊浅梦、萧行歌等人,人群当即变得喧哗起来。   “嘿嘿嘿……他们算白等了。”潘又安坏笑道:“神落山里再没有向导了,想过去的,自己用命来搏吧!”   “谁说的?你傻么?”潘思安道,随后他看向苏唐:“唐兄,你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别忘了告诉我们兄弟一声,大家一起搭个伴。”   “我倒是没问题。”苏唐的声音中带着一种笑意:“就怕到时候,我找到你你也不敢和我一起走了。”   “怎么可能?”潘思安道。   “走吧。”潘想安突然道,随后不引人察觉的拉了拉潘思安的衣角:“先别急着去大光明湖,我们先去冰湖好了,嗯……我有些事情。”      第五九七章 一击      行走片刻,苏唐突然发现身上一轻,凝滞的灵脉转眼间开始奔腾起来,一种充实感沿着四肢百骸快速流淌,重获力量的感觉让他产生了一种振翅高飞的冲动。   苏唐深吸一口气,近了,他的灵力接受了几天的压制,反而让他感觉圣境的目标好像又近了一步。   其实苏唐自己也无法解释这种现象,更不清楚感觉从何而来,按理说这几天一直没办法修行,应该毫无寸进才对,但他偏偏就是知道自己的提升。   一双魔之翼在苏唐背后展开,接着他的身形笔直冲向高空,魔装所散发出的黑色旋流如同巨大的彗尾般紧随着苏唐,让苏唐看起来就像一支要穿透苍天的利箭。   苏唐所裹挟着的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气势,极具威慑力,对面喧哗的人群陡然变得鸦雀无声,萧行歌几个人也陷入了死寂,一双双眼睛都在紧追着苏唐的身影。   良久,苏唐已飞掠出老远,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也变得微弱了,呆立着的修行者们这才缓过神,其中一个中年人扬声对萧行歌这边叫道:“那家伙是什么人?”   “我们可不认得。”潘又安抢在萧行歌之前叫道。   “不认得?你们可是一起出来的!”又一个修行者叫道。   “我们在神落山里遇到了意外,只有他认得路,我们只能跟着他了。”潘又安答道。   “出了什么意外?”那修行者问道。   “东方小住喝多了酒,竟然惊动了一群蓝金雪鱼,幸好我们逃得快,及时逃出生天,别人就没有我们这样幸运了。”潘又安大声道。   “你们在山里不是说……东方小住故意要害我们吗?”萧行歌大奇,不解的问道。   “说了谁会信?”潘又安显得很无奈,低声解释道:“回去了不知道会有多少长辈要来问个究竟,甚至是审我们,云翼毕竟是大魔神云将的孙子啊……”   “没错,还不如这样。”潘思安道:“让他们自己去查好了,嘿嘿……就是不知道他们敢不敢进去?!”   对面的修行者听到出现了这样大的意料,气氛有些乱,东方小住和易农的口碑原本是极好的,但失误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说不定谁会倒霉。   “东方小住呢?”那修行者问道。   “喂鱼了。”潘思安道。   “喂鱼?在哪里喂鱼?”那修行者没有反应过来:“昨天他就应该过来的,已经晚了一天了,他还有这种闲情?!”   ……   大光明湖的湖畔,两个女人还有一个小女孩,正沿着湖畔缓步行走着。   左边的女子神态从容,眉目如画,双瞳清澈如水,正是大魔神司空错。   右边的女人年纪看起来不大,也就十八、九左右,右手握着一根碧绿色的大杖,左手牵着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长得粉妆玉琢,极为可爱,小小的肩膀后背着一个脸盆大小的白色球体。   那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但能与大魔神司空错并行,已经昭显出了她的实力和地位。   而那小女孩有些调皮,不愿意跟着走,数次要挣脱出去,但都没能成功,显得很不高兴。   几个人走着走着,湖水一阵荡漾,接着数以千计的蓝金雪鱼在水面下游过,留下了一片片闪过的蓝色光斑。   “真漂亮呀……”握着碧绿色大杖的女子轻叹了一声。   沉默良久的司空错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随后认真的看了对方一眼,摇头道:“窦蔻啊窦蔻……人说老而不死是为贼,你也算绿海最有资历的老贼了吧?什么场面没见过?区区几条蓝金雪鱼,也能让你感叹一番么?”   “有些东西,哪怕我见过了一千次、一万次,我也会喜欢、也会感动。”那叫窦蔻的女子淡淡说道。   “你……”司空错露出诧异之色:“有些不像你啊,以前如果我说了一些让你不高兴的话,你肯定是要还回来的,今天怎么了?”   “没怎么。”那叫窦蔻的女子抬头看向大光明湖的深处。   “不要惺惺作态了。”司空错道:“到底有什么事情找我?直说吧,别绕来绕去的。”   “想不想再收个弟子?”那叫窦蔻的女子笑了笑。   “嗯?什么意思?”司空错一愣。   “这是我一个故人的后裔。”那叫窦蔻的女子含笑看向左手牵着的小女孩:“她的天赋极佳,悟性也好,可惜,父母去世得早,我见她可怜,便把她带在身边了,只不过……我近段时间很忙,没时间照管她了,你就当做做善事,把她收入门墙吧。”   “你开什么玩笑?”司空错道:“她修行的明显是绿海的灵诀,如果我教她吐纳魔息,反而可能会害了她。”   “不用教她什么。”那叫窦蔻的女子摇了摇头:“只需要……给她一个小窝,能让她无忧无虑的长大就可以了。”   “你怎么不带着她?”司空错皱起眉:“窦蔻,和我说实话,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叫窦蔻的女子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他要出关了。”   “是他?”司空错大惊一惊。   “是他。”那叫窦蔻的女子说道。   “你……你和他已经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了么?”司空错沉声道。   “也不是。”那叫窦蔻的女子喃喃的说道:“应该是……我累了,他也倦了,所以都想早日做个分晓。”   就在这时,那小女孩趁着窦蔻神游物外的时候,挣开窦蔻的手,欢笑着向大光明湖冲去,跑到河边,小手向前一指,她背后的那颗白色的球体电射而出,而那小女孩纵身跃起,踩在那颗白色的球体上,沿着湖面向前飞掠而去。   “小心些,这里的蓝金雪鱼可不好惹……”司空错道。   “无妨。”那叫窦蔻的女子说道:“她有水灵珠护体,不会有事的,就让她多玩一会吧,平时把她管得太严了,呵呵……”   见窦蔻这般说,司空错把视线从那小女孩身上移开,转向窦蔻:“绿海到底出了什么事?居然让你如此紧张?”   “不说这个了。”那叫窦蔻的女子明显不想谈论绿海的变化,随后转移了话题:“宁战奇在哪里?”   “他?一直在自己的窝里睡大觉呢。”司空错道。   “我看是在躲着你吧?”那叫窦蔻的女子笑了起来,随后顿了顿,又道:“记得当初我就说过,你们不太合适,他太强势了,表面上他为人温和有礼,可实际上他是个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人,什么事情都要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心思缜密、观察入微,想糊弄他不是件容易事,而且他也不会装糊涂,还记得么?我们在一起历练的时候,遇到什么争执,他总是最后一个开口说话,因为他希望可以左右我们的选择。”   司空错不说话了,眼神变得很复杂,默默看着前方。   “如果他遇到寻常的女修,愿意奉他为尊,或者可以成就一段佳缘,可偏偏遇到了你。”那叫窦蔻的女子叹道:“你们一个是针尖,一个是麦芒,谁都不让分,最后自然也要不欢而散了。”   “看起来你好像什么都明白似的!”司空错冷冷的说道。   那叫窦蔻的女子刚想说话,突然,她手中的碧绿色大杖散发出一阵毫光,她轻咦了一声,转身看向远方。   司空错也注意到了从远方传来的灵力波动,不过,她的视线却转到了大光明湖的中心,那团笼罩着近百米方圆、无数年来始终闪烁不停的光幕,突然展开震荡起来,震荡的幅度越来越强,让湖面上引发了阵阵涟漪。   “来了……终于来了……”司空错喃喃的说道:“我倒想知道,你究竟有什么资格……”   “谁来了?”那叫窦蔻的女子问道。   司空错没有回答,慢慢闭上双眼,她所散发出的气息在不停的膨胀着。   一条身影从大光明湖的另一端激射而来,看到了司空错和窦蔻,微一犹豫,随后降下落在湖边。   “只手遮天花西爵?”窦蔻轻声道。   “年轻时的妄语,见笑了。”花西爵展颜一笑,露出了雪白色牙齿,随后他的视线落在窦蔻手中的碧绿色大杖上:“天行者窦蔻?呵呵呵……闻名已久了,可惜一直无缘见面,今日得见天行者尊颜,花某真是不胜荣幸啊。”   “想不到你这么会说话。”窦蔻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和她说过的只手遮天花西爵可是截然不同呢。”   花西爵露出微笑,在他看向司空错的同时,司空错也睁开了双眼,花西爵轻声道:“他来了。”   大光明湖中心处的魔之光,波动越来越厉害了,所释放出的尖啸声,凝成一道道犹如实质的冲击波,沿着湖面掠动,激起了一圈圈的浪花。   其实魔神坛的大魔神们都知道,魔装武士已经重新出现,那么总有一天会闯入大光明湖,不收服魔之光,魔装便不完整。   偏偏魔之光又不受任何人的控制,一直悬浮在大光明湖中央,想把魔之光藏起来或者是转移别的地方,都是不可能的,只剩下唯一的办法了,等,等魔装武士自己送上门。   大魔神司空错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而且,这是代表她尊严的一战,因为她修行的是上一任魔装武士任御寇传承下来的灵诀。   “我知道。”司空错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来,你不要和我抢!”   “悉听尊命。”花西爵笑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声,魔装武士已经得到了邪君台,而且用一种天大的神通把邪君台带到别处,或许……他已经参透了上古奥义,就算你我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了。”   司空错没有回答,再一次慢慢闭上了双眼。   花西爵无奈的耸了耸肩,看向远方。   事实上,只要魔装武士靠近大光明湖,引动魔之光,那么战斗就成了必然。   对魔装武士抱有敌意的,认为这是最好的机会,在他们的分析中,魔装武士最后一步才是收服魔之光,因为到了大光明湖,势必要面对天坛的数位大魔神,魔装武士肯定会收集其他魔装构件,一一修复,让自己的力量达到最大化,才敢站在这里。   这个时候除掉魔装武士,代表着会得到一套完整的、已经被修复的魔装!   对魔装武士抱有希望或者持中立态度的,也会给苏唐找一些麻烦,因为这是他们对苏唐的考验,不是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能成为魔装武士的,至少,他们要看到足以让他们尊重的力量。   此刻,苏唐的身形正在空中急掠,他的速度太快了,快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成了粘稠的液体。   这般接近极限速度飞行,所消耗的灵力是巨大的,也没办法持久。   魔神坛毕竟是三大天门之一的庞然大物,门内的修行者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而且各个宗门都有相似的规则,外人来访,必须要降下去,在地面上行走,稍微成气候的宗门,都不会允许外人随意往来。   就算是魔神坛内的大魔神,也要放慢速度,以免引起误会或者是恐慌,象苏唐这般横冲直撞的,肯定是敌非友。   用不着有谁指挥,无数修行者从自己修炼的地方冲出来,四面八方围向苏唐,有的在抛射着箭矢,有的释放出灵器,还有的努力追赶着苏唐。   所谓的箭雨剑网,对付普通的修行者,多少会起到一些作用,但苏唐的速度比那些激射的箭矢还要快上数倍,那些修行者的攻击变得毫无意义。   偶然出现的大尊级修行者,倒是能稍微干扰一下苏唐,但苏唐有魔装领域护体,魔之翼的每一次展动,都能让他随意改变方向,刹那间便掠出百米开外,那些大尊级修行者,只有一击的机会,又不敢闯入那片恐怖的黑暗中,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唐掠走。   “好快……”大光明湖畔的花西爵沉下脸,此地距离魔神坛的宗门差不多有百余里,而且越接近大光明湖,修行者便愈多,实力也愈强,可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拦得下苏唐,这太丢面子了。   窦蔻突然露出一些惊慌之色,环目四顾,她刚才被苏唐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吸引了心神,一时忘了那个小女孩,现在才想起来,不过,那小女孩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大光明湖上只有一道道涌动的大浪,根本看不到那小女孩的身影。   苏唐已然逼近,他看到司空错,也感受到了司空错的气息,花西爵他见过,至于窦蔻,他不认得,但能和司空错并肩而立,应该都是入圣级的修行者。   苏唐的身形向下方落去,在天空中卷动的黑暗,也随着他的影响飘落,那种景象给人一种错觉,似乎苏唐把漆黑的天幕给撕了下来。   下一刻,苏唐落在距离司空错不足五十米远的地方,大光明湖中涌动的波浪更加疯狂了,响声如闷雷一般在天地之中回荡着。   追赶苏唐的修行者们,看到了花西爵和司空错,都长松了一口气,随后放弃了追赶,围在远处,默默的观看着。   自然感应到苏唐的灵力波动后,司空错便一直在运转魔诀,她的气息中蕴藏的压力越来越强大,站在司空错身边的窦蔻,双脚已经深深陷入泥土中,而花西爵身边有气旋不停的流动着,偶然还散发出金色的耀光,这样他们才能抵抗司空错散发出的压力。   苏唐看到了司空错,他心中有些无奈,可以说,司空错是他最不想面对的人,但他也知道,司空错十有八九会第一个挡住他的去路。   此刻,司空错的魔诀已经运转到了极致,她又一次慢慢睁开双眼,这是她的优势,自然要好好利用。   司空错是主人,有机会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以逸待劳,而苏唐属于恶客,先天位置就不利。   紧接着,司空错表无表情的向着苏唐伸出手,她已把自己的灵脉提升至巅峰状态,出手必将是惊天动地的一击。   花西爵悄无声息的向后退开,窦蔻也纵身飞往大光明湖,她要去寻找那个小女孩,就在这时,苏唐抢先出手了。   如流水般的黑暗向苏唐聚去,接着,苏唐单膝跪倒,轻声说道:“见过师尊。”   对苏唐而言,司空错是当得起他这一拜的,从情的角度说,司空错帮过他数次,更保护了习小茹,否则以花西爵变化无常的性格,真的有可能用过激的方法逼着习小茹与苏家结亲,而且习小茹把司空错叫做干娘,怎么算都是他至亲的长辈了;从理的角度说,邪君台里没有魔诀,那么天下掌握魔诀的,只剩司空错一人了,想得到任御寇完整的力量,唯有拜师一途。   以前他不敢拜师,是因为不了解司空错,担心司空错把他的千奇峰当成筹码,随意让人去牺牲,现在他的实力已无限接近了圣境,有了抗乱命的资格。   苏唐这一拜极有效,司空错散发出的气息骤然停滞了,她的脸颊也抽动了一下,似乎被人劈面打了一拳,幸好她是圣境级的修行者,否则气息逆转,这一下就会让她自受内伤。      第五九八章 还有我      不止是司空错惊愕莫名,花西爵和窦蔻也呆住了,瞪大眼睛看向苏唐。   圣境级大修行者,都是这世间最顶尖的存在,历经无数风雨,他们或城府深沉,或我形我素,或锐意直进,或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管是哪种,他们都有着山岳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连这点自控力都没有,他们也没办法勘破圣境。   不过,苏唐那一声‘师尊’太过匪夷所思,司空错、花西爵和窦蔻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你……你叫我什么?!”司空错吃力的说道,她脑海中闪过一点契机,也感觉到面前的魔装武士肯定与她有些渊源,但那点渊源到底是什么,她想不出来:“你到底是谁?!”   “师尊,待我收了魔之光,再与师尊详谈吧。”苏唐慢慢站起身:“要不然惊动了其他大魔神,难免会有麻烦。”说完,苏唐缓步向前方的大光明湖走去,好似没有感应到司空错的气息一样,一点不设防。   司空错死死的盯着苏唐的身影,出手?还是保持观望?她犹豫不决,但有一点不会错,现在,其他大魔神肯定感应到了魔之光的波动,或许正在从各自的闭关之处走出来,等他们赶到,这魔装武士再想收服魔之光,绝对是不可能的。   苏唐越走越近,在距离司空错身边几米远的地方走了过去,司空错轻轻叹息一声,放下了手。   司空错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且,她虽然没有动手,没办法评价魔装武士的实力,但她看得出,苏唐至少也是巅峰期的大尊了,达到如此境界的大修行者,都是自成一番天地的,也都有着极度的自尊与自傲,没有充足的理由,不可能向自己拜倒。   “慢着!”花西爵沉声道,随后跨出一步,挡住了苏唐的路。   “我有万年赤心寒铁木。”苏唐轻声道。   “什……什么?”花西爵再一次目瞪口呆。   他的妻子越来越衰老了,纵使他有通天之能,也无法阻止时光的脚步,能伴着他走了这么久,已达到了极限,花西爵四处寻找丹药,虽然有些了收获,但有一味主药,他遍寻天下而不得,那就是万年赤心寒铁木。   其实不要说万年的,连千年生的赤心寒铁木,他都找不到,这种东西,只会存在于传说中。   而最让花西爵震骇的,不是苏唐拥有传说中的灵药,而且他知道这个秘密!   在花西爵的记忆里,他只秘密委托过苏帅,让苏帅帮他寻找,以苏帅的品格,根本不可能把这样的消息泄露出去,眼前的魔装武士,又是怎么知道的?!   花西爵没有动,苏唐没有停,就像刚才一样,慢悠悠的越过了花西爵,走向大光明湖,接着跃起在空中。   司空错用审视的目光看向花西爵,她搞不懂,心性一向狠辣的花西爵怎么会突然间变得失魂落魄了。   苏唐飞临在大光明湖上空,他长吸一口气,无数黑色气旋在他身体周围涌动着,凝成了一片漩涡云。   苏唐不知道怎么样收服魔之光,其实也没必要知道,魔之光本来就是魔装的构件,魔装的气息散发出去,无数点光斑便主动脱离了大光明湖中心地带的光幕,自动向苏唐聚来。   这时,窦蔻再次醒过神来,她面带焦急之色,四处寻找着那小女孩的踪迹,但那小女孩似乎凭空消失了。   如果是平常时,窦蔻不可能这般马虎,今天也怪不得她,出乎意料的事情接连发生,让她应接不暇。   嗡嗡嗡……向苏唐聚拢的光斑越来越多,接着,又有亿万道光点从湖底升起,凝成了一片片倒飞的暴雪。   “好大的声势……”花西爵喃喃的说道。   “花西爵,你说今日之事对我魔神坛是福还是祸?”司空错轻声道。   “是福是祸我都不管。”花西爵的声音又冷又硬:“我让开了路,让他去收服魔之光,事后他得把万年赤心寒铁木交给我,否则我就算豁出这条命不要,也得让他留下一个交代。”   嗡嗡嗡嗡……从湖底飞出的光点越来越多,把周围十几里范围内,映照得一片通亮,而苏唐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无数道光点凝成一颗直径接近百米的巨型的光球。   “这是魔之光真正的威能?”司空错有些色变。   “他们来了……”花西爵突然道。   “第一个赶到的会是谁呢?”司空错侧头看向远方的群山。   “住手!”一声炸雷般的怒吼陡然从天空中落下,撞击在那颗巨型光球上,震得光球剧烈颤抖起来。   “呵呵……卫七律的雷音决倒是有些了火候。”司空错道:“可惜啊,他只有半卷雷音决。”   “说起来,当年诛神殿的宗白书能缔造出这种灵诀,确实是个人物。”花西爵的情绪已经缓解了一些,反正他已经把路让开了,剩下的,看热闹就好。   “你的眼界太低了。”司空错和花西爵斗了许多年,有些反应已经变成了习惯:“宗白书不过是替闻天师摇旗呐喊的小喽啰罢了,任御寇之后,贺兰空相之前,真正的大圣只有一个,就是闻天师,绿海的姜虎权,只是会睡觉而已。”   “我让你住手!”又一道炸雷般的怒吼从空中落下。   光球受到攻击,身在其中的苏唐自然受到了影响,但他绝对不会住手,正拼力聚拢着魔之光。   苏唐原本以为,魔之光就是那片笼罩着大光明中央的光幕,等到他引动魔之光之后才发现,原来魔之光蕴藏在每一滴湖水中,其中的灵力总量,达到一种无法想象的程度,这就是没有被毁坏的魔装构件的威能吗?!   “你……想……毁……了……这……方……天……地……么?!”一条人影从远方激射而来,盛怒之下所发出的狂吼声,一个音接一个音的从空中落下,象重锤一般轰击在巨型光球上。   “卫七律有些过于气急败坏了……”花西爵露出狐疑之色:“不像他啊……”   在魔神坛的几位大魔神当中,卫七律最为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连说话的声音也是轻飘飘、软绵绵的,而且性格平和,喜欢和平的解决问题,能不动手便不动手,还有,卫七律的相貌极为英俊,肌肤如白雪般晶莹剔透,如果穿上裙子、披散头发,甚至比女人还要秀气。   这样的卫七律,为什么变得如此激动?!   嗡嗡嗡……巨型光球接连遭受重击,依然没有溃散,下一刻,司空错露出惊骇之色,转头看向苏唐的方向:“魔诀……”   苏唐确实在释放魔诀,巨大的光团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中心坍缩,只是几息的时间,已经缩成一颗鸭蛋般大小的光球。   下一刻,苏唐伸手握住光球,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   这时,卫七律的身形已经逼近,苏唐抬起手,一柄黑色的剑锋出现在他掌心中,虽然还没有炼化魔之光,但一件完好无损的魔装构件所带给他的充实感,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也让苏唐战意大增。   卫七律却没有看苏唐,按理说,他这么愤怒,早就对苏唐恨之入骨了,应该立即出手才对,可是,他的视线一直在湖面上来回扫动着,眼神充满了惊慌、恐惧。   没错,就是惊慌和恐惧,这种表情,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位大魔神的脸上。   就在这时,大光明湖的湖面荡起了一片涟漪,涟漪化作千百道水波,快速弥漫开。   湖面出现了一个漩涡,无数条蓝金雪鱼在湖水中畅快的游动着,它们越游越快,闪烁的蓝光越来越亮。   “呵呵……”一个轻柔的笑声不知道从哪里传了出来。   是谁?花西爵和司空错不由皱起眉,他们听得出来,发出笑声的人就在附近,但以他们的感应,居然捕抓不到对方的方位,这有些诡异了。   卫七律的面目已经变得扭曲了,再看不出他曾经是一个翩翩美公子,脸色也苍白得可怕,双眼发直,如丧考妣。   “呵呵呵呵……”笑声再次传出。   花西爵和司空错同时看向湖心,他们这一次听清了,笑声就是从湖底传出来的。   “悟道休言天命……修行勿取真经……一悲一喜一枯荣……哪个前生注定……”那声音突然转成悠长的叹息:“好久了……好久好久了……”   轰……无数条蓝金雪鱼凝成一根巨大的柱子,慢慢从湖心升了起来,随后纷纷向四下散开,就像一朵花儿在绽放,一条人影在当中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年纪在二十左右的女子,她留着一头极长的头发,披散下去,甚至垂落到她那洁白的脚趾上,身体不着寸缕,就那么清清白白的展露在所有人面前,而且神态很自然,没有任何羞涩。   “初……初蕾……大妖初蕾……”卫七律的脸孔扭曲得厉害,声音颤抖得更厉害。   “没想到……睡了这么久,居然还有人认得我……”那叫初蕾的女子露出纯美的笑容,接着左手慢慢拎起,她的左手中抓着一颗水球,一个面带惊慌的小女孩正躲在水球中,她看到窦蔻,神色当即变得更加激动了,放声尖叫起来:“姥姥……救我……”   “多多?!”窦蔻脸色大变,身形当即化作一道利箭,向那叫初蕾的女子激射而去。   窦蔻担心伤到那小女孩,并没有释放灵诀,只是想逼近一些,然后再想办法。   那叫初蕾的女子皱起了眉,突然抬起右手,点向窦蔻,口中漫吟道:“去吧……”   一道蓝色的寒光从初蕾手中激射而出,凝成了一柄类似流星锤一般的东西,那种形状有些象蓝金雪鱼额前的凸起,不过被放大了无数倍,锤头有数米方圆,释放着耀眼的蓝光,一道道相互缠绕的光斑则凝成了一条极长的锁链。   初蕾的动作快的难以想象,窦蔻只来得及把碧绿色的大杖横在胸前,蓝光已然袭到,轰……   天地间陡然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无数道金色的光点从窦蔻身上溅射出来,化作一片光雨,那是被震散的神念,而她的身形被轰得倒飞而出,足足退出百余米开外,才勉强稳住身形,嘴角挂下一缕血丝,她脸上的惊骇之色比卫七律还要强烈。   花西爵和司空错同样惊呆了,他们知道窦蔻是什么人,也知道窦蔻的实力,百年大能,居然连一击都挡不住么?!   “你……不是他!”那叫初蕾的女子看向上方的苏唐,幽幽的说道:“但我也讨厌你,千年之苦,总要有个了结的。”话音刚落,那叫初蕾的女子抬手点向苏唐。   苏唐知道那窦蔻是能与司空错比肩的大修行者,见窦蔻被一招逼退,惊得汗毛直竖,收服了魔之光的喜悦也被一扫而空,接着便看到对方莫名其妙的把矛头指向自己,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眼见蓝光袭来,苏唐尽全力释放出魔剑,魔剑化作一柄长达近百米的巨剑,挡在苏唐身前。   轰……轰……第一声轰响,是魔剑与蓝光相撞击形成的,苏唐感觉自己似乎迎面撞上了一列飞驰而来的火车,魔剑的光影瞬间变得黯淡了,在溃散之前,倒撞而回,正撞在苏唐的身体上,发出第二声轰响。   苏唐象一颗石子般倒飞出去,远远落入湖水中,刚刚进水,四处游荡的蓝金雪鱼群立即围了上来,苏唐胸膛中剧痛难当,双眼也是阵阵发黑,但神智还在,他勉强运转灵脉,释放出魔装领域,一道道黑色的旋流围绕在他身边,挡住了那些蓝金雪鱼。   “还有谁?”那叫初蕾的女子环视左右,笑吟吟的说道。   花西爵和司空错面面相觑,这个女子出现得太过莫名其妙了,而且实力强横到了极点,刚才卫七律说过,大妖?什么大妖?!   “诸位……”卫七律突然发出怒吼声:“大妖出世,今日我等再无退路,唯有……”   “你也讨厌!”那叫初蕾的女子抬手点向卫七律。   耀眼的蓝光向卫七律卷出,卫七律的身形立即向后飞退,抬手举起自己的七律琴,只是他刚刚弹出一道琴音,蓝光已经袭至,轰……   卫七律虽然有了足够的防备,但对方的速度太快,力量也太强横,他的七律琴竟然被轰飞,身形也象一颗炮弹般倒砸出去,砸落在湖水中。   “还有谁?!”那叫初蕾的女子再次问道。   “还有我!”花西爵怒了,虽然眼睁睁看着窦蔻和卫七律都象个皮球一般被拍飞,但他并没有畏惧,就像当年面对着贺兰空相一样。   随着花西爵的身形启动,一片巨大的阴影突然从空中压下,距离那初蕾尚在百米开外,湖面已感受到巨大的压力,荡起了一片片波浪。   “还有我!”司空错喝道,其实她是最知机的,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走,认输也无妨,但,此刻她已隐隐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也突然想通了一个未解之谜,当年的魔装武士任御寇,为什么会死战不走。   “还有我……”随着一声漫应,一道乌光从远方激射而来。   大魔神宁战奇出现了,他也祭出了自己的分光乌虹剑,宁战奇的灵诀没有别的特点,就是快,他明明是后出现的,但剑光一闪,已然抢在花西爵之前,卷向了那个初蕾。   “还有我!”一道怒雷般的大喝声传来,大魔神云将也赶到了战场。   云将的性格和卫七律走向两个极端,卫七律为人处世很软,而云将却是唯我独尊的,性子刚烈暴戾,宁折不弯,竟然有人在大光明湖撒野,竟然口口声声问还有谁,那么他就算战死在这里,也绝不会后退半步。   “还有我!”一个冷笑声传来,一个挥洒着剑光的白发老者贴着湖面激射而至。   “还有我!”一个巨大的圆盘斜刺里飘来,圆盘上站着一个气度飘逸的中年人。   “还有我!”天空中突然暗了一下,接着一片星光从林中荡起。   “真热闹……”本想再次出手的窦蔻呆住了,发出呻吟般的叹息声。   挥洒着剑光的,是大魔神慈翔,他手中便是大名鼎鼎的定灵剑。   站在圆盘上的,是大魔神霍明世,他脚下铭刻着灵纹的便是聚雷盘。   那片突然荡起的星光,便是大魔神白行简的星光冷夜枪,在天榜中排名第五。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突然从水中激射而出,扑向那叫初蕾的女子。   大魔神呼延铮木为人沉默寡言,很少人见过他说话,也没有弟子,他所拥有的蓝金雪鱼拳套,能让他不受任何影响的在大光明湖中游动。   魔神坛的所有大魔神,此刻在这里已经聚全了。   这一战不管战果如何,在修行界都将引发惊天动地的影响,甚至可以说,自摩云岭之战后,再没有过这等盛况的战斗了。   苏唐慢慢落入湖底,他能感应到湖面上疯狂般震荡的道道灵力波动,难道……这场灾难是他引发的?!      第五九九章 完美的车轮战      “放肆!”那叫初蕾的女子露出冷笑,随后视线落在了呼延铮木身上。   她没有理会比闪电还要迅捷的分光乌虹剑、没有理会从空中压下天空之手,首先把目标转向了呼延铮木,这并不代表呼延铮木的实力最弱,她想杀一儆百,而是因为呼延铮木的双臂上戴着一副拳套。   那是呼延铮木的成名灵器,蓝金雪鱼拳套,用无数蓝金雪鱼的心头骨淬炼而成,每当他用灵诀催动拳套时,拳套便会释放出数以千万计的蓝金雪鱼幻影。   不过,在初蕾面前,呼延铮木的蓝金雪鱼拳套反而成了致命的破绽。   下一刻,初蕾伸出纤秀的指尖,轻轻一挑,呼延铮木双臂上的蓝金雪鱼拳套陡然释放出耀眼的光华,接着成片的爆裂开。   轰轰轰……呼延铮木的身形被爆开的光团掩埋在里面,当他从光团中冲出来时,蓝金雪鱼拳套已经变得破败不堪,双臂处更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白森森的骨茬。   看到这一幕,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大魔神们心中惊悸莫名,没错,刚才那叫初蕾的女子一击拍飞了窦蔻,再一击拍飞了卫七律,但这不算什么,窦蔻和卫七律只是受了些轻伤,他们的护体神念并没有被击散。   而呼延铮木的遭遇就让人触目惊心了,也不知道那初蕾释放的是什么灵诀,蓝金雪鱼拳套竟然在瞬间自毁,同时让呼延铮木遭受重创。   呼延铮木毕竟是堂堂的大魔神,如果那初蕾拥有如此威能,只是轻轻挑动指尖,就能彻底击败呼延铮木,这一战已经不用打了。   “呵呵……”那叫初蕾的女子露出猫戏老鼠般的笑意,绕有兴趣的看着呼延铮木,她在等,等呼延铮木哀嚎、惨叫,然后心胆俱裂、丧失所有斗志,转身逃走。   从战斗爆发到现在,初蕾的举止一直没有什么大错,其实,是她的实力过于强横了,就算错了也是无关紧要的,因为花西爵、司空错等人根本无法抓住机会。   但,她太低估呼延铮木了,近几十年来,呼延铮木确实很少与人争斗,不过在成为大魔神之前,呼延铮木却是从尸山血海中闯出来的!   那个时候,呼延铮木有一个极为不雅的绰号,斗狗,一旦与人发生冲突,他总是冲杀在最前面,从不妥协、从不宽恕,就像最称职的斗狗一样,咬住了便死不松口,一定要在敌人身上硬生生咬下一口肉。   当然,他晋升为大祖,便再无人提起过了。   呼延铮木的性格是坚韧不屈、百折不挠的,遭受重创,反而让他的斗志更加昂扬。   世上就有那么一些人,愈挫便愈勇、愈伤便愈疯狂!   而呼延铮木绝对是其中之一。   吼……呼延铮木发出怒吼声,双拳一提,旋即全力向前挥出。   在拳劲刚刚释放出的第一瞬间,有无数点血花从呼延铮木的双臂上喷溅出来,不但把他自己染成血人,周围游动的蓝金雪鱼也被染成了红色。   受到这种重创,应该立即退下去,平息灵脉,呼延铮木反而全力出手,只这两拳,等于把自己的小半条命扔了出去。   轰……拳劲散发出淡淡的光芒,闪电般撞向初蕾,初蕾万万没想到呼延铮木会如此疯狂,等她甩动自己的灵器时,拳劲已然袭到,她只得把灵器挡在自己身前,一道光幕以她为中心,向四下张开,而光幕中闪动着无数类似鳞片状的东西。   轰轰……拳劲撞击在光幕上,震得光幕发生了距离的震荡,那叫初蕾的女子也发出了闷哼声。   她的力量虽然占据了碾压性的优势,但大魔神的攻击也是不得轻侮的,就像一个成年人和小孩子拿着刀剑对战,成年人可以随意把小孩子的刀剑击飞,可真的一时大意,被小孩子砍到,也一样会受伤。   初蕾大怒,杏眼圆睁,可就在这时,宁战奇的剑光已然掠到,释放出一片片璀璨的剑光,向初蕾卷去。   这就是节奏的问题了,初蕾选择了呼延铮木,一击之后,呼延铮木落荒而逃,她自然能轻松的应对宁战奇释放出的剑光,接着是花西爵的天空之手,这属于她的节奏。   谁知呼延铮木不退反进,拼死向她发起反击,让她不得不分神抵挡,那么战场的节奏已脱离了她的掌控。   初蕾长吸一口气,她发觉手中的水灵珠已经成了累赘,下一刻,她反手把水灵珠向着剑光投了过去,接着挺起手中的灵器。   嗡……花西爵的天空之手凝成一道直径在百余米左右的气旋,从空中拍落,直轰向初蕾,初蕾手中的蓝光只得转向,迎上了天空之手。   轰轰……天空之手凝成的气旋被蓝光一击轰散,而水灵珠也被宁战奇释放出的剑光劈得倒射而出。   宁战奇认得窦蔻,但不认得那小女孩,其实就算他认识,也不会在这种生死攸关之际手下留情。   “不……”窦蔻大急,身形闪电般掠向大光明湖。   那小女孩口吐鲜血,身形也被从水灵珠中硬生生震了出来,无力的向湖心跌落。   不过,窦蔻及时赶到了,就在那小女孩将要落入湖水中时,一把抓住小女孩的胳膊,接着急速向高空掠去。   嗡……分光乌虹剑轰飞了水灵珠,继续向初蕾逼近,光幕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剑影,剑影快速分裂着,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转眼间化作千百道剑光,如暴风骤雨般卷向了初蕾。   初蕾这时刚刚击退花西爵的天空之手,她长吸一口气,再次张开布满鳞片的护罩,准备硬生生接下宁战奇的攻势。   轰轰轰……如暴风骤雨般的剑光全部轰击在张开的护罩上,荡起了无数道金色的涟漪,初蕾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了。   这时,一道黑影掠向初蕾的背后,一柄黑色大槊化作一片弧光,以惊天动地之势砸了下来。   大魔神云将出手了,那是他的将军槊,血雨横槊从未寒的将军槊!   其实这种攻击对初蕾而言还是不够看的,可问题在于,她刚刚撑住了大魔神宁战奇如暴风骤雨般的攻势,灵脉受到剧烈震荡,无法立即恢复。   轰……云将的将军槊凶猛无比的砸在了初蕾的护罩上,云将固然被巨大的反弹力道震飞,初蕾也一样跌跌撞撞向前扑倒,围绕着她的护罩终于破灭了。   一条人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初蕾侧翼,那正是司空错,紧接着,司空错释放出叠击诀,身形化作一片残影。   司空错的叠击诀虽然只修行到了九叠击,和她的首徒颜绯月相比差了两层,但她毕竟是大魔神,靠着灵力上的优势,她的速度要比颜绯月更快,力量同样强横得多。   轰轰轰轰……司空错的叠击诀几乎全部命中初蕾,初蕾那看起来娇嫩无比的肌肤,竟然变得极为坚韧,至少从外表上看,司空错的叠击诀没能造成任何伤害。   此刻,初蕾心中怒发欲狂,接着她的指尖点向司空错。   轰……一道剑光如横空出世般挡在了初蕾前方,大魔神慈翔及时赶到,也吸引了初蕾的注意力,让初蕾根本没有机会向司空错出手。   这几位大魔神的战斗经验无疑是极为丰富的,他们虽然并肩已久,但几乎没有相互合作的机会,不过,初次合作他们便打出了完美无瑕的配合。   有的人在故意延缓自己出手的时机,如司空错,她是和花西爵一起加入战场的,一直等到最后才出手;有的人在不断调整自己的方位,如云将,他本应该从初蕾的前方赶到战场,半途绕向后侧,就是为了配合宁战奇;有的人愿意付出牺牲,强行打乱敌人的节奏,如呼延铮木,没有他的逆流而上,司空错等人也打不出那种配合。   初蕾不得不转移注意力,手中挥出的蓝光直向大魔神慈翔轰去。   慈翔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不急不缓,挺动手中的定灵剑看,迎向初蕾释放出的蓝光。   怪异的一幕出现了,两柄灵器在急速靠近的过程中,无数道光点从蓝光中游离出去,聚向定灵剑,此消彼长,定灵剑所散发出的光芒在不停的膨胀着。   “定灵剑?!”初蕾发出惊呼声。   轰……蓝光与定灵剑重重撞击在一起,慈翔闷哼一声,身形向后飞退,而初蕾的脸孔骤然变得扭曲了,因为定灵剑对她的灵器的而言,是天生的克星。   一条人影从山林中穿出,他只跨出一步,便飞降到大光明湖的湖边上,脚踏之处,大地在剧烈颤抖着,无数沙石凝成巨大的烟柱,迸射向高空。   紧接着,他抬手投出了口中的战枪。   大魔神白行简也加入了战团,他的战枪便是在天榜中排行第五的星光冷夜枪。   战枪出手,便化作一片铺天盖地的星河,卷向初蕾的后背。   于此同时,跌入大光明湖中的卫七律翻上浪尖,他面色狰狞,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声:“天下崩亡在即,我等有死无退,杀杀杀……”   轰……卷动的星河抽击在初蕾的后背上,初蕾的身形化作一颗石子,顺着枪势向前飞射,她的嘴角渗出了鲜血,后背的肌肤已变得一片血肉模糊。   “杀杀杀杀……”卫七律就像是初蕾的伴星,随着初蕾的身形飞射,指尖不停弹动着七律琴,琴音化作无数道犹如实质的气浪,一波波轰击在初蕾的身体上。   在刹那间,初蕾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次攻击,琴音触体即炸,在初蕾的身体上留下一道道血痕,连头发也被撕裂了,化作飞散的黑丝。   大魔神霍明世的身形投向高空,接着低喝一声,他脚下的聚雷盘向下激射,犹如一颗炮弹般砸落,这时初蕾刚刚勉强重新张开护罩,正被聚雷盘击中。   轰……初蕾的护罩瞬间被击溃,她的身形笔直撞入湖水中,溅起了一道十余米高的水花。   几位大魔神之间的攻击衔接巧妙到了极点,一波未息,一波已起,自从那初蕾失去先手之后,便再无法控制节奏,一伤再伤,事实上,她只需要一点喘息的时间,一点点就好,可问题在于,司空错等人不可能让呼延铮木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苏唐一直潜伏在湖底,通过感应,他知道上面的战斗已经达到了白热化,不过,他的伤势很重,而且也不清楚其他大魔神对他的态度,万一也把他当成敌人,情势会变得很不妙,还不如躲在这里养伤。   突然,一颗白色的球体落入湖水,慢慢向苏唐这边落来,正是水灵珠。   可以说,这就是天意,苏唐躲藏在极深的湖底,光线很暗,而且他在全神贯注的调整自己的气息,水灵珠被宁战奇的分光乌虹剑击伤之后,已不再释放出灵力波动,如果落在苏唐周围,他十有八九不会在意,但水灵珠偏偏擦着他的前额飘落,还轻轻撞在了他的手掌上。   苏唐微一愣怔,伸手抓起了水灵珠,在感应出手中到底是什么东西后,他的脸色变得很怪异。   因为近段日子太过挑剔了,他现在的灵器元魄加上火灵珠、土灵珠和风灵珠,只有七颗,也就是说,他不可能凝炼出魔之光的元魄。   水灵珠在这个时候出现,苏唐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感觉。   想睡觉了,就有人送来枕头,这叫什么?雪中送炭?锦上添花?火上加油水到渠成天随人愿?   苏唐想长吸一口气,以舒解自己的心情,但这里是湖底,他闭气可以闭几个小时没问题,但吸气就是自己作死了。   苏唐慢慢闭上眼睛,不想那么多了,拼一次,上面不知道要闹到何种地步,他必须在这里凝炼出第六颗元魄。   轰轰……一股莫大的威压突然出现在天地间,一望无际的大光明湖的湖面开始下降,而在湖中心处,湖面却在缓缓升起,越升越高,最后形成了一根巨大的水柱。   “你们……都得死!”森冷的声音从水柱中传了出来,紧接着,水柱向四下散落,遍体鳞伤的初蕾显露出身形。   她的脸色明显变得黯淡了,但双瞳中的锐芒却比刚才明亮了许多,下一刻,初蕾慢慢伸出手。   嗡嗡嗡……数以千万计的蓝金雪鱼从湖水中飞了出来,围绕在初蕾身边旋转着。   蓝金雪鱼在上古时代,本来就是生活在空气中的灵物,在大光明湖,一直受到了魔之光的压制,才不得不生活在湖水中,此时此刻,它们终于解困了。   “原来……如此……”司空错吃惊张大眼睛,她一直在奇怪,那初蕾的实力虽然强横无比,但还没到完全碾压的程度,呼延铮木不应该那么容易被重创。   现在看到这一幕,再想起卫七律疯了般的吼声,司空错全明白了,那初蕾果然是一代大妖!而且是蓝金雪鱼的鱼妖!   任御寇宁愿死在这里,也不离开,或许就是因为要镇压这个鱼妖!   大光明湖中的蓝金雪鱼,也可能就是初蕾的气息化生而成的。   呼延铮木用蓝金雪鱼的心头骨制成拳套,等于是自己送上了门。   无数条蓝金雪鱼还在不停的从湖水中钻出来,混入那片巨大的漩涡中,漩涡越来越大,最后直径差不多达到了千米,而漩涡中散发出的威压,也越来越强横,司空错等人的脸色变得非常阴沉,他们没想到,对手的实力竟然象没有止境一般,一直在不停攀升。   “我总算明白了。”司空错淡淡说道:“他为什么会被南家的枪阵困住。”   天地中弥散的威压太强烈了,司空错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今天,应该就是她的最后一战了,所以,她不想对过去继续保持沉默。   毕竟,她传承了任御寇留下的魔诀,有责任为任御寇正名!   “你是说……他?”宁战奇长吸了一口气,他是一个壮年人,虎背蜂腰,面容清俊:“可他当时为什么不说?”   “说了有用么?”司空错道:“在传说中,上古大妖的数量并不比我们修行者少,以前我认为是妄谈,现在懂了……呵呵呵,如果这样的妖物不止一个,而是有很多,说了又能怎么样?除了让我们绝望、恐惧之外,能有什么用?”   “卫七律,你欠我们一个解释。”呼延铮木冷冷说道,他的双臂受创极重,很多地方露出了白骨,不过,他的神色依然很淡漠,似乎感觉不到痛楚一样。   “我告诉你们,就有用了?”卫七律露出惨笑,他看着还在继续膨胀的漩涡,眼中浮现出灰色的死意。   “至少,我不想做一个糊涂鬼。”呼延铮木说道。   卫七律犹豫了一下,眼角瞥向窦蔻,欲言又止。   “窦蔻,你先离开吧。”司空错轻声道:“一定要把大妖出世的消息传出去,如果……我魔神坛从此一蹶不振,还要看你们绿海和圣门了。”   “保重。”窦蔻轻声道,随后转身向外飞射。她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知道自己留下来也无大用。      第六零零章 破阵      “现在可以说了?”花西爵看向卫七律,他的眼神有些不太友好,因为卫七律从开始到现在,表现得很失常,充满恐慌,似乎末日就要降临一样,这代表卫七律肯定知道一些秘密。   “我知道得也不多。”卫七律长吸一口气:“七十年前,我在师尊那里得到了一本秘籍,好像是魔装武士任御寇当年的随笔,时间太久远了,而且有些书页已经被人撕下,前后不太连贯,所以……”   “说重点!”白行简沉声说道:“否则……要来不及了。”   那初蕾膨胀的气息似乎到了极限,很快,战斗又将重新爆发。   事实上,这些大魔神往日里是不太和睦的,有性格上的冲突,有意识形态上的矛盾,尤其是花西爵和司空错,甚至走到了针锋相对的程度,相互大打出手。   但,大光明湖中突然诞生出一个无比强横的怪物,他们必须团结!   总归是圣境级的强者,他们有着非凡的决断力,远超常人,就算他们今天败了,也要用自己的行动给后人留下一段众志成城的故事。   “我只知道四件事。”卫七律喃喃的说道:“一,当年的任御寇闯入天外天,负伤而归,又遇到大妖初蕾,并强行把初蕾封印在魔之光中,所以一伤再伤;二,大妖初蕾是上古蓝金雪鱼,于今为止,恐怕已经存活几万年了,大光明湖中的蓝金雪鱼,应该就是她的气息化生出来的;三,大妖初蕾可能是从天外潜入的,她的任务就是唤醒各地沉睡的大妖,所以必须阻止她,否则天下崩坏再无可逆转;四,大妖初蕾应该是……很难被杀死的,否则当年的任御寇一定会除掉这个隐患,没有必要把她封印在大光明湖中。”   卫七律的话说完了,气氛却变得死一般沉寂,大妖初蕾所展露出的力量太过强横,似乎已突破了这个世界的极限,几位大魔神都有些不详的感觉,但那毕竟只是感觉,现在,卫七律替他们找出了依据。   “连当年的任御寇都杀不死她,我们……我们……”卫七律喃喃的说道,他的脸色越来越灰败了。   “世上怎么可能有杀不死的怪物?!”宁战奇不信。   “大妖……不止她一个?”白行简吃力的问道。   “不止。”卫七律道:“但具体有多少我就不知道了,任御寇封印了初蕾之后,还想去寻找别的大妖,可惜……”   “看样子我们的前辈因一己之私,给我们留下了天大的麻烦啊。”司空错叹道。   没有人反驳,事实摆在这里,任御寇是因为强行封印大妖初蕾,才给人留下可趁之机,那么,如果当年的大魔神们愿意屈服在任御寇的威能下,放弃反抗,任御寇会不会早就解决了所有的麻烦?   当然,这个假设没有多大意义,事情已经发生了,无可转变。   “大妖的数量不会很多。”慈翔缓缓说道:“我记得年轻时看过一本万妖录,可惜……当初是抱着玩笑之心随意翻阅的,没记下多少,只记得妖族中有妖王、妖皇,妖王的实力和大尊级的修行者差不多,妖皇就是圣境级了,大妖么……应该已经超出妖的范畴了,他们可以在星空中自由往来……”   “星君?!”花西爵脸色大变。   “如果能达到星君的威能,刚才我们已经死了。”慈翔摇头道。   “那就是……大圣?”白行简道。   “差不多。”慈翔道:“大妖都掌握着五行之力,她是蓝金雪鱼,那么……她的五行之力应该是水吧?”   这时,一股剧烈无比的震荡从漩涡中心传来,接着数以亿万计的蓝金雪鱼如雨点般向四下迸射,而大光明湖的湖水开始慢慢抬升。   “你们……都得死!”初蕾再次发出咆哮声。   一望无际的大光明湖,居然都在向上升起,那种气势是极其恐怖的。   湖中的水越来越少,一片又一片湖底袒露出来,转眼之间,大光明湖已变成了漫漫的泥地,湖中心则多出了一座高达近千米的雄伟巨山,大山完全由水凝成,在太阳的照耀下,散发出一阵阵粼光。   “这是……她在布阵?!”慈翔猛然惊醒,旋即发出怒吼声:“阻止她!”   “阻止不了的。”卫七律木然回道。   第一个动的是白行简,他长吸一口气,双腿如钉子般钉在大地上,腰背猛然挺向前,手中的星光冷夜枪如闪电般激射而出。   轰……星光冷夜枪撞击在旋转的蓝金雪鱼群中,发出惊天动地的炸响声,无数蓝金雪鱼化作迸射的蓝色光斑,向四下飘散。   “总要试试!”花西爵怒喝一声,身形拔地而起。   霍明世、宁战奇等人也纷纷跃起,从各个角度向前冲杀,不过,旋转着的蓝金雪鱼实在是太多了,虽然每一个大魔神都拥有恐怖的杀伤力,但蓝金雪鱼是上古妖种,身体异常坚韧,鳞片又能提供极强的保护,而且它们不会束手待毙,也知道反抗,花西爵等人想杀透漩涡,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这时,水山的波动突然停下了,似乎连时空都停止了流转,水纹也变得异常清澈,能清楚的看到里面的景象。   “那是……”宁战奇一愣。   “他怎么在里面?!”司空错也是目瞪口呆。   几位大魔神不懂,其实苏唐也不懂,你们打你们的,爷在湖底慢慢炼化魔之光,该有多好?   但计划没有变化快,苏唐满肚子都是委屈,他刚刚炼化了水灵珠,准备再炼化魔之光,结果水流突然发生了变化,裹挟着他的身形,慢慢升入空中,苏唐担心引起那个初蕾的注意,不敢运转灵脉,只能随波逐流,结果越升越高,现在正漂浮在那个初蕾的侧后方。   幸好,他已经炼化了水灵珠,并用水灵珠把自己笼罩在里面,隔绝了一切波动,否则那初蕾肯定会发现他。   这是搞毛?!苏唐一动不敢动,只能呆呆的看着初蕾的背影。   “正是机会,杀!”白行简发出大喝声。   “杀啊……”花西爵也在怒吼。   其实,他们是在暗示苏唐动手,盘旋在周围的蓝金雪鱼群忽分忽合,阻挡着他们的去路,想杀过去,再撞开那座巨大的水山,估计初蕾早就布好大阵了,而苏唐所处的位置很绝妙,极有可能给那初蕾造成致命的威胁。   苏唐依然没有动,他靠水灵珠屏蔽住了自己的所有波动,但初蕾的气息运转,他能感应得清清楚楚,现在,应该不是机会。   至于什么才叫机会,其实苏唐也不知道,一切只能靠自己的直觉,不过,机会肯定只有一次!   那初蕾在慢慢掐动着手诀,每一次变幻,都能让巨大的水山散射出耀眼的光华,差不多过了十几息的时间,初蕾前额处出现了一个裂口,裂口在慢慢扩大,露出了里面的血肉,紧接着,一颗金色的圆珠从里面钻了出来,悬停在初蕾头顶上方。   “杀啊!”   “杀杀……”   几位大魔神的情绪都变得极度激昂,就连刚才一直显得有些萎顿的卫七律,也重新爆发出了战意,虽然引诀布阵的法门早就断绝了传承,但他们都清楚,处于布阵状态中的修行者是异常脆弱的,苏唐一击得手的几率非常大。   令人抓狂的是,苏唐一直不动,好像被吓呆了,幸好几位大魔神的心理素质都很过硬,否则说不定就有人破口大骂:“你他吗倒是动手啊?!”   这时,初蕾手中的灵器一点点升起,向那颗金色圆珠凑去,她的动作显得很小心、很吃力。   就在灵器将要与金色圆珠碰触在一起时,苏唐动了,一双黑色的魔之翼突然展开,接着苏唐化作一道闪电,向初蕾激射而去,手中亮出了魔剑,怒斩初蕾的脖颈。   苏唐全力出手的速度,和与速度称雄的宁战奇相比,也是不遑多让的,初蕾刚刚露出惊愕之色,苏唐的魔剑已斩在初蕾的脖颈上。   轰……血花四溅,初蕾这时才做出了反应,一层层鳞片浮现在她的身体上,让她的肌肤变得异常坚韧,苏唐的魔剑再砍也难寸进,但释放出的力道却是无法轻易化解的,初蕾的身形向侧面飞了出去,而苏唐探手抓住那颗金色的圆珠,随后也不看初蕾,继续向前激射。   轰轰轰……巨大的水山彻底瓦解了,无数沉重的水花拍击在湖底,发出震耳的轰鸣声,连大地也被震得簌簌发抖。   在游动着的蓝金雪鱼变得惊慌失措,似乎没有了主心骨,四处乱游。   这时,面目狰狞的初蕾猛地转过头,看向苏唐,她的脖颈间留下了一条极深的创口,苏唐那一剑从侧面砍进去,割断了她半个脖子,差点砍到颈骨。   这种伤势是极重的,换了普通的修行者,估计已经奄奄一息了,但初蕾依然能撑得住。   “啊……”初蕾突然发出尖叫声,手中的灵器裹挟着滔天的恨意,向苏唐的背影击去。   苏唐早就有了防备,立即甩动魔剑,魔剑再次膨胀开,化成一柄巨剑,挡住了苏唐的背影。   轰……蓝色光团轰击在魔剑上,把魔剑轰得粉碎,接着被粉碎的是苏唐的领域,最后又撞击在苏唐的后背上。   不过这样一击,等于又送了苏唐一程,苏唐向前激射出百余米远,一头扎入泥地中,紧接着,水山崩解化开的大浪涌来,正把苏唐拍在里面。   大浪荡起了无数泥沙,让苏唐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初蕾纵身向苏唐消失的方向射去,就在这时,一片星光从后方涌来,大魔神白行简已经冲透了漩涡。   好痛……痛得让苏唐有一种窒息的感觉,那个大妖的实力太过强横了,只是一击,震碎了他的魔剑,轰开他的领域,又打在他的后背上,差一点把他的脊梁骨打断。   不过,好歹是得手了……苏唐看向手中那颗金色的圆珠。   这是什么?苏唐首先想到。   老子管它是什么?!苏唐旋即便悟了。   下一刻,苏唐抬手把那颗金色的圆珠放在口中,圆珠所散发出的波动,和神念凝结形成的波纹有些相似,而且,这东西对初蕾肯定十分重要,不管是什么,先毁掉再说。   接着,苏唐凝神感应着上方传来的波动,他刚才差点斩掉了初蕾的脑袋,但初蕾所展露出的气息,依然保持着巨大的优势,让他在心中发出无言的感叹,杀死一位大妖,就这么难么?!   这样下去,恐怕几位大魔神依然不是对手,而他接连受了两次伤,恐怕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加入战团了,该怎么做?   还是……炼化魔之光吧,虽然冒险,但总好过等死。   想到这里,苏唐慢慢闭上了眼睛。   大光明湖的湖面上,激战再一次爆发,看到苏唐一剑重创了初蕾,几位大魔神的精神都变得格外振奋了,在最开始,他们不会让呼延铮木白白牺牲,现在,更不会错过苏唐给他们创造的机会。   只是,他们也感受到了一种差距,让人绝望的差距!   初蕾一边发出刺耳的尖叫,一边拼力挥舞着蓝色的光团,她已彻底疯狂了。   在灵器天榜中,魔神坛占了三席,白行简的星光冷夜排在第五,宁战奇的分光乌虹剑排在第九,卫七律的七律琴排在第十,不过,在初蕾的本命灵器前,所谓天榜灵器都成了笑话,没有谁能挡住初蕾的一击。   不过,星光冷夜枪、分光乌虹剑和七律琴能入选天榜,不是因为灵器本身有多么厉害,也不是因为使用灵器的人,而是因为驭动这三件灵器的灵诀,可以合而为一,也称合诀。   论单种灵器的威能,无光圣座的黑杀绝对能入选天榜,之所以只排在地榜第一,就是因为黑杀没有合诀。   苏唐当初能杀掉夜祖屈无恙,夺下黑杀,完全是屈无恙的个人修为太差,至少和苏唐相比差得太多,根本释放不出黑杀的威能。   而合诀也是几位大魔神最后的依仗了,可问题在于,那初蕾强得太过离谱,他们全力出手,彼此间保持完美无瑕的攻击衔接,连遭受的呼延铮木也在咬牙苦撑,大家才堪堪能挡住初蕾的攻势,如果此刻白行简、宁战奇和卫七律脱离战团,必定有大魔神在这里殒落。   何况,合诀和对方刚才释放的阵法一样,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运转,初蕾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么?   虽然打得极为艰苦,但这也是他们所经历过的最为畅快的战斗了,不管谁讨厌谁、谁恨谁,在此刻必须忘掉一切过往,把自己的背后放心的交给战友,并毫不犹豫的相互支援,他们没有私心,也不敢有,但凡有一个人出现犹豫,完美的衔接就要出现漏洞!   转眼间,战斗已持续了十几分钟,花西爵、司空错等人都在拼命,但,他们就是攻不破初蕾的防线,相反,他们自己的防线已变得岌岌可危。   大妖初蕾毕竟生存了数万年,虽然被封印在湖底已经很久很久了,可她并没有忘记无数年厮杀中积累下的经验,花西爵、司空错等人已经够能拼了,没有犯任何错误,但是,敌人没有破绽,她可以自己创造破绽。   大妖初蕾的身形突然启动,化作一缕轻风,让开了霍明世的聚雷盘,接着向呼延铮木扑去,呼延铮木的身形已经启动,他本准备接应霍明世,谁知大妖初蕾避开了霍明世,把矛头转向了他。   呼延铮木避无可避,只能抬起脚,踢向大妖初蕾的本命灵器。   轰……蓝色的光幕炸开了,呼延铮木口吐鲜血,身形向后倒飞而出,飞出近百米远,噗通一声掉落在湖边,接着身形摇晃了一下,颓然栽倒。   魔神坛的修行者们因为追杀苏唐,一直追到附近,而场中的局势接连发生变化,超出极限的战斗,让他们恐惧到了极点,其实花西爵、司空错等人也知道,让那些修行者进场是没有意义的,除非有淬炼的神念护体,否则只剩被秒杀的份。   看到呼延铮木不支栽倒,修行者当中引发了一阵骚动,接着有两位大尊展开身形,向这边飞来。   “滚!”呼延铮木吼道,接着他挣扎着爬起来,摇晃一下,再次栽倒。   大妖初蕾的选择是正确的,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呼延铮木身受重创,最容易被击倒,而她的压力自然也随之减轻了一分。   这时,大光明湖发生了变化,湖底突然释放出熊熊的火光,只不过花西爵、司空错诸位大魔神正在与大妖初蕾死战,双方都没有精力观察这边。   下一刻,湖底又泛起泥沙,一片片翻腾着,似乎有无数条巨鱼在湖中打滚,紧接着,一道雪白的霜气沿着湖面弥漫开,让湖水出现了白茫茫的细小冰屑。   最后,无数大大小小的气泡从湖底冒出,飘上水面后又很快炸开,气泡的数量太多了,以至于低微的破裂声凝成一片,化作滚滚的闷雷。      第六零一章 强横的法相      此刻,苏唐紧皱的眉头在一点点变得缓和了,因为他心头升起了一种喜乐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奇特,从他的脑域中产生,随后沿着四肢百骸扩散出去,让他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根血管、甚至是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欣欣向荣的愉悦。   虽然初蕾还在大光明湖上空横冲直撞,但对苏唐来说,那种威胁似乎显得格外遥远,遥远得几乎要遗忘了。   苏唐能清晰的看到,他吃下去的那颗金色的圆珠在一点点融化,并且和淬炼出的神念融为一体,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感悟,那是一种最高级的能量。   在漫漫的修行路上,会遇到某种关碍,过了那道关碍,便会达到殊途同归的境地,不论是修行者,还是那些大妖,在本质上已经不存在什么区别了。   那种能量沿着灵脉缓缓运转着,所过之处,把灵脉也染成了灿金色。   随着时间的流逝,发生变化的灵脉越来越多,终于,苏唐吐出了一口气。   湖底爆发出一阵风雷声,苏唐吐出的那口气居然也是金色,冲开水纹,激荡向前。   苏唐不怕了,就算明知道那初蕾的实力远超过自己,他也不怕了。   他终于理解,想步入圣境,必须凝炼出什么样的意志。   是唯我独尊,是一种不屈,面对天地的不屈,面对生死的不屈,就算前方有千万人,就算面临百死无生的境地,他们也不会屈服于任何压力。   陡然,整个大光明湖荡起了一片金光,一望无际的湖面,变成了一颗巨大太阳,把耀眼的光芒洒向四面八方。   初蕾的脸色变了,她拼力挥出自己的本命灵器,砸向舞动星光冷夜枪、激射而来的白行简,在白行简倒飞出去的同时,初蕾的身形向湖心掠去。   “拦住她!”花西爵发出怒吼声,他万万没想到,那个魔装武士,竟然在这种时候突破瓶颈,让他在绝望中看到了一点生机。   大魔神呼延铮木已经倒下,剩下的人所承受的压力自然更大了,这样打下去,他们支撑不了不久,如果那魔装武士能破关而出,无疑能成为他们的强助。   圣境级修行者最强大的时候,并不是达到了巅峰期,而且刚刚跨过那道门槛的瞬间。   在那短短的时间里,每一举手投足都可以引动天地法则,拥有莫大威能。   几位大魔神都有相同的经历,尤其是花西爵,感受更为深刻,因为他在与贺兰空相那一战中,一身修为全部被毁,不知忍受了多少白眼和刁难,最后是得知自己的妻子要与司空错决战,心境受到了巨大震荡,奇迹般的恢复了修为,在那个时候,他是多么希望司空错能马上出现在自己面前,可惜,司空错没那么傻,而且当时的状态只维持了十几息的时间,便消散了。   用不着花西爵提醒,其他大魔神都清楚湖底发生了什么,司空错的身形化作一溜残影,强行阻住了初蕾的路,而霍明世释放灵诀,急速旋转的聚雷盘从空中落下,轰向初蕾的头顶。   初蕾怒发欲狂,她想布下大阵,却被莫名其妙出现的苏唐破坏了阵图,她想追回自己的内丹,又被几位大魔神死死缠住不放,她想先解决这些令人憎恶的家伙,结果苏唐居然在湖底突破瓶颈了。   那颗内丹,是她数万年的修为凝结而成,她本以为,那个该死的魔装武士根本没办法汲取内丹的灵力,但从湖底喷薄而出的大光明,分明蕴藏着她的力量。   “给我滚!滚滚滚……”初蕾发出疯狂的尖叫声,下一刻,万千道蓝色的光斑以她身体为中心,向四周激射而去,所有的大魔神,全部被笼罩在光斑中。   每一点光斑中都蕴藏着一块类似鳞片般的东西,飞速旋转着,大光明湖的湖面,忽然溅起了无数道细小的水花,湖畔处的林木整齐的栽倒,并被光斑分解成飞扬的细屑,刚刚勉强站起的大魔神呼延铮木,身上绽放出无数道血箭,身形也被击得倒飞出去。   不止是大魔神呼延铮木,所有的大魔神几乎同时受创,坚韧无比的护体神念,竟然无法抵挡蓝色光斑的侵袭,距离最近的司空错,伤势尤为惨重,就连她那张保养得极好的脸颊,也出现了一道道血痕。   轰轰轰……白行简、宁战奇等人身不由己向后飞退,司空错口中喷出一道血箭,身形无力的向湖岸跌落。   初蕾的脸色已变得格外灰暗,似乎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紧接着,她再次向湖中心掠去。   轰……一道耀眼的光柱突然从湖底冲射而出,正撞在初蕾的身体上。   初蕾发出尖锐的惨叫声,同时用自己的双手捂住了眼睛,下一刻,苏唐的身形随着光柱冲了出来,挺动魔剑,直刺向初蕾。   苏唐这一剑没有多余的花俏,只是快,甚至比宁战奇还要快,几位大魔神刚刚看到苏唐透水而出,紧接着,剑光已近刺入了初蕾的身体。   初蕾再次发出惨叫声,她的双眼虽然看不到东西了,但感应犹在,身体突然一扭,竟然用自己的胸膛锁住了苏唐的魔剑,接着一脚踢出。   轰……初蕾的脚正踢在苏唐的胸膛上,护体神念化作一片飞溅的光雨,接着苏唐倒飞回去,正撞入湖水中。   轰轰……只是刹那间,苏唐竟然以更快的速度重新冲出湖水,挺剑再次刺向初蕾。   初蕾毕竟得到了短暂的喘息时间,她吃力的睁开眼,接着挥动自己的本命灵器,向苏唐砸去。   轰……苏唐的身影化作一阵烟气消失了,随后他出现在初蕾左翼,剑光横斩向初蕾。   硬挨了初蕾一击,苏唐竟然表现得若无其事,一个是因为初蕾在释放出大诀之后,灵力将近枯竭,另一个也因为苏唐正处于圣境最强横的阶段。   初蕾虽然及时发现不对,但苏唐出现的方位太过诡异了,正处于她的攻击死角,又来不及退让,只得挥出左臂,同时身形拼力退往右侧。   血光绽放,初蕾的左臂被苏唐一剑斩断,他继续追击,剑光又指向初蕾的脖颈。   这一连串挟势而为的攻击,兔起鹘落,流畅到了极点,让在场的大魔神们感到异常振奋。   初蕾拼力挥动本命灵器,正撞击在苏唐的剑光上,轰……初蕾的身形借力向后飞退,苏唐也一样,不过他仅仅退出了十余米,随后又以更快的速度飞了回来,似乎他和初蕾之间有着一根看不到的橡皮筋。   魔剑在下一刻化作一柄顶天立地的巨剑,裹挟着万钧之势,斩向初蕾的头颅。   轰轰……魔剑与初蕾的本命灵器,再一次撞击在一起,苏唐的魔剑被高高弹起,而初蕾的本命灵器所散发出的光芒明显变得黯淡了。   “怎么可能……”花西爵愣住了,在魔装武士破关而出的那一刻,气息应该是最强的,其后便会逐渐消褪,而苏唐的气息却在一直攀升。   初蕾接连后退,她的双瞳不知何时已变成了水蓝色,旋即一道雾蒙蒙的影像从她的身体中飘离出来,凝成了又一个初蕾,这个初蕾的身影在急速膨胀,转眼间便达到了数百米高,用冰冷的目光俯视着苏唐。   “法相?她居然修成了法相?!”刚刚露出笑容的卫七律变得目瞪口呆。   “法相?你没有开玩笑?!”白行简、宁战奇等人也同样呆住了。   法相这种东西,本应该只存在于传说中,那是大圣级修行者晋升或者是将要晋升时,才有可能拥有的境界。   大祖级以上的修行者,可以在将要落入败局时,拼力催动自己的灵脉,然后结束自己的生命,这种过程不可逆转,就算是圣境级修行者也无法阻止。   法相的作用有些和这种自绝类似,一旦释放出法相,修行者的战力会大幅提升,不过,也将付出惨重的代价,法相消失后,修行者的境界也会连降几阶,甚至干脆沦为废人。   初蕾释放出法相,代表着她豁出一切了,这必将是一场有死无生的战斗。   事实上,如果初蕾能稍微保持一些谨慎,早早脱离战团,逃之夭夭,别说在场的九位大魔神,就算有九十位,也未必能困得住她。   只是,她的骄傲,她所拥有的压倒性力量,都不容许她放弃自尊,结果闹到了这种局面。   这一战不论输赢,初蕾已经完蛋了,她舍弃了一切,惟愿击败苏唐。   初蕾的法相所释放的威压,犹如实质,笼罩在空气中,附近的几位大魔神,还有在远方观战的魔神坛的修行者们,都无法用御空术悬停在空中了,纷纷扬扬向地面跌落,唯一一个依然能纵横无碍的,只有苏唐。   苏唐也清楚情况有些不妙,他不停挥动魔剑,如暴风骤雨般向初蕾卷去。   苏唐的攻击力比之前不知道强出了多少倍,随着他的攻势,巨剑一直在膨胀着,最后几乎达到了五、六百米长,甚至比初蕾的法相更为高大。   这已经不是普遍意义上的灵器了,而是天地之剑!   每一剑挥出,都能让这个世界变得火光滚滚、风雷震震、冰屑狂舞、飞沙走石,而巨剑与法相的每一次撞击所迸放出的冲击波,都能把地面震得簌簌发抖,几位大魔神还好说,远处的修行者中,有些连站都站不稳了。   “这就是……魔装的威能么?”宁战奇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战力如他、境界如他,眼中也露出了恐惧之色,不止是恐惧初蕾的强大,也恐惧苏唐的威能。   现在苏唐所展现出的战力,比最开始的初蕾更可怕,如果他们围攻的是苏唐,恐怕此刻的大光明湖早已经尸首遍地了。   初蕾一直没有动,她的身形始终躲在自己的法相中,而苏唐如暴风骤雨般的攻势,都被她的法相硬生生接下了。   苏唐越打越心惊,他从没听说过法相,只把那道巨大的身影当成了一种结界,或者是领域,但,怎么可能如此坚韧?   在他这一番狂攻之下,就算是万丈雄峰,也早就轰开了。   “要遭……”花西爵突然道,苏唐所散发出的气息,突然开始转弱了,代表着最强大的阶段已经过去。   与此同时,初蕾的法相向前跨了一步,直径达到了数百米的本命灵器如山岳般砸向苏唐。   苏唐本能的感应到自己无法抵挡,一双巨大的魔之翼出现了,下一刻苏唐的身影强行脱离了战团,向远方避去。   轰……巨型本命灵器正撞击在大光明湖立,大地变成了一张抖动的地毯,大光明湖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高达数百的狂浪,随后向四面八方卷去。   在数百米高的狂浪覆盖下,没有人可以幸免,几位大魔神、包括奄奄一息的呼延铮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狂浪继续向前奔涌,随后又把所有观战的魔神坛的修行者们全部拍在里面。   狂浪所蕴藏的冲击力是无法想象的,几位运气不太好、没有及时释放出领域的大祖级修行者,瞬间被拍成了肉饼,释放出领域的,领域也在瞬间溃灭了,接着人影便消失在浪花中。   轰……一团浓浓的黑暗以苏唐为中心向周围卷动,很快凝成遮天蔽日的黑云,甚至把整座大光明湖都笼罩在里面。   小半个魔神坛,已变得伸手不见五指,修行者们什么看不到了,只能听到里面不停传来炸响声,轰轰轰……   片刻,挣扎着向外退去的几位大魔神终于脱离了黑暗,重见天日了,他们人人带伤,接着退出来的魔神坛的修行者们更是狼狈。   司空错、花西爵等人眼中,已没有了往日了锐芒,他们面面相觑,心中的灰败,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此刻,堂堂的大魔神,甚至失去了重新投入战斗的兴趣,不是他们脆弱无能,而是敌人太过强大了,强得让他们绝望。   轰轰轰……从大光明湖传出的轰鸣声依然此起彼伏,他们至少退出了七、八千米开外,依然被震得东倒西歪。   “他的气息……越来越弱了……”司空错喃喃的说道,虽然不愿意接受,但必须要承认,苏唐的实力要比他们强出了不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苏唐身上,如果连苏唐都不行,他们更无法扭转危局。   “天下大劫……苍生大劫啊!”卫七律长叹道。   “看!”白行简伸出手指向前方。   遮天蔽日的黑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在向中心凝缩了,似乎释放这种结界的人,灵力已经枯竭。   “他快支撑不住了。”宁战奇说道。   “走吧,该我们了。”白行简露出一抹笑意。   “我们去又能做什么?”慈翔幽幽的说道。   “总比束手待毙要好。”白行简道:“不要忘了,我们还有合诀!你们……给我和老宁还有老卫创造一个机会,管他怎么样,拼了这一次吧。”   “好!”司空错道,随后她也露出笑意:“虽然我们几个平时相互都看不顺眼,但今天能死在一起,倒也算一段佳话。”   花西爵笑了,他的感受最深,平时恨不得能扒了司空错的皮、抽了司空错的筋,可现在看,司空错还是有些可爱之处的,以前的事,就这样轻轻放下吧,毕竟那属于私事,而现在却决定着修行界的兴亡。   听了司空错的话,卫七律、慈翔、宁战奇等人的神色都变得缓和了,气馁、消沉、绝望似乎已随风散去,既然敌人强大得无可抵抗,那么就认命好了,死则死矣,至少也能留下一些故事,没有堕了大魔神的威名,至于这段故事是随着他们的死亡而消逝,还是广为传播,他们并不在乎。   几位大魔神的感应并没有错,刚才苏唐所展现出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他现在的境界,刚刚接触法则所产生的那点悸动,已经逐渐减弱。   轰……又是一声巨响,笼罩在天地间的黑暗,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苏唐的身形,在空中显露出来,他正无力的向后飞跌着。   初蕾的法相踏前一步,巨大的本命灵器再次轰击在苏唐身上。   苏唐释放出护体神念,同时尽可能再次启动魔装元魄,轰……他下坠的速度陡然加快了十几倍,重重撞击在地面上,地面竟然被撞出了一个深达数米的大洞,苏唐脸上的面具在逐渐消失,露出了七窍流血的脸颊,他的双眼也变得无神、黯淡,大妖初蕾的力量太强横了……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抵抗的!   紧接着,初蕾的本体走出了法相的保护,她也看出苏唐受创极重,已彻底失去了战力。   “呵呵呵……”初蕾发出尖锐的笑声,随后遥遥向苏唐伸出手,苏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抓了起来,慢慢悬浮在空中。   “你敢吃掉我的本命丹?好……很好……”初蕾的声音也同样尖锐:“你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么?不要忘了,我是妖啊……我是妖!”说完,初蕾探手扣住苏唐的衣襟,接着张开嘴,死死咬在了苏唐的脖颈上。      第六零二章 封印      苏唐的灵力已经枯竭,不要说释放攻击,连挥动手臂的动作都显得异常吃力,而且,他脑域中所有的魔装元魄都变得黯淡无光了,就算他能熬过此劫,也要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才能恢复。   初蕾的双眼散射出耀眼的精光,不知道为什么,苏唐的血液对她而言显得异常甜美,甚至让她激动得想要发疯、想要狂叫。   苏唐吃力的伸出手,抓住初蕾的头发,想把初蕾从自己身上拽开,不过,他已经失去了运转灵脉的能力,而初蕾的状况虽然也不好,但至少还有些力气,苏唐根本就拽不动。   苏唐心中充满绝望,可行动上并没有放弃,他用另一只手不停的捶击着初蕾的脑袋,只是,他的动作越来越慢了。   或许是血液流失过快的缘故,苏唐的头脑已变得晕沉沉的,紧接着,他茫然的从后腰处抽出一本书,向初蕾的脑袋砸去。   那就是在长生宗内得到的灵书,苏唐的举动都是无意识的,首先,他不知道该如何操控那本书,其次,以他现在的状态,也没办法去操控什么灵器了,拿起那本书,只是因为他本能的需要一个趁手的家伙,就像街头斗殴的无赖总会下意识的去寻找砖头一样。   砰砰砰……苏唐拿着书,在初蕾的脑袋上砸了十几下,初蕾自然不会在乎这种攻击,始终拼命吸着苏唐的血,不过,她身上也有伤,遍体血迹斑斑,有些血迹沾到了那本灵书上。   灵书突然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苏唐一无所觉,继续砸着,砰砰砰砰……   下一刻,灵书脱离了苏唐的掌控,悬停在半空中,书页在一点点张开,接着一道淡淡的光柱笼罩下来,把苏唐和初蕾都笼罩在其中。   初蕾心中充满了狂喜与贪婪,以至于压根没注意外面的变化,依然在卖力的吸着。   在光柱的滋润下,苏唐的神智陡然恢复了清醒,一阵阵极细的低语声从那本灵书中发出,在苏唐四周萦绕着。   那种低语声很奇特,就像一种全新的语言,但,苏唐却偏偏听懂了,他不但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片刻,苏唐再次抬起手,在初蕾的脑袋上拍了拍,随后发出低笑声。   对初蕾而言,突然发笑的苏唐显得很诡异,她愣了愣,旋即发现了不对,她松开嘴,侧头看向苏唐。   苏唐伸手向上指了指,他的眼神有些戏谑,也有些怜悯。   初蕾猛然抬起头,看向上空,正看到了那本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灵书,已生存了数万年,从上古走到今天,初蕾的见识是无人能比的,她想起了什么,脸孔在瞬间变得扭曲了,旋即纵身就要缩回到法相中。   灵书中散发出的光芒陡然变得明亮了,把初蕾的身形牢牢钉在原地。   初蕾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在光柱中左冲右突,但,光柱蕴藏的威能是压倒性的,初蕾又脱离了法相的保护,单单凭着她的本体,根本挣不脱光柱的禁锢。   轰轰轰……远方传来空气被撕裂的呼啸声,除了大魔神呼延铮木之外,其余还能战斗的大魔神全部飞回来了,他们不会放弃属于自己的最后决战。   接着,他们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一本奇特的如车轮般大小的书悬停在半空,书页散发出耀眼的金光,把大妖初蕾笼罩在其中,而大妖初蕾在里面拼命挣扎着,但怎么也冲不出那道光柱。   “那是……”卫七律愕然。   司空错、花西爵等人也面面相觑,似乎用不着他们出手了……   片刻,大妖初蕾的挣扎减弱了,似乎失去了支撑之力,身形一点点软倒,接着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那呆立不动的法相也随之消失。   苏唐也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形仰面朝天向后栽倒,悬停在空中的灵书同时向下跌落,体积越来越小,等砸在苏唐脸上时,已变成了一本小册子,接着滚落在一边。   书页是摊开的,初蕾的影像居然出现在书页中,栩栩如生,如果仔细观看,能发现初蕾的双瞳似乎在闪动。   “是你?!”司空错发出惊呼声,苏唐失去魔装的掩护,已恢复了本来面貌。   “他是……”花西爵一愣,他隐隐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魔装武士。   “那是什么?”白行简的视线落在那本灵书上,他看到了初蕾的影像,心中大奇,随即见苏唐似乎已经陷入了昏迷,他飞射而来,落在苏唐身边,伸手去捡地上的灵书。   “慢着!”司空错突然喝道,她的身形一旋,落在白行简身后,距离白行简只有十余米远。   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距离,也是在挑战白行简的心理底限,大魔神一样会受伤、一样会死,距离远些还好说,只有十余米,生死只在瞬间,那么为了自保,司空错的每一个举手投足,都有可能被白行简当做是进攻的信号,然后立即发起反击,同理,如果白行简的动作做得突然了些,司空错也有可能出手。   司空错明白,白行简也明白,所以他们都没有动,片刻,白行简一点点直起腰,他不敢回头,只是沉声道:“司空错,你什么意思?”   “他是我的弟子。”司空错缓缓说道。   气氛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良久良久,白行简皱眉道:“司空错,你不觉得这个玩笑太滑稽了么?!”   “这个我可以为司空错作证。”花西爵道:“魔装武士刚刚出现的时候,行了拜礼。”   “司空错,我们怎么不知道,你收了这样一个弟子?”霍明世缓缓说道,他和白行简的关系极好,花西爵莫名其妙出面帮司空错说话,他自然也要出来帮白行简。   “我的事情,有必要让你知道么?”司空错反问道。   “可你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吧?”慈翔慢条斯理的说道。   “交代?这是谁定下的规矩?”宁战奇道:“我们分居各岛,互不统属,为什么要交代?!”   宁战奇虽然在很久以前和司空错闹掰了,但在关键时刻,还是要出来帮着司空错的。   “你们……大敌刚去,你们就要闹起来了?”卫七律叹道:“能不能不要这样迫不及待?!”   “悲哀!”云将冷冷的说道。   大魔神们再一次陷入了沉寂,不过,或许是想起了刚才配合无间的死战,他们的神色都缓和了一些。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慈翔缓缓说道:“司空错,你是不是担心老白伤害了……你这个弟子?”   “是。”司空错简单直接的回道。   “那你也太小瞧我了。”白行简轻声道:“难道你们忘了卫七律刚才说过的话了么?这个大妖初蕾的目地……是为了唤醒其他沉睡的大妖啊,也就是说,今天不是第一战,也不是最后一战,我绝不可能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说完,白行简慢慢转过身,司空错没有,一直在静静的看着白行简。   “近期天变连连,我们都明白,那贺兰空相……好像真的做到了!”白行简又道:“封印被打破,而封印那边有什么,我们都不清楚,上古时代曾经发生过的,早被岁月的尘埃掩埋,我、你、还有魔神坛的每一个修行者,都坐着同一艘船,在漆黑的海面上航行,如果我们还要继续相互猜疑、敌视,那么这艘船是走不远的!”   司空错轻轻吁出一口气,同在魔神坛修行了这么多年,她太了解白行简了,白行简心狠手辣是真的,一诺千金也是真的,既然能说出这番话,那就不会再行下手了。   “只是……魔装武士啊……”慈翔幽幽的说道:“难道任御寇的噩梦又要重演了么?”   “我只知道,如果任御寇还活着,绝对不会容忍什么大妖跑到魔神坛撒野。”宁战奇道。   “卫七律,你怎么说?”司空错的视线落在了卫七律身上。   “还用问我么?”卫七律叹道:“如果没有他,恐怕魔神坛今日已经变得尸横遍野了,虽然……虽然大妖初蕾就是他放出了来的,但他也解了一场大难,恩怨相抵吧,何况……何况……”说到最后,卫七律喃喃的说不下去了。   “何况怎么样?”宁战奇道:“卫七律,有话就说个明白。”   “何况他也算与我们并肩对敌了,转头就要……我做不出这种事。”卫七律道:“而且,他是魔装武士啊……”   “大妖初蕾是他放出来的?怎么回事?”慈翔皱眉道。   “当年任御寇把魔之光留在大光明湖,就是为了镇压大妖初蕾,他收服了魔之光,大妖初蕾自然出来了。”卫七律道。   提到了当年任御寇把魔之光留在大光明湖的事情,诸位魔神心感恻然,他们或多或少产生了疑问,当年所有的大魔神围攻任御寇,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云将,你呢?”司空错又看向云将。   “如果我贪图他的魔装和灵器,自然会在他恢复之后,向他挑战。”云将淡淡说道:“这般趁人之危,传出去只会成为笑柄。”   “此言大善!”随着铿锵有力的应声,遍体鳞伤的呼延铮木出现了,他身上的伤口被水泡得发白,有的伤口还裂开着,但已经没有鲜血往外流了,不过,他的脊背依然挺得笔直。   “也好……”慈翔叹了一口气:“就当结个善缘吧。”   慈翔对当年的任御寇充满了憎恶,所以对苏唐也无好感,但是,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远远超出了常识,让他不知该如何应对,内心难免感到彷徨和迷茫,大家都做出了相同的选择,他也只好随大流了。   “想不到,我魔神坛也会这般惨遭荼毒!”宁战奇扫视着一片狼藉的大光明湖,发出叹息声。   往日清澈的湖水,此刻已变得浑浊无比,平整的湖滩也变得凹凸不平,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坑洞。   多少年了,从没有人敢到大光明湖撒野,今天出现了一个,竟然差一点毁掉魔神坛,是怪他们太无能还是什么?!   ……   昏睡了良久的苏唐,发出轻微的呻吟声,随后吃力的睁开双眼,接着看到了两个眼露凶光的女人,他愣了愣,旋即露出干笑:“师尊……”   这一声‘师尊’,让司空错的情绪变得柔软了,事实上大魔神司空错可不是个善类,用双手沾满血腥来形容她,一点不过分,但有些时候,缘分就是这样奇妙,当初她第一眼看到苏唐时,苏唐连个大祖都不是,对司空错而言,只是蝼蚁般的存在,但她偏偏落下去,和苏唐扯了一阵闲话,最后干脆把苏唐带进邪君台,没有别的原因,只是看着苏唐便觉得投缘。   之后司空错遭受暗算,逃离邪君台,潜回自己老家养伤,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又一次遇到了苏唐。   这一次,她干脆把魔诀传给了苏唐,并极力要把苏唐收入门墙。   其实,在听到魔装武士出现的消息时,她不止一次想过,除掉魔装武士,抢下魔装,然后自己修行,可现在知道了苏唐的身份,她的想法突然没有那么强烈了。   司空错的相貌虽然显得很年轻,但自家人知自家事,她清楚自己的力量已经走入衰退期,就算抢来了魔装,她也未必能突破瓶颈,步入大圣境了。   何况,苏唐早就得到魔装了,后来她又把魔诀传授给苏唐,这莫非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替人做嫁衣是悲哀的,但是,如果做嫁衣的是师长、是父母,又何尝不是一种满足?!   至少,苏唐不会堕了魔装武士的威名,在没有完整魔诀的情况下,都能走得这么远,今后苏唐必然会把传承发扬光大。   另一边,听到苏唐开口叫‘师尊’,白行简和云将都轻轻吁出一口气,司空错没有撒谎!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又把视线转移到了别处。   “我呢?”颜绯月不悦的说道:“看不到我?!”   其实几位大魔神已经谈妥了,魔装武士是魔神坛的绝密,除了他们几个以外,绝不能泄露出去,但颜绯月的身份特殊,她一直代替司空错处理杂务,而且本身又达到了巅峰境界,日后晋升为圣境级强者,已是板上定钉的事情,加上司空错说过,颜绯月以前也见过魔装武士,而且关系处得很融洽,所以,其他几位大魔神都没有干涉。   “大师姐……”苏唐无奈的说道。   “小师弟,你倒是够心狠的啊!”颜绯月叹道:“如果你想进邪君台秘境,和我们说啊,让给你又有何妨?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们大打出手?!”   这是颜绯月的心结,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忘记当初在邪君台发生的事情,本来已经十拿九稳了,结果魔装武士横空出现,彻底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我当时并没有想着进邪君台的秘境。”苏唐苦笑道:“我是为了救朋友,因为不想引起误会,所以只能用魔装武士的身份了。”   “哦?你朋友是谁?”颜绯月一愣。   “叶浮沉。”苏唐道:“我们很久以前就是朋友了,他帮过我很多次,听说叶家庄的事情,我必须要去帮他。”   “好了,反正邪君台也没有落在外人手里。”司空错笑吟吟的打起了圆场,她的心胸一点都不开阔,如果邪君台因为苏唐的插手,被别人抢走了,她肯定会责怪苏唐,甚至可能骂上几句。现在苏唐得了手,自然是占了大便宜,否则的话,按照约定,秘境中的东西还要分给蓬山那位一多半呢,如果不是有很强的自我控制力,说不定她此刻会发出奸笑声。   “我信你一次。”颜绯月道,苏唐不会拿这种事撒谎,而且回想当时的情况,苏唐确实试图向外逃走过,是他们强行把苏唐拦下了。   心结已解,颜绯月露出浅浅的笑意,在某些事情上,她和司空错的思考角度是一样的,如果将来有一天,苏唐能拥有当年任御寇那样的威能,做为苏唐的大师姐,该是何等风光的事情啊……   “对了,你把邪君台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司空错问道。   一边的白行简和云将不由竖起耳朵,他们也想知道,邪君台离奇失踪,在修行界是惊天动地、无法想象的大事件。   “南海。”苏唐道。   “为什么要带到哪里?”司空错奇道。   “我发现我能控制邪君台,就试了一下,结果用的力气太大了。”苏唐道。   “胡闹!”司空错道,接着便暴露出了真面目:“你能不能把邪君台带到这里来?”   “不行啊……”苏唐摇头,其实可以尝试一下,但消耗的灵力必将是巨大的,叶浮沉和顾随风肯定要杀了他。   “那算了。”司空错有些失望,随后道:“你好好休息吧,等过几天,我们大家都有话和你说,绯月,照顾好你小师弟。”   “师尊放心吧。”颜绯月道。   司空错站起身,轻声道:“这位是白行简,这位是云将,都是你的前辈。”   “见过两位前辈。”苏唐道。   白行简和云将同时露出微笑,他们最担心的,是现在的魔装武士一心要为当年的任御寇复仇,见苏唐的态度如此和善,他们终于能放心了。      第六零三章 真正的修行      “前面是遗星海。”司空错指点着远方:“那片山就是封魔山了。”   “好浓郁的灵气。”苏唐缓缓说道,他受创极重,又启动了那本灵书,强行封印了大妖初蕾,已是油尽灯枯了,以他强横的恢复能力,居然躺下了近一个月。   “这里也是魔神坛的根本。”白行简微笑着说道:“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进入过封魔山了,不过,现在竟然有三位大尊在化茧成魔,可算是魔神坛百年来的大幸事,嗯……应该是帝流浆的缘故吧。”   “以前倒是在古籍中看到过,把帝流浆说得万般神妙,那时候有些不信。”卫七律低声道:“现在才明白,果然……”   “是啊,弟子们的进境似乎一下子都加快了。”白行简道:“别说他们,就连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有一种生机勃发的感觉。”   在魔神坛的几位大魔神当中,花西爵是独来独往的,剩下的大魔神分成三派,司空错和宁战奇是一派,云将、呼延铮木、卫七律是一派,慈翔、白行简、霍明世是一派。   作为魔装的拥有者,苏唐自然会受到最高规格的重视,所以这三派中时刻都有人留在苏唐身边,倒不是要和司空错抢夺什么,而是不能让司空错专美。   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现在的平衡,苏唐的出现,成了一个巨大的变数,随时都可能让魔神坛变得面目全非,甚至会刮起一阵阵腥风血雨。   还有,他们一点都不了解苏唐,所以需要时间来熟悉,了解了苏唐是个什么样的人,今后也好做出相应的对策。   虽然说几位大魔神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也怪不得他们,能走出这么远,他们经历过无数次复杂而艰苦的斗争,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是最基本的道理。   事实上,他们根本不知道苏唐拥有着什么样的资源!   不是力量,而是资源!   休养了无数年的邪君台秘境,还有从百草镇获得的上古药谱,加起来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的。   苏唐从九月九手里抢来了司空星野的丹书,让顾随风高兴得要发疯,而那些上古药谱,却能让顾随风当场晕厥。   丹书是切实可用的,也就是说,只要收集到了足够的药草,就能炼制出相应的丹药。   而上古药谱中的很多东西,连司空星野都处于研究阶段,因为一些药草已绝迹多年了,不过,邪君台秘境里却是什么都不缺的!   大魔神们保持着戒心,因为他们不想再出现一个强横的任御寇,也不愿对谁低下高傲的头,但变化已经开始蕴育了,不久之后,他们就要做出痛苦而又快乐的抉择。   迟迟不能晋升大圣境?这里有造化丹,要不要?   身受重创、灵脉尽废?没关系,这里有转生丹,没错,就是转生丹!如果当初花西爵能有一颗,也不用经历那么痛苦的煎熬了。   你有个很钟爱的子侄,修行的进境很差?连宗师的瓶颈都没办法突破?没关系,这里有几颗培灵丹,还有几颗五花聚顶丹,都是用万年灵药炼制的哦!加上帝流浆之力,保他一个月晋升宗师,三个月晋升大宗师?要不要?   什么?你还有不少进境很慢的后辈?好吧好吧,这里有几麻袋同样的培灵丹,怎么样?够了没有?   然后,开始选择吧……   更重要的是,苏唐并不需要别人向他低头,他会对所有的善意给予足够的尊重,不会让谁觉得自己丢了面子。   “大师姐在封魔山里?”苏唐轻声道。   “嗯。”司空错顿了顿,发出低低的叹息声:“其实她早就该进去了,是我耽误了她。”   “你也知道?”白行简:“她跟着你算是跟错了人,如果换成我,十年前我就能把她送进去!”   “你在嫉妒老娘?!”司空错道。   白行简语塞了,和卫七律对视了一眼,闭口不言,司空错的脾气越来越嚣张了,但,人家就是有嚣张的资本啊,徒呼奈何!   “宁前辈应该已经在天荡山了吧?”苏唐轻声道,他有些担忧。   “放心吧。”白行简道:“老宁没别的本事,就是跑得快,早就能到了。”   “你们说,老宁会怎么做?”卫七律道。   “他啊……”司空错笑了笑:“以他的脾气,十有八九会装成路过的散修,混入天荡山,如果那个梅道庸没有异心,战奇不会乱动,如果那个梅道庸想做些什么勾当,那他就死定了。”   “还是你了解他。”白行简也笑了起来:“老宁一直喜欢干这种勾当,不过……这已经多少年了?他还是乐此不疲么?!”   司空错的话没有说错,就在他们在遗星海前遥望着前方的封魔山时,宁战奇在修好的山阙旁向时传法施了一礼,微笑道:“多谢老哥引荐了……”   ……   孔雀山的大殿中,方以哲接过一本文案,示意送信的人退下去,接着很随意的翻看了几页,脸色当即变得僵硬了,眼睛也瞪得极大,似乎要掉出来一样。   经过几年的磨练,方以哲的心性已变得极其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绝少会这般失态。   这时,陈言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方以哲的神色,他愣了愣,急忙问道:“怎么了?”   “我……”方以哲只说出了一个字,便沉默了,良久良久,他发出长叹声:“我想哭……”   “到底怎么了?!”陈言奇道。   “你应该知道,我修行了烈血诀,借着血葫芦的威能还有它,我以为自己的进境已经够快了,就算和蓬山那位相比,差得也不多。”方以哲苦笑道:“可我应该是永远也追不上苏唐了……”   “先生出了什么事?”陈言的神色显得紧张了。   “你自己看吧。”方以哲转手把文案交给陈言。   陈言急忙接过文案,快速翻阅起来,不过,他的表现比陈言更差,看着看着,脸颊上的肌肉突然快速搐动了几下,嘴巴大大张开:“圣……圣境……开玩笑吧?!”   “这种事情,不会有人敢乱开玩笑。”方以哲缓缓说道:“大妖出世,把魔神坛搅得天翻地覆,大魔神尽出,却不是大妖的对手,人人带伤,最后还是苏唐出手,封印了那大妖,但……他从什么地方得到了这种灵器?!”   “风云际会,自有龙虎出世啊。”陈言喃喃的说道。   “问题是……只有三年,三年!”方以哲伸出了三根手指:“三年前,我和他一起厮混时,随便过来一个宗师,都能把我们轻易捏死,现在呢?太快了……他的进境实在太快了,看样子我也要抓紧啊!”   “先生有魔装庇护。”陈言道:“大人,不是我故意贬低你,你再努力,也是无法和先生媲美的。”   “既然走上了修行路,怎么也要有点进取心的。”方以哲道:“我比不上苏唐,做个老二也行啊。”   “蓬山那位呢?”陈言又道。   “蓬山……”方以哲的表情有些愣怔,片刻,他无奈的说道:“那我做老三,老三行了吧?”   “千奇峰还有贺兰远征。”陈言道:“贺兰远征的悟性和资质并不比蓬山那位差,连先生都赞叹不已,说贺兰远征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呢。”   “陈言,你是故意的吧?!”方以哲有些火了。   “呵呵呵,不能怪我,是先生嘱咐的,一旦发现你有钻牛角尖的迹象,便要及时点醒你。”陈言笑道:“就算不提贺兰远征,你忘了魔神坛的魔星?先生肯定会不惜一切助她修行的,这样算下来,恐怕你要排到第五了……不对,还有诛神殿的那位闻殿下……”   方以哲呆坐了片刻,无奈的挥手道:“去去去,你赶紧滚!”   “遵命。”陈言弯了弯腰,笑嘻嘻的向外走去。   陈言走后,方以哲静静的坐了片刻,喃喃的说道:“苏唐……希望我们两个都不会变,可未来的事……真说不准啊!”   方以哲不是傻子,他当然清楚,自己最大的敌人是什么,不是魔蛊宗内部的压力,也不是隐藏在暗处的往生殿,更不是三大天门的威胁,而是他的心。   烈血诀的进境奇快,也留下了隐忧,他的心境多次出现不稳的迹象。   苏唐这样叮嘱陈言,显然也意识到了他方以哲的危机。   实际上,随着他的地位越来越高,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害怕他了,能他象朋友一样交流的,天下不过两三人,苏唐、陈言、习小茹,闻香算半个,毕竟合作过多次。   一旦有那么一天,连这几个朋友也失去了,代表着他彻底丧失了自我。   他渴望得到力量,但不想落到那种结局,因为会让他的一切努力,都变得毫无意义。   ……   蓬山,一双白皙如玉的手,慢慢摘下了一朵朵鲜花,随后用很灵巧的动作,编制成一顶花环,接着轻轻戴在自己的头上。   花环的主人,是一个年纪在十八、九的少女,她坐到一棵老树下,闭上纯净无暇的眼睛,嘴中轻轻哼唱着歌谣,歌谣柔和而又悠长,在风中回荡不息。   一个老人和一个少妇快步走过来,他们听到了歌谣声,似乎不想影响气氛,相互对视了一眼,停在了远处。   那少女张开眼,向来者的方向看了一下,招了招手,随后靠在树干上,仰望着天空。   那老者正是薛九,少妇就是萧家的萧花,他们重新迈步,向这个方向走来。   “小姐,魔神坛发生了大事!”薛九沉声道。   “魔装武士打上魔神坛了?”那少女露出了笑意。   “这……”薛九一愣:“小姐,你怎么知道?!”   “我们认识了这么久,很少看到你这般大惊小怪的样子,近百年来,那些大魔神最多是相互间使个绊子,从没有真正大打出手过,他们能忍上百年,自然也能再忍个一百年,不会做出让你这般变色的大事,唯一的变数,就是那魔装武士了。”那少女淡淡说道:“何况,魔之光一直留在大光明湖,他肯定要去,加上他从你们手中抢走了邪君台,想来是得到了一些际遇,有了底气,然后闯入魔神坛。”   “小姐,你只猜对了一半。”薛九说道:“魔装武士确实上了魔神坛,也收服了魔之光,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恐怕天下没有谁能想得到了。”   “哦?发生了什么?”那少女露出好奇的神色。   “大光明湖中,有大妖出世。”薛九沉声道:“魔神坛诸魔神全部出手,依然挡不住那大妖,呼延铮木受重创,险些丢了性命,最后,那大妖被魔装武士封印了。”   “封印大妖?”那少女的眉头猛地一跳,别人对大妖知之甚少,她却是非常了解的,更清楚想封印大妖需要什么样的力量:“他用什么封印了大妖?!”   “据说是一本奇怪的灵书。”薛九道。   那少女突然陷入了沉默,眼神闪烁不定。   “小姐,那魔装武士居然是司空错的弟子!”萧花道:“邪君台那一战……恐怕我们是被人算计了!”   “我感觉有些不像。”薛九沉吟道:“颜绯月是出了死力的,我看得出来。”   “九老,你太容易轻信了。”萧花摇头道。   “我知道了。”那少女轻声道:“你们下去休息吧。”   薛九和萧花相顾愕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应该拿出相应的对策,至少也要派人去和司空错谈谈,而那少女看起来似乎并不把魔神坛的变化放在心上。   “去休息吧……”那少女显得有些不耐,随后又道:“今后就不要到处乱跑了,找个地方静修,真正的修行就要开始了。”   “小姐,什么是……真正的修行?”薛九不解的问道。   “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那少女挥了挥手,随后道:“去让老牛把那畜生给我带过来。”   那少女向来是一言九鼎的,薛九和萧花就算有再多的不解,也只能轻轻放下,等以后再说,他们向那少女施了个礼,随后转身向后走去。   时间不长,牛镇海带着白色巨虎走了过来,他笑嘻嘻的向那少女躬了躬腰:“小姐,您叫我?”   “他近些天有没有什么异动?”那少女缓缓说道。   “他?他是谁?”牛镇海挠头道:“我这些天一直呆在山里啊,昨天才出来。”   “你这个笨蛋……算了,我直接问吧。”那少女无奈的说道,随后她的视线落在那只白色的巨虎身上:“已经是第六次帝流浆了,半年的时间,你应该积攒了不少灵力了吧?准备什么时候破解封印?”   那只白色巨虎百无聊赖的趴在地上,用爪子挠着草皮,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听到,听到了听不懂。   “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的话,也知道你能回答我。”那少女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打我小的时候,我就好奇了,一直忍到今天,可是很不容易呢……说吧,这个时候,也没必要逗你玩了。”   牛镇海前看后看、左看右看,确定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接着视线落在那只白色巨虎身上,旋即明白了什么,吃惊的瞪大眼:“小……小姐,它不会说话的,我这辈子一直在伺候它了,如果它能说话,我肯定知道。”   “所以我才说你是笨蛋!”那少女说道:“闭嘴吧!”   牛镇海当即不敢说话了,不过视线一直在那少女和白色巨虎身上来回扫动着。而白色巨虎张开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似乎刚才的交谈全然与它无关。   “我家里有一块人皮,人皮上刻着一个虎头。”那少女缓缓说道:“小的时候,爹爹告诉我,人皮是先祖临死前从自己身上割下来的,我还以为,虎头象征着先祖的勇武,后来才明白,原来那是虎奴的标记,虎奴啊……据说当时有数万修行者刻着同样的标记呢!”   那白色巨虎还在无意识的左顾右盼着。   “老牛,去取把刀来!”那少女慢慢站起身。   “小姐,找刀做什么?”牛镇海问道。   “我想买些新衣服。”那少女道:“没钱钱了,好穷呢……”   牛镇海呆了呆,随后从自己身上掏出一叠金票:“小姐,我这里有……”   “我要买的东西很多很多,这些远远不够。”那少女摇头道。   “小姐,没钱和找刀有什么关系?”牛镇海实在是不明白。   “说你笨你还真是笨。”那少女用下颌点了点白色的巨虎:“钱在那里!”   “哪里?”牛镇海左右扫视着。   “万年的虎鞭,能卖上好多吧?还有上好的虎皮、极佳的虎骨,还有虎爪、虎心……哎呀呀,足够我花上很久了!”   “小姐……”牛镇海哭丧着脸:“我去给你找人借行不行?不要这样……”   “不要?我想做的事,谁能拦得住?!”那少女冷笑道,随后迈步走向白色的巨虎。   看起来气度悠闲的巨虎陡然站起身,向空中射去,只是它刚一动,那少女的身形已凌空压下,一脚把它踢翻在地。   “饶命啊……”那白色巨虎再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惧,发出哀嚎声。   牛镇海当即变得呆若木鸡。      第六零四章 布置      深夜,大光明湖,一条人影悄悄的走向湖畔,虽然这里已经被修整过,但到处都能看到战斗留下的痕迹,那大妖初蕾释放出法相,苏唐也全力启动魔装,波及的范围太大了。   片刻,那条人影走到湖边,慢慢的蹲了下去,用双手掬起一捧湖水。   湖水依然有些浑浊,不过还能是映照出她的影像,赫然正是在神落山中变得昏迷不醒的辛雪鱼。   泪水慢慢从辛雪鱼的眼眶中流下来,悄无声息的滴落在湖水中。   突然,大光明湖中掀起一阵阵涟漪,无数蓝色的光斑纷纷向这个地方聚来,那些都是在战斗中幸存下来的蓝金雪鱼。   蓝金雪鱼本来是一种生活在空气中的灵物,可能是出生在水中的缘故,或者经过无数年的演变它们已适应了水底的环境,使得它们不愿意离开湖水。   片刻,辛雪鱼发出低低的哭泣声,苏唐封印了大妖初蕾,魔神坛的每一个修行者都是鼓掌相庆的,毕竟苏唐挽救了魔神坛,也救了他们,但,辛雪鱼却感到莫名的悲伤。   突然,车轮大的月亮跳出了云层,把明亮的辉光洒落下来,大光明湖变得一片通亮。   辛雪鱼受了惊吓,起身要往回走,却看到远方有几个人影向这边走来,四下无路,她又不想让人发现自己,只得咬了咬牙,纵身跳入湖水中。   辛雪鱼跳入湖水,便再没了声息,无数条蓝金雪鱼,慢慢散去。   时间不长,魔神坛的几个负责巡夜的修行者走了过来,左右张望了片刻,其中一个人说道:“你不是说看到了一个人影么?人呢?!”   “可能……走了吧?”被问到的人一脸狐疑,喃喃的回道。   “往哪里走?”先前的人说道,整片大光明湖,就象一块明亮的镜子,一切都纤毫毕现,大光明湖附近的林木都被摧毁了,新的植被还没来得及栽种,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如果有人在周围行走,绝对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莫不是跑到湖里去了?”另一个人问道。   “开什么玩笑,这湖里怕不是有亿万条蓝金雪鱼,谁敢进去?”   “那应该是我看错了吧……”   几个修行者寻找了片刻,失去了耐心,转身沿着湖边走去。   月落日升,大光明湖依然保持着原状,而辛雪鱼似乎在天地之间彻底消失了。   ……   “你在看什么?”随着话音,司空错走了出来。   “那座岛上……是冰雪?”苏唐指向远方的一座小岛。   “嗯。”司空错点了点。   “怎么可能?”苏唐奇道,坐落在遗星海中的这些岛屿的气候太奇怪了,都和外面不一样,比如说脚下的这座岛,百花争艳、温暖宜人,而就在十几里外的另一座岛,却到处覆盖着冰雪。   诸位大魔神都有两套居所,海岛是他们的家,是平时饮酒作乐、高谈阔论的地方,一旦要闭关修行,那就要去封魔山了,封魔山中有他们的神位。   在魔神坛最强大的时候,封魔山中的神位已经接近了八十个,现在却只有十几个,可想而知魔神坛已经衰败到了何种地步。   神位不是随便发放的,只有圣境的大修行者,以及步入化茧封魔的巅峰级大尊,并得到天坛的认可,才能得到神位。   规矩如此严格,似乎在浪费资源,但这又是必然的,譬如说,一天有位大魔神结束了漫长的闭关,走出神位,正看到一位大祖得意洋洋的从另一座神位中走出来,让堂堂的大魔神情何以堪?鸿鹄岂可与燕雀为伍?!   神位是地位的象征,规则不能被搅乱。   “那是白行简的岛。”司空错道:“你可以过去看看。”   “以后吧。”苏唐道。   “也好。”司空错道,随后拿出一卷东西:“魔诀的第一卷和第二卷,我已经教给你了,这是后面的七卷,你仔细参悟吧。”   苏唐肃然接过纸册,低声道:“多谢师尊。”   “别惺惺作态,你啊……从骨子就不是一个喜欢循规蹈矩的人。”司空错摇头道,随后她想起了什么:“苏唐,你上次和我说过不能拜入魔神坛,是因为你已经拥有了传承?”   “是的。”苏唐道。   “哦?那你以前的师尊又是哪位?”司空错问道。   司空错经常被人诟病,说她气度狭隘、睚眦必报,不过,那要分遇到了什么事,真的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件,她肯定会保持理智。   就说现在,苏唐原来拒绝拜入魔神坛,突然改口叫她师尊,以司空错的心机,马上判断出苏唐真正的目的就是任御寇传下来的魔决。   不过对司空错来说,这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三点。   一:苏唐能否把任御寇的传承发扬光大。   二:苏唐对魔神坛的态度。   三:苏唐是不是真的把她当成师尊。   这三点有了答案,她自然能做出相应的选择。   听到司空错的话,苏唐一愣,就在此刻,他脑海中突然响起了炸雷般的轰响声,一些原本模模糊糊的画面变得格外清晰。   苏唐看到了那个把灵炼法门传与他的老者,也看到了无边无际的星空,他第一次产生了一种真切的预感,迟早有一天,他会真正走出去,走到那片浩瀚的星空。   “你在想什么?”司空错惊讶的看向苏唐,在刚才那一刻,苏唐散发出的气息突然暴涨,双瞳也变得晶莹剔透,散发着一种飞扬的神采。   “想起了小时候。”苏唐道:“传给我灵炼法门的师尊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又在哪里?”司空错意识到苏唐所说的‘这里’不是字面所代表得那样简单。   “在星空之外。”苏唐轻声道。   “星空之外?”司空错倒吸了一口气,她当然清楚星空之外意味着什么。   “嗯。”苏唐点了点头。   司空错沉默了,良久良久,她缓缓说道:“苏唐,你能得到这种天缘,是你的福分,以后……好自为之吧!”   “我知道,师尊,您放心。”苏唐道。   ……   三天后,苏唐已经完全恢复了,他心中挂念千奇峰、还有邪君台,不想继续逗留魔神坛了,诸位大魔神得知苏唐要离开,便聚在一起召开了最高规格的‘欢送会’,有资格的进场都是圣境级修行者。   为了瞒人耳目,诸位大魔神亲自上阵布置,酒菜自然上好的,更重要的是,除了司空错以外,其他所有大魔神都送了一份大礼,有药草、有灵器、有灵诀,加上一起,差不多能装满一整辆马车。   对诸位大魔神来说,这只不过是一种礼仪,也没指望苏唐会回报他们。   宴会直到清晨才散场,因为有太多的事情要仔细商量,每个人都清楚,大妖初蕾的出现,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天外天的封印已经被打破,大危机很快就要降临。   太阳初升,苏唐向司空错辞别,诸位大魔神送的礼物,他暂时都留在了司空错的岛上,东西太多了,他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带走。   也因此,苏唐突然发现,他似乎需要一个坐骑了,至少也要象萧家的铁马一样,多少能带些东西,速度也能快一些,而且无需消耗自己的灵力,随后可以投入战斗。   一路晓行夜宿,这一天,苏唐终于赶到了孔雀山,守在洞口的武士大多认识苏唐的魔装,没有阻拦,分出几个人回去禀报,剩下的几个引着苏唐走入山洞。   当苏唐穿过虫海后,方以哲和陈言已经等在殿外了,看到苏唐出现,方以哲和陈言的脸色都有些复杂,尽管已经过了一段日子,但他们依然没办法从那种震惊中恢复过来,圣境啊!不知道有多少修行者一代又一代苦苦修行,做梦都盼着自己有一天也能登顶,可惜,在万千人之中,能勘破圣境的只有那么二十多个人,更多的,只能抱憾终身。   而苏唐仅仅修行了三年,便走上了巅峰,这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绝对可称是当世第一了,和苏唐相比,连贺兰飞琼的光环也会显得黯淡。   “我是不是应该先恭喜你?”方以哲叹道。   “你的耳目倒是很灵。”苏唐笑了笑。   “不是我的耳目灵,而是你那边的动静闹得太大了。”方以哲道:“现在三大天门、还有大大小小的宗派,都在聊你这个魔装武士呢。”   “你们上边有风声?”苏唐道。   “没有,只是传下来一些废话。”方以哲道。   “什么废话?”   “就是看到你之后,一定要绕着走等等。”方以哲笑了起来:“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自己很威风?”   苏唐摇了摇头,轻声道:“走,上去说吧。”   三个人走进大殿中的会客厅,分头坐下,苏唐直截了当的问道:“我让你布置的那些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吧。”方以哲想了想:“不过,想让鱼儿上钩,还需要一个足够香甜的鱼饵。”   苏唐沉默了片刻:“鱼饵我倒是有,不过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准备好,这样吧,过几个月,我让人来找你。”   “你准备怎么做?”方以哲问道:“我倒不是想干涉你,不过,如果想万无一失的话,你应该下点本钱的。”   “你有建议?”苏唐道。   “有。”方以哲点了点头:“如果你愿意按照我说的做,他们肯定要发疯的,就算明知前面可能有陷阱,也不会回头。”   “写出来吧。”苏唐露出微笑:“你和我一起写,看看我们的想法是不是一样的。”   “好啊。”方以哲欣然道。   方以哲写了三个字,苏唐只写了一个字,但所代表的意思都差不多,两个人相视而笑。   “看样子惹上了你……是他们最大的错误了。”方以哲轻声说道。   “这几年,我一直被动挨打,这一次也该轮到我出手了。”苏唐的语气转冷,随后又道:“找到他了么?”   “找到了。”方以哲道:“他现在去了紫阳城。”   “那就先让他在紫阳城多呆些日子吧,我还要去长生宗,没时间理会他。”苏唐道:“你把人盯紧一些!”   “放心。”方以哲笑道:“现在上面已经把我当成了中流砥柱,光大魔蛊宗的不二人选,我有什么事情要做,他们一定会全力配合的。”   “他们选择信任你,是他们的运气。”苏唐道。   方以哲沉默了,苏唐的话里蕴藏着杀机,这句话也可以这样理解,如果不是你方以哲在魔蛊宗能说得上话,或许我早就开始收拾魔蛊宗了!   片刻,方以哲道:“你为什么怀疑他?”   “诛奇之战后,一次酒宴上,我和他说了一些话。”苏唐缓缓说道:“他以为我是当着大家的面说的,似乎也无需保密,可实际上,另外几个人,都是我绝对信任的。”   “他把你说的话传出去了?”方以哲道。   “嗯。”苏唐点头道。   “真是个蠢材!”方以哲道。   “他并不笨。”苏唐道:“该怎么说呢……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吧,而且他也没想到,在袁海龙遇害之后,我就开始怀疑他了。”   方以哲看出苏唐的心情似乎转得恶劣了,便转移了话题:“你得给我一条线,这样遇到事情的时候,我能让人去找你。”   “你让陈言去千奇峰就好。”苏唐道。   “他有时候走不开的。”方以哲苦笑道:“我和你不一样,位置越高,就越不敢轻易相信人,现在我身边能让我绝对放心的,只有陈言了。”   “多谢大人夸奖。”陈言笑呵呵的说道。他心中充满了喜悦,也为当初的选择而庆幸,苏唐和方以哲在聊这么重大的事情,却一点没有回避他,显然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那就去惊涛城吧。”苏唐道:“找天机楼的岳十一,我回去后,专门和他交代一下。”   “你什么时候回去?”方以哲问道。   “我还得先去一趟长生宗。”苏唐道。   “去那边做什么?哦,你是想斩草除根啊……”方以哲道。   “你的耳目也有失灵的时候?”苏唐笑道:“根已经除掉了,我有一个朋友在那里,这次去带着他一起回千奇峰,对了……有个叫梅道庸的人,你认得么?”   “梅道庸?不认得,哪个宗门的?”方以哲反问道。   “是你们魔蛊宗的人。”苏唐道:“修行的是蛊诀,大尊级的修行者,被你们派到往生殿做内应,可惜被人识破,力竭受擒,一直被关押在百草镇。”   “大尊级的修行者?”方以哲动容:“应该是魔蛊宗的核心机密了,我还没资格接触到这些。”   “那就算了。”苏唐沉吟着:“我本来有些欣赏他,处事不惊,胸有城府,只可惜……他是你们魔蛊宗的人,修行的又是蛊诀……”   “修行蛊诀又怎么了?”方以哲道:“灵诀只是刀剑,关键还要看握刀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这么说倒是有几分道理。”苏唐缓缓说道。   “苏唐,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方以哲突然笑了。   “什么?”   “你能保持自己的本色。”方以哲道:“不论你是宗师也罢,是大祖也罢,勘破圣境也罢,你都是你,呵呵呵……我还以为你会变得非常神气呢,应该想办法讨好你,不能再象以前那么随意了,没想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你太看轻我了。”苏唐摇头道。   “不是看轻,少年得志需猖狂么。”方以哲道。   “你不知道。”苏唐轻声道:“大妖初蕾出世,所有的大魔神都参与了那一战,众人合力,才算勉强制服了大妖初蕾,最后人人带伤,而且……天外天封印被毁,以后大妖或许会接连不断的出现,我有什么资格猖狂?!”   “大妖初蕾不是被你封印的么?那些大魔神又出什么力气了?”方以哲道。   “想封印大妖不是那么容易的。”苏唐道:“我凝聚的神念要保持压倒性的优势,而且我的灵器上要沾染上大妖的血,如果没有他们,我根本做不到。”   “这样啊……”方以哲缓缓点头。   “小方,你这边也要做些准备了。”苏唐道:“如果事态真的往不好的方向发展,甚至出现群妖降世的场面,我可腾不出手来帮你,只能靠你自己的。”   “我明白。”方以哲道:“帝流浆接连出现,月亮和星空变得那么诡异,再加上大妖初蕾的消息,我已经知道事情有些不妥了,不过,也没别的办法,高筑墙、广积粮吧,希望那些妖物看不上我的孔雀山,能放我一马。”   方以哲说得可怜巴巴,不过神态很自然,隐隐还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他当然不会轻视大妖,但也不会气馁,或者是消极避战。   当灾难真的降临时,他会站在孔雀山的最前方,因为他和苏唐一样,也拥有了一颗强者之心。   “好,我也该走了。”苏唐站起身。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不妨到摩云岭看一看。”方以哲突然道。   “摩云岭出了什么事?”苏唐愕然。   “闻香在那边。”方以哲道:“好像……出了一些事情。”      第六零五章 底气      长生宗天荡山的主峰,时传法、鲁天寿等人正在房间中仔细抄录着药谱,他们已经忙碌了近一天,终于,北堂春有些耐不住了,放下手中的笔,伸了伸懒腰,又打了个哈欠,开口道:“老时,真的要把所有的药谱都抄录一遍么?”   “大人对这些药谱很重视。”时传法头也不抬的说道:“多抄录一份总归是好的。”   “那就把人都叫进来。”鲁天寿说道:“只靠我们几个,得抄到什么时候?!”   “我懂得一些炼药之术,这里的很多药谱都是绝无仅有的,非常珍贵。”时传法终于抬起头,很认真的对鲁天寿说道:“人多就乱了,如果有人私自藏匿药谱,该怎么办?就算他们都能信得过,万一出了些意外,药谱被毁,谁来负责?”   “好吧好吧,你说了算。”鲁天寿苦笑道。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从天际传来,时传法等人相互对视,旋即袁海风和北堂春站起身,向外走去。   他们走出没几步,便听到有人在大喝:“什么人敢擅闯天荡山?!”   轰……对方用灵诀做出了回应,剧烈的轰响过后,微弱的呻吟声从外传了进来。   袁海风和北堂春同时运转灵脉,飞掠出去,下一刻,他们都变得目瞪口呆。   山巅的平场上,多出了三条人影,两个穿白衣的修行者肃立在左右,居中是一个老者,那老者坐在一张金色的大靠椅上,靠椅足有四、五米,造型极为古朴,上面铭刻着无数奇异的纹路,椅背由九条金龙组成,如孔雀开屏般形成一道扇面。   那老者神色庄穆,眼帘微垂,斑白的头发在山风中摇摆不定,带着一种飘然出尘的气息。   “真是不知道死活,敢对我们指手画脚的乱叫。”老者左侧的修行者冷笑道。   “呵呵……咎由自取。”那右侧的修行者淡淡接道。   袁海风和北堂春的视线转向一边,负责守卫这座山峰的几个修行者已倒在血泊之中,其中三个人身首分离,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还有一个修行者腰腹间出现了一个血洞,他在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袁海风和北堂春就像了猫的老属一般,一动不敢动,他们虽然不认得那个老者,但认得那张金色的大靠椅,蓬山圣座!   紧接着,时传法和鲁天寿、申无害也从房间中冲了出来,他们的见识也不差,立即认出了圣座,当即呆若木鸡。   片刻,荣华、荣盛兄弟还有梅道庸联袂从山后飞掠而至,看到那老者,同样呆住了。   一时间,平场中变得一片死寂,在往日里,荣华荣盛等人都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角色,现在却一句话说不出来,这就是圣境之威!   良久,那老者似乎觉得自己的威慑力散发得差不多了,也收到了足够的效果,他慢慢张开眼帘,扫视了一圈,缓缓说道:“离开天荡山,我不难为你们。”   依然没有人说话,荣华等人心中都感到沉甸甸的,这么灰溜溜的离开,太过丢人,也辜负了魔装武士对他们的期望,可是拒绝便意味着爆发冲突,以他们这些人,根本不可能与一位蓬山圣座相对抗,毫无意义。   这时,又有十几个修行者从空中落下,都是对方的人,他们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把荣华等人视若无物,分头掠进各个房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片刻,一个惊喜的声音传了出来:“圣上,这里有不少药草呢,咦?这是……神髓丹?居然有神髓丹?!”   “乱喊什么?”站在老者左侧的修行者喝道:“他们占了长生宗的基业,京升云的那些家底自然落在他们手里了。”   “过来几个人,把他们挨个搜一遍,然后让他们滚。”站在右侧的修行者扬声道。   袁海风实在无法忍耐了,虽然对方看起来还是有些底线,并没想着害了他们,但这里很多东西都是苏唐留下的,莫名其妙的被人赶走,再见到苏唐他没办法交代。   所以,袁海风冒着激怒对方的危险,迈步站了出来,沉声道:“敢问前辈是哪位圣座?!”   “放肆!”   “圣上的名号也是你能问的?!”   站在老者身边的两个修行者一起发出怒喝声。   袁海风没有退缩,他低着头,依然在等着对方的回答。   那老者的视线落在了袁海风身上,随后慢条斯理的说道:“老朽一向没耐心,再不走,你们一个都别想走了。”   荣华、荣盛等人脸色涨得通红,但情势比人强,留下来只能徒送性命,他们转过身,意欲离开,这时,几个修行者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趾高气扬的喝道:“都把手给我们举起来!”   荣华、荣盛等人大怒,灵脉也随之运转起来,散发出阵阵波动。   “找死么?”那老者突然冷冷的说道。事实上,他今天已经很能控制自己了,前段日子,他遭遇到一次惨败,毕生积累下的一切几乎都烟消云散了,现在他急于找个地方休养生息,不想和人发生冲突,否则,这里早已死尸遍地了。   荣华等人的愤怒象冰雪消融一般化去,他们强咬牙关,默默张开自己的胳膊,准备任由对方搜索,就在这时,从主楼的二楼上传来笑声:“威风!果然够威风!不过……这般横眉立目的吓唬一些后辈,你老了,真的老了……”   荣华等人的脸当即变得一片惨白,他们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正看到前些天加入的宁布衣正懒洋洋的坐在栏杆上。   “宁布衣,你疯了?!”荣华用颤抖的声音叫道。   站在老者两侧的修行者勃然大怒,几乎同时运转灵脉,向二楼出的宁布衣射去。   “住手!”那老者露出惊愕之色,旋即大喝道。   那两个修行者同时稳住身形,转过身不解的看向老者。   那老者长吸一口气,他的口吻莫名变得缓和了:“时光如梭,一转眼差不多过去十几年了吧。”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宁布衣从栏杆上轻飘飘的落了下来,这时,从楼宇中传出翻动东西的声音,接着又好像有什么摔在地上,宁布衣皱起眉:“天眼,你最好把这些狗才叫出来,否则就莫要怪我了。”   那老者的双眼陡然爆射出寒芒,但只是一瞬间,寒芒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那老者摆了摆手。   一个修行者吹响了风笛,听到风笛声,钻到楼宇中四处搜索的修行者纷纷走了出来,茫然四顾。   那修行者做了手势,接着,天眼圣座那边的修行者都退了下去,站在天眼圣座身后。   荣华、荣盛还有梅道庸等人的表情都变得很精彩,有欣喜,也有震骇,欣喜的是,有人出面保护他们了,震骇的是,那宁布衣到底是什么来历?居然能让天眼圣座退却?!   “你在这里?”天眼圣座缓缓说道。   “是啊,我在这里。”宁布衣道:“你受伤了?”   这不是废话,天眼圣座在确认这块地盘的归属,而宁布衣则大大方方的包揽在自己身上。   “一些皮肉之伤罢了。”天眼圣座笑了笑。   “你的资格最老,无光、天剑、冰封他们都算是你的后辈,谁能把你逼到这种地步?啧啧……太过分了,不知道尊老爱幼么?!”宁布衣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难道是蓬山那位?嗯……是她就差不多了,她可没必要让着你。”   “宁战奇,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吧。”见宁战奇的态度极不友好,天眼圣座也沉下了脸:“我在紫阳城遇到了故人子侄,他向我哭诉了长生宗基业被人抢占的经过,可算字字血泪,最后,他托我替长生宗死难的同门讨还一个公道!宁战奇,你们这般恃强凌弱,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荣华、荣盛等人再次目瞪口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宁布衣就是大神魔宁战奇???   “修行就是要恃强凌弱,难道还能恃弱凌强?那岂不成了找死的傻子?!”宁战奇笑得很古怪:“天眼,你这些天到底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外面的消息你什么都不知道吧?”   天眼在这件事情上不会说谎,他能来长生宗,肯定有人给了他某种信号,想来想去,应该是那个失踪的大尊公子悦己了。不过,长生宗是魔装武士打下来的,在大光明湖那一战中,魔装武士最后强行封印了大妖初蕾,普通的修行者不知道,但各个宗门的巅峰修行者肯定了解大妖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魔装武士的威名已广传天下,能封印大妖初蕾,魔装武士的实力至少也达到了圣境的巅峰,而天眼居然万里迢迢跑到长生宗,讨要什么公道,简直是疯了……   “宁战奇,看样子你是不想谈了……”天眼圣座叹道。   “天眼,你是哪里来的底气?”宁战奇愕然,看样子天眼圣座似乎有些忍不住了,天下灵诀是存在相生相克的,他的分光乌虹剑,就是天眼的克星,所以宁战奇很奇怪,天眼圣座到底凭什么?!      第六零六章 寻宝      “有没有底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公道。”天眼圣座淡淡大回道。   “公道?”宁战奇放声大笑:“老家伙,你的记性还真是不好啊,当年那副威风凛凛的嘴脸,现在就忘了?让我猜猜……你是被赶出蓬山的吧?百年来积攒下的那点东西都没了?我说呢,听到别人告诉你找到了神髓丹,眼睛都在发绿,就差赤膊上阵明抢了,凭你,你还有脸说你吗的公道?!”   宁战奇这番破口大骂,对堂堂的圣座来说,是无法忍受的侮辱,不过,天眼圣座面色如常,只是抓着把手的指尖微有些发白:“宁战奇,公道自在人心,不是你一张嘴说了算的!”   就在这时,远方再次传来剧烈的灵力波动,天眼圣座微微吁出一口气,神色似乎有所放松,宁战奇意识到了什么,侧头向远方看去。   时间不长,一个穿着白袍、肩上扛着一柄大刀的修行者缓缓落下,他的外貌看起来很年轻,只在三十左右,他的刀有些不一般,刀锋看起来象雁翎刀,但刀柄极长,差不多达到了四米,加上刀锋,整柄刀的长度已经达到了他身高的三倍,扛着这样长的大刀,给人的感觉很奇怪。   那人先是看了看天眼圣座,又看了看宁战奇,笑嘻嘻的说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相面呢?”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天眼圣座缓缓说道:“这位就是魔神坛的宁战奇!”   “原来是宁兄,久仰久仰。”那人肃容向宁战奇躬了躬腰。   “阁下是……”对方散发出的气息极为惊人,宁战奇不敢大意,急忙回礼。   “某姓怀,久居南海,略有薄名,宁兄应该听说过我的。”那人笑道。   “南海怀恩?青天三铡?”宁战奇悚然动容。   “正是怀某。”那人点了点头。   宁战奇作声不得,荣华、荣盛等人的大脑已经变得麻木了,今天不知道走了什么运道,大人物一个接一个出场,天眼圣座的威名早就如雷贯耳,宁战奇在修行界中的地位也不差,现在的南海怀恩,比天眼圣座和宁战奇更可怖。   宁战奇的分光乌虹剑,只在灵器天榜中排名第九,而那叫怀恩的人,手中的刀便是在天榜中排名第三的青天三铡。   当然,不是说在灵器天榜中排名越高就越厉害,贺兰空相不在排名内,因为他没有灵器,但他天下第一的实力却是无人质疑的。   不过,南海怀恩是个例外,他在灵器天榜中排第三位,在大修行者们默认、并且不成文的实力榜中,也排第三位,仅仅在贺兰空相和绿海唯一的通天大能姜虎权之下。   也可以说,他是最有希望踏破圣境、晋升为大圣的修行者。   怀恩行事很低调,也很神秘,经常见首不见尾,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也不清楚他躲在什么地方修行。   不靠宗门之力,只靠自己一个人,能走得如此之远,怀恩所经历过的苦难是无法想象的,比其他圣境级大修行者要艰险得多。   圣境级大修行者偶然遇到怀恩,多少都会给几分面子,因为心有顾忌,而怀恩在几次血战中,也昭显出了那柄大横刀的恐怖。   怀恩给自己的大横刀冠名为青天,所谓青天三铡是别人加上去的。   据说,怀恩有一种灵诀,可以用大幅消耗灵气的方式,让自己的力量得到完美性的释放,还据说,怀恩至多能释放出三击,之后灵力便会耗尽,有些象多年前诛神殿谢恨天的破天诀,所以,他的大横刀被称为青天三铡,又据说,连圣境级的大修行者,也撑不住怀恩的三刀。   至于传说是真是假,没有人去验证,反正死在怀恩手里的修行者,不要说三刀,连撑过一刀的都极少极少。   怀恩多年来一直没有音讯,这样一个人突然在天荡山出现,宁战奇不敢大意。   “宁战奇,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天眼圣座冷冷的说道。   宁战奇眉头一挑,就在这时,怀恩感觉有些气氛有些不对,急忙跨前一步,笑嘻嘻的说道:“慢来慢来,两位,我们几个能在修行路上熬到今天,也不容易,有什么事情不妨心平气和的说,闹得脸红脖子粗的,未免就要让人笑话了。”   “哼!”天眼圣座哼了一声。   宁战奇的脸色略有些松弛,其实他也不想闹翻,幸好那怀恩为人处世还算周到,给了他一个下台阶。   “我也想心平气和的说,但这位宁大魔神却是不依不饶的!”天眼圣座缓缓说道。   “这个……”怀恩顿了顿,视线落在宁战奇身上:“宁兄,我们就坦诚一些吧,前些天我们在紫阳城里遇到了一个人,叫公子悦己,和我们说起了长生宗发生过的事情,呵呵……那个时候我可不知道宁兄也被牵连进来了,所以呢,我当成那个公子悦己的面拍了胸脯,说我肯定会帮你寻回一个公道。”   宁战奇的脸色有些发沉。   “但……朋友之间也是要讲究远近的。”怀恩笑道:“既然宁兄在这里,那长生宗的事情我们就不管了,算他们自己倒霉,惹谁不好,非得惹上宁兄,活该!”   “怀恩?!”天眼圣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以一对二,占尽了上风,那怀恩怎么会抢先服软?!   “不过……”怀恩转头看了天眼圣座一眼,眼中颇有深意,随后又道:“不过我从那公子悦己口中得知,原来我怀家的一件灵器一直遗落在长生宗里,宁兄,打开天窗说亮话,长生宗的事情,我们可以不管,但那件遗宝,我肯定是要拿回来的。”   “你说的是什么灵器?”宁战奇皱眉问道。   “是一本书,无字之书。”怀恩缓缓说道。   “只有一本?”宁战奇有些狐疑了,他还以为怀恩想寻衅滋事,如果只要一本书的话,就算从那些古谱中随便拿,关系都不大。   “没错,只有一本。”怀恩正色道。   “好,你自己找吧。”宁战奇道。   “呵呵,宁兄,我要找的灵器可不在这里。”怀恩道,随后他看向时传法:“这位老兄,山阙里有通往地下的暗道吧?”   时传法一愣,旋即看向宁战奇,宁战奇微微点了点头,如果只有一个天眼,他不怕,但怀恩让他极感顾忌,付出些什么能打发怀恩离开,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有一条暗道。”时传法老老实实的说道,在场的有三位圣境级大修行者,他不敢胡乱扯谎。   “在那?”怀恩伸手向中间的楼宇指了指。   “没错。”时传法道,随后又道:“那山洞内温度极高,普通修行者是下不去的。”   “无妨。”怀恩笑着摆了摆手,随后看向宁战奇:“宁兄,那我们就进去了?”   “请便。”宁战奇道。   怀恩向天眼圣座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前一后,向中间的楼宇走去。   就在这时,宁战奇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错愕之色,一本书?灵器?他当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苏唐就是用一本书封印了大妖初蕾,难道……那本书就是从长生宗腹地内找出来的?   怀恩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注意到了宁战奇的脸色变化,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继续向内走去。   片刻,怀恩和天眼圣座已经消失了,宁战奇突然对荣华、荣盛等人说道:“你们先走吧。”   “走?去哪里?”北堂春一愣。   时传法伸手拉了拉北堂春的衣襟,随后转身向山下走去,荣华、荣盛等人也明白了,他们默默看了宁战奇一眼,转身跟上了时传法。   自从苏唐取走了灵书后,山体内的平原上,已变得一片混沌,而且地面象铺满了熔岩般,温度高得吓人,连荣华、荣盛等人也无法长时间呆在这里。   不过,再艰险的环境,对充满希望的寻宝人来说,都不算是困难。   足足几个小时后,一脸灰败的怀恩和天眼圣座走出了洞口,山体内的能见度很差,他们已经很努力了,也依然耗了这么久。   怀恩身上的白衣变得略有些发黄,而天眼圣座的大靠椅上,散发着丝丝白气。   “宁战奇,你成名比怀某早,所以敬你一声宁兄。”怀恩恶狠狠的说道,他的双瞳散发出狼一般的锐芒:“你真以为怀某不敢动你?!”   天眼圣座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一直在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宁战奇。   那本灵书已经被苏唐拿走了,天眼圣座和怀恩自然会空手而归,不过,能让怀恩如此恼怒,甚至到了再无可忍耐的地步,天眼圣座肯定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天眼圣座是很记仇的,开始时宁战奇对他的态度,可算是奇耻大辱,他自己斗不过宁战奇,但没关系,这里有人能要了宁战奇的命!   事实上,当宁战奇反应过来时,便意识到此事绝无善了,当然,他有足够的时间逃跑,但如果真的那么逃掉,他也就不是宁战奇了!   “怀老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宁战奇淡淡问道。      第六零七章 驰援      “天作孽、尤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宁战奇,你太让怀某失望了。”怀恩一字一句的说道,他所散发出的气息正一点点凝聚着,灵力波动也变得越来越剧烈。   宁战奇只是笑了笑,他的灵脉早已开始运转了,战斗随时可能爆发。   天眼圣座纵身飘向半空,他倒是很想与怀恩合力对付宁战奇,不过,怀恩的脾气太过古怪,有时候极好面子,很可能费力不讨好,加上他心里也不是非常信任怀恩,选择选择了旁观。   怀恩和宁战奇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都越来越强大,这般积聚力量,不出手则已,出手必将是你死我活的攻击。   十几息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怀恩再次开口:“你真的不想把我怀家的遗宝还给我么?”   “我实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宁战奇冷冷的回道。   “好!那就杀了你,然后我自己找吧。”怀恩露出狞笑,接着手臂陡然向前递出,匹练般的刀劲瞬间跨越十余米的距离,斩向宁战奇的头顶。   在魔神坛的大魔神当中,宁战奇的身法是最快的,出手也最迅捷,看到怀恩的刀劲出手,他的身形已经倒射而出,急掠近百米开外。   “你走不了。”怀恩漫声道,接着他手中的大横刀向前一点,刀尖一点点挑起。   宁战奇周围出现了诡异的变化,原本透明的空气,突然变成了淡青色,质地也变得粘稠若水,水波中不时闪动着粼粼金光。   宁战奇发现自己恍若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住了,一举一动都变得格外艰难,连呼吸也没办法维续。   不过,宁战奇的经验是极为丰富的,他立即判断出,眼前的怀恩拥有属性之力,并且靠着强横无比的神念,把属性之力加持到了最大化。   下一刻,怀恩的身形闪电般掠出,手中的大横刀怒斩而下,卷向宁战奇的身体。   宁战奇蓦然明白了,为什么人们把怀恩的大横刀成为青天三铡。   那柄横刀释放出的匹练般的刀光足有数百米长,就像一柄巨型铡刀,他看到怀恩出手的同时,刀光已经当头落下;而周围变得粘稠的气流凝成了更为巨大的铡台,禁锢住他的身形。   表面上是一击,实际上是双招合一。   宁战奇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索性释放出领域,指尖向前点出,分光乌虹剑化作一道黑色的电光,向怀恩释放出的刀劲撞去。   轰……在剧烈的炸响声中,分光乌虹剑倒卷而回,而怀恩释放出的刀光也被轰开。   宁战奇的身形向前飞射,指尖再次点向怀恩,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令他不解的一幕,怀恩释放出的刀劲明明已经被轰开,可大横刀依然在继续向下斩落,双方的距离还有六十余米,这一刀徒具刀意,却没有任何杀伤力。   下一刻,怀恩的大横刀已然落下,紧接着,宁战奇突然感应到身后传来剧烈的灵力波动,那团由空气凝成的青色铡台猛地炸裂开来,化作无数迸射的乱流。   轰轰轰轰……宁战奇释放出的领域瞬间被震碎,身上激荡起一片片金色的涟漪,让他一身上下全部笼罩在金光中,那是护体神念受到撞击所引发的结果。   紧接着,怀恩挥起大横刀,刀尖遥遥点向宁战奇,随后刀尖再次挑起。   宁战奇周围的空气又一次变得粘稠了,形成一道青色的云团,遮挡在宁战奇的后方。   宁战奇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不是两招,而是三招合一,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灵诀,先是用属性之力形成壁障,接着举刀斩落,最后又用刀意引爆属性之力。   宁战奇知道,再不释放全力,或许他就没有机会了,他的双瞳变成淡金色,随着长啸声,他奋力投出了分光乌虹剑,分光乌虹剑射入空中,在阳光的照耀下,忽而分裂成两道剑影,剑影遇光再次分裂,并且分裂一直在持续着,只是刹那间,分光乌虹剑化作一道由千百道剑影凝成的狂涛,向怀恩卷去。   怀恩的刀意已释放到了极致,宁战奇身后由云团凝成的铡台再一次爆裂开,而在这时,宁战奇的反攻也已袭至怀恩面前。   怀恩的身形向后飞退,同时刀尖又一次慢慢挑起,云团就在他的前方成型,正挡住了宁战奇释放出的剑雨。   噗噗噗……无数道剑影射入云团中,没能引起任何波动,如泥牛入海般,转眼便溃灭了。   “呵呵……大魔神也不过如此。”怀恩漫声说道:“让我们简单直接一些吧。”   在怀恩说话的时间里,由属性之力凝成的云团一直在不停膨胀着,最后化作一颗直径达千米左右的巨型圆球。   圆球是半透明的,依然能隐隐看到另一边景物,不过形象都被扭曲了。   怀恩举刀,这一次他的动作显得有些吃力,紧接着,他的刀用力向前挥出,那颗巨型圆球发出沉闷的呼啸声,直向着宁战奇撞来。   宁战奇大惊失色,接住倒卷回来的分光乌虹剑,身形旋即射往空中。   不过,那颗圆球太大了,直径达到了千米,而且激射而来的速度又快到极点。   弹指间,宁战奇已经掠出数百米远,不过还是没办法避开,他只得转过身,祭出分光乌虹剑。   轰……千米左右的巨型圆球猛地炸开,释放出的冲击波形成一道道凶猛无比的风暴,在天荡山中疯狂的冲荡着。   天荡山主峰上已经修缮好的楼宇,瞬间便化作飞散的废墟,附着在山峰上的树木、灌丛和草叶,全部被连根拔起,露出了光秃秃的山壁,这种攻击是不分敌我的,天眼圣座带来的那些修行者也被卷在里面,其中有几个修行者撞在了山壁上,他们释放的领域毫无意义,身体象个泥人一般被摔得粉碎,还有的修行者跟头把式的滚出去数百米远,还没等爬起来,便被铺天盖地落下的树枝、泥土埋在下面,他们开始还能挣扎几下,但随着落下的东西越来越多,甚至积累到十几米高,便再无声息了。   宁战奇虽然有神念护体,但在力道上根本无法抗衡,又处在爆发的中心地带,身形象颗炮弹般倒撞出去,正撞在大地上,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宁战奇并没有遁形之类的灵诀,他会消失,是因为陷入地下太深了,随后卷起的泥土又把他撞出的洞口掩埋在下面。   “总算是出了一口气,心里舒服多了。”怀恩举起大横刀,喃喃的说道:“呵呵……还没死?!”   宁战奇在战斗中已经把自己的灵脉运转到了极致,除非是死亡,否则灵脉散发出的波动不会骤然停止。   紧接着,怀恩扬刀下劈,绽放出的刀劲凝成一道数百米长的光带,向宁战奇消失的地方斩落。   轰……宁战奇突然如井喷一般从地下窜了出来,身形投向高空,避开了怀恩的刀光。   宁战奇的样子显得有些狼狈,身上的衣衫破败不堪,额头、胸前渗出了斑斑血迹,不过,他的眼神依然沉静而冷漠。   怀恩那一击的威力虽然强横到了极点,但修行者所释放出的力量总会符合基本法则的约束,如果怀恩能把那一击凝缩成一点,并且击中宁战奇,那么就算宁战奇的护体神念再强大,也早当场阵亡了。   怀恩的攻击看起来浩大无比,但力量也被分散开了,对付成群的普通修行者,自然可以一击毕功,不过想秒杀一位大魔神,还是远远不够的。   “死吧!”怀恩发出一声大喝,刀光再次斩出,卷向宁战奇的身影。   宁战奇紧咬牙关,破空而行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第一次生出了退走的念头,怀恩的实力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强大,尤其是怀恩拥有的神念,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继续耗下去,绝无生理。   怀恩再次举刀,接着他感应到什么,转头看向远方,宁战奇的身形随之也停下了。   无边无际的黑暗正从远方向这里蔓来,所过之处,遮住了天空,阻绝了阳光,让大地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黑暗弥漫的速度看起来很慢,实际上异常迅捷,只是几息的时间,整片天荡山区域,也变得一片漆黑。   此刻,荣华、荣盛等人已经离开天荡山,当黑暗弥漫过来时,他们停下了脚步,纷纷抬头看向空中。   “大人回来了?”时传法又惊又喜的叫道。   “走,我们回去!”袁海风道,他本来就不想走,只是迫于形势。   “可是……大人说过,他尚没有突破圣境……”荣华低低的说道:“那边不止有一个天眼圣座,还有一个青天三铡啊。”   “现在我们走了,能去哪里?”梅道庸突然道:“做鸟兽散,然后寻个地方,偷偷摸摸的修行,或者是投靠别人?”   “象大人这样的……可不多了。”北堂春道。   众人默然,修行界的建构都是呈金字塔形的,越往上人越少,但占据的资源却越多,他们从百草镇得了大收获,而苏唐从始至终都没动过,而且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了,那些东西都是他们的。   如果他们能另立宗门,象苏唐这样的宗主,在修行界可算是绝无仅有的了。      第六零八章 说打就打      天荡山主峰上,弥漫着的黑幕突然开始向下坠落,那种磅礴的气势甚至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天塌了……   怀恩和天眼圣座都露出警惕之色,他们能感应得到,无尽的黑暗中潜藏着极为恐怖的气息。   漫天的黑幕凝成了一道巨大的漩涡,下一刻,黑暗向漩涡中心快速坍缩着,只几息的时间,一条人影在漩涡中心显露出来,而刚才弥漫着的黑暗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阳光再次从高空洒落,似乎因为刚才的气息太冷了,盛夏的阳光在此刻显得格外灼热,让人有种焦躁的感觉。   苏唐显出身形,他的视线从天眼身上扫过,落在了怀恩身上,他修行的时间虽然很短,只有三年,但也算是身经百战了,从神态上看,那老者应该是从属,从气息上说,那老者和持着大横刀的修行者,差了不止半点。   “宁师伯,您没什么事吧?”苏唐轻声问道。   “你如果再不来,估计就要有事了。”宁战奇叹道,他并没有把今天的狼狈当回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虽然他早已登上了天坛,但比他强的人还是有不少的,输了很正常。   “这两位是……”苏唐道。   “老家伙是如雷贯耳的天眼圣座,这个是南海怀恩。”宁战奇道:“你经常在南海一带走动,应该听说过他吧?”   “没听说过。”苏唐摇头道。   “呵呵……他的灵器就是青天三铡,这个你总该知道了。”宁战奇道。   “不知道。”苏唐再次摇头。   怀恩笑了,他不相信有人没听说过他的青天三铡,故意否认,明显带着种小孩子脾气,虽然气息极为惊人,但心境么,应该很一般,这样的对手灵力再强也容易对付。   “青天三铡在天榜中排名第三。”宁战奇缓缓说道:“你们也算有缘分了,他在南海,你也在南海,就算今天没碰上,将来你们迟早会遇到的。”   刚才是天眼圣座在挑事,现在轮到宁战奇了,他是在告诫苏唐,像南海怀恩这样的修行者,留着必成后患。   “第三?很厉害么?”苏唐淡淡说道,他当然有资格这般说,因为他的魔装可是排在第一位:“不知道两位跑到天荡山来做什么?”   “他们来找你的书。”宁战奇说道。   “我的书?”苏唐沉默片刻,随手伸手从怀中掏出灵书,慢慢打开,书页上大妖初蕾的影像略有些黯淡了,而书页被染成了亮金色,毫光直冲云霄,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合上灵书:“他们怎么知道灵书在这里?”   “因为你放跑了一个人。”宁战奇道:“是长生宗的公子悦己,他现在到处诉苦呢,希望有人来为长生宗主持公道。”   苏唐笑了,拿起书冲着怀恩晃了晃:“你在找这本书?”   怀恩的眼中爆射出神光,他死死的盯着灵书,片刻,嘴里露出笑意:“不错,这是我怀家的遗宝,如果阁下愿意把这本灵书物归原主的话,日后……”   “你的梦该醒了。”苏唐淡淡打断了怀恩的话,随后跨前一步,魔剑闪电般探出,卷向那怀恩的胸膛。   既然对方是为了夺宝而来,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拳头上见真章吧。   怀恩没想到苏唐说打就打,而且苏唐出手速度极快,剑光一动,一股阴森森的剑劲便已卷到他近前,怀恩低叱一声,横刀扫去。   轰……在强硬的碰撞中,怀恩如遭雷击,身形顺着剑势飞弹出去。   苏唐看起来似乎没有受到影响,他再跨一步,一步便跨出几十米远,剑光再起,斩向怀恩的头颅。   轰轰轰……苏唐一剑快过一剑,不停追击着怀恩,而怀恩已经失了先手,灵力也不如苏唐,一招受制,便招招受制,不论什么灵诀,都需要时间来运转,他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   见苏唐出手便占据了优势,宁战奇松了一口气,接着他的视线转向天眼圣座,冷冷的说道:“天眼,现在轮到我们了。”   天眼圣座的眼神闪烁了几下,接着他发现宁战奇的气息有些紊乱,好像在刚才的战斗中受了伤,便露出微笑:“宁战奇,既然你这般急迫,那就成全你一次吧!”   苏唐的攻势越来越凶猛,在天榜中,魔装一直排在第一位,哪怕是被诸位大魔神故意拆解、毁掉,也没有人把魔装拿下来,就是因为在任御寇的时代,魔装留下了太多的传奇。   魔装拥有天下最凶猛的攻击力,也有天下至强的防御力,其实道理很浅显,魔装是由九个构件组成的,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拥有不俗的效果,九个构件合一,自然远远超过了世间所有的灵器。   不要说怀恩,连大妖初蕾都挡不住苏唐的狂攻,最后不得不释放出法相,就算如此,苏唐依然坚持了相当一段时间,才不支落败。   能释放出法相,代表着初蕾至少拥有大圣巅峰的实力,苏唐刚刚步入圣境,能与大妖初蕾斗到如此程度,虽败犹荣。   苏唐的攻势越来越凶猛,两个人的身形在天荡山一座座山峰间往来穿梭,从始至终,怀恩竟然没有机会还手。   苏唐晋升为大祖时,他喜欢使用重剑,让自己的攻击力达到最大化,这叫举重若轻;等晋升为大尊后,他不喜欢过度耗费灵力,虽然只有三尺黑锋,但蕴藏着万钧之力,这叫举轻若重。   而对现在的苏唐而言,轻重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一切随心所欲,魔剑在缓缓膨胀,是因为那怀恩躲闪的速度极快,如果想牢牢掌握住先手,只能把魔剑的威能全部释放出来。   另一边,宁战奇和天眼本来准备动手了,但见苏唐的越来越凌厉,他们不约而同失去了战意,这样程度的对战很罕见,旁观者也是受益匪浅的。   苏唐手中的魔剑已膨胀至五、六百米长,每一剑轰出,都能引发山河动荡、天昏地暗,而怀恩显得狼狈无比,一退再退。   怀恩的身形绕向一座小山,试图利用地形换取一点时间,苏唐背后伸展出魔之翼,急追而至,魔剑拦腰扫出。   怀恩改变方向,如闪电般掠起,投入高空,苏唐手中的魔剑正轰击在小山上,数百米长的剑锋透山而过。   轰……足有二十余米高的山尖脱离山体,翻滚着向山谷中落去,又撞在山腰上,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声。   看到这一幕,怀恩直感到头皮发炸,苏唐的剑势竟然拥有了开山之力?!   圣境级修行者对战大尊级的修行者,如同戏弄孩童一般,就算以寡敌众,也能占据压倒性优势,正因为圣境级修行者有淬炼的神念护体。   护体神念要比领域强大的多,圣境级修行者足以挨上对方百余次攻击,依然能完好无损,而那些大尊挨上一下,就有可能命丧黄泉,这场仗已经不用打了。   不过在苏唐剑下,护体神念似乎也变得毫无意义了,一剑能斩断山峰,护体神念真的会有用么?   山尖撞在山腰处,断成几个大块,还有无数碎石,继续向谷底滚落,一路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在远处观战的宁战奇和天眼圣座都变得目瞪口呆,宁战奇在惊骇之余,还有不少喜意,而天眼圣座满腹都是惊恐,雪白的眉头剧烈的抖动了几下,那是魔装武士?魔装武士在一年前还是大祖,现在怎么可能晋升圣境?!   赶回来的荣华、荣盛等人也看到了这一幕,人群当即变得悄无声息,原本惶恐的心突然变得安静了。   片刻,袁海风露出笑意,他的心思比较纯粹,只是在为苏唐而高兴,而荣华、荣盛、梅道庸相互传递着眼色,眼中充满了兴奋,时传法等人也一样。   赌对了!跟着这样的宗主,他们的前程是不可限量的!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回来了,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选择了继续逃走。   一个满怀苦楚的人,看到别人在高兴、在愉悦,他的苦楚会变成双倍,而一个快乐的人,想起别人做错了选择、放过了机会,快乐也会大幅提升。   那些傻瓜,真是经受不起考验啊……   此刻,怀恩也想赌了,因为他知道这样下去只能节节败退,而苏唐的灵力磅礴无匹,攻击越来越强,似乎永没有衰退的时候。   当苏唐的魔剑再一次卷来时,怀恩没有继续后退,他的大横刀举过头顶,接着用力挑起。   一道巨大的青色气团出现在怀恩前方,下一刻,苏唐的魔剑闪电般刺入气团中。   怀恩用这招瓦解过宁战奇的攻击,让无数剑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轰……气团承受不住魔剑中蕴藏的劲道,猛地炸开了,无数乱流向四面八方卷去。   苏唐陡然意识到那些乱流不简单,身形急速旋转起来,他所释放出的黑色气旋不停被乱流剥离、消失,但更多的气旋又滋生出来,把他的身形笼罩得严严实实。   不过,怀恩终于抓到了喘息的机会,他长吸一口气,手中的大横刀遥遥指向苏唐,接着身形向前激射而出。      第六零九章 神诀之首,轮回真解      在飞掠的同时,怀恩手中的大横刀向上挑起,接着又向前怒斩而出,一起一落,动作极为迅捷。   苏唐刚刚撑过乱流的袭击,陡然间发现自己的身形已经陷入到一片青色的气团当中,进退不得。   就在这时,怀恩的大横刀已经释放出一道成水幕状的刀光,正向他的身体斩落。   苏唐突然不动了,眼睁睁的看着刀光落下,怀恩眼中先是露出喜色,旋即又变成了狐疑,因为刚才苏唐带给了他巨大的压力,胜利不应该来得这般容易。   轰……刀光劈过苏唐的身体,把苏唐绞得粉碎,接着那片气团也被怀恩引爆,激荡的乱流散发出怒雷般的呼啸声。   下一刻,怀恩的身形猛地向上空掠起,他没有回头,只是反手挥出大横刀,刀光闪电般向后方斩落。   苏唐的身形正在怀恩的后方出现,魔剑向前轻轻一点,便粉碎了怀恩释放出的刀光,接着他扇动魔之翼,飞掠出百余米,魔剑再起,追斩怀恩的背影。   怀恩不敢再退让了,如果让苏唐尽情释放自己的剑势,那么他的处境还会变得像开始时一样被动。   紧接着,怀恩发出怒吼声,挺刀迎上了苏唐的剑影。   轰……在剧烈的撞击声中,怀恩像一颗石子般倒飞出去,有些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苏唐刚刚步入圣境,便达到了圣境巅峰,加上魔装的加持,他的灵力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   苏唐的身形向前激射,魔剑呼啸着追斩怀恩。   怀恩紧咬牙关,拼力挺动大横刀,迎向苏唐,结果他的身形毫无疑义的再次轰飞出去。   “不对……”宁战奇喃喃的说道,怀恩明知自己灵力不如苏唐那般深厚,为什么还要勉力苦战?   荣华、荣盛等人却没有宁战奇那么多想法,一个个看得眉飞色舞,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苏唐已占尽优势,那怀恩的败亡已成必然。   怀恩虽然被节节震退,但他始终不放弃,坚持与苏唐对拼,苏唐的眉微微皱起,他有种清晰的感觉,怀恩的力量在逐渐增强,被轰飞的距离也在逐渐缩短。   轰……又一次撞击中,魔剑被震得高高甩起,直指云霄,而苏唐的身形退出几十米开外,才稳住身形,这一次碰撞,双方居然拼了个旗鼓相当。   “哈哈哈……”怀恩放声狂笑,随后抢先发起攻势,刀尖轻挑,接着刀光向前斩落。   苏唐象上次一样,放弃了抵抗,任由自己的身形被劈开,接着,他的身形在怀恩侧后方出现,剑影一展,直卷向怀恩。   怀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猛然收住刀势,刀光倒卷而回,迎向魔剑。   轰……苏唐陡然感觉一股磅礴的巨力从魔剑上传了回来,他身不由己向后倒掠出去,足足掠出百余米开外。   这时,苏唐终于发现了异常,那怀恩的相貌只在壮年,可短短时间里,竟然变成了一个中年人,脸颊、额头已经出现了不少皱纹。   “轮回真解?!”宁战奇倒吸了一口气冷气,失声道:“姜虎权的轮回真解?!”   当年诛神殿最风光的时候,闻天师创下生死决,并跻身于巅峰之列,但生死决在五大神诀中的排位依然在轮回真解之下,而且,轮回真解正是生死决的克星!   生死决能断人生死,而轮回真解本就是取死之道,根本无惧生死。   修行者们公认,如果在摩云岭之战中,姜虎权没有出手,那么三大天门的伤亡会增加几十倍,甚至更多,因为诛神殿的最强者闻天师一直被姜虎权压着打,根本无力支援策应别的战场,最后不敌败北,丧生在姜虎权手中。   怀恩拥有青天三铡,或许不能代表什么,但他释放出五大神诀之首的轮回真解,问题就大了。   所谓轮回真解,是让自己的灵力和生命全部燃烧起来,而拥有的杀伤力也将大幅提升,如果只是到此为止,那么轮回真解只能算下三滥的灵诀,不少宗门都有类似的灵诀,而姜虎权创下的轮回真解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当生命燃烧到尽头时,保持一点灵机不散,接着枯萎的灵脉奇迹一般重生,整个人的外貌也会变得年轻,而且这种年轻不是只能维持片刻的假象,而是真正的年轻。   所以蓬山圣门和魔神坛的大修行者们提到姜虎权时,总会把姜虎权称为‘老不死’,因为姜虎权的年纪实在太大了,大得一些世家留下的古老传记里都会有他的名字。   在战斗中,姜虎权释放出轮回真解,让自己的杀伤力巨幅提升,横扫一切,在修行中,姜虎权也可以释放轮回真解,让自己衰老的身体重新变得年轻起来。   也因此,修行者们对姜虎权的描述总是多变的,有的时候,姜虎权是个年轻的翩翩公子,有时候,姜虎权又会变得白发苍苍。   传说中星君才拥有永生不灭的能力,大圣境一样会受到水月的影响,而姜虎权提前一个境界得到了能让无数人为之疯狂的永恒之力。   当然,轮回真解也有自己的破绽,在灵脉开始变得枯竭,到获得重生之间,姜虎权会失去所有的力量,可问题在于,能与姜虎权对抗已经很艰难了,当姜虎权的杀伤力翻上数倍甚至十数倍的时候,谁能撑到最后?   而且,姜虎权能接连进入几个轮回,摩云岭之战就是一个明证,他先后被闻天师的生死决击中七次,每一次都能起死回生,并最终击杀了闻天师。   苏唐却不知道什么是轮回真解,他只感觉到,怀恩的力量在以一种几何倍数激增。   怀恩得势不饶人,刀尖轻挑,用神念凝聚的青色云团再次把苏唐包裹在其中,他的大横刀顿了顿,突然向自己左侧斩落。   一团随风飘荡的烟气被刀光绞散,接着怀恩露出狞笑,举刀斩向苏唐。   苏唐已经用这种移形换位的能力戏耍过他两次了,以怀恩的阅历来说,让他上两次当,已经很不容易了,第三次他再不会给苏唐机会。   在气团中的苏唐长吸了一口气,眼看着刀光斩落,他的身形突然被一层光幕笼罩住了,接着光幕变得扭曲起来,化作一道闪电,直射到气团外。   闪电的尖端已经钻出了气团,尾端却依然留在原地,这一瞬间,苏唐的身形被拉得极细、极长,接着,闪电的尾端也在间不容发之际射出气团,重新凝成一片光幕,苏唐在光幕中重新显出行迹。   轰……气团被刀意引爆了,无数乱流向四面八方卷去,苏唐身形一旋,再次化作一道闪电,如一条灵蛇在乱流中窜来窜去。   电蛇受到乱流激荡,不停的扭曲着形状,但就是不会被乱流冲散。   怀恩双眼散发出锐芒,手中的大横刀幻化出一柄数百米长的巨刀,接着刀影斩向那条电蛇。   怀恩的出手又准又快,刀影正拦腰轰在了电蛇上。   电蛇似乎浑不受力,头尾一起向上甩起,缠在了刀影上,接着又向上空窜去,升入高空,重新凝成一道圆形的光幕,苏唐出现在光幕中。   “这……不可能?!”怀恩变得瞠目结舌。   他用神念凝聚的气团异常坚韧,除非拥有比他更强的属性之力,否则不可能轻易从里面穿透出去,而且他全力挥出的一刀明明斩中了对手,却象什么都没砍到一样,一点点受力的感觉也没有。   更让他不可理解的是,对方的身形就像一滩水、一团空气,居然可以被扭曲成那种样子,一个念头出现在他脑海中。   “你是……大妖?!”怀恩沉声道。   如果不是过度惊诧,怀恩不会浪费宝贵的时间说话,因为他的轮回真解只能维持百余息的时间,百余息之内不能彻底解决苏唐,那么死的就是他了。   “你来来去去只有这两下子么?”苏唐淡淡说道:“那么……该我了。”   苏唐抬手一掌向前推出,一道光柱瞬间便袭至怀恩胸前。   做为圣境级的修行者,怀恩的反应自然是极快的,但再快也快不过光。   轰……怀恩身体上溅起一片片光点,那是被剥离出的神念,他的身形倒飞而出。   苏唐身形前冲,魔剑已被他收起,双掌连环,一掌接一掌,不停的拍击出去。   轰轰轰……在刹那间,怀恩接连被光柱轰中了十几次,他只能在一次次的攻击中不停弹飞着,轮回真解在此刻也变得毫无意义。   魔之光的攻击绝对是天下至快的,没有谁能超得过光,在他看到苏唐起手的同时,身体已被击中。不过,魔之光的威力就差了不少,对付普通的修行者,当然是一击毙命,但对拥有护体神念的圣境级修行者而言,威力就显得差强人意了。   魔之光有办法破解,譬如说,大圣境有可能修成的法相,用魔之光去攻击法相,和挠痒痒差不多,完全可以无视,不过,怀恩可没有这种力量。   更让怀恩痛苦的是,魔之光似乎一直在变化,忽而象一道狂风,忽而又变得冰寒刺骨,忽而又让他感到灼痛,忽而力道变得极为浑厚,震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第六一零章 请      短短的时间内,荣华、荣盛等人的心情可算是一波三折了,开始看到苏唐展开狂攻,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他们感到很兴奋。紧接着,那怀恩释放出的气息暴涨,反败为胜,攻得苏唐连连后退,他们紧张到了极点,如果走出去,他们也算是高高在上的大修行者了,但在这里,他们的生死只能由人抉择。   最后,苏唐释放出奇特的光柱,奇迹般的扭转了战局,又让他们长长松了一口气。   怀恩脸色灰败,就在接连不断地后跌中,他突然爆发出怒吼声,与此同时,他的护体神念猛地膨胀开,凝成一道比他的身形略大出几圈的光影,下一刻,他慢慢举起了大横刀。   那光影便是法种,如果怀恩能突破大圣境,那么他必然能拥有法相。   怀恩的相貌在快速衰老着,他的胡须在一点点长出来,颜色由漆黑转为斑白,最后又变成雪白,脸上的皱纹在不停的加深、加密,腰部慢慢变得佝偻了。   苏唐接连挥出几掌,释放出的魔之光接连轰击在怀恩的光影上,光影在剧烈摇曳着,但没有溃灭。   “呵呵……要拼命了?”苏唐露出微笑,他能感应到,怀恩的气息正在疯狂增长着,而且似乎没有极限。   “死!”怀恩用一个字做出回答,他已经把轮回真解百余息的持续时间大幅缩短了,这样可以让他的战斗力达到最大化,而且也不再惧怕普通意义上的攻击,不过,如果在三、四息的时间内依然无法击倒苏唐,他的修行便走到了尽头。   大横刀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长达数百米的光幕,声势极为惊人,似乎要把整片天地也劈成两半。   苏唐释放出魔之翼,身形无需借力,陡然拔起在空中,向一处山峰落去。   怀恩的身形全力向前射了出去,在这刹那间,他的速度甚至凌驾在苏唐之上,刀光再现,刀势凶猛到了极点,恍若要把苏唐连同那座山峰全部劈开。   释放轮回真解,已经等于压榨出所有的生命力了,怀恩强行把轮回真解的持续时间再次缩短,他的战力获得了巨幅提升,不止是攻击和防御,还有速度。   怀恩的动作快到极点,可苏唐更快,因为他再次化作了一道光。   一溜电光从山峰掠起,首端落在千米开外的另一座山峰上,电光横跨长空,形成了一道极窄的彩虹桥,紧接着电光的尾端也窜了出去,光芒闪烁了一下,重新凝成一座光幕,苏唐的身形出现在光幕中。   只是瞬息之间,苏唐已窜出千米开外,借助电光无以伦比的速度,和移形换位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怀恩心中一阵气苦,不过,他的刀势已经用实,无法回收,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光落在山峰上,轰出了一道深达十数米的刀痕。   轮回真解已然启动,无法回头,只能拼到底了!怀恩再次发出怒吼声,刀光再一次挥出,追斩苏唐。   就在这时,感应到怀恩的战力再次暴涨的宁战奇意识到了什么,身形掠起,向远方投去,接着他看到了躲在一边观战的荣华、荣盛等人,发出一声怒吼:“走!”   荣华、荣盛等人莫名其妙,看到宁战奇的神色,他们终于意识到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纷纷转身,向远方飞射而去。   另一边的天眼圣座有些莫名其妙,他本能的想出手阻拦,敌人想做的,偏偏就不让他做,这是常识,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宁战奇有伤,他也受过重创,而且宁战奇的分光乌虹剑正可以克制他的灵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怀恩那边能打赢就好。   苏唐的战斗经验已经非常丰富了,他看出怀恩释放出了某种大幅提升战力的灵诀,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那种灵诀的副作用往往是不可逆转的,威力越大,副作用也越强,所以他无心与怀恩死战,稍微拖延一下,怀恩自己就能把自己击倒。   苏唐的身形又化作一道电光,尖端飞掠而起,落在八、九百米开外的一座矮山上。   怀恩身形的陡然转向,向矮山飞掠而去,而他挥出的光幕,也紧跟着落向矮山。   由电光凝成的虹桥突然缩了回去,苏唐可不是一定要转移到那座矮山上,魔之光本就是变化万千、形由意转的灵器,进退自如。   怀恩万万没想到,苏唐居然会缩回去,他的刀势再一次用老,奋力劈砍在矮山上。   “死吧!”怀恩心急欲狂,他已经付出一切了,如果再没办法胜过苏唐,前方便是末路。   轰轰轰……怀恩发疯一般追击着苏唐,而苏唐忽东忽西、忽南忽北,把怀恩耍得团团转。   此刻的怀恩当然没办法知道,今日这一战之后,偌大的修行界便达成了一个共识,想对付魔装武士,必须要比魔装武士高出一个境界,如果同阶,那还是洗洗睡吧,就算吃些亏受些气,也总比死了好。   突然,怀恩收起大横刀,向宁战奇的位置看去,却发现宁战奇不知何时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怀恩一时说不出话来,苏唐一意回避战斗,让他想起了宁战奇,魔装武士不是能逃么?他准备对宁战奇下手,逼得魔装武士与他死战,谁知宁战奇也是个成精的东西,见战斗的激烈程度超出了自己的应付范围,早一步溜走了。   “杀……”怀恩发出了绝望的吼声,他的背佝偻得厉害,几乎弯成弓形,释放的气息也开始衰退,这样下去,他再没有未来了,可是,又能做些什么呢?   轰轰轰轰……怀恩拼尽余力,不停的追击着苏唐,当他的刀幕挥出,劈中一座小山时,身形竟然失去了控制,不由自主随着刀势向下跌落,接着栽倒在小山上,一时爬不起来,只在地上不停挣扎着。   现在的怀恩已经变成了一个极度衰老的老人,手背、胳膊、脸颊上的老人斑连成了片,让他看起来象从墨缸中爬出来的一样。   正努力挣扎着的怀恩,突然看到了一双脚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慢慢抬起头,正看到一脸漠然的苏唐。   怀恩想举刀,可那柄大横刀似乎变成了千万斤重,他根本动不得。   “你……你可敢……再与某死战……三百合么?!”怀恩异常吃力的说道。   苏唐突然笑了,用饶有兴趣的目光看着怀恩,怀恩努力保持着平静,他希望自己能激起苏唐的好胜之心,然后答应他的要求,魔装的继承者,应该有这份傲骨和胆气的。   “你……可……可敢……”怀恩再次吃力的说道。   “可以。”苏唐道。   “好……好好……”怀恩心中狂喜,暗自拼力运转灵诀,他苍老的皮肤突然裂出了一道道缝隙,而缝隙下的皮肉显得异常白皙。   “很奇怪的灵诀。”苏唐慢条斯理的说道:“应该把你封印起来的,可惜……我的修为还不够,灵书只能封印一个生命。”   怀恩没有回答,但他记下了苏唐的话,封印?果然没错!   “我突然有些倦了。”苏唐抬头看看天色:“我们开始吧,请!”说完,苏唐很有礼貌的略微弯了弯腰。   请?请什么?怀恩的大脑有些当机,旋即那颗充满喜悦的心骤然变得一片冰凉,他想痛斥苏唐,这是无耻的出尔反尔,不过,没等他开口,已看到一道剑影掠来。   噗……魔剑从怀恩的脖颈间扫过,硕大的头颅陡然飞起,衰老的皮被震成碎片,纷纷扬扬洒落,露出了一张异常年轻的脸。   马上就要进入下一个轮回了啊……一息……不,只需要半息的时间……怀恩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旋即一切都归于黑暗。   苏唐收回魔装,露出他的本相,释放魔装时,别人根本看不到他的相貌,也无法了解他的状态,实际上,苏唐赢得并不轻松,他的额头布满汗珠,脸色、嘴唇都显得很苍白,运转魔之光所消耗的灵力是异常惊人的,以他的底蕴,也依然有些吃不消。   转头四顾,那位天眼圣座,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他在与怀恩全力周旋,一直没有留意,在这瞬间,苏唐的心情和刚才的怀恩差不多,这帮老家伙,还真是……   天荡山的灵力波动终于归于平静了,时间不长,感应到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宁战奇远远向这边掠来,看到苏唐,也看到了怀恩的尸体,宁战奇露出笑意,接着抬手释放从分光乌虹剑,剑光直透入高空。   片刻,荣华、荣盛、梅道庸等人也都赶回来了,苏唐正俯下身,在怀恩的尸体上翻找着。   “你应该是惹下了一个大麻烦。”宁战奇缓缓说道。   “什么麻烦?”苏唐抬起头,不解的问道。   “他刚才用的是轮回真解。”宁战奇观察着苏唐的表情变化,但结果让他失望了,苏唐什么表情都没有,而下一句话,让宁战奇苦笑不已。   “轮回真解?那是什么?”苏唐问道。   “这个……”宁战奇叹道:“说来话长了。”      第六一一章 夏日飞雪      宁战奇便把姜虎权创下的功业还有轮回真解的由来大概讲了一遍,讲到姜虎权在摩云岭击杀闻天师时,苏唐的眼神闪烁了几下,不过他没有动声色,继续听着宁战奇的讲解。   最后,宁战奇讲到了姜虎权极有可能已经出关,他的口气变得凝重了,重点陈诉姜虎权的性格、喜好,以及姜虎权在修行界一次次风波中选择的阵营。   其实此刻的苏唐,在实力和心境上,已经比宁战奇高出不少了,就算论起城府心机,他也一点不差。   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苏唐立即明白了宁战奇的良苦用心。   极力突出姜虎权的强大,以及姜虎权人脉的广阔,又再三重申他苏唐已经和姜虎权结下了深仇,真正的用意是想压制苏唐有可能急剧膨胀的野心。   事情摆在这里,姜虎权本身已经够强大了,而且在修行界又具有呼风唤雨的本事,和姜虎权对抗,等于和小半个修行界为敌,那么,只靠苏唐一个人是绝对不行的。   所以,苏唐必须学会团结,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魔神坛的诸位大魔神,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宁战奇没有说出口的那些话其实是这样的:不要怕他姜虎权,我们大家都会帮你的,不过,你可千万不要搞任御寇那一套了哦!而且我们毕竟是你的长辈,如果你真的要独断专行,大家的面子都会有些不好看,亲者痛仇者快啊!   如果换成别人,听出了宁战奇的弦外之音,或许会对宁战奇产生反感,或者是厌恶,因为有一种受压制的感觉,宁战奇不是在倚老卖老么?   而苏唐全然不把这些放在心里,就算宁战奇不说,对那些表露出足够善意的、并可以信赖的长者,他都会尊重的,譬如说千奇峰的雷怒、顾随风,他从来没端过什么宗主的架子。   说白了,是眼界的问题!   宁战奇的局限性太狭窄,在他的心目中,这修行界便是全部了,而苏唐融合过其他位面的魂魄,虽然他连修行界一些最基本的常识都不了解,但谈起更高层次的见识,他远远超过了宁战奇,或者说,他超过了所有的修行者。   苏唐想要的,是走出去,走进浩瀚的星空之中,获得真正的大自在、大自由,与他的目标相比,修行界的一些家长里短,是你的还是我的,焉或是大家的,实在没有意义。   这时,荣华、荣盛、梅道庸等人也回来了,时传法令人去收拾废墟,随后几个大修行者站在不远的地方,用敬畏的目光看向苏唐。   以前他们对苏唐只有敬意,因为苏唐救过他们,现在已多出了几分惧意,倒不是说担心苏唐会伤害他们,而是对无上强者本能的畏惧。   “大家都还好吧?”苏唐轻声问道。   “大人,我们没事。”时传法回道:“不过……有些人见势头不好,已经走了。”   “走就走吧。”苏唐很随意的说道。   时传法的视线落在了宁战奇身上,他们实在想不到,这个和他们混了半个多月、因谈吐风趣极得大家喜欢的人,竟然大光明湖的大魔神。   “宁大人,恕我们有眼无珠,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尚请宁大人海涵,不要和我们一般见识。”时传法苦笑道。   “这么说就见外了。”宁战奇漫声道,现在他的身份已经曝光,自然要端着一些架子,不能象前些天那般随意了。   “大人,那个天眼圣座呢?”梅道庸突然问道。   “一时没留神,就跑了,跑得还真快。”苏唐道:“我记得他们还带了不少人过来,公子悦己也在里面?”   “不在。”宁战奇道。   “对啊,他们的人呢?”荣华叫道,他们在观战的时候只顾得留意苏唐了。   “差不多都被埋在里面了。”宁战奇向天荡山主峰的方向指了指。   时传法顺着宁战奇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突然想起什么,失声叫道:“我的古谱……我的古谱啊……”   说完,他也顾不上求得苏唐许可了,纵身而起,向主峰的方向掠去。   “大人,还有一件事,您要拿个主意。”荣华道。   “什么事?”苏唐转头问道。   “我沿着地洞到山腹之中看过,天荡山的灵脉好像有些不稳了。”荣华道。   苏唐沉吟了片刻,他把那灵书拿走了,天荡山灵脉的根基已经被搬空,自然会出现不稳的情况。   “大人,这可不是好兆头。”荣盛道:“或者天荡山的灵气会逐渐衰竭,或者会象火山一般发生井喷,不管是那种,天荡山已经呆不得了。”   其实大家隐隐都明白了,苏唐肯定是从山腹中取走了某种灵器,那灵器便是天荡山灵脉的核心,所以近期灵脉才会出现不稳的迹象。   “那我们就走吧。”苏唐道。   “走?去哪里?”荣盛一愣。   “回家。”苏唐道。   “家……”众人面面相觑,要带着他们回家……难道说此刻他们都赢得了真正的认可了吗?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走?”北堂春问道。   “宜早不宜迟,明天就动身吧。”苏唐道。   “好,那我去告诉老时一声。”北堂春道,随后她飘往空中,向天荡山主峰的方向掠去。   “宁师伯,再我和聊聊那个姜虎权吧。”苏唐道。虽然他不想制造争端,但事情已经做下了,总该做些准备的,知己知彼,才能临阵不乱。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姜虎权最后一次闭关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哪里知道那么多?”宁战奇道:“不过……可能是他太久没有露面的缘故,有不少修行者对姜虎权的进境有了怀疑。”   “姜虎权的进境?”苏唐愣了愣:“他不是大圣么?”   “有人说他是大圣,也有人说他是伪圣。”宁战奇道:“很多年前,绿海发生过一次大乱,好像是因为变异银蝗作祟,杀死杀伤了不少绿海的修行者,最后姜虎权出了关,击毙了那只变异银蝗,接着又把不少失职的修行者赶出了绿海,一些绝密的消息,就是从他们口中传出来的。”   “是什么消息?”苏唐好奇的问道。   “姜虎权美其名曰是在闭关,实际上是在睡觉,而且一次比一次睡得长。”宁战奇道:“世上本没有十全十美的灵诀,轮回真解虽然厉害,但总归有自己的破绽,他不得不睡觉,应该就是受到了轮回真解的反噬。”   “嗜睡好像没多大问题吧?”苏唐道。   “姜虎权一睡就要睡上个一年半载,出来活动几天,然后回去还要接着睡。”宁战奇道:“曾经有人戏说过姜虎权,一年里至少要睡上三百六十天,那也叫活着?”   “睡这么久啊……”苏唐摇了摇头。   “还有人说,姜虎权的轮回真解,至多是让自己不死而已。”宁战奇道:“但姜虎权的进境一直在衰退,摩云岭之战时,姜虎权正处于巅峰,之后开始慢慢走下坡路了,他始终不露面,也是因为不能露面,万一漏了底,或许就会有人要挑战他了。”   苏唐沉吟起来。   “当然,这都是那些被赶出绿海的修行者说的,或许他们故意诋毁姜虎权,就是为了报复。”宁战奇道:“真相到底如何,只有当面看到姜虎权的时候才能知道了。”   “是啊,眼见为实。”苏唐道。   “只是……”宁战奇突然抬头看向天空:“就算他们说的都是真话,但现在的姜虎权……应该已经重返大圣境了吧。”   “为什么?”苏唐愣住了。   “因为帝流浆啊……”宁战奇喃喃的说道:“不止是他可以重返大圣境,接下来还会有人突破屏障的,但……谁是第一个呢?”   ……   如果从上空俯视蓬山,会发现一块与众不同的区域,象一颗明晃晃的红宝石,那里没有树木、没有植被、没有自然生长的生命,抬眼望去,到处都是火红色的沙砾。   这里的温度极高,把鸡蛋埋在沙子里,不到几分钟,鸡蛋便会被烤熟,水分也非常缺乏,一个修行者用双脚穿过这片沙地,体重肯定会减少几斤,如果换成普通人,走不出千米便会倒毙。   在这数百里的区域内,只有一个人在修行。   他是公认的修行狂人,似乎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吃饭、不睡觉的修行,更古怪的是,这片高温沙漠应该是最不利于他修行的地方,而他偏偏选择了这里,并且从天下各地高价收购火精,然后把火精堆放在沙漠中,别的不说,苏唐的暗夜城出产的火精,大部分都被运到了这里。   他就是冰封圣座,一个在旁观者眼中,千方百计和自己过不去的怪人。   在阳光的照耀下,沙漠中心突然传出了一声沉闷的轰响,接着一道白芒沿着沙砾向四下弥漫开,只用了十几息的时间,便让整片沙漠蒙上了一层霜衣。   灵力波动越来越剧烈,一道光柱冲天而起,轰击在云层中,把云层绞得粉碎,接着光柱化作万千点光斑,纷纷扬扬向下洒落。   盛夏的蓬山,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第六一二章 不一样的人      在蓬山的另一个地方,脸色阴沉的萧花垂首站在自己铁马前,等待着回应。   “我没有听错吧?”圣座上的贺兰飞琼微微蹙起眉:“他们居然拒绝了?”   “小姐,我想……他们有自己的顾忌。”萧花轻声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贺兰飞琼站起身:“天外天的封印已经被毁掉,星路一旦被开启,那些旷世大妖可能就会蜂拥而来了。”   “是啊,小姐,如果我们真的打开星路,蓬山必将处在首当其冲的位置上!”萧花道。   “问题是,我们不开启星路,就能确保蓬山安然无事了么?”贺兰飞琼道。   “这……”萧花顿了顿:“至少,我们可以多拖延几年。”   “几年之后呢?”贺兰飞琼又问道。   萧花默然无语,她无法回答,因为这个问题涉及的范围太大了,不要说她萧花,就算萧家的家主和几个长老都在这里,也没办法给出合理的建议。   “修行了这么久,也没能除掉自欺欺人的劣根么?”贺兰飞琼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样我们也能多准备几年。”萧花勉强笑道。   “它们也会准备的。”贺兰飞琼道:“你以为那些大妖感应不到封印已经瓦解了?”   萧花低下头,喃喃的说道:“有人说……小姐一心要打开星路,是为了……为了接应贺兰大圣。”   “呵呵……”贺兰飞琼皱了皱鼻子,随后露出笑意,她的笑容中充满了嘲讽,按理说,这是一种非常强势、并且容易引起别人反感的笑容,但贺兰飞琼的容颜太过洁净了,她的笑容反而显得有些柔弱,让人看了心生怜意,甚至可能会憎恨那些惹贺兰飞琼生气的家伙:“是谁说的?”   “天剑圣座、无光圣座都这样说。”萧花低声说道。   “他和他们是完全不同的,完完全全的不同!”贺兰飞琼叹了一口气:“有的人,一直活在过去,他们张口闭口说什么人心不古、世风日下,现在什么都不好,过去什么都好,如果整个世界都能回到过去,那么天下必将大同,所有的人都生活在幸福之中。而有的人,只喜欢向前看,拒绝墨守成规,一定要寻一条全新的路,揭开真相,不管前面是布满荆棘,还是涌动着腥风血雨,他们都会走得很愉悦。”   萧花没有说话,她知道贺兰飞琼说的是谁。   “他们以为我打开星路,他就会回来?”贺兰飞琼摇头道:“我告诉你吧,他这一生都在为了解开谜团而修行,今天他终于做到了,那么就算死在外面,他也不会回头。”   就在这时,一阵磅礴的灵力波动从远方传来,天空中震荡着无数光斑,下一刻,一片片雪花飘飘摇摇洒落。   贺兰飞琼抬头望向天空,她不再说话了,脸色突然变得沉静如水。   萧花脸上露出惊骇之色,她伸出颤抖的指尖,轻轻接住一片飞雪。   不管是贺兰飞琼,还是萧花,都属于极有城府的聪明人,她们当然清楚眼前这一幕意味着什么。   蓬山短暂的平衡,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破!   良久良久,贺兰飞琼突然道:“薛九和牛镇海呢?”   “薛九去了上京城,牛镇海下山了,好像是去找一个朋友。”萧花回道。   “那我就放心了。”贺兰飞琼道,她慢慢扫视着四周,神态显得很凝重,似乎是在对这个已经住了三年多的居所做一个告别,接着,她重新坐在了圣座上,巨大的金色靠椅慢慢升起在空中。   萧花的脸色变幻不定,脑海中好像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斗争,随后她低下了头。   贺兰飞琼也没有说话,巨大的金色靠椅越飞越快,向天际掠去。   ……   山脚下,笨牛酒家中,牛镇海正笑嘻嘻的和人说着什么。   “哎我说,庄姑娘,你这酒家为什么叫笨牛酒家啊?”   “要你管!”柜台内的庄蝶没好气的回道。   “我爹娘以前总管我叫笨牛,第一次看到酒家的牌子,把我吓了一跳啊,还以为我娘跑到蓬山来了呢。”牛镇海的脸皮极厚,自顾自的说着。   “你少说几句行不行?烦不烦?!”庄蝶火了,砰地一声把账本扔在了桌子上。   牛镇海端正了脸色,偷眼看向庄蝶,蓦然看到庄蝶眼角有晶莹的闪光,他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怎么?你又想哭了?”   庄蝶侧过头,没有理会牛镇海。   “到底是谁欺负你了?和我说说。”牛镇海努力把自己的嗓音放得柔和些:“你放心,这蓬山里,除了我家小姐,还没有我害怕的人,我肯定帮你出气!”   “不要你管!”庄蝶道。   “你就和我说说呗。”牛镇海的耐心出奇的好:“我来一次就看到你哭一次,而且……你应该有几天没有吃饭了吧?你看看你,已经瘦成什么样子了?!”   庄蝶没有说话。   “还有,我以前来的时候,发现那帮小子在你面前都是老老实实的,可刚才……怎么敢那样对你?”牛镇海道:“老实说,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没有。”也许是想起刚才牛镇海出头帮她解围的事情,庄蝶的口吻变得缓和了,只不过,她眼角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你……怎么又这样?”牛镇海立即站起身,他想替庄蝶擦掉眼泪,觉得有些不妥,一时间急得团团转。   “我没事,就是……就是心里有些难受。”庄蝶喃喃的说道。   “为什么难受?你到底是和我说说啊,唉……真是急死个人!”牛镇海叫道。   “我也不知道。”庄蝶抹了一把眼泪:“总感觉有个人应该来的,但好久没来了,可我……怎么也想不起他是谁。”   牛镇海呆了片刻,小心的问道:“他以前经常来?”   “嗯。”庄蝶点了点头。   “那就好办了。”牛镇海道:“我知道你的记性不太好,但你不是有账本么?来,把账本给我,我帮你找一找。”   “可他从来都没有付过帐啊,我也不会要他的东西。”庄蝶的话语中带上了哭音:“只要他出现在我面前,我会想起他的,也会叫出他的名字,可是……可是……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了?呜呜呜……”说到最后,庄蝶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喜欢他?”牛镇海吃力的问道。   庄蝶呆了呆,哭声也慢慢减弱了,良久,她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应该是……喜欢吧……他不来找我,我的心会痛,而且整夜整夜睡不着……”   “他有多久没来过了?”牛镇海问道,旋即他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不知道……”庄蝶摇了摇头:“反正是好久好久了……”   牛镇海沉默了良久良久,勉强笑道:“这样吧,我帮你找到他,然后把他带过来。”   “真的吗?”庄蝶露出惊喜交加之色,身形猛地站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牛镇海道:“不过,你可要记得我哦,可不能再把我忘了!”   “一定一定!”庄蝶连连点头,接着急忙翻开账本,在扉页上写了一行字:牛大哥是好人,答应帮我找到他。接着,她又在账本上画了一个人影,还标注了一些数据,譬如说牛镇海的身高等等,让牛镇海看得连连苦笑。   这时,一阵风儿从外面吹了进来,风中夹杂着十数片晶莹的飞雪,牛镇海目瞪口呆:“咦?怎么下雪了?”   “真的是雪呀!”庄蝶跟着叫了起来,她的忘性极大,有时候也是好事,现在她的心神被引开,暂时忘掉了那个让她念念不忘的模糊身影。   两个人谈笑了片刻,一个中年人快步从外走了进来,看到牛镇海,他顿了顿,又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是牛镇海牛兄吧?”   “你找我?”牛镇海一愣。   “萧花大人让我传个话。”那中年人拿出了萧家的令牌:“圣座有令,让你立即去上京城,找到薛九,有要事让你们去做。”   “有什么要事?”牛镇海露出狐疑之色:“我下山的时候,小姐怎么什么都没说?”   “我也不知道。”那中年人道:“不过,萧花大人给了我这封信。”说完,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   牛镇海接过信,就要拆开信封,那中年人伸手拦住了牛镇海:“萧花大人说过,这封信只能由薛九打开。”   “怎么搞得这般神神秘秘的。”牛镇海更加狐疑了:“老兄,到底是什么事?能不能先和我提个醒?”   “好像……”那中年人犹豫了一下:“好像是南边的事,具体的,我也不知道,牛兄,我不过是个传信的,萧花大人没必要跟我解释啊。”   “南边?”牛镇海想了想:“苏唐?”   “嗯嗯嗯,好像就是。”那中年人道。   “那我明白了。”牛镇海正色道,随后站起身,看向庄蝶:“庄姑娘,我得先走了。”   “不行!我也要跟你走!”庄蝶大惊。   “庄姑娘,正好袁家的云车在这里,坐着云车走,我过几天就回来了。”   “不行!谁知道你会不会像他一样!”庄蝶真急了,她干脆上前抓住了牛镇海的胳膊。      第六一三章 弃子      天荡山的主峰上,时传法正指挥着修行者们清理废墟,苏唐与怀恩那一战,笼罩的范围太大,天荡山百余座山峰,几乎有半数受到了波及,不过,别的地方毁了就毁了,无关紧要,天荡山的主峰上储藏着不少东西,狼藉的场面让时传法极为心痛,从昨天到现在,时传法一直没有睡,也没时间休息。   如果单单是清理废墟,还是很容易的,但谁都说不准废墟下埋着什么,也许是药谱,也许是丹药,所以进度很慢,那些修行者不敢用大力,生怕弄坏了什么,惹得时传法动怒,只能把残砖碎瓦一点点挖开。   苏唐缓步走了过来,他送别了宁战奇,刚刚折转回来。   “时老。”苏唐叫道。   “大人,有事?”时传法抬起头,他脸上身上布满了灰尘,样子显得有些狼狈。   “这里还需要多久能清理干净?”苏唐问道。   “怎么也得要三五天吧。”时传法道。   “太慢了。”苏唐皱起眉:“时老,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出发。”   “明天?这里的东西怎么办?”时传法道。   “不要了。”苏唐道。   “那怎么能行?!”时传法一跳三尺高:“大人,那些丹药倒没什么,可有几十本药谱也埋在下面了,其中很多药谱都是孤本,我以前从来没听说过的!”   “很重要?”苏唐道。   “非常非常重要!”时传法连连点头。   苏唐犹豫了一下:“那好吧,时老,你们尽可能抓紧一些。”苏唐虽然不懂药谱,但他知道,外行一定要尊重内行。   “没问题。”时传法道。   这时,一个修行者叫了起来:“这里,这里有本古谱!”   时传法快步走过去,细心的拨开古谱上的浮土,轻轻的把古谱拿出来,发现古谱上并无破损,他张开嘴开心的笑了起来。   接着,时传法随意翻动了两页,从苏唐说道:“大人,您看,这是渡厄丹的配制方法,还有龙象丹、定魂丹,这些丹药以后必有大用!”   “我看未必。”申无害笑道:“不要说这些丹药了,连配制丹药的药草,我也没听说过,真能炼得出来么?”   “因为天地久被封印,阴阳失调,很多药草已经灭绝了,所以你我都没听说过。”时传法正色道:“不过,帝流浆已经再现,用不了多久,或许那些绝迹的药草还会在某个洞天福地重新生长出来。”   此刻的苏唐还无法了解,时传法的固执,给大家带来了什么,他只是出于尊重内行的考虑,才决定按照时传法说得去做。   苏唐的视线一转,落到了梅道庸身上,他沉吟片刻,开口道:“梅老,来一下,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梅道庸愣了愣,随后举步跟在了苏唐身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山崖便,远离了人群。   “梅老,你是魔蛊宗的修行者?”苏唐开门见山的说道。   “我……”梅道庸大惊,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身份已经被识破了:“是……是……”   “你修行的是蛊诀?”苏唐又问道。   “是……”梅道庸慢慢低下头,他的心中一片冰凉,往生殿的行事非常隐秘,很多修行者并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宗派,而魔蛊宗的名声要比往生殿大多了,可以说,魔蛊宗是很多修行者心目中的邪恶组织,是假想敌。   把魔蛊宗形容成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并不夸张,尤其是修行蛊诀的修行者,更容易被人痛恨。   “以后有没有打算?”苏唐道:“是继续跟着大家,还是回去?”   宁战奇临走前,曾经对苏唐说过,他在暗中观察了梅道庸很久,梅道庸不但没有什么异动,反而颇有安于现状的想法,和其他人相处得也算融洽,所以,苏唐才决定和梅道庸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回去做什么?”梅道庸苦笑道:“我欠下的,已经还清了,而且当初他们把我当成了弃子,根本不管我死活,我又何必替他们出力?!”   “弃子?怎么回事?”苏唐讶然。   “我投靠往生殿已经许久了,往生殿也有和我差不多的人潜伏在魔蛊宗,宗主为了查出奸细,故意以我为诱饵。”梅道庸眼中闪过一缕恨意。   “最后呢?查出来了?”苏唐问道。   “听拷问我的人说起过,好像是宗主的如夫人。”梅道庸道。   “这么说,你是不想回去了?”苏唐道。   “就算我回去,宗主也要把我视为眼中钉,他知道自己对我做过什么,又怎么能对我放心?”梅道庸摇头惨笑道:“如果大人这里也不愿留我,那我只能……去做闲云野鹤了。”   “你想留就留下吧。”苏唐道:“问问你的意思,只是因为不想勉强你,不过……梅老,希望你今后不要让我失望。”   见苏唐松了口,明知他修行的是蛊诀,也愿意留下他,梅道庸露出惊喜之色,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大人厚爱,道庸不敢当,日后旦有差遣,愿百死而不辞!”   苏唐笑着摇了摇头。   “大人,您怎么知道我出身于魔蛊宗?”梅道庸忍不住问道。   “我有一个朋友。”苏唐道:“当初你被出卖时,还曾对你出过手。”   梅道庸皱眉苦思起来,不说,当初他暴露得非常突然,没有任何准备,发现往生殿的大修行者们围过来时,唬得魂飞魄散,然后拼命突围,压根没心思观察那些围攻自己的人,现在已经想不起几个人了。   “你在往生殿里呆了多久?”苏唐问道。   “二十多年了。”梅道庸道。   “大概和我讲一讲往生殿的事吧。”苏唐道。   “大人想知道什么……”梅道庸小心的观察着苏唐的神色。   “我也不瞒你了。”苏唐道:“我与往生殿有仇,刻骨深仇,多了解了解他们总归是好的。”   听到苏唐承认和往生殿有仇,袭击百草镇不是偶然遇上,而是刻意为之,梅道庸显得很振奋。   “往生殿内部的分工极为精细。”梅道庸道:“我最先做过八月的看门人,一做就是十几年,后来因功升为八月的长老,五年后,我又被调到四月,担任四月的长老,所以我只对八月和四月有些了解。”   “我记得你是总殿的长老?”苏唐道。   “那是最后的事情了。”梅道庸道:“而且我调入总殿只有三个月,身份就暴露了。”   “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吧。”苏唐道:“先说大的,再说细的。”   “往生殿有一位总殿,据说……往生殿就是总殿一手创立的,到现在恐怕已有千年了。”梅道庸缓缓说道。   “你见过总殿?”苏唐急忙问道。   “没有。”梅道庸摇头道:“好像总殿受了重创,一直在闭关。”   “总殿闭关?那谁在处理往生殿的事情?”   “由一月一大人和四位太上共同处理。”梅道庸道。   “四位太上?都是圣境级修行者?”苏唐问道。   “是的。”梅道庸点头道。   “一月一是谁?”   “不知道。”梅道庸道:“进入总殿后,有五年的考核期,然后才能接触到往生殿的真正秘密,我还差了很远。”   “你已经进入总殿了,他们怎么能舍得把你当成弃子?!”苏唐道。   “我不是唯一的一个。”梅道庸苦笑道:“把我暴露了,自然也就掩护了别人。”   苏唐沉吟了片刻:“除了总殿、一月一和四位太上之外,往生殿还有没有圣境级修行者?”   梅道庸想了很久:“好像是没有了,不过,我知道除了四位太上之外,还有八位供奉,他们的身份有些象客卿,通常不在往生殿居住,只有遇到大事时,才可能露一面,至于他们的实力……我就不太清楚了。”   “还有别人吗?”苏唐问道。   “一月一的守夜人和看门人,实力很强,至少也是大尊巅峰。”梅道庸道:“总殿还有三十六个巡风使,十八个左使,十八个右使,他们是总殿的亲传弟子。”   苏唐不说话了,他没想到,往生殿居然有这么深厚的底蕴,一个总殿,一个一月一,四个太上,单单他们,就是六位圣境级修行者了。至于巡风使,他以前遇到过一个左使,实力也不俗,接近大尊的巅峰境,再加上神秘的供奉,这块石头太大太沉了,想搬掉它,绝不是一件容易事。   “对了,大人。”梅道庸想起了什么:“我被他们抓住之前,听说有一位太上正在为总殿炼制转生丹,只要转生丹炼成,总殿就可以出关了。”   “转生丹有什么用?”苏唐问道。   “据说是能活死人生白骨,可以让枯萎的灵脉再生,有些象四大神诀之首的轮回真解。”梅道庸道:“而总殿的实力,恐怕已达到大圣巅峰境了,如果他出了关,这天下很有可能迎来一场浩劫。”   “你怎么知道?”   “我和一位左使走得很近,是他说的。”梅道庸道:“他虽然是左使,但也没亲眼见过总殿。”   “他不是总殿的亲传弟子么?”苏唐狐疑的问道。   “他的灵诀,是总殿在他睡梦之中传授的。”梅道庸道:“我在晋升总殿长老的时候,总殿好像也在睡梦中考核过我,但被我侥幸混过去了。”      第六一四章 斗争失败的产物      “是什么样的梦境?你还记得么?”苏唐好奇的问道。   “虽然过去了很久,但那种感觉太奇怪了,到今天也不能忘。”梅道庸道:“我在一条漆黑的路上走着,突然看到前面有火光,一条人影坐在篝火前烤着什么,然后我感觉自己饿得厉害,走过去向那条人影讨些方便,他没有拒绝,把吃的东西分了我一半,又和我聊了一些话。”   “你看到他了?”苏唐道。   “看应该是看到了,但我想不起来他的相貌。”梅道庸道:“他问了我不少事情,譬如说我是哪里人,以前在什么地方修行、修行的是什么灵诀等等,还有,我感觉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问什么我就应该回答什么。”   “然后呢?”   “幸好,我早知道往生殿的总殿就是龙潭虎穴,在心底里告诫自己无数遍了,一定要提高警觉,不得有半点马虎,连做梦都没忘了提防。”梅道庸苦笑道:“所以,我没有对他说实话。”   “这样啊……”苏唐喃喃的说道。   “梦醒后,我一点警觉都没有,只是感觉梦境稍微有些古怪,因为那个人问我的问题,太过严谨了,好像是要把我的祖宗几代都查出来。”梅道庸道:“后来过了一个多月,我和那个左使朋友闲聊,他说起总殿一直在梦境中传授给他灵诀,我才幡然醒悟。”   “看起来他这种小伎俩还是不管用的。”苏唐笑道。   “我是侥幸。”梅道庸叹道。   这时,时传法那边突然发出欢叫声,好像又挖出了什么好东西。   “今天我们聊的事情,就不要传出去了。”苏唐道:“你的来历有些不清不白,会引起误会的。”   “我知道,大人。”梅道庸道,来自魔蛊宗,确实不是好身份,荣华、荣盛、还有时传法那些人,极有可能对他避而远之了。   “走吧,我们过去。”苏唐轻声道。   ……   时传法打包票,五天能把废墟清理干净,实际上他带着修行者整整干了七天。   苏唐是看出来了,时传法很固执,而且有一种完美主义的倾向,其实清理废墟只用了不到六天时间,但时传法记录中的两千余本药谱缺了六本,就为了这区区六本书,时传法带着人又把主峰仔仔细细的刨了一遍,可惜,什么都没找到。   最后,时传法不服气,还要再找一遍,但好脾气的苏唐都受不了了,强令时传法去休息,时传法见苏唐真的火了,只得放弃心中的那份不甘和坚持。   第九天清晨,车队开始起行,不过这一次车队中的修行者少了许多,在攻打长生宗的时候,死去了一些,在怀恩和天眼圣座打上门之后,又死了一些,还有一些见势不妙,离开了大队,现在只有三十多个人了。   苏唐并不在乎人多人少,只希望这些人以后不会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不过,经过了几轮考验和淘汰,剩下来的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车队一路向南,荣华、荣盛等人很好奇,拐弯抹角问过苏唐,到底要去哪里,苏唐现在已经勘破了圣境,不再有那么多顾虑,坦白告诉他们要去千奇峰。   荣华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他们看来,能容得下苏唐这种强横人物的,肯定是大宗门,千奇峰?那是什么鬼地方?   也不能怪他们,当苏唐在千奇峰开宗立派时,他们尚在百草镇中做囚徒,外界发生了什么,他们根本不知道。   一路上非常安静,似乎人们都能感觉到世界变得越来越不安全了,行商明显见少。   车队走得很慢,赶车的人少了,马车却多了数倍,而且每一辆马车都装满了东西,长生宗虽然只是二流宗门,但经过长时间的积累,收集的资源已经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   在苏唐第一次离开天荡山后,曾经发生过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长生宗门下各类修行者,包括大宗师、宗师还有寻常的武士,据说已接近千人,苏唐进攻长生宗时,直击七寸,占了天荡山的主峰,杀死了京升云,长生宗的修行者们发现祸从天降,当即作鸟兽散,逃得无影无踪。   不过,很多修行者没有逃远,很快,他们发现占领天荡山的敌人尚不过百,除了拥有少数几个大祖和大尊级的强者之外,其他人并不比他们强多少。   由几位大祖牵头,长生宗的修行者们组成了几支小分队,他们乘着夜色,偷偷潜入天荡山,有的回到自己的修行的地方,有的四处搜索,象蚂蚁搬家一样,不停的窃取着无主之物。   他们非常熟悉地形,而时传法手里只有那么点人,不敢分散开,开始的时候,还想法设法围堵、驱赶长生宗的修行者,后来防不胜防,也就算了,不过,时传法派人把公子悦己、秋长云等大尊的修行之地牢牢看住,反正大头已经控制在手里,其他的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结果,长生宗的修行者们越来越胆大,有时候白天都敢上山,不巧和时传法的人遇到了,他们竟然会笑着打声招呼,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   这也是一个证明,长生宗已经开始腐烂了,他们的修行者并没有把天荡山当成自己的家,其实,越古老的宗门,类似的现象便越严重。由大大小小的人群聚集成的各类组织,似乎都有自己的寿命,刚创生时,人们或许能做到团结协作,可时间长了,各类矛盾便积攒得越来越多,一旦集中爆发,整个组织便有可能崩解。   没有什么能保持长运不衰!   这一天,车队赶到了九台城,再向前不远,就要进入连绵的山区了,苏唐突然令车队暂时歇息,随后叫过了袁海风,向小寒山的方向驰去。   苏唐关闭了元魄,显露出本来面目,袁海风是第一次看到苏唐的阵容,他感到很震惊,但什么都没问,只是静静的跟在苏唐身侧。   时间不长,苏唐和袁海风已来到小寒山,顺着台阶走上去,接近了山门,几个守在门口的武士急忙迎上来,为首的武士看到苏唐,立即陪笑道:“苏先生来了。”   袁海风不由暼了苏唐一眼,继续保持着沉默。   “老屈在么?”苏唐问道。   “在、在。”那为首的武士急忙道:“先生稍等,我马上去通报。”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苏唐道。   说完,苏唐迈步向前走去,袁海风依然跟在苏唐身侧。   “你认得屈宝宝么?”苏唐问道。   “认得。”袁海风一愣:“这里是……”   “没错。”苏唐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袁海风的双瞳蓦然瞪大,呆呆的看着前方,苏唐顺着袁海风的目光看去,正看到前方停着一辆云车。   “跟我走。”苏唐道。   “先生,那是……那是……”袁海风也是袁家人,当然认得自己家的云车。   突然,从云车中传来苍老的声音:“什么人?!”   “是我。”苏唐淡淡应道。   “你……”那苍老的声音变得犹疑了,他很熟悉苏唐的声音,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红叔?你是红叔?!”袁海风大叫起来。   “你是谁?海风?!”那苍老的声音当即变得激动了,随着颤抖着叫道:“来,让我看看!”   袁海风如利箭般射了出去,落在云车旁,云车前段突然发出了吱呀呀的声音,接着出现了一道暗门,随后暗门被人从内推开。   袁海风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家人了,他的心情已激动到了极点,抓住暗门就要冲进去,结果一眼看到里面的人,脸孔当即变得扭曲了,身不由己接连向后退了数步,随后惊叫道:“红叔?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你以为我会是什么样子?”那个苍老的声音叹道。   苏唐向前走了几步,他终于看到了那个红叔的相貌,但看到了和没看到区别不大,因为红叔身上缠满了无数长蛇状的金属条,如果红叔所在的地方是驾驶室的话,那么金属条都是从驾驶室四周的铁壁上生长出来的。   而且,红叔被包裹着的身体显得异常枯瘦,就像一具木乃伊干尸。   “这……云车……”袁海风喃喃的说道,他感觉到不对了。   “是啊,云车……”红叔叹道:“云车成全了袁家,也拖累了袁家!”   苏唐明白,那红叔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感叹,袁家从绝地中得到了云车,借着云车带来的便利,家族开始崛起,不过,每一辆云车都需要云车使来驭动,这让袁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损失几名精英修行者。   袁家又不能没有云车,从某种角度说,云车已经成了袁家的象征,但想让云车行动,又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就说这位红叔,如果可以继续修行,并且得到家族资源的倾斜,未必不能继续突破。   此刻,联想起袁海龙以前说过的话,苏唐突然醒悟,怪不得袁家东西二府的斗争,会变得越来越激烈,越来越不择手段,红叔就有可能是斗争失败的产物。      第六一五章 大运气      这时,屈宝宝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和袁罡一起走了出来,看到袁海风,屈宝宝目瞪口呆:“海风?你……你不是已经……”   “屈大哥。”袁海风转过身,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心情,不过他的眼角还是向红叔的地方瞟了一眼。   云车的暗门关上了,红叔刚才是因为心神激荡,迫切的要亲眼看一看袁海风,所以才打开了暗门,现在他已经恢复了平静。   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有些人受了伤,就想吵得天下都知道,盼望自己能得到所有人的同情,而有些人受了伤,只会躲在隐秘的角落中,自己默默的舔着伤口。   红叔便属于后者。   屈宝宝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张开双臂,抱住了袁海风的肩膀,接着用力在袁海风的肩膀上拍了几下,随后屈宝宝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因为他想起了袁海龙,也想起了以前结伴同行、周游天下的过去。   “海风,你这段日子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袁罡急声道:“你知不知道大家找你找得有多苦?!”   “我被往生殿的人关在了囚房里。”袁海风苦笑道。   “往生殿?”袁罡的神色变了变:“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是大人把我救出来的。”袁海风道。   “大人?”屈宝宝和袁罡都看向苏唐。   “我本来是去找往生殿的麻烦,正巧遇上了海风。”苏唐道。   “苏唐,你是在什么地方遇上海风的?”屈宝宝道。   “在百草镇。”苏唐道。   “百草镇又是在什么地方?”屈宝宝追问道。   “从紫阳城往西北走,差不多有六、七百里。”苏唐道:“原本应该往生殿控制下的一座监狱,不过现在已经空了,往生殿的人已经死得干干净净,所有的囚徒都被我救出来了。”   袁海风的神色显得有些惊诧,一会儿看看屈宝宝,一会儿又看看苏唐,因为他们的交谈都很自然、随和,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到了这一刻,袁海风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苏唐一直对他另眼相看、照顾有加。   “走,我们进去谈。”袁罡道,随后看向苏唐:“苏唐,上次的事情,还没有谢谢你,如果不是你赶到,现在我应该已经被带到袁家西府去了,说不定……他们还要逼我做……”   说到最后,袁罡似乎想起了什么,闭口不言了,苏唐忍不住再次扫了云车一眼,难不成所有的云车使都是这般来的?   几个人先后走进大厅里,袁罡和屈宝宝对这个小老弟都很照顾,嘘寒问暖,最后袁罡再次把话题扯回到袁海风身上。   “海风,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袁罡道:“你怎么莫名其妙就失踪了?”   袁海风默然良久,低声道:“因为一个女人。”   “是谁?”袁罡提高了嗓门,袁海风的脸色有些黯然神伤,让他多少明白发生了些什么。   袁海风再次沉默了,半晌苦笑道:“帝依依。”   袁罡和屈宝宝相顾愕然,随后袁罡忍不住站起身,喝道:“胡闹!贺兰圣座一意要诛杀帝依依,在这种时候,你怎么可以和那个女人混在一起?!”   “我只是觉得……她很善良。”袁海风吞吞吐吐的说道:“何况,当初帝家出头堵截贺兰圣座,帝依依并没有出手,帝家的人差不多死绝了,也算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帝依依不应该……被牵连进来的。”   “说你笨你还真笨!”袁罡真火了:“如果帝依依真的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你以为贺兰圣座会亲自出手对付她?虽然我知道得也不多,但我明白,帝依依肯定有她的取死之道,否则贺兰圣座不会动雷霆之怒的。”   “你现在呢?”苏唐淡淡问道:“还想保护那个帝依依么?”   “我又不是傻瓜。”袁海风笑得极苦涩:“如果给我一个机会,我很想亲手杀了她,可惜,她已经晋升为大尊,我再不会有机会亲手复仇了。”   “不一定。”苏唐露出笑意:“而且,不要太在乎这件事,栽在帝依依手里并不算丢人,花前辈也被她骗了。”   “苏唐,你说的是……大魔神花西爵?”屈宝宝愕然道。   “嗯。”苏唐点了点头。   “不可能吧……花西爵一向狡诈多变,怎么可能被那帝依依骗倒?”屈宝宝狐疑的问道。   “事实如此。”苏唐道:“有一段时间,花前辈和蓬山贺兰圣座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密切了,可是,在贺兰圣座决定追杀帝依依后,花西爵竟然出面帮着帝依依,小茹的师父就是在那一战中受了重创。”   “这事情我倒是听说过。”屈宝宝道:“你知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   “我在魔神坛的时候,和花前辈聊了一段时间,也试探过他。”苏唐道:“只是……他被我问得有些恼羞成怒了,差点拂袖而去,我也就不好再追问了。”   “你和大魔神花西爵聊过??”屈宝宝怪叫道:“苏唐,咱们正经说过行不行?别瞎扯!还什么花西爵恼羞成怒了,差点拂袖而去?他要是真生气,早一巴掌把你拍飞了!”   苏唐在诛奇之战后,晋升为大尊,这个屈宝宝是知道的,但也仅此而已了,苏唐和花西爵相比,不止辈分差了许多,实力也差,所以他根本就不信。   “不可能。”袁海风道。   “什么不可能?”屈宝宝瞪起了眼睛。   “花西爵不可能对大人无礼的。”袁海风很笃定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屈宝宝问道。   “我见过大魔神宁战奇,他对大人的态度很好的,有五分恭敬,还有五分惧意。”袁海风道。   “还他吗的恭敬?惧意?”屈宝宝又气又笑:“有些话,咱们在这里说些胡话没问题,可千万不要出去乱说,会惹上大麻烦的!海风,你到底欠了这家伙什么?啊?他是不是交代过你,不管他怎么山吹海吹,你都得帮他捧?”   袁海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用担忧的目光看向苏唐,对一位高高在上的圣境级修行者而言,屈宝宝的态度太过无礼了。   苏唐当然不会因为这点事情生气,他笑呵呵的说道:“老屈,那我们打个赌吧。”   “怎么打?”屈宝宝道。   “如果我真的和花前辈聊过,那你就得离开小寒山,到我的暗月城去,给我看门,怎么样?”苏唐道。   “如果你在胡说呢?”屈宝宝问道。   “那随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屈宝宝的双瞳转来转去,苏唐显得极有底气,让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说话啊,赌不赌?”苏唐逼问道。   “赌了!屈爷还怕你不成!”屈宝宝昂然应允。   “大人已经勘破圣境了……”袁海风苦笑道:“屈大哥,你输了……”   “圣境?!”屈宝宝呆若木鸡,傻傻的看着苏唐,袁罡的表情同样变得僵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步入圣境,便意味着拥有了淬炼的神念,这种事情绝对做不得假!   袁海风敢这么说,肯定是真的。   “不……不是吧……”屈宝宝的眼神中闪过一缕惧色,倒不是他害怕苏唐,或者和苏唐生了分,而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苏唐,你……你真的勘破了圣境?”袁罡喃喃的问道。   “嗯,我的运气比较好。”苏唐道。   “这和运气有什么关系?!”屈宝宝叫道:“你刚刚晋升大尊啊?!才过了屁大点功夫,怎么又……”   苏唐嘿然,屈宝宝等人完全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当然会感觉不可思议,而苏唐却明白,他的运气确实好得不能再好了。   靠着魔装的加持,他晋升大尊,便达到了大尊的巅峰,之后偶然发现了小不点所说过的那件法宝,击杀那个怪物之后,得到了灵浆。   帝流浆只是小灵浆,而那怪物从邪君天令中萃取出的,却叫大灵浆,是真正的灵浆,是化作实质的神念,就连大小星君也要千方百计搜寻、积累的本源力量。   修行到了最后,生死成败只在一念之间,这个念便是神念。   据说星君级的修行者,就算肉体被碾为齑粉,神念也不会溃灭,随时可以夺舍重生,这才是真正的永恒。   苏唐抢了那怪物的灵浆,又收服了天令,那时他所拥有的神念便足以问鼎圣境了。   之后苏唐又在长生宗的秘境中夺到了那本灵书,神念更为磅礴,而在大光明湖中,吃下了大妖初蕾的妖丹,又炼化了魔之光,魔之光本来就是具现化的神念,所以能封印大妖初蕾。   一剂剂大补药灌下去,苏唐的运气已经好到了逆天的程度,如果他还不突破,那才是没道理!   “好……好啊……”袁罡发出叹息声,其实在苏唐出手救他时,他已经发现苏唐的力量强得离谱了,所以虽然对苏唐的进境感到震骇,但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   而屈宝宝依然傻傻的看着苏唐,一年多前在邪君台,苏唐刚刚晋升为大祖,才过了一年多、一年多啊!这种妖孽般的速度,恐怕连大圣贺兰空相,也要甘拜下风吧?!      第六一六章 花海      “怎么样?老屈,是不是该收拾收拾,然后跟我走了?”苏唐轻声说道。   屈宝宝和袁罡对视了一眼,他们开始还以为,苏唐让屈宝宝去暗月城,给苏唐看大门,不过是个玩笑,可现在看起来,苏唐似乎很较真,那么,其中应该有苏唐自己的深意。   “苏唐,你想过没有,我的师尊是蓬山金刚圣座。”屈宝宝轻声说道,现在的修行界气氛有些混乱,谁也不敢说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屈宝宝要先说个明白。   “我知道。”苏唐道:“如果不是你的身份有些特殊,就算是绑的,我也早就把你绑到暗月城去了。”   “要是师尊有事相招,我还是会回去的。”屈宝宝又道。他的意思很明白,师恩如天,如果今后金刚圣座与苏唐的千奇峰发生了冲突,让他做个选择,他会站在师尊那一边。   “随你。”苏唐笑了笑。   “好!既然你这般盛意相邀,我就到你那地方玩一段时间。”屈宝宝用手摸着自己的光头:“不过,我这里有些事情要处置,得耽误几天。”   “你最好快一些。”苏唐道。   “我知道,嘿嘿……我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屈宝宝笑了笑:“苏唐,和我说实话吧,你那边又不是没有能人,怎么也不会缺我这样一个废物,你一定让我去千奇峰……是不是担心这边会发生什么?”   屈宝宝倒是个妙人,担心苏唐误会他端架子,故意把自己说成是一个废物。   “魔神坛发生的事情你们应该不知道。”苏唐缓缓说道:“有大妖出世了,而且,她肯定不是最后一个,几个前辈都有不详的预感,或许用不了多久,世间的大妖就会越来越多了。”   “说起大妖,我倒是知道一个。”屈宝宝正色道:“你们还记得魔剑重现的事情么?”   “记得,怎么了?”苏唐问道。   “萧行烈当时为了得到魔剑,居然敢追进毒龙域里面去,真是疯了!他和我说的时候,被我骂得狗血淋头。”屈宝宝道:“师尊告诉过我,他在几十年前去毒龙域里历练,在毒龙域里遇到一个大妖,不过那大妖的力量好似被束缚住了,已经失去了化形之力。”   苏唐不由皱起眉,他突然想起了杀死那个古怪的老太婆时,在山体缝隙中看到的那张大嘴。   “现在,那个大妖的实力应该恢复了吧。”屈宝宝叹道:“帝流浆对那些妖物来说,是无上的灵丹妙药啊!”   “帝流浆对我们修行者也一样。”袁罡说道:“勘破圣境的修行者肯定会越来越多的。”   “老屈,我就不等你了,反正你们有云车。”苏唐道:“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直接坐着云车去暗月城,海风,你是跟着老屈一起走,还是跟着我?”   “我还是跟着大人吧。”袁海风说道。   袁罡和屈宝宝都没有说话,他们的眼神有些复杂,袁海风一口一个大人,已经很坚决的把自己摆在了从属的位置上,不过,这可能就是袁海风自己的缘分,他们并不想干涉什么。   “海风,等一下。”袁罡突然道,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一条散发着点点银光的飘带,递给袁海风:“这是你的灵器,收好它,以后再不要遗失了。”   袁海风的灵器一直被袁海龙保管着,袁海龙死亡的时候,已经赶到了苏唐身边,之后追杀袁海龙的勾尔多等人全部被苏唐干掉,袁家兄弟两人的灵器都落在苏唐手里了。   苏唐就算再缺少灵器,也不可能把朋友的灵器炼化,等他返回紫阳城、救出袁罡之后,便把灵器都交给了袁罡,让袁罡代为保管。   袁海风的眼睛比较尖,他没有接那根飘带,呆呆的看着袁罡的前胸:“那是……我哥的……”在袁罡取出飘带的时候,他看到了袁海龙的灵器。   “唉……”袁罡长叹了一口气。   “我哥呢?”袁海风的双瞳蓦然缩紧,他从袁罡的叹息声中,感觉到了不详。   “他已经去了。”袁罡轻声说道。   “去了?去哪里了?”袁海风叫道。   “海风,你已经不小孩子了。”袁罡摇了摇头:“其实……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不!我不知道!”袁海风的脸颊已经扭曲成一团:“我哥到底去哪里了?!”   “是我亲手埋葬了他。”苏唐缓缓说道:“这一次去暗月城,正好路过那里,然后……你去拜祭一下吧,你哥哥为了找寻你的下落到处奔波,还和长生宗和魔蛊宗的修行者打了几番恶战,如果能知道你平安无事,他会很欣慰的。”   袁海风蓦然回首,用血红的眼睛盯着苏唐:“大人,是谁害了我哥?!”   “追杀你哥的人,已经被我干掉了。”苏唐缓缓说道:“你哥当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来不及对我说话就倒下了,还有几个凶手,我正在慢慢查。”   “是谁?大人,告诉我是谁?!”袁海风吼道。   “是往生殿的人。”苏唐道。   “往生殿……又是往生殿……”袁海风用低沉的声音说话,接着他想起了什么:“莫非是因为我……”   “不是。”苏唐摇头道:“他们已经得到了你的阴诀,自然也想得到海龙的阳诀,这是真的,不过,你哥遇害的事情与你无关,不要多想了。”   “那他们为什么……要害我哥?!”袁海风一定要问出个究竟。   “因为他看到了几个不该看到的人。”苏唐吐出一口气:“海风,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只是现在我还没有查清楚,需要一段时间。”   袁海风不说话了,苏唐已经说到了这种境地,他没办法继续追问。   “相信苏唐吧。”屈宝宝在袁海风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这小子没别的长处,但是对朋友,绝对够仗义,否则你哥哥也不会和他走得这样近了。”   对这点,袁海风是相信的,因为苏唐一路之上对他的照顾就像真正的兄长一样。   “好了,海风,我们走吧。”苏唐道,随后他看向屈宝宝:“老屈,到了暗月城之后千万不要耍横,等我到了之后再说,现在千奇峰的事情都归贺兰远征管,那小子很容易较真的,连我看到他都有些打怵,你可不要惹到他。”   “放心吧,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屈宝宝道:“何况我可是带着相识满天下的袁三哥去投诚的,再加上一辆云车,想来他肯定会好好招待我。”   苏唐摇摇头:“好,就这样吧。”   和云车里的红叔告别后,苏唐和袁海风走出了山庄,屈宝宝与袁罡一直送到门口,走不多远,袁罡又追上来,把袁海龙的灵器也交给了袁海风。   苏唐用责怪的目光看了袁罡一眼,他明白袁罡的意思,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袁罡希望袁海风能记住这段仇恨,刻苦修行,以期大成。   但,满怀着仇恨修行,在短时间内固然能收获奇效,但对心境是非常不利的,容易养出心魔。譬如说习小茹,还有方以哲,他经常想方设法把习小茹留在千奇峰,就是为了化解习小茹的心魔,至于方以哲,他实在是无能为力,只能嘱咐陈言多盯着点。   袁海风没看到苏唐和袁罡的眼神交流,他默默接着袁海龙的灵器,放在怀中。   时间不长,苏唐和袁海风回到车队中,以往袁海风为了报答苏唐的相救之恩,总喜欢跟着时传法车前车后的跑,督促众人行进,现在却一头钻到了车厢内。   时传法感觉古怪,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苏唐,苏唐微微摇了摇头,袁海龙的死讯,对袁海风的打击是巨大的,而且不管苏唐怎么解释,袁海风心中都留有心结。   他惹上了往生殿,被关押在百草镇中,随后他哥哥便遇害了,真的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换个角度说,如果他当初警觉一些,没有被帝依依迷惑,没有和往生殿发生纠缠,他哥哥是不是也会平安无事了?   这种悲痛,只能靠时间慢慢缓解,别人劝慰是没有多大用处的。   车队驶过了九台城,又行了几天,终于进入山区。   在森林内,苏唐的感应是极其敏锐的,这一天,接近袁海龙遇害的地点时,他已远远看到了当初亲手修好的坟,便下令车队暂且休息几天,随后带着袁海风走了过去。   看到哥哥的坟,袁海风积压已久的痛苦终于宣泄出来了,趴在坟头放声大哭,苏唐命人取来一些瓜果,还有两坛酒,拜祭一番,随后把袁海风一个人留下了。   这种时候,袁海风需要一个人呆着,有人陪反而会不好。   第二天中午,袁海风缓步从林中走了出来,在整整一天的时间里,袁海风哭过数次,也想过很多很多,他的气质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可能是暗中做出了某种抉择的缘故,袁海风的视线中充满了一种坚定。   苏唐没有多话,直接下令车队再次开拔。   这一天,一片金黄色的花海出现在大家面前,那都是沙菊,一方面昭示着盛夏已经过去,另一方面也在告诉苏唐,要到家了……      第六一七章 白虎教      车队进入了惊涛城,沿着人流慢慢向前走,荣华四下扫视了片刻,用惊讶的口吻说道:“大人,此地颇有一番繁华气象,就算是和各处上都城相比,也差不太多了。”   “就是小了一些。”荣盛说道。   “比几年前好多了。”苏唐笑了笑,到处都是修行者的地方,和寻常的世界不一样,充满诱惑力的酒色财气之类的东西,对修行者而言只是旁枝末节,他们希望得到的是力量、是修行资源,所以对普通人的控制乃至统治欲望,并不强烈。   就像这惊涛城,岳十一的天机楼只是起到了维持秩序的作用,在人们产生矛盾时,扮演仲裁者的角色,其他的事情,他们从不干涉。   惊涛城能变得如此繁华,是自然而然发展起来的,当然,多少也沾了千奇峰和暗月城的福气。   车队缓缓穿过惊涛城,直奔码头,也是凑巧,正好看到怒海团的几艘大船进港,苏唐转头让时传法叫人。   时传法跳下马车,向前走去,只是还没走上多远,便被几个怒海团的武士拦住了,计好好教导得还算不错,那几个武士态度很温和,轻声告诉时传法,前面是私人码头,素来不接待外客。   “我家大人让你们过去。”时传法笑道。   “你家大人?”为首的武士向这边看了一眼,他的神色有些不以为然,现在的怒海团可算是纵横南海无对手了,什么样场面他们没见过?对时传法口中的大人,他丝毫不感兴趣,也懒得理睬,不过碍于计好好定下的规矩,他依然保持着和颜悦色:“你有事?”   “这个……”时传法一愣,苏唐只是让他过来叫人,别的事情都没交代,不过,他知道苏唐是要过海的,肯定是想和对方商量租船事宜:“我们有不少货,想和你们船主谈一谈。”   “老人家,我刚才说过了,这是私人码头。”那为首的武士说道:“如果你想租船,可以去那边,嗯……对了,你有路引么?”   “路引?什么路引?”   这时,苏唐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掀开车帘,跳出了马车,向时传法那边走去。   为首的武士看到苏唐,他先是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色,随后大喜,快步迎向苏唐,毕恭毕敬的说道:“先生,您回来了。”   “计好好呢?在不在惊涛城?”苏唐问道。   “在。”那为首的武士急忙道:“计大当家去了天机楼,好像要去找岳大先生聊一些事情。”   “找个人告诉他一声,让他来见我。”苏唐道:“对了,让岳十一也过来。”   “明白。”那为首的武士急忙道。   “有没有空船?”苏唐又问道。   “有。”那为首的武士道。   “那边是我的车队。”苏唐侧身一指:“你找些挑夫过来,把车里的货都给我搬到船上,速度要快。”   “先生,您放心吧。”那为首的武士说道,随后转过身,向其他武士交代了几句。   苏唐只是急于回家,但他忽略了自己在惊涛城的影响力以及特权,片刻,码头处处响起了尖锐的哨声,足有六、七百名挑夫蜂蛹而来,在怒海团武士们的引导下,搬起马车上的货物,又快步向海船跑去。   不到十五分钟,马车上的货物便被全部搬空了,看到人头涌动的场面,时传法等人相互讶然。   时间不长,计好好和岳十一一起赶过来了,苏唐给双方做了简单介绍,荣华、荣盛等人很有眼力价,知道苏唐应该有话要和亲信说,寒暄一番之后便告退了。   “先生,您不是在闭关么?”岳十一笑嘻嘻的说道:“怎么突然跑出去了?”   “闭关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苏唐道:“这些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没有。”岳十一摇头道:“先生,那些家伙,您是从什么地方诱拐过来的?看起来进境很高深呢。”   “算你有些眼力。”苏唐笑道:“荣华、荣盛和梅道庸在多年前便晋升为大尊了,袁海风、时传法、申无害、北堂春和鲁天寿都是大祖。”   “三位大尊?五位大祖?!”计好好又惊又喜的叫道:“我们千奇峰的根底是越来越浑厚了!先生,只是不知道……他们可不可靠?”   “说起可靠,自然是不如你们的,但……也还好吧。”苏唐轻声道:“我观察过许久,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袁海风……他也是袁家的?和袁海龙是什么关系?”岳十一问道,他见过袁海龙,虽然谈不上有多么亲密,但总归是很熟稔了。   “他是海龙的亲弟弟。”苏唐道。   “亲弟弟?”岳十一顿了顿:“他和海龙的性格好像差得很大,半天也不说话,有些内向。”   “那倒不是。”苏唐摇头道:“他前些天刚刚知道海龙的死讯,心情自然不好。”   “这样啊……”岳十一叹了口气,随后又想起了什么:“先生,前些天有一辆奇怪的飞车突然在惊涛城降下了,好像是袁家的云车,他们说是你的朋友,当时贺兰小哥在这里,他出面招待的,然后送他们上船了。”   “是屈宝宝他们吧。”苏唐道。   “对,就是这个名字。”岳十一道:“一个大男人,居然叫什么宝宝……真是古怪。”   “贺兰远征和他们聊得怎么样?”苏唐问道:“我一直有些担心,屈宝宝为人随便惯了,大大咧咧的,随时都可能得罪人。”   “我不太清楚。”岳十一道:“其实他们也没聊多久,本来贺兰小哥是准备把他们送到暗月城的,后来沙城的余大先生派人带来一封信,贺兰小哥看过信之后,立即赶去沙城了。”   “那封信你看了么?”苏唐问道。   “看了。”岳十一道:“余大先生说,沙城来了几个奇怪的修行者,相貌都在壮年,名字很古怪,叫什么虎大、虎二、虎三、虎四,修为很精深,余大先生看不出来他们的进境,近几个月来,他们在沙城中到处游走,传播教义,让余大先生感到很不安。”   “哦?你还知道什么?”苏唐皱眉问道。   “先生,有些事是我自己胡乱猜的,做不得准。”岳十一道。   “你说。”苏唐道。   “我和余文成大先生接触过,他是个很爱面子的人,不会盲目向我们求助,在他写信之前,肯定派人去探过底,而且吃了暗亏。”岳十一道:“因为信使直接要找贺兰小哥,如果关碍不大……余大先生不应该绕过我的。”   苏唐沉吟了片刻:“还有么?”   “贺兰小哥看过信之后……显得有些惊慌。”岳十一用犹豫的口吻说道:“现在,我从来没在贺兰小哥脸上看到过那种表情,哪怕是在诛奇之战,惊涛城危如累卵的时候,贺兰小哥也是很安闲的,可……”   “惊慌?你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苏唐狐疑的问道。贺兰远征虽然年纪轻,但拥有如临渊岳的气质,什么事情能让他感到惊慌?!   “应该……不会错吧……”岳十一有些吃不准。   “你还知道什么?”苏唐问道:“那封信呢?”   “我们看过信之后,贺兰小哥就把信带走了。”岳十一道。   “我也知道一些。”计好好插道:“那几个人应该同出一门,而且他们额头上都有白虎的纹身,对了,他们的教也叫白虎教。”   “废话,看他们的名字就知道他们同出一门了。”岳十一道。   “贺兰远征走多久了?”苏唐道。   “快十天了吧。”计好好道。   “正好十天。”岳十一道。   “沙城一直没有信?”苏唐又问道。   “没有。”岳十一和计好好同时摇头。   苏唐起身在船舱中来回踱步,片刻,他拿定了注意:“有些古怪,老计,你送他们去暗月城吧,我先到沙城转一转。”   “好。”计好好点头应道。   “十一,和你说件事,过些日子,会有人持着号牌来找你。”苏唐轻声道。   “先生,是谁的人?”岳十一道。   “是方以哲的人。”苏唐道,接着,他把和方以哲勾勒的计划大概讲了一遍。   岳十一和计好好的脸色变得异常精彩,因为苏唐的想法太狂妄了,似乎要以一己之力,与整个往生殿对抗。   “先生,邪君台是……”岳十一喃喃的问道。   “对了,我正好要告诉你呢。”苏唐道:“先把手里的事情放一放,找个人暂时替代你,然后去邪君台吧,到哪里你自然就明白了。”   “邪君台的诱惑力有那么大么?”岳十一道。   “只要让他们看到希望,他们自然会疯狂的。”苏唐淡淡说道。   “可是……我怎么感觉这里面缺一点东西?”岳十一道。   “缺什么?”苏唐笑了起来,岳十一果然够机灵。   “缺一条把这些连起来的线……”岳十一突然愣了愣:“我知道了,是她?!”   “没错,就是她。”苏唐道:“她毕竟为往生殿出过力,而且我又可以完全信任她,对往生殿的人来说,她应该是最好的突破口了。”      第六一八章 虎奴      苏唐挂念着贺兰远征,匆匆交代了几句,便让计好好亲自带着时传法等人赶往千奇峰,他离开了海船,纵身掠向高空,向沙城的方向飞去。   苏唐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和岳十一、计好好不同,在苏唐离开的日子里,千奇峰的修行者们总会把贺兰远征当成核心,而贺兰远征也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除了在诛奇一战中因敌人过多、过强,吃了些亏之外,他从来没败过,时间长了,岳十一、计好好等人对贺兰远征有了一种盲目的信心。   沙城距离惊涛城不过六百里,以贺兰远征的实力,如果全力飞驰的话,算上路途中休息的时间,三个小时也足够他赶到了,这么多天毫无音讯,很不正常,但岳十一和计好好并没有把这当回事,只以为贺兰远征另有要务,或者因为余大先生盛意拳拳,所以在沙城多逗留了几日。   苏唐却是刚刚从魔神坛回来的,也见识过大妖的实力,他知道,什么样的意外都有可能发现,所以实在放心不下。   如果苏唐启动魔之光,他的速度会快上很多,但也会消耗过多的神念,何况单单是化生云气,他在速度上已经可以称雄天下了,用不着那么急迫。   一朵庞大的黑云从码头处升起,似缓实快,眨眼间便飘过惊涛城,掠向西南。   不到一个小时,苏唐已远远看到了沙城,看到沙城的景象,他不由愣住了。   沙城内外,到处弥散着惨白色的雾气,安静得可怕,街道上一个行人都没有,沙城恍若变成了一座鬼城。   苏唐犹豫了一下,身形向下落去,飞腾的云气凝成一座巨大的漏斗,下一刻,苏唐从漏斗中钻出来,落在街道上,云气旋即向苏唐聚来,接着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街道上遍布杂物,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人清扫过了,苏唐走了片刻,突然推开一座院子,接着大步闯了进去。   这是一户普通的人家,院墙旁,挂着一些风干的蔬菜,院中还有一座葫芦架,左侧墙根处摆着鸡舍,有几只老母鸡有气无力的趴在里面。   苏唐转了一圈,推开房间的门,一股馊味扑面而来,让他皱了皱眉,桌子上摆好了饭菜,但只吃了一半,剩下的已经开始发霉长毛了。   苏唐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接着他走出房间,跳过院墙,到了另一家,里面的情况也差不多,空无一人,原来的住家似乎是遇到了什么紧急事,匆匆离开了。   苏唐从东城转到西城,接着又转到南城,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南城外的大道上,留下了不少杂物,大都是衣服和鞋子,仔细辨认的话,能看出地面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足迹,其实大路本就是供人行走的,有些脚印不足为奇,问题在于,脚印太过密集了,似乎有一条汹涌的人潮从这里践踏过。   苏唐沉吟片刻,顺着脚印向前走去。   走了接近半个小时,前方出现了倒毙的尸体,不是一两具,而是上百具。   苏唐走过去,慢慢观察着那些尸体,所有的尸体都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枯瘦,似乎很多天都没有进食、也没有喝水。   到了这里,已经无需仔细寻找痕迹了,远处还有尸体,正可以给苏唐指印方向。   又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苏唐的神色已经显得有些麻木了,一路之上他看到的死人,恐怕超过了千数,有男有女、有老有幼。   就在这时,右侧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苏唐立即启动灵脉,向灵力波动传来的方向掠去,但很快,他又降下身形,停止运转灵力,只是靠着肉体的力量向前奔去。   前方再次出现了和沙城类似的雾气,那种雾气有些奇特,似乎能干扰苏唐和植被的沟通,让苏唐的洞察力降到了最低。   苏唐继续向前,当他冲上一座山头时,脸色陡然变得铁青,身形也僵硬在那里。   前方出现了一个万人坑,是名符其实的万人坑,近千米方圆的山谷内,到处都堆满了尸体,阴森的气息直冲云霄。   苏唐也算经历过无数次血腥的搏杀,但从没见过如此残忍的场面,他的眉头紧紧皱起,从穿戴上可以看出,山谷的死人几乎全部都是普通人,这样的屠杀到底有什么意义?   尸体太多了,如果想跑过去,根本无处落脚,这时,前方再次传来灵力波动,苏唐不能再等了,也不想过早暴露自己,轻轻吐出一口气,迈开腿奔下山谷。   这一次,他用了近二十分钟,才深一脚浅一脚的冲上山谷另一端的山头,又奔行了许久,终于隐隐听到了人声。   无数人影堵在一座山谷内,山谷内有一条瀑布,从高峰坠下,轰击在水潭中,发出雷鸣般的吼声。   有一个壮汉站在瀑布前,正奋力挥舞着一面银色的大旗,而那些人影都在疯狂的呐喊着。   那壮汉把银色大旗挥向左侧,人群便呐喊着‘圣虎临世’,当那壮汉把银色大旗挥向右侧时,人群又高呼着‘天运永昌’。   呼喊声极有节奏,而且一浪高过一浪,似乎永远不会衰竭,但这只是假象,不停的有人影栽倒,而且一旦栽倒便再不会爬起。   苏唐已经勘破圣境,对世间一切能量的运转、变化都有着极为敏锐的直觉,他突然发现,那面银色大旗上,有一种极其恐怖的力量正在凝聚着。   当然,没有任何力量是能凭空滋生出来的,那些人影在疯狂的呐喊声中,他们的血脉、意志、还有生命,都在不停的被剥离着,最后化成一股类似神念一般的波动,凝聚在那面银色大旗上。   苏唐面沉似水,接着悄无声息的走进山谷。   周围所有的人都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他们每一次都在用尽所有的力气呐喊着,完全不在乎从他们身边经过的苏唐。   苏唐还在继续向前走,很快,他距离那个挥舞银色大旗的壮汉不足百米了,而那壮汉似乎有些疲倦,突然把银色大旗插入到泥土中,所有的呐喊声戛然而止,一个个人影随之变成了雕像。   轰……瀑布中突然传来一阵轰响,接着三条人影从瀑布中倒射而出。   “你们三个出手,还不能解决那小子?!”挥舞银色大旗的壮汉恼怒的说道。   “他的灵诀有些古怪!”一个大汉回道。   “是啊!”又一个大汉回道:“好像……和我们的灵诀有些相像。”   “和我们的灵诀有些相像?!”那为首的壮汉皱起眉:“你们确定?”   “是真的,大哥!”另一个大汉回道。   那为首的壮汉沉吟了片刻,抬腿走向瀑布,距离瀑布尚在几十米开外,他已挥拳作势,那道瀑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巨锤击中一般,被拦腰截断,接着无数水花轰击在山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小子,我和你有话说!”那为首的大汉吼道。   山壁中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   那为首的大汉抬手又是一拳,接着吼道:“莫要装死!给老子出来!”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山壁中传来了人声,那正是贺兰远征的声音。   “你修行的是什么灵诀?”那为首的壮汉问道。   在对峙中问这种问题,脑子真是有毛病,一般人根本不会回答他,不过,贺兰远征不是一般人,所以他回答了。   “山海诀!”贺兰远征的口吻显得很傲气,他也确实以修行山海诀为荣。   “山海诀?没听说过。”那为首的壮汉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贺兰远征。”贺兰远征回道。   “贺兰远征……我怎么感觉有些熟?”那为首的壮汉挠起了头皮。   “大哥,我倒是知道有个人叫贺兰青戈。”一个大汉说道。   “对对,就是他!”那为首的壮汉叫道:“不过……他是什么人来着?”   “他是天圣年幼的时候最亲近的仆人啊。”那大汉叫道:“但为人极其卑劣无耻,骗得了天圣的信任,在天圣闭关时,他发起偷袭,重创了天圣,又掠走了天圣的弟弟……”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那为首的壮汉叫道:“嗨,那小子,贺兰青戈那个王八蛋,是你什么人?”   贺兰远征突然沉默了,片刻,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敢辱我先祖?!”   “哈哈哈……你们看到没有?哥哥我最睿智了,一下子就猜出了那小子的来历。”那为首的壮汉大笑起来:“辱你先祖?嘿嘿……那又怎么样?老实告诉你,当初贺兰青戈那王八蛋就是跑得快,否则,老子不但会骂他,还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竟然敢背叛天圣,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丑行,难道还怕被人骂么?!”   说完,那为首的壮汉使了个眼色,几个汉子纷纷痛骂起来,言辞越来越粗鲁、越来越恶毒。   片刻,坠落的瀑布突然发出轰响声,化作一片水雾弥漫开,接着,贺兰远征的身形从里面缓步走了出来。   “哎呀,小子,终于敢出头了?!”那为首的壮汉狞笑道。      第六一九章 奴性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贺兰远征缓缓说道,事实上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冲动的人,此刻选择站出来,只是迫于无奈。   瀑布后有山洞,虽然在洞中能避免被敌人包夹,但那是死路,灵力上的损耗无法补充,而对面几个大汉在那面银色大旗的笼罩下快速恢复,再抵挡几次进攻,他的灵力就要耗尽了,只能站出来寻找生机。还有,贺兰远征感觉到对方修行的灵诀和他的山海诀极为相像,心中充满了太多的疑问,他很想问个明白。   “我们是什么人?”几个大汉相互对视着,都露出了古怪的笑意,那为首的壮汉眼珠转了转,口吻突然放得缓和一些了:“小子,你真的不知道我们的来历?”   “不知道。”贺兰远征回道。   “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吧!”那为首的壮汉后退了几步,接着抬手拔起那面银色的大旗,在大旗招展开的瞬间,如雕像般一动不动的人群突然抖动了一下,接着差不多有百十个人颓然栽倒。   那为首的大汉怒喝一声,银色的大旗向上空挺起,一道无形的波纹轰击出去,扫过天空,发出猎猎的风声。   下一刻,一幅画面以天空为屏幕,悬挂在天地之间。   画面中到处都是人,密密麻麻,无边无沿,他们静静的站在大陆两边,好似在等待着什么,一个身材极高、极魁梧的大汉出现了,他长着一头银发,有一双铜铃般大的眼睛,眼内的瞳孔呈金黄色,而且是双瞳,手中挺着一面银色的大旗,从门中缓缓走了出来,气度雄伟、沉稳,隐隐还带着一股傲气。   看到那大汉走出来,人群当即炸开了,一片片匍匐在地,每一个人都变得状若疯狂,有的眼含热泪、拼命呐喊着什么,与的显得诚惶诚恐,拜个不停,有的在用小狗般讨好的眼神,傻傻的看着那个大汉。   那个大汉挥了挥手,人群的氛围更加疯狂了,这时,有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捧着一个餐盘走了过来,餐盘中装着一只白色的水碗。   那大汉伸手在水碗里点了点,接着抬手甩向空中,空中突然炸开了一片光雨,纷纷扬扬洒落。   光雨洒落在人群中,让人群的疯狂情绪再次达到了一个高点,有的人为了接到更多的光雨,奋力把周围的人推开,被推开的马上扑回来,挥拳便打,人群本来就很杂乱,又相互厮打起来,局势更乱了,似乎马上就要失控。   那大汉有些不喜,皱了皱眉,随后挥起那面银色的大旗,旗风一振,纷乱的人群立即变得安静了,正在打人的、或者正在挨打的,都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手。   那大汉干脆端起了那只水碗,把里面的水投向天空,一片规模更大的光雨出现了,把周围所有的人都笼罩在当中。   接着,那大汉把水碗扔到地上,继续向前走,一个孩子眼中冒出兴奋的光彩,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向那水碗扑去,不过,孩子的动作被其他人看到了,立即有人跟着扑过去,试图把水碗抢下来,但那孩子死死把水碗抱在怀中,怎么也不松手。   一个又一个人扑上来,似乎都向抢夺水碗,最后,那孩子被七、八个人压在最下面,发出哀叫声。   大汉再次皱了皱眉,转身走了回去,抢水碗的人看到大汉走回来了,心中胆怯,纷纷爬了起来,那大汉温和的摇了摇头,似乎没有责怪的意思,最后又伸手把孩子扶了起来,还伸手拍打着孩子身上的灰尘,他的神色显得格外的慈爱、和善。   那孩子依然把水碗死死抱在怀中,他的眼睛中充满了幸福,幸福得让他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大汉伸手在那孩子脸颊上宠爱的捏了一下,随后转过身,笑呵呵的继续向前走,此刻,自然再没有人敢去抢水碗了。   这时,几个老者从前方走来,他们的额头上,纹刻着数只虎头,而周围的人只有一个虎头纹身,似乎纹身的数量代表着他们的等级。   那为首的老者用拐杖驻地,发出金铁交鸣的轰响声,人群再次变得安静了。   “是谁教导你们修行,让你们走向永恒?”为首的老者突然发出激动的高呼声。   “天圣……天圣……”人群在呐喊着。   “是谁保护了你们,让你们再不受侵害?”为首的老者再次吼道。   “天圣……天圣……”人群开始疯狂的跳跃着。   “是谁给了你们衣食,让你们再不受饥饿困扰?”为首的老者举起双手。   “天圣……天圣……”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那么,又是谁赠与了你们家园,是谁?是谁?!”为首的老者再次发出吼声。   “天圣……天圣……天圣……”人群继续呐喊着。   那大汉笑了,笑得很满足,随后缓步走到几位老者身前,把银色大旗递了出去。   为首的老者接过大旗,接着奋力吼道:“天圣对我们的恩,胜过发肤父母!圣战就在眼前,报恩的时候到了!”   “天圣……天圣……”人群也跟着怒吼起来。   贺兰远征看到了这一幕,苏唐同样看到了这一幕,不过,他们之间的想法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贺兰远征并不在乎画面所昭显出的内在涵义,而苏唐却感到遍体生寒,因为那些人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愉悦、幸福,他们对自己所了解的一切深信不疑。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贺兰远征再次问道。   “小子,还不明白么?”举着银色大旗的壮汉叹了口气:“这世间本就分为三界,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三界永隔,再不复往来,可现在么,封印已经被打开了。”   “你们不是这里的人?”贺兰远征缓缓说道。   “自然不是。”那为首的壮汉抬头看向手中的大旗,良久,再次发出叹息声:“小子,你们受苦了,但没有关系,只要天圣降临,那么一切苦楚都将离你们远去。”   “受苦?”贺兰远征笑了,随后用手点向那些倒毙的尸体:“那他们遭受的又是什么?”   “为了圣战,自然要有人付出牺牲。”那为首的壮汉说道,接着他按下大旗,空中已经定格的画面也随时消失了:“不过,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至少给他们的子孙后代留下了莫大的福缘。”   “他们还会有子孙后代?”贺兰远征冷笑。   “天圣之力,无所不能。”另一个大汉说道:“我们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被天圣看在眼里,在圣战中牺牲的人,一点灵机都会得到天圣的佑护,不会殒灭。”   “圣战结束后,天圣自然要把他们接引到圣地中去。”又一个壮汉补充道。   “小子,如果你真的是贺兰青戈的后人,那么替你先祖赎罪的时候到了。”那为首的壮汉缓缓说道:“给你一个机会,不要再懵懵懂懂的活着了,睁大眼睛,当天圣临世之后,你自然就明白了。”   “赎罪?我有什么罪?!”贺兰远征再次冷笑。   “每个人都有罪。”那为首的壮汉说道:“天圣说过,他亦有罪,而且是最大的罪!不过,为了世间一统,为了万物共享太平,他愿修成罪身,承受所有的恶果。”   饶是贺兰远征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像他明明看到眼前是一头鹿,可有人偏偏告诉他,那是一匹马儿,而且举出各种证据,说得情深意切、声泪俱下。   对方所说的一切,贺兰远征是绝对不信的,但,对方所展露的慨然、真诚,差点让他怀疑起自己的判断力了。   只不过,躺在山谷中的一具具尸体,在某种意义上成了铁证。   贺兰远征也杀过人,但他所杀的,都是他所认为该死的人,而眼前这几个人的手段,却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屠杀和压榨。   其实贺兰远征是很正派的,他胸怀的光明,远超过苏唐,苏唐还做过小人勾当,贺兰远征却从来没有,譬如说,有人拿着百余颗神髓丹,在眼前走来走去,苏唐有可能伸手,而贺兰远征则会选择视而不见,不属于他的,他绝对不要。   但是,如果有人上门来找麻烦,贺兰远征就会变成一柄杀器,没有怜悯、没有宽恕,一定要战个你死我活。   “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贺兰远征问道。   “有些星路,你们和我们都知道,有些星路,只有我们知道,你们却不知道。”那为首的壮汉微笑道。   “当然,可能有些星路,你们知道,而我们就不知道了。”另一个大汉说道。   “小子,现在回头来得及。”那为首的壮汉说道,他认真观察着贺兰远征,神色很诚恳。   “回头……”贺兰远征笑了,他在笑自己,因为听到这句话之后,他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想自己能不能像画面中的那些人一样对人跪拜,认个主子,并把主子的话当做金科玉律,但,不可能的……他是真正的修行者,渴望自由自在的畅游天地,骨子就缺少那份奴性,又为什么要回头?      第六二零章 秒杀      “小子,该说句话了。”那为首的壮汉皱眉道,他感觉贺兰远征的表情阴阳怪气的,让他很不舒服。   贺兰远征用实际行动作出了回答,他抬起手,一拳轰出,拳风凝成一道汹涌的海啸,奔涌而来。   “找死!”那为首的壮汉勃然大怒,他想说服贺兰远征投靠天圣,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兄弟都是初来咋到的,对这个世界双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清楚,找个人给他们引路,会有很多便利,另一方面也是起了爱才之心,贺兰远征的这般年轻,便拥有了不俗的实力,如果愿意归附,必将成为天圣座下一员悍将,可万万没想到,苦口婆心劝解了半天,一点效果都没有。   那为首的壮汉后退一步,猛地卷动那面银色的大旗,旗风招展,贺兰远征释放出的拳劲竟然被舞动的大旗全部卷在里面,下一刻,那为首的壮汉把银色大旗甩向了贺兰远征。   轰……拳劲又一次释放出来,化作一片狂流。   贺兰远征大吃一惊,他没见过这种灵诀,先是让他的拳劲凝而不散,接着有用他的拳劲来袭击他自己。   拳劲已然涌到,贺兰远征不得不后退一步,再次挥拳,轰……两股劲道相差无几的拳劲撞击在一起,部分泯灭无形,另一部分化作震荡的乱流,卷向四面八方。   这时,守在边上那三个大汉同时掠向长空,分三面围向贺兰远征。   看到这一幕的苏唐,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他看到的不是一场战斗,而是同门之间的竞技。   贺兰远征和那几个大汉的起手式几乎一模一样,拳锋握起时,都是稍微向内收了一下,接着把拳头象挥鞭般甩出去。   不过,运转灵脉的灵诀应该有些不同,贺兰远征散发出的气息雄浑无比,如高山、如大海,而那几个大汉在飞掠间,身体一直在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雾气,雾气凝而不散,随着他们的动作不停扭曲着,而且经常化作一只跃击的猛虎。   他们的气息虽然凶猛,但本身便拥有致命的破绽,每一次雾气凝成飞扑的猛虎,之后他们便会发起重击,这无疑是在告诉对方,你小心些哦,我要用全力了。   贺兰远征的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立即便洞察到这一点,只要看到虎气成型,马上向后脱离战团,让那几个大汉屡屡扑空。   事实上,贺兰远征并不想在这里斗个你死我活,那几个家伙的来头太大,沙城距离惊涛城并不远,所以他希望把那几个家伙引到别处去,远离惊涛城。   就在这时,贺兰远征吃惊的瞪大眼睛,因为他看到一条熟悉的人影正缓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在这种战斗中失神,是非常危险的,那三个壮汉立即抓住机会,围上了贺兰远征,全力释放出的拳劲,正把贺兰远征困在当中。   贺兰远征的身形勉力向旁避开,让过从上方袭来的拳劲,接着双拳挥出,与正面的拳劲硬碰硬撞击在一起,那大汉的实力要比贺兰远征逊色不少,身形当即倒飞而出,脸色也被震得发白。   轰……从背后袭来的拳劲就无法闪避和格挡了,贺兰远征释放出的领域瞬间溃灭,接着拳劲击中了他的后心。   贺兰远征背后荡起一片金色的涟漪,他的身形不由自主向前冲出了几十米。   苏唐露出笑意,果然是少年天才!拥有了护体神念,代表着贺兰远征已经到了巅峰之境。   在诛奇之战的时候,贺兰远征只是大祖,战斗结束,贺兰远征才晋升为大尊,这短短的时间里,贺兰远征便走到了这一步,属实不容易。   他能突破,是拥有魔装,还有着作弊般的好运气,而贺兰远征一直在替他守家,没机会出去历练。   贺兰远征被击飞,让那为首的壮汉看到了机会,他脸上露出喜色,展开银色大旗,就要飞掠出去,就在这时,他眼角暼到了一条人影,身形不得不戛然而止,因为那人影的站位极为巧妙,只要他冲出去,便等于把自己的要害不设防的亮给对方。   “你是什么人?!”那为首的壮汉喝道。   “在你们的世界,各个大妖的领地早已成定数了吧?”苏唐淡淡说道:“除非镇守的大妖出现意外,否则相互之间极少爆发争斗,是不是?”   那为首的壮汉愣了愣,他才懒得思考苏唐话里的潜意,怒喝道:“小子,虎爷在问你话,没听到?!”   其实苏唐并不需要回答,他刚才所看到的那些影像,便是最好的答案了。   一道封印,隔绝了人与妖,结果让两个世界分别走向了不同的路。   在那位天圣的领地,统治力是极其稳固的,而从银色大旗中,苏唐又看出了一些东西,好像对那种大妖而言,领地并不重要,重要的人脉,领地内的修行者越来,大妖的实力便会越强大,因为大妖可以随时剥夺或者压榨追随者的力量,做为己用。   已经形成了王国,那么大妖们对战斗的态度,也会变得格外慎重。   遭遇战或许还会屡屡发生,但入侵战肯定极少。   举个例子说,一个大妖座下有一万子民,另一个大妖座下有八千子民,真的打起来,最后拥有一万子民的大妖赢了,可他的子民又会剩多少?   看那位天圣的追随者,已经经历过彻头彻尾的洗脑了,在那种狂热的氛围感染下,肯定会战斗到最后一息。   只会得不偿失!   这里的修行界,却弥漫着一种自由主义倾向,不要说三大天门之间,就连魔神坛中的诸位大魔神,也是谁都不服谁的。   大规模的冲突不多,可小规模的对抗却是屡见不鲜的。   苏唐走上修行之路以来,不知道和人发生过多少次冲突了,他认识的那些朋友,也都有非常丰富的战斗经验。   “你很蠢。”苏唐淡淡说道:“在你们身上,我只看到了一些肤浅的暴戾。”苏唐说的是实话,这几个天圣的追随者,言行都显得有些幼稚,十有八九没有经历过险死还生的恶战,不要说贺兰远征,就算和计好好、雷怒等人相比,他们也显得多有不如。   计好好等人只是实力有些低微,但真的轮起战斗经验,不知道要超过他们多少倍。   最有力的证明就是对争斗的态度,当初他要对付惊涛城时,虽然在实力上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但计好好等人依然显得格外慎重,因为在他们看来,战斗是最险恶的凶事,稍有不慎,便会有丧失手足之痛。   他们不想看到自己人死亡,所有的事情都要想个通透,务求万全。   而那些天圣的追随者,却对战斗显得那般狂热,似乎要迎来一场盛典。   只能说,他们根本没经历过伤痛!   苏唐到今天为止,依然坚持让千奇峰的追随者们留在家里,就是为了回避品尝那种伤痛,而他对袁海龙、洪牛念念不忘,也是因为此。   “放肆!”那为首的壮汉怒吼一声,旋即卷动银色大旗,直射向苏唐。   苏唐身形不闪不避,只是轻轻抬手,手中多出了一柄魔剑,剑势轻展,魔剑陡然释放出一道耀眼的金光。   轰……那为首的壮汉虽然已使出全力,但万万没想到苏唐拥有那般雄奇的力道,手中的银色大旗脱手飞出,他的身形也向后飞退。   那为首的壮汉当然知道银色大旗意味着什么,他徒然的张开双手,想重新抓住那面银色大旗,但身形却越退越远,一口气飞出百余米开外,才勉强稳住身形。   另一个大汉见识不妙,身形从空中扑下,冲向翻滚着的银色大旗。   苏唐的身形突然化作一道电光,电光的尾端尚留在原地,尖端却已经缠绕在旗杆上,接着扭曲的身形恢复原状,一手抓住旗杆,另一只手中的魔剑不知道在何时刺出,已刺向那大汉的胸膛。   苏唐的动作太快了,快得让人无法想象,那大汉只感觉自己眼前一花,接着便发现剑劲已刺到眼前。   那大汉怒吼一声,一道由雾气凝成的猛虎出现了,凶猛的扑向剑光。   轰……剑光在瞬间便把那只猛虎绞得粉碎,下一刻,剑劲穿过猛虎的残影,直撞击在那大汉的胸膛上,又透体而过,剑劲裹挟着一道血雾冲出来,直射向远方。   只是真正的秒杀,那大汉只不过拥有大尊级的实力,而苏唐已经达到了圣境的巅峰,双方的实力相差太过悬殊,那大汉根本挡不住苏唐的魔剑。   “虎三?!”另外两个大汉悲呼一声,瞪着血红色双瞳,一起冲向苏唐。   “你们的对手是我!”贺兰远征怒喝一声,双拳齐出,拳劲分头卷向那两个大汉的背影。   苏唐抓着银色大旗,慢慢落在地上,仔细观察着,这毕竟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器,肯定有自己的奥妙。   “混蛋!!!”那为首的壮汉目眦欲裂,闪电般向苏唐飞掠而来,接着他也释放出雾气,雾气凝成一只足有十余米高的巨虎,随着他的拳势轰向苏唐。      第六二一章 三界由来      苏唐扬手释放出魔剑,剑光裹挟着极为凶猛的冲击力,轰在那只巨型猛虎的幻影上,只是瞬间,猛虎的幻影便化作无数残片,向四面八方迸射出去,而那为首的壮汉也被剑光卷中,当即口喷鲜血,身形再次倒飞出百余米开外。   “那么激动做什么?”苏唐用一种揶揄的口吻说道:“你们刚才不是说,天圣拥有莫大的神通,能保住你们一点灵机不灭,把你们带到圣地么?这么看,你的兄弟并没有死,他到圣地去了啊……”   “咳咳……”那为首的壮汉依然在喷吐着鲜血,根本无力辩驳。   “其实,你们自己都是不信的。”苏唐淡淡说道:“否则应该为你们的兄弟感到高兴才对。”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那为首的壮汉再次怒吼着冲了过来。   “一群不敢质疑的奴隶,也要妄谈修行?”苏唐摇了摇头,接着身形如闪电般掠了出去,魔剑全力向前卷出,只一剑,便把对方释放出的巨型猛虎幻影粉碎。   那为首的壮汉又一次遭受重击,身形向后飞跌,苏唐展动魔之翼,身形的速度陡然加快了近一倍,瞬间便掠到对方身前,魔剑正刺入对方的胸膛。   世间一切战斗技巧,都要在两个字上做文章,一个是强,一个是快,苏唐已达到圣境巅峰,灵力不知道要比对方强出多少,而他又拥有魔之翼和魔之扳指的加持,身法速度在天下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在苏唐全力出手后,战斗瞬间便结束了。   轰……苏唐的魔剑贯入那壮汉的身体,因为魔剑上蕴含的力道太过凶猛,让那壮汉的身体象爆竹般炸开了,血花飞溅。   下一刻,苏唐透过血光,身形向下方落去,剩下的两个大汉看到兄弟连接惨死,心中萌生了退意,不约而同脱离战团,向左右飞射。   贺兰远征微一迟疑,旋即选中了一个大汉,运转灵诀,呼啸的拳劲轰向那个大汉的背影。   贺兰远征达到了大尊境的巅峰,按理说他应该能占据绝对优势,但一直在以一敌三,加上那为首壮汉的银色大旗不容易对付,所以始终被压着打。   现在只对付一个,实力的差距便显露出来了,贺兰远征飞掠而起时,那大汉也返身发起了攻击,两个人以同样的姿势挥拳,贺兰远征的身形只是后退了数米远,而那大汉却象一只失去了翅膀的鸟儿一般,猛地栽落在地面上。   苏唐那边的战斗更迅捷,魔之翼轻轻展动,他的身影闪电般掠起,魔剑释放出百余米长、类似射线状的巨型光柱。   那大汉还想做困兽之斗,不过他所凝聚的虎形幻影还有拳劲,在光柱的冲击下瞬间溃灭,身形向后倒射而出,在剧烈的轰响声中,正撞在山壁上,他的身体已深深陷了进去,只剩下双脚露在外面,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轰轰……贺兰远征接连数拳,追击着仅剩的那个大汉,那大汉勉强抵挡了几下,胸口被贺兰远征的拳劲击中,身形倒撞在一块巨石上,又滚落在地。   贺兰远征拔地而起,山海诀凌空下击,那大汉连同周围的地面突然之间陷了下去,接着荡起的泥沙直冲云霄。   苏唐转过视线,看向那些如雕像般站立的人群,他已抢下了银色大旗,不过,那些人都象失了魂一般,对外界毫无反应。   “先生……”贺兰远征轻声道。   “余文成呢?”苏唐问道。   “不知道,我赶到沙城的时候,余大先生已经不见了。”贺兰远征道:“应该是……遭遇不测了吧。”   “你好像知道他们是什么人?”苏唐又问道。   “我……”贺兰远征犹豫了一下,轻叹着点了点头:“知道。”   “能不能告诉我?”苏唐道:“如果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不过先生要为我贺兰家保守秘密,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传扬出去,徒惹人笑话。”贺兰远征轻声道。   “放心,出你之口,入我之耳,再也不会有别人知道。”苏唐道。   “先生可知道三界?”贺兰远征道。   “三界是指什么?”   “多年来,家父一直在寻找真相。”贺兰远征缓缓说道:“经过持久不懈的努力,也算有所斩获了,只是……他一直在刻意瞒着姐姐,而我那时候很小,什么都不懂,后来,我姐姐偷偷藏起了他的一本手札,才算了解了一些秘密。”   “你说?”   “三界分为小三界和大三界。”贺兰远征道:“大三界是指法界、心界和众生界,众生界又分出小三界,是人界、妖界和魔界。”   “法界、心界?”苏唐不解问道:“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贺兰远征摇头道:“好像……大圣突破瓶颈,便能踏破星空,直入心界。”   “那小三界呢?”苏唐又问道。   “我们所在的地方,便是小三界中的人界。”贺兰远征道:“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小三界是互通的,也不分人妖魔,都在同一块大陆上生活,实力达到一定阶段,便能通过星路,去往其他界,不过,随着三族的实力越来越强大,都认为自己有统一三界的能力,所以矛盾也就全面爆发了。”   苏唐静静的听着。   “好像……是我们先引发的战火,修行者们喊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口号,妖族和魔族也有自己的坚持,局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贺兰远征续道:“后来又发生了许多许多事情,三族的损耗都颇为惨烈,甚至到了筋疲力尽的程度,最后都占了一块大陆,休养生息,再不复往来,便形成了小三界。”   “伯父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苏唐突然问道。   “这就要说到贺兰家的远祖了。”贺兰远征道:“他叫贺兰青戈,原本是那天圣的仆人,因为看到天圣对我族的压榨,又洞悉了妖族和魔族的计划,趁天圣闭关的时候,出手重创了天圣,又抢过妖族的一件灵器,强行打开星路,返回了人界。”   “当时人界中还有几十位达到了大圣境界的上古大修,他们见过我贺兰家的先祖之后,知道人界覆灭就在眼前,便联手布下封印,把人界变成了一块大绝地。”贺兰远征续道:“不止我们修行者再无法从星路中出去,妖族和魔族也没办法从星路中进来。”   “人界覆灭就在眼前?指的是什么?”苏唐道。   “我不太清楚。”贺兰远征道:“不过,姐姐和我说……她猜是当时妖族和魔族得到了某位来自法界的大存在的信任,决意颠覆人界,诸位上古大修自知不能力敌,只能用大神通把人界封印起来。”   苏唐沉吟起来。   “但,妖族在封印完成之前,已经潜入了人界。”贺兰远征道:“诸位上古大修完成封印之后,灵力损耗极大,妖族突然出现,展开围攻,那一战打得极为惨烈,一多半的大妖当场丧命,还有一些大妖逃出去了,而上古大修也殒落了七、八位。”   “据说,当时人界还有几位达到了小罗星君境界的大修,正是因为他们出了手,封印才能得以完成,妖族也被会击退。”贺兰远征道:“但,他们都没想到,封印让整个人界变成了一个大箱子,灵气越来越稀薄,他们本已拥有了不朽的生命,但不朽也是要靠灵气来滋润的,结果,他们的君格变得越来越脆弱,后来为了争夺有限的灵脉,还爆发过一场冲突。”   “我在魔神坛听几位大魔神说过,封印就在天外天中。”苏唐缓缓说道:“现在封印已被打破,而打破封印的……应该是伯父吧?他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家父在寻找真相。”贺兰远征再一次露出苦笑。   “什么真相?”苏唐追问道。   “妖族和魔族所谓的计划,是一个大阴谋,我家的远祖……被骗了。”贺兰远征道。   “说起这个,我也有些怀疑。”苏唐道:“你家的远祖只是一个逃回来的仆人吧?那些上古大修怎么可能会信任他?”   “具体发生过什么,已经无人知晓了。”贺兰远征道:“但那些上古大修共同作出这般痛苦的决定,应该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   “痛苦的决定?”   “据说在上古,几乎人人都可以修行,那些上古大修所在的宗派,门徒据说已多达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贺兰远征道:“现在呢?当时上古大修对封印的影响还是有些准备的,但没想到会如此严重,所谓流水不腐,而封印后的人界,彻底变成了一潭死水。”   “还有,他们想得很好,妖族和魔族的实力相当,在人界退出争雄后,必然会爆发冲突,他们以逸待劳,然后再打开封印,到时候,不论是妖族还是魔族,都不可能和他们对抗了。”贺兰远征续道:“只是灵力太过稀薄了,随着几位小罗星君的陨落,再无人可以打开封印。”      第六二二章 大搬家      “小罗星君……既然已经达到了星君的进境,他们为什么不走?”苏唐问道。   “你问我,我去问谁?”贺兰远征耸了耸肩:“我想应该是因人而异的,有的人,达到了星君之境,便迫不及待的去了心界,寻找另一个全新的开始,有的人却迟迟疑疑,不愿离开故土,其实不止是人界,妖界和魔界也都有类似的存在。”   “说不通啊……”苏唐道。   “怎么说不通?”贺兰远征道:“留在这里,他们依然拥有永恒的生命,而且凡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他们什么都不缺,统治级的地位,深不可测的力量,无数修行者的拥戴,呵呵呵……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呢?”   苏唐不说话了,他能理解贺兰远征说的这些,但,做为一个修行者,绝不应该惧怕一个全新的开始,甚至可以说,当他们为不确定的未来感到畏惧时,他们的心境已经开始退化了。   “而且,去心界的修行者有很多,能回来的……却从无一人。”贺兰远征道:“那是一条不归路啊……”   “你以前为什么没有和我说过这些?”苏唐问道。   “以前?”贺兰远征露出无奈之色:“以前我认为这些距离我们太遥远了,没有必要说,谁能想到……”   “还有别的重要的东西么?”苏唐道。   “如果大妖接连出现……那么,我们唯有死战到底了。”贺兰远征慢声道:“先祖曾经留下了一句话,宁百死、永不为奴。”   苏唐轻轻吁出了一口气。   “先祖还说,其实遭受妖族的奴役、欺压并没有什么。”贺兰远征道:“他们欺负我们欺负得越狠,我们就越仇恨,那么总有一天,仇恨会化作滔滔怒焰,焚尽一切!问题在于,妖族还在想方设法愚化我们的神智,他们不停的重复,人们的生活有多么多么的幸福,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多么的糟糕,刚才你也看到了,那些人……把天圣当成世界的中心,并且发自内心的崇拜、爱戴,愿意随时随地为天圣赴死,这才是最可怕的!”   “是啊……”苏唐发出叹息声,他是真的明白这些意味着什么。   这时,人群中一个半大的孩子颓然栽倒,他的脸色已枯败如金纸,刚刚倒下便没了气息。   这只是开始,山谷中的人群转眼变成了多米诺骨牌,一个个扑倒在地,苏唐和贺兰远征听到声音,转头向这边看来,人群倒下的速度越来越快,只七、八息的时间,一个站着的人都没有了。   “有没有办法救他们?”苏唐的心一直冷若铁石,他只关心自己应该去关心的人,但山谷中的人太多了,多得让他的脊梁骨阵阵发寒。   “救不了。”贺兰远征摇头的速度极慢:“我和他们周旋很久了,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了,如果你去过花谷,你会发现死去的人更多,漫山遍野的沙菊,都被他们的尸体覆盖住了。”   “那也就是说……”苏唐沉默了一下:“沙城已经成了一座死城?”   “反正我是没看到活人。”贺兰远征道。   苏唐和贺兰远征都不说话了,沙城早已经加入了千奇峰的阵营,苏唐在千奇峰开宗立派时,余文成余大先生还特意带着沙城的修行者赶过来庆祝,谁知短短的时间,便天人永隔了。   沙城变成一座空无一人的鬼城,虽然对千奇峰的实力没有什么影响,但毕竟是一整座城市被彻底摧毁,他们难免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受。   “这一战,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啊……”苏唐喃喃的说道:“本来看到那几个家伙,我以为妖族的本事不过如此,虽然妖族能驭动妖界的修行者与我们对抗,但他们也叫修行者?妖族怕他们反抗,已经把他们变成了一群羔羊,只因为受到虎狼的驱使,才不得不投入战斗,不大可能是我们的对手,不过,听了你说的那些,我又轻松不起来了。”   “我们还是有机会的。”贺兰远征道。   两个人默然站立了良久,苏唐缓步向山谷中走来,接着俯下身,逐个探察着鼻息和心跳,片刻,他慢慢直起身,面无表情对贺兰远征说道:“我们回惊涛城,你还能坚持吧?”   “赶路倒是没问题。”贺兰远征道。   苏唐在那几个虎奴身上翻找片刻,把翻找出的东西包成一个包裹,交给贺兰远征,随后扛起银色大旗,掠向空中,而贺兰远征跟在苏唐身侧。   “先生,你已经勘破圣境了?”贺兰远征突然问道,这个问题憋在他心底已经很久了,因为在山谷中,苏唐展现出的力量出人意料的强横。   “嗯,你和哥哥我的差距是越来越大了。”苏唐调笑道。   “你怎么不说你的年纪比我大呢?”贺兰远征不服道:“等我到和你一般大的时候,谁更强那还说不定呢。”   蓦然,两个人又不说话了,苏唐本意是感觉气氛过于沉闷,所以想和贺兰远征开个玩笑,而贺兰远征也回应了他的玩笑,不过,山谷中躺满尸体的画面犹在他们脑海中闪烁着,他们真的笑不出来。   当两个人回到惊涛城时,已经是深夜了,岳十一看到苏唐这么快便把贺兰远征找了回来,神色显得有些惊诧,又见两个人气色都有些不善,没敢乱说话。   计好好的战船已经出航了,苏唐令岳十一去找怒海团的武士,尽快再安排一艘船,以他现在的实力,一口气飞跃海峡已经不是难题了,但是,贺兰远征的灵力损耗极大,他不急这一时,何况他已经在心里敲定了近些天的计划,必须要把贺兰远征送到邪君台里去,借助那里大海一般磅礴的灵气,肯定能让贺兰远征尽快勘破圣境。   千奇峰的圣境修行者太少了!   小不点认识的那个家伙,来历不明,实力莫测,应该是圣境级的修行者,但不敢肯定;遗族的大长老肯定是圣境级的,只是他自己也承认过,自己死气已现,生机无多,也不知道能否在千奇峰灵脉的滋养下发生奇迹。   加上他苏唐,一共才三个圣境级修行者,差得太多了。   五天后,怒海团的战船终于感到了暗月城,而苏唐也终于做出了一个大决定。   暗月城虽然有海峡的保护,但纵深还是不多,至少在大妖面前,这点距离压根不是难题,必须逐步转移!   贺兰远征经过几天的调养,灵力已经恢复,他遥望着千奇峰色景象,轻叹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来越喜欢这里了,早决定回家看一看,但日期却是越来越拖,一直懒得走,也舍不得走。   “先生,还不下船?”贺兰远征问道。   “不下船了。”苏唐摇头道:“你也别下船,跟我到一个地方去。”   “哪里?”贺兰远征惊讶的问道。   “一个能让你的进境突飞猛进的地方。”苏唐道,随后叫过一个武士:“你去千奇峰,把雷老和金大先生找过来。”   那武士应了一声,转身匆匆跳到码头上,快步向千奇峰的方向跑去。   “先生,我的进境已经够快的了吧?”贺兰远征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有自信:“突飞猛进?”   “到了你自然知道。”苏唐道:“对了,把你那两个老婆也带去。”   “你……”贺兰远征当即闹了个大红脸。   时间不长,雷怒、金大先生还有计好好,一起赶了过来,计好好的船只比苏唐早到了几个小时,听到苏唐赶来得这么快,也跟着过来看一看。   “老计,我那些朋友都安顿好了?”苏唐问道。   “安顿好了。”计好好急忙点头道。   “他们的情绪怎么样?”苏唐道。   “当然是乐不可支了。”计好好很自豪的说道:“象我千奇峰这种圣地,恐怕他们是连听都没听说过的,能在这里修行,是他们莫大的福缘了。”   “那就好。”苏唐想了想:“老计,一会你再跑几趟,把朱儿、可儿、容姐她们接过来,对了,袁海风和时传法也带上,嗯……老计,船上那些东西呢?”   “还没来得及卸下来。”计好好道:“先生,你说的那个时传法,应该还在船上,他可是把那些东西当成了宝贝,一路上寸步不离啊。”   “东西就不用卸下来了。”苏唐道:“一会,这里的船队都跟着我走。”   “去哪里?”计好好一愣。   “搬到别的地方。”苏唐道:“雷老,金大先生,你们也做好搬家的准备吧。”   “我身无长物,说走就能走。”雷怒说道,他是过得最透彻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想最后尽一把力,以报答苏唐当时的活命之恩。   “先生,天机楼的事情我得先交代下去,要不然会乱的。”金大先生说道。   “也好,那你先去吧,快一些。”苏唐道,随后他的视线又落在计好好身上:“还有,去问问大长老,还有他的朋友,愿意不愿意挪个地方?”   “知道了。”计好好想起了什么,轻声问道:“先生,是不是要搬去老顾他们那个地方?”      第六二三章 一点希望      “嗯。”苏唐应了一声。   “明白了。”计好好顿了顿:“先生,你可还记得钟叔?前段日子,岳大先生派人送来急信,说惊涛城来了个一个老人,叫钟叔,是习小姐的家人,岳大先生已经询问过了,一切无误,我赶去惊涛城,把他送到习小姐那边去了。”   “我记得他,怎么了?”苏唐发现计好好语焉不详、吞吞吐吐,好像别有隐情。   “他……他在我的船上病倒了。”计好好露出苦笑:“他虽然是个修行者,但修为不高,只是个宗师,之前应该受过一些磨难,身心交瘁,一路赶到惊涛城,餐风露宿的……身体更差了,而且……他好像没坐过船,不习惯,结果船队遭遇了一次暴风,他便一头倒下了,我把他送到那边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习小姐……”说到最后,计好好说不下去了。   “习小茹怎么了?”苏唐急声问道。   “她看到钟叔的样子,非常伤心。”计好好道:“如果有机会,先生在习小姐面前替我等解释一下吧,大家都知道钟叔是小姐的家人,怎么敢不尽心尽力的照顾?可实在是……”计好好长叹一口气,他感觉很冤,钟叔上船后,他当时已发现钟叔的身体状况不太好,还在惊涛城多逗留了一天,就是为了等天机楼的药师来为钟叔诊断,一路上也算很小心照顾了,但海上的风暴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谁都猜不准,怪不得他的。   “钟叔现在怎么样了?”苏唐问道。   “我离开的时候,他已经病逝了。”计好好低声道。   苏唐的神色有些愣怔,那个饱经磨难的老者,就这样离去了么?这一瞬间,他的思绪飘回到了几年前,在红叶城中和习小茹、周倩等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日子,而钟叔始终默默的等在一边,保护着他们。   他从看守邪君天令的怪人手中救出了钟叔,又特意让钟叔来惊涛城找习小茹,就是为了给习小茹送去一份慰藉,可没想到,他送来的是剧烈的刺激,习家惨遭不测时,习小茹在魔神坛,没有亲眼目睹,现在,她却要眼睁睁的送别钟叔。   人算不如天算……   “你挨骂了?”苏唐缓缓说道。   “呵呵……”计好好苦笑着点头。   “放心,小茹是懂得事理的,骂你只是因为一时焦躁,等时间再长一些,就没事了,你不要在意。”苏唐道。   “先生,骂几句倒是没什么,都怪我照顾不周,可……小姐当时的样子,很让人心疼啊……”计好好说道。   “这次回去,我多陪她几天吧。”苏唐道:“你先去忙你的,起航之后我们在慢慢说。”   “好的。”计好好应了一声,转身向船下走去。   很快,朱儿、可儿还有袁海风等人都上了船,朱儿和可儿是没主意的人,苏唐让她们去哪,她们自然要去哪,袁海风等人刚刚落脚,连屁股都没做热,又拎着自己的东西上船了。   遗族大长老暂时不走,因为整个遗族都搬过来了,做为遗族精神上的最高领袖,他必须把一些相关事宜安排下去,才能放心离开。   遗族大长老不走,那个终日一言不发的中年人也不走,在计好好的讲述中,苏唐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了。   遗族大长老和那中年人的关系极好,整天走在一起,秤不离砣、砣不离秤,不过,总是遗族大长老在不停的说说说,那中年人却终日闭目养神,这叫什么朋友?他们两个人之间能有正常的交流么?   但苏唐知道,他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所谓龙交龙、凤交凤,老鼠的儿子会大洞,能让遗族大长老这般重视,那中年人肯定拥有深不可测的实力!   “还有那只巨鹤,也整天和他们两个混在一起。”计好好道:“有人开玩笑,说他们是千奇三友呢。”   “你说什么?”苏唐一愣,计好好无意中说的话,就像是一条锁链,把其他点点滴滴的线索都连在了一起。   “我说……有人把他们叫千奇三友……”计好好不解的看着苏唐,这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苏唐微微皱起眉,能赢得遗族大长老的重视,或许是因为实力,但能获得那只巨鹤的好感,就不简单了,苏唐和那只巨鹤打过交道,除了小不点之外,巨鹤对任何人都是爱答不理的,连人缘极好的贺兰远征都吃过瘪,难道……苏唐蓦然想起在苦行者避世的海岛上,那个一言不发、瘦骨嶙峋的老人。   “大当家的,所有的货都装好了,您看是不是检点一下?”一个怒海团的修行者跑上了甲板。   “不用了。”时传法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已经查过了。”   “那就出发吧。”苏唐道,他本想回千奇峰去看一看,但转念再想,那中年人从来不说话,以后再慢慢揣摩吧,或许……应该回到海岛上去,把别的苦行者请过来。   以前千奇峰的实力太低微,招待不起那些贵客,所以也没脸去邀请,现在他已步入圣境,有说话的资本了。   ……   这一天,船队终于驶入了邪君台所在的海域,计好好属于老水手了,不管是多么隐秘的海岛,只要他来过一次,便有可能找到第二次。   其实,就算没有计好好,靠苏唐也是可以的,他已经成了邪君台的主人,不论身在何处,总能感应到邪君台的位置。   正是朝阳初升,万丈霞光下,一座座雄伟的悬峰出现在大家面前,并且沿着某种神秘的规则,上升下落,不停的运转着。   苏唐对这一幕已经是没什么感觉了,有一种现象叫做审美疲劳,第一次进邪君台时,他的心情是很震惊的,等来的次数多了,加上他已成了邪君台的主人,对一切都见怪不怪了。   不过,船上其他人的承受力就没那么好了。   “那是……”梅道庸蓦然瞪大眼睛,嗓音也变得格外尖锐:“邪君台?!”   “不可能!”时传法摇头道:“邪君台怎么可能跑到海上来?”   “那你说前面是什么?”梅道庸叫道,他到邪君台历练过,对邪君台的奇景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时传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眯眼仔细的观察着高空中的悬峰,眼神显得有些茫然。   “梅老说得不错,那……应该就是邪君台了!”见多识广的贺兰远征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开什么玩笑?”荣华道,他倒是赞同时传法的看法,因为绝无可能,邪君台连绵数百里,有无数座悬峰,就算星君在世,也未必能把邪君台搬到这个地方来。   船上的修行者们不顾身份的争吵开了,他们看到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们的常识,吵着吵着,大概分成了两派,有意思的是,谁都无法回答对方提出的问题。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把邪君台搬到这里,只是用力过猛的结果,现在看起来,效应还算不错,至少,他从没见贺兰远征这般激动过。   贺兰远征的情绪变得如此失控,是有原因的,他愿意相信有人用大神通把邪君台搬到了这里,因为星君的出现,代表着人界拥有了一点希望!   “别吵了。”苏唐缓缓说道:“邪君台是我搬到这里来的。”   整个甲板当即变得死一般沉寂,所有的人,集体目瞪口呆,有人还在用力摇晃着自己的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人,莫要……莫要开这种玩笑……”梅道庸吃力的说道。   “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苏唐道:“好了,大家先下去休息吧,现在刚刚进入邪君台,想看到邪君台秘境,估计还需要一天。”   邪君台占地极广,直径达到了几百里,而船速是固定的,就算一直全速航行,也需要将近一天的时间,才能接近邪君台的中心。   “秘境?你已经开启了秘境?!”贺兰远征满脸都是震骇。   “嗯。”苏唐点了点头。   “大人,您已经收服邪君台了?!”荣华叫道。   苏唐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到大家显得很震惊,他有一种满足感,但接连不断的问他各种问题,他有些烦了。   “好了,大家先下去休息!”苏唐再一次说道。   “我等不及了!”申无害第一次违背了苏唐的命令,话音刚落,身形已拔起在空中,向那些悬峰飞去。   申无害没有来过邪君台,如果,苏唐已经收服了邪君台,那么自然代表着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了,无论如何也要上去看个究竟。   申无害带了头,其他人也闲不住了,纷纷纵起在空中,向邪君台飞去,连贺兰远征也掠向高空。   时传法急得团团转,苏唐说过,要带他们回家,难道说以后邪君台就是他们的家了?他很想上去看一看,但是,从百草镇中运出来的所有药谱都在船上,那是他的命根子,他不敢离开。   当然,飞上去的都是大祖级或者大祖级以上的修行者,邪君台毕竟属于绝地,朱儿和可儿本来也叫着要上去,但计好好和她们说了几句话之后,她们便老实了。      第六二四章 山主      在悬峰中飞行,要比坐船快得多,很快,众人便把计好好的大船远远拉在了后方。   从一座山峰掠到另一座山峰,一边观赏着邪君台的奇景,一边相互聊着什么,每个人的神色都很振奋。   除了贺兰远征之外,其他人并不懂邪君台的秘境意味着什么,但,他们目睹的一切,已经足够了!   这里的灵力格外的浓郁,甚至无需调息入定,周围的灵力便会自动往自己的身体里挤,体内灵脉的跃动也变得有力了。   果然是上古绝地!名符其实!   对一个修行者而言,能在这样的地方修行,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时间一点点流逝着,众人已经掠出了二百余里,不要说梅道庸、荣家兄弟,就连时传法、申无害等大祖级修行者,也是全无疲态,象打了兴奋剂一般,一边飞行一边四下张望着,他们还没看够。   突然,申无害遥遥看到远方有一条人影,他急忙和北堂春等人打了声招呼,向那条人影所在的方位急掠而去。   那条人影感应到了申无害等人的灵力波动,脸上带着狐疑之色,转身向这边张望着。   申无害不想引起误会,在百余米外边停下身形,静静打量着对方,那是一个年方妙龄的女子,形貌俏美,她手中抓着一捆草叶,周围的山地被休整过,划出了一条条田垄,田垄中极为整齐的种着一种草叶,和那女子手中的草叶一模一样。   “姑娘,打扰了。”申无害很有礼貌的说道,是苏唐带着他们过来的,这里又是苏唐的地盘,对方极有可能也是苏唐的随从或者是属下,他不敢冒昧。   “你们是什么人?”那女子惊疑不定的问道,她的相貌很美,此刻又是很紧张,显得楚楚动人,接着她随手抹了一把汗,又向外甩了甩,汗珠甩落在空气中,化作丝丝缕缕的空气,向四下飘去:“为什么邪君卫没有拦阻你们?!”   “是大人带着我们过来的。”申无害道:“邪君卫……是什么?”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贺兰远征的声音:“莫要动手……”   “是自己人!”方以哲出现在另一个地方,扬声高叫道。   “我没有动手!”申无害为了避嫌,也为了让眼前那个可爱的女子不要那么紧张,他亮出了空空的双手,还摆了摆。   那女子露出了甜甜的笑意:“是贺小哥啊。”   “是先生带来的朋友,你可不要胡闹!”贺兰远征道:“万一伤了他,你怎么向先生交代?”   “也不能怪我呀。”那女子道:“突然间看到一大帮男人闯了进来,我还以为小叶子又去调戏秀儿了,没时间控制邪君卫,那我只能想办法保护自己了!”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迎面掠来的叶浮沉怒道。   申无害被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怎么好像自己马上就要受伤一样?   “回来吧。”那女子招了招手。   申无害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上有什么东西抖动了一下,侧眼一看,居然是一条极小的小蛇,不知何时趴在了他的肩头处,口中还在吐着猩红色的蛇信。   申无害心中一紧,本能的释放出领域,不过,那条小蛇已经射了出去,悄无声息的钻入那女子的发髻中,消失不见。   那是……申无害突然想起刚才那女子擦汗的动作,接着甩出了一道道云气,想来那条小蛇就是藏匿在其中一道云气里吧?邪君台到处都是杂乱的灵力波动,他初来咋到,没办法分辨清楚,结果让那条小蛇不知自觉的上了身。   “师尊呢?也来了吗?”   “来了。”叶浮沉说道。   “师尊?”贺兰远征愕然,他并不知道拜师的事情。   “啊……”一声惨烈之极的呼喊突兀的响起,接着,时传法的身形出现了,他闪电般向这边飞掠而来,那女子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又去抚头,旋即想到了什么,把手放了下来。   时传法扑倒在田垄中,用颤抖的指尖摸着一根根草叶,脸孔不停的抽搐着。   “老时,你乱喊什么?象被人阉了一样!”北堂春的声音传来,随后她的视线落在那女子身上,又笑道:“这位小妹妹好漂亮哦。”   “姐姐也很漂亮啊。”那女子笑道,随后眼波流转,瞥了时传法一眼:“其实他叫得还算好了,前些天,我听到的叫声比他还要难听几百倍呢,嘻嘻嘻……”说到最后,那女子似乎想起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用手掩嘴笑了起来。   “你们懂个屁!”时传法怒吼一声,旋即他转过头,再不理会旁人,继续观察着周围的草叶。   “胡忆晴,你怎么跑到外面来了?”随着说话声,苏唐的身影也出现了。   梅道庸、荣家兄弟还有袁海风等人,都在往这个方向赶来。   “见过师尊!”胡忆晴立即拜倒,随后苦笑着说道:“师尊,您得去问顾老,他使唤不动别人,就只欺负我了。”   “欺负你?”苏唐的视线落在田垄上:“你在做什么?”   “种地呀。”胡忆晴道。   “不在秘境里修行,跑出来种什么地?!”苏唐喝道。   “苏唐,不能怪她,你的千奇峰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些东西能起到决定性的影响。”叶浮沉道。   “哦?”苏唐一愣。   “师尊,是顾老让我出来种地的。”胡忆晴道:“他说这些东西就是氤氲紫米……”   “你们也知道氤氲紫米?!”时传法猛地跳了起来,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胡忆晴。   “当然了,顾老博学多才,什么不知道?这些氤氲紫米,还是他找到的呢。”胡忆晴说道。   “居然能找到氤氲紫米?不知是哪位高人?!”时传法看向苏唐:“大人,能不能替我引荐一下?”   “你会见到他的。”苏唐道:“胡忆晴,氤氲紫米又是什么?”   “顾老说,是上古时代供修行者食用的一种灵米,非常珍贵,这种米的米粒很大,如珍珠一般,呈紫色,在存放灵米的地方,经常能看到升腾的云气,所以叫氤氲紫米。”胡忆晴说道:“不过在阴阳隔绝之后,氤氲紫米便彻底断绝了,尤其是近几千年,再无人见过。”   “顾老的意思是药补不如食补,这种氤氲紫米对修行者的好处是极大的。”叶浮沉补充道:“所以,一定要想办法大面积种植。”   “为什么种到外面来?秘境里的地方还不够?”苏唐不解的问道。   “顾老当时说什么来着……”胡忆晴回想片刻:“对了,叫规划,他说要对秘境做一个完整的大规划,不能浪费资源,嘻嘻……顾老说这个还是师尊您教他的呢。”   苏唐沉吟片刻,顾随风这样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   “师尊,徒儿求您一件事好不好?”胡忆晴突然再次跪了下去,抬头看向苏唐,满脸都是娇憨,自从她拜苏唐为师之后,名分已定,胆气也随之变大了,毕竟她现在属于苏唐的嫡系。   “什么事?”苏唐问道。   “这个山头,您就赏给徒儿吧。”胡忆晴说道:“徒儿在这里耕种了很久,已经舍不得离开了,以后再在这里盖上一间草房,想修行了,到秘境中转几圈,想休息了,跑出来回到家里,泡上一杯茶,煮上一盆氤氲紫米,嘻嘻……这种日子想一想都能从梦里笑醒呢!”   看到胡忆晴的神色,苏唐突然感到有些不忍,心里也就软了:“我还以为是多大事呢,你想要就归你了。”   “多谢师尊!”胡忆晴欣喜若狂,连连下拜。   “你就知道耍小聪明!”叶浮沉在一边撇嘴道。   胡忆晴对叶浮沉张开嘴,变了几次口型,默念着什么,叶浮沉脸色当即一变,随后露出干笑。   “胡忆晴,到底怎么回事?”苏唐道,他察觉到不对了。   “没什么了。”见苏唐认真,胡忆晴再不敢隐瞒了:“顾老说,今后应该设下山主之位,用以奖励有功之人,而且,投奔千奇峰的人越来越多,暗月城那点地方肯定不够,邪君台这些悬峰,正可以大用。”   用直白的话来说,胡忆晴这番话涉及到利益分配的问题了,贺兰远征不在乎这些,袁海风认为这并不重要,而其他人几乎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每一个字。   山主?能在邪君台拥有一座自己的悬峰,那该是何等愉悦的事情啊?!   “你啊……”苏唐笑着摇摇头:“急什么?邪君台有这么多悬峰,我还会差了你一个?”   “师尊,不一样呢。”胡忆晴道:“小叶子这些天一直在研究邪君台的布局,他说,象这样的主峰只有一百零八座,和一百零八个邪君卫相对应,手快有、手慢无啊!”   只有一百零八个?荣华、荣盛等人相互对视着,看样子得抓紧了……   “再说了,悬峰之间的景色也不一样呢。”胡忆晴道:“我到处都跑遍了,才选中了这里,嘻嘻……等以后他们就知道这里的好处了!”   胡忆晴越说,听的人心里就越痒痒,象这种选择只能有一次,当然要挑一个让自己满意的悬峰,排到后面的人,悬峰肯定都是别人挑剩下的。      第六二五章 围攻      有一百零八邪灵卫镇守,邪君台并不担心有人潜入,叶浮沉琢磨了这么长时间,并不是白费心思的,除了苏唐之外,他是唯一一个可能控制邪灵卫的人。   胡忆晴也不再种田了,跟着苏唐飞向邪君坟,荣华、荣盛等人都明白了,原来苏唐便是千奇峰的宗主,座下有十一门徒,更重要的是,他们知道了贺兰远征的名字。   苏唐的根基毕竟太浅,走上修行路的时间也不长,但有贺兰远征这样一片超级大的绿叶做陪衬,名声不显的千奇峰,让荣华、荣盛、梅道庸等人肃然起敬。   这种事情用脚后跟都能想明白,作为贺兰大圣的嫡子,十七、八便能达到大尊巅峰的奇才,不去蓬山修行,偏偏要留在千奇峰,其中的潜意太多了!   至少,在这里修行肯定要比去蓬山强得多。   时间不长,众人已先后落在邪君坟上,苏唐走进山洞,秘境的通道早被叶浮沉开启了,苏唐第一个飘了进去。   贺兰远征迫不及待的跟在后面,这时,叶浮沉突然伸手拦住了他:“现在先不要进去。”   “为什么?”贺兰远征皱眉道。   “大家知道苏唐回来了,所以给他准备了一份礼物,你现在进去,会打扰他们的。”叶浮沉道。   “都有谁在里面?”贺兰远征问道。   “何平、宗秀儿他们,还有顾老,小不点也在。”叶浮沉道。   “要等多久?”贺兰远征又问道。   “有个百余息的时间就差不多了,等他们吃了亏,自然会罢手。”叶浮沉露出笑容。   苏唐已进入邪君台秘境,只见眼前一花,当他感受到如潮水般的灵气扑面而来时,上方突然变得黯淡了,接着一道刀幕从上空卷下。   苏唐先是愣了愣,随后嘴角露出微笑,果然是上古邪君的修行之地,灵气浓郁犹如实质,这才多久?习小茹竟然晋升为大尊了!   苏唐的身形向后一让,接着释放出魔剑,迎上了刀幕。   轰……刀幕被魔剑绞得粉碎,习小茹象踩到了弹簧一般,在反弹力的影响下,身体陡然射往高空。   就在这时,林中又掠出三条人影,把苏唐包夹在当中,正是何平、余化龙和宗秀儿,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居然都使用了长剑,剑光如虹,交剪着向苏唐射来。   “不错么。”苏唐淡淡说道,他的身形向内缩了缩,接着魔装领域全力绽放,飞虹般射来的剑光全部被苏唐震得粉碎。   这时,苏唐体内魔之光的元魄突然颤动了一下,他露出吃惊之色,随后叫道:“好!”   喝声刚落,他的魔剑已向后方卷去,震荡的神念凝成一道光柱,沿着魔剑所指的方向轰出。   一支巨型箭矢在光柱中出现了,接着化作无数飞散的冰屑,宝蓝这一箭无声无息,也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幸亏水灵珠的灵魄已经与魔之光融合在一起,让他感应到一丝不对,才能及时出手。   没有水灵珠的提醒,这一箭也是没办法伤到苏唐的,但他会显得有些狼狈,等到冰箭近身,留给他的反应时间太短。   习小茹的身形从空中落下,她本想再次挥刀,结果看到了苏唐释放出的光柱,她极为吃惊,一时间斗志全无,放下了天煞刀,叹道:“好没意思……”   苏唐已经拥有护体神念了,这是突破圣境的特征!!   习小茹自知斗不过苏唐,很干脆的放弃了,但还是有人不知死活的,譬如说,躲在头箍中的某个小东西。   唰……一道银光从林中射出,闪电般掠向苏唐,变异银蝗的体型越来越大了,扇动的鞘翅就像快速舞动的巨刀,两根触角犹如两柄丈二长枪,它冲刺的势头极为惊人,瞬间便抵达苏唐身前。   不过,变异银蝗成长得快,苏唐提升得更快,如果他还停留在大尊境界,或许被会变异银蝗逼得手忙脚乱,现在,变异银蝗那两下子却是完全不够看的。   苏唐有心考验变异银蝗的战斗力,身形向旁侧急退,就在要擦身而过的瞬间,变异银蝗突然弹腿,向苏唐的胸腹踢来。   变异银蝗那对最粗壮的节肢,比一般人的大腿还要粗,上面还留有一根根匕首般的鞘骨。   苏唐脸色微微变了变,变异银蝗弹腿的速度快到极点,让他本能的感受到了威胁,就算有淬炼的神念护体,恐怕也要受伤。   苏唐的身形再退,接着抽出魔剑,魔剑立即膨胀开,化作一柄百余米长的巨剑,随后巨剑便从侧面拍击在变异银蝗身上。   变异银蝗象羽毛球一般被拍了出去,在地上足足翻滚了十几拳,仰面朝天躺在那里,再也不动了。   “巧巧,你给我起来!”小不点大叫道。   变异银蝗依然在用它的老套路,装死!肚腹停止了收缩,似乎呼吸已经中断,一双双节肢以一种格外僵硬的姿势,伸向空中。   “混蛋!起来呀!”小不点急了,抬手甩出鞭子,要抽打变异银蝗,就在这时,她的上空暗了暗,苏唐已从空中落下。   眼见苏唐的手掌抓了过来,下一刻就要把她抓在掌心里,小不点的双瞳突然释放出金色的波纹,紧接着,小不点的身体似乎变成了幻影,苏唐的手正从小不点身上抓过,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怎么……”苏唐大奇,又抓了两下,还是抓了空。   “抓不着……抓不着……”小不点洋洋得意的晃动着脑袋。   苏唐笑了,他等了片刻,缓缓说道:“你又能坚持多久呢?”   小不点的神色显得有些慌了,眼珠骨碌碌乱转,接着,她的身形突然射往高空。   苏唐的身形在这同时长高了、也被拉长了,他的双脚还停留在原地,但胳膊已经探向二十余米高的空中,就像被拉开的皮筋一样,他伸手扣住了小不点,随后身形快速向下缩去。   “你想往哪里跑?”苏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妈妈,我好想你……”小不点用清脆的声音叫道。   “……”苏唐语塞了,他不怕小不点顽皮,就怕小不点卖萌,实在是不忍心惩罚。   “想我?是心里想还是嘴里想啊?”苏唐慢条斯理的问道。   “都想!嘻嘻……”小不点知道自己跑不脱了,索性躺在了苏唐的掌心里。   “见过师尊!”何平等人走过来躬身施礼。   这时,宝蓝在远方跳出树林,大步向这边奔来。   苏唐看了宝蓝一眼,眼中露出诧异之色:“宝蓝,你的万古浮生诀修行到第几篇了?”      “先生,已经修行到第九篇了。”宝蓝微笑着回道。      “不错、不错。”苏唐连连点头,随后视线落在何平身上:“何平,你们……都突破瓶颈了?”   “是啊,师尊!”何平毕恭毕敬的说道:“万古浮生诀果然是上古奇诀,而且此地灵力极为充沛,我们的进境快得连自己都感到害怕。”   “师尊,什么四大神诀,和我们的万古浮生诀相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么?!”宗秀儿笑嘻嘻的说道。   “不能这么说,天下能人不知凡几,学了万古浮生诀,便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你以后肯定要吃大亏。”苏唐摇头道,他想起了那个怀恩:“而且这一次出去历练,我就见识到了神诀之首的轮回真解,幸好,那家伙的实力不行,如果换成自然宗的姜虎权,鹿死谁手尚不可知啊……”   “师尊,轮回真解比我们的万古浮生诀还要厉害么?”宗秀儿不信。   “各有各的奥妙。”苏唐道:“秀儿,你的万古浮生诀修行到第几篇了?”      “第六篇。”宗秀儿说道。      “不错。”苏唐又看向何平:“何平,你修行到第几篇了?”      “第六篇。”何平道。      “余化龙,你呢?”苏唐问道。   “师尊,何师兄和宗师姐的天资远远超过我,我已经很努力了,现在才修行到第三篇。”余化龙苦笑道。   “修行的事情急不得,要量力而行。”苏唐犹豫了一下:“贺小哥也来了,一会儿他可能有事要你。”   “找我?”余化龙一愣。   “嗯。”苏唐点了点头,沙城的余大先生已经是凶多吉少了,这种事情不能瞒着余化龙。   “知道了,师尊。”余化龙道。   “苏唐,你去魔神坛看到我师祖了?”习小茹问道。   “看到了。”苏唐道。   “你们有没有说话?说了些什么?”习小茹追问着。   “没说什么,只是谈了谈我们两个的婚事。”苏唐道。   “婚事?”习小茹大急:“到底是怎么说的?”   苏唐看了何平等人一眼,几个门徒很知趣,立即转身向林中走去。   “花老前辈并不象你说得那样,其实很容易和他打交道的。”苏唐道:“我只提了个头,他便哭着喊着要把你嫁给我,我本来不想答应,但盛情难却……”   “少胡说八道!”习小茹又气又笑:“你不是要去抢魔之光么?得手了?还是被人赶出了魔神坛?!”   “我苏某人出马,怎么会有办不成的事?”苏唐笑道。      第六二六章 贪心的代价      这时,在叶浮沉的引领下,贺兰远征、梅道庸等人先后进入了秘境,一条条人影从空中落下。   犹如实质的、如潮水般涌动的灵气,让众人在第一时间就变了颜色。   这里的灵气实在是太充盈了,甚至让自控力极强的贺兰远征也有要放声狂呼的冲动。   看到又有人进入秘境,宝蓝、何平等人回转过来,发现大部分都是他们不认识的,显得有些吃惊,邪君台的秘境是千奇峰的最高秘密,门徒中也有他们几个知道秘境的存在,师尊怎么会突然带着外人进来?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控制能力的问题,如果苏唐还没能突破大尊的瓶颈,他是绝对不敢的,万一有人觊觎奇宝,会引来大麻烦,而现在他已经晋升圣境,就算是天下所有的圣境修行者都云集于此,并且里应外合,要抢占他的邪君台,他也有办法让对方铩羽而归!   最关键的,就是万古浮生诀,苏唐一直都在努力修行,到了今天,他已经修成了十五篇,想从他手里抢夺控制权,纯粹是痴人说梦。   苏唐给双方一一做了介绍,听到习小茹就是魔神坛的魔星,而且还是苏唐的未婚妻,梅道庸等人显得很恭敬,他们知道,以后肯定会在这里修行者,面对未来的主母,他们当然要加十二分的小心。   “大人,那位……那位高人在哪里?您答应过我给我引荐的。”时传法按捺不住心头的焦急了。   “何平,顾老呢?”苏唐问道。   “顾老应该是在林后歇息养伤吧。”何平道:“师尊稍等,我这就去找顾老。”   “他怎么受伤了?”苏唐奇道。   “顾老说那只鹿有可能是大罗神鹿,所以要抽点鹿血炼药,结果……大师姐没看住那只鹿,顾老挨了一脚,当场就爬不起来了。”何平的脸色变得很古怪。   “这里还有大罗神鹿?”时传法大吃一惊。   “胡说!”小不点奋力从苏唐掌心中飞了起来,停在何平面前,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叫道:“好呀,你敢告黑状?!明明是老头头太笨,弄痛了大肥,怎么可以怪我?!”   “这点我可以为小不点作证。”习小茹笑呵呵的说道:“其实啊,最开始那只鹿为了讨小不点欢喜,还是很配合的,只怪顾老太贪心了。”   “贪心?怎么回事?”苏唐道。   “顾老在那只的鹿的颈下割了条小口子,用茶杯接血,那只鹿非常聪慧,没反抗,任由顾老把茶杯接满,可是……好像是因为太顺利了,顾老又生出贪念,回头端了个大盆过去,那只鹿一下子就发飙了,喷了顾老一脸的草沫,又给了顾老一脚。”   “哼……哼哼……”小不点见习小茹替她作证,气势愈盛,一边发出冷哼声一边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何平。   “顾老也是……”苏唐无可奈何的说道。他能理解那只鹿的感受,换成了他自己,如果顾随风和他说,他的血液中含有生命之力,要做研究,他会任由顾随风取一些血样,可如果顾随风端着个脸盆过来,他会毫不犹豫的把顾随风拍飞,前者是抽血,端着大家伙就成放血了!   “小不点对你很好呢,刚才只让巧巧帮她一起对付你。”习小茹说道:“如果把那只鹿也喊过来……呵呵,就算你已经晋升为圣境,恐怕也是要吃些亏的。”   “师尊已勘破圣境了?”何平惊喜交加的叫道,刚才他们联手围攻苏唐,攻势只在瞬间便被击破,他们已隐隐有了这方面的猜想,现在得到了证实。   “哇……那我们以后出去可以横着走了!”宗秀儿欢喜的叫道。   在苏唐他们说话的时候,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小不点身上,这种形态的生命太过奇妙了,不要说见,连听都没听说过。   “先生,这是……”时传法喃喃的问道。   “哦,刚才忘了给你们介绍,这是我的女儿。”苏唐道。   “见过大小姐。”时传法急忙躬了躬腰。   “免礼平身……”小不点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   “免什么礼!”苏唐抬手就在小不点的脑袋上弹了一下:“问伯伯好!你这个小东西,告诉你做点事情,总是丢三落四,随便给你讲个故事,偏能记得牢牢的!”   “哎呦……”小不点抱着脑袋雪雪呼痛,她可没装假,按照比例来说,苏唐的指头和棍子没多大区别,脑袋上突然挨了一棍子,换了谁都会痛。   贺兰远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小不点和他记忆中的姐姐,长得越来越象了,以至于每次看到小不点,都会感到莫名的紧张……   女儿?荣华、荣盛等人根本办法相信,而且,他们想知道的,也不是小不点的地位,而是来历,但苏唐似乎不想深说,他们也不好继续追问。   随后,苏唐让众人在秘境中随便转一转,他向习小茹递了个眼色,两个人并肩向林中走去。   “刚才看你的兴致还很好呢,现在怎么突然不高兴了?”习小茹轻声道。   “这一阵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苏唐露出苦笑,随后转移了话题:“小茹,钟叔……”   习小茹突然停下脚步,视线转向天际,苏唐也停下了,静静的看着习小茹。   “苏唐,谢谢你救了钟叔。”习小茹缓缓说道。   “我应该把他送回来的。”苏唐道:“没想到……他的身体那么差了……”   “不怪你,这是天意。”习小茹道:“毕竟我见了他最后一面,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我还以为你的脾气会变得很暴躁,一直在拼命修行。”苏唐道:“看到你现在这样子,好像没受到太多影响,那我就放心了。”   “我也想拼命修行的。”习小茹用温柔的目光看向小不点:“但这个小东西天天想方设法哄我开心,看着她,我实在是狠不下来。”   换成别人,心情极度恶劣的习小茹会不讲任何颜面,但小不点是个例外。   “哦?”苏唐感到有些意外:“小不点长大了呢!”   “嘿嘿……”听到苏唐在夸奖自己,小不点显得很得意。   “苏唐,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不能告诉我吗?”习小茹问道。   “魔神坛跑出来一个大妖。”苏唐轻声道。   “大妖?”习小茹一愣。   “嗯。”苏唐点头道:“她应该是被魔装武士任御寇封印在大光明湖中的,我抢下了魔之光,封印被破解,她也就跑出来了。”   “你脸色这么不好看……大妖很厉害?”习小茹问道。   “岂止是很厉害……”苏唐叹道:“花西爵、司空错、宁战奇、卫七律、云将、呼延铮木、霍名世、白行简、慈翔……所有的大魔神全都出手了,依然敌不过那大妖初蕾!”   “怎么可能?”习小茹惊骇无比:“我知道大妖的修为应该抵得上我们修行者中的大圣,但她被封印多年,应该……”   “她还释放出了法相。”苏唐道。   “什么?!”习小茹的脸色陡然变得惨白,她想到了一些恐怖的事情:“苏唐,魔神坛已经……被毁了吗?”   “没有,如果魔神坛被毁,那我也不可能回得来了。”苏唐道。   “那个大妖真的释放出法相了?”习小茹又问道,境界与实力并不是划等号的,譬如说,现在蓬山的几位圣座都是圣境,但贺兰飞琼面对任何一个圣座,都能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同为大圣,能释放出法相和无法释放法相,实力也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当然,否则也不会打得那么惨。”苏唐道。   “凭圣境之力,是根本没办法打破法相的!”习小茹道:“那你们怎么可能……”   “因为有我啊!”苏唐笑道。   在习小茹看来,苏唐这个牛皮吹得太大了,但苏唐又不是个喜欢说大话的人,让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   “大妖初蕾现在就在这里。”苏唐又道。   “在哪?!”习小茹的神色立即变得紧张了,四下张望着。   苏唐一笑,随后抽出了那本灵书,递给了习小茹。   习小茹狐疑的接过灵书,慢慢打开,大妖初蕾的影像赫然出现在书页中。   不过,大妖初蕾多多少少显得有些模糊了,书页闪烁着耀眼的金光。   “你把大妖封印了?”习小茹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什么灵器?!”   “我也不知道。”苏唐道:“诸位魔神都看过了,但没有人能说得出这本灵书的来历。”   习小茹的指尖在书页上慢慢划动,似乎是受到了触动,书页中的金光发出沙沙的响声。   “你能把大妖炼化成神念?!”习小茹突然明白了那些金光是什么,当即感到毛骨悚然。   “嗯。”苏唐道:“我也可以把她放出来,但……她的实力太强,放得出来却未必能收得回去,所以呢,还是让她慢慢消失吧。”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灵器?!”习小茹大叫道,这种灵器太恶毒了!   “应该是某个星君的遗物。”苏唐道:“和魔装,还有这座邪君台一样。”      第六二七章 不归路      习小茹仔细观察了片刻,又把灵书还给苏唐。   “以前走进邪君台的时候,心中总是充满了疑问。”苏唐一边接过灵书一边说道:“尤其是在我可以操控邪君台之后,疑问更大了。”   “什么疑问?”习小茹问道。   “能缔造出邪君台的修行者,实力太恐怖了,这样的人,肯定能超脱生死对他的限制。”苏唐道:“那么,谁能杀得死他?邪君台又为什么变成了无主之物?”   习小茹默然,皱眉思索起来。   “这一次去魔神坛没有白跑。”苏唐轻声道:“在我勘破圣境时,突然间领悟了很多东西,那种感觉说不出来,就是一下子明白过来的,我知道了上古邪君为什么会死,修行的本质又是什么。”   “是什么?”习小茹好奇的问道。   “用数字来描述是最贴切的。”苏唐道:“就说我们,假如我们每天能喝下一壶水,然后每天要消耗一杯水,这样我们的灵脉会逐渐变得强大,进境在节节攀升,寿命也得到了延长。”   “然后呢?”习小茹问道。   “等我们到了大圣境,或许每天都要消耗一壶水了,这样,如果我们还是只能喝下一壶水,那么我们的进境就会停滞不前了。”苏唐道:“如果我们老了,喝不下一壶水,那么我们的灵脉会逐渐变得萎缩,实力也会衰退。”   “到了星君境,我们每天都会消耗十壶水,这个时候,只喝一壶水就远远不够用了。”苏唐续道:“都说星君境真正超脱了生死,其实那不是绝对的,长时间找不到足够的水,星君也会死亡!”   “我有些明白了……”习小茹喃喃的说道。   “所以啊,修行路其实就是不停的找水喝的过程,都说绿海的姜虎权是伪大圣,但在我看来,他的实力……有可能远远超出别人的想象!”苏唐道。   “为什么?”习小茹不解的问道。   “封印隔绝了阴阳,他在这里根本找不到足够的水,每天的消耗摆在那里,就算他的轮回真解再玄妙,也无法逆转身体的衰亡。”苏唐缓缓说道:“那么只剩下一个办法了,尽可能减少消耗,所以,他选择了睡觉。”   “怎么可能找不到足够的水?”习小茹还是不明白,绿海的灵脉不知道滋养出多少奇珍药草,以姜虎权的地位,不管想要什么,绿海中都无人敢阻拦。   “你不懂,等你勘破圣境,或许就知道了。”苏唐轻声道:“这条路真的是不归路啊,我曾经以为,修行到了某个大乘境界,便能一直安享太平了,可现在才明白,争斗是永远无休无止的!”   “为什么这样说?”习小茹道。   “大圣境每天要消耗十壶水,等到了星君境,是不是就要消耗一百壶水了?小贺说,星空之外还有心界、法界,那里的大存在恐怕每天都要消耗上万壶水吧?”苏唐道:“自己马上就要渴死了,看到前面有水源,焉能不去争、不去抢、不去杀?!”   习小茹幽幽叹了口气。   “你修行万古浮生诀了么?”苏唐问道。   “没有。”习小茹摇头道:“等我魔煞大成之后,再修行也不晚。”   “万古浮生……上古邪君是把天下苍生当成了蝼蚁啊。”苏唐道:“我以前还在想,上古邪君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居然能创出这种无情的灵诀,现在我懂了,他只能这样做!把所有的水喝光,差不多能让他百年无忧了,这百年里或许他还能遇到别的际遇,如果心存慈悲,留给别人一些,可能就差那几口水,他就要活活渴死在路上了。”   “所以在星空中,留有无数个牧场。”贺兰远征的声音传了过来。   苏唐和习小茹转头看去,正看到贺兰远征缓步从林中走出,他耸了耸肩,说道:“我可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说话,刚才听先生提起了我的名字,所以……呵呵呵……”   “余化龙呢?你和他说起过了么?”苏唐问道。   “没有,我正在想要怎么样和他说。”贺兰远征苦笑道。   “出了什么事?”习小茹问道。   “妖族的奴仆通过星路,已经进入人界了。”苏唐道。   “星路?人界?”习小茹瞪大了眼睛。   “星路就是连通人界、妖界和魔界的灵路。”贺兰远征道:“这里就是人界。”   “他们做了什么?”习小茹道。   “沙城的人……应该都死光了。”苏唐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什么?”习小茹惊叫道:“沙城……恐怕有近十万人吧?死光了?!”   “我在沙城附近和他们周旋了几天,除了迷失神智、被他们控制的人之外,看到的全是尸体。”贺兰远征苦笑道:“先生,你当初一念之善,没有重组沙城的天机楼,把权力都放给了余大先生,倒是让我们免于一次重大损失啊,如果那些妖族奴仆去的是博望城,包贝他们恐怕都回不来了。”   习小茹只感觉遍体生寒,这已经不是胜败输赢的问题了,而是灭绝与被灭绝。   “小贺,你刚才说的牧场是什么意思?”苏唐问道。   “牧场和秘境差不多。”贺兰远征道:“也可以说,是彻底成熟的秘境,法界的大存在们拥有很多个牧场,他们会按照一定的时间挨个牧场巡视,用你的话说,就是去喝水……”   苏唐不说话了,他能理解贺兰远征话中的意思,习小茹也在保持沉默,他们三个都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脆弱感,贺兰远征说得那些,足以让他们仰视了。   “算了,不说这些。”苏唐道:“小贺,正好……有些事情我要和你说,以后还得要你多多策应。”   “什么事?”贺兰远征问道。   苏唐把自己和方以哲的计划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最后道:“我已经和岳十一说过了,他会配合行事的,千奇峰这边,就要靠你了。”   贺兰远征皱眉不语,似乎有些不太愉快。   “怎么了?”苏唐道。   “我听说过那句土话,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贺兰远征道:“但是……你真的忍心让那孩子被狼群撕咬得尸骨无存么?”   “我有内应。”苏唐道。   “有内应也不大好吧?他肯定能保护好那孩子?”贺兰远征道:“还有,她会同意?”   “你误会了。”苏唐道:“他没办法保护孩子,但有办法杀了孩子。”   贺兰远征一愣,旋即恍然大悟。   “至于她么……也只能委屈她了。”苏唐道:“往生殿在暗,我们在明,如果任由往生殿布置,我们不知道会死多少人,还不如抢先一步下手。”   “你这么说倒是没错……可……她能挑得起这个担子么?”贺兰远征道。   “总得试试。”苏唐道:“你们两个帮我想一想,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这种事我是帮不上你忙的。”习小茹苦笑道,自从苏唐开始讲述计划时,她就一直在错愕:“苏唐,你的心地越来越奸诈了……以前你可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奸诈总比受伤好。”苏唐道。   “如果往生殿真的把所有的一切都押上来……”贺兰远征喃喃的说道。   “我们还有魔神坛。”苏唐道。   “那就没问题了。”贺兰远征眉头一挑,苏唐这句话里有很多潜意,他明白了,双方已经达成了默契。   这时,林后响起一阵枝叶摇晃的声音,紧接着,顾随风踉踉跄跄的身影出现了,一眼看到苏唐,他当即变得目瞪口呆:“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苏唐道:“对了,顾老,我还带回来不少药谱,据说是从上古流传下来的,还有,有个人很想见你,他也懂炼药,当然了,和顾老相比,他还是差了很远的。”   “药谱?我什么药谱没见过?”顾随风哂笑道:“现在我没时间,以后再说吧。”说完,顾随风也不和苏唐打招呼,摇晃着向林中走去。   “顾老这是怎么了?”苏唐诧异的问道:“他到底哪里受了伤?”   首先,顾随风的态度不对,匆匆离开,和逃跑差不多,而且他走路的姿势很怪异,左拐一下、右拐一下,很有节奏,如果是腿部受了伤,应该往一头拐才对。   习小茹憋着笑低下头,一言不发,小不点见习小茹不说话,忍不住了:“妈妈,老头头被踢到蛋蛋了……”   “你说什么?!”习小茹喝道。   “他们都这样说的呀!”小不点委屈的叫道。   “他们可以说,你不能说!”习小茹道。   “哼!不理你了!”小不点愈发委屈了,她知道不能和习小茹顶嘴,否则苏唐肯定会教训她,便用力把头转到一边。   苏唐和贺兰远征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神色都显得有些古怪。   “苏唐,你别怪顾老。”习小茹说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最好脸面了,现在搞得如此狼狈,他自然谁都不想见。”   “我怎么会怪他?”苏唐摇了摇头,随后看向小不点:“小不点,你那种变成虚影的本事,是怎么学会的?”   “睡一觉就学会了呗。”见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小不点立即兴奋起来,接着身体又散发出金光:“妈妈,来抓我呀!”      第六二八章 套话      苏唐用手轻轻摸了摸小不点,果然,指尖从小不点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妈妈,我厉害吧?!”小不点叫道。   “厉害。”苏唐点头,随后又问道:“你累不累?”   “嗯……”小不点很认真的想了片刻:“有些累呢。”   “能坚持多久?”苏唐道。   “吃一个果子的时间。”小不点道。   “谁知道你吃一个果子能用多久?”苏唐额头出现了黑线。   “就是一小下了!”小不点道。   做为精灵,小不点有些时候显得格外聪明,譬如说苏唐给她讲过的所有故事,她都能记得牢牢的,并且会把故事里的经验技巧活学活用,而有些时候,小不点又会显得很笨,可能是因为对精灵而言,时光总显得格外漫长,所以她一直学不会估算时间。   “差不多是二十多息的时间。”习小茹在一边说道。   “哦?”苏唐沉吟起来:“小茹,她是怎么拥有这种能力的?”   “应该问你自己吧。”习小茹道:“我发现,小不点每一次出现大变化,都和你晋升的时间相吻合。”   “这一次呢?小不点身上发生了什么异状?”苏唐道。   “不知道。”习小茹道:“前段日子,小不点突然失踪了,后来我们发现,那只鹿总是在圣蜂的巢穴附近打转,我们就多了个心眼,让方以哲和何平去把圣蜂引开,然后我们接近巢穴,看到小不点就在蜂巢里酣睡,身上沾满了小灵浆,也不知道她偷吃了多少……”   “我没偷吃,是它们请我吃的!”小不点急忙叫道。   “好好好,请你吃的。”习小茹笑着摇头道:“当时有些圣蜂没有离开巢穴,都守在小不点身边,好像把她当成女王了,我们把她抓出来之后,大群圣蜂追着我们跑了很远很远,如果不是顾老来接应我们,点燃了药草把圣蜂熏走,宗秀儿就有可能受伤了。”   “然后呢?”苏唐问道。   “然后她就有那些本事了,对我们来说,她好像变成了幻影,而对她来说,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她可以自由自在的穿过岩石、树木,甚至不留任何痕迹的钻到地下,但时间不能长,好像消耗很大,有时候玩得过火了,她就会倒头就睡,怎么都叫不醒。”   “妈妈说睡觉可以长身体!”小不点道。   “你这小东西,让你随便长,又能长多大?”习小茹笑道,随后看向苏唐:“小不点到底是万妖之皇,肯定还会有别的能力,但现在暂时看不出来。”   “我那时候还以为小不点在妖族中是最厉害的。”苏唐道:“可后来见过了那大妖初蕾,才知道……”   “不一样的。”习小茹道:“大妖在某种意义上已经不是妖了,就像大圣一样,圣境还勉勉强强算是个修行者,大圣么……也已不算是人了。”   “咳……”贺兰远征干咳一声,他有些尴尬。   “何况,那些大妖刚刚降生的时候,不过是个普通的妖类,而小不点出生就是妖皇。”习小茹又道:“如果给小不点同样的时间去修行,又会怎么样?”   “就像在人界里,有个孩子生下来就是圣境修行者,恐怕整个天下都要震惊的。”贺兰远征说道。   “小贺说得没错。”习小茹道。   “可是……小不点刚开始跟着我的时候,没感觉她有多厉害啊。”苏唐道。   “可能是为了救你,消耗太大吧。”习小茹道:“或者是因为你太笨,迟迟没有突破,所以影响到了她的进境,刚才不是说过了,你每一次晋升,都能让小不点发生很大变化呢。”   “说实话……先生的进境已经不算慢了。”贺兰远征叹道。   “那要看和谁比。”习小茹道:“如果没有他拖累,小不点的进境一定更快。”   苏唐沉吟片刻,对小不点说道:“想不想到外面走走?”   “妈妈,你是要带我出去玩吗?”小不点立即变得精神了,她和苏唐是不一样的,看着千奇峰逐渐发展壮大,苏唐感到很欣慰,而对小不点来说,在云水泽中,天天和苏唐相依为命的日子,才是最幸福的。   “嗯。”苏唐点了点头。   “好呀好呀!”小不点飞了起来,悬停在苏唐眼前:“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走?”   “过两天。”苏唐道:“把你的巧巧也带上。”   “你要带着变异银蝗出去走动?”习小茹道。   “嗯。”苏唐道:“我自己靠着两条腿到处跑,太浪费时间了。”   苏唐上次便意识到自己需要一个脚力极快的坐骑,那只巨鹤他使唤不动,楚宗保的大鹰没什么战斗力,变异银蝗是小不点最忠实的马仔,也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而且极有发展潜力,当初变异银蝗搅动绿海,逼得姜虎权亲自出手,足以证明变异银蝗的力量了。   在刚才的战斗中,变异银蝗展露出了极快的速度,如果能持久的话,日行万里也不算事了。   “如果传出去的话……恐怕有些不好吧?”习小茹道,她可知道变异银蝗是怎么来的。   “你是指铁幕苏家?”苏唐淡淡说道:“知道就知道吧,何况,我以魔装武士的身份到处走动,他们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   “那你也要小心一些。”习小茹道:“还有绿海呢。”   “没事的。”苏唐道,随后他的视线落在了贺兰远征身上:“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   苏唐以前从没和贺兰远征谈起过自己的魔装,当然,他也做好了准备,如果贺兰远征主动来问,他不会撒谎,一切如实告知就是,不过,贺兰远征一直没有聊过这方面的话题。   “你以为我是傻子?”贺兰远征无奈的说道:“千奇峰那么多人,那么多张嘴,我早就听到过风声了。”   “那你怎么从来不问我?”苏唐奇道。   “没必要,我信得过先生的人品。”贺兰远征道,任御寇遭人诟病,是因为行事手段太过极端,在千奇峰修行的几年里,他已经完全了解苏唐的禀性和风格了。   因为了解,所以信任。   ……   习小茹去静坐调息了,她已经步入大尊之境,加上苏唐在魔神坛提起了婚事,那么她在近期应该回去一趟了,见见师父和师祖;贺兰远征去找余化龙,拖着总不是事,必须要明白告诉余化龙,沙城发生了什么。   苏唐有些疲倦,小不点很体贴的为苏唐现编了一张吊床,当然,这不费什么力气,小不点随便摆摆手,树枝和藤条便会自动编织在一起。   苏唐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被一个声音惊醒,他侧耳细听,发现是小不点正在和谁聊着什么。   “不行呀……妈妈会打屁股的!”   “真的吗?那等妈妈睡醒了,我再告诉妈妈吧。”   “为什么呢?”   “我不信……”   “妈妈说,做错事就是要被惩罚的,谁让你惹妈妈生气了,活该!”   苏唐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悄悄看过去,发现小不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的灵书抽了出去,摊开在地面上,而她坐在书页当中,下面赫然就是大妖初蕾的影像。   “有那么厉害吗?天书……听名字一点都不威风。”   “切,少来了,妈妈才不会把我封印起来呢!”   “你胡说!就是妈妈!就是就是就是!”小不点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我不理你了!”   说完,小不点扇动双翅,她的翅膀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竟然把书页中缭绕的金光带了出来,接着飞回到苏唐上空,缭绕的金光化作一片光雨洒落,洒在了苏唐的身上。   苏唐有一种极为愉悦的感觉,他本能的发现,那些金光对他而言是最好的补品。   小不点不停的飞来飞去,把光雨一片片的洒在苏唐身上,差不多有七、八次,苏唐突然开口问:“小不点,你在做什么?”   “妈妈,你醒了呀?”小不点很开心的落在苏唐的胸口上。   “你刚才在和谁说话?”苏唐问道。   “和那个坏蛋。”小不点伸手指了指依旧摊开着的书页。   “你们都说了什么?”苏唐很好奇。   “她说那本书叫天书,很厉害,还说以后妈妈也会用天书把我封印起来,我才不信呢!”小不点道。   “她见过那本书?”苏唐急忙道。   “嗯。”小不点道:“她还说,妈妈有三个世界呢。”   “世界?什么意思?”苏唐不解的问道。   “嗯……就是很厉害很厉害的灵器。”小不点道。   “哪三个?”苏唐又问道。   “妈妈自己就是一个世界呀,还有这里是一个世界,那本书也是一个世界。”小不点道。   “都是她说的?”苏唐道。   “嗯哪。”小不点用力点着头。   “她能不能听到我们说话?”苏唐道。   “她有时候能看到,但听不到。”小不点回道。   苏唐沉吟片刻:“小不点,以后多和她聊一聊……”   “我才不要呢!”小不点叫道:“她想让我把她放出来,还说妈妈不是我的亲妈妈,好讨厌!”   “那你就暂时答应,再找个理由推脱,然后想办法套她的话,懂不懂?”苏唐道。   “可是……他们说要人要诚实呀。”小不点瞪大眼睛。   “诚实个毛!”苏唐道:“你是信他们的还是信我的?”   “当然信妈妈了。”小不点毫不犹豫的回道。      第六二九章 妖物      自己的身体怎么会是一个世界,苏唐不懂,但他知道,邪君台秘境绝对是一个独立的世界了,就像此刻,他和金翠翠、雷怒端坐在院中,闲聊着什么,前有水、后有山,周围到处都是奇花异草,没有黑白交替,没有四季轮转,暖风宜人。   院子的篱笆是用香竹所制,香竹终年散发着清香,能除百毒、清肺腑,安神魄,在外面绝对是千金难寻的灵药,当初苏唐进入毒龙域时,如果身上有一根香竹,根本不应费那么大劲了,可以随便进出。   但在这里,香竹只能用来做篱笆,因为用别的更浪费。   苏唐和雷怒、金翠翠的靠椅,还有面前桌子都是用万年古檀木制成的,这种奢侈的生活简直令人发指。   此处暂时无茶,顾随风还没能在秘境中找到茶树,不过他们喝的,却比外面最珍贵的茶叶更贵上无数倍,是稀释后的小灵浆。   如果把所有消耗的价值公平计算,普通圣境级的大修行者,把自己拥有的一切全部变卖,跑到邪君台秘境中消费,估计只需要几个月,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   一壶稀释后的小灵浆,怎么也能抵得上一颗神髓丹了,住在由万年灵木制成的房子里,汲取着凝如实质的灵气,吃着外界根本找不到的异果等等,一笔笔该收多少?肯定能把他们算得面如土色。   认真的说,雷怒和金翠翠心里是极欣慰的,当初他们投靠苏唐的时候,万万没想到,只是几年的时间,苏唐便带着他们走出了这么远!   灵气的滋润,帝流浆的出现,种种因素加在一起,让他们有一种枯木逢春的感觉,尤其是金翠翠,她已经感应到自己接近了突破的边缘。   大祖啊……立祖之境对别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金翠翠,等于拥有了新的生命。   “金大先生,以后就不用回暗月城了。”苏唐轻声道:“我准备把岳十一调回惊涛城,让他掌管暗月城的天机楼,再把包贝调到惊涛城,这些日子,他们都有了些历练,应该能挑得起担子的。”   “先生……我留在这里,能做什么?”金翠翠道,她当然是很想留下来的,但,又不想做一个废人,如果整天无所事事,便有可能逐渐远离千奇峰的核心层。   “这里的事情比暗月城更重要。”苏唐道:“顾老倒是有很多好点子,但施行起来却不得法,本来是好事,由他主持却很可能变成坏事……”   雷怒和金翠翠露出笑意,他们知道苏唐在说什么事,顾随风第一个提出册立山主之位,本来给了大家水涨船高的希望,但在他的操持下,已经引发过几次争吵了。   荣华、荣盛还有时传法等人,也想得到山主的位置,当然,他们清楚自己刚刚加入千奇峰阵营,无根无底,行事必须要低调,所以在寻找自己喜欢的悬峰时,都把目光转向了外围。   申无害找到了一座面积不小的悬峰,随后荣华也到了,他同样看上了那座悬峰,希望申无害能让给他,再次找别的。   荣华认为自己是大尊级的修行者,而申无害只是大祖,理应让他,而申无害极为不忿,他认为大家都是同时投靠苏唐的,没有亲疏之别,何况邪君台灵气如此浓郁,说不定过了一年半载,他也能突破,晋升为大尊,凭什么要让?   如果是苏唐的弟子或者是金翠翠等人,要申无害让,申无害是不会有二话的,他们能得到苏唐的收留,并把他们带到这种奇妙的洞天福地,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作人要知足,不能和苏唐的老班底发生不愉快。   但荣华仗着自己是大尊,要他让地方,申无害是不服的。   当然了,换成其他地方,申无害肯定选择退让,但在这里他一点都不怕,就是不让了,难道你还敢杀人不成?!   荣华极为恼火,申无害也是气愤得不行,两个人吵到顾随风那里,让顾随风评理,结果惹得顾随风勃然大怒。   千奇峰纵使有无数不足之处,但有一点,是其他修行之地绝对比不上的,就是团结、礼让。别人不说,雷怒、金大先生、丁一星等人,以前相互之间矛盾重重,计好好更是在苏唐面前告过丁一星的状,但经过苏唐的排解之后,又在大环境的影响下,他们的关系日渐融洽了,颇有一种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味道。   如果说千奇峰人的因为争一座山头,吵得不可开交,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顾随风认为后来者败坏了千奇峰的团结氛围,必须大力整治。   顾随风把荣华和申无害骂得狗血喷头,荣华大尊?就算苏唐犯了错,他都敢说话,大尊又算个屁!   结果,时传法等后来者一个都没跑了,全部剥夺他们成为山主的资格,以观后效,苏唐特意为袁海风说情,却被顾随风当场拒绝。   顾随风是有道理的,象宝蓝等人早早便跟着苏唐了,经历过无数风雨,也出过不少力,成为山主名至实归,荣华荣盛他们又算哪根葱?!   最后,荣华和申无害等人灰溜溜的走开了,以后看到顾随风都躲着走,不过,顾随风表现得再霸道、再厉害,也挡不住一个人的热情。   顾随风虽然没有被司空星野收为弟子,司空星野也瞧不上顾随风的资质,但,他毕竟长年累月的观摩过司空星野炼药,属于插班生,而时传法完全是自学,炼药的手法无法和顾随风相比。   加上顾随风拥有焚天鼎,炼药的时候,动作那叫一个随意洒脱,丹药是成百上千的出炉,而且顾随风知识面极为丰富,天南地北、山高海阔,无所不知,不管别人谈起什么,他都能接下句,让时传法崇拜到了极点。   不过,虽然收了一个铁杆支持者,但不能遮掩他的失误,一刀切的做法过于简单、粗暴了,会种下不良的果子。   “先生的意思是……”金翠翠低声道。   “以后这些事情,就由你来处理吧。”苏唐道。   就在这时,贺兰远征出现在院外,缓步走了进来。   “余化龙呢?”苏唐问道。   “已经走了。”贺兰远征道:“我让计大当家去送他,虽然我告诉他不用抱太大希望了,但毕竟身为人子,他无论如何也要回去找一找的。”   “不会有危险吧?”苏唐道:“那几个虎奴会在沙城出现……莫非星路的出口就在那边?”   “不知道。”贺兰远征道:“看他自己的运道吧。”   事态越来越危急,封印已破,帝流浆再现,人们知道的、或者不知道的星路都会变得畅通,新的大妖肯定会出现,距离大乱的时间已经可以用‘天’来计算了,他们不可能把千奇峰的核心力量派出去保护余化龙。   而且,以贺兰远征的实力,都差一点被留在外面,别人去了,不但保护不了余化龙,连自己都会陷入绝境。   苏唐布下一个大计划,为了计划能顺利实施,他必须在近日离开邪君台,也不能在暗月城、惊涛城、博望城、沙城等地逗留,只能去远方,并努力造成一些声势,以此来告诉往生殿的修行者,我不在,你们加紧努力。   让遗族大长老出面保护,更是不可能,所以,贺兰远征只是把这些告诉余化龙,让余化龙自己做一个选择。   这也是很多修行者经常面对的,选择权在已,生死由命。   苏唐沉默片刻,转移了话题:“小贺,以后不要让顾老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让金大先生接手,关键时候,你得出来替金大先生撑撑腰。”   “千奇峰的人大概没什么问题。”贺兰远征道:“你带来的那些人……梅道庸还算不错,荣华和荣盛有些傲慢,而且他们兄弟互为依仗,不太好管。”   “你说话还是有效果的。”苏唐道:“而且我走之前,会找机会找他们谈谈。”   贺兰远征的身份很特殊,他是苏唐的副手,苏唐不在的时候,他就成了当家人,而且他的姐姐是蓬山的山海圣座,本人又是大尊巅峰,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修行者,都绝不会贸然得罪他。   “先生,您又要走了?”雷怒一愣。   “嗯,我去摩云岭转一转,等出事之后,我会回来的。”苏唐道:“雷老,放心吧,这一次我带着变异银蝗走,想回来了,估计一两天的时间就能赶到。”   “出事?出什么事?”雷怒诧异的问道。   “到时候大家就知道了。”苏唐笑了笑。   雷怒侧头,看了变异银蝗一眼,变异银蝗正在一边悄悄的啃着草叶。   “先生,妖族就要临世了,可那变异银蝗……也是妖物啊。”雷怒低声说道。   苏唐突然察觉到,雷怒说这句话的时候,变异银蝗进食的动作停了停,接着又开始若无其事的吃了起来。   “要是认真论起来,小不点也是妖呢。”苏唐笑了笑。   “那可不一样!”雷怒道:“大小姐是您一手带大的,自然有感情。”   “它也是啊,刚刚出卵的时候,还没有我小拇指的指甲大呢。”苏唐道,不过他心中有些狐疑,难道说现在变异银蝗的智力已经能听懂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了?      第六三零章 大事件      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苏唐便带着小不点和变异银蝗,离开了邪君台,直向西北方向飞去。   被苏唐当成交通工具的变异银蝗,兴奋度远远超过了‘重出江湖’的小不点,不管是在千奇峰还是在邪君台,它都不敢肆意,否则就会惨遭暴打,是真的暴打。   这也是它自出生后第一次,在天地之间尽情的飞翔。   变异银蝗飞行的速度极快,在千余米的高空中,都能感觉到地面上山川、河流都在缓缓向后移动,扑面而来的风压也变得格外沉重。   但苏唐已经勘破圣境,这点风压是完全不在乎的。   清晨离开了邪君台,一直飞到了黄昏时分,变异银蝗丝毫不觉得疲累,大有一口气飞到天尽头的决心。   在苏唐胸襟内的小不点终于睡醒了,探出头叫道:“妈妈,我饿了……”   苏唐四下张望了片刻,隐约看到前方有一座大城:“好了,先停一下。”   变异银蝗的身形逐渐开始减速,接着悬停在空中,苏唐嘿然,他刚才做了个试探,想看看变异银蝗能不能听懂他说话,事情证明了,变异银蝗果然聪明异常。   “你先去那座山里躲着。”苏唐伸手向下方指了指:“明天我们过来找你。”   说完,苏唐已飘离了变异银蝗的背脊,向地面落入,变异银蝗在空中等了片刻,见苏唐接近地面了,身形一个盘旋,一头向苏唐所指的那座山峰飞去。   那座城市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了,苏唐显得有些吃惊,因为城市占地极广,大大小小的楼宇一座挨着一座,连绵不绝,能有这种宏大的气象,十有八九是上都城。   这时,后方有一支小车队不急不慢的驰了过来,打头那辆马车上的车夫看到苏唐从天而降,好奇的看了苏唐一眼,见苏唐转头看向他,他立即移开视线。   能释放御空术的,最差也是宗师级的修行者,而他们只是普通的小商人,当然要尽可能的避免麻烦。   “老哥,劳烦一下,前面是什么地方?”苏唐扬声问道。   “前面是上京城。”那车夫急忙陪笑道。   上京城?苏唐一愣,没想到变异银蝗的速度这么快,居然跑过了……   苏唐的地理知识很差,如果是从常山县出发,到红叶城,不管是转道东南、还是西南,他都是比较熟的,而上京城在东北方,苏唐从没来过这片区域。   “公子要捎个脚么?”那车夫很恭敬的问道。   “也好。”苏唐道:“谢谢了。”   “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应该的、应该的。”那车夫连声说道。   苏唐纵身飘上马车,那车夫又道:“公子是第一次来上京城?”   “嗯,第一次。”苏唐点了点头。   “如果公子想在上京城游玩的话,不妨在夏家车马店雇一辆马车。”那车夫道:“夏家是老住户了,对这上京城熟得很,而且价钱也公道。”   “哦?”苏唐想了想:“也好,麻烦老哥直接送我去夏家车马店吧。”   象上京城这种都城,肯定和紫阳城一样,有禁空令,不可能允许修行者高来高往、自由出入。   苏唐无意到处作威作福,也不想惹事,那就按照上京城的规矩走吧,让车马行把他送到有些档次的酒家,再让小不点美美的吃上一顿,也就完事了。   不一会,车队驶入了上京城,苏唐一边观看四周的景色,一边和车夫闲聊着。   车夫介绍,上京城在很久以前,有四个修行世家,其中三家过得一年不如一年,唯有薛家一枝独秀,始终保持着领跑位置,而且把另外三家越拉越远。   现在的薛家更是人才荟萃,不但嫡系非常争气,旁系也出了不少厉害角色。   那车夫似乎有薛家极有好感,不停夸奖着薛家的仁义,如果周围有薛家的人,这只不过是拍马屁,而现在,那车夫的称赞肯定发自内心。   时间不长,马车在夏家车马行前面停下了,苏唐随手拿出一张金票,递给那车夫,随后跳下马车,缓步向车马行走去。   在车马行里雇了辆上好的马车,苏唐吩咐车夫,在上京城里随便转一转、走一走,再找个吃饭的地方,随后他便钻进了车厢。   马车驶上大道后,小不点扒住横帘,好奇的向外张望着,这种大都市自然有大气象,街上的行人极多,却丝毫不显拥挤,因为上京城的主干道足有二十余米宽,就算放在现代社会,这也已经有资格成为国家公路了。   小不点去过的都是小城市,从没有一下子看到过这么多人,她四下张望着,小嘴片刻不消停,一会儿要买这个,一会儿又要买那个。   苏唐对小不点是极为宠溺的,何况又不是他跑腿,不管小不点想要什么,他都会让车夫买过来。   车夫倒是没有怨言,因为这是他应该做的事情,不过,他心中倍感狐疑,苏唐上车的时候明明只有一个人,那叫个不停的孩子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   逛了一个小时的街,车厢里已堆满了东西,小不点买的全是吃的,香辣酸甜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味道有些不好闻了。   “想喝酒么?”苏唐笑呵呵的问道。   “要喝要喝!”小不点立即兴奋起来。   “好。”苏唐伸出手指在车厢上敲了敲:“去酒家吧。”   车夫应了一声,随后暗自咧嘴,有这么当家长的么?居然在哄劝孩子喝酒?   到了酒家,苏唐递过金票,施施然走下马车,那车夫等了半天,也不见有孩子出来,拽开车厢的门向里看了一眼,再一次露出狐疑之色。   一楼的正厅内有二十多张桌子,已坐满了人,而且大多数都是修行者。   不管实力如何,混得怎么样,修行者的人群,肯定要强过普通人,也从侧面证明了这酒家的档次。   苏唐左右扫视了一圈,随后迈步向楼上走去,这时,厅中有个老者大声说道:“你们听说了么?薛家啊……马上就要失势了!”   那老者似乎很为自己掌握的独家内幕而自豪,生怕别人听不到,把嗓门放得极大。   厅中的喧哗声突然消失了,一双双从各个角度转过来,落在那老者身上,薛家可是上京城的掌控者,居然有人敢大放厥词?!   “出了什么事?”和老者同桌的两个年轻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那老者见自己成为中心,显得很得意,却又捋须不语。   “魏老,怎么?还有人敢惹上薛家?”另一张桌上有人说道:“不可能吧?”   “肤浅!这世上哪里有不可能的事!”那老者摇头晃脑的说道:“薛家之所以厉害,是因为背后有靠山,现在靠山倒了,他们自然也要跟着完蛋。”   “开什么玩笑?”有人惊叫道:“薛家的靠山可是蓬山那位!”   “蓬山那位?”那老者不屑的说道:“贺兰家的山海诀虽然厉害,但蓬山那位还是太年轻了。”   “年轻又怎么样?”贺兰飞琼是不缺拥趸的,立即有人反驳道:“我就不信天下有谁能胜得过她!”   “哈哈哈哈……”那老者放声大笑:“肤浅啊肤浅……天下能人异士不知凡几,你只看到了一个贺兰飞琼,却看不到别的大修行者么?”   “好了,魏肤浅,有话就说,别遮着掩着的。”一个气度沉稳的中年人缓缓说道:“如果你说得在理,今天这顿我请你!”   那老者有些恼火,因为他说话总喜欢把‘肤浅’二字当做口头语,最后也成了他的绰号,对方直接用绰号称呼他,他自然不高兴,但想想这顿饭,他又把心中的火气咽下了。   “哼!贺兰飞琼再厉害,能比得过大圣么?”那老者冷冷的说道。   “什么?大圣??”   “胡说八道……”   “有人晋升大圣了?怎么可能?!”   大厅内当即乱成一团,这个消息足以引起他们的震惊。   “你们这些井底之蛙,知道什么?!”那老者喝道:“我有个本家侄子,是蓬山的内门弟子,这个消息就是他传回来的!”   “魏老,你说的大圣……到底是谁?”那气度沉稳的中年人问道。   “是蓬山的冰封圣座。”那老者缓缓说道:“不过……贺兰家的山海诀属实厉害,那贺兰飞琼以圣境对抗大圣,竟然能斗得旗鼓相当,如果不是萧家突然反水,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萧家反水了?”那气度沉稳的中年人愣住了。   “不止萧家反水。”那老者道:“天剑圣座也破关而出,剑光直撼天地,那贺兰飞琼原本还是要死战的,感应到天剑圣座的气息,知道事不可为,立即抽身退走。”   “你是说……”那气度沉稳的中年人双眼发直:“天剑圣座也晋升大圣了?”   “没错。”那老者说道。   “天啊……不会吧?蓬山一下子出来了两个大圣?!”   “怪不得!蓬山的圣境级修行者最少,三大天门却又以蓬山为尊,原来他们早就到了圣境巅峰啊!”   “扯淡!三大天门以蓬山为尊,是因为贺兰大圣!”      第六三一章 任务      有人提到了贺兰大圣,大厅骤然变得鸦雀无声,当年的贺兰空相,以战修行,从南打到北、又从东打到西,所向无敌,未尝一败。   贺兰飞琼能有那么多拥趸,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沾了乃父的光。   当贺兰空相晋升大圣后,很多修行者都认为,三大天门要发生巨变,所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鼎足之势已经消失,如果绿海的姜虎权也败给了贺兰空相,再没有谁能挡住贺兰空相的脚步了,三大天门终将一统。   但所有人都猜错了,贺兰空相想得到的,是获知真相的资格,他根本就没把什么统不统当回事,随后便进入了天外天,消失得无影无踪。   或许,对贺兰空相而言,人界只是一个蚁窝,想方设法成为蚁王,是非常可笑的事情。   不过,虽然贺兰空相已经消失了很多年,但余威犹在,听到蓬山发生的大事件,人们不由自主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如果贺兰空相复出,蓬山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们真疯了!这样难为一个女孩子,就不怕贺兰大圣找他们算账么?”一个人气愤的说道。   “呵呵……你还是年轻啊。”那老者摇了摇头:“贺兰大圣复出又能怎么样?今日的蓬山已经不同以往,冰封圣座和天剑圣座都已晋升为大圣,以一敌二,谁敢说自己必胜?”   “魏老,蓬山的事情距离我们还是太遥远了。”又一个人说道:“还是和我们聊聊薛家吧,您刚才说……薛家怎么了?”   “冰封大圣和天剑大圣已联手发出圣令,要在全天下缉拿贺兰飞琼,任何人敢暗中协助她,都是与圣门为敌。”那老者道:“薛家一向是以贺兰家马首是瞻的,闹到这种地步,他们哪里还有好果子吃?!”   “什么意思?”气度沉稳的中年人倒吸一口冷气:“圣门要对薛家下手?”   “圣门行事还是留有余地的。”那老者笑呵呵的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前日圣门已经给薛家送来了最后通牒,要薛家做个选择,无光圣座已经赶到平顶山了,没有来上京城,就是为了给薛家一些思量的时间。”   众人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有人在为薛家担心,有人却在幸灾乐祸。   “我那侄子说,无光圣座会在明天赶到上京城,大家都不要走了,留在城里等着看好戏。”那老者道:“也能见识见识圣座的风采。”   “什么风采?不过是倚强凌弱、以大欺小罢了。”那气度沉稳的中年人再忍不住了。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那老者愕然道:“想不要居然还有人愿意替那贺兰飞琼说话!沐成器,你到底知不知道那贺兰飞琼都做过些什么?”   那气度沉稳的中年人冷笑不语。   “三年多前,贺兰飞琼痛下辣手,诛杀了帝家满门!最后连仅剩的孤女也不放过,甚至不惜和魔神坛发生冲突。”   “贺兰飞琼掌座蓬山这几年,专横跋扈、为所欲为,目无长辈,没有任何道理,便袭杀无数去为天眼圣座祝寿的宾客,更重创了天眼圣座,逼得天眼圣座忍恨逃离蓬山。”   “那贺兰飞琼不过才二十出头,已经搞得蓬山人人自危,如果不趁早除掉她,再让她四处张狂,这天下迟早就被她搅得乌烟瘴气!”   那老者的神态显得很慷慨,厅中众人听得面面相觑,开始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替贺兰飞琼说话的,但现在知道蓬山已出现了两位大圣,贺兰飞琼不敌远遁,无光圣座就要赶到上京城,连薛家都陷入了困境,这个时候当然要明哲保身了。   “有意思!”那气度沉稳的中年人冷笑道:“诛杀帝家满门?贺兰飞琼当年要去蓬山,又干他帝家屁事?是帝家欺负贺兰飞琼年幼,又想讨蓬山几位圣座的欢喜,才召集族中的修行者,去阻贺兰飞琼的路,打不过被杀了,是他们活该!”   “你……”那老者想反驳什么,但又闭上了嘴,这件事情当初闹得太大了,几乎尽人皆知,如果对方不害怕蓬山的威势,就是要和他辩论,他是辩不过的。   “贺兰飞琼袭杀了去为天眼圣座祝寿的宾客?”那气度沉稳的中年人又道:“天下事本就是这样,谁的拳头大就得听谁的!蓬山让无光圣座跑到上京城来,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要逼薛家低头?如果薛家就是不低头,他们还能活几天?”   “没错,谁的拳头大就要听谁的!”那老者用阴测测的声音说道:“现在蓬山已经出了两位大圣,怎么?你不服?!”   “我没说不服。”那气度沉稳的中年人回道:“我只是看不惯某些人的嘴脸!你拳头大,愿意干什么就去干,没人敢管你,但也用不着把自己打扮得那么干净,明明裤裆里都是虱子,你能蒙住谁?”   “当初天眼圣座被赶出蓬山的时候,几位圣座为什么都没说话?如果他们愿意站出来,贺兰飞琼再厉害,也要有些顾忌的。”那气度沉稳中的中年人又道:“还不是看上了天眼圣座的私藏,等天眼圣座被赶走,他们都能得到些好处,当然不会管了!做人总得讲点道理,要些脸面,做得都是一样的事,凭什么他们就是光明正大、仁义无匹的,贺兰飞琼就得人人喊打?”   “你……你好……”那老者气得直哆嗦。   “前些年不知道是谁,千方百计要进薛家的门,还筹划着把自己的孙女嫁给薛家的薛东举,拜托,你那孙女当时才多大?”那气度沉稳的中年人说道:“怎么?现在一转眼,就看不起薛家了?”   说完,那气度沉稳的中年人站起身,拂袖而去,厅中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苏唐一直站在楼梯口听着,他看了那中年人的背影一眼,缓步向楼上走去。   走到二楼,寻了个临街的包间,轻轻推开窗户,正看到那中年人的身影,苏唐弹了弹指尖,树梢头有一片绿叶飘飘摇摇落了下来,粘在那中年人的袍摆上。   苏唐并不饿,停下来也只是为了满足小不点的口腹之欲,他要了几个素菜,等店伙计把菜盘端上来之后,便把房门轻轻关上了。   小不点从苏唐的衣襟里钻了出来,不过,她没有急着去吃东西,用怯怯的目光看着苏唐:“妈妈,你怎么不高兴了呀?”   “我没事。”苏唐轻声道:“吃吧,吃饱了再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就要打架了。”   “打架?”小不点的双眼立即放出精光:“妈妈,要和谁打架?”   “明天你就看到了。”苏唐笑了起来。   其实下不点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大都是浅尝即止,只用了十几分钟,她便吃饱了,苏唐接过帐,小不点重新钻到他的衣襟里。   沿着长街漫步向前走着,此刻,苏唐已无心观赏上京城的夜景了。   那个坚韧无比、从不动摇的女孩子,也有一天会被逼入绝境么?   大圣的实力与大妖等同,苏唐很清楚,贺兰飞琼当时面对着怎么样的压力。   苏唐走进了一间杂货店,买了一份纸笔,写上几行字,仔细封好,随后继续沿着长街向前走。   差不多走了半个多小时,苏唐停在一间小院前,伸手随意的在院门上敲了几下,接着推开门走进小院。   听到敲门声,那气度沉稳的中年人从屋中快步走了出来,看到苏唐,不由愣了一下:“你找谁?”   “你是沐成器?”苏唐轻声问道。   “你……”那气度沉稳的中年人双瞳蓦然紧缩,拳头也跟着握紧了,一字一句的说道:“是魏肤浅让你来的?”   “我不认得什么魏肤浅。”苏唐笑了笑:“只是听说你的信誉很好,所以有个任务要当面交给你。”苏唐在暗月城时长时间和各种流浪武士打交道,只看对方的穿着打扮气质,还有院子里的摆设,便差不多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什么任务?”那气度沉稳的中年人依然没有放松警觉,随后道:“这样可是坏了规矩的,有任务你应该到大风阁去登记。”   “我懒得去,还是当面说清楚吧。”苏唐淡淡说道,接着掏出了那封信:“把这封信送到惊涛城,我有重谢。”   “你还是去登记吧。”那气度沉稳的中年人摇头道。   “你是怕我在钓鱼?”苏唐笑道。   “什么钓鱼?”那气度沉稳的中年人有些不懂。   “如果我是那个魏肤浅的朋友,又不能在明面上对付你,最好的办法……就是设个套了,引你自己钻进去,然后借助什么大风阁的力量处置你。”苏唐道:“你是担心这个吧?”   “阁下明白就好。”那气度沉稳的中年人昂然道:“真的有任务,自己去大风阁吧,然后把牌号告诉我,我自己去接。”   “你已经到了大宗师境?”苏唐道。   “不错,怎么了?”那气度沉稳的中年人反问道。   “你拒绝我,可就没人帮你处理麻烦了。”苏唐缓缓说道。      第六三二章 咆哮      “什么?”那叫沐成器的中年人皱眉问道。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片刻,院门被人一脚踹开,几个穿着劲装的修行者大步走了进来。   “金虎,你要做什么?!”沐成器的神色显得有些慌乱。   “做什么?”为首的修行者笑了笑,视线从苏唐身上扫过,随后又落在沐成器身上:“沐成器,上次欠我们的债该还了吧?”   这就是眼力的问题了,苏唐的衣物材质还算不错,他也从来不挑,朱儿和可儿给他准备什么便穿什么,坏了就随便买一身,从穿着上看不出苏唐的来历,但苏唐的气度是绝对不应该被忽略的!   苏唐已勘破圣境,双眼开合间神光四射,如果仔细看,甚至能发现苏唐身体周围出现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可惜,进门的几个修行者眼神都不太好使,只以为苏唐是路人甲。   “你答应过我,再宽限我半年的。”沐成器沉声道。   “老子反悔了行不行?”那为首的修行者冷冷的说道:“别废话了,马上把钱给我拿出来!”   “再给我一个月时间!”沐成器长吸了一口气:“金虎,你也知道的,我已经晋升大宗师了,可以接高等任务,那点钱,我一个月就能攒出来!”   “别和我扯那些没用的。”那为首的修行者摇头道:“你身无长物,也没有家小,我凭什么信你?名下只有这座小院子,又能值几个钱?呵呵呵……我知道你是去做任务啊还是偷偷跑了?”   “我现在没钱,那你说怎么办?”沐成器也有些火了。   “没钱?好办啊,我要你一条腿,算是给你留个教训,那笔钱我不要了!”那为首的修行者喝道:“不管到哪里,我都能占住个理!要么给我还钱,要么就给我留下半条命!”   到这个时候,沐成器可以确认了,对方应该是受了那个魏姓老者的指使,专门过来找麻烦的。   只是,他确实欠下了一笔债,就算惊动了大风阁,大风阁的人也不会帮着他说话。   沐成器有些心慌了,他的眼神漂移不定,突然落在了苏唐身上。   “现在愿意接我的任务了?”苏唐淡淡说道。   “我愿意!”沐成器点了点头,他决定了,反正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如果接了苏唐的任务,或许会有转机。   “好。”苏唐侧转身,看向那几个修行者:“你们出去吧。”   “呦呵,小子,你在和谁说话?”对面为首的修行者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苏唐实在是懒得多说会,食指指尖轻谈,一点光斑激射而出。   光斑透入那修行者的前额,轰地一声,那修行者整颗头颅熊熊燃烧起来,他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身体已软软向下栽倒。   苏唐用魔之光对付大妖,只不过是给大妖挠痒痒,但对付这几个普通的修行者,完全就是秒杀了,而且根本无法格挡、闪避,因为没有人能快得过光。   剩下的修行者露出畏惧之色,呐喊一声,便一窝蜂向外冲去,没有人敢发起反击,因为苏唐在刚才那一瞬间,释放出的气息太过恐怖了。   沐成器目瞪口呆,那些修行者逃出去之后,他喃喃的说道:“你……你……”   “这封信给你。”苏唐把信递了过去。   沐成器没有动作,傻傻的看着那封信,良久,他终于完全反应过来,一跳三尺高,尖叫道:“你疯了?敢在上京城杀人?!”   “拿着。”苏唐微微有些不耐烦了。   沐成器的叫声戛然而止,他看了苏唐片刻,似乎是承受不住苏唐视线中的压力,终于伸出颤抖的手,把那封信接了过去。   “去惊涛城,到天机楼找岳十一岳大先生,他可能不在,那就找包贝,记住了?”苏唐缓缓说道,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两颗丹药:“这是你的报酬。”   沐成器茫然的伸出手,等他看清丹药的色泽,又嗅到了沉郁的丹香,伸出的手又象触电般缩了回去:“化境丹?这是化境丹?!”   “两颗化境丹是订金。”苏唐道:“你把信送到之后,再向他们讨要三颗化境丹,他们会给你的。”   沐成器的眼神变得极其古怪,他实在搞不清楚,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苏唐的神智不正常,只不过去送一封信,酬金竟然是化境丹?而且还是五颗……   这时,远处隐隐传来了尖锐的哨声,沐成器如梦初醒,急声叫道:“您……先生,马上跟我走!他们肯定去找大风阁了,快快,现在走还来得及……”   说完,沐成器转身向后墙冲去,在这时候运转灵脉释放御空术,等于成了大风阁的靶子,混杂到人群中,才勉强有一线生机。   “不是往那边走。”苏唐摇了摇头:“走这边,我送你出城。”   “快走……”沐成器因为过于焦急,脸孔已经变得扭曲了,只不过,他刚刚喊出两个字,一道剧烈的波动以极快的速度从远方激射而来,瞬息之间已经悬停在小院上方,居高临下,冷冷的凝视着苏唐。   完了……看到那条人影,沐成器已心如死灰。   悬停在空中的,是一个年纪在五十左右的老者,他凝视了苏唐片刻,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阁下是何方修士?敢在上京城随意杀戮,莫非是存心要挑衅我上京城的规矩?”   “我现在的心情很不好。”苏唐轻声道:“看在你没有妄自动手的份上,我不难为你,走吧。”   “心情不好?”那老者笑了:“我宫本其活了近百年,第一次见到这等狂徒,连那薛义也远远不如你了,呵呵呵……你心情不好?可我的心情更不好啊!”   这时,一条条人影接连出现,差不多有近百名修行者,他们四面八方包抄过来,把这座小院围得风雨不透。   沐成器的脸色变得铁青,到底搞什么?只不过是杀了一个小小的金虎,怎么把大风阁的头面人物全都引过来了?!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如果他还在大尊境,或许会有一些担忧。   圣境意味着登顶,意味着他已成为主宰者当中的一员,意味着会有大批修行者、甚至是修行世家附庸于他。   更意味着只要他愿意,便可以无所顾忌!   下一刻,苏唐舌绽春雷,陡然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滚!!!”   轰轰轰……无数黑色的气旋以苏唐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周围的院墙竟然瞬间坍塌,街道上的石板也被气旋震出了无数裂痕,院外两棵老槐被拦腰截断,无数枝叶被绞碎,裹挟在快速膨胀开的气旋中。   围在上空的近百条身影整齐的向外飞跌,包括那老者在内,没有谁能扛得住奔涌的气旋。   黑色的烟柱冲天而起,粉碎了云层,最后又凝成一片无边的黑暗,遮盖住了夜空。   咆哮声停息了,苏唐周围几十米之内,所有的一切都被夷为平地,那沐成器的家也化作废墟。   废墟突然蠕动了一下,沐成器挣扎着爬起来,他顾不得拍打身上厚厚的尘土,傻傻的看着四周,其实苏唐已经顾及到他了,否则震荡开的气息,足以把沐成器的身体撕扯得粉碎。   大风阁的修行者默默搀扶着伤者,向远方掠去,不要说留下几句话,连看都不敢向这边看。   因为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什么人,圣境级的大修行者……   刚才悬停在半空中的老者,更是如惊弓之鸟一般,甚至顾不上自己受创的属下了,拼力掠向远方。   大陆上一共有十九座上都城,每一座上都城都拥有不俗的实力,但要看和谁比,在圣境级大修行者面前,任何反抗都是没有意义的。   大风阁的修行者来得快,走得也快,转眼便无影无踪了。   “走吧,我送你出城。”苏唐轻声道,说完,他迈步走上了街道。   沐成器象一个木偶一般跟在苏唐身后,苏唐走,他便走,苏唐停,他也停。   苏唐那一声咆哮,已传遍了全城,就算没听到声音,也能感应到恐怖的灵力波动,就算没感应到波动,也能看到天空中巨大的黑幕,如车盖般大小的巨月,还有漫天大大小小的群星,已全部被黑幕遮盖住了。   自从帝流浆重现之后,人们再没有看到过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了,傻子也明白,上京城发生了大事。   一直走出南城,苏唐没有遇到任何阻拦,沐成器就在苏唐身后停下了,傻傻的看着苏唐,似乎已经丧失了自我意识。   苏唐从怀中掏出一叠金票,递给沐成器:“拿着在路上用吧。”   “大……大人……”沐成器哀声说道:“我恐怕是不行的,万一耽误了大人的大事,该如何是好?”   送信倒是没什么,但是给圣境级大修行者办事,关系肯定非常重大,他怕自己不能胜任。   “没事,你尽力就好。”苏唐轻声道:“在路上机灵一些,去吧。”   沐成器接过金票,又偷偷看了苏唐一眼,暗中咬了咬牙,纵身掠起在空中,向远方激射而去。   苏唐目送着沐成器远去,良久,他突然感应到什么,转过身看向城中。      第六三三章 针锋相对      薛九站在长街中,正默默的看向这边,不过苏唐在转身时已启动魔装,有面具遮掩,薛九没有认出苏唐。   上京城中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位不明来历的圣境级大修行者,稍微有些理智的人都远远避开了,薛九敢来,是因为他已避无可避,伸头是一刀,缩头亦是一刀,他不在乎了。   圣门已摆明阵仗,要薛家做出选择,不管薛家做出怎样的决定,他的下场都注定了。   如果薛家誓不低头,那么他肯定要死在最前面,如果薛家选择妥协,那么就要把他薛九交出去。   天下修行者都知道,他是贺兰飞琼的死党,既然圣门已决定要铲除贺兰家的势力,无论如何也不会留下他薛九。   当然,如果痛哭流涕,并表达出足够的悔意,甚至跟着蓬山的修行者一起痛骂贺兰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他薛九是做不出这种事的,死就死吧。   所以他敢来,也敢直视苏唐,一个修行者如果连死都不怕了,再没有什么能让他低头。   “邪君台一别,不过数月,阁下能有如此进境,当真是可喜可贺。”薛九淡淡说道:“想来在邪君台里收益甚丰吧?”   从心里说,薛九对神秘的魔装武士痛恨到了极点,如果不是魔装武士突然出现,抢走了邪君令,或许进入邪君台秘境的就是他们了,贺兰小姐得获奇助,说不定就能突破瓶颈,率先步入大圣之境,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要改写!   薛九的痛恨是有根据的,连魔装武士都能步入圣境,那么贺兰小姐更有理由突破了。   当初回到蓬山,极为懊恼的向贺兰飞琼提起此事时,贺兰飞琼只是微笑不语,后来看他心情太过恶劣,才开口相劝,说努力过、尝试过就好,成与不成,还在天运,也就是尽人力而安天命的道理。   有意思的是,颜绯月回到魔神坛时,司空错也是这般劝解颜绯月的,或许,走到了一定的高度,心境也会变得差不多。   但薛九不服、不甘,现在看到魔装武士,更是充满嫉恨。   “九叔,可还安好?”苏唐轻声道,随后略微弯了弯腰。   “什……什么?”薛九蓦然睁大眼睛,他已经做好了被害的准备,可万没想到,对方的口吻竟然如此和缓,而且还持着晚辈礼,让他的大脑乱成一团。   “九叔,回去告诉薛家的家主吧,无光圣座这一劫,我替你们接了。”苏唐道:“不过,圣门可能会有其他举措,你们薛家还是应该早早拿个主意。”   “你……你你……”薛九呆愣在那里,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魔装武士为什么要帮着他们薛家?难道是因为抢走了邪君台、心有歉疚?但薛九很快又把自己的想法推翻了,开玩笑,他们当时并不是把邪君台让了出去,双方拼尽全力争抢,所谓成王败寇,如果胜利者是他,他根本不会抱有什么歉疚之意。   “九叔,告辞了。”苏唐轻声道,随着他的身形拔地而起,掠向远方,笼罩在上京城上空中的黑暗,也随着苏唐一起飘走,星空逐渐显露出来,月辉再次洒落在上京城中,把城市照得一片通亮。   ……   转眼到了第二天正午,有几十个修行者从东北方飞来,飞到上京城附近,降在地面上,左右四顾,发现城门附近空无一人。   “薛家真是活腻了!”一个年长的修行者阴沉着脸,缓缓说道:“明知师尊亲临,居然没有人在外迎候,他们就不怕惹怒师尊么?”   “我本来敬他薛家的风骨,还在师尊面前替他们说了不少好话,谁想到……”一个年轻人冷哼一声:“天作孽、尤可违,他们自己造孽,也就自己把苦果子吃下去吧。”   “我们先到薛家去?”有人问到。   “还是在这里等等吧。”那年长的修行者说道:“或许……薛家人不识好歹,抱定了玉石共焚的念头,我们冒冒失失闯进去,必将为薛家所害!”   “还是大师兄想得周全。”周围几个修行者异口同声的说道。   实际上,薛家原本确实准备出来迎候无光圣座,不管他们选择什么,到城门迎接蓬山圣座都是基本的礼数,可就在昨夜,薛家家主突然改变了主意,从清晨起便紧闭大门,没有人出来走动。   苏唐昨夜散发出的气息惊动了全城,人们都知道了,上京城突然出现了一个不明来历的圣境级大修行者,再看到薛家奇怪的举动,有些机灵的早嗅出了危险的气味,今天必将有一场龙争虎斗!   本来想看热闹的,也学薛家闭门不出,又不是疯子,出去做什么?圣境级的大修行者都拥有惊天动地的大威能,万一被裹挟到战团里,那样死得也太屈了。   上京城的大风阁也保持着沉默,作为上京城第二序列的集团,他们的选择更要慎重,再无法猜出战果的情况下,他们绝对不能先行站位,万一赌输了,是要死人的,而且可能满楼的人都要死光。   几十个修行者在城门站了半天,依然没有人出来搭理他们,偶尔能看到一条人影在极远的地方探出头,向这边张望,接着又立即缩了回去。   片刻,一股剧烈的灵力波动从远方传来,密密麻麻的云层被无形的力量绞得七零八落,下一刻,绽放的霞光突然从云层中垂落,一道金色的光影急坠而下,接着悬停在百余米的空中。   “师尊来了!”那年长的修行者叫道。   “嘿嘿……看到我们孤零零的等在这里,师尊一定会感到很恼怒吧?”另一个修行奸笑着说道。   “哼!薛家嚣张已久,当有此一劫!”   远方的林中,苏唐慢慢张开眼睛,看向上京城的方向,小不点也感应到了波动,急声叫道:“妈妈,我们走啊!”   “走。”苏唐飘身而起,落在变异银蝗的脊背上。   “噢噢……打架喽……打架喽……”小不点喜不自禁,几乎到了手舞足蹈的程度。   谁说精灵都喜欢平静?小不点就不,当然了,可能有教育的原因。   在千奇峰时,除了睡觉能老实一会之外,小不点一直表现得极为好动,只可惜,她在千奇峰找不到可以教训的坏蛋,胡乱折腾人,苏唐是要生气的,只能把所有的精力用在了折腾变异银蝗的宏图大业当中。   现在,终于发现坏蛋了,小不点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上京城城外,无光圣座扫视着下方的弟子们,他的相貌有些苍老,不过双眼依然炯炯有神,不怒自威,身材高大挺拔,在圣座的衬托下,气度凌人。   “薛家的人呢?”无光圣座沉声道。   “师尊,薛家的人那里有时间来理会我们。”那年长的修行者讪笑道:“我们在这里等好久了,一个薛家的人也没见到啊。”   “看在前人的情分上,给了他们三天时间,这就是他们的选择么……太让人失望了。”无光圣座幽幽的说道。   “师尊,您把他们看做可以提携的晚辈,人家却把你当成仇寇啊。”那年长的修行者说道:“否则的话,他们怎么会到现在都不见影子呢。”   无光圣座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我们进去吧。”   下方的修行者们都露出喜色,他们看得出来,师尊有些生气了。   无光在蓬山是最低调的圣座了,但这不代表他没有心机城府,弟子们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的洞察,他也明白首徒是在故意挑拨,只不过,薛家确实无人出面迎候,这是不争的事实。   无光圣座长吸一口气,正要驭动,紧接着,他的神色变得愣怔了,侧头看向远方。   一道银光向这边激射而来,速度极快,磅礴如海一般的波动漫过来,让人感受到一种莫大的压力。   无光圣座的眼力很好,一眼看出那道银光是什么东西,他错愕在那里。   “哪个家伙敢这般无礼?莫非他不知道师尊在这里么?”有个修行者喝道。   “噤声!”那年长的修行者露出紧张之色,他还是有些眼力的,来者所散发出的气息,并不亚于无光圣座,而且态度极不友好。   无光圣座一直在散发出汹涌的灵力波动,如果只是路过,应该先搞清楚状况,再做决定,而那来者却是针锋相对的笔直掠过来,似乎目标就是无光圣座。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本能的感觉到,这里将要爆发一场大战。   “来了……”在薛家的后宅中,一个老者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老九,一起去家庙,为这满城生灵……祈福吧。”   来了……大风阁中,昨夜被苏唐吓跑的那个老者猛然站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   来了……上京城里,感应到气息的修行者们神态各异,圣境级大修行者之间的战斗是极其罕见的,到了那种境界,实在没必要抛开一切,去争个你死我活。   但今年特殊,大战接连爆发,几个月前,贺兰飞琼击败了天眼圣座,接着魔神坛又有大妖出世,据说所有的大魔神都参与了那一战,今天,上京城也被卷入了漩涡。   当然,上京城的修行者们并不知道,长生宗的天荡山,也发生过一场圣境级的大战了。      第六三四章 悍然出手      片刻,银光已激射而至,猛地一旋,发出刺耳的破空声,下一刻,一只奇形怪状的如蝗虫般的庞然巨物出现在修行者面前。   无光圣座微微皱起眉,而其他修行者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只蝗虫的身躯太大了,差不多超过了十米,几根粗壮的节肢散发着金属的光泽,上面又布满骨刺,看起来格外恐怖,而最恐怖的是巨型蝗虫的口嚼器!   口嚼器中满是锐刺和茸毛,并且还在不停的蠕动着,蝗虫的脑袋有多大,口嚼器自然就有多宽,不要说人,连牛都能一口吞掉一头。   蓬山的修行者们鸦雀无声,变异银蝗的外形极具冲击力,他们本能的感觉到,来人绝不简单。   苏唐站在变异银蝗的后背上,静静的打量着无光圣座,而无光圣座也在打量着他。   “阁下来自绿海?”无光圣座缓缓说道。   “我不是绿海的修行者。”苏唐摇了摇头。   “魔蛊宗唐仁?!”无光圣座的声音变得凝重了。   虽然魔神坛的大魔神们都和苏唐达成了默契,想方设法隐瞒苏唐的存在,但大光明湖那一战还是被传了出去,毕竟三大天门鼎足已久,互相都在对方的宗门内留有耳目。   魔装武士就在大光明湖中勘破圣境,旋即出手,重创大妖初蕾,又激斗良久,最后把大妖初蕾封印在一本灵书内。   这消息传到蓬山后,让诸位圣座久久不能言语,大妖的实力是与大圣比肩的,苏唐能封印大妖初蕾,岂不是代表着他可以封印蓬山中的任何一位圣座?包括刚刚晋升的冰封圣座和天剑圣座!   几位圣座商议过多次,最后达成一致结论,大妖初蕾被封印太久,进境降得厉害,何况苏唐这边还有大魔神助战,消耗了大妖初蕾不少灵力,所以最后才被苏唐所趁,当然,苏唐拿出的那本灵书定有通天玄机!   再联想到邪君台不翼而飞的离奇事件,答案便出来了,和魔装一样,那本灵书也属于上古灵器!魔装武士抢占了邪君台秘境之后,在秘境中得获了天大的福缘。   不过,象这种封印类的灵器虽然极其霸道,但总会受到各种各样的限制,魔装武士与大妖初蕾激斗良久,最后在力竭的情况下才祭出灵书,封印了大妖初蕾,这就是有力的证明,如果灵书可以随便封印大圣级修行者的,战斗早就该结束了。   也所以,蓬山立即作出了自己的应对,天剑圣座赶去极北之地的天外天,冰封圣座坐镇蓬山,并想办法开启蓬山的秘境。   人界被封印,所有的秘境都失去了开启之力,时间长了,修行者们已经当秘境不存在了,苏唐抢走了邪君台,这件事情唤醒了修行者们的记忆。   天外天其实也是秘境,而且是不受天地灵力影响的秘境,始终开启着,不过,无数年来,进入过天外天的修行者,都再没有出来过,被修行者们视为死地。   人界封印被打开,让蓬山的圣座们迫切的想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剑圣座一向自视甚高,贺兰空相在晋升大圣之后,敢进入天外天,现在,他认为该轮到自己了。   当然,分析归分析,该重视的还是要重视,魔装武士能这么快晋升圣境,必有自己的依仗。   所以,无光圣座的态度显得很谨慎。   “不错。”苏唐轻声道。   “老朽对阁下仰慕多时了,今天得见,幸甚之极。”无光圣座说道。   “客气。”苏唐的用辞很简单。   “不知阁下来上京城……所为何事?”无光圣座又道。   “你回去吧。”苏唐道。   “什么?”无光圣座愕然,他本以为花花轿子人抬人,自己表现得如此热诚,对方也应该有所回报才对,没想到苏唐开门见山,直接把他顶在那里。   “你该回去了。”苏唐顿了顿:“大妖将至,人界劫难就在眼前,我实在不想自相残杀,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如果老朽不想回去呢?”无光圣座动怒了。   他是谁?他是蓬山的无光圣座!在贺兰空相进入天外天,贺兰飞琼还是孩子的时候,蓬山圣门便已名列天下第一了,为什么?因为除了天眼圣座之外,其他五位圣座都达到了圣境巅峰!   这就是根本实力!圣境巅峰和圣境存在着巨大的差距,就以魔神坛为例,如果双方发生了最高规格的冲突,他们五个人对战诸位大魔神,肯定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   “不想回去,那就死吧。”苏唐轻叹道,下一刻,他的魔剑已然成型,剑光闪电般掠出,斩向无光圣座。   “尔敢?!”无光圣座发出震怒的吼声。   事实上,无光圣座的判断存在着根本性的错误,他以为,魔装武士突然出现在上京城,极有可能是因为薛家相求,他也不是一定要毁掉薛家,稍微做一下姿态,逼得魔装武士付出点代价,然后他有了台阶,也得到些好处,再给魔装武士一个面子,返回蓬山,这样对大家都好。   无光圣座是从为人处世等方面得出了判断,圣境级大修行者发生矛盾、冲突,都是这么做的,他们没有相互拼命的必要,流程大致都如此。那贺兰空相和贺兰飞琼,父女都不太正常,属于例外。   但无光圣座无法得知,苏唐悍然出剑的原因,不是薛家,而是贺兰飞琼!   想当初,是贺兰飞琼带着他离开了小林堡,那个时候,他不过是一个混吃等死、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是贺兰飞琼给了他一切,甚至可以说,贺兰飞琼是他所有因果的源头!   回想这几年,他遇到了太多的机缘,所谓机缘,迟一些不可,早一些也不行,必须在适当的时间,以适当的身份,出现在适当的地点,贺兰飞琼带着他离开小林堡,才触发了一连串的机缘锁链!   没有贺兰飞琼,他不会遇到龙旗,更不会杀死红夫人,然后被逼离开。不去红叶城,他便不会遇到命运古树,也就没有了小不点。不认识习小茹,他不会去一线峡,不会得到魔之扳指,也不会明白魔装意味着什么。   这期间连串的锁链只要差了其中一环,便不会有今天的苏唐!   苏唐很清楚自己有多么幸运,那么,谁要害贺兰飞琼,他便会要谁死。   如果天下皆要害贺兰飞琼,他便要杀尽天下!   眼前的无光圣座,不过是第一个。   轰……无光圣座如遭雷击,身形向后飞射,瞬间便掠出数百米远,蓬山的修行者们被震荡的乱流冲得人仰马翻,旋即又尖叫着向四下逃去。   “打啊!巧巧,给我干掉他们!”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小不点和苏唐是心意相通的,她已感应到苏唐心中翻滚的杀机。   变异银蝗立即展动鞘翅,向飞窜的修行者们射去。   “好胆!”无光圣座再次发出怒喝,他的双臂向外一张,无数若隐若无的丝线向四面八方卷去。   无光圣座的成名灵器是黑杀,但黑杀只排在地榜第一,黑杀的威力也已不符合他无光圣座的身份了,他早已把黑杀传给了门徒,现在他所使用的,是在圣榜中排名第二的绝世灵器,千丝!   苏唐的身形本在向前激射,似乎是感觉到了千丝的威能,立即释放出魔之翼,身形不受惯性影响,突然又掠向后方,魔剑同时向前挥出,一道长达百余米的剑劲从上空斩落。   嗡嗡嗡……无数道丝线在空中卷动,只是瞬间,苏唐释放出的剑劲便被绞成碎片,化作迸散的乱流。   无光圣座的靠椅发出耀眼的金光,接着以一种难以形容的速度射向苏唐,他所挥洒出的丝线凝成一片巨浪,笼罩着近千米方圆的空间,接着轰向苏唐。   苏唐的前后左右,都被甩动的丝线围住了,唯一的出路便是掠往地面。   苏唐冷笑,他的身形突然化作一抹游离的电光,接着电光突然凝缩成一点,下一刻又猛然弹射出去,无双圣座操控的巨浪几乎是密不透风的,却偏偏无法网住那条闪烁不定的电光。   电光已飞临到无光圣座上空,随后苏唐的身形显露出现,魔剑旋即向下劈落。   其实无光圣座的反应已经达到了极限,但人的眼神再快,也无法追踪电光,当无光圣座感应到不对时,苏唐的剑势以力荡万钧之势劈落。   无光圣座突然闭上了双眼,坐下的靠椅陡然绽放出万丈毫光,光芒犹如一根根尖刺,射向四面八方。   苏唐措手不及,无双圣座无法对他的魔之光及时作出反应,他也一样,当他发觉不对时,一根根光刺已经刺入他的双瞳,让他感受到阵阵剧痛。   “小辈也敢猖狂!”无光圣座发出怒吼声,手中的千丝收成一束,犹如一条巨棍,迎面轰向苏唐。   苏唐蓦然挺剑而起,正迎上千丝,轰……无光圣座的千丝被震散,苏唐的身形也向后掠出百余米开外。   “怎么……”无光圣座极感愕然,被他的阴光所伤,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看不到东西,而苏唐却似乎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否则绝无可能这么快做出反应。      第六三五章 碾压      掠出百余米开外的苏唐稳住了身形,他的眼睛依然感觉到阵阵剧痛,根本没办法张开,但他的语气却显得很恬淡:“无光……这就是你的杀器?不过,为了公平一些,让你也尝一尝无光的滋味吧。”   话音刚落,无数黑色的旋流以苏唐为中心,向四周急速弥漫开,无光圣座心生警觉,立即张开自己的领域。   嗡嗡嗡……只是刹那间,膨胀开的黑色旋流已笼罩住了数千米方圆的空间,无光圣座虽然张开了领域,但他的视野已被压缩至百米,上下左右一片漆黑,让他有一种被世界孤立甚至是隔离的感觉。   苏唐这边和无光圣座暂时看不出胜负,变异银蝗和小不点却从战斗爆发开始,便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当初变异银蝗把绿海搅得一团糟,所有的绿海大能全部出战,依然奈何不了变异银蝗,最后还是姜虎权出手,才消除了祸患,变异银蝗的战斗力如何,由此可见一斑了。   小不点的铁杆马仔虽然年纪小,从出生到现在,不过两年多,但它一直生活在千奇峰上,整天围着小不点打转,受益极大,后来又进入到邪君台秘境,沐浴在万年灵气中。   更关键的是,小不点找吃的时,有个坏毛病,总是多多益善,摘果子肯定要摘下十几颗堆在那里,喝小灵浆干脆用茶壶去圣蜂巢的蜜池里去舀,生怕自己不够吃,可实际上她顶多能吃下半个果子,小灵浆也是喝上几口便饱了,剩下的全都便宜了变异银蝗。   变异银蝗有自己的智力,类似的事情多了,它便养成了一种习惯,跟着组织走,吃喝不用愁。   事实上这种变异妖物,骨子里充满了凶横、残暴,可在小不点面前,它显得比小猫小狗还要乖巧,任打任骂、从无怨言。   进食、积蓄灵力、进化,这是它的第一本能,所有的一切都要为第一本能让路,那么,谁能满足它的第一本能,谁就是它的恩长。   小不点会把苏唐当成妈妈,是因为苏唐拥有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魄,从某种角度说,变异银蝗也把小不点当成了妈妈,因为它从小便是被小不点养大的。   现在的变异银蝗,虽然远远不能和先祖相比,距离大妖境差了很多,但绝对是圣境级的存在了,而蓬山的修行者当中,拥有战斗力的只有两位大尊,十几位大祖,实力完全不在一个水平面上。   其实,蓬山的修行者早看出了变异银蝗的厉害,当变异银蝗气势汹汹的扑过来时,他们已惊叫着四下避开,但可惜,双方的速度差得太过悬殊了。   变异银蝗只是从几个闪避不及的修行者身边擦过,快速抖动的鞘翅,便把那几个修行者的身体连同拼力张开的领域绞碎,接着一个盘旋,再一次掠来。   “小心!那是变异银蝗!”那年长修行者目眦欲裂的吼道。   不过,明白变异银蝗的来历并不能改变什么,而且他们错了,只以为变异银蝗是平生仅见的大敌,却忽略了另一个更加恐怖的存在。   那年长的修行者突然暼到有什么东西激射而来,侧头看去,发现那是一个拳头大小、相貌极为可爱的小人儿,不看还好,看到了视线便再也挪不开了,喃喃的说道:“贺兰……”   “坏蛋!”小不点大叫道。   有些时候,小不点也是蛮不讲理的,苏唐要除掉的人,当然都是坏蛋,哪怕一天能扶一万个老太太过马路,那也是坏蛋!   那年长的修行者本能的感觉到危险,厉喝一声,猛地甩动剑光,迎向小不点。   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小不点毫无阻碍的穿过了剑光、甚至穿过了灵剑,又穿过了他释放出的领域,从他的额头穿了进去,又从后脑透出。   下一刻,小不点扇动双翅,闪电般掠向下一个人。   完了……那年长的修行者心如死灰,呆呆的等着死亡降临,可等了几息的时间,什么都没发生,他狐疑的伸出手,摸上自己的前额,发现那里根本没有伤口,脑袋也没有任何痛感,莫非是……幻觉?   那年长的修行者长松了一口气,暗自抱怨自己的心境依然不够沉稳,居然被幻觉吓倒,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脑海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接着思绪变得有些凌乱。   “大……大师兄……”一个修行者象看到鬼了一般盯着他。   那年长的修行者感觉有些听不清,他下意识的用手去搔耳朵,但耳朵没摸到,却摸到了一条湿漉漉的东西。   那是什么?年长的修行者用手把东西抓到眼前,发现是一截染血的树枝,而树枝似乎是从他耳朵里长出来的。   不可能吧……年长的修行者想开口说话,突然感觉到嗓子眼有些发痒,干咳了一声,几根树枝突然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并且不停的抖动着。   年长的修行者惊骇无比,他想喊叫,但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接着,他又发现自己的视线变得模糊了,很快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那年长的修行者看不到自己样子,其他人却看得清清楚楚,年长修行者的脑袋变成了不断扭曲着的面团,随着咔嚓嚓令人头皮发麻的响声,一根根树枝从他的脑袋上伸长出来,让他变成了一株灌丛。   接着,又一个修行者发出语焉不详的呻吟声,最先长起的树枝从他的鼻孔中钻出来,让他看了个清清楚楚,随后他用力抓住树枝,想把树枝扯出来,但树枝的根须已经和他的内脏裹在一起,只是一拉,便让他痛得浑身打摆子,鼻涕眼泪不停的流淌出来。   随后,一个又一个修行者化成灌丛,颓然从空中跌落。   幸存的修行者这时才发现小不点的恐怖,转身想逃,却看到一道银光迎面扑来。   在另一端的战场,苏唐已展开了全力反攻。   受些伤其实并不算什么,对苏唐而言,他第一次与无光圣座交手,无光圣座的能力、性格等等,全是一片空白,他什么都不了解,只能见招拆招、随机应变,吃些亏很正常。   但圣境级大修行者之间的战斗,总是要耗费相当一段时间,能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神念的强弱,还有灵器的优劣、灵力的厚薄,通常意义上的技巧,用处已经不大了,譬如说苏唐的魔之光,瞬发即至,甚至比视线更快,使用任何技巧,也没办法避开魔之光的冲击,但如果拥有强横的护体神念,魔之光的攻击就变成了挠痒痒。   苏唐虽然开始吃了点亏,可他的神念远超过无光圣座,加上魔装的威能,只是几息的时间,他便扭转了颓势。   轰……轰轰轰……苏唐挥动魔剑,狂攻不止,而无光圣座就象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在风暴中飘来荡去,随时都有倾覆之危。   比速度,苏唐有魔之翼、魔之光、魔之扳指,飘逸如风、来去如电,占尽上风。   比力量,苏唐的魔剑有万钧之力,每一次冲击,都让无光圣座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座巍峨的山岳。   比神念,苏唐先吞食了那怪人从邪君天令中萃取出的灵浆,又得到了灵书,还吸收了大妖初蕾的妖丹,神念已经超越了圣境级的极限。   这是全方位的碾压,无光圣座根本没有周旋的余地!   苏唐不停膨胀开的气息传荡出去,扫过上京城,在薛家的家庙中,那老者蓦然抬起头,喃喃的说道:“他赢了……”   “老哥,你是想……”薛九的眉头挑了挑。   “我们一起出去吧。”那老者慢慢站起身:“毕竟,他是为了保我薛家才与那无光圣座交手啊。”   “没有谁会无缘无故为别人出力。”薛九轻声道:“那魔装武士……必有深意!”   “呵呵呵……”那老者发出了愉快的笑声:“老九,当初叔叔说我有大智慧,说你很聪明,你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智慧与聪明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吧?”   “咳……”薛九显得有些尴尬:“老哥,比头脑,我当然不如你了。”   “我是问你,知道不知道我们最大的区别?”那老者显得很认真。   “我……不知道。”薛九顿了顿,如实回道。   “你总是喜欢把简单的事情想得复杂,而我却喜欢把复杂的事情想得简单一些。”那老者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他是不是救了我们薛家?”   “是。”薛九道:“不过……”   “是就好,你啊……一辈子吃亏就吃亏在这个‘不过’上,我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是不懂啊。”那老者道:“既然你也承认,那我们一起出去吧,人家帮了我们,总要当面道谢才对。”   轰轰轰……苏唐的气息一直在没有止境的膨胀着,而无光圣座的气息被压制得几乎感应不到了,上京城中稍微有些修为的人都知道,战斗已经接近结束了,随后,又发现薛家的老宅中掠出十几个人影,向战场飞去,心中更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薛家请来的圣境级大修行者,肯定要赢了。   在薛家人经过之处,不时有修行者拔地而起,远远跟在后面,薛家没有倒,他们当然摆出以薛家为首的姿态。   修行者们刚刚接近城墙,突然听到一个苍老的漫吟声:千丝灭、天地绝……   薛家那老者的表情陡然扭曲起来:“他……修成了……”      第六三六章 圣座      随着漫吟声,无光圣座的气息突然开始膨胀,接着一道道霞光透过黑暗,绽放在天地间。   苏唐魔装所释放出的黑暗领域竟然在瞬间便被霞光绞得粉碎,阴森森的世界重现光明,空中出现了无数道尖锐的光刺,以一种迅捷无比的速度向四面八方飞射。   薛家的老者和薛九同时闭上双眼,接着释放出领域,光刺成片的撞击在他们的身体上,他们的领域不停扭曲着,似乎下一刻就要溃灭。   有几个薛家的修行者躲避不及,身上溅起血光,随后哀嚎着向下跌落。   跟在薛家后方的修行者们,受伤的更多,瞬间便少了近一半,那些侥幸逃过一劫的修行者,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远方的战场。   事实上苏唐与无光圣座的战场已经远离上京城了,单单是苏唐释放出的魔装领域,直径便达到了数千米,领域的边缘并没有影响到上京城,而薛家的人距离城墙尚有一段距离,准确计算一下,此刻薛家众人与无光圣座之间,差不多有十二、三里远,无光圣座释放大诀,居然能伤到十余里开外的修行者,这种攻击力可算恐怖到了极点。   轰轰轰……处在中心地带的苏唐,承受的攻击最猛烈,也最密集,他身体上下,荡起千万点金色的涟漪,那是护体神念遇到攻击所引发的效应。   而且,无光圣座的攻击并不止是一波,霞光一片又一片的出现,轰击得苏唐连连飞退。   苏唐的护体神念确实强横到了极点,在圣境级大修行者当中,无人能和他相比,就算是防御能力号称天下第一的金刚圣座,也挡不住无光圣座的拼死一击,而苏唐挡住了!   变异银蝗发出嘶叫声,扇动鞘翅,以极快的速度飞临小不点上方,用自己庞大的身体,挡住了霞光。   轰轰轰……变异银蝗的鞘翅被霞光洞穿,出现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窟窿,背上的鞘甲也被撕裂开,但,它依然努力保持着自己的身形,死死把小不点挡在下方。   无光圣座举起手,无数道若隐若现的丝线凝聚在他双手中,化作一柄顶天立地的巨剑,接着,他一剑斩下。   这一剑出手,无光圣座的脸色已如死灰,他在蓬山中一向低调,不像贺兰飞琼那般强横,也不像天眼圣座那般多事,也不像金刚圣座那般锋芒毕露,可不管是谁,都不敢轻忽他,就算刚刚晋升大圣的冰封圣座和天眼圣座,也要对他礼遇有加,只因为他的灵诀很特殊。   修行者遇到绝境,不想落入敌手,可以自毁灵脉,以求解脱,无光圣座现在所选择的也是自毁,不过伤到自己的同时,首先要除掉敌人。   这种灵诀一旦释放,无光圣座的实力会得到大幅攀升,甚至能突破境界的阻碍,达到大圣之力,但只能维持短短的时间,战斗结束后,就要付出代价的了,他的进境同样会大幅跌落,甚至有可能打回原形,变成一个废人。   所以,没人愿意和无光圣座发生冲突,因为赢不了,万一被无光圣座当成同归于尽的目标,那就惨了。   不过在今天,苏唐把无光圣座逼入绝境,无光圣座退无可退,只能拼死一战。   轰……千丝轰击在苏唐的身体上,无数点神念被硬生生剥离,化作一朵绽放的硕大金花,而苏唐笔直向下跌落,撞击在地面上。   “死吧!”无光圣座怒吼一声,千丝扬起,接着全力向下轰击。   刚才无光圣座释放出的无差别攻击,苏唐还可以抵挡,之后的攻击已达到大圣境,一击便让苏唐受创。   当苏唐抬起头时,千丝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威势,从上空洒落。   千丝凝成的光柱只是宽度都达到了数百米,就算把他的魔剑扩展到最大,和那条光柱相比,也象一根稻草般可怜,这种距离,把自己融进魔之光中,也很难逃得出去了,苏唐长吸一口气,准备拼命,就在这时,耳朵响起了小不点的声音:“妈妈……”   苏唐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充满了灵动,他似有所悟,眯起了眼睛。   轰……千丝穿过苏唐的身体,贯入地下深处,地面上瞬间便多出了一个直径达到数百米的大洞,受到巨力的挤压,大洞的边缘急速隆起,旋即一道裹挟着无数沙石的冲击波出现了,冲荡的沙墙足有几十米高,向四周卷去。   轰轰轰……冲击波所过之处,一切都化作废墟,蓬山的修行者中还剩两个,小不点和变异银蝗还没来得及干掉他们,此刻,他们都被冲击波卷了进去,瞬间便碎粉了。   变异银蝗张开大嘴,一口把小不点吞在里面,接着拼命向远处逃去,只是,它的速度并没有冲击波的速度快,转眼便被吞噬在其中。   幸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变异银蝗已逃出了数千米远,冲击波的力道削弱了很多。   轰轰……轰轰轰……上京城高大的城墙成片的坍塌,接着冲击波涌入城市,沿途一路摧枯拉朽,粉碎着一切阻力。   奔腾了数百米远,冲击波的势头才停了下来,不知有多少民居被摧毁,入眼处满是废墟。   苏唐的气息,已经彻底消失了,但他的身影并没有消失,在迸射的沙石中,苏唐动也不动,只是静静的站着。   砰砰……薛家那位老者挣扎着从废墟中爬了起来,环视左右,包括薛九在内,薛家的修行者都显得格外狼狈,也为那毁天灭地的一击感到恐惧。   只是余波扫到了这里,就造成如此惨象,如果直接面对那种攻击,恐怕薛家的人已全部粉身碎骨了吧?!   “老哥,咳咳……让我去蓬山吧。”薛九惨笑道,魔装武士都败了,天下还有谁能阻拦无光圣座的脚步?!   “跟我来,先杀了他!”薛家那老者沉声喝道。   “老哥,你要杀谁?”薛九一愣。   “无光圣座!”薛家那老者一边回答一边掠起在空中,不过,他发现薛九等人全无反应,猛然回过头。   “不能因我一人毁了上京薛!”薛九道:“老哥,你就让我走吧!”   “上京薛这些年也算辉煌过了,我们几个也对得起叔叔当年的期望。”薛家那老者露出淡淡的笑意:“现在,是我们拼命的时候了,你以为无光圣座还能有多少战力?”   这时,在沙尘漫天的战场中央,一道他们熟悉的波动传了出来。   薛家那老者和薛九同时愕然,转头向波动传来的方向看去。   苏唐依然站在远处,刚才他的身体突然幻化了,那种感触很古怪,他知道自己站在天地之中,却又感觉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也影响不到他。   无光圣座释放出的必杀一击,就那么从他身上穿过,大地在他脚下崩裂,却偏偏不能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只是几息的时间,幻化便消失了,但无光圣座的攻击已经过去,有神念护身,冲荡的乱流根本无法接近他。   无光圣座呆呆的坐在那里看着下方的苏唐,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   苏唐的身形慢慢飘起,飘到无光圣座近前,凝视着无光圣座。   无光圣座也在看着苏唐,只是一个人眼中充满戏谑,另一个人则绝望到了极点。   “听说贺兰飞琼击败了天眼圣座,然后天眼圣座逃离蓬山,我感到很奇怪,以贺兰飞琼的实力,既然能击败他,自然也应该能留得下他,怎么会把天眼圣座放出去?”苏唐漫声说道:“后来我亲眼见过了天眼圣座,才明白其中的道理,靠着这圣座,想留下你们确实困难,所以呢……冰封圣座晋升为大圣,也一样没能留下贺兰飞琼。”   无光圣座说不出话来,他实在不懂,那一击怎么可能没有杀掉苏唐?但,他又实在没办法问个明白,本来已经输了,真的开口相问,他的心也要输了,这是自己最后的尊严。   “今天,我只是想拦住你,不想让你对薛家下手。”苏唐又道:“我知道,你有圣座护身,我想留下你,也同样千难万难。”   无光圣座眼中突然闪过一缕悔意,他为人虽然低调,但因为他的地位、他的能力还有他的灵诀,蓬山上上下下,都对他礼让三分,他也习惯了受人敬畏的日子,而苏唐的态度太过嚣张,说打就打,让他从心底里感到恼火,后来又被逼得节节败退,才动用了自己的杀招,其实……真的没必要拼成这样的。   “也所以,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不跑呢?”苏唐露出笑意。   无光圣座依然保持着沉默,他不是不想跑,而是跑不了,刚才数次全力攻击,已经耗尽了灵力,他的肌肉、骨骼、灵脉等等,都开始老化了,就算能侥幸躲过这一劫,他的进境至少也要跌落到大祖境,近乎要从头开始。   “不跑也好,这个归我了吧?”苏唐突然探手,抓住无光圣座的衣领,把无光圣座拎了起来,随后他懒洋洋的坐在圣座上。      第六三七章 虐杀      灵力的波动已经停歇,显然,战斗结束了,薛家、大风阁还有上京城各路的修行者们壮着胆,向战场的中心掠去,烟尘落尽,他们蓦然看到了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   昨夜在上京城中发雷霆之怒的魔装武士,正端坐在圣座上,他的右手象拎着一只小鸡一般拎着一个人,虽然看不到那人的相貌,但能在战场中心存活下来的,只有两个人。   堂堂的蓬山圣座,也会沦落到这种境地么?上京城的修行者们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每个人都呆呆的看着前方。   “我是……蓬山……无光……”无光圣座艰难的说道。   无光圣座最大的弱点就是太好面子,如果不是为了面子,他不会全力以赴的作战,甚至发动鱼死网破的大诀,打到那种程度,让苏唐经历了巨大的危险,再想和平解决冲突,已经绝无可能了。   现在,无光圣座依然没有忘了自己的面子,他在告诉苏唐,自己是蓬山圣座,要杀就杀,但不能这般折辱!   “我知道你是无光,那又怎么样?”苏唐淡淡说道,接着他松开了手。   无光圣座的身形无力的从空中坠下,此刻是他最虚弱的时候,连御空之术都没办法施展了。   不过,无光圣座不甘心这样放弃一切,尤其是那张座椅,当初他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才得以拥有了圣座。   无光圣座发出低沉的叫声,他拼尽全力,再次引动神念,苏唐坐下的圣座突然启动,笔直向无光圣座掠去。   蓬山共有七个圣座,圣座都是上古灵器,威力极强,速度极快,可日行数万里,又可以增加主人的防御力,确切的说,就是增加了额外的领域和护体神念,和魔装的效果差不多,还能与主人的灵诀产生相辅相成的效果,譬如说无光圣座的千丝灭大诀,就必须借用圣座的力量,才能淋漓尽致的释放出来。   不过,想驭动圣座,必须拥有淬炼的神念,当初蓬山的几位圣座便是用这个借口阻扰贺兰飞琼得到圣座,并瓜分了本应由贺兰姐弟掌管的权柄和好处。   只是他们显得太过畏首畏尾了,行事一点不坚决,如果在贺兰飞琼晋升之前,亲自出手,贺兰飞琼很可能再不会有未来了,但没有人敢彻底撕破脸,因为贺兰空相的实力太过恐怖,谁都不能保证贺兰空相再无法从天外天中走出来,只能蛊惑别人出手。   问题在于,圣境级大修行者都不是傻子,就以魔神坛为例,诸位大神魔为了打压蓬山的力量,可以让弟子们出战,可他们本身绝不敢妄动。   贺兰飞琼毕竟是他们的晚辈,让弟子们去是无可厚非的,自己亲自动手就属于欺负人了,这是底线,在贺兰空相的威慑下,没人敢逾越。   其实贺兰空相行事虽然张狂,但也有自己的底线,他到处挑战,如果对方惧怕了,回避战斗,他不会逼着对方和自己打,否则,还叫什么证道?那是赤裸裸的杀害。   所以,司空错见势不妙,立即认输,贺兰空相便收了手,花西爵遭受重创,变成最后废人,是因为他死战不退,一定要击败贺兰空相。   而且,当贺兰空相终于突破瓶颈,晋升为大圣时,他中止了自己的行程,只向一个人发了战书,那就是绿海的姜虎权。   姜虎权避战,贺兰空相转头便去了天外天,绝不拖泥带水。   贺兰空相能在修行者赢得广泛的敬畏,也是因为他行事有底线,你应战,那就好好斗一场,你不打,他转身去找别人,或者去做别的事。   贺兰空相不是为了仇恨而战,更不是为了野心,是为了道,他心中的道。   这样一个人,谁敢让他失去底线?!   所以,蓬山几位圣座一直熬到冰封和天剑突破瓶颈,认为自己拥有了和贺兰空相抗衡的资格,才敢对贺兰飞琼亮出杀机。   如果有法界或者是心界的大存在,看到了蓬山的闹剧,一定会对蓬山几位圣座露出讥讽的笑意,在帝流浆的滋润下,他们能幸运的晋升为大圣,但想晋升星君境,那绝对是遥遥无期的,因为他们不配拥有君格。反观贺兰空相,突破星君境已成必然。   贺兰空相晋升大圣后,他的视野中只剩下了一个人,同为大圣的姜虎权,如果他这时候再去挑战圣境级大修行者,肯定是见一个秒一个。   而冰封圣座破关而出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贺兰飞琼,两者行事风格一目了然。   贺兰空相是什么事都敢做,但因为底线的存在,有些事他绝对不会去做;冰封圣座是什么事都不敢做,因为他的实力不够,等到实力够了,他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世间大多数修行者只能看到冰封圣座突破大圣境的荣耀与风光,而苏唐看到的却是另一面,你早干什么去了?等到晋升大圣,才装模作样的出来,要铲什么奸除什么恶。   所以,苏唐感到很愤怒,从昨天到现在,心情一直不太好,也所以,他在明知道妖族临近、修行者不应该继续自相残杀的情况,也会痛下杀手。   发现圣座被无光的神念驭动,向下飞掠,苏唐露出冷笑:“你还想要?好,我给你!”   话音刚落,苏唐已离开靠椅,接着便探手抓住椅背,魔之翼在他身后展动了一下,身形便激射而出,直向无光圣座飞去。   下一刻,苏唐抡起靠椅,劈头盖脑的砸向了无光圣座。   无光圣座勉强释放出领域,接着便被砸落的靠椅轰得粉碎,身形也改变方向,向斜刺里飞去。   “我再给你!”苏唐又一次释放出魔之翼,闪电般掠近无光圣座。   上京城的修行者们呆呆的看着战场,苏唐不停的挥动金色靠椅,砸向无光圣座,他没用释放灵诀,完全是用肉体的力量释放攻击,而无光圣座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根本无力反抗,金色靠椅每一次砸落,都把无光圣座砸得血肉横飞,但偏偏又不得死,毕竟圣境级修行者的身体是非常坚韧的。   砰砰砰砰……无光圣座的身体象一只皮球般在空中飞来飞去,但不管他飞到哪里,苏唐的身形都会紧追而至,随后又是一椅砸下。   眨眼间,无光圣座已经挨了几十下,刚才不听发出的嚎叫声也已经中断了,苏唐这才收手,下一刻,无光圣座的身体撞击在地面上,又滚了几圈,便再也不动了。   轰……苏唐甩手把圣座扔了出去,圣座翻滚了数圈,正落在无光圣座的尸体旁,发出轰然巨响。   圣座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制,极为沉重,达到了数千斤,当然,这对苏唐而言轻如鸿毛。   苏唐的身形也落了下去,降在圣座旁,就在这时,一处废墟开始蠕动起来,接着一颗硕大的头颅钻出泥土,正是变异银蝗,它张开嘴,小不点从它的嘴里飞出,笑嘻嘻的飞向苏唐。   “累不累?”苏唐轻声道,小不点把那种特殊的能力加持在他苏唐身上,消耗肯定是极大的。   “一点不累呢。”小不点脆生生的说道。   苏唐又看向变异银蝗,和小不点相比,变异银蝗显得格外狼狈,沾满了泥土,身上的鞘翅、脊背的鞘骨多有损伤,气息也有些萎靡。   “阿巧伤得重不重?”苏唐又问道。   “它才不会有事的。”小不点道:“就算把它的肚子剐开,过几天它自己都能好。”   “你试过?”苏唐奇道。   “没有,对耶……”小不点似乎意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目光炯炯的看向变异银蝗。   唧唧……唧唧唧……变异银蝗当时就急了,不停的叫着,可惜,苏唐听不懂它的意思。   “上次听小贺说,妖族除了实力、进境之外,还要看品阶,品阶是天生的,后天没办法弥补。”苏唐道:“普通的妖类,步入大圣境便可以化形,厉害些的,圣境就可以了,品阶低的,化形会很晚,这阿巧么……我看到了星君境,它也一样没办法化形吧。”   “妈妈,化形就是像我一样吗?”小不点问道。   “是啊。”苏唐道:“所以说我家的小不点最厉害了。”   这时,上京城的修行者终于动了,薛家老者和薛九同时起身,向这边飘来,他们一个是薛家的家主,上京城的无冕之王,一个先后和苏唐有过几次交集,只有他们俩才有资格上来一谈,其他修行者只敢远远看着苏唐,眼神中有敬畏、也有担忧。   无光圣座全力一击的威能太过恐怖了,当时整个世界都在轰鸣、咆哮,似乎天地都要被摧毁,魔装武士到底拥有什么样的力量?竟然能在那一击中毫发无伤,接着又在他们面前活生生虐杀了无光圣座……   “老朽薛正元,见过圣上。”薛家那老者微微弯了弯腰,毕恭毕敬的说道。   “薛家主,不必多礼。”苏唐轻声道:“无光圣座已死,我也就不多逗留了,等蓬山听闻消息再做出对策,应该是在月半之后了,九叔,还望你们提早做出对策。”      第六三八章 醉圣楼      说完,苏唐转身向无光圣座的尸体走去,薛家老者向薛九使了个眼色,薛九刚想说话,小不点抢先叫道:“妈妈,他们在偷偷飞眼呢!”   薛家老者和薛九显得有些尴尬,露出了苦笑,随后,两个人用好奇的目光看向小不点,而小不点则毫不示弱的回视着他们。   苏唐只是笑了笑,他扫视四周,突然‘咦’了一声。   “圣上是在找无光的千丝吧?”薛家老者说道:“老朽听说,千丝是用魔域天蛛的丝线所制,无色无形无息无影,失去了主人,灵动趋于沉寂,此处又布满废墟,只靠眼睛是很难寻到的。”   “开什么玩笑?”苏唐皱起眉,那可是圣境级大修行者使用的灵器,就算把这里翻个底朝天,他也要把千丝找出来。   “不过,老朽倒是有些办法。”薛家老者说道,接着他长吸一口气,双手同时向上翻起,在灵力波动开始震荡的同时,地面上漂浮起阵阵灰尘,下一刻,薛家老者的身形快速射了出去,接着右手凌空一抓,似乎抓到了什么,随后他转过身走向苏唐,很恭敬的把右手伸了出来:“圣上,在这里。”   苏唐狐疑的看向薛家老者的右手,他的洞察力极为敏锐,但就是看不到那薛家老者的手里有什么东西,接着他试探着伸出手,有一种柔软的感觉从指尖传了上来。   苏唐抓住了那团东西,拿回来上看下看,还是什么都看不到。眼睛在告诉他,那里并没有东西存在,而触觉在告诉他,千丝是由无数条柔软的丝线组成的,此刻就在他手中。   苏唐放出神念,慢慢渗入到千丝中,紧接着,他手中的千丝蓦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苏唐一惊,急忙收回神念,缓缓说道:“好强横的灵器,怪不得无光圣座会把黑杀交给自己的弟子。”   “那是当然。”薛家老者笑道:“黑杀只不过是地榜第一,千丝在圣榜排名第二,肯定要比黑杀强横得多。”   “呵呵……多谢了。”苏唐道。   “圣上太客气了。”薛家老者急忙道。   苏唐把千丝搭在肩膀上,随后弯腰慢慢的翻找着,他拦截无光圣座,是为了保护薛家,但战利品应该与薛家无关。   翻找了片刻,苏唐把找出的东西包成一个包裹,放在圣座上,上京城的修行者默默看着苏唐每一个动作,心中不由泛起一阵悲凉。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而殒落的圣座和死狗也没什么区别,只能任由苏唐摆弄。   接着,苏唐抓住圣座,转身要离开,薛家老者突然道:“圣上,且慢!”   “薛家主还有事情?”苏唐回身问道。   “望圣上见谅!”薛家老者苦笑道:“我薛家已得罪了蓬山,这天下虽大,却也没有我薛家立足之地了,还请圣上指点一二。”   苏唐沉默了,他在思考薛家老者的真正用意。   “我薛家原出自大光明湖望花河,一千一百年前,因闹出纠纷,有几个薛家的大修行者愤然出走,到别处定居,数百年后,便分成了三宗,分别是上京薛、黄花薛和黑海薛。”薛家老者缓缓说道:“潮涨潮落、岁月流逝,到了今天,薛家本宗已经没落,听说连突破大祖之境的修行者也没有了,黄花薛和黑海薛的发展也差强人意,唯有我上京薛一枝独秀。”   “老朽想过是不是应该回归本宗。”薛家老者又道:“但……蓬山已有两位大圣,如果他们闯上大光明湖,魔神坛的诸位大魔神绝不会为了我薛家得罪蓬山,投奔黄花薛和黑海薛……他们自身尚且难保,又哪里能顾得上我们?现在我薛家已堕入绝境,顷刻便有覆灭之危,唯望圣上体谅我薛家的孤苦,指点一条明路!”   苏唐突然笑了,都说人老成精,果然不差,这薛家的家主薛正元已经把家底亮出来了,似乎是要投靠苏唐,但话里话外绝对没有半句趋炎附势、奴颜媚骨的意思,也不提效忠。   事实上,苏唐根本不会相信口头上的东西,只看行动。   薛正元这般说,应该是几种顾虑,首先,上京薛本来是贺兰家的附庸,现在贺兰飞琼失势,他们转头便投靠苏唐,可能会让人不齿,甚至引起苏唐的反感。其次,贺兰飞琼未必就会沉沦下去,如果她再一次创造奇迹,击败了冰封圣座和天剑圣座,重掌蓬山,薛家又如何自处?所以必须留个缓冲。   经过一次次险死还生的历练,苏唐的城府也逐渐变得深沉,如果是在一、两年之前,他绝对看不出有这么多弯弯绕。   不过,苏唐对薛正元很有好感,在家族面临覆灭危机的紧要关头,不是每个人都能象薛正元这样保持冷静与风骨的。   苏唐默然不语,而薛正元低着头,等待着苏唐的回答,他的神色虽然平静,但鼻尖隐隐显出了汗珠。   良久良久,苏唐轻声道:“听说惊涛城薛家与上京薛……”   “惊涛城是我家的分宗,不过往来一直很亲近。”薛正元道。   “那就去惊涛城吧。”苏唐道。   “去惊涛城?”薛九一惊:“不行!那岂不是把祸水引给千奇峰?绝对不行!”千奇峰不止有苏唐,还有贺兰远征,前者是他极投缘的晚辈,后者更是贺兰空相的独子,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把祸水引到千奇峰去。   “老九!”薛正元厉声喝道。   薛九愣了愣,薛正元从没有用这种严厉的口吻呵斥过他,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他本来就要护住薛家,而薛九这句话,让他的态度变得更加坚定了。   接着,薛正元回身招了招手,上京城的修行者们不明其意,有几个机灵些的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见薛正元颌首示意,他们立即加快了脚步。   “圣上,给您介绍一些朋友。”薛正元陪笑道:“这是大风阁的宫本其宫大先生……”   “昨日不知是圣上亲临,死罪死罪!”宫本其诚惶诚恐的弯下腰。   “无妨。”苏唐轻声道,他本来无需理会这些杂人,但怎么也要给薛正元几分面子。   接着,薛正元又把上京城中几个大尊级的修行者一一介绍给苏唐,大祖以下的,那就只能无视了。   气氛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原来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苏唐与无光圣座死斗,不管谁胜谁败,都与他们无关。   现在苏唐折节待士,虽然只是淡淡的、随意的和他们说几句话,但已经很让他们激动了,毕竟苏唐能杀死达到巅峰境的无光圣座,实力肯定只强不弱,也许用不了多久,又一个任御寇便诞生了。   先混了个脸熟,这是莫大的荣耀!   如果没有这段,又是苏唐不敌无光圣座,最后战死,他们十有八九会对失败者大肆嘲讽的,因为他们与蓬山无关,与苏唐也无关,没有立场问题,自然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   但现在不一样了,其中有两个有些急躁的修行者,居然开始讥讽起蓬山来,说蓬山太过霸道,死了活该云云,声音故意放得不小,让苏唐听得清清楚楚。   “圣上要去什么地方?”薛正元担心苏唐会产生不耐,转移了话题。   “去摩云岭。”苏唐道。   “摩云岭近期可不太平。”大风阁的大先生宫本其急忙道。   “我知道。”苏唐道:“所以才要去。”   “圣上可知一门三圣的空家?”宫本其道。   “天下第一家?”薛正元道。   “没错,就是曲酒飞觞空的空家!”宫本其道:“我有个朋友,叫空七水,是空家的外宗子弟,据我所知,他一直在北苑镇,那里距离摩云岭不过百余里,而且他的消息一向很灵通,圣上不妨先到北苑镇走一走,摩云岭的情势……啧啧,乱得很,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么。”   “想不到你还认得空家的朋友?”薛正元笑道:“以前怎么从来没说过?”   “嘿嘿……”宫本其老脸放光,嘴里却很谦逊:“只是偶尔在一起喝顿酒罢了,如果是大事,我这点脸面可不够用,但要是探听消息之类的小人情,他肯定会还的。”   “北苑镇……只是个小镇子吧?居然有醉圣楼?我们上京城这么大,也没有啊……”薛正元道。   “空家人行事都是率性而为,他们也不图赚什么钱。”宫本其道。   “醉圣楼?”苏唐道:“那是什么地方?”   薛正元、宫本其等人面面相觑,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换一个人这么说话,估计他们要大骂白痴了。   “空家一门三圣,是天下第一家,空濛和空桑都是绿海大能,空离是家主,坐镇本宗,听说三圣都极爱饮酒,每饮必醉,所以空家人开的酒楼都叫醉圣楼。”薛正元缓缓说道:“圣上,宫大先生从来不是乱说话的人,他敢提起空家的朋友,交情肯定非浅,圣上如果能得到空家人的协助,此去必定事半功倍。”   “哪里、哪里……”宫本其还在谦虚着。      第六三九章 玩火是一种快乐      苏唐急着离开,简单聊了几句便离开了,上京城的修行者们自然不敢挽留,生怕耽误了苏唐的大事,当苏唐走后,其中一个修行者突然叹道:“都说上一代魔装武士任御寇被魔息侵蚀,变得喜怒无常、视人命如草莽,我看……也是分人的,这位圣上的脾气就好得很。”   “脾气很好么?难道你忘了昨夜?”另一个修行者反问道。   “昨天的事情怪不得圣上。”大风阁的大先生宫本其急忙道:“是老朽太过唐突了,难怪圣上会发火……”   “宫大先生,您行事一向极有分寸的,怎么昨夜……”又一个修行者问道。   “别提了!”说起这个,宫本其变得咬牙切齿:“都怪那个姓魏的家伙胡乱示警,差点让我大风阁陷入万劫难复的境地!嘿嘿……昨天我暂时忍下一口气,这一次,我绝对绕不了他!”   “这才是真正的大人啊!”薛家的一个人修行者叹道:“承受如此恐怖的一击而毫发无伤,又击杀了无光圣座,这是大威能!宫大先生受小人蒙蔽,惹怒了圣上,圣上却留了余地,只释放出气息,让宫大先生知难而退,这是大慈悲;我等虽然在上京城有些脸面,但在圣上身前,恐怕不过是一介寻常的修士而已,圣上不嫌我等粗劣,倾心相谈良久,这是大仁义!难得啊……”   “没错、没错……”立即有修行者点头赞同。   “有圣上相助,那魔蛊宗应该是要一飞冲天了。”   “圣上和魔蛊宗有什么关系?”另一人反问道。   “你不知道吧?圣上就是魔蛊宗的修士,姓唐名仁!”   “你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了?”大风阁的大先生宫本其摇头道:“据说圣上在魔蛊宗修行时,曾受到多方压制,后来干脆叛出了魔蛊宗。”   “哈哈……我就知道魔蛊宗的人成不了大气候!居然把圣上逼走……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什么?!”有人讥笑道。   这时,薛正元向宫本其使了个眼色,宫本其心领神会,跟着薛正元走到一边:“薛老,有事情?”   “这个月内,我会带着薛家人离开这里,以后上京城就要看你的了。”宫本其张口要说什么,薛正元摆了摆手,截住了宫本其的话,又道:“宫大先生,如果有时间的话,这些天多来薛家走走,有些事情我们得慢慢商量。”   “好!”宫本其长吸了一口气。   薛家刚刚被列入七大世家,但实力是最差的,没有圣境级大修行者坐镇,腰杆很难挺直,不过对上京城来说,薛家依然是一个必须仰望的庞然大物,上京城不知有多少流浪武士依附着薛家,现在薛正元要带着薛家走,那些流浪武士自然不能都跟着走的。   薛正元此举颇有和平交接的味道,让宫本其心中极为振奋,大风阁的实力在上京城中本就排在第二,加上薛家的支持,他必将成为上京城新的主宰。   薛九心中充满了疑虑,他终于找到了机会,压低声音对薛正元说道:“老哥,我们真的要去千奇峰?不要忘了,少爷在那边,万一把蓬山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我们百死难辞其咎啊!”   “不可能。”薛正元摇头道:“看冰封圣座的意思……他会想方设法先除掉小姐的。”   “如果小姐藏起来了,冰封圣座失去了目标,肯定要转向千奇峰!”薛九道:“抓住少爷,自然可以逼得小姐显身!”   “你这么想就错了。”薛正元露出微笑:“有句话说得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果我们把那肖蒙的亲人抓住,逼得肖蒙放弃一些好处,他会不会答应我们?”   “以肖蒙对付白泽的手段……他肯定不会!”薛九道。   “对啊,他都不会,为什么要相信小姐会?”薛正元道:“当初大圣决然走进天外天,在冰封圣座眼中,小姐的秉性应该和大圣是一样的,为了自己的修行,他们可以抛掉一切。”   “老哥,你只是在猜!”薛九苦笑道:“万一冰封圣座真的来了呢?”   “老九,我且问你,除了大圣之外,你见过的人的当中,有谁的计智能超过小姐?”薛正元道。   “这……”薛九顿了顿:“小姐说话虽然不多,但每次提点,都能给人醍醐灌顶之感,天下能超过她的人……恐怕真没有几个了。”   “你我都能想得到,小姐会想不到?”薛正元道:“老九,你就放宽心吧,小姐一定会想方设法牵制冰封圣座的注意力,绝对不可能藏起来,呵呵……”说到最后,薛正元不知想起了什么,笑容变得有些古怪了。   “老哥,你笑什么?”薛九道。   “小姐或许还会以此为契机,像当年的大圣一样,一力证道。”薛正元喃喃的说道。   “小姐只是圣境巅峰,那冰封圣座已经晋升大圣,这……这这岂不是玩火?”薛九惊愕的说道。   “对你我来说,玩火或许会让我们整日心惊肉跳、夜不能寐,但对小姐来说,玩火是一种快乐啊……”薛正元叹道。   ……   云层中,苏唐慢慢睁开了双眼,有了变异银蝗,他更喜欢在高空中入定调息了,因为安全。   只要释放御空术,肯定会引发灵力波动,修行者飞翔在空中,根本无法遮掩自己的身形,不管从什么角度靠近,变异银蝗都能立即感应到,然后借助云层的掩护迅速逃走。   苏唐扬起右手,手掌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他已经炼化了千丝,或许是因为修行灵炼法门的缘故,苏唐对灵器有一种本能的直觉,譬如说圣座,譬如说那本灵书,他绝对不能炼化,否则就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甚至可能被活活撑死。   真正的上古灵器,他唯一可以炼化的只有魔装,每次想到这里,他都会对冥冥中似乎存在着的天意感到敬畏。   他的经历太过巧合了,得到了灵炼法门,法门共有九转,魔装刚好有九个构件,以后正可以让他完成九转之数。更关键的是,如果魔装保持巅峰状态,他想炼化,肯定是死路一条,虽然魔装被一分为九,但毕竟属于上古灵器,他承受不了的。   不过,魔装早就被毁掉了,正好让他一件件的炼化,所有这一切,好像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脑域中的灵窍,在突破圣境后,几乎全部开启了,只剩下三窍未开,不过新开启的灵窍,绝大部分都空着,他的眼界越来越高了,宁愿空在那里,也不想胡乱炼化寻常的灵器。   因为灵窍转化成灵魄之后,会随着他的修行,逐渐由弱变强,就说他的魔剑,刚刚炼化时,只是一级元魄,现在随着他勘破圣境,已经变成了三级元魄。   魔之扳指、魔之心、魔之面具和魔之翼也都是三级元魄,唯有魔之心的元魄稍微低一些,只有二级。   经过一次次的炼化,苏唐掌握了不少东西。   首先,魔装构件的炼化级别,与融合的灵器息息相关,所以魔剑的元魄凝成后,只有一级,而魔之光的元魄,却达到了二级,因为与魔之光融合的,都是上等灵器,还有土、火、风、水四系灵珠。   还有,修行的影响更为重大,通过调息汲取的灵气,源源不断的进入脑域,滋养着几颗元魄,所以魔剑的等级比魔之光还要高出一级,魔之光融合的灵器虽然品质很高,但伴随他修行的时间太短了。   在这个阶段,苏唐发现自己的进境明显慢了下来,不像以前,每一次突破瓶颈后,都能感觉下一次突破马上就会到来,现在,出了异常饱满的神念之外,他感觉自己的灵力还有心境都差了不少。   大圣境应该是最重要也是最难突破的壁障了,用习小茹的话说,大圣,已经不是人了,大妖,也不再是妖……   一代又一代,不知道有多么修行者被卡在这一关,不得寸进,能创造奇迹的,一直寥寥无几,天地被封印、灵力受限只是其中一个因素,更重要的,是因为这是类似化茧一样的瓶颈,成功了,便能升华成另外一种生命。   “走吧。”苏唐轻声道,等待多时的变异银蝗立即振动鞘翅,身形向远方掠去。   虽然在上京城受了伤,但变异银蝗的体质是非常强横的,它不需要休憩养伤,也没有被影响到自己的飞行速度,刚刚到黄昏,它便接近了摩云岭。   苏唐已经从宫本其口中问明了摩云岭的地势特征,还有北苑镇的位置,苏唐在高空中大致辨认了一下位置,令变异银蝗飞下去。   变异银蝗的身形发出刺耳的啸声,正从北苑站上方掠过,它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苏唐压根没看懂醉圣楼的位置,变异银蝗已怀中一道弧线,又掠向高空。   苏唐只得让变异银蝗再次飞下去,接着他的身形飘离圣座,慢慢降落在地面上。   变异银蝗的破空声已经惊动了镇中的人,行人们纷纷抬起头,用惊恐的目光看着上空的庞然大物。      第六四零章 昭告      “让它走吧。”苏唐轻声道。   小不点立即挥了挥手,示意变异银蝗离开,变异银蝗振起鞘翅,身形陡然射往高空,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变异银蝗虽然离开,但苏唐的造型有些阴森,似乎周围的阳光都变得黯淡了,镇中的行人们避得远远的,生怕沾惹上麻烦。   苏唐四下观察着,北苑镇是个小镇,但镇中的武士和修行者似乎多了一点,只不过随便扫视了一圈,街道两边、沿街的店铺、等等地方,他便数出来五、六十个。   苏唐转身向一间小店铺走去,店铺的主人看到苏唐奔这边来了,神色变得很紧张,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不过,他身后是两个玩耍着的孩子,已再无可退了,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阁下要买什么东西吗?”   “劳驾,我打听个地方。”苏唐轻声问道:“醉圣楼怎么走?”   “醉圣楼?没……没听说过。”那人回道。   苏唐有些狐疑,宫本其绝无可能用这种事情欺骗他的,他沉吟片刻,又道:“那我找个人吧,认得空七水么?”   “空七水……你说那个老酒鬼吧?认得认得。”那人急忙点头。   “他住在哪里?”苏唐问道。   “从前面那个胡同拐进去,一直往里面走。”那人道:“走到尽头有一间小楼,那里就是老酒鬼的家了,不过……他只卖酒,不卖别的东西,而且价钱贵得离谱,根本没人去的,如果……”   “多谢了。”不等对方说完,苏唐已掏出一张金票,放在了柜台上,接着转身向店铺主人所指的胡同走去。   沿着胡同往里走,尽头处果然有一座小楼,但并不像店铺主人说得那么冷清,从敞开的窗户里可以看到,酒楼中至少有三桌客人。   苏唐缓步走进酒楼,酒楼显得很冷清,里面虽然有客人,但每张桌子上都只摆着一个酒壶,几个酒杯,根本没有什么下酒菜,客人们也不饮酒,或交头接耳说着什么,或正襟危坐、闭目养神,一点热闹气氛都没有。   “客人要喝点什么?”柜台内一个相貌俏丽,年纪在十六七左右的女孩子笑嘻嘻的说道。   “我找空七水。”苏唐缓缓说道。   “我知道,到这里来的客人都是找我爹爹的。”那女孩子说道:“不过我家的醉圣楼有自己的规矩,进来的客人至少都要买壶酒,喝什么样的酒就有什么样的资格。”   “哦……”苏唐顿了顿:“你这里都有什么样的酒?”   “客人是第一次来吧?”那女孩子笑道:“那我简单给您介绍一下,这里的酒分为上中下三等,价钱不一,下等酒要金票,中等和上等就要用丹药来换了,您放心,醉圣楼是童叟无欺的,上中下三等的酒单在这里,您可以随便挑选。”   苏唐的视线从酒单上扫过,接着又落在那几桌客人身上,那女孩子似乎明白了,叹道:“他们喝的都是清酒,最便宜,一万金票一壶,客人先交钱吧。”   “这么贵?”苏唐微有些吃惊。   “是最便宜的了!”那女孩子皱眉道。   “那……”苏唐想了想,虽然有大风阁宫本其的信物,但怎么也不能白白打探消息的,他的视线便落在上等酒单上:“给我来一壶龙脑浆吧。”   “你……你说什么?”那女孩子大吃了一惊。   “我说给我来一壶龙脑浆。”苏唐道。   “三颗化境丹的龙脑浆?!”那女孩子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苏唐点了点头。   “爹爹,出来接客了哦……”那女孩子惊喜交加,随后用清脆的声音叫了起来:“一壶上好的龙脑浆!”   “来了来了……”随着声音,一条人影跌跌撞撞从二楼跑了下来。   “龙脑浆呢?”那女孩子叫道。   “哎呀,我忘了……”那人影惊叫一声,转身又往楼上冲去,等他再次跑下来时,手中捧着一只酒壶,他的动作很小心,就像捧着自己的心肝一般。   那人的相貌有些丑,八撇胡、老鼠眼,脸上布满麻子,脊背略微有些佝偻,穿着有些邋遢,怎么看都看不出他会是那年轻女孩的爹爹。   “爹爹,带着贵客去后院吧。”那女孩子眉开眼笑的说道。   “好好,客人您请……”那人向旁一让。   “你就是空七水?”苏唐问道。   “没错,老朽就是空七水。”那人笑道:“如假包换。”   “现在要关门了,几位,明天请早吧。”那女孩子对其他几桌的客人说道。   “你他吗消遣老子呢?!”当时就有一个大汉怒了,拍案而起。   只是,还没等酒楼的主人说话,那大汉已经被同伴按住了,并且那大汉的同伴还在连连赔不是,硬拖着大汉灰溜溜走出了酒楼。   其他客人都没有废话,尽管脸上满是不甘心,甚至有怒火,但都显得很乖巧。   空七水显得格外热情,连连招呼苏唐,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入偏院。   苏唐已经在一次次险恶之中磨练出了极深的城府,他看得出来,那空七水表现上热情,但一直在刻意回避着,回避去看小不点,谈吐热情,可又偏偏带着一点颤声,还有,心跳的速度非常快,一分钟肯定在百次以上。   苏唐故作不知,他带着小不点出来行走,也有着一种昭告天下的用意,爷不但是魔装武士,还是命主!   有了邪君台,他已经得到了一条退路,实在不行,带着人躲进邪君台,没有谁能奈何得了他,除非出现了星君级的大存在。   两个人坐下,那女孩子走上前摆好杯筷,又拿出了一盘瓜果,随后笑吟吟的端起酒壶,把里面的酒倒在杯中,当然,空七水是没份的,他们把这壶酒卖了三颗化境丹,然后还要自己喝回来一半,那也太无赖了。   小不点虽然答应过苏唐,一定不淘气、不惹事、保证乖巧,但那龙脑浆的酒香极为特别,轻轻嗅上一口,一缕暖意便直接渗入到骨子里,甚至连大脑都变得醺醺然。   小不点用力握紧双拳,死死的盯着酒杯,忍住……一定要忍住……   苏唐慢慢端起酒杯,他的手掌散发出光芒,接着整个酒杯连同里面的酒水都变成了金色,如果龙脑浆中有毒或者是其他古怪,他傻头傻脑喝下去,被人所趁,那真成大笑话了,所以他要先用神念探察一下。   可小不点也能感应到神念,她的小嘴不停蠕动着,涎水马上就要滴落下来了,终于忍不住叫道:“妈妈,要喝酒酒……”   如果苏唐不用神念还好,小不点能说服自己,可是苏唐的神念在龙脑浆中扫过,小不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喝了一大口,馋虫再也控制不住了。   “喝吧。”苏唐一笑,只要小不点的要求不是太无理,他通常都会点头的。   小不点立即扑到酒杯上,俯身把小脑袋探下去,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这一次,那空七水和女孩子再没办法回避了,再故意装作看不到小不点,太过明显。   小不点畅快的喝着,空七水和那女孩的表情一直在不停变化,那女孩子还好一些,空七水的额头已蹦起了几条青筋,脸色也格外狰狞。   “好酒……”小不点从酒杯里飞了出来,快速抖动了几下翅膀,让空气中弥漫着的酒香更加浓郁了,随后又叫道:“妈妈,还要喝!”   “还要喝?”苏唐用指尖点着小不点的身体:“你已经喝下一整杯了,真奇怪……那么小的肚子,你到底把酒喝到什么地方去了?”   “嘻嘻嘻……”小不点得意的笑起来,随后干脆坐在苏唐的手指上,口中依依呀呀的叫着,说实话,她快要到量了……   “最后一杯了啊。”苏唐道。   “嗯嗯……”小不点用力点着头。   苏唐又给小不点倒了一杯,小不点又是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不到十息的时间,她便打了个哈气,叫道:“妈妈,要觉觉……”   “那就睡吧。”苏唐道。   小不点立即飞到苏唐的胸口,拉开衣襟轻车熟路的钻了进去。   这时,空七水长吸一口气,猛然站起,接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能不能把命运精灵转让给我们?您放心,不管您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我们都会满足您!”   “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谈这件事了。”苏唐淡淡说道:“难道你看不出来么?她是我的女儿。”   “大人,命运精灵对我绿海意义极其重大!”空七水沉声道:“还望大人……”   “这是你的。”苏唐打断了空七水的话,随后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三颗化境丹,随后又拿出了宫本其交给他的信物,一起放在桌上:“按照你家醉圣楼的规矩,现在该我问了吧?”   “大人要知道什么?”那女孩子接道。   “摩云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唐道。   “大人……”空七水还不死心。   “爹!”那女孩子叫道,她的声音显得有些尖锐,空七水呆愣了一下,慢慢站起身。      第六四一章 酿酒奇才      “摩云岭的事情……说起来就长了,几个月前,也就是第一次出现帝流浆的时候,有一个流浪武士在摩云岭历练,感受到月华中蕴藏着无数灵气,他立即起身开始调息静修,结果,突然发现自己安歇的山洞底处,突然散发出耀光。”那女孩子说道:“他认为山洞里藏有异宝,便邀请了几个好朋友,一起挖掘,后来,可能是认为挖得太慢,又去雇请了几十个流浪武士。”   “然后呢?”苏唐问道。   “差不多挖了三个月,他们在山洞中挖出了一条近千米长的巷道。”那女孩子说道。   “三个月?近千米?这种速度太快了吧。”苏唐道。   “他们特意请来了两个掌握着土系之力的流浪武士,如果不是为了要掩人耳目,他们的速度还会更快。”那女孩子说道:“不过,当他们感觉快要完成时,因为在挖掘中积累下不少矛盾,内讧也就爆发了。”   “几十个人分为两派,相互打得你死我活。”那女孩子续道:“最后,第一个发现摩云岭秘密的流浪武士被杀死,帮着他的人也都被干掉,只有两个人侥幸逃了出来,他们不甘心这样失败,又为了报复,便把秘密传了出去。”   “后来,不少宗门的修行者听到了消息,他们认为,那里肯定装满了诛神殿闻天师留下的遗宝,蜂拥而至。”那女孩子说道:“经过一番争夺,无忧谷占住了那个山洞,可他们刚刚站稳脚跟,又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偷袭了,无忧谷大败,逃离了摩云岭。”   “听说,无忧谷在这一战中大修行者尽出,还从铁马惊雷萧家找来了帮手,却都不是对方敌手。”   “那些是什么人?”苏唐问道。   “不清楚。”那女孩子说道:“我只知道,为首的被人称为令祖,他的灵器应该是地榜中排名第一的黑杀,据说,那个人出手极其残忍,战意卓绝,面对数位大修行者围攻,陷入绝境,受创百余处,依然死战不退,最后把无忧谷的修行者熬到油尽灯枯、胆气丧尽,不得不退出秘境。”   “秘境?摩云岭也有秘境?”苏唐一愣。   “有,而且摩云岭的秘境和别处的秘境不一样。”那女孩子说道:“别处秘境,都是上古大修一手缔造出来的,只要满足一些条件,秘境便会开启,而摩云岭的秘境应该是灵气自然而然形成的。”   “哦?为什么这样说?”苏唐问道。   “摩云岭的秘境只会在每月十五日,帝流浆出现的时候开启,帝流浆消失,秘境便会关闭。”那女孩子说道:“这是无忧谷的修行者发现的,他们战败之后,正逢帝流浆从天而降,看到了地涧中出现了通道,当他们休养片刻,又等来了援手,重新振奋精神闯入山洞时,却发现地涧里的通道已经消失了。无忧谷的修行者怒发欲狂,便在山洞中等了整整一个月,带到第二次帝流浆出现时,通道果然又出现了,可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那令祖又从秘境中杀出,仅仅是一个月,他便晋升为大尊了,战力更显凶厉,无忧谷的修行者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纷纷溃逃,等他们重新站稳跟脚,通道已经消失,令祖也已返回秘境。”   “这么说……别人已经没办法染指秘境了?”在面具下,苏唐露出微笑。   “未必,因为,又要到十五日了啊……”那女孩子缓缓说道:“贪心不足蛇吞象,世间不知有多少惨剧都是贪欲引发的,那令祖虽然抢占了先机,但也把自己至于绝境,闻天师遗宝的消息已经传扬出去了,这一次赶来的是圣境级修行者,等到帝流浆再现,就是他的死期。”   说完,那女孩子的视线落在空七水身上:“爹爹,您以前总教导我,说人首重安分,其次是守己,这样就算没有什么大作为,至少不会有大灾祸,以前我不懂,现在我可是真的明白了呢。”   空七水嗫嚅了一下,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苏唐笑了,那女孩倒是有些意思,所谓安分守己,其实是在劝解空七水。   “你说贪心不足蛇吞象,可是……这小小一壶酒就要卖三颗化境丹,你不觉得自己也很贪么?”苏唐道。   “大人,您还没喝过,凭什么说我贪?”那女孩子很认真的说道。   “哦?”苏唐顿了顿,随后给自己倒上一杯,接着一饮而尽。   轰……一口酒刚刚饮下,苏唐陡然感觉灵脉不受控制的震荡起来,圣境的气息旋即向外卷去,墙上的两扇窗户同时被气息震得粉碎,身前的方桌嘎吱作响,如果不是苏唐用双手按着,桌子早被卷飞了,那女孩子似乎早有准备,探手抓住了酒壶,至于那盘被掀飞的果盘,她就顾不上了。   空七水的实力要比那女孩子稍微强一些,在卷动的气息中挺立不动,那女孩子则向后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下一刻,气息开始消散了,苏唐一时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长叹一声:“好酒……”   “当然是好酒。”那女孩子说道:“可惜,世人多愚钝,只以为我空家三圣都是酒徒,日日醺然,醉生梦死,却不知道我空家的修行者从来都不会吞食丹药,这酒就是最好的补品了。”   苏唐眯起双眼,细细体会着灵脉的脉动,在他感觉,酒力比丹药的效果还要强烈。   “我空家的酒和炼药之术各有所长。”那女孩子说道:“假如有十成药性,炼药可得其九成,而制酒只能得其三成,但普通的修行者吃下一颗化境丹,至少也要将养一月半月,才能再吃第二颗,而我空家的酒是可以随便喝的,只要你能买得起,只要你的酒量足够好。”   “这龙脑浆是用何物酿制的?”苏唐问道。   “就是化境丹了。”那女孩子露出狡黠之色:“三颗化境丹,一颗能酿成这样一壶龙脑浆,一颗算是我赚的,另外一颗就是本钱了。”   “你用化境丹酿制龙脑浆,又哪里有什么本钱?”苏唐狐疑的问道。   “化境丹只是龙脑浆的本钱。”那女孩子说道:“我们醉圣楼不但要卖,而且也买,刚才告诉大人的那些消息,就是我们从别人那里买来的。”   “哦……”苏唐明白了。   “也有人知道我空家美酒的奇妙,但没有丹药,无缘品味,用消息来换,他们有酒喝,我们有消息卖,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那女孩子说道。   “为什么起名叫龙脑浆?”苏唐又问道。   “大人这就是明知故问了。”那女孩子笑道:“化境丹有两味主药,一种是金蝉,一种是化地龙,龙脑浆取的就是化地龙的精髓。”   “金蝉粉呢?也在酒里?”苏唐道。   “如果酒里有金蝉,那这酒就成化境酒了,药性过烈,修行者是承受不住的,真要连着喝下几壶,恐怕要死人了。”那女孩子道:“我空家除掉金蝉粉,再填一些别的东西,压制药性,才能制成龙脑浆。”   “丹药已成,浑然一体,你能把金蝉粉分离出来?”   “这是我空家秘术。”那女孩子说道。   苏唐沉默了片刻,他对空家酿酒之术越来越感兴趣了,随后问道:“你都会酿什么酒?”   “我会得多了。”那女孩子笑道:“九丹锦夜、紫云华英、百末旨、兰生、千里红……嘻嘻,只要大人说得出名字来,我就会酿。”   “你们空家最贵的酒是什么?”苏唐问道。   “九丹锦夜。”那女孩子说道:“九丹锦夜至少要酿上三年,方可融化药性,酿成后酒中有无数点光明,如漫天星光,所以被称为锦夜。”   “拿出来让我尝一尝。”苏唐道。   “这……”那女孩子明显愣了一下,随后道:“九丹锦夜需要十颗神髓丹……”   “你是怕我欺负你们,喝了酒不给你们丹药?”苏唐一笑,随后拿出一个瓷瓶,从里面数出十颗神髓丹,放在桌上:“去取酒吧。”   那女孩子傻眼了,她真没想到,在北苑镇这种小地方,居然能碰上如此豪客,那是神髓丹啊!假如生意做成,消息传出去,父女两人的醉圣楼覆灭之危就在眼前,换成别的小事,修行者碍于空家人的身份,不敢放肆,但为了一颗神髓丹,不知道有多少修行者愿意铤而走险,而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是整整十颗!   说不定那些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摩云岭的修行者们,听到这个消息,会集体杀到北苑镇来。   “酒呢?”苏唐催道,他真的很好奇,龙脑浆的效果确实不错,那么,价值十颗神髓丹的九丹锦夜,又会带来什么惊喜?区区十颗神髓丹,他一点都不在乎。   “酒……酒……”那女孩子扭捏了片刻,终于吐露实情了:“我这里哪里能有九丹锦夜……”   “没有?那你胡吹什么?”苏唐道。   “我哪里胡吹了!”那女孩子叫道:“就是找不到药材,否则我肯定能把九丹锦夜酿出来!”      第六四二章 师王川      苏唐沉吟片刻,接着再次给自己倒上一杯龙脑浆,慢慢饮下,在品尝着酒香的同时,他心中感到有些好笑,缺药材么?在邪君台秘境中,漫山遍野都是药材,龙脑浆是用化地龙的精华酿制的?他能随便找出高数米、长数十米的化地龙,那能酿出多少酒……如果把化地龙拿出来,估计眼前的女孩子能当场晕厥过去。   苏唐更重视的,是空家的酒可以随意饮服,刚才那女孩子亲口说,只要能买得起、只要酒量足够好,愿意喝多少就可以喝多少。   看来只有丹药是不够的,空家的酒能发挥出极大的效果!   苏唐动起了挖墙脚的念头,不过,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他不想表现得太着急,可能会把人吓坏的。   这时,在一边沉默了好久的空七水到底忍不住了,低声叫道:“大人……”   “爹,如果您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那女孩子截道:“大人是不会怪罪您的。”   看起来那女孩说话很有分量,空七水的神色阴晴不定变幻了片刻,轻叹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大人,我爹爹年纪大了,有些愚钝、固执,大人您不要一般见识。”那女孩子陪笑道。   “他是从绿海里走出来的,我不怪他。”苏唐淡淡说道:“看得出来,他有很多话想说,但,你让我感到很奇怪,作为绿海的修行者,你就没有什么想知道的么?”   “我们这个醉圣楼只能勉强经营,没有多少药材,现在最好的酒是鹿胎酒了,我想知道,但我买不起啊。”那女孩低眉顺眼的说道。   “真的是因为买不起?”苏唐道。   “我又不是在绿海出生的,从小承受的是天光地泽,和绿海没什么关系,也不太感兴趣。”那女孩回道。   苏唐沉默片刻,又转移了话题:“你刚才说,占据摩云岭秘境的令祖,大难临头了?有圣境级的大修行者赶到了摩云岭?”   “嗯。”那女孩点了点头:“大人,您赶到这北苑镇,也是为了摩云岭的事情吧?呵呵呵……在我看来,您的希望不大,还是谨慎一些好。”   “哦?是哪里的大修行者赶来了?是蓬山还是绿海?”苏唐问道。   “大人,您是魔神坛的修行者?”那女孩问道。   “我……算是吧。”苏唐奇道:“你怎么知道?”   “大人刚才自己承认的啊,您问他们是蓬山的还是绿海的,唯独没提大光明湖,那您肯定是从大光明湖走出来的了。”   “你倒是机灵。”苏唐笑了笑:“他们到底是什么地方的?”   “他们不是三大天门的修行者。”那女孩道:“一个叫高默默,是白骨观的观主,高默默原本是个散修,不知有什么机遇,进境一日千里,最后甚至勘破了圣境,他的灵诀很特殊,灵脉全力运转时,身体会变得有些透明,甚至能看到一根根骨头,所以他所修行的地方被称为白骨观。”   “还有一个人,叫钟意达,是高默默的朋友。”那女孩又道:“没人知道钟意达的来历,上个月,我还特意拜托空家的使者,让他去别的醉圣楼问一问那个钟意达的事情,可是,没有人知道,好像……他就在突然之间出现了一样、无父无母、没有宗门,只有孤家寡人。”   “不过,他肯定是圣境级大修行者,因为高默默对他的态度很客气。”那女孩道:“他们两个在上个月月底赶到了摩云岭,就等下一次帝流浆再现了。”   “他们现在还在摩云岭么?”苏唐道:“有没有地图?”   “现在不在了。”那女孩摇头道:“他们去了师王川。”   “嗯?你不是说他们在等帝流浆再现么?”苏唐问道。   “距离月中还有十天,他们不急的。”那女孩道:“何况师王川也有大事发生,他们当然要去凑热闹。”   “师王川发生了什么事?”苏唐道。   “大人,师王川的事情和摩云岭就无关了。”那女孩再次露出狡黠的笑意:“如果您想知道的话,就要再买一壶酒了。”   “好,你要卖我什么酒?”苏唐答应得很痛快。   “您要买什么酒,还得您自己拿主意,不过我这里有几种价钱。”那女孩道:“有一语解惑,有徐徐道来,还有知无不言和言无不尽。”   “你这丫头倒是有意思。”苏唐无奈的说道。   “大人,我的价钱跟公道的。”那女孩道:“师王川的消息么……有些复杂,一语解惑,我会用几句话大概告诉您发生了什么,一壶浊音吧,算您三万金票;如果您想知道的多一些,那就选徐徐道来,六颗化境丹,一壶千里红,我会用百息的时间告诉您那些事情,但您不能发问,我也不会回答;如果您想明白前因后果……那就一壶鹿胎吧,算您两颗神髓丹。”   “言无不尽又是什么?”苏唐道。   “言无不尽是我把我所知道全都告诉您,这个就贵了,得十壶鹿胎酒。”那女孩道。   “丫头,是不是看我好说话?”苏唐皱眉道:“刚才问你摩云岭的事情,你可没有这么多讲究。”   “摩云岭的事情是师王川不一样。”那女孩道:“在摩云岭发生过什么,很多人都知道,就算您不问我,去向别人打听,如果运气好的话,一样能知道个大概,师王川的前因后果……如果我不说,您去别的醉圣楼,都未必能探听出里面的内幕。”   苏唐沉吟了一会,因为已经产生了挖墙脚的念头,他不会表现的太过较真的,二十颗神髓丹的代价虽然很大,可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   “好吧,我就选你的言无不尽。”苏唐道。   “大人,您确定?”那女孩再一次呆住了。   “希望你卖的消息能货真价实。”苏唐道。   那女孩愣怔了片刻,开口道:“他们到师王川是去堵两个人,一个叫牛镇海,一个叫庄蝶。”   “你说什么?!”苏唐当即愕然。   那女孩注意到苏唐的变化,只不过,她是很有职业素养的,自顾自的说了下去:“牛镇海还不算什么,他虽然是蓬山山海圣座的门仆,但山海圣座已败给冰封圣座,逃出蓬山,所谓墙倒众人推,这样的门仆,杀了也就杀了,没人会在意,但庄蝶的来历可不一般。”   “庄蝶原本是天眼圣座的弟子,曾经与山海圣座一起被誉为圣门双骄,资质极佳,进境也极快。”那女孩道:“只可惜,十几年前,蓬山有一只灵兽突然之间发了狂,到处伤人,当时年仅九岁的庄蝶为了保护其他孩子,与灵兽死斗,最后受了伤。”   “这些我都知道。”苏唐道:“你为什么说……那庄蝶不一般?”   “她曾经与贺兰飞琼齐名,当然是不一般了。”那女孩道:“尤其是这一次,牛镇海和庄蝶在小凉河被人追上,双方展开大战,牛镇海身负重创,本已束手待毙,结果庄蝶突然出手,击杀了蓬山数十名修行者。”   “我听说庄蝶已经失忆多年,怎么可能……”苏唐露出不解之色。   “呵呵……那么下面的事情您更不会信了。”那女孩道:“庄蝶释放的是法身!”   “法身?”   “对,就是法身!”那女孩屏息凝目,等待着苏唐变得惊骇交加,可等了半天,也不见苏唐发问,她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大人可知道法相?”那女孩又问道。   “知道。”苏唐肃然,声音也变得凝重了,他无法忘记大妖初蕾碾压性的战力。   “可……”那女孩有些无语,随后又道:“可法身境在法相境之上啊!”   “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那女孩苦笑道:“据幸存者说,当时庄蝶释放出的气息,应该是大祖境,至多不会超过大尊境,但她真的用出了法身,蓬山的几十个修行者只在瞬间便几乎都被击杀了。”   “你确定法身境在法相境之上?”苏唐问道。   那女孩呆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就像有人在问,你确定一加一等于二?寻常的修行者可能不知道,但稍微有些根底的大修行者,肯定明白法相、法身代表着什么。   魔神坛的诸位魔神都忽略了,他们倒是和苏唐谈过法相,但法身么,就没必要提起了,难道能问苏唐,你知道二加二等于几么?   法相代表着大圣巅峰和星君境,拥有了君格,而法身代表着小罗星君的巅峰和大星君境。   “法相分为两种,生相和死相。”那女孩道:“法相本是星君境才能释放出的灵诀,大圣境灵脉不稳,如果勉强行之,就成了死相,先伤人,后伤己。而星君境释放出的才是真正的法相,也是生相,不但威能远远超过法相,而且也不会伤到自己。”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苏唐皱眉道。   “因为我叫空婵。”那女孩子说道。   “嗯?”苏唐不解。   “大人……”那女孩子极感无奈,她发现苏唐好像根本不是修行者,很多该知道的东西,他都不知道:“我空家与别的世家是不一样的……”      第六四三章 灵火      “空家又有何不同之处?”苏唐问道。   “空家的名字以一字为尊。”那女孩子回道:“就算是家主的孩子,取名也必须取两个字的,等到了八岁之后,必须去酒院学习,只有那些最优异的学生,并成功通过了学院的最终考核,才能得到学院的赐名。”   “你也去过学院?”   “当然了。”那女孩子说道:“我十二岁那年就走出了学院,当时的成绩是全院第一,所以学院才赐名为婵。”   “你这些本事,包括酿酒之术,都是在学院里学到的。”   “嗯。”那女孩子点了点头。   “学院在绿海?”苏唐又问道。   “是啊,在绿海。”那女孩子说道:“换成其他地方,也找不到那么多药材来酿酒。”   “你们学院招不招收其他门派的弟子?”   “那是我空家自己的学院,当然只招收空家人了。”   苏唐沉吟起来,他这几年来,和魔神坛、蓬山的修行者打过不少交道,和绿海修行者打交道的次数很少,只有第一次去一线峡历练时,遇到过几个来自绿海的人,也见过绿海近卫。   单单是一个空家,便有自己的学院,看来绿海拥有很深的底蕴。   相比较之下,魔神坛真的没落了,先经过魔装武士任御寇之痛,又出现了魔蛊宗之乱,还有诛神殿之伤,一次次风波,耗尽了魔神坛的家底。   魔蛊宗是从魔神坛分裂出来的,诛神殿一直把魔神坛当做最刻骨铭心的仇敌,算下来魔神坛不知道有多少修行者在激烈的冲突中殒落,其中肯定不乏天才。   苏唐沉默片刻:“除了那白骨观的观主高默默还有钟意达之后,还有什么圣境级大修行者?”   “不太清楚。”那女孩子说道:“我可没有足不出户、坐观天下的能力,一切消息都是别人卖与我家的,然后我才能转卖给别人,如果大人想知道最新消息,估计还得等上几天了。”   “好吧。”苏唐缓缓站起身,随后取出一个瓷瓶,从里面数出二十颗神髓丹,放在了桌上。   “等一下。”那女孩子露出惶恐之色,她似乎没想到苏唐真的会拿出二十颗神髓丹:“大人,神髓丹留下两颗就好,其余的,您……你还是拿回去吧。”   “你在害怕什么?”苏唐笑了笑:“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带着二十颗神髓丹,估计我和爹爹每天都要生活在恐慌中了,何况这里也只有一壶鹿胎酒,刚才我以为大人会选知无不言,可没想到……”那女孩子犹豫了一下,随后很坚决的说道:“大人,我真的不能要,要不然……大人就当做欠了我家醉圣楼一个人情好不好?”   “欠个人情么?”苏唐笑了,随后他俯下身,从墙缝中拔下一株草芽,一道金色的涟漪扫过,草芽开始快速生长起来,不到两息的时间,便拧成一圈,象一个手镯。   “带上吧。”苏唐把草芽拧成的手镯放在桌上:“遇到危险,把它扯断,我自然会知道。”   “多谢大人。”那女孩子急忙站起身,向着苏唐弯了弯腰,随后又从一边拿出一个密封着的酒囊,毕恭毕敬递给苏唐。   苏唐只留下了两颗神髓丹,走出房间,仰首望向天空,随后道:“师王川在什么地方?”   “在东北方,距离北苑镇大概有三百余里。”   就在这时,一道银线从高空掠下,瞬息之间便停在小院上空,因急停引动的乱流,刮得小院腾起阵阵沙石。   “那是……”那女孩子露出惊骇之色,不管是命运精灵还是命主,距离她都太过遥远了,她可以说服自己,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但变异银蝗造成的惨祸,几十年来一直被口口相传着。   苏唐的身形从院中飘起,正落在变异银蝗背脊上的一只金色的大靠椅,接着变异银蝗扇动鞘翅,向东北方急掠而去。   空七水跌跌撞撞的从小楼中冲了出来,呆呆的看着银线远去,好半晌,吃力的说道:“那是……变异银蝗?!”   ……   三百余里,对现在的苏唐而言,已经没有任何难度了,好像只是几息的时间,他便看到前方远远出现了连绵的群峰,居高远眺,一切都无所遁形,在一条小河旁,正有十几条人影在忙碌在什么。   从苏唐的位置看下去,那些人影就向蚂蚁一般渺小,不过,他的洞察力是非常敏锐的,视线在人群中扫过,脸色当即变得铁青,而变异银蝗立即改变角度,向地面掠去。   嗡嗡……沉闷的破空中在天地间扫过,感应到变异银蝗散发出的气息,那些人纷纷抬起头,看向高空。   嗵……变异银蝗落在地上,它感应到了苏唐的震怒,但没有直接的命令,它不敢妄动,只是向那些人发出低低的吼声。   苏唐把装着鹿胎酒的酒囊扔在圣座上,身形飘然而起,接着便落入人群。   那些修行者非常紧张,只看那恐怖的变异银蝗,他们便知道苏唐的来历极不简单,一时之间没人敢上前搭话。   苏唐的视线落在一具尸体上,他没看错,那正是牛镇海!往日雄壮无比的身形在此刻显得有些矮小,因为牛镇海的双腿已经被人砍掉了,可以清晰的看到恐怖的创口。   血已不再流,肌肤的颜色也变得灰败,苏唐知道,在他赶到北苑镇之前,牛镇海已经死了。   虽然已死去多时,但牛镇海依然保持着怒目圆睁,只是双眼不再有神光,脸颊上布满干涸的血迹,胸膛上伤痕累累,致命的创口在左胸,牛镇海的左胸被利器刺穿,留下了一个海碗大小的血洞。   苏唐面无表情,静静的看着牛镇海,他的心有些酸涩,也有些痛楚,那个傻傻的、每天都要不停撞脑袋的莽汉,就这样轻飘飘的消逝了么?   上一次有这种感触,是在诛奇之战中,他发誓要彻底毁掉往生殿,而这一次,又该由谁来承受他的怒火?!   虽然苏唐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但周围的修行者都产生了一种不祥的感觉,他们不约而同的悄悄向后退去。   苏唐俯下身,用手轻轻抚上牛镇海的眼脸,接着突然开口道:“高默默在哪里?”   那些修行者面面相觑,其中有个修行者撞着胆子说道:“高圣现在应该去了赵家庄。”   “赵家庄又在哪里?”苏唐道。   “在东边,不到三十里。”那修行者回道。   那些修行者虽然知道这里变得很不妥,但他们没有胆子无视苏唐的问题,更不敢讨价还价,只能期待苏唐会心软,抬手放过他们。   只是,在没有被碰触底线时,苏唐总是很好说话的,从不咄咄逼人,可一旦引发了他的震怒,他会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没有谅解、没有宽恕,唯有体验着一个个生命在自己手中消逝,他才会慢慢疏解怒火。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身形突然拔地而起,震荡开的黑色气旋裹挟着点点火星,瞬间便把周围的修行者全部笼罩在其中。   周围百余米之内的林木灌丛,都立即开始熊熊燃烧起来,变异银蝗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是小不点,其次就是这种灵火了,它立即弹跳出去,转眼便掠上高空。   苏唐已飞起数百米高,随后向北方激射而去,火光很快便熄灭了,因为在那极短的时间内,火光笼罩范围内一切可燃物都已经燃尽。   那些修行者连同牛镇海的尸体,早化作了片片飞灰。   赵家庄,一个农户的小院内,高默默和钟意达相对而坐,他们的视线时不时的瞥向墙角,那里立着一座精铁铸就的架子,昏迷不醒人事的庄蝶正被吊在架子上。   庄蝶的双臂、双腿都钉着一排钢钉,看起来让人感到触目惊心,钢钉透过庄蝶的身体,又嵌入后方的铁柱中,把庄蝶牢牢挂在上面,动弹不得。   就这样还有人不放心,铁架上方有一个巨型的铁钳,铁钳上插满无数尖锐的利齿,散发在森冷的寒光。   铁钳大大张开,利齿正悬停在庄蝶的脖颈两侧,如果庄蝶有异动,铁钳就会立即咬合,那么无数尖锐的利齿将深深刺入庄蝶的脖颈中,甚至有可能把庄蝶的脑袋硬生生咬下来。   “钟兄,用得着这般小心么?”高默默轻声道:“此女不过勉强达到大尊境罢了,你我随便伸出根手指头,都能轻易制住她。”   “你不懂。”那叫钟意达的中年人摇了摇头:“她……大有古怪!别忘了,她可是能释放出法身的啊……”   “法身?我看不过是误传罢了。”高默默笑了起来:“从蓬山出来阻截他们的,都是后辈弟子,他们哪里能看得出什么是法身、什么是法相?”   “因为我去那边查看过痕迹。”钟意达慢慢摇着头:“就是法身!”   “你怎么知道?”高默默奇道:“说实话,连我都不懂法身法相到底有什么区别。”   钟意达刚想说话,突然轻咦了一声,接着转头看向西方,高默默也感觉到波动,急忙站起身。      第六四四章 最差的圣境      轰……苏唐裹挟着的火光的身形从高空中急坠而下,沉闷的呼啸声响彻四方,高默默和钟意达同时色变,身形一闪,飘出了小院。   轰轰……下一刻,苏唐释放出的气息便轰击在地面上,震起漫天的烟尘,那小院的墙壁几乎都被乱流冲垮,禁锢着庄蝶的铁架也轰然向后倒下,随后被烟尘掩盖在下面。   苏唐看到了庄蝶,也认出了庄蝶,不过,他的神色保持平常,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虽然心中升腾着无尽的怒火,但他并没有丧失理智,同时对抗两位圣境级大修行者,他不可能再有余力保护庄蝶,只能装作不认识。   高默默和钟意达静静的凝视着苏唐,苏唐散发出的气息确实恐怖,但身为圣境级大修行者,他们不可能被谁散发出的气息吓倒,强者相争,影响胜负的因素太多,气息强横只代表着苏唐拥有极为深厚的灵力,但那并不是决定性的,何况,他们有两个人。   “阁下是什么意思?”高默默轻声说道。   “你们刚才在师王川杀了一个人。”苏唐淡淡说道:“我是为他而来。”   “你认得那牛镇海?”高默默皱起眉。   “他是我朋友。”苏唐道。   “朋友,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钟意达缓缓说道:“冰封圣座与天剑圣座已晋升大圣,贺兰飞琼逃离蓬山,她不可能再挽回什么了,如果你想用这种办法取意讨好那贺兰飞琼,大可不必,呵呵呵……你可以当她完全不存在,或者已经死了。”   “是啊。”高默默接道:“如果你也是冲着那庄蝶来的,我们可以算你一份。”   圣境大修行者之间拼生拼死的事情真的不多,除非相互之间有无法化解的深仇大恨,或者是理念之争,不能妥协。   通常情况下,他们更趋向于用语言来解决冲突,当然,这是指面对着同样强大的圣境,如果对手明显不如自己,那么他们早就开打了。   能走到这一步太不容易,距离真正的不死不灭,只剩那么一两步了,所以他们比普通的修行者更珍视自己的生命。   “还要我再重复一次么?牛镇海是我的朋友。”苏唐笑了笑。   “就算他真的是你的朋友,那又怎么样?”高默默不解的说道:“这修行路本就是生死难测,能走到你我之境的,寥寥无几,老朽在大祖时交下的朋友,到现在只剩下老朽一个了,阁下能勘破圣境,想来也经历过一些风雨挫折,老朽就不信,你能护得住自己所有的朋友?!”   “两位圣境级大修行者一起出手,太不公平了。”苏唐道。   “公平?”高默默叹道:“我真的怀疑,阁下是怎么勘破圣境的?如果老朽和你一样,每遇伤亡,便要仗义而出,恐怕老朽根本活不到今天了。”   “为这等蠢夫出头,不值当吧?!”钟意达道:“何况我们当时也不是没有给他机会,是他死缠不放,甚至出言侮辱我等,所以我们才会放倒他。”   “他死,只能怪自己的运道。”高默默道:“怨不得别人。”   “朋友,有话还是直说吧。”钟意达道:“庄蝶就在那边,呵呵……现在不止是我们,很多人都对庄蝶感兴趣了,只凭我们两个,还真未必能保得住她,如果阁下愿意加盟,此事尚有可为。”   萧家已经反水,投靠了冰封圣座,薛家自身难保,贺兰飞琼逃之夭夭,说到底,高默默和钟意达都不相信还有谁会为牛镇海挺身而出,只以为苏唐是在寻借口插一脚。   “据说那庄蝶上一次释放出法身之后,一直在昏睡,我们抓到她之后,百般试探,也没能把她唤醒,而且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高默默道:“算来算去,我们最多只剩几天的时间。”   “以庄蝶的修为,她不可能释放出法身。”钟意达道:“肯定是她修行的灵诀有古怪,我等三人并力协作,问出灵诀,再分道扬镳,各寻僻静处修行,岂不是一段美话?”   在高默默和钟意达看来,他们已经够让步的了,换成其他圣境级大修行者,在以一敌二的不妙情况下,如果失去的不是自己特别重要的人,大都会接受妥协。   只有年轻人才勇于坚持,在修行路上一步步熬到圣境,他们见过了太多生死聚离,曾经的棱角,早就被岁月磨平了,坚持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一个大包袱,放下坚持,也等于放下了包袱,什么都不重要,只有自己的修行、还有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美话?”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他所释放出的气息变得更加强横了:“这是你们的美话,但不是我的。”   话音刚落,苏唐手中的魔剑已经成型,下一刻,剑光绽放如虹,直向高默默和钟意达卷去。   “好胆!你……”高默默吼道,他可算好话歹话都说尽了,苏唐却还是选择了动手,让他升起了怒火。   轰……高默默的灵剑扫出,正和苏唐的剑光撞击在一起,他想说的话被硬生生堵了回去,身形更是倒飞而出,连手中的灵剑也都拿捏不稳了。   钟意达眼神一凝,身形陡然绽放出璀璨的银光,他双手握拳,遥遥击向苏唐的胸膛。   苏唐扬起魔剑,钟意达释放出的拳劲被剑光绞得粉碎。   “圣境?你们两个应该是我见过的最差的圣境了,原来你们只会欺凌弱小么?”苏唐冷笑道,他算是第一次同时对战两位圣境级大修行者,所以一出手便全力施为,可没想到,高默默和钟意达的实力如此不堪,虽然都有护体神念,他没办法做到一击必杀,但和魔神坛那些大魔神相比,高默默和钟意达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苏唐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魔神坛的境地尽管一天不如一天,可好赖基业尚在,除了花西爵以外,所有的大魔神身边都有大批修行者帮衬,缺了灵丹妙药,自然有人出去给他们搜寻,有了事情,也有别人代劳,他们可以把绝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修行上。   而高默默的白骨观原名青云观,观内上下只有几十个修行者,高默默也算是不世出的天才,把青云观的灵诀修行到了极致,并且也屡屡有奇遇,所以才能勘破圣境。   但他的弟子却不行,有些天赋的,自然想方设法往三大天门挤,稍微差一些的,也被长生宗、无忧谷、天道宗等等二流宗门选走了。   高默默再厉害,也不可能把白骨观变成洞天福地,更不可能改创青云观的灵诀,而且他的经历是不可复制的,就像苏唐,他的经历同样不可复制,世上再不会有魔装武士了。   那时高默默很高傲,一心要光大白骨观,报答师恩,屡屡拒绝其他宗门的招揽,等到后来明白缔造出一流宗门是多么的艰难,已经没有人搭理他了,因为在他努力的过程中,得罪了太多了。   苏唐的千奇峰能崛起,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更重要的,他有小不点,无数门人修行需要耗费的天文数字的丹药,不可能从天而降,只是这一关,高默默便无法跨越过去。   高默默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这方面,修行的时间自然就少,熬到今天,他的进境没有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才会让苏唐感到出奇的弱。   听到苏唐的话,高默默气得双眼通红,他怒吼一声,扬手斩出灵剑,灵剑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淡淡的剑幕,直落向百余米开外的苏唐。   苏唐的身形突然化作一道光,洞穿了高默默释放出的剑幕,落在高默默上方,接着他便从魔之光中踏出来,魔剑裹挟着呼啸声,斩向高默默的头颅。   只是刚才那一击,高默默已经知道了苏唐的灵力有多么强横,如果可以选择,他绝不会和苏唐应抗,但苏唐的速度远远超出他的预料,让他避无可避。   高默默再次发出怒吼,灵剑全力上扬,迎向苏唐的剑光。   轰……高默默如遭雷击,身形绽放出一片光雨,接着象一颗石子般向下砸落,随后便重重撞击在地面上。   还没等高默默从烟尘中挺起身,苏唐的身形已经如闪电一般扑落,剑光再起。   高默默眼中终于露出恐惧之色,他踏入圣境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但进境一直没有增长,而苏唐的灵力已经达到圣境巅峰,强过他太多。   “小心!”钟意达厉声喝道,他的双拳不停挥出,拳劲凝成一片片狂涛,卷向苏唐的背影。   轰……苏唐仗着自己的速度,根本没理会从后方卷来的拳劲,魔剑继续怒斩而下,在两柄剑相撞击的瞬间,无数乱流以高默默的身体为中心,向四下卷去,而高默默的身体一软,口中喷吐出鲜血。   苏唐的身形借力弹向空中,随后展动魔剑,剑光蓦然绽放,只是一剑,便再次绞碎了钟意达的拳劲。   “这样是赢不了我的。”苏唐轻声道:“你还是露出你的本相吧!”      第六四五章 狂攻      钟意达脸色变化不定,双眼死死的盯着苏唐,他不想曝光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苏唐,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不过,他没有厉声否认,证明他知道苏唐的意思,其实这就是一种承认。   “混蛋!”高默默怒发欲狂,他的身形陡然从烟尘中射了出来,剑光全力卷动,轰向苏唐,他的嘴角尚挂着血丝,胸襟处一片猩红,脸孔扭曲,显得格外狰狞。   高默默毕竟是圣境级大修行者,有自己的骄傲,虽然只是交手数招,但一直象落水狗一般被压得打,颜面扫地,所以丧失了理智,他受创在前,应该把主攻交给钟意达,然后自己从旁策应,而不是抢上来拼命。   苏唐冷笑一声,魔剑转而指向高默默,轰……高默默发出闷哼声,身形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苏唐却得理不饶人,一剑接一剑,剑光不停的轰击在高默默的身体上。   高默默显得异常狼狈,剑光每一次击中他,都会让他的身体绽放出一片光雨,那都是被硬生生剥离的神念。   不要说高默默,就算是达到巅峰的圣境,也一样无法承受,神念都是在长时间的修炼中,一点点淬炼、凝聚起来的,再这样下去,用不上十几击,他的神念便会损耗殆尽。   钟意达终于忍无可忍了,他怒吼一声,腾身扑向苏唐。   苏唐收回魔剑,全神贯注看向钟意达,只是刹那间,钟意达所散发出的气息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吼……钟意达挥拳遥遥向苏唐砸落,他的身体上突然散发出一层明耀的光晕,光晕隐隐凝聚成一只巨熊的形状,在钟意达挥拳的同时,巨熊也扬起爪子向下拍落。   苏唐低喝一声,魔剑全力卷出。   钟意达的拳势骤然变得凶猛了,比刚才似乎要强出很多倍,从战术技巧上说,苏唐不应该选择硬碰硬的,而是应该利用自己稳稳占据优势的速度先行避开,然后再寻找机会反击。   不过,苏唐却偏偏选择了硬抗,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这不是他的第一战,也不会是最后一战,在未来的日子里,他还会和数不胜数的妖族强者对战,这一场是不是胜得漂亮、迅捷,并不重要,重要的从各个方面了解妖族的战力。   轰……钟意达的拳劲如倾倒的山岳,正砸落在魔剑的剑光上,剑光瞬间便溃灭了,接着拳劲继续奔涌向前,轰在苏唐的身体上。   苏唐身上荡起一片片金色的涟漪,接着象颗炮弹般向后倒射出去。   吼……钟意达再次出拳,由光晕凝成的巨熊向前扑起,而钟意达的身形速度骤然加快了数倍,闪电般逼近苏唐。   苏唐感到很惊愕,这几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在同阶修行者的战斗中占据全面优势,力量更大、速度更快、灵器更多,但对手的力量出乎意料的强大,他全力出手也依然被击退。   眼见拳劲从上空落下,苏唐长吸一口气,魔剑向上卷起。   轰……苏唐的身形再一次飘退,斜刺里撞落在地面上,荡起冲天的烟尘。   “死吧!”钟意达咆哮着飞扑而至,他的气势已膨胀到了极点,释放出的拳劲凝成一道直径接近百米的气旋。   轰……下一刻,拳劲便击中了苏唐,苏唐周围几十米的地面,参差不齐的陷下去,荡起的烟尘冲上高空,大地在剧烈颤抖着,赵家庄的房屋几乎在拳劲命中地面的瞬间,便全部坍塌。   钟意达又一次举起拳头,接着他的神色变得有些愣怔,他本想乘胜追击的,但苏唐的身影已经消失了,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也变得微弱,似乎是从地底深处传出来的。   钟意达眯起双眼,他的视线透过烟尘,努力的想寻找到苏唐的位置,可是,刚才拳劲落地之处,只留下了一个大坑。   片刻,钟意达感应到什么,蓦然转头,看向后方。   苏唐的身形一点点从地下钻了出来,魔之光包裹着他,散发着微微的光亮。   实际上,苏唐在炼化魔之光、融合了四系灵珠之后,已经拥有风、水、火、土四系之力了,虽然不是天生的,但效应明明白白摆在那里,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运作也已变得日渐熟稔。   对手的拳劲笼罩的范围太大,他想利用魔装傀儡移形换位已不可能,只得利用土系之力隐入地下。   当初那个拥有土灵珠的修行者,便可以在岩层中自由进出,而苏唐抢下土灵珠,却没有相应的灵诀,最多操控土灵珠在地下穿行,自己却没办法施展土遁。   把土灵珠炼化成灵魄,就不一样了,灵魄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一个人想用自己的手去抓取东西,自然不需要什么灵诀配合。   钟意达长吸一口气,双拳慢慢握紧,对苏唐的古怪能力,他感到很头疼。   “到此为止吧。”苏唐轻声道,从始至终,他一直在仔细的观察钟意达,观察钟意达的呼吸节奏、灵脉的震荡频率、还有那层朦朦胧胧的光晕,他需要在思维殿堂中给妖类建立一个数据库了。   虽然妖类有不少种族,但修行的灵诀应该没有人界这般繁多,每一个妖族,应该只有一种主要灵诀,或许还会有其他几种灵诀相辅。   譬如说那几个虎奴,修行的灵诀都是一样的,似乎贺兰家的山海诀,也是脱胎于那种灵诀。   “痴言妄想!”钟意达冷哼一声,随后他举起了拳头。   但,还没等凝成巨熊形状的光晕产生震荡,苏唐已抢先出了手。   轰轰轰……只是刹那间,便有数十道光柱击中了钟意达,苏唐的身形向前掠起,双手不停向前拍击着。   魔之光的攻击速度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没有人能快得过光。   钟意达将发未发的拳劲,变得僵滞了,他的身形在持续不断的攻击中连连向后退却着。   不到一息的时间,钟意达已经挨了数百次轰击,身形也不由自主退出近千米远,魔之光的攻击现在毕竟受限于苏唐的出手速度,如果他修行的时间更久一些、运转灵脉的技巧更娴熟一些、魔之光元魄的等级再提高一些,甚至做到意动念达的程度,魔之光会变得无比恐怖。   吼……钟意达发出怒吼声,他想反扑,但面对苏唐如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一点办法都没有,每一秒钟,他都要承受几十次、乃至上百次攻击,灵脉也会发生一次次的震荡,严重干扰了灵脉的运转。   魔之光最大的弱点是攻击强度太低,短短时间内,苏唐已释放出无数次攻击,也没能对钟意达造成有效的伤害,换成魔剑,钟意达早被绞碎了,就算他拥有数倍的神念也扛不住如此密集的攻击。   钟意达差的是进境,如果他能释放出法相,魔之光的攻击是毫无意义的,可在同阶之内,没有谁是苏唐的对手。   高默默见钟意达处境危急,重新鼓起勇气,试图拦截苏唐的进攻,但苏唐懒得去理会那位最差的圣境,身形悠忽如电,很轻易便能摆脱高默默,从另一个角度继续狂攻钟意达。   钟意达还在不停的后退着,远方的赵家庄已经看不到了,他只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沉甸甸的,凝成巨熊的光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满了霜花,寒意也渗入到他的肌肤深处,让他的额角、头发、胡须变成一片雪白。   片刻,钟意达发现连睁眼也变得异常吃力,眼皮似乎被什么东西冻结了,他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但实在没办法脱离困境,只能希望苏唐打累了、打够了,换另外一种灵诀作战。   似乎是听到了钟意达的祈祷,苏唐的攻势突然中断,接着他亮出魔剑,低喝一声,剑光划出一道光幕,正斩向钟意达。   好!钟意达心中惊喜交加,接着全力运转灵脉,准备发动反击,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的动作莫名其妙变得格外迟滞,灵脉的运转了慢了几拍,而苏唐释放出的剑光,却显得异乎寻常的快。   钟意达猛然惊觉,苏唐持续不停的狂攻,已让他的灵力损耗极大,无孔不入的寒意,也严重影响到了他的反应速度,这个时候和苏唐硬拼,无疑是自寻死路。   但此刻才做出正确判断,已经晚了,苏唐的剑光正站在巨熊形状的光晕上。   轰……光晕溃灭了,苏唐的剑光继续向下,斩向钟意达的头颅。   换成其他时候,钟意达完全可以避开这一剑,但现在的他,动作象僵尸一般僵硬,只来得及避开头,下一刻,剑光斩落在他的肩膀上。   钟意达肩头荡起了金色的涟漪,幸好有护体神念阻挡,让他免去了断臂之危。   苏唐再次展开魔剑,剑光向着钟意达横扫而去。   钟意达刚才释放出的光晕,完全由妖气凝成,和人界修行者领域的性质是一样的,但要比领域强横得多,进可攻、退可守,不过,一旦被对手击溃,妖气就没办法立即重新凝聚了,如果不能用身法避开,那只能用护体神念硬抗。      第六四六章 拿回来      轰……苏唐释放出的剑光犹如巨大的苍蝇拍,而钟意达则变成了一只可怜的小苍蝇,毫无悬念的被轰得飞了出去。   苏唐身后出现了巨大的魔之翼,魔之翼轻轻扇动了一下,苏唐蓦然加速,身形在空中划出一溜残影,魔剑再次向前挥出。   轰轰……钟意达毫无还手之力,忽而被轰得飞向高空,忽而又砸落向地面,但不管他飞到哪里,苏唐都能在第一时间追上,接着剑光又一次笼罩住了他。   苏唐又一次证明自己同阶之内无对手的实力,事实上,这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他拥有排名第一的魔装,拥有了灵书,成了邪君台的主人,神念强横到极点,堪比大圣境,如果这样还打不过,只能说他不适合修行。   不过,钟意达的神念同样非常强横,似乎跟他修行的灵诀有关,换成苏唐自己,都未必能撑住这种凶猛的攻击,而钟意达虽然显得格外狼狈,但护体神念源源不断的滋生出来,总能挡住苏唐的剑光。   只是,再厉害的神念也有自己的极限,当钟意达又一次被击飞出去时,口中终于喷吐出鲜血,身上闪动的金光也变得黯淡了,昭示着他的神念已经耗尽。   “啊……”钟意达发出疯狂的怒吼声,他脸上突然出现一道道古怪的花纹,身躯也膨胀开数圈,露在外面的肌肤生出了密密的茸毛。   下一刻,钟意达的吼声戛然而止,他呆呆的看着前方。   连苏唐都没发现,小不点不知何时从他的衣襟里钻了出来,此刻,正悬浮在那钟意达面前,用愤怒的眼睛死死盯着钟意达。   “你……”钟意达吃力的说道。   小不点突然向上挥动手臂,钟意达旋即便飞了起来,从小不点手臂中伸长出的枝叶已把钟意达的半个身体牢牢的捆在一起,虽然从体积上来说,那些枝叶就象一根根极细的丝线,根本没有什么束缚力,但那钟意达就是挣不开。   小不点的手又向下甩去,下一刻,钟意达便重重砸落在地面上,竟然砸出一个数米深的大坑,无数沙尘冲天而起。   轰轰轰……钟意达变成了任人摆弄的小石子,随着长鞭飘来荡去,不停的撞击着地面。   高默默急掠而来,突然发现苏唐已经脱离了战斗,而一个精灵般的小东西正把钟意达玩得团团转,他不由呆在那里。   看到了小不点,钟意达是极为震骇的,但此刻自己命悬一线,他也顾不上许多了,拼力运转灵脉,想挣脱出去,可惜,那些枝叶坚韧到了极点,而且似乎拥有某种恐怖的汲取力,正把他的灵力还有神念抽离出去,让他的身体越来越发软。   钟意达猛然想起了一个传说,露出惊骇欲绝之色,接着突然大叫道:“饶命啊……”   不过,小不点才不会就此罢手,她努力挥动着藤鞭,原本绿色的枝叶已变成了亮金色,只有眼力最好的人才能勉强看到,正有无数道流光沿着藤鞭聚向小不点。   远古命运之树被称为三界之祖,因为远古命运之树是世界上第一个生命,也是第一个开始修行的生命,那个时候,世上根本没有灵脉,也没有灵气,所有的灵气,都是远古命运之树散发出来的,所以,远古命运之树不仅是修行之源,也是万物之源。   有那么一个传说,既然灵气就是远古命运之树散发出的气息,那么,远古命运之树也可以把所有的灵气收回去。   妖族的传承极为悠久,他们也继承了信仰,虽然后来远古命运之树已经离奇消失,再不复出现过,但那份敬畏之心始终保留着。   直到三界相隔前,太多的传承在冲突中消失了,各族的修行者在残酷的生存环境中逐渐放弃了传说,只有不择手段才能获得更多的生存机会,所谓的信仰,已经没有意义了,最后甚至把命运之树当成了一种工具,源源不断提供灵气的工具。   如果换成三界俱全的时候,借钟意达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与小不点抗争。   钟意达的脸色越来越灰败,最后,在他撞上一块山壁的时候,脑袋象西瓜一般摔裂了,小不点猛地甩动长鞭,钟意达的身体也被绞成碎片,裹挟着血光四下迸射。   那边高默默吓得魂飞魄散,事实上他还是讲些义气的,不忍独自逃生,也期盼着钟意达能脱困而出,两个人合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等看到钟意达的身体被粉碎,再向远方飞掠,已经晚了,苏唐启动魔之翼,瞬间便飞临高默默上空,剑光蓦然洒下。   高默默悲嘶一声,展动灵剑全力迎向苏唐的剑光,轰……他的灵力不敌苏唐,被震得翻身滚落云端。   这时,小不点的藤鞭悄无声息的飞过来,瞬间便跨越了近千米的距离,卷在高默默的身体上。   高默默已经见过钟意达的惨象,知道那些枝叶的厉害,立即释放出护体神念。   鞭梢上的枝叶被高默默的护体神念震散,飘飘摇摇向下方坠落,藤鞭也被震得甩向一边。   小不点能用藤鞭困住钟意达,是因为钟意达的灵力和神念已将耗尽,加上打了钟意达一个措手不及,而高默默虽然远不如钟意达,但自身的消耗并不大。   轰……苏唐释放出的剑光重重撞击在高默默的后背上,高默默只顾着震开恐怖的藤鞭,等到发现苏唐的剑光已经临近,已无法做出应对,再次吐出鲜血,身形向下坠落。   小不点甩动手腕,藤鞭重新缠绕过来,高默默被苏唐的剑劲震得双眼直冒金星,什么都看不清了,藤鞭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也被周围的乱流所掩盖,只感觉身上一紧,已被藤鞭绑了个结结实实。   小不点猛地甩动藤鞭,高默默旋即向后方飞射出去,笔直撞在山壁上,无数碎石顺着山体滚落,而高默默的身体已深深嵌入到岩层里面。   “不……”高默默发出嚎叫声,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灵气和神念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流逝着。   小不点的手臂不停甩动,高默默的身体被甩来甩去,四处乱撞,他的实力不如钟意达,只是撞了十几次,已变得气息奄奄了,灵力波动也近乎归于寂灭。   唧唧唧唧……悬停在远方的变异银蝗发出低叫声,不过,它的声音听起来象奸笑,似乎是想起了自己以前被小不点如此折磨的时光。   苏唐静静的看着小不点,他当然能感应到小不点的气息在快速膨胀。   片刻,小不点把高默默的身体扔了出去,高默默的呼吸已经中断,身形软软的跌落在地面上,再也不动了。   “妈妈……”小不点发完了脾气,径直飞向苏唐,等落在苏唐肩膀上时,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喃喃的说道:“好困……”   “小不点,你能汲取他们的灵力?”苏唐轻声问道。   “才不是他们的呢,是我的!”小不点叫道:“我生气,就要把我的灵气拿回来!”   苏唐一时说不出话来,这种能力太过恐怖了,虽然小不点没有办法完全吸收汲取来的灵力,大部分灵力都消散在空气中,但只是汲取到的那么一点点灵力,就让小不点的气息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妈妈,好困呢……”小不点的眼皮在打架,显得迷迷蒙蒙的。   “困了就睡吧。”苏唐柔声道。   “哦……”小不点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妈妈,打架要叫我哦……”   “好,打架肯定叫你……”苏唐笑了起来。   小不点甩了甩手,藤鞭缠到了她的脑袋上,重新变成了花冠,接着她钻进苏唐的衣襟中。   苏唐来不及去搜索高默默和钟意达的身体,径直向赵家庄的方向掠去,他认出了庄蝶,也知道庄蝶是洪牛的未婚妻,刚才是以一敌二,他没可能在战斗中保护好庄蝶,只能置之不理,现在当然要去看个究竟。   扫开废墟,苏唐看到了埋在下面的铁架,庄蝶被禁锢在铁架上,双眼紧闭,依然处于昏睡中。   苏唐小心的搬开残砖碎瓦,一手抱住庄蝶,一手慢慢把铁架子立起来,看到庄蝶身上刺进去的成排铁钉,他不由皱了皱眉,不过,高默默和钟意达已经伏诛,他找不到别人发泄怒火了。   苏唐用手指把铁钉一根根拔了出来,庄蝶在昏睡中似有所觉,不停发出轻轻的呻吟声。   变异银蝗落在一边,好奇的看着苏唐的动作,苏唐道:“去把那两个人的尸体都给我搬过来。”   也许是不想在苏唐面前装傻,也许是没那么深的心机,变异银蝗展动鞘翅,向高默默和钟意达伏诛的地方飞去。   苏唐从身上找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掏出两颗丹药,接着撬开庄蝶紧密的牙关,把药丸塞了进去。   药丸入口即化,时间不长,庄蝶的脸色逐渐变得好看了一些,气息也由微弱变得粗重。   此时,变异银蝗叼着高默默的尸体飞了回来,把尸体扔在一边,苏唐纵身飘上圣座,拿起了鹿胎酒,随后把囊塞拔出来,再次撬开庄蝶的牙关,把酒囊放在庄蝶嘴边,倒了一口酒。      第六四七章 命      哐……哐……计千寻在奋力挥舞着铁锤,铁毡上熔铁的形状不停的扭曲着,百余锤下去,熔铁变成了一个长条。   “童老,我的手艺还好吧?”计千寻抹了把汗水,转头笑嘻嘻的问道。   “还算凑合吧。”童飞淡淡的说道。   “童老,您就不能夸我几句?!”计千寻用娇嗔的口吻说道:“怪不得上次人家没看上您,您真是太不会说话了。”   “小丫头,你胡说什么?!”童飞显得极为恼怒:“再敢这样,就算有你师父护着你,我也得给你些教训!”   “哎呀,好怕呢……”计千寻嘴里说害怕,但脸上一点怕的意思都没有:“童老,人家可是已经突破瓶颈,晋升大宗师了哦!”   “晋升大宗师又能怎样?小丫头你还敢吓唬我!?”童飞更火了,这可是他内心的痛,因为太过痴迷于锻造,他不愿离开熔岩山,也没有多少精力修行,导致他的进境升得很慢,苏唐收下的十一个门徒,最差的就是计千寻,连计千寻都已经晋升为大宗师,他身为千奇峰长老,才是个宗师,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好啦好啦。”计千寻见童飞真的有些生气了,吐了吐舌头,随后从一边的水桶中抓起布巾:“童老,您头上出了很多汗呢,我来帮您擦一擦。”   “一边去!”童飞喝道,随后皱起眉:“小丫头,你要记住了,你可是千奇峰宗主的亲传嫡系弟子,与那些寻常的修行者可不是一伙的,任何时候都要顾忌一下自己的身份,像这种侍候人的事情,不是你应该做的,懂不懂?让别人看到可不好!”   “我怕什么?”计千寻道:“师尊临走前嘱咐过我,让我照顾好您的,要不然您以为我为什么要把那些女人一个一个的介绍给您?这也是师尊的命令啊,在两年之内,无论如何也要让您安个家。”   “怪不得你总领着那些歪瓜裂枣往这边跑,原来是这样!”童飞咬牙切齿的说道:“告诉你小丫头,以后再这样,你也不用过来了,我烦!”   “怎么能叫歪瓜裂枣?我可是为您精挑细选的!”计千寻抱起屈来:“眼光别太高了好不好?!”   “别废话!”童飞道:“你回去告诉苏唐,我的事情不需他费心,再这么胡闹,我就不在千奇峰呆着了!”   “师尊是好意啊!”计千寻道:“师尊总说,千奇峰的人越来越多了,只有您一个铸造大师是不够的,所以啊,您早早成婚,早早给我们生出一窝小铁匠,才是正经大事。”   “放屁!你家才是一窝一窝生的!”童飞大怒,唾沫横飞的吼着:“我算上辈子欠了他,所以只能为他出力了,想让我的子孙后代也成为他的家仆么?门都没有!”   “好凶啊……”计千寻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摆出很害怕的样子,看着童飞。   “哼!”童飞的气势还是很凶横,但口吻却有些软了,只冷哼一声,便又坐了回去,计千寻名义上是苏唐的门徒,可苏唐没有传授给计千寻什么,这么长时间以来,反而是他一直在手把手的教计千寻锻造之术,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更象是计千寻的师父。   “童长老,要不然我们就公开招亲吧。”计千寻道。   “闭嘴,去打你的铁!”   计千寻轻叹了一口气,事实上她是个很能善解人意的女孩子,童飞的脾气很古怪,很难与人相处,唯有她可以成为童飞的朋友,并得到了童飞的信任。   计千寻向火炉走去,随后她眼角暼到什么,惊讶的说道:“童长老,您看那边……”   童飞顺着计千寻的视线看去,那边有一堆摆放好的火精还有熔铁,都是锻造的材料,不知道什么原因,熔铁堆正在慢慢向下塌缩,熔铁之间的缝隙也在变小,似乎正在向一起融合。   “怎么回事?”童飞愕然,他起身向熔铁堆走去,只是刚刚走了几步,他脚下的岩层突然坍塌了,喷涌出的熔岩瞬间便把他的双脚化作焦炭。   童飞发出凄厉的嚎叫声,身形向下扑倒。   “童长老?!”计千寻发出尖叫声,她的身形奋力飘起,向童飞扑去,可就在她腾空的瞬间,另外一些东西闯入她的眼帘,让她当即变得呆若木鸡。   无数只火豹沿着熔岩平原,向这边方向奔来,火豹如蚁群般簇拥在一起,数量已达成千上万,它们身上散发出的火光也凝成一片,犹如铺天盖地的火海。   吼吼吼……火豹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吼声在旷野中震荡不休。   童飞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他遇到过火豹,知道那震耳欲聋的咆哮代表着什么,随后使出最后的力气,向计千寻叫道:“走啊,走……”   “童长老?!”计千寻如梦初醒,身形再次掠向童飞,苏唐当初的叮嘱犹在耳边,她不可能放弃童飞独自逃生。   “滚!”童飞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用手抓起一块熔铁,向计千寻投了过来,下一刻,地下又有熔岩喷涌而出,正洒落在童飞的后背上。   计千寻仓皇的避开投来的熔铁,这时,童飞再次发出吼声:“滚啊!去千奇峰示警,滚……”   计千寻明白了,以她的实力,带着童飞根本走不远,很快便会被火豹追上,自己走还有一线生机。   计千寻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她不想流泪,但眼泪就是不争气的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   计千寻最后看了童飞一眼,转过身向千奇峰的方向掠去。   熔岩还在不停的喷射着,几乎把童飞的身体都埋在了岩浆里,他的意识已经陷入了弥留之际,突然,发出一种连自己都听不清的嘲笑:“该死的命啊……”   童飞一向是怕死的,他忘不了遗族大长老的预言,所以勉强来到了千奇峰之后,他一直躲在熔岩山中,就担心苏唐惹来大麻烦,然后连累到他。   苏唐让他去千奇峰修行,他不去,苏唐让计好好来接他去邪君台,他不去,只想留在这里,熬上一段时间,然后再去求大长老问自己的命运。   在最后一刻,童飞感到有些疑惑,他的命到底是怎么样注定的?   如果他没有听到大长老的预言,放下不必要的担忧,和苏唐四处历练,是不是现在还会活得很好?   可惜,没有人能给他解答了,只是几息的时间,童飞已彻底在岩浆埋在了下面。   计千寻一路都在亡命飞奔,不敢有片刻停歇,幸好,那些火豹中没有飞翼兽,只能用四条腿在地上奔跑,速度比她慢得多。   路上计千寻遇到了几拨去熔岩山历练的流浪武士,得到她的示警,那些流浪武士们也加入了逃跑的行列。   暗月城,气氛一如往常,在码头附近,容姐正领着十几个孩子逛街,那些都是顾随风的药童。   正行走间,千奇峰突然响起了凄厉的号角声,容姐被吓了一跳,环目四顾,负责护卫天武者联盟的武士立即围过来,其中一个武士急声道:“容姐,有敌袭!”   “那该怎么办?”容姐有些慌了,其实她只是个普通女子,负责照顾大家的起居,倒没有问题,可遇到紧急情况,她就有些慌手脚了。   “敌袭!敌袭!岳大先生有令,所有的人都去断肠道!!!”   天机楼的修行者们在空中掠过,尽可能把自己声音传遍每一个角落,这是千奇峰应变机制,计千寻把火豹来袭的消息带到天机楼后,千奇峰的战争机器立即开始了运转。   不过,在暗月城中还生活了不少普通人,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就有些差劲了,见气氛变得如此紧张,吓得象一群没头脑的苍蝇一般,在街上到处乱跑。   “容姐莫慌,我们护送你们回山!”那天武者联盟的武士说道。   几个武士列成一排,尽可能阻挡着往来奔跑的人潮,可他们的人数太少了,屡屡被冲散。   一个天武者联盟的武士见周围无人注意,悄悄抱起一个药童,抓身闪入一间院子,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个面带慌张、四处奔跑的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不再奔跑了,随后都悄悄向那间院子靠近。   容姐在武士们的保护下,拐过街角,她下意识的在孩子们身上扫视了一圈,随后转身继续向前走,走出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再次转过身,她脸色当即变得铁青,接着尖叫道:“小璐呢?胡忆璐呢???”   天武者联盟的武士面面相觑,他们没可能认得每一个药童,自然也不认得胡忆璐。   距离此处六百余米开外的另一条街道上,抱着药童的武士快步行走着,他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那几个伪装成行人的同伴,相互微微点了点头。   十几息之后,那武士推开一扇院门,匆匆忙忙走了进去,径直走到后院。   后院的藤椅上,有一个相貌极美的少妇,她穿着百花落地裙,露出一双光洁如玉的小腿,其中一条腿上还挂着精致的铃铛。      第六四八章 成功脱逃      “怎么回事?”那女人露出愕然之色,随后猛地站起身。   “伊大人,暗月城发生了大变故,机会难得,我把计划提前了。”抱着孩子的武士沉声道。   “提前了?”那女人的视线落在沉睡的孩子身上:“这就是胡忆璐?”   “没错,就是她。”抱着孩子的武士说道。   这时,那几个打扮成行人的修行者也从院外走了进来,他们的神色都很紧张。   “你刚才说暗月城发生了大变故?是什么变故?”那女人问道。   “伊大人,有无数只火豹奔着暗月城袭来了。”一个修行者说道。   “想不到,暗月城也有今日?”另一个修行者用幸灾乐祸的口吻说道:“我和火豹打过交道,知道那东西的厉害,如果是一只、两只火豹,不算什么,如果达到了几十只、上百只,火豹所散发出的熔火凝聚在一起,成了气候,就会变得非常可怕。”   “没错。”又一个修行者说道:“据说来袭的火豹有成千上万,就算是大祖级的大修行者,恐怕也没办法靠近它们的,暗月城……完了!”   “伊大人,我们快走吧!如果再拖延一会,等火豹群赶到,那就糟糕了!”抱着孩子的武士说道。   “如果按照计划行事,肯定是万无一失。”那女人喃喃的说道:“现在走……我担心会引起怒海团的注意,被他们盯上,我们的船根本过不了海峡。”   那几个修行者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低声劝道:“大人,暗月城大难临头,应该是顾不上我们的,现在不走,再拖一会就晚了。”   “我再想想……”那女子皱起眉,在院中来回踱步。   这时,天空中出现了一只小黑点,那正是楚宗保的大黑,大黑振翅从高空中掠过,阳光洒落在它的羽翼上,并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浅浅影子。   鹰的视野向来是极强的,经过千奇峰的滋养,还有近期出现的帝流浆的润泽,大黑已经进化成飞翼兽了,战力也得到了大幅提升。   大黑控制着自己飞行的角度,投在地上的影子正从院中掠过。   小院里都是修行者,当然能察觉到光线的变化,纷纷抬起头,向四周张望着,但大黑已经掠向高空,他们什么都没看到。   “好吧,我们走!”那女子突然改变了注意,也让其他人长松了一口气。   “把孩子给我吧,你抱着她会引起怀疑的。”那女子伸出手。   “是,大人。”抱着孩子的武士答应一声,旋即把孩子递了过来。   那女人轻轻接过胡忆璐,看着胡忆璐沉睡的脸,低声问道:“你给她吃了什么药?”   “是醉丸。”那武士回道:“一两天之内她是醒转不过来了。”   “好。”女人点了点头,随后缓步向院外走去,其他修行者急忙跟在她身后。   差不多二十分钟后,一行人已经赶到了码头,负责在周围海域训练的战船,一艘接一艘开进码头,随后成群结队的修行者从战船上掠起,飞向断肠道,那里是通往熔岩山的必经之路。   事实上怒海团也算是千奇峰的嫡系了,寻常的流浪武士可以退缩,他们可没有退缩的理由。   赵大路的天武者联盟、丁一星的丁家也被紧急动员起来了,每一个拥有一定战力的修行者都在向断肠道飞掠,他们刚才猜得没错,码头根本就没有人管。   时间不长,一艘中型的渔船靠了过来,那女人抱着孩子跨上船舷,等其他人也跟着上了船之后,渔船调转船头,向着海中驶去。   正常情况下,任何一艘不属于怒海团的船儿驶离码头,都必须经过怒海团的检查,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断肠道了。   过了片刻,船儿驶离了海岸,那女人长长松了一口气:“总算能离开暗月城了,这几天呆在城里,真是茶不思饭不想的……折磨死个人,现在终于能轻松一下了!”   “大人,以您的实力,还怕那千奇峰么?”一个修行者陪笑道。   “你知道什么?!”那女人叹道:“我和那苏唐交过手,幸好我机灵一些,看出那苏唐的实力深不可测,缠斗片刻便退走了,要不然……呵呵呵……”   几个修行者对视了一眼,他们当然清楚往生殿七月覆灭的事情,心中属实有些不屑,你们这些大人物平时不是总强调么,说什么要有勇决、要敢于死战、临阵脱逃是懦夫等等,怎么轮到你们就逃跑了?   当然,只是心里想想,谁都不会说出来。   那女人正是往生殿七月的长老伊浅梦,七月本宗覆灭后,她不知道又攀上了什么人,竟然没有因临阵缩逃而受到处罚,摇身一变又成了三月的长老。   这种交际能力很不简单,往生殿下属各月的实力是不一样的,一月最强大,但属于总殿的亲军,通常都守在总殿内,不会贸然与外界的修行宗门发生冲突,只偶尔会派人协助其他月份行事,二月的实力其次,三月更次之,至于下面的四、五、六、七、八、九月,都加在一起,实力也比不上一个一月。   伊浅梦从七月长老晋升为三月长老,明显是高升,这应该和她本身的实力有关。   伊浅梦去魔神坛一行,不知道领悟了什么,实力达到大尊巅峰,而帝流浆再现,大尊巅峰的修行者随时可以突破,晋升为圣境,对这样的种子,往生殿自然要全力栽培。   就在这时,一艘船儿迎面驶来,正和渔船擦身而过,船首处站着一个白衣翩翩的少年,正是贺兰远征。   贺兰远征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了,不止伊浅梦知道,那些在暗月城中潜伏的奸细们也知道,看到贺兰远征的身影,他们心中惊骇交加,纷纷低下头,故作镇静。   贺兰远征的视线在渔船上扫过,他眼中突然露出惊疑之色,身形也随之飘起,随后喝道:“你们的海引呢?”   海引就是怒海团颁发的海水通行证,如果按照正常的计划,他们这个时候应该能搞到海引,现在却没办法拿出来了。   见没有人回答,贺兰远征的声音突然提高:“没有海引,就给我把船停下来!”   伊浅梦咬了咬牙,旋即喝道:“你们走!”话音刚落,她的身形已经如闪电般射了出去,灵力波动也猛然绽放开,下一刻,一脚踢出,汹涌的气劲疯狂的卷向了贺兰远征。   “就知道你们有古怪!”贺兰远征冷哼一声,右拳一收,接着便向外挥出。   轰……劲流撞击在一起,又向四面八方荡开,伊浅梦的灵诀明显不敌贺兰远征的山海诀,身形不由自主向后飘飞,她的双瞳突然露出哀怨之色,神情更变得楚楚动人。   但贺兰远征的战意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被动摇的,他的身形如山岳般腾起在高空中,向伊浅梦的位置落去。   轰轰轰……暗月城远方接连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无数火光冲天而起,贺兰远征大惊,回头向远方看去。   “贺长老,不好了……不好了……”远处隐隐传来呼喊声。   贺兰远征侧头狠狠的盯了伊浅梦一眼,接着向火光燃起的方向掠去。   伊浅梦的身形快速掠动,追上了渔船,随后落在渔船上,口中发出轻咳声。   船上几个修行者立即把伊浅梦围在当中。   “伊大人,您没事吧?”   “伊大人,怎么样了?”   几个修行者七嘴八舌的叫道,他们心中都是异常激动的,也后悔自己刚才的想法,在危险降临时,伊浅梦可是冲在了最前面,并且试图掩护他们逃走,跟着这样的领头人,真的是一种幸福!至于伊浅梦曾在苏唐面前退缩,肯定有事非得已之处,或者是因为实力相差确实太大。   “还好。”伊浅梦柳眉轻蹙:“山海诀果然厉害……”   “伊大人太谦虚了!”一个修行者道:“如果伊大人能全力出手的话,那贺兰远征未必是大人的敌手啊!”   “没错,大人手里可是还抱着一个孩子呢!”又一个修行者说道。   “那千奇峰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又一个修行者说道:“如果大人不说,天下人谁能知道,闯入魔神坛、封印了大妖的魔装武士,就是千奇峰的宗主苏唐啊!”   “以苏唐的威能,当初也未能留得下大人啊!”   几个修行者都在卖力的吹捧着伊浅梦,伊浅梦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随后轻声道:“这倒是不假,如果我没有抱着这孩子,全力出手,那贺兰远征……咦?孩子怎么了?!”   几个修行者的视线都落在了胡忆璐身上,这时才发现,胡忆璐的耳朵、嘴角都渗出了鲜血,气息也变得微弱了。   “莫非……是被贺兰远征的山海诀伤到了?糟糕!!”一个修行者面如土色的叫道。   为了完成任务,他们启动了隐藏在暗月城的所有暗桩,大家通力配合,才把胡忆璐带出了暗月城。   苏唐把暗月城上下整治得如铁桶一般,往生殿不知道付出多大代价,用了整整一年多,才培养出了几个人,现在全都暴露了,孩子如果死掉,等于一切努力付诸流水,上面一定会震怒的。      第六四九章 大圈套      “我来看看!”另一个修行者叫道,随后他凑上前,用指尖搭在了胡忆璐的脖颈侧,仔细感应了片刻,又翻开胡忆璐的眼皮,随后他的神色变得黯然了,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没救了……”   气氛突然变得死一般沉寂,本来能得获一场天大的功劳,现在功劳不翼而飞,反而有可能遭受惩罚,换成任何人,心情都会糟到极点。   “真的没救了?”伊浅梦低声道。   “伊大人,孩子的心脉已经断了,别说是我,就算太上在这里,也是救不了的。”那修行者苦笑道。   “你们跟我来!”伊浅梦道,随后转身向着船后走去。   几个修行者不明所以,默默跟在伊浅梦身后,走到僻静的地方,伊浅梦左右看了看,缓缓说道:“事已至此,只能用下策了。”   “伊大人,您有办法?”几个修行者露出惊喜之色。   “办法当然有,不过我们要统一口径,免得到时候出现疏漏。”伊浅梦道。   “大人,您说,我们都听您的。”一个修订者急忙道。   “我们成功把孩子带出来了,不过,他们四月的人行事不密,被千奇峰的武士察觉,最后贺兰远征亲自带着人追杀,我们拼死力战,总算逃了出来,可是,孩子已经被误伤了。”伊浅梦道。   几个修行者面面相觑,这样说有什么用?该受处罚的一样逃不掉。   “但,贺兰远征可不知道孩子已经死了,千奇峰出现大变故,有成千上万只火豹袭城,他不得不回去支援。”伊浅梦道。   “大人,您的意思是……”一个修行者反应比较快,立即明白了伊浅梦的意思,旋即用力一拍大腿:“大人果然智深如海,就这么办了!”   “确实是个好办法。”另一个修行者说道:“不过……四月的人如果拒不承认,又反咬我们一口,该怎么做?”   “反咬我们一口?我会给他们机会?”伊浅梦冷笑道:“贺兰远征亲自带着人追杀我们,如果我们一点伤亡都没有,是不是太假了?”   几个修行者你看我、我看你,终于明白了伊浅梦的意思。他们行事是没有任何破绽的,各尽其职,一切都很顺利,但四月的人行事不慎,引起了贺兰远征的注意,然后带着人追杀他们,他们拼死反抗,加上千奇峰有大变故,贺兰远征无心恋战,匆匆退去,不过,四月的人都战死了……   这样,他们不用承担任何责任,都怪四月的人行事不小心,能做到这等地步,他们的表现已经很完美了。   “如果贺兰远征看出那孩子已经死了呢?”其中一个修行者喃喃说道。   “他不会看出来的。”伊浅梦道:“他根本不知道我们带走了谁,否则怎么可能放过我们?”   “有些道理……”那修行者点头道。   “你们记住了,贺兰远征绝对没看出孩子已经死了,懂不懂?”伊浅梦道:“如果没有影响到太上的计划,我们都有功无过,如果让太上改变了主意……那我们可就要倒霉了!这点道理,你们都懂吧?”   “明白、明白。”那些修行者纷纷点头。   “去,给我把铁锚搬过来。”伊浅梦道。   一个修行者走到船尾出,扛起铁锚走了过来。   “把这孩子绑在铁锚上吧。”伊浅梦又道。   那几个修行者立即明白了伊浅梦的用意,他们用铁索把胡忆璐的双脚绑在了铁锚上,然后抬起铁锚要往海里扔。   “等一下。”伊浅梦突然道,随后走上来脱掉胡忆璐的小鞋子,又把脖颈处的项链摘掉,接着翻找片刻,发现没什么好拿的了,便点了点头。   “大人,这是要做什么?”一个修行者不解的问道。   “你傻么?以后要去找那胡忆晴,总该有些信物的,口说无凭啊!要不然她凭什么相信胡忆璐在我们手里?”另一个修行者插道。   “没错。”伊浅梦露出赞许的笑意。   嗵地一声……铁锚被扔进海水中,接着,铁链也被割断了,断掉的铁链哗啦啦作响,也砸落进海水里,随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一个修行者退后几步,扫视着周围,又看向远方的暗月城,眼神闪烁不定,他要记下这个位置。   “大人,我们现在就动手么?”刚才发问的修行者再次问道。   “你会驾船么?”伊浅梦摇了摇头:“不急,等我们快到惊涛城了,再动手也不晚。”   渔船远走了,在几十米深的海水下,突然散发出微微的亮光,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从隐秘的礁洞中游了出来,快速靠近胡忆璐的尸体,那正是宝蓝。   下一刻,宝蓝抓起铁锚,借着铁锚的重量,她扭转身形,双脚踩到海底,然后努力向回走去,又钻入了礁洞。   礁洞里还有一个人,是何平,他看到宝蓝,立即迎上前,抱住了胡忆璐的尸体,而宝蓝长长吐了一口气,随后低下头小心的解开了铁索。   “药呢?”宝蓝问道。   “在那边。”何平向一边努了努嘴。   宝蓝快步走过去,拿起地上的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丹药,接着把丹药放在自己口中,用力咀嚼了几下,随后撬开胡忆璐的嘴,用舌尖把药液一点点顶进去。   “这药……不会对你有害处吧?”何平问道。   “岳十一说了,这是解药,对我们的身体没什么害处。”宝蓝道。   “那你也得小心一些。”何平道:“那帮家伙可靠不住,魔蛊宗啊……里面没什么好人!”   “你听没听说过诛神殿?”宝蓝一边用指尖弹着胡忆璐的鼻息,一边问道。   “听说过。”何平道。   “你觉得他们怎么样?”宝蓝道。   “和魔蛊宗是一丘之貉。”何平道。   “你啊……要小心祸从口出哦。”宝蓝道:“在你师尊面前,说说魔蛊宗的坏话,或许没有事,敢骂诛神殿,你就要挨揍了!”   “为什么?”何平愕然道。   “其实……应该可以告诉你了。”宝蓝道:“闻小姐就是诛神殿的,敢骂师母,不揍你揍谁?”   “真的假的?”何平显得非常吃惊。   就在这时,胡忆璐突然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宝蓝和何平对视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宝蓝用手掌在胡忆璐的胸口轻轻拍打着,脸带喜色,轻声道:“成了……”   “幸好是成了!”何平苦笑道:“万一出现意外,以后真不知道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小晴了。”   “你千万要控制好自己,绝对不能让胡忆晴看出什么。”宝蓝正色道:“先生说过多次了,我们这次的对手狡诈残忍到了极点!如果小晴知道了些什么,十有八九会被人看出破绽!她什么都不知道,为如何选择而痛苦煎熬,才有可能骗过他们!”   “我懂,可是……师尊这么做……太难为小晴了。”何平轻声道。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宝蓝道:“先生说,他已经隐隐猜到往生殿的总殿是谁了,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等到往生殿总殿出关,世间无人能挡得住他的锋芒,所以一定要抢在前面,先毁掉往生殿总殿的羽翼!!如果是我们把他们引过来,可以轻易给往生殿造成重创,如果是等他们准备好了,全力奔袭千奇峰,那我们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连师尊都不是那总殿的对手?!”何平惊道。   “先生说了,他现在还不行。”宝蓝道:“就算是贺兰大圣重返人界,也未必能挡得住那总殿。”   何平呆愣了片刻,喃喃说道:“师尊的压力一定很大吧……”   “先生总是这样的,把压力都放在自己身上,好了,不说这些了。”宝蓝叹了口气:“其实啊,这也是小璐的福缘,她今天吃了这么多苦,以后先生一定要尽心尽力的照顾她,呵呵,你可能又会多一个小师妹的。”   “这是好事。”何平道:“对了,计划怎么又提前了?”   “不知道,我也是手忙脚乱的。”宝蓝道:“何平,去把人抱出来吧。”   “好。”何平应了一声,接着打开了一边的箱子,箱子里装满了冰珠,冰珠上躺着一个小女孩,和胡忆璐年纪相当,容貌也有些相像,不过,那小女孩似乎已经死去多时了,肤色已变得发灰。   宝蓝把胡忆璐身上的衣服脱了个干干净净,接着都穿在了那小女孩身上,随后又拿起铁索,绑住了小女孩的双脚。   “你先带着小璐上去,小心一些,暗月城里或许还会有往生殿的眼线。”宝蓝道:“我去把铁锚放回原位。”   “嗯,我知道。”何平点头道。   宝蓝又把小女孩绑在铁锚上,接着抱着铁锚钻出了礁洞,等她把铁锚放好,返回来时,何平已经走了,宝蓝抱起一块礁石,把洞口堵得严严实实,随后细心的拂去地面上留下的痕迹,把那口木箱扛在肩膀上,倒退着向上走,每走上几句,都要停下来,把脚印抹掉。   如果是平常的事情,用不着如此谨慎,但这一次千奇峰要对付的是藏龙卧虎的往生殿,苏唐再三强调,一定要做到完美。      第六五零章 脚      断肠道的修行者们呆呆的看着前方,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绝望之色,象火豹这种天生便拥有属性之力的灵兽,如果聚集在一起,熔火之力相互加持、凝结,威能会变得极其恐怖。   那种高温根本没办法靠近,就算是大祖级修行者所释放出的领域,也会在瞬间被冲溃,大尊级修行者或许能多坚持一会,也仅仅是一会。   这场战斗已经不用打了,大家都能看到暗月城的未来,必将化作废墟!   贺兰远征的身形从空中坠下,看到奔涌而来的火豹群,他脸色有些发青,随后突然对岳十一说道:“你们撤!”   “贺小哥……”岳十一虽然机灵多智,但在此刻也全然没了主意。   “走!”贺兰远征提高声音喝道:“我会尽可能在断肠道挡住它们,你们现在去码头,马上!能逃出多少算多少!”   千奇峰上,遗族大长老慢慢放下了酒壶,凝神看着面前的中年人,毕竟是圣境级修行者,而且修行的又是神数,他不但感应到了那些火豹,也感应到了藏在火豹群后方的神秘存在。   他出手是没有意义的,千奇峰是能熬过这一次劫难,还是被毁为废墟,只看面前这位大修行者是否愿意耗费自己的修为。   那中年人慢慢吸了口气,千奇峰上林中无风自动,沙沙的响声汇集在一起,凝成一道声浪,翻滚着奔向远方。   下一刻,那中年人突然掠起,身形笔直射入高空。   轰……仅仅是破空掠起,那中年人的身形居然引发了一道无比强横的冲击波,冲击波在瞬间扫过天空,把片片云层全部绞得粉碎,又咆哮着滚向远方。   那是……断肠道处的贺兰远征,蓦然回头看向千奇峰,那里突然传出一道极力恐怖的灵力波动,正以极快的速度向这边掠来。   紧接着,一只庞大无比的脚从天空中踏下,让所有人都变得目瞪口呆。   那只脚实在是太大了,大得似乎整片天地只容得下一只脚,或者说,只剩下了一只脚,在脚面将要踩落在地面上时,那只脚的小腿依然隐在滚动的云气中。   轰……大地象筛糠般颤抖起来,断肠道的石桥瞬间崩塌,飞扬的沙石凝成一片数百米高的尘浪,铺天盖地卷来。   当震波传到暗月城中时,一座座房屋接连塌倒,行人们再也无法站稳,一片片跌倒在地,如葫芦一般滚动着。   “趴下!”贺兰远征发出怒吼声,接着他也顾不上许多了,第一个扑倒在地。   有贺兰远征做出榜样,后方的修行者们虽然听不清贺兰远征的吼声,但及时做出了反应。   轰轰轰……数百米高的尘浪从他们身上扫过,继续扫向远方,而所有的修行者全部被埋在沙尘中,再看不到一个人。   片刻,贺兰远征第一个从尘土中钻了出来,凝目看向前方,漫漫的原野上出现了一只巨大无比的脚印,脚印足有千余米长,并深深陷入地下,形成几十米深的巨坑。   贺兰远征整个人都傻住了,那是什么样的力量?!   咆哮而来的火豹群,已经不剩多少了,偶尔从地下钻出来的火豹,都在拼命向远方逃窜。   吼吼……在熔岩山深处,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吼声,有一股强横无比的灵力波动发生了震荡,下一刻,南方的天空骤然变成一片通红,接着一只体长达到六、七百米,如山岳般庞大的火豹扑起在空中。   那是法相……还是真身?贺兰远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轰……那只大脚再一次从云端垂落,迎面踢中了火豹。   轰轰轰……在震耳欲聋的轰响声中,大脚瞬间溃灭,而那只火豹翻滚着向后飞出,身形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极远方。   巨型火豹被这一脚足足踢出了上万米远,直投入熔岩山深处,紧接着,大地又一次抖动起来,从极远地方传来了剧烈的震感。   那中年人的身形显露在原野中,虽然一脚踢飞了火豹,但他似乎也受了伤,耳朵、鼻孔中都渗出了血丝,是金色的血丝。   随后那中年人陡然飞起在空中,只向着远方掠去。   轰轰轰轰……远方一座座秃山,都在以一种肉眼可以察觉的频率震荡着,岳十一刚刚才地下钻出来,震感已经传来,他有些站不稳,趔趄了一下,差点跌倒,身边两个天机楼的修行者急忙搀扶住了他。   “小贺,到底发生了什么?”岳十一用明显走调的声音叫道。   ……   庄蝶的状况有些奇怪,吃下了丹药、加上鹿胎酒的滋养,她的气息已经变得缓和了,但神智就是不复清醒,苏唐尝试过唤醒她,始终没有效果。   带着庄蝶是没办法去摩云岭的,苏唐只得留在了赵家庄里,他来的时候,赵家庄已经没人了,只看到了高默默和钟意达,想来里面的农户已经被赶走。   转眼过了九天,苏唐有些心急,但又走不开,每日里除了照看庄蝶外,就是在外面踱步。   到第十天,苏唐不得已做出了决定,今夜就是十五,如果庄蝶在中午前还没有醒转,那只能带着庄蝶一起去摩云岭了。   小不点在昨天又重新变得活跃起来,她的作息习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以前是经常困、也经常睡,一天睡上十几次也不足为怪,现在困得次数少了,但一睡就要睡上几天几夜,玩也要玩上几天几夜。   此刻,小不点坐在摊开灵书上,正饶有兴趣的和人聊着什么。   “真的吗?”小不点道:“那你们谁最厉害呀?前些天,我还干掉了一只大熊呢,你认得吗?”   “不记得了呀,我只记得他的个子好大。”   “不行!你一定在骗我!为什么不认得?”   “哦哦哦……”在苏唐看过去时,小不点抬起头,冲着苏唐露出充满狡黠的笑意,随后又道:“真的有那么多大妖么?”   “是的哦……先不和你说话了,妈妈过来了,嗯嗯,我当然不会告诉妈妈了。”说完,小不点飞了起来,抱着灵书一直飞到苏唐肩膀上:“妈妈,她很笨、很容易忽悠呢……”      第六五一章 摩云岭      “都问出了什么?”苏唐笑道。   “她说妖界有好多大熊呢。”小不点掰着手指头说道:“有银背熊、有苍熊、有大地之熊,还有熊罴,好像熊罴最厉害了,她没见到,所以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   “她还说什么了?”苏唐道。   “她还说用不了多久,星路就会都会打开了。”小不点道:“然后那时候会变得很麻烦。”   这时,后方突然隐隐传来了脚步声,苏唐伸出手招了招,灵书自动飞了起来,落在他掌心里,随后他转身向后看去,正看到了脸色发白的庄蝶。   “庄姑娘,你醒了?”苏唐不由松了口气。   “你是谁?你认得我?”庄蝶皱眉道。   “当然认得了。”苏唐道:“上一次,袁海龙还带着我到你的酒家喝过酒呢。”   “我的酒家?对不起,我不记得你了……”庄蝶轻声说道。   “我知道你记不得我的。”苏唐道:“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庄蝶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臂,她的伤口早已愈合了,但伤疤并没有脱落,而且袖子上还残留着血迹和洞口。   “我这是怎么了?”庄蝶惊愕的说道。   “嗯……你被几个坏人抓住了。”苏唐道。   “是你救了我?”庄蝶问道。   “是的。”苏唐点了点头。   庄蝶沉默了片刻,轻声道:“谢谢你。”   “你相信我说的话?”苏唐笑道。   “为什么不相信呢?我感觉你不会骗我。”庄蝶道。   苏唐又笑了笑,他知道庄蝶脑子不太好用,经常会遗忘东西,别看现在能象正常人一样聊天,等他出手溜达一圈再回来,或许还要再次重头开始了。   “上次遇到你时,就想问了,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苏唐问道。   “你是说我的名字吗?”庄蝶道:“娘亲怀上我的时候,梦里看到一只很大很大的蝴蝶飞进了她的肚子里,所以我就叫庄蝶了。”   “你能记得?”苏唐道。   “嗯,小时候的事情还能记得,再大一些的事情就记不清了。”庄蝶道。   “你怎么离开蓬山了?”苏唐又问道。   “我……”庄蝶呆了呆,随后突然露出痛苦之色,随后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身体一点点蹲在地上。   “不要紧吧?”苏唐一愣,急忙走上前伸手去搀扶庄蝶。   苏唐的手指刚刚摸上庄蝶的肩膀,庄蝶的身体便剧烈的抖动起来,接着反掌把苏唐的手拨开,她的力量变得出奇的大,竟然把苏唐拨的摇晃了一下。   苏唐摊开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恶意,庄蝶的神态有些放松了,随后又抱着自己的脑袋,跪倒在地,显得异常痛苦。   为了避免再次刺激到庄蝶,苏唐只得站在一边,默默等待着,而庄蝶化作一尊雕像,几个小时转眼过去,她始终一动不动。   眼见黄昏将至,苏唐有些急了,今晚将出现帝流浆,摩云岭的密道会同时开启,现在必须要赶路了。   “庄姑娘?”苏唐轻声道。   庄蝶慢慢抬起头,看向苏唐,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你……你是谁?”   果然要重头开始么?苏唐心中很无奈,他开门见山的说道:“庄姑娘,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不去。”庄蝶摇头拒绝。   “为什么?”苏唐不解的问道。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庄蝶再次低下头,她的指尖探入自己的发髻中,喃喃的说道:“在我想起来之前,我哪里都不去。”   对这样一个失去记忆、又带有潜在威胁性的人,苏唐是没有办法了,换成别人,他可以直接打晕,然后再走,但空家那女该说过,庄蝶曾经在危险关头释放出了法身,如果他逼得过头,再次刺激到庄蝶,后果很难设想。   苏唐感到很为难,在原地来回踱步,走了片刻,他再次试探性的问道:“庄姑娘,真的不跟我走?”   “我不走,不走……”庄蝶模模糊糊的回答着。   “那你留在这里等我好不好?”苏唐道。别没的办法了,反正庄蝶此刻已恢复清醒,而且有一定的自我防卫能力,把她留在这里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不走……不走……”庄蝶还在喃喃的说着。   苏唐探手抓起一捧草芽,随后扔了出去,草叶散落在庄蝶身上,不过,她一无所觉,依然低声呢喃着。   苏唐抬手看看夕阳,实在不能再拖延了,他长吸一口气,随后对小不点说道:“让阿巧过来吧。”   “哦。”小不点应道。   很快,变异银蝗的身形出现了,它扇动着鞘翅,向这边掠过来,接着在空中急速盘旋了半圈,稳稳落在地上。   苏唐飘身而起,坐在圣座上,他回头又一次看了庄蝶一眼,庄蝶还是不动,似乎压根没看到变异银蝗这个庞然大物,苏唐轻叹了口气:“走吧……”   变异银蝗飞行的速度极快,太阳快要落山时开始赶路,等到天刚刚擦黑,已经来到了摩云岭,苏唐分辨了一下方向,令变异银蝗向着空家女孩所说的方位飞去。   圆月已然升起,苏唐抬头看向月轮,心中突然一惊,就在这时,一道环状的光晕从圆月中散射出来,照得天地一片通亮。   帝流浆?该死!这一次也太早了!苏唐暗骂了一声,急忙令变异银蝗加快速度。   变异银蝗的速度达到了极限,下方的林木、山石都化作了一道道白线,飞掠而过。   苏唐睁大双眼,仔细观察着下方,就在他马上要掠过一座山峰时,突然感应到有灵力波动,接着有七、八个修行者穿出林海,迎面飞来。   苏唐微微皱起眉,变异银蝗的声势如此惊人,但对面那几个修行者都显得气定神闲,好似不在乎变异银蝗散发出的压力,他们要不然就是傻子,要不然就是有自己的依仗。   “这位朋友,暂且留步!”一个修行者扬声喝道。   苏唐站起身,变异银蝗用力扭动身形,冲势戛然而止,激荡的劲风吹得对面那几个修仙者东倒西歪。   “哎呦!敢这般无礼……”有人吃力的揉着眼睛。   “朋友,有些过了吧!”也有人发出厉喝。   还没等苏唐说话,又一条人影从林海中掠起,向这边掠来,一边疾飞一边呼喝着:“闭嘴!都给我闭嘴!!”   “萧师兄,您怎么来了?”其中一个修行者和那人打着招呼。   “我再不来你们就要惹大祸了!一群不长眼的东西!”那人喝道,随后转向苏唐,他显得颇为紧张:“见过圣上!”   听到‘圣上’两个字,那些修行者当即呆若木鸡。   “行歌,你怎么在这里?”苏唐轻声问道。   那人就是曾经和苏唐一起组队去神落山的萧行歌,也算是熟识了。   “回禀圣上,我跟着卫圣过来凑凑热闹。”萧行歌毕恭毕敬的说道。   当初在神落山时,他并不太清楚苏唐的身份,等到后来听人说苏唐就是魔装武士,已经进入了大光明湖,抢走了魔之光,他当即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萧行歌在家里并不受宠,少年时便离开家门,拜到了魔神坛门下,因为家里的压力,他一直很低调,谨小慎微,生怕做错了事,让家里抓到把柄,如果让人知道他和魔装武士在神落山里并行了一路,十有八九会生出麻烦。   结果,魔装武士与诸位大魔神不但化干戈为玉帛,还并肩作战,封印了大妖初蕾,战斗结束后双方也一直相谈甚欢,他才算松了一口气。   “卫圣?卫七律也在?”苏唐问道,他现在已经是主宰者之中的一员了,花西爵和司空错属于特殊情况,面对别人,他完全有资格直呼名字。   “是。”萧行歌道。   “他在哪里?”   “恐怕……这个时候已经进入摩云岭秘境了。”萧行歌说道。   “走,带我去!”苏唐急声道。   “您也要……”萧行歌蓦然反应过来,用手指向下方:“圣上,等我过去就来不及了,洞口就在那边……”   苏唐顾不上再问什么了,变异银蝗发出尖啸声,振翅急掠而下,扑入林海。   萧行歌所指之处,果然有一个大洞,洞口前有几十个修行者在低声谈论着什么,看到向变异银蝗疯了一般向这边扑来,当即四下散开。   苏唐目测了一下,发现那洞口很高大,变异银蝗刚好能钻得进去,他用指尖扯断铁索,把圣座抓在手中,接着抢先一步掠入洞口。   苏唐沿着山洞快速向前掠动,变异银蝗收起鞘翅,摆动身躯跟在苏唐后方,靠着几条粗大的节肢,变异银蝗的爬行速度也是很快的。   山洞中还有其他修行者在行走,苏唐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直向前飞驰,撞不到算对方运气,撞到了也就撞到了,他并不是故意伤人,只是为了争取时间。   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道山涧,山涧两旁站着不少修行者,而在山涧正中央,出现了一道类似海市蜃楼般的图像,铜像在逐渐变得黯淡,似乎就要消失了。      第六五二章 恐怖凶名      苏唐纵身而起,直向着闪烁的图像冲去,那些修行者看到有人冲近,立即分出几个人跃上空中,挡住了苏唐的去路。   “什么人?站住!”其中一个修行者喝道。   苏唐的身形压根没有减速的意思,继续向前飞掠,对面几个修行者同时出手,剑劲与刀光凝成一片,向苏唐卷来。   苏唐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山涧中央的图像上,他很随便的挥动圣座,向前迎去。   轰轰……砰砰……那几个修行者释放出的剑劲与刀光全部被圣座轰飞,见苏唐的身形继续飞射,那几个修行者知道不妙,立即向左右避开,有一个修行者躲避不及,被苏唐一脚踢翻,滚落到地上,哎哟哎哟叫个不停。   “那是……圣座?!”有人发出惊呼声,他认出了圣座,但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坐在圣座上的大修行者,他见过,但挥动圣座去砸人的,他可是第一个见到。   “跟我来!”苏唐喝道,接着他的身体穿入闪烁的图像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方的变异银蝗展动鞘翅,紧随其后穿入图像中,下一刻,图像便溃灭了。   苏唐陡然感觉眼前一暗,他已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里,下方,无数云气凝成一片巨大漩涡,正缓缓旋转着。   苏唐长吸一口气,发现吸入的气息冰冷入骨,而且感应不到任何灵气。   苏唐第一次进入邪君台秘境时,那里的灵气充沛无比,吸上一口便让人有一种要放声狂呼的冲动,而摩云岭的秘境,一丁点的灵气都没有,还不如外面。   苏唐很诧异,这里和他预想中的相差太过悬殊了。   这时,苏唐发现下方传来灵力波动,他迅速改变方向,急掠而下。   透过漩涡,蓦然看到下方的一座高台上,站着几个人,居中是一个身材小巧的蒙面人,虽然距离很远,但苏唐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就是闻香。   在闻香周围,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是魔神坛的大魔神卫七律,在所有的大魔神中,卫七律和花西爵是长得最年轻、也是最英俊的,但说到气质,卫七律要超过花西爵不少,花西爵总带着一种邪气,令人生畏,而背着长琴的卫七律大袖翩翩、身材挺拔,给人一种飘然出尘的感觉。   另外两个人,一个是老者,一个是中年人,苏唐都不认得,他们似乎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那中年人摇了摇头,举步向前,同时握住了腰侧的剑柄。   “给我住手!”苏唐发出怒喝,吼声如炸雷般滚出去,响彻在天地之间,在这同时,他全力催动气息,恐怖的灵力波动传向四面八方。   苏唐穿过漩涡时,他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都被漩涡遮掩住了,此刻,高台上的四个人都感应到有人从上空逼近,纷纷抬头看向苏唐。   卫七律脸上有惊有喜,也有不解,他很奇怪苏唐怎么会赶到这里,那老者和中年人则充满了警觉。   闻香的视线则复杂到了极点,有激动、有恐惧、有无奈、还有自怨自艾。   轰……苏唐落在了高台上,随后放下圣座,看向闻香。   “你……”闻香的声音在颤抖着:“你不该来的……”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闻香真的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把苏唐赶出去,因为这里已经变成了真正的绝地,面对着三个圣境级的大修行者,别说一个苏唐,就算有十个苏唐,也是无济于事的,最多是陪着她一起死。   当初两个人情意正浓的时候,她狠下心远远离开苏唐,就是害怕发生这种事情,她死了不要紧,为先祖复仇、重振诛神殿是她的责任,但绝对不能连累苏唐!   “我是不是应该说……可我已经来了?呵呵呵……有点剽窃的嫌疑啊。”苏唐笑道,他的心情转好了,因为对方没有趁着他来不得赶到,对闻香下毒手。   当然,对方可能认为这里进得来、出不去,已是瓮中捉鳖,没必要急在一时。   但苏唐心里是很感激的,至少给了他一个机会。   接着,苏唐看向卫七律,卫七律也在微笑看着他,而那中年人和老者则在紧盯着圣座。   闻香缓步走上前,轻轻抓住苏唐的手,随后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我能拖延他们一会,你往大泽那边走,去找虹祖和宗一叶!”   “走什么?我不走了。”苏唐轻声道,随后他向卫七律点了点头:“老卫,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司空错说你有大事,需要我帮忙,但她又不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卫七律微笑着说道:“只是让我在红叶城等着,等得实在无聊,听到这边的摩云岭出现了秘境,就跑过来看看热闹。”   闻香目瞪口呆,傻傻的看着苏唐,刚才发生了什么?苏唐在和魔神坛的大魔神卫七律说话?老卫???   “这两位是……”苏唐的视线落在那老者和中年人身上:“老卫你的朋友?”   “嗯。”卫七律点了点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吧,这位是绿海的商天良,人称伏波大能,这位是绿海的樊赫,人称通天大能。”   苏唐向那老者和中年人点了点头,那老者和中年人也意识到了苏唐的地位,都露出友善的笑容。   “这就是圣座?”卫七律说道:“你找人仿制的?”   “不是。”苏唐摇头道:“我抢的。”   卫七律被唬了一跳,他早看到了圣座,但压根没往蓬山圣座那方面想。   “抢……抢……”卫七律一脑门的黑线:“抢了谁的?”   “无光。”苏唐道。   “无关圣座?”卫七律急道:“那老家伙一向睚眦必报,他肯定会没完没了纠缠你的!”   “他没机会了。”苏唐道。   “你……什么意思?”卫七律愕然道。   “我已经宰了他。”苏唐道。   气氛陡然变得死一般沉寂,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闻香更傻了,她感觉自己听到的是天下最滑稽的笑话,苏唐杀了无光圣座?   那商天良和樊赫也相对愕然,交换了一下眼色,继续保持沉默。   “你杀了无光圣座?”卫七律叫道:“你真的杀了无光圣座?”   “当然是真的。”苏唐道:“不止他,我还遇到了天眼,算他跑得快,要不然我手里就有两个圣座了。”   气氛又一次变得沉寂了,身为绿海大能,商天良和樊赫也算见多识广、深有城府了,但他们依然忍不住再一次对视了一眼,这就是魔装武士?太凶横、太霸道了……居然接连对蓬山圣座们下毒手,到底想干什么?!   每一个圣境级大修行者都拥有着恐怖的威慑力,不是遇到生死攸关的大事,通常不会彻底撕破脸。除非实力相差很大,一个刚刚步入圣境,另一个早已达到了巅峰。   因为结果总会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都有淬炼的神念护体,战斗往往会变成拉锯战,无法快速决定胜负。还有,身法速度变得极快,逃的一方往往占据着优势,瞬息间都能掠出千米、万米远,也代表着一个失神、大意,对方便会逃得无影无踪。   得罪圣境级大修行者的代价是惨重的,就在家门口打转,寻机大肆杀死杀伤宗门的门徒弟子,等你追出来,又转身就逃,打不过你也会烦死你。   象苏唐这般盯住一个宗门接连下毒手,可算是开了先河,难道就不怕蓬山圣座的报复么?   “你为什么要杀掉无光圣座?!”卫七律叫道。   “贺兰飞琼对我有恩。”苏唐淡淡说道:“偶然碰到无光圣座正在上京城作威作福,要对付薛家,我看不过去,也就顺便出手了。”   “你……认得山海圣座?”卫七律道。   “嗯,几年前就认识了。”苏唐道。   卫七律语塞了,修行者当然是要快意恩仇的,因果必须报偿,他想问苏唐,你知道不知道冰封圣座和天剑圣座已经晋升为大圣了?但又觉得这样灭了自己威风,长了他人志气,便把话咽了回去。   “那天眼圣座呢?”卫七律道:“你又为什么要对付天眼圣座?”   “不是我要对付他,是他和南海怀恩一起来打劫我。”苏唐道。   “他们打劫你?”卫七律突然感觉自己头痛、牙痛、全身都痛:“南海怀恩的青天三铡很霸道,他……”   “他死了。”苏唐截道。   卫七律哑巴了,他傻傻的看着苏唐,做声不得。   近些年里,因为魔神坛过得一日不如一日,有不少人提出要反省过去,尤其是魔装武士任御寇的那段惨剧。   任御寇死得太突兀,也走了太多秘密,有人说,如果不是用那种极端的方法对付任御寇,让任御寇把传承留下来,魔神坛绝对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卫七律也是反省一派的支持者,但此刻看着苏唐,他有些怀疑了。   苏唐晋升圣境后,先是封印了大妖初蕾,又杀了无光圣座,还有南海怀恩,这才几个月?才几个月啊?!   大妖初蕾不算,已经有两位圣境级大修行者殒落在苏唐手中了么?这种杀伤频率,好像比当年的任御寇还要恐怖啊……      第六五三章 死地与生机      “香香,有没有想我呀?”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不点……”闻香吃了一惊:“你妈妈居然让你跟出来了?”   “嗯哪。”小不点从苏唐的衣襟里钻了出来,笑嘻嘻的飞到闻香身前。   场中突然有灵力发生了波动,但只是刹那,随后灵力波动便平息了。   那商天良和樊赫不错眼珠的盯着小不点,刚才的灵力波动就是他们释放出来的,不是想干些什么,而是本能的反应。   闻香伸出手,小不点便坐在闻香的指尖上,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里的味道好难闻,香香,和你生气时的味道差不多呢。”   摩云岭秘境虽然有山有树有花有草,但到处都给人一种荒凉、阴森、枯萎的感觉,恍若弥漫着一种看不到摸不着的死气。所谓和闻香生气时的味道差不多,自然是指闻香发怒了,开始运转生死决时散发出的气息。   “胡说!”闻香有些恼火了:“小不点,越来越不懂礼貌了,香香也是你叫的?!”   “妈妈能叫,为什么我不能叫?”小不点疑惑的反问道。   闻香一时语塞,小不点从来没有辈分的观念,只有苏唐是个例外,或许对小不点而言,所有生命都是一样的,不过所属阵营不同罢了,老一些的,她直接叫老头,年轻一些的,她总是直呼其名。   当然,以真正的年龄来说,没有谁能超得过小不点,讲起辈分,她才应该是最大的。   商天良和樊赫的脸色变幻不定,做为大能,他们太清楚像小不点这样的存在意味着什么了。   “老卫,这两位朋友就拜托你先照看一下了。”苏唐轻声道:“我们两个有些事,到那边转一转,一会就回来找你。”   “我……”卫七律叹了口气:“好吧。”   不论是魔神坛的卫七律,还是绿海的商天良和樊赫,都算得上是人精,当然明白苏唐的意思。   翻译过来就是,卫七律,这两个人就由你盯着了,不要远走哦,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要回来。   但知道了又怎么样呢?圣座明晃晃的摆在面前,穿入摩云岭秘境时,他们或许抱着各种各样的想法,不过,现在必须要老实一些了。   唧唧唧……随着嘶叫声,变异银蝗出现了,它从空中急掠而下,悬停在高台侧方。   商天良和樊赫的脸色再次大变,尤其是商天良,他的脸颊不停搐动着,迟疑的说道:“那是……变异银蝗?!”   “那就是变异银蝗?”卫七律也显得很吃惊,他听说过几十年前在绿海发生的惨剧。   “去把圣座拿过来。”苏唐道。   “哦。”小不点答应一声,猛地探手甩出藤鞭,鞭梢卷上圣座,接着她手臂一扬,圣座便飞了起来,砸在变异银蝗的背上。   唧唧……变异银蝗的身体被砸得向下猛地一沉,随后发出委屈的叫声。   苏唐和闻香走远了,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片刻,商天良实在忍不住了,沉声道:“卫圣,他……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人?”卫七律苦笑道:“他穿着什么、戴着什么,你看不到么?”   “我知道他就是封印了大妖的魔装武士!”商天良道:“可是……可是他怎么可能拥有命运精灵?还有,那只变异银蝗是哪里来的?”   “你问我,我去问谁?”卫七律道:“今天才是我第二次见到他。”   苏唐和闻香走过山脚,逐渐放慢了脚步,苏唐轻声道:“闻香,你是怎么发现摩云岭秘境的?”   “我的事不重要。”闻香苦笑道:“苏唐,你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是怎么认识卫圣的?你现在穿着魔装呢,他居然放过了你?还有……你真的杀了无光圣座?那是圣座?怎么可能……你勘破圣境了?!”闻香几乎要憋得爆炸了,一口气问出了许多问题。   “说来话长。”苏唐笑了笑,随后他把从诛奇之战后发生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闻香一直在凝神仔细听着,虽然苏唐只是讲了个大概,但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太多,讲了很久很久,才算把事情说完。   “大妖?你是说大妖的实力与大圣相当么?”闻香问道。   “是啊。”苏唐道。   “那本灵书在哪里?”闻香显得很有兴趣。   苏唐把灵书拿了出来,递给闻香,闻香慢慢翻开书页,书页里初蕾的影像显得有些模糊了,不过,在书页上流动的金色涟漪却变得极为耀眼。   闻香看了良久,又把灵书还给苏唐,随后道:“苏唐,我能不能去那上面坐一坐?”   “去吧。”苏唐笑了起来。   变异银蝗昭显出了它的智力,竟然还认得闻香,它没有反抗闪避,任由闻香走到它背脊上。   小不点笑嘻嘻的站在圣座的靠手上,看着闻香慢慢坐下,说道:“香香,是不是感觉很舒服?妈妈很喜欢坐在上面呢。”   “没什么感觉。”闻香道:“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闻香,有件事情我要问你,但你别多心。”苏唐轻声道。   “你说吧。”闻香侧头看向苏唐。   “你是想重建诛神殿呢,还是要……报仇?”苏唐道。   “这好像是一件事。”闻香笑了笑。   “不一样的。”苏唐摇头道。   闻香沉默了,她明白的意思,也知道现在的选择非常非常重要。   如果只是想重建诛神殿,事情会变得简单得多、也容易得多,如果要报仇,那就是要与蓬山圣门为敌、与魔神坛为敌、与绿海为敌,选择了后者,无疑会给苏唐带去极大的困扰与影响。   片刻,闻香突然没头没尾的问道:“苏唐,你刚才说过,星路会逐渐变得通畅,然后会有大批妖类闯入……嗯,闯入我们这个人界?”   “嗯。”苏唐道:“妖族肯定会来,但时间说不准,也许就在这几个月内,也许要一两年。”   “当年毁掉诛神殿的圣境大修行者,几乎都不在了,只有一个姜虎权还活着。”闻香轻声道:“当年的事,与他们无关,在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内斗了吧。”   “我就知道你是深明大义的。”苏唐轻叹道。   “少扯!我才不管什么大义,但我知道深浅、知道分寸。”闻香道:“如果没有你,别说为先祖报仇,单单是今天这个难关,我就过不去了,又有什么资格纠结?”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苏唐道:“这一次去魔神坛,诸位大魔神我都见过了,他们性情各异,有的很让我喜欢,有的让我有些厌烦,但,他们有一个其他宗门所没有的优势。”   “是什么?”闻香问道。   “一旦大劫临头,他们能团结在一起并肩死战!”苏唐道:“也许……是因为魔神坛的境况每日愈下,所以他们懂得,如果他们之间再要斗个你死我活的话,十有八九会让魔神坛整个分崩离析,所以做事总会保留一定的底线。”   “你的意思是说,贫苦的孩子早当家?”闻香笑道。   “差不多吧。”苏唐道。   “那我岂不是更厉害了?”闻香道:“我可比他们贫苦多了。”   “当然了。”苏唐很识趣:“他们在你这年纪,估计连大祖之境都没能勘破呢,如果你修行了百年,肯定会升为星君,然后踏破星空了……”   “你是在吹捧我还是在吹捧你自己呀?”闻香似笑非笑的说道:“还星君呢……不过,我突然明白大长老的话了。”   “大长老?”苏唐一愣。   “是啊。”闻香道:“你就是变星,无数人的命运都会因你而改变,包括我、包括习小茹、包括你身边的每一个人,甚至……可能包括我们这个人界。”   “我记得大长老当时还说过有杀星、魔星和祸星。”苏唐道。   “魔星就是习小茹了,不会是别人。”闻香道:“我是祸星么?真难听!可……杀星又是谁?”   “不一定。”苏唐道:“兴许你就是杀星。”   “不,我不是。”闻香道:“杀星肯定拥有坚不可摧的意志,会有直冲云霄的杀气,我做不到的……苏唐,你还不了解我么?这几年来,我不知道有多少次想退缩了,一步一步都是被人逼着走出来的。”   “那杀星是谁呢?”苏唐道。   两个人沉默了,在他们的记忆里,找不到相符合的人,但在大长老的预言中,那杀星又与苏唐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闻香,这里到底有什么奥妙?”苏唐转移了话题,类似这种独立的空间,绝对不是轻易便能缔造出来的,不知道要耗费多少资源、精力和时间,如果收获与付出不成比例,那么世界上也不会有什么秘境。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闻香站起身,向四下看了看,接着向飘出去:“苏唐,跟我来!”   两个人并肩向前方飘去,飘过一片暗褐色的密林,闻香停下了身形,随后慢慢落在地上。   “秘境中到处都是死气,但,阳尽阴生、阴灭阳起,就是因为死气太过浓重,所以才会滋生出最纯粹的生机。”闻香缓缓说道:“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第六五四章 狠      “哦?”苏唐漫应一声,四下观察着。   “看仔细了!”闻香笑了笑。   周围阴森的气息在慢慢流动着,突然,一点金光从地下溅了出来,在空中划出一道极为清晰的痕迹,接着便炸开了,化作极小的烟花,洒落在地面上。   “那是什么?”苏唐一愣。   “就是这里的生机啊。”闻香道。   受到那道金色烟花滋润的杂草,都散发出一种极为鲜艳的光彩,并且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生长起来,但维持的时间不长,只有十几息的时间,杂草重新变得枯萎了。   嗤……又一点金光从地下飞起,这一次,小不点的反应极快,扇动双翅,正撞上那点金光,金光炸开,在小不点身上染出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嘻嘻嘻……”小不点笑得很欢畅。   苏唐凝神等待着,当又一点金光从地下溅射出来时,他闪电般伸出手,把那点金光抓在掌心中。   金光化开了,让他手掌有一种湿润的感觉,接着,他又感觉到一缕缕蕴藏着勃勃生机的灵气钻入他掌心,并迅速融入灵脉中,最后沿着灵脉慢慢流动起来。   苏唐有些吃惊,邪君台秘境中的灵气储量极为庞大、丰沛,而摩云岭的秘境初看上去好似没有一点生机,但那点金光全是凝成实质的灵气,浓度远远超过邪君台,只可惜太少了。   “明白了?”闻香笑道。   “这摩云岭秘境是当年的闻天师缔造出来的?”苏唐缓缓问道。   “不可能。”闻香摇了摇头:“如果先祖有这般实力,诛神殿也不会被毁掉了。”   “他可以带着诛神殿的人退回到这里来!”苏唐道:“你们进来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   “先祖未必知道这里有秘境。”闻香道:“如果没有帝流浆,这秘境是不可能开启的,呵呵呵……当年诛神殿被毁之后,摩云岭已经成了无数修行者的寻宝地,如果能开启的话,秘境早就被人发现了,不会等到今天。”   “你没有发现这里的气息和你的生死决很相似么?”苏唐问道。   “发现了,但不能证明什么。”闻香道:“或许,先祖是在摩云岭附近发现了生死诀,苦心修行,大成之后,又把诛神殿摩云岭建在了摩云岭上。”   “传说……生死决可是你的先祖一手创出的。”苏唐道。   “传闻有误吧。”闻香道,随后犹豫了一下:“如果先祖真的进来过这里,应该是用了某种非常特殊的办法,那种办法后来已经失效了。”   苏唐沉默不语,也只能这么猜测了,否则,没办法解释当年的闻天师为什么会选择死斗,这里的天地如此之大,藏上几千人是一点不成问题的。   “这里应该有不少秘密的。”苏唐轻声道:“你都找过了么?”   “我哪里有时间去找。”闻香露出苦笑:“这一次帝流浆之日,有你为我解难,等到一个月之后,又不知道会出现什么麻烦……”   “一叶呢?”苏唐道。   “他在寒潭那边修行。”闻香道:“不止是我,他也知道机会难得,而危险和机会又总是并存的,这几月来,他一直没离开过寒潭。”   “寒潭?”   “嗯。”闻香道:“这里一共有两面寒潭,面积都在上万米左右,潭水极重、极冷,不过散发出的生机远远超过其他地方,是修行的好地方。”   “带我过去看看,不会惊扰到他们吧?”苏唐道。   “不会的。”闻香道:“那边的寒潭是他们的,而这边还有寒潭,供我自己修行。”   “这样就好。”苏唐顿了顿:“今天是帝流浆再现之日,可能有强敌入侵,你没有告诉他们?”   “告诉他们又有什么用?”闻香再次露出苦笑:“如果我不行,他们都加在一起,也还是不行。”   “我想起来了……”苏唐突然道。   “想起了什么?”闻香问道。   “当年的宗白书,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大修行者了,他留下的雷音决,应该有自己的奥妙。”苏唐道:“宗一叶的进境太慢了,就算他少年时一直被困在桃花源里,缺少丹药,误了修行,但也不应该这么慢,我怀疑……”   “你到底怀疑什么?”闻香认真的问道。   “我怀疑雷音诀有缺失,和你一样。”苏唐道:“那时候你的生死决也缺了不少,所以进境要比我慢得多,后来我替你找回了全本的生死决,你的进境一下子就加快了。”   “他的运道确实有些差。”闻香一边沉吟一边说道:“你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一叶很机灵的,天赋也不错,可他的进境……几个月来这么努力,又在秘境中修行,加上帝流浆,他居然还没有突破大祖的瓶颈……有些说不过去了。”   “一会把他叫过来,让我和他聊聊吧。”苏唐道。   “你和他聊有用么?我们都不懂得雷音诀。”闻香道。   “没关系。”苏唐道:“我不懂,但有人懂。”   “你说谁?”闻香一愣。   “卫七律修行者过雷音诀,用他们的话说……还算略有小成。”苏唐道:“等回去的时候,我和卫圣谈一谈,如果可以的话,让他指点指点一叶吧。”   “那个卫圣会帮你?”闻香狐疑的问道,她当然不懂那些大魔神的想法,也不理解苏唐在魔神坛中的地位。   实际上苏唐的出现让诸位大魔神看到了魔神坛崛起的机会,一个百年难遇的良机!   只要苏唐做的不是太过分,他们都会尽可能的容忍,并且愿意协助苏唐,除非,苏唐对他们之中的某个人产生了杀机。   如果有确切的、可信的原因,他们或许还会退让,但如果只是意气之争,或者是别的小缘故,便做成过度杀伤,并让其他大魔神感受到威胁,那他们是要以死相拼的。   “应该不会有问题的。”苏唐道。   两个人一边聊一边走,几十分钟后,前方出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潭水,水纹呈黑色,水面没有涟漪,平整得象一面巨大的镜子。   “妈妈,好累呀……”小不点突然喃喃的说道。   “你还有累的时候?”苏唐道。   “苏唐,可能是这里的死气对她有影响吧,让她不喜欢。”闻香道。   “那你过来睡一会吧。”苏唐道。   “哦。”小不点应了一声,展翅飞起,随后落在苏唐的肩膀上。   “闻香,你说这里是修行的好地方?”苏唐左右看了看,皱眉道:“我怎么感应不到一丝灵气?”   “因为我还没有动手啊。”闻香一笑,接着她摘下手上的黑杀,抬手拍向了潭水。   轰……潭水被激起了一片浪涛,浪花中出现了耀眼的金光,荡向四面八方。   小不点本来已是昏昏欲睡,马上就要往苏唐的衣襟里钻了,突然感应到浓郁的灵力,她的双瞳马上睁开,随后飞起了,只向着水花迎去。   “怎么样?”闻香道。   “有些古怪……”苏唐喃喃的说道。   ……   蓬山,端坐在金色大靠椅上的金刚圣座,脸颊一直在搐动着,眼神也有些发直,他活了百余年,但一辈子看到的所有死人加在一起,也没有今天多。   蓬山分为大蓬山和小蓬山,大蓬山是给弟子门人们居住修行的,而小蓬山只有几位圣座才得以进入。   金刚圣座从大蓬山飞过来,一路上看到的全是尸体,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给他一种恐怖的感觉,好像蓬山的修行者都死光了,至少他没有看到一个活人。   “好久不见了。”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从林中传出。   金刚圣座蓦然停下身形,慢慢转向左侧,接着,他看到一个女孩子缓步从林中走了出来。   “山海圣座……是你?!”金刚圣座大吃一惊,他的声音已经走了调:“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他们出口不逊,罪有应得。”那女孩子淡淡说道:“还敢阻我的去路,莫非真的以为我受了伤、变成一个废人了?!”   “你疯了……你疯了……”金刚圣座喃喃的说道,接着他反应过来什么,侧头看向远方。   “冰封圣座尚在几千里开外,他不会想到我回蓬山了。”那女孩子说道。   “不可能!你中了他的冰魂钉,怎么可能骗得过他的感应?!”金刚圣座惊道。   “冰封圣座拼命追赶的,是一个坐着圣座的虎妖。”那女孩子露出一抹笑意:“这很容易的,我把冰魂钉拔出来,插到那虎妖身上就可以了。”   “你……能拔出……冰魂钉?!”金刚圣座只感到遍体生寒,冰魂钉刺入肌肉后,便会封住修行者的心脉,想强行把冰魂钉拔出来,所产生的剧烈痛楚,就象要挖出自己的心一样,那不是有理智的人可以承受的。   何况,冰魂钉不可能假人之手拔出来,稍一失误,便会死在冰魂钉之下,自己动手,能清晰的感应到冰魂钉的位置,尚有一线生机。   金刚圣座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亲眼看到过中了冰魂钉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子,眼前这个刚满二十的少女,究竟有多狠?      第六五五章 探幽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响声,一道雪白的烟柱直冲云霄,下一刻,有寒气凝成的气浪从远方掠过来,所过之处,在林地间留下了一片片霜花。   “你毁了他的冰穴?!”金刚圣座悚然动容。   “总得给他一个教训吧。”那女孩子缓缓说道:“在他最得意的时候,给他一记痛击,他一定会刻骨铭心吧……可惜,我看不到他的嘴脸了。”   “冰封圣座本来只是想把你彻底赶出蓬山,你这么做……那就是不死不休了!”金刚圣座沉声道。   “只是要把我赶走?你说的话,你自己信么?”那女孩露出淡淡的笑意:“在他走出冰穴的时候,我和他就已经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了。”   “你放弃了圣座,等他回来,肯定会勃然大怒,天下虽大,也再无你容身之地!”金刚圣座道。   “圣座只是死物,没了也就没了。”那女孩子说道。   “可你没有了圣座,又能逃到哪里去?!”金刚圣座说道。   “我为什么要逃?”那女孩子反问道。   “你……”金刚圣座语塞了,如果对方压根没想过要逃,那他刚才说过的都成了废话。   “其实,我只需要一天的时间,然后我会静静的等着他来找我。”那女孩子缓缓说道,随后她招了招手,林中传来响动,一个修行者牵着一只马儿走了出来,那马儿的身体异常沉重,每走一步,蹄子都会深深陷入地下。   “萧家铁马……”金刚圣座喃喃说道。   “你是个老好人,为蓬山做过不少事,也收了些不错的弟子,我不想难为你。”那女孩子顿了顿:“不过……你还是找个理由离开蓬山吧。”   “我为什么要走?”   “走不走是你自己的事,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那女孩子笑了笑。   ……   摩云岭秘境内,苏唐、闻香、宗一叶和权冠站在寒潭边。   宗一叶知道苏唐的身份,不管苏唐有没有释放出魔装,权冠是第一次知道真相,言谈举止稍微有些拘谨。   “这里的雾气太浓了。”苏唐道,在外面,他可以靠着自己敏锐的洞察力,还有绿色植被的协助,捕抓到身边环境的每一丝变化,也让他养成了一种习惯,但在这里不行,蒸腾的雾气让可见度大幅降低,百十米之内还能看清,再远一些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没办法。”宗一叶道:“那边有个极大的天坑,深不见底,雾气都是从那里喷吐出来的,除非把天坑填上,否则就只能忍耐了。”   “是啊。”权冠接道:“我也感觉很不舒服,整天心里都是沉甸甸的,头,下个月十五,我们出去转一转吧?”   “小权可以出去,一叶,你就给我留下来吧。”闻香道:“不晋升大祖,哪里都不能去!”   “头,这样下去会被逼疯的。”宗一叶叫道。   “被逼疯也总比被人宰了好。”闻香不假颜色的回道。   如果他们能升入高空,如果这里的世界没有如此浓厚的雾气,他们居高俯视,会到看一幅异常诡异的画面!   下方的大地中,隐隐约约仰躺着一个巨大的骷髅头,直径达到万米的两面寒潭,就是骷髅头的眼睛,宗一叶所说的天坑,就是骷髅头的嘴。   骷髅头喷吐的气息极有节奏,平静了几分钟后,一缕缕的烟气从骷髅头的大嘴中慢慢飘离出来,接着烟气越来越浓重,最后形成了一道近千米高的巨型气柱,大概保持十几息的时间,气柱又逐渐减弱,重新归于平静。   “你们去过天坑?”苏唐问道。   “去过。”宗一叶回道。   “没什么发现?”   “先生,天坑深不见底,越往下死气就越浓厚,我们下不去啊。”宗一叶道。   “闻香,你也下不去?”苏唐道。   “我也不行。”闻香摇了摇头:“我虽然不害怕死气,但下面的压力太大了,而且,最多只有三十几息的时间,时间一过,雾气又会喷吐出来,我根本没办法稳住身形。”   “走,我们过去看看。”苏唐道,他在一个月之后才能离开摩云岭秘境,这期间总要找些事情做的。而且,他总是隐隐有一种感觉,摩云岭秘境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而且,那东西一直在观察着他们。   “你啊,对什么都好奇!”闻香叹道。   “这叫赤子之心。”苏唐笑了起来。   “好啊,反正我们现在也是无事。”宗一叶啊。   宗一叶在前面引路,几个人向着天坑的方向走去,差不多走了半个小时,前方传来滚滚的轰鸣声。   “就是那了!”宗一叶指着前方叫道。   苏唐顺着宗一叶所指的方向看去,一条笔直的气柱挺立在天地间,绞开了雾气、直冲入高空,接着化作一片片震荡的蘑菇云,气势极为壮观。   “苏唐,你要小心!”闻香正色道:“天坑喷吐的雾气会有一定间隔,在下一次喷发前,你一定要回来!别忘了,魔神坛的大魔神和绿海的大能都混进来了,有你在,他们怀着顾忌,不敢为难我们,如果你出了事……他们恐怕就要生出异心了。”   “那我就带着他们一起下去吧。”苏唐笑了笑。   “怎么?”闻香一愣,旋即意识到什么,转身顺着苏唐的视线看过去,正看到卫七律、商天良和樊赫都站在天坑旁边,向这边颌首示意。   刚才他们距离天坑还有六、七百米远,有雾气的遮挡,都没有及时发现对方,而现在两者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五十米了。   “老卫,你们怎么来了?”苏唐大声打了个招呼。   “我们感应到这边的气息有些古怪,所以一起过来看一看。”卫七律也大声回道。   实际上卫七律他们三个和苏唐的判断是一致的,或许每一个秘境都有自己独特的气息,但任何一种气息都绝对不可能自己凭空生出来,肯定都有玄奥的前因后果。   摩云岭秘境内的死气如此浓厚,十有八九和这个天坑喷吐的气息有关。   宗一叶和权冠都闭上了嘴,他们昨天已经见过卫七律了,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看到卫七律等人,闻香心中老大不高兴,如果苏唐要下去探察一番,她自然不会阻拦,加上卫七律他们,就让她有些担心了,万一他们发现了什么好处,偷偷藏起来,该怎么办?   气柱的高度在降低,滚滚的轰鸣声也逐渐减弱了,苏唐道:“一起下去看看?”   “好啊。”卫七律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商天良和樊赫。   “也好,那大家就一起走吧。”商天良道。   “小不点,你跟不跟我走?”苏唐问道。   “不要!”小不点立即摇头:“妈妈,我不喜欢这里!”   “那你就留在上面吧。”苏唐道。   说完,苏唐抬头看向气柱,等待着时机,卫七律的视线从闻香身上扫过,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脚尖,而商天良和樊赫对视了一眼,无声的交流着,因为他们没想到苏唐会主动发出邀请。   苏唐有自己的考量,诛神殿毕竟是被摧毁过的一个组织,名声很不好,现在有他,卫七律、商天良等人不会难为闻香,但他能保护得了一时,未必能保护一世。   一起走,也算结个善缘,假如有所发现,不妨大家一起分润,当然,如果是灵书一类的奇宝,那他是不会让的。   何况,他心里也没有多大底气,如果在这种秘境中遇到危险,敌人的实力一定非常可怕,至少不应该比大妖初蕾差。   多个人就多份助力。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旋即又移开视线,向左右扫视着,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真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中观察着他们。   片刻,气柱越来越弱了,被轰响声摧残了半天,现在他们的耳朵终于得到平静了。   “走吧。”苏唐道。   “好。”卫七律应道。   苏唐抬腿踩进天坑中,身形如一块石头般笔直向下坠落,不过,他还是嫌速度有些慢,启动魔之翼,接着他的身体便化作一道流光。   商天良和樊赫催动灵脉,紧追在苏唐身后,不过,苏唐的速度超过他们不少,虽然他们使出了全力,和苏唐间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   卫七律的身形在最后面,他早已经见识过苏唐的实力了,不想争,也没必要争。   差不多十几息之后,商天良和樊赫轻呼出一口气,身形同时放缓,他们放弃了。   越往下,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便越沉重,苏唐尝试着张开领域,领域只维持不到半息的时间,便溃灭了,接着那些压力又撞击在他身上,让他身上荡起了一道道金色涟漪。   护体神念所提供的防御力不知道要比领域强出多少倍,不止是苏唐若无其事,卫七律和商天良、樊赫也是面色淡然。   闻香是绝对下不来的,勉强尝试,领域溃灭的同时就是她的死期,连苏唐的领域也只能维持不到半息的时间,她再强也强不过苏唐。   这里,只有圣境级大修行者才有资格进入。      第六五六章 天生恶灵      片刻间,苏唐已坠下千余米深,周围传来的压力越来越大了,还有一种渗入骨髓的冷,让他的身体上荡起一片片金色的涟漪,卫七律、商天良和樊赫的处境也都一样。   轰轰轰……苏唐第一个落在了地面上,卫七律等人也先后落下,四个人布成一个方形,肩背互抵,各自对着一个方向,小心的观察着远方。   作为圣境级的大修行者,想让他们在短时间内相互信任,是很不容易的,不过,想让他们在刚刚见面之后,便互相仇视,然后背地里做手脚,甚至相互袭杀,同样不容易。   会发生死斗,通常是因为彼此立场不同,或者是出现了利益冲突,在相互间的矛盾并没有突破临界点时,总会本能的选择一种与人为善的态度。   当然,这是需要回报的,我好心好意的待你,你也应该好心好意的待我。   就说苏唐和南海怀恩,还有无光圣座,如果他们在其他地方相遇,没有利益和立场方面的冲突,又面对着同一个敌人,就像苏唐和诸位大魔神共同对抗大妖初蕾一样,那么,也许他们会成为朋友。   这就是命运的诡奇之处。   可惜,每一个人只能拥有一种命运,命运发生了,便再无法逆转。   南海怀恩想要得到长生宗的异宝,无光圣座想要逼迫薛家低头,生死之局就此注定。   苏唐和商天良、樊赫之间,暂时是和平的,苏唐邀请他们一起去探察天坑,他担心有异常恐怖的存在,需要帮助,主动开了口,便形成一种不成文的契约,不论此行收获多少,大家都会有分润,而商天良与樊赫又对摩云岭秘境充满了好奇心,双方一拍即合。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   “这里的气息……真让人不舒服。”商天良皱着眉头说道。   “戾气冲天啊!”卫七律道:“你们是绿海的修行者,自然会感到不适,我倒是觉得没什么。”   “不对……”樊赫突然道。   轰……樊赫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他身上炸开了数道金色的烟花,那是护身神念遭受冲击所引发的效应。   苏唐和卫七律转过头,他们发现有无数隐隐约约的东西向这边涌来。   那些东西有些像在幽静的海底浮动的透明水母,但比水母更柔软,没有固定的形体,可以被揉捏成各种形状。   “小心!”苏唐陡然跨前一步,随后启动魔剑,剑光荡起,直向前方奇形怪状的东西卷去。   轰轰……苏唐的剑光透过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轰击在洞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下一刻,一道道金色烟花在苏唐身上绽放开,而苏唐前冲的身形也戛然而止,一步步向后退却着。   “那是……天生恶灵?!”商天良倒吸了一口冷气。   苏唐心中的惊讶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的魔剑根本无法对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产生任何影响,而那些东西却可以攻击到他。   樊赫低叱一声,他探手从腰后抽出一张蒲叶,蒲叶迎风便长,直径达到了五、六米。   樊赫用力挥动蒲叶,一阵狂涛席卷而出,狂涛中闪烁着无数点金光。   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似乎在发出刺耳的惨叫声,所谓似乎,是因为苏唐等人什么都听不到,但能感应到那些东西的痛苦。   轰轰轰……狂涛冲击在远方的山壁上,附近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已经被一扫而空。   苏唐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再次启动魔剑,魔剑已变成了金色。   轰……裹挟着神念的剑光横扫而出,残余的那些东西都卷在剑光中,被绞得粉碎。   “果然是天生恶灵!”樊赫喃喃的说道:“但这种东西早就应该不存在了,怎么会……”   “或许是那位缔造出秘境的上古大修故意留下来的吧。”卫七律轻声道。   樊赫的蒲叶,将洞底积郁的烟气全部荡尽,他们的视野变得清晰了,在前方不远的地方,又有一个巨大的洞口,足有数十米高,黑漆漆的洞口在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嗡……突然之间,又有无数奇形怪状的东西从洞中冲了出来,形成了一道巨浪,向他们涌来。   “无主之灵,也敢嚣张!”樊赫冷笑一声,接着抢在最前面,奋力挥动蒲叶。   轰轰轰轰……樊赫的蒲叶对付这种天生恶灵,效果极佳,蒲叶每一次挥出,都会让数以千百计的恶灵烟消云散。   不过,从洞中涌出来的天生恶灵越来越多,给人一种杀之不尽的感觉。   苏唐等人的位置不停后退着,樊赫脸上露出惊容,每一次出手都要凝炼神念,他的灵力损耗极大,这种对抗根本无法持久。   “天生恶灵性喜群聚,看它们的声势,恐怕有亿万之数,还是让我来吧。”卫七律轻声道。   “好!”樊赫咬着牙说道,就这么退下去,有些丢人了,但继续耗下去,他的灵力会无以为继的,与此相比,面子问题就不那么重要了。   卫七律从后背解下七律琴,指尖在琴弦间轻轻拂过。   琴弦发出悦耳的琴音,接着,一道道若有若无的丝线以卫七律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扫去,涌来的天生恶灵被成片的切割开,化作消散的烟气。   事实上天生恶灵的攻击力很差,只胜在数目繁多,而且形体犹如虚无,可以无视普通意义上的攻击。   如果选择了正确的方法,对付天生恶灵就变得非常容易。   卫七律迈步前行,指尖不停的琴弦上拂动,无数天生恶灵成片消失。   这时,苏唐发现了奇异的地方,天生恶灵消失后,竟然会转生成最为纯粹的灵气,让这片死气沉沉的世界,突然之间充满了勃勃生机。   卫七律在洞中行走出了数千米远,琴音不绝,以亿万计的天生恶灵全部被琴声抹杀。   不过,卫七律头上也微微显出汗珠,发现天生恶灵已经绝迹,他慢慢放下了七律琴,轻声道:“大家小心一些,此处能有这么多恶灵,前面肯定还有古怪。”   “老卫,你没什么事吧?”苏唐问道。   “还好。”卫七律道:“到前面歇息一下就没事了。”   “那就在这里调息吧,我们三个替你护法。”苏唐道:“这里的灵气便如此浓郁,正是修行的好时候。”   卫七律想了想,随后盘膝坐好,双眼慢慢合拢。   “唐圣,拿着这个。”商天良道。   “哦?”苏唐伸出手,从商天良手中接着一枚拇指大小、红彤彤的果子:“这是什么?”   “此处既然有恶灵,那么也有一些擅长迷人神智的怪东西。”商天良道:“这种丹果可以清心宁神,不受那些怪东西迷惑。”   “多谢商圣。”苏唐顿了顿:“我本名叫苏唐,如果商圣不见外的话,以后叫我一声苏老弟就好。”   商天良居然叫他‘唐僧?’,这个名字让他有些敏感,索性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也和对方拉近一些关系。   “苏老弟,那老朽就托大了。”商天良说道:“不过,苏老弟以后也不要见外,就叫我一声老哥吧。”   “呵呵呵……”樊赫笑道:“此次来摩云岭,本以为能有所斩获,没想到差点冒犯了苏老弟的枕边人,惭愧惭愧……不过,能结识苏老弟这样的俊杰,也是一件幸事。”   “樊兄,你太客气了。”苏唐道:“也是两位老哥仁义,给了我一点面子。”   “苏老弟,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天下修行者本是一家人么。”商天良道:“何况,以苏老弟的本事,也不需要别人给面子,说实话,我和小樊是知难而退呢。”   聊到这里,双方的气氛变得友好多了,商天良和樊赫也算机灵,决口不提什么诛神殿,好似根本不知道闻香的来历,还有,他们更不会提起苏唐的身份。   如果苏唐没有运转灵脉,他们或许还感应不到,但刚才苏唐在攻击天生恶灵的时候,已经释放出了某种让他们感到即陌生又熟悉的气息。   作为绿海大能,他们当然知道那种气息意味着什么,但关系太过重大,他们不敢乱说话,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吼吼……远方突然传来隐隐的咆哮声,苏唐、商天良和樊赫立即凝神看向远方。   又一种奇特的生命出现了,从外形上看,好像是一匹狼,通体透明,双眼在散发着微微的红光。   那匹狼在快速行动的时候,身体会消失在空气中,只剩下两点红光,等到它停下时,隐隐约约的身体轮廓又会出现。   “那是什么?”商天良皱起眉头。   这是,那匹狼突然快速速度,笔直向这边掠来,苏唐当然不能让那匹狼靠近,免得伤到入定调息的卫七律,他第一个迎了上去,魔剑荡起一片金光,直向着那匹狼卷去。   就在剑光将要及体的瞬间,那匹狼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接着两点红光在苏唐后方出现,它好像张开了嘴,恶狠狠的咬在苏唐的大腿上。   轰……苏唐的护体神念散发出光芒,那匹狼被震得飞退出数十米远。      第六五七章 震荡      “咦?!”苏唐露出了错愕之色。   那匹狼在地上滚了数圈,又翻身跃起,它的嘴里含着一团金光,下一刻,它的喉头蠕动了几下,把金光咽了下去。   因为那匹狼的身体是透明的,所以金光的游动轨迹非常清晰,苏唐等人都能看的到那匹狼的动作。   紧接着,金光入腹后,化作一道道极细的丝线,流向那匹狼的全身,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似乎是感到很满足,那匹狼仰首向天,发出低沉的吼声。   “那是什么怪物?!”商天良沉声道。   “好像……是把神念当成了食物啊……”樊赫皱起眉头。   那匹狼慢慢低下头,看向苏唐,接着身体伏低,开始向苏唐奔跑,它的速度越来越快,等到距离苏唐只剩十几米时,身形蓦然腾空,随后它的身形便消失在空气中。   那匹狼的肌肉、骨骼、血脉还有脏器都是透明的,在它缓速奔跑时,还能隐隐约约看到它的身形,等到速度超过一定极限,它就会化作一道看不到的风。   苏唐心头火起,如果他刚才受了伤,反而容易接受,被咬下了一口神念,搞什么?把他当成食物么?   苏唐挥动魔剑,随意的向前方斩去,下一刻,那匹狼故技重施,突然出现在苏唐颈后,猛地咬向苏唐的脖颈。   苏唐蓦然转身,手中的魔剑荡开,形成一片金色的波纹,正斩落在那匹狼的狼头上。   轰……这一剑苏唐已释放出全力,剑锋上也凝满了神念,威力凶猛无匹,那匹狼来不及躲闪,身形旋即便被金光绞得粉碎,化作盈然的灵气,飘向四面八法。   “看那边!”商天良失声叫道。   苏唐顺着商天良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远方出现了一片片诡异的身体在晃动,等到近一些,他才看清,那是由无数只透明的巨狼组成的狂涛,它们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向这边围了过来。   “不好!”樊赫也变了脸色,那些狼和天生恶灵不一样,似乎能从他们身上强行撕离出神念,而神念是他们在这种险境中保护自己的唯一法门,如果遭受成百上千匹凶狼的撕咬,灵力的损耗一定非常大,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你们照看好老卫!”苏唐轻声道。   商天良和樊赫都是绿海大能,用贺兰远征的话说,他们修行的灵诀有些近乎妖诀,而魔神坛的诸位大魔神所修行的,近乎魔诀,对付这种诡异的生命,商天良和樊赫的战斗力都要大打折扣。   何况,如果他要保护卫七律,让商天良和樊赫出战,有可能会造成没必要的误会,不如自己坦荡一些,主动挑起责任。   话音刚落,苏唐的身形已掠向涌来的狼群,通过刚才的战斗,他已知道那些巨狼有些棘手,所以一出手便是全力施为。   无数的黑色气旋以苏唐为中心,卷向四面八方,他手中的魔剑划出一道百余米长的光幕,沿着地面向前卷去。   轰轰轰……只是一剑,苏唐便劈飞了百余匹巨狼,圣境巅峰的实力是碾压性的,在魔剑的光芒下,对付一匹巨狼和对付成千上百只巨狼的区别不是很大。   不过,也有十几只巨狼出现在他侧翼和背后,张开大嘴咬向他,他所释放的烟气能隔断视觉,但对那些巨狼似乎不起作用。   苏唐没有理会小股狼群,身形继续向前,魔剑的光芒再次绽放,与此同时,一波波银色的丝线向周围荡开,在地面上凝出了成片的霜花。   受到冰冻的影响,那些巨狼的灵活性大幅降低了,而且周围数百米之内,所有的巨狼都显出了自己的行迹,身上盖满了霜气和雪粒。   远方,商天良和樊赫对视了一眼。   “他真的是命主么……”樊赫喃喃的说道。   “你自己心里有答案的,用不着问我。”商天良露出苦笑,他才不会回答这个极度敏感的问题。   “可我从没听说过,哪一位命主能拥有属性之力。”樊赫道。   “我也没听说过,哪一位命主会修行魔诀,甚至拥有了魔装。”商天良道。   “我感觉……上苍真的是发怒了。”樊赫道。   “嗯?你在说什么?”商天良不解的问道。   “因为以前的命主死得太无辜、太蹊跷了。”樊赫缓缓叹了一口气:“所以上苍对这一代的命主格外眷顾,赠与了他无以伦比的运气,还有属性之力,或许……是担心他也早夭了吧,更重要的是……”说到最后,樊赫突然沉默了。   “最重要的是什么?”商天良问道。   “给了他成长的时间。”樊赫道。   商天良当然清楚樊赫的话里暗指什么,他顿了顿,轻声道:“樊赫,要谨言慎行啊。”   “你、我都是绿海大能,如果连我们都要谨言慎行……这世道也未免太过险恶了。”樊赫道。   “樊赫,我比你年长百余年,见过的、听过的都要稍微多一些。”商天良摇头道:“这一次我们一起出来,也一起结识了……这位苏公子,也算是有缘,换成别人,我不会废话的!听我的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出头的椽子先烂,我们虽然在绿海中有了一席之地,但关键时候,还是要看人的脸色过日子!”   “呵呵……”樊赫嘿然。   “留得有用之身,日后自然可进可退,不知深浅、一定要坚持什么,只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商天良说道:“反正我们两个已经和苏公子认识了,也算占了先机,出去之后,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等到大势已成,我们再做出选择也不晚。”   “不过……我已经看到大势了。”樊赫道。   “哦?”商天良一愣。   “卫圣说过,那……苏公子拜了司空错为师,他的年纪只有二十出头。”樊赫道:“这般年纪便勘破圣境,就算和贺兰家的两个怪物相比,也是不遑多让了,这不是大势又是什么?”   “呵呵……要稳得下心!”商天良道:“你再想想,我们已是绿海大能,低调一些,晚点做选择,谁都没办法挑我们的错处。如果旧事重现,我们依然是大能,如果那位苏公子得了势,同样要借助我们稳定绿海,这就是无欲则刚啊!樊赫,别告诉我……你想争那份拥立之功!”   樊赫不说话,侧过头用古怪的目光看着商天良。   “怎么?”商天良问道。   “商老,我可没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樊赫道:“有人背地里说你是丧天良……可我觉得,商老您为人处世还是很仗义的,否则也没必要和我说这么多。”   “商某确实有很多毛病。”商天良道:“不过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商某还是知道分寸的。何况,如果你回去之后胡说八道,岂不是要把商某也拖下水?”   苏唐在狼群中往来冲杀着,冰封的效果,让他很不满意,他又释放出灵火。   事实证明,对付那种诡奇的巨狼,灵火的威力要比冰封强得多,只要稍微接触到火光,巨狼便会当即烟消云散。   虽然也被巨狼咬中多次,但他的灵力雄厚无比,这点损失压根不放在心上。   远方的商天良和樊赫不再说话,默默的看着苏唐的一举一动,现在的苏唐,一直在全力运转灵脉,时而化作迅捷的电光,在狼群中穿插,时而又化作滔天的怒焰,卷向四面八方,巨大的魔剑时隐时现,而苏唐每一次全力挥剑,都会让魔剑变成一道摧枯拉朽的光幕,扫尽前方的一切。   “圣境巅峰……”商天良喃喃的说道。   “如果让那几位看到现在的苏公子,不知道他们会作何打算?”樊赫露出古怪的笑容。   锵……充满激昂的琴音突然出现,静坐调息的卫七律已张开双眼,指尖在琴弦上慢慢弹动着。   苏唐突然感觉压力一松,接着便看到卫七律的身影向这边掠来。   对付这种异类生命,卫七律的杀伤力是无比凶悍的,远超过苏唐,更超过商天良和樊赫。   琴音在天地之间飘荡着,那些巨狼的速度再快、身法再诡异,也避不开扩散的琴声。   只要琴音掠过,巨狼们的身体就会象雪水消融般飘散在空气中。   残余的巨狼们终于害怕了,陡然调转身形,向远方的黑暗中逃去。   苏唐也无意继续追杀,收回了魔剑,就在这时,地面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天坑外,宗一叶和权冠同时被抖动的大地掀翻,连闻香也是踉踉跄跄退了七、八步,才算勉强稳住身形。   “出了什么事?”闻香愕然道,她发现周围的气息发生了某种变化,按照时间计算,现在天坑应该再一次喷吐出烟气了,但天坑内依然是静悄悄的。   “莫非……先生碰到了什么东西?”宗一叶龇牙咧嘴的爬了起来,刚才地面抖动的频率猛烈到了极点,他尚没有晋升大祖,只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被颠散架了,眼前冒出阵阵金星。   “天坑内又能有什么?”权冠不解的问道。   “先生应该有所感觉的,否则不会邀请那两个绿海的大能一起下去。”宗一叶道。      第六五八章 丧钟      苏唐、卫七律等人掠起在半空中,凝神观察着四周,莫名的震动只维持着几息的时间,便停歇了,几个人又等了片刻,见周围归于平静,他们慢慢落在了地面上。   “我们继续往前走么?”商天良道:“刚进来碰到了那些天生恶灵,随后又看到了狼群,如果再往前走,说不定还要遇到什么。”   “商老,你怕了?”卫七律笑了起来。   “不是怕不怕的事情。”商天良皱眉道:“对付那种东西,寻常的灵诀没多大用处,我们总不能一直躲在你背后吧?”   “还是再往前走走吧。”苏唐突然插道:“刚才闹的动静这般大,如果里面真的有什么古怪的东西,恐怕早被我们惊动了,就算我们现在往回走,也来不及了。”   苏唐有一种本能的感觉,天坑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惊醒了。   商天良和樊赫清楚苏唐的身份,苏唐说话自然是有分量的,他们犹豫了一下,商天良点头道:“那好吧……”   几个人重新起步,沿着山洞向前走去,周围突然变得宁静了,片刻间,他们差不多走出了近千米,却什么都没看到。   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座悬崖,几个人先后掠起在空中,接着落到对面的山脉上。   在这种地方,他们都知道应该尽量减少释放御空术的次数,身在半空,极容易引起异灵的注意,并遭受围攻,所以一路行来,大多数时间都靠着双腿在地面上行走。   “看前面!”卫七律用手指向远方。   在山脚旁,立着一个高大雄伟的东西,一看就是人工制成,因为那东西的轮廓很平滑,左右对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能雕琢出异常诡奇的景物,但绝不会如此整齐。   几个人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走到近前,发现那是一口足有几十米高的巨钟,直径也达到了五六十米,他们几个人站在巨钟前,就象一只只小蚂蚁。   “好大一口钟。”卫七律抬头喃喃的说道。   秘境中可能蕴藏的危机,更超过绝地,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几个人的历练经验都非常丰富,所以只是围观,没有一个人做出上去敲一敲、摸一摸之类的多余动作。   “这里有碑文。”商天良说道,他先是向左右看了看,才慢慢的一小步一小步走过去,时刻准备应对意外。   石碑并不高,只有一米多一些,而且石碑上端被毁掉了,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字:钟。   商天良向左右看了看,发现侧方有一块平整的石块,好像就是石碑的上半端。   随后,商天良缓步走了过去,他没有用手指去碰触,抬手从袖中释放出一根藤条,藤条缠在石块上,慢慢把石碑翻转过来,石碑上也只有一个字:丧。   “丧钟?”卫七律狐疑的说道:“莫非这口巨钟也是灵器?不过名字太过晦气了,丧钟啊……”   就在这时,大地又一次开始颤抖起来,这一次的震幅变得极其强烈,甚至整个地面都翻转过来。   大地也会翻转……苏唐等人立即飘向半空,下一刻,苏唐的眼角瞥到了什么,他露出惊骇之色,随后叫道:“闪开!!”   与此同时,苏唐的身形已向后方飞速掠退,得到苏唐的提醒,卫七律、商天良等几人也立即运转灵脉,分头逃开。   轰轰……一条恐怖到了极点的巨蛇出现在大家面前,苏唐也见识过不少灵兽了,但看到那条蛇的第一眼,他已经失去了战斗的欲望和勇气。   因为那条蛇太大了,刚才整片大地都在翻转的错觉,就是那条蛇引发的。   那条蛇的身体差不多有数百米粗,长度根本没办法估算,已经超出了普通意义上的想象力,当它腾起时,大半个身体都隐入黑暗中,苏唐只能看到如山岳般厚重的肚皮。   轰轰轰轰……巨蛇一击落空,地面疯狂的颤动着,无形的冲击波向周围卷去,苏唐、卫七律等人立即变成了四个‘小金人’,冲击波撞击在他们身体上,让他们的护体神念不停的震荡起来。   在四人中,樊赫的实力最弱,他的嘴角已渗出了血丝,心中的惊骇,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圣境级大修行者所拥有的护体神念,是极为坚韧的,通常都能承受长时间的猛烈轰击而不溃灭,也是圣境级大修行者共同拥有的最厉害的法门。   那条巨蛇与地面相撞击所形成的冲击波,竟然透过他的护体神念,重创到了他,这种恐怖之极的威能,不但远远超过了圣境,也超过了大圣境!   而且,这仅仅是冲击波,如果被那条巨蛇的本体命中,恐怕他的身体会在瞬间被碾为齑粉。   轰……那口巨钟受到冲击,突然发出悠长的响声。   下一刻,钟声从苏唐等人身上掠过,几个人的护体神念陡然释放出万丈豪光,苏唐眼中露出痛苦之色,随后张开嘴,一口鲜血激射而出。   卫七律和商天良也吐出了鲜血,樊赫更为不堪,他的护体神念竟然溃灭了,鲜血不但从他的嘴里往外喷,更从他的耳朵里、鼻子里还有眼角流淌出来,他再无法稳住身形,连御空术也无法释放了,软软向下栽落。   那条大蛇的威能已经无比恐怖了,而巨钟的力量似乎更强大,只是一道钟声,便让四位圣境级大修行全部受创。   嘶嘶……那条大蛇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身体陡然向后掀飞,不知道飞出多远,消失在几个人的视野之外,接着,远方又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苏唐的身形急掠而下,探手抓住了樊赫的肩膀,接着展开魔之翼,又向空中拔起。   轰轰……那条大蛇去得快,回来得更快,数百米粗的身体在地面上蠕动,让大地剧烈的颠簸着,那种声势,恍若有一座高入云端的大山在迎面飞来。   不过,那条大蛇似乎很忌惮那口巨钟,它停在数千米之外,便不再靠近了,只是张开了自己的嘴。   那条大蛇的嘴让苏唐突然想起了一个笑话,某个人说自己上嘴唇挨着天、下嘴唇挨着地,别人嘲笑他,说脸往哪里放,那人说当然不要脸了。   但此刻的苏唐却笑不出来,那张开的大嘴,恍若能把世间的一切都吞下去,包括他。   呼呼呼……铺天盖地的旋流陡然出现,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向在那条大蛇飞去。   苏唐甚至看到了十几米高的巨石也在空中翻滚,象失去了重量一般。   天地间唯一不动的,只有那口巨钟。   “不好!”卫七律发出惊呼声,他全力催动灵脉,但御空术的力量,实在没办法和那条大蛇的吸力相抗衡,他被裹在旋流中,翻滚着向那条大蛇飞去。   “救我……”商天良在惨叫,他的实力和卫七律在伯仲之间,卫七律扛不住,他也一样扛不住。   圣境级大修行者,也会叫救命,传出去真是一个笑话,不过,在那种恐怖的威能面前,商天良未必能比普通人强出多少。   苏唐拼力展动魔之翼,掠向卫七律,接着便把手中的樊赫甩了出去,卫七律倒也机灵,立即张开双手,死死抓住樊赫的大腿。   人心都是自私的,在苏唐掠向卫七律的瞬间,樊赫眼中闪过一缕怨色,救出他一个已经很好了,再要救卫七律,恐怕谁都逃不掉!   紧接着,苏唐又掠向商天良,商天良露出狂喜之色,也有样学样,一把抱住了卫七律的大腿。   樊赫的神色有些愣怔,随后呢喃着说道:“命主啊……”   樊赫的声音很低,在旋流的咆哮声中,连他自己都听不到自己说话,不过,他似乎想通了什么,突然一咬牙,探手抓住了卫七律的肩膀。   卫七律只抓住了商天良的头发,不是故意的,而是身体位置的缘故,他抓不到别的地方。   当然,商天良是不会抱怨的,看他的样子,好像感动得想哭。   苏唐拼力展动魔之翼,要逃出旋流,魔之翼的力量虽然强横,但和那条大蛇相比,还是差了太多,每一次展动魔之翼,他都能掠出五、六米远,接着便又倒退回七、八米,纵使他使出浑身力气,也没办法逃出去。   苏唐的脸色已变得铁青,他的灵力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衰竭着,这样下去最多维持几十息的时间,灵力便会耗尽。   卫七律、商天良等人都看出了苏唐的困境,不过,他们做出的选择却不一样。   卫七律沉默片刻,叹道:“让他放手!”   如果只有苏唐一个人,应该是有机会逃出去的,这一任魔装武士对人对事的态度远比传说中的任御寇仁善,此时此刻居然还想着救人,那么,或许魔神坛的崛起之日真的到了。   风声太大,没有人听清卫七律的话,依然在僵持着。   “让他放手!”卫七律用尽全力吼道。   “不能放……不能放……”商天良触电一般发出惊呼声。   樊赫露出了微笑,想不到啊……这卫七律倒是一个可交的朋友,可惜,他们遇到的太晚了。   紧接着,樊赫长吸一口气,随后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      第六五九章 穿越      就在这时,苏唐突然改变方向,身形斜刺里掠下,只奔着那口巨钟射去。   “不要动!我有办法!”苏唐喝道。   樊赫愣了愣,随后嘴角露出自嘲的笑意,没想到啊,堂堂圣境级修行者,居然会落的如此狼狈,一个失神间,他手里的匕首被旋流带了出去,在空中翻滚着几圈,便再也看不到了。   苏唐不停的扇动魔之翼,额头、脖颈间绷起了一条条青筋,经过不懈的努力,他和那口巨钟间的终于拉近到不足五十米了。   苏唐启动魔剑元魄,一剑全力刺出。   魔剑刚刚出手,便释放出耀眼的光华,随后便膨胀开,化作一柄百余米长的巨剑,下一刻,剑光轰击在地面上,激荡的沙石立即被旋流带走,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大洞。   商天良应该是低估了苏唐的决心,生怕自己被抛弃,一根根藤条从他的衣袖中生长出来,蜿蜒向上,先是缠住了卫七律,接着又缠到樊赫的身体上,最后是苏唐。   这下子,他们几个真的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谁都逃不掉了。   苏唐有些哭笑不得,和卫七律、樊赫相比,商天良的胆魄确实有些问题,虽然不能说商天良不配做圣境级的大修行者,但他绝对不是勇士。   苏唐在空中时进时退,片刻,他距离那口巨钟只剩下不到三十米,而灵力也将要到油尽灯枯的境地了,带着三个人,与那种吞天食地的力量相抗衡,损耗实在太大。   “小心了!”苏唐喝道,接着他的身形骤然变得扭曲起来,化作一道闪烁的电光,激射而出。   电光被涌动的旋流拉成弓形,形如满月,不过,电光的尖端还是成功的掠入大洞中,随后电光的尾端飞速聚来,而卫七律等三人也被电光拉近大洞。   “咳咳咳……”苏唐剧烈的咳嗽起来,嘴角再一次渗出血丝,他的脸色先是由白转青,现在又凝成两抹不正常的酡红。   “不行!这里还是不行!”商天良叫道。虽然他们已躲入洞中,但旋流的吸力犹在,似乎有一只巨大而无形的手,在抓着他们往外扯。   苏唐长吸一口气,他的身形开始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随后他伸出双手,在洞壁上一撑,洞壁便化作沙石坍塌了。   苏唐启动了魔之光,而魔之光与四系灵珠融合后,可以随时转化成风、火、土、水灯等几种属性,虽然他不知道驭动土灵珠的灵诀,但把土灵珠化作元魄后,他能把属性之力释放到最大,甚至升华成一种本能,唯一不足之处就是要耗损大量的灵力。   紧接着,苏唐挣扎了一下,绑在他身上的藤条全部断裂,随后他迈开步向前走去。   走出七、八步,苏唐又转而向上,上空突然一亮,他们已来到了那口巨钟之内。   在巨钟底端,有一层薄膜一般的光幕,透过光幕,他们产生了一种进入世外桃源的感觉,激荡着的旋流突然之间就不存在了。   苏唐目瞪口呆,因为他看到了蔚蓝色的天空,散发着光亮的太阳,远方还有山林、有小溪、有鸟语花香,只是透过那层光幕,他们似乎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樊赫钻出来之后,也傻在那里,他看着蓝天,看着大地,随后用力揉起自己的眼睛。   “我……去……”卫七律瞪大眼睛,他浑然忘了保持自己的气质和气度,嘴巴也合不上了。   “这是什么地方?”商天良叫道。   不能怨他们大惊小怪,刚才他们还在苦苦求生,转眼之间便来到了这鸟语花香的世界,有一种黄粱一梦的感觉。   但,哪一种是真正的梦?现在?还是刚才?   樊赫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草籽,撒在大地上,随后运转灵诀,很快,一根根草芽生长出来。   樊赫默默的看着,片刻突然道:“这不是梦!”   “当然不是梦。”卫七律道:“我们有神念护体,想让我们迷失神智,不太可能……何况我们四个一直在一起,什么样的力量,能让我们走进同一个梦境中呢?”   苏唐突然俯下身,用手掌在地面上轻轻摸了摸,接着他再次启动魔之光,身形沉入地下。   只是一息的时间,苏唐又探出头,他的脸色愈发的红了,似乎将要渗出血来。   “怎么了?”卫七律发现苏唐的表情有异。   “这里出不去。”苏唐喃喃的说道。   “不可能吧?!”樊赫大奇,他们透过光幕、出现在这个世界后,再没有动弹过,怎么可能出不去?   “真的出不去,不过,出口应该就在附近。”苏唐的身形慢慢浮起,向四方张望着。   卫七律等人也在观察着四周,这里弥漫着灵气,不浓也不薄,比外界普通的小灵脉要强一些,但和各大宗门的洞天福地相比,则差了不少。   这时,苏唐已升入高空,他的脸色再次大变,好像被人劈面打了一拳,接着身形又快速掠下。   “发现出口了?”樊赫问道。   “那边好像有一口井,散发出的气息有些古怪。”苏唐喃喃的说道。   “水井又怎么了?”商天良道。   “水井啊……”苏唐道。   商天良还没懂,卫七律叫了起来:“那边有人?!”   如果在外界,这句话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但在这里,却是让大家瞠目结舌。   水井不会是自然形成的,这里有水井,也肯定有人!   “走,过去看看!”樊赫道。   苏唐带着几个人向前方走去,片刻,他们来到一座老井旁,井宽有二米余,井中透出道道华光,直冲云霄,井边还有围栏,是用一种淡红色的石块堆砌而成,上面没有灰尘,似乎时常被人打扫。   苏唐探头向井内看去,看到井底翻腾着淡淡的烟气,他举拳试探着向井中挥去,轰……烟气被震散,紧接着一股极其强大的吸力漫来,扯动着苏唐等人的身形,要把他们往井里拖。   “这里就是出口!”商天良和樊赫异口同声的叫道。   几个人立即运转灵脉,与那股吸力相抗衡,下一刻,从井中传出了隐隐的哀鸣声,接着吸力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条大蛇好像又被丧钟伤到了。”卫七律道。   “你们听到了没有?”苏唐突然道。   “有人来了!”商天良叫道。   差不多十几息的时间,三个穿着劲装的人从林中走出,走在最前面的是个中年人,后面两个都很年轻,他们看到苏唐等人,都呆立在那里。   “好胆!竟然敢擅闯我游龙山禁地?!”走在前面的中年人目眦欲裂,旋即发出怒吼声。   下一刻,那三人同时拔出腰间的长剑,向苏唐这边扑来,气势如虹,尤其是那中年人,一边奔跑一边舞动着团团剑花。   苏唐等人不由面面相觑,他们几个好歹都是圣境级大修行者了,而对面那三人连宗师都不是,哪里来的勇气出手?   樊赫干咳一声,接着抽出蒲叶,只是随便扇了扇,那三个人便一路跟头把式的滚了出去,足足滚出百余米远,摔得半晌爬不起来。   “好……好好好!还敢出手伤人?!”那中年人咬牙切齿的叫道:“你们不要走!”   “我们不走。”樊赫叹道。   那中年人转过逃入林中,时间不长,远方传来嘈杂的人声,接着差不多百余条人影冲出树林,向这边围来。   “凶徒在哪里?!”   “那边!就在圣井那边!”   “大家一起上,不要让他们走脱了一个!”   “你们谁是主事的?”樊赫扬声喝道,他的神情有些恍惚,因为这种程度的对手、这种场面,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经历过了,让他一下子想起了刚刚踏上修行路时的那段日子。   樊赫运转灵脉,故意释放出自己的气息,那些人的脚步骤然变得僵滞了,樊赫散发出的气息拥有极强的压力,让他们本能感觉到了恐惧。   “我问你们,谁是主事的?!”樊赫又一次喝道。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了灵力波动,苏唐等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是宗师还是大宗师?他们有些分不清,因为那股灵力波动太弱了。   “宗主来了!是宗主来了!!”有人狂喜的叫了起来。   “宗主亲自出手,这几个凶徒岂不是成了扑火的飞蛾?哈哈……”   “宗主,这边!擅闯禁地的凶徒在这边!”   嗡嗡……一柄淡青色的飞剑先一步掠至,接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出现在空中,慢慢向下落来,好像是因为体力有所消耗,他的呼吸节奏显得有些快,额头也出现了汗珠。   “唉……”樊赫再次叹了一口气,这都是什么人?单单是释放御空术,居然都差点累出翔来,还能做什么?这也是修行者?!   那鹤发童颜的老者举起双手,周围的嘈杂声戛然而止,人群变得安静了,一双双充满敬畏的目光都落在了那老者身上。   “几位修士,难道不懂我游龙山的规矩么?”那老者冷冷的说道:“圣井是天下第一禁地,擅自闯入者,人神共愤、天诛地灭!”      第六六零章 大场面      “天下?”刚开始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苏唐等人感觉有些好笑,不过是那丧钟之内蕴藏的奇特空间,也配叫什么天下?不过他们再看看周围的山水,一个个活灵活现的人,却又感觉笑不出来了。   “现在束手待擒,本宗还能给你们一条活路,还要负隅顽抗,那就别怪本宗辣手无情了!”那鹤发童颜的老者又道。   “你们这些井底之蛙……如果不给你们一点教训,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宗主了……”樊赫叹道,接着挥动蒲叶,口中发出怒吼声:“滚!”   轰轰轰……刚猛的劲流蓦然间拔地而起,场中一阵阵飞沙走石,周围的林木成片被拦腰折断,气势汹汹的百余号人全都变作滚地葫芦。   在外界那条数百米粗的巨蛇面前,苏唐等人大概就是一只只小跳蚤,可是在这里,苏唐等人却成了巨无霸的存在,对面的修行者,弱如蝼蚁。   那鹤发童颜的老者被吹出老远,一身上下变得狼狈不堪,金冠掉了,衣服乱了,头发散了,口鼻也撞出血了,事实上樊赫已经留了情,否则蒲叶挥出,足以要了那些修行者的命,作为核心的宗主,不过是个小小的宗师,又怎可能与圣境级大修行者抗衡,差得太多了。   “这是什么妖法?!”那鹤发童颜的老者惊骇的吼道。   妖法?樊赫有些恼火了,他是绿海的修行者,平时最忌讳的就是别的门派的人污蔑他们修行的是妖诀。   樊赫刚想再次挥动蒲叶,苏唐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樊兄,那些人根本看不出你的深浅,还是我来吓唬吓唬他们吧。”   话音刚落,苏唐扬手甩出魔剑,魔剑飞行在空中,急速膨胀开,化作一柄百米长的巨剑,接着便从空中落下,深深的刺入地面中。   轰……巨剑落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起来,那些人都化作了雕像,傻傻的看着高入云端的巨剑,樊赫手下留情,他的蒲叶好像没什么杀伤力,所以那些人并不害怕,而苏唐的魔剑是真真切切的,他们都知道,如果刚才那一剑落在他们头上,足以把他们碾为齑粉了。   “神通……这是大神通……”那老者的脸孔扭曲起来,用走了调的声音高叫道。   苏唐踏前一步,身形如闪电般掠过百余米长的距离,出现在那鹤发童颜的老者面前,他真的没有用力气,也不想伤害谁,但他身形掠动所裹挟的劲流,正卷向那鹤发童颜的老者,当场把那鹤发童颜的老者掀了个跟头。   不过,那鹤发童颜的老者毕竟是宗师,身手还算敏捷,他立即又从地上翻身跳起,不错眼珠的看着苏唐。   “我们几个朋友迷了路,所以误闯到这里,不知者无罪,还望您老不要在意。”苏唐轻声道。   “不敢不敢……”那鹤发童颜的老者慌里慌张的躬下腰。   “我们又累又饿,如果方便的话,还得向您老讨几杯茶水喝。”苏唐又道。   “远方有贵客,老朽自然要尽心招待。”那鹤发童颜的老者勉强笑道:“几位,这边请。”他并不是心疼那几杯水,而是心绪依然没有从刚才的震骇中清醒过来。   对面的人全部都被苏唐那一剑吓到了,他们不敢乱说话,象木偶般让到一边,继续傻傻的看着苏唐等人。   苏唐招手收回魔剑,跟在那鹤发童颜的老者身后,向山上走去,卫七律等人也迈开步,跟着苏唐。   “他要去做什么?”商天良道。   “反正我们现在也出不去。”卫七律道:“要在这里逗留个一、两天的。”   时间不长,前面出现了一座山崖,山崖间没有桥,只有一根绳索,绳索上挂着一只吊篮,吊篮中能装五、六个人。   那鹤发童颜的老者没有进吊篮,直接纵身在空中,飘往悬崖对面,等他落地后,立即转身向后看去,却看到后方空无一人,他不由愣在那里,下一刻,他才感应到灵力波动从他上空掠过,又急忙把头转了回来,发现苏唐等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飞过了悬崖。   这似乎是在验证着什么,那鹤发童颜的老者显得更加紧张了,低头默默赶着路。   踏上长长的石阶,路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不过,那鹤发童颜的老者身份极高,所有的人看到那鹤发童颜的老者后,都会立即让在一边,微微躬腰,毕恭毕敬的等着那老者先行通过。   等那鹤发童颜的老者走出老远,还有人在用充满敬畏、或者是狂热的目光盯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能自己。   苏唐和卫七律等人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周围林立的山峰上,坐落着高高矮矮的楼宇,大概数一下,差不多有数百座,也就是说在这个宗门内讨生活的,至少有几千人。   宗师?区区宗师,居然撑起这么大的场面?苏唐等人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片刻,那鹤发童颜的老者走进一座大殿,大殿高有十余米,分为三层,占地极广,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那鹤发童颜的老者带着苏唐等人走进正厅,他很客气的请苏唐等人坐下,接着点起炭炉,架上一壶水,在等水烧开的时间里,他走到桌椅旁,陪笑了一圈,接着慢慢坐下。   “这山叫游龙山?”苏唐问道。   “啊……”那鹤发童颜的老者立即站了起来:“是,是叫游龙山。”   “这里是什么宗门?”卫七律问道。   “游龙天宗!”那鹤发童颜的老者显得很骄傲,随后想起什么,神色又显得有些颓然了。   樊赫释放出的‘妖风’,他并不是很害怕,但苏唐那一剑太过恐怖了,别说杀了他们,就算彻底毁了游龙天宗,估计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那鹤发童颜的老者意识到了自己和苏唐之间的巨大差距,所以一直显得诚惶诚恐,生怕一个不慎,给自己、给宗门惹来祸患。   但是,那鹤发童颜的老者依然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苏唐,苏唐现在的实力,是他根本无法想象的。   “游龙天宗……”苏唐顿了顿:“您老贵姓?”   “不敢,免贵,老朽叫史文路。”那鹤发童颜的老者回道。   “史老,这世间共有多少个宗门?”苏唐问道。   “大大小小的宗门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那鹤发童颜的老者沉吟一下:“差不多有一千多个吧。”   一千多?苏唐等人对视了一眼,比他们那里的宗门要多出不少,看样子,他们是遇到了一个极小的修行宗门,怪不得实力这般低微。   “最厉害宗门叫什么?”商天良问道。   “最厉害的宗门当然是我游龙天宗!”那鹤发童颜的老者说道,接着他发现苏唐等人的神色有些古怪,似乎是不相信,感觉有辱没宗门的嫌疑,急忙解释道:“我游龙天宗内,能御空而行、遨游云海的大修行者不下十人!远远超过其他宗门,当为天下至尊!”   苏唐等人集体语塞了,御空而行那是修行的基础好不好?连飞都飞不起来,还叫什么修行者?!   苏唐突然笑了,笑得有些无奈,也有些古怪。   “你笑什么?”卫七律不解的问道。   “我们……这样看他们……”苏唐缓缓说道:“而在星空之外的星君们,是不是也在同样看我们?”   卫七律等人都沉默了,刚才那鹤发童颜的老者自吹自擂的举动可笑到了极点,甚至让他们懒得去反驳、去揭开真相。   因为没有必要,谁会去和蝼蚁们讲述什么天地、日月、四季、生死等等奥义呢?   何况,说了人家也未必会信。   苏唐的话蓦然点醒了他们,他们会感到那老者异常可笑,如果天外的星君们通过某种手段观察着他们,也同样会感到可笑吧?   不过,他们的处境应该比那老者强一些,至少他们知道星君的存在,而那老者却是什么都不懂,真正的无知、苍白。   那老者听不明白苏唐他们在谈什么,正好这时水烧开了,他很殷勤的走过来,为众人一一倒上茶水。   “你们身上谁有五花聚顶丹?”苏唐突然道。   几位都是人精,明白苏唐是怜悯那老者,想给那老者几枚丹药,商天良和樊赫在身上摸了摸,同时摇起了头。   “我这里有。”卫七律掏出一个瓷瓶,抬手扔给了苏唐。   “不是吧,卫圣……”商天良道:“你们魔神坛穷困到了如此境地么?五花聚顶丹还要带着?”   “丹药是我自己炼制的。”卫七律有些不好意思:“炼好之后又舍不得扔掉,便带在身上了。”   “你还会炼制丹药?”樊赫道。   “嗯,闲暇时学一学,也算是玩耍了。”卫七律道。   苏唐好奇的打开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一颗五花聚顶丹,丹丸很饱满,光泽度也非常不错,异香扑鼻。   “老卫,炼得很不错么。”苏唐夸了一句。   “呵呵呵……”卫七律露出自得的笑容。   “史宗主,我们误入这个地方,相互结识,也算是一段缘分。”苏唐看向那鹤发童颜的老者:“一点小心意,还望史宗主笑纳。”      第六六一章 老巢      那鹤发童颜的老者早已经嗅到了丹香,他应该是第一次嗅到这种气息,运转的灵气变得蠢蠢欲动,眼睛也亮了起来,死死盯着那小瓷瓶,等到苏唐把小瓷瓶递过来时,他急忙站起身,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喃喃的说道:“这……这……”   “史宗主就不要客气了。”苏唐道。   “老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那鹤发童颜的老者说道,随后他倒出一颗药丸,放在鼻尖前,猛力嗅了一大口。   丹药可以助修行,不过药效并不是稳定的,第一次服用丹药的修行者,会感觉到巨大的变化,但同一种丹药连着服用了十年八年,药效就会逐渐减弱。   浓郁的丹香,让那鹤发童颜的老者露出欣喜若狂之色,随后他又倒出了几颗丹药。   “这是五花聚顶丹。”苏唐见不对劲,轻声补充道:“根据个人体质的不同,服用丹药的间隔也不一样,通常都是一个月服用一颗,千万不要多用,否则反而会伤到自己。”   “啊……老朽明白了。”那鹤发童颜的老者咧了咧嘴,极不甘心的把其他丹药放了回去,只留下了一颗。   “史宗主,这种丹药不能乱用。”卫七律道:“须得找间暗室,定住心,把身外事全部放下,服用丹药之后立即静坐调息,才能让药效发挥到最大。”   在教导弟子方面,卫七律的经验要比苏唐多得多,他看得出只是嗅到丹香,就让那老者的气息变得凌乱了,如果吃下去,不调息了几天是没办法恢复过来的,难道还要他们四个圣境级大修行者等在这里不成?所以,现在不能让那老者服用丹药。   “是啊,不急着这一时。”商天良道,随后顿了顿:“史宗主,我有些话想问你。”   “您要问什么?”那鹤发童颜的老者抬起头。   “这天下……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怪事?”商天良道。   “您指的是……”那鹤发童颜的老者有些不懂。   “也就是你们搞不明白的大事情,不拘年限,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好了。”商天良道,他希望能从更多角度了解了解这个世界。   那鹤发童颜的老者沉吟了良久:“差不多在二百年前,我游龙天宗的圣井内突然喷发出暴风,风柱直冲入云霄,之后天地间阴气弥漫,有半年几乎没见过阳光。”   苏唐等人对视了一眼,商天良又道:“还有吗?”   “天下有灵潮,但很不稳定,有时候三十年一来,有时候五六、十年一来,有时候上百年一来,令各地修行者叫苦不迭。”那鹤发童颜的老者说道。   “灵潮是什么?”苏唐问道。   “经过万物的滋养,灵力会变得越来越浓郁,当达到了一定界限后,会从云霄中荡起一阵光波,光波无孔不入,洒遍天地间每一个角落,然后会把所有的灵力荡尽。”那鹤发童颜的老者露出苦笑:“我们修行者也会大病一场,甚至就此辞世。”   “你继续说。”卫七律道。   “嗯……”那鹤发童颜的老者想了想:“差不多在一千一百年前,天下大震,山岳崩塌、江海沸腾,无数火雨从天空坠落,酿成一场浩劫,据说当时活下来的人百不余一。”   “还有么?”卫七律又道。   “从游龙山往北九百里,有一处三江汇集之地,被称为三江口,河滩上常年有金光缭绕,不管是人畜还是飞鸟,只要靠近,都会被金光击毙。”那鹤发童颜的老者说道:“那是天下第一死地。”   “上古神念?”商天良叫道。   圣境级大修行者也拥有了自己的神念,但他们的神念和上古神念是没办法相比的,所谓身死道消,他们的死了,神念也会消散在空气中,只有突破屏障,达到星君的境界,才能让神念长存。   “去那边转一转?”卫七律道。   “也好。”苏唐也产生了好奇心。   “几位贵客,还是在我宗门内休憩一晚吧。”那鹤发童颜的老者说道:“三江口距离游龙山有九百里,明天老朽自然会为几位贵客备好马车,然后……”   “马车?不用了。”樊赫站起身:“我们去去就回。”   “九……九百多里啊?”那鹤发童颜的老者再次重申道。   樊赫无奈的笑了笑,随后缓步走向门外,接着他运转灵脉,身形如利箭般掠向高空,接着再闪了几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迅捷无比的速度,让那鹤发童颜的老者惊得目瞪口呆,只是,他‘惊’得早了一些,苏唐、卫七律和樊赫也紧随其后射往高空,速度一个比一个快,等那鹤发童颜的老者发出惊叫声时,苏唐等人全都消失了,如果不是手中捏着一颗药丸,还有一个小瓷瓶,那鹤发童颜的老者肯定会怀疑自己刚才做了一个大梦。   九百里的距离,对圣境级大修行者来说,已经完全不是问题了,几个人一路向北方飞掠,中途还有几次落下去向人打听方向,这般耽误也是用了不到两个小时,便感应到了上古神念散发出的波动。   苏唐等人改变方向,向波动传来的方向飞去,等缭绕的金光映入眼帘时,他们不约而同止住身形,遥遥观察着前方。   前方有一片三角形的滩地,滩地上方有一片片金色的光波在摇曳着、晃动着,传过来的灵力波动时强时弱。   三江口占地极大,四周都被光波笼罩着,看不清里面的景物。   “那是……上古神念?”商天良喃喃的说道。   苏唐、卫七律和樊赫也露出诧异之色,不是气息太强,而是太弱了,弱得让人不敢相信,甚至还比不上他们的护体神念,不过,那些缭绕的金光在失去依托的情况下依然能存在着,倒是昭示了强横的出身。   卫七律、樊赫和商天良是上古绝地的常客,早见识过上古神念的恐怖,他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感应。   “我先过去吧。”苏唐道。   “小心一些。”卫七律道。   “无妨。”苏唐笑了笑,随后身形掠起,直向着缭绕的金光撞去。   轰轰……苏唐的护体神念和缭绕的金光发生了剧烈的碰撞,在苏唐身形周围凝成了一颗巨大的光球,恍若一颗临世的彗星。   下一刻,苏唐透过金光,落入三江口深处,消失不见了。   “好像……没什么事?”商天良道。   轰……苏唐突然从缭绕的金光中透了出来,悬停在半空中,向卫七律这边招了招手,接着又反身撞了进去。   “走吧。”卫七律道。   卫七律等人也冲入缭绕的金光中,果然,这里的上古神念和他们感应中的同样脆弱,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几个人便冲过缭绕的金光,落在三江口内。   “这里的灵气要比外面浓郁多了。”苏唐一边说话一边向四下张望着。   “这种上古神念有什么用?连大尊级修行者都未必能拦得住。”商天良不屑的说道。   “商老,你认为这里能出现大尊级的修行者?”卫七律笑道。   “也对……”商天良也笑了,随后道:“走,那边好像有人家!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躲在这里?!”   苏唐等人缓步先前走去,商天良刚才的态度虽然很嚣张,似乎根本没把这里的人放在眼里,但真的要接近的时候,他已变得平静了。   圣境代表着经历过无数的考验、风波和争斗,象那种坚持认为自己天下第一、走路鼻尖朝天之类的妄人,是不大可能存活下来的。   前面出现了一片平场,平场后矗立着一座大殿,周围看不到人,他们继续向前走,逐渐接近了殿门。   殿门极为雄伟,差不多有十余米高,殿门上方挂着的门环足以让他们四个一起吊上去打秋千,一个个门钉差不多都有车轮大小。   商天良踏前几步,接近殿门,接着用力在门上敲动,口中叫道:“有人吗?有人吗?!”   砰砰砰……不知道是商天良用的力气太大,还是那殿门的材质有些特殊,撞击声震耳欲聋。   “我讨厌这么高的大门,好像自己变成了蚂蚁一样!”商天良叹道,随后双手甩出,数根藤条从他手中卷了出去,卷在了门环上,接着,雄伟的殿门慢慢被拽开了。   前面出现了一道门槛,差不多有三米高,那已经不是门槛了,而且大墙。   苏唐等人跃上门槛,视线落在了殿中,随后,四个人集体化作了雕像。   他们见过真正的大海,也见过其他各类的海,例如人海、花海、虫海等等,但谁都没看到过由灵器形成的大海。   大殿的长、宽都在千米开外,如此大的地方,竟然堆满了灵器,数量恐怕要用万来计算。   他们能叫出名字的武器,在这里都能看得到,还有更多是他们从来不认得的,一堆堆,就像无人要的垃圾一般。   良久良久,商天良用艰涩的声音说道:“莫非……这里是哪个星君的老巢?!”   “把我们三大天门所有的灵器都带过来,也没有这里多吧……”樊赫傻傻的说道。      第六六二章 不死的存在      众人愣怔了片刻,同时掠进大厅,卫七律等人分成三个方向,而苏唐扫视了一圈,身形飘向后厅。   灵器太多了,苏唐不想和卫七律等人一样,一件件的去触摸、感应。   后厅有一座角门,苏唐推开角门后,前面出现了一道长廊,长廊两侧林立着一扇扇房门。   苏唐不停的推开房门,寻觅着能引起他注意力的东西,有的房间里空无一物,有的房间里摆着厨具,有的房间里堆放着些许杂物,这些都没有多大用处。   片刻间,苏唐已经走到长廊尽头,他已经不抱多大希望了,当推开最后一扇独立的房门时,眼前蓦然一亮,这里是一间书房,他看到了书柜。   苏唐快步走进去,一直走到书柜前,书柜极大,上下共有十几层,长达到了二十余米,但上面没有书,只有堆放得很整齐的木板,木板做工非常精巧,如书页般大小,厚度只有几毫米左右,他飘身而起,从左边最上面拿下一块木板。   苏唐用手指轻轻在木板上敲了敲,发出金铁交鸣的脆响,这木质很古怪,竟然象金属一般坚硬。   接着,苏唐慢慢掉过木板,看到上面写了几行字。   ‘今日出关,蓦然发现前尘往事已变得模糊不清,心中惊悸莫名,冷汗连连,一路煎熬至今,经历过的所有苦楚、悲怆、奋发、快意,都沉淀在心底,我才是我,没有了那些,我又是谁?’   ‘所以,我要把能记起的事都记下了,每当心绪变得淡漠时,一定要回来看一看。’   苏唐放下木板,再次飘起来,一口气拿下了十几块木板。   ‘八百流云、三万里天河,走到今天,竟然只剩下我一人,有的累了,有的输了’   ‘香姬,我曾经以为,我永远不会忘却你的音容笑貌,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你的脸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了,我不想这样,记得那时,每一次想起你对我的好,我都会怅然若失,现在,你就像我衣襟上的一片浮灰,就算我舍不得拂拭,你也会慢慢离我远去’   ‘南宫戒,你不应该叫这个名字的,应该叫南宫戒色,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那个女人有着毒蝎心肠,让你不要靠近她,可你为什么不听啊。’   ‘祖围,在流云的时候,我一直把你当成对手,但没想到,你居然会把生的机会让给我,你说不是为了我,是为了流云。可惜,我没办法逆转岁月,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回到过去,回到我们一起走入流云的那段时光,我会成为你最好的朋友,一定。’   一个个人名出现在苏唐眼前,每个人名都代表着一段故事,有的写得很伤感,有的充满了愤恨,苏唐对这些是不感兴趣的,他利用思维殿堂的技巧,一目十行,快速翻阅着。   差不多翻阅是十几分钟,苏唐的翻阅的速度突然慢了慢,因为他看到了奇怪的信息。   ‘应该是三千多年没有回来过了,本来也是没有必要进来的,但心里总有个声音告诉我,一定要进来看一看’   ‘不过,香姬是什么人?好像对我很重要,难道是我这一次受创太重,所以想不起来了?’   ‘南宫戒又是谁?我越来越糊涂了吗?不可能的,这一次能死里逃生,已经证明了我的心智,可为什么想不起这些人了?’   接下来的木板上,介绍了一些发生过的大事件,星空、星域、等词语不断出现,有的时候,留下文字的人与其他人合作,去做些什么事情,有些时候,是他算计别人,还有些时候,是他被别人算计。   又过了片刻,苏唐的动作突然停下了。   ‘差不多五千多年了吧,来到这座陌生的大殿,我感到很吃惊,真没想到,大殿中居然有那么多灵器,哈哈哈,有意思,我攒那些灵器做什么?看来我很有守财的天性啊。’   ‘再强横的器,也只是器,都是废物,我现在需要的是域,只有一个丧钟实在是太过势单力薄了。无奈啊,能达到域级的灵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这么多年来,毫无斩获,运气糟透了。’   ‘用了整整半年的时间,才把这些东西看完,心中感觉很茫然,什么香姬,什么南宫戒,他们到底是谁?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那些字真的是我以前写下的???’   最后这行字的字体很重,显然书写的人当时心情非常混乱。   ‘流云是什么?我感觉好像有些印象,但仔细回想,想得头痛了,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苏唐只感觉后背有些发寒,将心比心,如果他以后也想不起习小茹、想不起闻香,想不起曾经让他感动的朋友,那他还是苏唐么?   苏唐稳了稳神,继续向后翻,以后那人再不写这些人名了,通篇都是对自己环境的担忧,对晋升的焦虑,还有对域级灵种的渴望。   又看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那人突然开始破口大骂了。   ‘混蛋!蠢货!白痴!他们居然敢封印原域?!怪不得我在域内养伤,足足养了千余年也丝毫不见起色!’   ‘这一次我受创太重,神智一直没有恢复清醒,否则我早该发现封印的!’   ‘不对,难道是我消耗的灵气太多,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所以故意布下封印?’   ‘教训啊教训!如果以后再躲入别的原域,我一定要把那里的修行者全部杀个干干净净!’   ‘区区几个小罗星君,我真的应该提早一步除掉他们的!现在麻烦了,我的域能已损耗殆尽,根本没办法打破封印,难道我太叔尚最后会被活活困死在这里?’   接下来通篇又变成了咒骂的抱怨,翻阅了片刻,苏唐看到了那人做出了决定。   ‘到了这一步,只能兵解肉身了,能保一缕神念不灭,再休养千年万年,我或许还能恢复一些域能,只不过,域级的丧钟有可能被毁掉,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好吧,置之死地而后生!丧钟被毁,以后还有机会恢复,如果我的神念就此烟消云散,丧钟不知道会落在谁手!又何必给他人做嫁衣?’   看到这里,苏唐长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去,只剩下几块木板了。   ‘该死!只差一点点,我就能彻底毁掉封印了,那个该死的家伙到底是谁?他在想什么?进入天外天的时候,他本来和我一样,是要摧毁所有封印的,为什么那个三只眼的老东西和他聊了几句,他就转头和老东西一起对付我了?’   ‘不对,他身上有域级灵种的味道!我以前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莫非是天魔灵种?’   ‘好!好极!真是好极!肯定是天魔灵种,天不灭我啊!为了弥补我的域能,丧钟几乎成了废物,如果能得到天魔灵种,我的域能应该可以恢复少许了,到时候马上打开封印。’   ‘那人已被我重创,何况原域已被封印,他是没可能突破了,等我出去后,第一个就要找他,绝不饶恕,绝不!’   ‘这个原域是再也不想来了,我明明有翻转星河之能,没想到却被一个小小的封印困住!’   ‘真的不来了,这方天地对我来说,充满了不详和诅咒!’   接下来的几块木板,都是咒骂,苏唐把最后一块木板放下,神色显色有些恍惚。   他很失望,因为没有找到灵诀之类的信息,他又很庆幸,因为得到了太多了信息,很大一部分,是他现在无法理解的,但没关系,记录在思维殿堂里,迟早有一天他会明白。   就在这时,卫七律等人走了进来,他们几个身上挂着不少灵器,都是经过精挑细选找出来的。   “好东西都被我们挑完了哦,你不要抱怨。”卫七律笑呵呵的说道。   大殿中那些灵器的品质差别很大,有的毫无用处,有的就算对圣境级大修行者来说,也是难得的极品。   带着这些灵器回去,肯定会震惊整个宗门。   “我随便拿几样回去就好。”苏唐淡淡说道,刚刚看完所有的记录,他的思绪与书写者依然保持着同步,那些灵器算什么?不过都是废物!   “这是什么?”看到木板,商天良的眼睛亮了起来:“灵诀?”   “不是。”苏唐摇了摇头:“应该是……日记吧。”   “日记?”商天良有些不信,走过来随意拿起一块木板。   “想看明白还是要从头开始看。”苏唐道,他无意保密,借着思维殿堂的技巧,他看完也耗费了这么长时间,商天良等人想要看完,怎么也要用掉一年半载的。   何况,那些信息对懂的人而言,是无价瑰宝,对不懂的人而言,就是一堆堆无用的牢骚。   “和你说笑呢。”卫七律笑道:“刚才我们几个说好了,带出去的所有灵器,我们四个人均分。”   “是啊。”樊赫也笑了起来。   “哦?”苏唐感到有些意外,随后道:“多谢了。”   “你和我们还客气什么?”卫七律道。   随后,卫七律和樊赫也把注意力转到那些木板,这和他们是否信任苏唐无关,总得自己亲眼看一看才能放心,万一苏唐错漏了什么呢?      第六六三章 盟约      卫七律等人认真的翻看着木板,差不多过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放弃了,对他们来说,木板上记录的不是语焉不详的东西,就是毫无意义的琐事。   “我们先在这里歇息几日吧,然后再到四处找一找,或许还能发现些什么。”商天良说道:“外面那条大蛇总不会一直等在外面,几天后我们就有机会逃出去了。”   “好。”卫七律点头道,提起外面那条大蛇,他依然心有余悸,而且大家始终没有看清那条大蛇的全貌,因为太过庞大了,单单一张嘴,就像是一个足以吞噬一切的巨型黑洞,不要说他们,就算是大圣,恐怕也只能乖乖受死。   “我们几人定下一个盟约如何?”苏唐突然道。   “什么盟约?”卫七律等人有些愣怔,随后肃容问道。   “这里的主人,至少也应该是大罗星君境的修行者。”苏唐缓缓说道:“他的私藏,或许还有一些,不管找到什么,包括外面那些灵器,都由我们四个人均分。”   卫七律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纷纷点头。   “不过,还望几位能保守秘密,就算回到宗门内,也要保持缄口不言。”苏唐又道。   “对谁都不能说么……”卫七律喃喃的说道:“连你师尊也不能说?”   “我已经出山了。”苏唐道:“我不会说。”   修行界师父和弟子之间的关系,会随着弟子实力的提高逐渐发生变化,当弟子的实力追上师父后,那就必须要离开宗门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这个时候弟子还要过着唯唯诺诺、依命行事的日子,迟早会生出不满,坏了师徒的情分。   当然,也可以提早出山,比如说金刚圣座门下的屈宝宝,便早早离开了蓬山,如果金刚圣座有什么事情,需要屈宝宝帮忙,屈宝宝自然会全力相助,但不是责任、更不是义务,只是为了报恩。   还有另外一种解决办法,便是做师父的退位让贤,有些特殊的传承会选择这种办法,就说卫七律,他原名叫卫仲昆,接过七律琴之后,他就成了卫七律,不过,这种特殊的传承非常罕见,而且极容易酿出血雨腥风。   “如果不是苏公子仗义出手,我们几个不要说有这等斩获,连自己的性命都未必能保得住。”樊赫道:“那么,就由苏公子做主吧。”   “不错!”商天良道:“我们能发现丧钟内的这方天地,全赖有苏公子,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这件事我们当然要听苏公子的。”   “好吧。”卫七律笑道:“只有我们四个均分,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如果我再犹豫不决,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就这么定了。”苏唐也露出了微笑。   没有起咒发誓,更没有契约,只是口头约定,这种盟约看起来太简单了一些,但实际上,这已经很正式了。   圣境级大修行者与寻常人不同,他们的实力越来越强,心机城府也越来越深,但在品格方面,却出现了返璞归真的迹象,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不虚言。   因为他们的言行举止,必须与他们的道遵循一致。   在蓬山几位圣座中,天眼圣座的人品最差,以至于在贺兰飞琼对天眼圣座出手后,其他几位圣座都选择了漠视。   就是人品如此差的天眼圣座,也不会胡乱行事,或者说一些与他的道不相符的话。   贺兰飞琼强势入主蓬山,几位圣座不敢忘却贺兰空相的威胁,也惧怕贺兰飞琼一飞冲天的气势,都选择了退让,任由贺兰飞琼在蓬山折腾,一言不发。   实际上这并不是最好的应对方法,如果他们虚与委蛇,装作服从贺兰飞琼,骗取贺兰飞琼的信任,等贺兰飞琼马虎大意时,全力发起攻击,他们有很大的机会让贺兰飞琼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但他们不会这么做。   你强、你厉害,我惹不起,躲你远远的,这并不违背他们的道,但选择了什么虚与委蛇,满口谎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上古时代,达到圣境级的大修行者还有一个称呼,叫真人。   这种人,奸而不诈,不管是好是坏,做事都大大方方、堂堂正正,俯仰无愧,好的无愧,坏的也无愧。   尤其是盟约,既然他们说出了口,便一定要想方设法做到。   当然,也会出现另类,但都是那些失去了上升空间和动力的修行者,但凡有一线希望,便会有坚持。   “不过……”商天良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苏唐道:“商老,有话不妨明说。”   “如果这里真的是星君的老巢,那么我们可能找到一些有通天之能的异宝,但以我们的进境,恐怕根本没办法驾驭,带出去徒惹麻烦,只能留在这里了。”商天良缓缓说道:“所以呢,我们几个应该选出一个人来,由他来保管。”   “不错。”樊赫深以为然:“既然有了盟约,自然也要选出个盟主,但凡是和盟约有关的事情,都要由盟主来拿主意。”   卫七律点了点头,他知道商天良和樊赫说得都有道理,举个例子说,他们找到了一柄极强的灵剑,到了大圣境,才有可能驭动,现在都没办法参悟,那他们该如何分润?总该有一个主事者的,如果四个人各持一理,吵来吵去很难有结果,徒然伤了和气。   “如果没有苏公子,我们很难找到这里来。”商天良道:“盟约一事,我看就由苏公子来主持吧。”   “是这个道理。”卫七律道。   樊赫自然也没有异议,这段时间,和苏唐相处得也算愉快,苏唐在关键时刻没有放弃他们,这才发现了丧钟内的奇境,何况,如果是由樊赫或者是商天良来做盟主,卫七律会有疑虑的,让卫七律做盟主,樊赫和商天良肯定是不舒服,唯有苏唐正合适。   “多谢几位信重。”苏唐笑了笑:“既然这样,那我说几句大话了,以后几位修行所用的丹药,我千奇峰都包下了。”   “多谢苏公子盛情,呵呵呵……”樊赫笑道。   “丹药我是不缺的。”卫七律道。   “你可算了吧,卫圣,连五花聚顶丹你都要带在身上,还说什么大话?”商天良笑道。   “那些丹药是我亲手炼制的,当然舍不得随便送人了。”卫七律叫道。   “老卫,那你想要什么?”苏唐道。   “我想想……”卫七律沉吟起来,随后看向苏唐:“我想要什么你就有什么?”   “丹药方面,你尽管提,我大概都能做到,别的就不好说了。”苏唐道:“这个月不行,下个月……也有些过急了,嗯,五十天之后吧,我会让人把丹药送过去的,以后,每个月都有一份。”   “苏公子,你太认真了。”樊赫笑道:“不用每个月都来,留在你那里吧,攒个一年半载的,我们再找机会聚一聚,到时候你再分发给我们好了。”   “有灵药助修行,还是大有益处的。”苏唐道。   “呵呵呵……苏公子,我们两个和卫圣不一样,他只是随口说说,我们是真的不缺丹药。”商天良道。   “樊兄和老卫的情况还算好一些。”苏唐道:“商老,你的气色明显有些衰减,真的不需要天元渡厄丹么?”   “不需要、不需要……”商天良连连摆手,接着身体陡然一僵,愣在那里。   修行到一定阶段,长时间无法晋升,那么灵力自然会开始衰减。   在上古时代,天元渡厄丹就是用来抵抗衰减的灵药,用数字来形容,假如一个圣境级修行者每天自然损耗的灵气是一百,那么他所汲取的灵气必须要超过这个数,而天元渡厄丹能补充一万点的灵气,服下一颗天元渡厄丹,就算修行者到处游山玩水,荒废了修行,在百日之内也是不会有衰竭危险的。   不过,人界被封印之后,天元渡厄丹早已绝了踪迹,突然听到苏唐说出这种灵丹,卫七律等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公子,你刚才说什么?”樊赫吃力的问道。   “我说是天元渡厄丹。”苏唐道:“既然你们都不需要,那就算了吧,以后再……”   “需要!谁说我们不需要?!”卫七律叫道。   “天元渡厄丹?真的是天元渡厄丹?”商天良重复问道。   “嗯,我已经说过几次了吧?怎么了?”苏唐道。   卫七律等人交换着眼神,他们都看到对方脸上那种无法抑制的狂喜,商天良眼珠转了转:“苏公子,你说……每个月都有一份?还有别的丹药?”   “还有太一化神丹。”苏唐顿了顿:“嗯……还有一瓶小灵浆吧。”   卫七律等人差点忍不住爆发出欢呼声,只有天元渡厄丹,只是能多了一些苟延残喘的能力罢了,真正想摆脱困境,当然是要突破!天元渡厄丹只能用来补充灵力,而太一化神丹却能让神念变得更厚重,小灵浆更是全面滋补的奇药。   这几种灵药,已经无数年没有出现过了,从圣境晋升为大圣,会如此艰难,一个是因为封印已成,阴阳隔绝,另一个就是因为缺少助长修行的灵药。      第六六四章 逃离      “苏公子,这种事情是不能用来开玩笑的……”商天良喃喃的说道,他看过的、听过的太多了,深知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的道理,所以不敢相信。   “是啊!”卫七律苦笑道:“你上次答应老花的事情,还没有做到呢。”   “小茹回山的时候自然会把东西带过去的。”苏唐道:“按照辈分来说,老花是小茹的师祖,我总不会把玩笑开到他身上吧?”   “你真的有?”卫七律沉声道。   “有。”   卫七律沉默片刻,叹道:“好,这份天大的人情,我就收下了!”   现在帝流浆再现,苏唐又能拿得出天元渡厄丹、太一化神丹还有小灵浆,万事俱备,如果这样他还没办法突破大圣的瓶颈,那他可以去死了!   卫七律对自己有这个自信。   “多谢苏公子。”商天良和樊赫同时说道。   “不过,还有件事……”苏唐顿了顿,显得有些为难。   “是什么事?”卫七律很知趣的问道。   “摩云岭出现秘境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等到下个月的月中,可能还会有其他圣境级大修行者赶到。”苏唐缓缓说道:“那时候就麻烦了。”   卫七律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卫七律开口说道:“无妨,我们三人可以在此处多留上几个月。”   “苏公子,你无需担心那位朋友的。”商天良道:“我们三人留在这里,必能把摩云岭守得风雨不透。”   “没错。”樊赫道:“实在不给我们面子,那动手好了,入口顶多能维续几十息的时间,之后就会消失,就算敌方势大,稍微拖延一会还是没问题的。”   “好,这样我就放心了。”苏唐道。   苏唐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大局观,千奇峰内部的发展是重要的,但团结外部力量同样重要,而且两者互不干扰。   妖族的威胁日趋临近,每一个圣境级大修行者都是宝贵的存在,只是舍出几颗丹药,便能争取到强大的助力,这笔买卖怎么算怎么合适。   还有,离开摩云岭秘境之后,他必须立即赶回邪君台,但闻香这里又让他很担心,现在卫七律等三人点头应允,他已没有了后顾之忧。   接下来的几天,苏唐等人不是在大殿中挑选灵器,就是在外面寻找着可能存在的秘密。   只有苏唐看完了所有的信息,他有一种感觉,那个大罗星君境的修行者,应该没有死,而且动用了某种奇特的法门,潜藏在某个角落里。   所谓保留一点神念不灭,那个大罗星君境的修行者是用这种方法把自己的损耗降到最低,现在,他终于等来了机会。   封印已被摧毁,人界的灵力也随着帝流浆次数的增加而逐渐变得浓厚起来,正代表那大罗星君境的修行者可以恢复自己的力量了,或许,摩云岭秘境的开启就于此有关。   不过按照日记中的描述,恢复的时间会格外漫长,至少也应该有几十年。   所以苏唐不着急,借用某句耳熟能详的话,他会回来的……   苏唐所见过的秘境,大都没有日月流转、四季交替,很难准确估测时间,但他能隐约计算出自己的吐息次数,圣境级修行者的气息都很悠长,一分钟有三、五次吐息就足够了,转换算一算,差不多过去了两三天。   没有新的收获,现在也该走了,几个人带着满身的灵器,掠出三江口,射向远方。   只有苏唐是双手空空,分给他的灵器,都被他炼化了,勘破圣境之后,他的灵窍已接连开启了七十八个,只剩三窍未开,有几十个灵窍空着。   其实苏唐可以把所有的灵窍全部填满,但没有必要,魔装构件元魄的强弱,与融合的灵魄是息息相关的。   他早早便凝炼出魔剑的元魄,又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滋养,魔剑元魄的等级却只比魔之光元魄超出一级。   为什么?就是因为与魔之光元魄相融合的,有四系灵珠之外,其他也是上好的灵器。   灵魄强,元魄自然也会强。   苏唐很期待,他现在已经有了数件圣境级的灵器,那么凝炼出下一个魔装构件的元魄时,又会是几级?   他很久以前曾经动过一个念头,再不胡乱炼化灵器了,想炼化,至少也要炼化天地人榜中的灵器,这样融合的魔装元魄会非常强大。   但他很快便明白,这是一个极其愚蠢的念头。   没有灵魄,他的实力便上不去,进境也上不去,那么本来会得胜的战斗,他却要面临失败了,连命都保不住,还有什么意义?   而且他已得到了任御寇传承下来的魔诀,每次运转魔诀都能使得六颗魔装元魄自发的汲取天地间的灵气,加上顾随风的存在,他从不担心丹药的供给,让灵窍空着无疑是在浪费他的时间和修行。   但卫七律等人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本来分给了苏唐二十多件灵器,却不知道被藏在什么地方,此事很可能关系到苏唐的秘密,他们又不好开口询问,只能憋在心底。   一个多小时后,几个人赶到了游龙山,很快又找到那口井,他们缓缓落下。   苏唐站在井边,向下面观察片刻,低声道:“我先下去看看。”   “你自己小心些吧。”卫七律道。   苏唐先抬起手,向井底轰出一拳,井中弥漫着的烟气被震乱了。   苏唐等了片刻,见没有别的反应,纵身掠向井中。   砰……他陡然感觉眼前一暗,双脚已踩到了地面上,向前看去,当初用魔剑劈开的大洞虽然有几处坍塌了,但大概的轮廓还在。   苏唐很小心的向前走去,洞外静悄悄的,一点声息都没有,苏唐探出头,向四周观察了良久,又倒退了一步步走回来。   抬头望向上方,上面就是丧钟内的空间了,那里飘荡着浓浓的淡灰色雾气,他什么都看不到。   苏唐长吸一口气,纵身跳了起来。   眼前大放光明,他重新回到了充满鸟语花香的世界,接着又看到卫七律等人站在远方的老井旁,还在向内观望着。   丧钟奇境有些古怪,出去的时候,肯定会处在丧钟内,进来的时候,却是会随机定位,而且没有任何灵力波动,所以卫七律等人压根没有察觉他已经回来了。   “老卫。”苏唐招呼一声,纵身向前掠去。   卫七律等人听到声音,纷纷侧过头,这才看到苏唐。   “苏公子,那条大蛇呢?”商天良问道。   “不见了,我们抓紧时间,马上出去。”苏唐道。   “好!”樊赫急忙点头。   苏唐再一次第一个跳入老井,卫七律等人紧随其后,当他们钻出地面时,四下辨认方向,接着便迈步向山洞走去。   刚起步时,他们还很小心,步伐也放得很慢,生怕身上的灵器相撞击发出不必要的响声,惊动那条大蛇,但随着距离洞口越来越近,他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等到距离洞口已不足千米时,商天良第一个掠起在空中,只向着山洞掠去。   商天良已经释放出灵力波动,其他人都没必要掩饰自己的气息了,也掩饰不住。   轰轰轰……几个人先后掠入山洞,接着又向前飞驰,惶惶然,有种不可终日的感觉。   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那条大蛇的恐怖,苏唐遇到大妖初蕾,尚能鼓起勇气一战,但面对那条大蛇,他是彻底气馁了,就像小小的宗师遇到了大祖一样。   卫七律等人的想法和苏唐差不多,拼劲全力飞驰着,终于,他们看到了上方出现了一块灰蒙蒙的天空。   沿着笔直的天坑向上飞射,几息之后,他们终于冲出了天坑。   “哈哈哈……”商天良发出大笑声。   “苏唐?!”听到笑声,不远处的秃山后升起了数条人影,正是闻香、宗一叶和权冠。   闻香本来是非常机警的,但这一次因为心情激荡,出现了失误,直接叫出苏唐的名字,不过,她马上反应过来,心中异常懊恼,随后发现苏唐已经收起了魔装,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苏唐看出闻香的情绪变化有些过于激烈。   “你们在下面遇到了什么?那场暴风是不是你们引发的?”闻香问道。   “遇到了一条大蛇。”苏唐道:“现在已经没事了。”   苏唐不想把自己的猜测告诉闻香,那条大蛇的力量再强横,恐怕也没办法从天坑中钻出来,如果连数千米厚的岩层都能被破坏,这个秘境也一样要被摧毁了。   只要嘱咐闻香,绝对不要进入天坑,应该就没问题了。   “妈妈……”小不点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接着一条银线急速掠至。   苏唐的眉头陡然一跳,刚才他散发出的神念,似乎让变异银蝗背后的圣座产生了一丝反应,那种反应很微弱,而且一闪而逝,但他准确的捕抓到了。   “闻殿下,那场风暴也影响到这里了?”卫七律道。   “是啊……”闻香有些诧异的看了卫七律一眼,进入天坑之前,卫七律的态度可不是这般客气的,肯定发生了一些大事:“如果没有变异银蝗,我们都要被那场风暴卷走了。”      第六六五章 不详来客      邪君台,胡忆晴从高台上的光影中走了出来,发现叶浮沉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高台,她随意问了一声:“叶先生,你在做什么?”   “我在看守邪君令啊。”叶浮沉漫声道:“邪君令可是出入邪君台秘境的枢纽,万一被人抢走,那就麻烦了。”   “被人抢走?那我们再抢回来就是。”胡忆晴道,她现在对自己的修行充满了信心,晋升为大祖后,灵力又节节攀升,用不了多久,她或许就要开始挑战大尊的瓶颈了。   “没那么简单的。”叶浮沉道:“你师尊能把邪君台搬到这里来,抢走邪君令的人,自然也可以把邪君台搬到其他地方去。”   “可是……我记得听顾长老说过,邪君天令已经认师尊为主了啊。”胡忆晴道。   “这个……”叶浮沉愣了愣,随后断然道:“你师尊那是在故作迷阵,三枚邪君令都是上古大修的遗物,你师尊的实力虽然强横,但现在还没办法参悟。”   胡忆晴不说话了,她感到不解,因为叶浮沉没必要和她说起这些,当然了,也可以理解成叶浮沉很信任她,没有把她当成外人,只是随口聊一聊罢了。   “你要去哪里?”叶浮沉问道。   “贺兰长老让我回暗月城,送一份信。”胡忆晴道。   “送信?让怒海团的人跑一趟就可以了,怎么还要你自己去?”叶浮沉道。   “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我也没多问。”胡忆晴道:“贺兰长老说了,一定要亲自把信交给岳大先生。”   “那你去吧。”叶浮沉道:“正好,下面有船要回暗月城。”   胡忆晴向叶浮沉告辞,随后走出邪君台,下面果然有船要去暗月城,见胡忆晴也要走,床上的武士们立即殷勤的为胡忆晴腾出了一个房间。   几天后,船儿停在了暗月城的码头上,胡忆晴下了船,向天机楼的方向匆匆走去。   暗月城的规矩很严,除非是有紧急大事,否则就连她也不得在暗月城内随意御空而行,只能靠自己的双腿走。   一路走来,胡忆晴发现暗月城的气氛好像不对,她的直觉是很敏锐的,来往的流浪武士们脚步匆匆,面色凝视,有的还面带悲戚,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浩劫。   进了天机楼,胡忆晴熟门熟路的向后院走去,天机楼的护卫都不少人认得她,自然不会上前阻拦。   来到一间书房前,胡忆晴伸手在房门上轻轻的敲了敲,里面传来了岳十一的声音:“进来。”   胡忆晴推开门走了进去,笑道:“见过岳大先生。”胡忆晴很注意小节,生怕别人说她成为苏唐的门徒后,便因宠生骄。   “小晴,你应该在邪君台秘境里修行吧?怎么回来了?”书桌后的岳十一笑着站起身。   “贺兰长老让我把这封信送来过,好像是很急。”胡忆晴道,随后她从腰间抽出一封信,放在了书桌上。   岳十一拿起信,很认真的看了起来,胡忆晴为了避免打扰到岳十一,显得很安静,默默的等着。   片刻,岳十一看完了信,他沉吟了一下:“小晴,今天就不要回去了,我给贺兰长老写一封回信,明天你带着信走。”   “好的。”胡忆晴道,她顿了顿:“岳大先生,暗月城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看出来了?”岳十一轻叹了一声。   “嗯,街上行人的脸色有些不对。”胡忆晴道。   “前几天,从熔岩山中闯出来无数只火豹,它们成群结队奔袭暗月城,你是没看到,那铺天盖地的熔火……实在是太恐怖了。”岳十一缓缓说道。   “火豹?火豹不是都被杀光了么?”胡忆晴大吃一惊。   “我们只扫荡了熔岩山的外围。”岳十一道:“你已经成了先生的弟子,我也就不瞒你了,熔岩山深处,藏有一只大妖,当初雷长老到熔岩山里面探察,发现了一些痕迹,之后我们为了避免发生冲突,再没有深入过,等到先生勘破圣境后,事情又太多,就把熔岩山忽略了。”   “大妖?岳大先生,你没有开玩笑?”胡忆晴当然知道大妖拥有什么样的实力。   “我怎么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岳十一道:“结果,那只大妖感受到千奇峰的气息,和火豹一起闯出来了。”   噗嗤……胡忆晴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岳十一皱眉道。   “岳大先生啊,师尊曾经说过,他和魔神坛的诸位大魔神一起围攻一只已被封印了无数年的大妖,尚且斗得艰辛无比,最后也是侥幸取胜。”胡忆晴道:“如果真的有大妖来犯,千奇峰、暗月城早就成废墟了吧?!”   “童长老阵亡了。”岳十一缓缓说道。   “什么?”胡忆晴的笑容陡然变得僵硬了:“那……那计千寻呢?”   “她还算好,及时逃了回来。”岳十一道:“不过她受到了极大惊吓,而且……她一直感到自责。”   “为什么?”胡忆晴问道。   “童长老已经答应了她,把变异银蝗的鳞甲打造好之后,就回到千奇峰静养一段日子。”岳十一道:“那套鳞甲本来要收尾了,只用一两天的时间就能完工,但为了指导她,童长老一直没时间锻造鳞甲,结果……”   “那丫头就是心善。”胡忆晴道:“如果不是她一直在死缠烂打,童长老也未必会回来,这真的怪不得她的。”   “嗯,道理是这个道理。”岳十一道:“小晴,有时间的话,你去劝一劝她吧。”   “好的,我这就去。”胡忆晴道,随后迟疑了一下:“岳大先生,大妖……有大妖来袭城,可这城里……”   “呵呵呵,以前先生经常出去走动,好像从不管千奇峰的事,我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抱怨。”岳十一叹道:“不过经历过这次,我算是明白了,先生的城府,不是你我能揣测的……”   “你在说什么?”胡忆晴不懂。   “大妖来袭,暗月城会没事,自然是因为有人降服了大妖。”岳十一道。   “千奇峰上,还有人能制得住大妖?”   “不信?哈哈哈……当初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我也不信。”岳十一道:“不谈这个了,也不要再问我,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人,反正他肯定是从千奇峰里出来的。”   “伤亡大不大?”胡忆晴又问道。   “伤亡有二百多人吧。”说起这个,岳十一露出苦笑:“绝大多数都是误伤……”   “千奇峰有没有受到波及?”   “这个……”岳十一犹豫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你还是自己回去看看吧,怎么,想起你妹妹了?”   “是啊,有两个月没看到她了。”胡忆晴道。   胡忆晴和岳十一又说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天机楼,向千奇峰的方向走去。   差不多走出了千余米,胡忆晴突然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借着给对面行人让路的瞬间,她侧转头,向后方扫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到。   又往前走出十几步,前面有个挎着花篮的老婆婆在她身边打了个趔趄,有一束鲜花从花篮中掉落,就落在她脚尖前,随后那老婆婆似乎什么都没发现,快步向前走去。   “哎!”胡忆晴叫了一声,随后伸手去拾那束花,不过,她的指尖突然变得僵硬了,脸色也转为铁青,双瞳收缩成针尖大。   她脚前是一束鲜艳的粉色桃花,桃花基本都是三月开,现在却刚刚跨入年关,而且胡忆晴曾经是往生殿九月属下的一个杀手,她太了解往生殿的联络方式了。   胡忆晴的脸色不停变幻着,随后她露出冷笑,用充满杀机的目光看着那老婆婆的背影,就在这时,她发现那老婆婆肘下的花篮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双精致小巧的绣花鞋。   胡忆晴的脸色再次大变,几乎叫出声,她当然认得那双鞋子,因为是她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胡忆晴明白了什么,眼中的杀机如潮水般褪去,脸色已经由铁青转而苍白,接着暗自咬着牙,跟在那老婆婆身后。   那老婆婆拐入一条小巷,一直走到尽头,推开左侧的院门,走了进去。   胡忆晴一直跟在后面,不过在进院子的时候,她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走进小院。   穿过正堂,又走进后院,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年轻人在庭中负手而立,听到脚步声,他向这边看了一眼,看到胡忆晴,他露出很阳光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   “我妹妹在哪里?”胡忆晴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能得到苏唐的赏识,想来应该有自己的过人之处。”那年轻人皱了皱眉:“只是……你现在让我有些失望,强弱之势总该能分辨清楚吧?现在应该我来问你,而不是你来问我。”   胡忆晴默然,不过她的双拳已慢慢握紧,体内的灵力也有些不受控制了。   “你最好放轻松些。”那年轻人道:“如果我在这里出了麻烦,你妹妹就再也回不来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胡忆晴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第六六六章 进瓮      “我不想做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聊一聊。”那年轻人缓缓说道:“放心,如果你能稍微配合一些,别给我们造成不必要的困扰,我会把你妹妹还给你的。”   “我能不能看她一眼?”胡忆晴道。   “你的表现不应该这样不堪的,胡小姐,你认为可能么?”那年轻人道:“我看过九月二十三的资料,二十三的守夜人和看门人对你的评价很高,现在看……好像也不过如此。”   “她是我的妹妹,不是你的妹妹。”胡忆晴冷冷的说道。   “正因为此,你才要表现得更冷静一些,至少也得为你的妹妹着想。”那年轻人道。   “我没有给千奇峰发出警示,已经很冷静了!”胡忆晴说道:“你到底想聊什么?”   “得到了三枚邪君令,就能进入邪君台秘境?”那年轻人突然道。   胡忆晴被问了个措手不及,脸上露出震骇之色,这本应该是只有苏唐和叶浮沉才能知道的秘密,往生殿的人怎么可能了解到这些?难道说……叶浮沉对别人也说起过,或者他自己就是奸细?   那年轻人笑了,慢慢坐在石椅上,饶有兴趣的看着胡忆晴。   “不太清楚。”胡忆晴用全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和肌肉,尽可能让情绪变得平和一些:“那种事情也不是我能知道的。”   “邪君台在什么位置?”那年轻人换了个话题。   “不知道。”胡忆晴摇头道:“我每次往来都是坐船走的,在茫茫的大海上,我没办法辨认方向。”   “胡小姐,你这样一问三不知……就不太好了吧?”那年轻人的语气变得沉重了。   “我真的不知道。”胡忆晴道,其实她是知道的,为了妹妹的安危,她可以牺牲自己,但牵涉到别人,甚至危害到了对她恩重如山的苏唐,她就没办法越过心中那道坎了。   当初她只是九月下属的一个杀手,当时苏唐可以随手除掉她她的,不过,苏唐心生怜悯,放过了她和妹妹,并把她们带到暗月城。   经过长时间的努力,她逐渐融入千奇峰的准核心,并正式成为苏唐的门徒,而妹妹胡忆璐也成了顾随风最重视的药童。   事实上胡忆璐并不是最聪明、最认真的孩子,能赢得顾随风的重视,说白了,还是看在苏唐的面子上。   苏唐这般对待她们姐妹,无论如何也不能做一个叛徒,更何况,她拒绝合作,妹妹也许还能多活几天,如果她叛变,只要此战收尾,她和妹妹的下场肯定会很凄惨。   千奇峰赢了,自然不会放过她们;往生殿赢了,她们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利用价值,还会留着她们么?   “好,胡小姐,我也不难为你。”那年轻人道:“那就聊一聊你肯定知道的东西吧。”   “好。”胡忆晴长吸了一口气。   “你进去过邪君台秘境?”那年轻人问道。   胡忆晴顿了顿,她知道此事不可能否认了,一咬牙,回道:“是的。”   “听说邪君台秘境内有小灵浆,有无数万年的灵药?”那年轻人又问道。   胡忆晴终于没办法继续控制自己的脸色了,知道小灵浆?到底谁是奸细?那肯定是苏唐极为信任的人,也肯定进去过邪君台秘境!   “嗯?”见胡忆晴一直没有回答,那年轻人发出不悦的鼻音。   “我……”胡忆晴的心绪混乱到了极点,承认还是不承认?承认了,对方的贪念会更加旺盛,谋夺邪君台的决心也会更加坚定;不承认,有些说不过去,会彻底激怒对方。   “我……有些记不清了……”胡忆晴喃喃的说道。   “看样子我们已经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那年轻人突然站了起来:“过些日子,会有别人过来和你谈,而且,他会给你带过来一些礼物的,应该是你妹妹的手脚之类的东西吧。”   “你敢?!”胡忆晴接近了暴走边缘,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你的喊声再大一些,释放出的灵力波动也再强一些,然后你自己就知道我敢不敢了。”那年轻人微笑道。   胡忆晴的灵力波动立即平息,她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唇角渗出了血丝,她真想什么都不顾了,立即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但,她又不敢。   “那么,我再问一次,邪君台秘境内是不是有小灵浆?还有无数万年灵药?”那年轻人问道。   “有……”胡忆晴到底选择了妥协,但她是有底线的妥协。   “你们有个叫顾随风的人,是药师?他手里有焚天鼎?”那年轻人又问道。   “是的。”胡忆晴回道。   “听说,化境丹是一鼎一鼎的炼?”那年轻人道:“只是几个月,你们炼制的化境丹已经有几万颗了?”   “应该没那么多……”胡忆晴道。   那年轻人突然沉默了,良久,他轻声道:“好了,胡小姐,你可以回去了。”   “你……我可以回去?”胡忆晴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意思?   “是啊,你可以回去的,我也不想太难为你。”那年轻人露出笑意:“而且,我想知道的那些,你已经都告诉我了。”   胡忆晴沉默片刻,用哀求的语气说道:“那我可不可以见我的妹妹?只要让我看一眼就好!”   “抱歉,这个我不能做主。”那年轻人摇头道:“但我可以答应你,最迟在七天之内,我会把你妹妹送回来的。”   “七天?”胡忆晴眼角的肌肉抖动了一下,别说七天,她连一个小时都不相等。   “没错。”那年轻人道:“如果你能一直保持沉默,不让别人发现我们,那我也就没有必要去伤害一个小女孩了。”   胡忆晴知道是没得商量的,她慢慢转过身,眼角处逐渐变得湿润,随后她迈着僵硬的步子,向正堂走去。   在胡忆晴离开院子后,那年轻人侧过头,面朝墙壁的方向:“你们怎么看?”   几条人影极其突兀的出现在院中,有两个老者,还有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妇,他们围坐在一张圆桌旁。   “想不到老夫的焚天鼎就在这里!”其中一个穿黑袍的老者叹道:“几十年匆匆而过……到了今天,也该物归原主了!”   说话的就是往生殿四大太上之一的司空星野,他的双眼炯炯有神,呼吸不引入注意的微微颤动着,其实他的内心已激动到了极点。   “浅梦就在这里先恭贺太上您老人家了。”那年轻貌美的少妇微笑道。   “伊长老客气。”那穿着黑袍的老者露出笑意:“此次我往生殿能完全占据主动,全靠伊长老之力,等回山之后,我自然会向总殿禀报!不过……咦?”话没说我,那穿着黑袍的老者突然露出惊愕之色。   “太上,怎么了?”那年轻人问道。   “顾随风……感觉这个名字有些熟。”那穿着黑袍的老者喃喃说道:“但就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了……”   如果是看到了顾随风,司空星野或许还能回想起来,对他而言,顾随风只是一个姓顾的仆人,每天负责打扫山路、修理药圃等等,他从来没把顾随风放在眼里过。   “上左使,您的意思呢?”那年轻人看向一侧另一个身材枯瘦的老者。   那上左使张开双眼,一蓬灰色的草芽,就从刚才胡忆晴所立之处慢慢生长出来。   “你说到用三枚邪君令能进入邪君台秘境时,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了许多,呼吸变得急促,嘴唇略有些苍白。”那上左使缓缓说道:“那么我们得到的消息应该是真的,所以她很恐慌,不过……还有一个人的心跳也加快了。”   “是谁?”   “是伊长老。”那上左使说道。   “哎呀,奴家当然也会紧张么。”伊浅梦吃吃的笑着:“就算你们不说,奴家也知道,这一次奴家可是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呢,那小丫头慌了,证明奴家的消息当然是准的,嘻嘻嘻……太上,您答应过的事可不要反悔哦?!”   “放心吧,伊长老。”司空星野心情大好:“总殿会怎么赏你,我不管,但我这里会你匀出五十颗神髓丹,十颗造化丹,一颗都少不了你的。”   那年轻人和上左使同时色变,五十颗神髓丹已经足够厚重了,再加上十颗造化丹,可算是珍贵无比的大礼。   “多谢太上!”伊浅梦惊喜交加,笑容也愈发欢畅了。   能找回失落多年的焚天鼎,司空星野显得格外开心,随后又道:“伊长老,你不是想分出去做个月主么?有了这次大功,不要说月主,我们四位太上都有可能变成五位啊……”   “那可不行!”伊浅梦突然正色道:“奴家最大的好处,就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如果持掌一个小月,奴家或许还能胜任,太上……您老人家可不要乱说了,那个位置不是奴家能坐得住的。”   “这么看……大家的意思都是要试一试了?”那年轻人突然道。   “当然要试!”司空星野沉声道:“就算我们一无所获,能抢回焚天鼎也是好的,如果有焚天鼎在手,我炼制丹药的速度要比现在快上百倍!”      第六六七章 时势      “不过,我们的动作要快一些,不能拖延。”伊浅梦缓缓说道:“千奇峰有大圣级修行者隐居,万一惊动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伊浅梦这句话说完,其他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大圣级修行者的威慑力太过恐怖了,以他们的实力是根本无法对抗的。   “怪不得千奇峰的发展会如此迅捷,那苏唐背后……原来是有大圣级修行者撑腰……”那年轻人神色凝重的说道。   “你们送过来的东西,我看了很久。”那上左使说道:“挫了十祖会、灭了长生宗、接连毁我九月和七月、闯魔神坛、封印大妖,在两年多的时间里,接连突破瓶颈,最后甚至勘破了圣境,风云动荡,自有龙虎相随,连贺兰大圣的独子居然也甘为副手,那苏唐……了不得啊!”   “我早就看出了他的潜力。”那年轻人叹道。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司空星野说道,随后他看向伊浅梦:“伊长老,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秘密的?”   “经过我们的调查,苏唐最先出现的地方,是常山县城,他曾经做过妙道阁的掌事,妙道阁是温家的产业,大先生叫温平,不过,温平早就被排挤出了核心,在妙道阁内没有话语权,那苏唐其实就是妙道阁的大先生。”伊浅梦道:“后来,苏唐遭遇刺杀,险些丧命,恢复后便杀死了温平,彻底掌控了妙道阁。”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司空星野缓缓问道。   “快四年了。”伊浅梦回道:“后来,常山县城又接连发生了一些事情,当我知道那些事情的时候……感觉有些怪,时势造雄杰啊,此言果然不假!如果没有那些事,这世间也就不会有千奇峰了。”   “哦?是什么事?”   “上京城夏家的一个大小姐到常山县游玩,遇到一个叫龙旗的人,他们之间可能有仇怨,夏家小姐便指使人杀死了龙旗。”伊浅梦道:“龙旗对苏唐有提携之恩,苏唐心怀愤恨,说服了妙道阁其他几位供奉,设下圈套,最后袭杀了那个夏家小姐,并逃出常山县城,一路奔逃,逃到红叶城,又因机缘巧合,认识了红叶城习家的习小茹。”   “魔星?”司空星野露出讶然之色。习小茹当然不可能对他造成威胁,但做为一个有远见、也有阅历的老者,他通常都会对后起一辈中的佼佼者保持着高度兴趣。   所谓后生可畏,贺兰飞琼、苏唐乃至习小茹、贺兰远征等等,都充分证明了这个词的正确。   “没错,就是魔星。”伊浅梦道:“苏唐在常山县城,交下了几个朋友,原本都是妙道阁的供奉,一个叫闻香,离开常山县城后,她就不知所踪了;一个叫童飞,就是千奇峰的铸造大师,不过在前些天的火豹之灾中,已化成了飞灰;还有一个叫萧不悔,他是铁马惊雷萧家的人,因为受到他哥哥的牵累,早早离开了家门,在常山县城,他和苏唐也成了朋友。”   “一年多前,苏唐数次邀请萧不悔加入千奇峰。”伊浅梦续道:“见苏唐的态度很诚恳,萧不悔也就答应了,不过,他到了千奇峰之后,便一直被苏唐雪藏起来了,他的身份地位,远远没办法和童飞相比。”   “为什么?”那年轻人狐疑的说道:“以苏唐的秉性,既然极力邀请萧不悔加入千奇峰,肯定不会这么弃之不理的。”   “因为毒手萧孙混入了暗月城,并差一点杀死了金大先生,引得苏唐勃然大怒。”伊浅梦道:“毒手萧孙就是萧不悔的亲哥哥,虽然萧不悔经常咒骂萧孙,但他们毕竟是血浓于水的兄弟。那个时候,苏唐应该是心有疑虑的,他刚刚成为大祖,而萧孙早就拥有了自己的凶名,他对萧孙肯定非常忌惮,万一萧孙要与萧不悔合谋做些什么,将会对他构成重大威胁。”   “你继续说。”司空星野很认真的听着。   “所以,苏唐开始防范萧不悔了。”伊浅梦道:“开始的时候,把萧不悔放到惊涛城,让他做岳十一的副手,去年又把他调回千奇峰,让他协助赵大路掌管天武者联盟。如果是给岳十一做副手,还算勉强可以接受,岳十一能力超群,心性机智灵活,在苏唐带过来的人里,他是最受赏识的,超过了宝蓝,但那赵大路算是个什么东西?要能力没能力,要头脑没头脑,连一个小小的天武者联盟都管不好,如果不是看在他是旧人的份上,他早就被赶下去了。”   “我的人说,萧不悔经常喝个酩酊大醉,醉后便说苏唐的坏话,开始的时候,还有人举报上去,不过苏唐听到了之后,只是叹口气,从没有惩罚过萧不悔,应该是不想沾上忘义的臭名。”伊浅梦道:“时间长了,也就没有人管他了。”   “和你联系的人就是他?”司空星野道。   “嗯。”伊浅梦点了点头:“我第一次找上他时,他当场回绝了我的提议,当时我有些害怕,留下一个替身,便躲到了海船上,随时准备逃走,可过了半个月多,一点风声都没有,我猜……他还是有怨言的,所以没有向千奇峰示警,只是不敢相信我罢了。”   “后来我又接连找了他十几次,最后终于说服了他与我合作。”伊浅梦道:“太上和上左使亲至,我本应该把他叫过来的,但赵大路在火豹之灾中受了伤,天武者联盟现在由萧不悔控制了,事情太多,他暂时走不开。而且,我不敢和他说实话,万一消息被他泄露出去,被天武者联盟的人知道太上和上左使已在暗月城中,惊动了千奇峰那位大圣,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嗯,小心些总归是好的。”那上左使微微颌首,显然是很满意伊浅梦的谨慎。   经过反正验证,消息的真假已经可以确认了,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坚决。   ……   胡忆晴茫然在街道上行走着,她面临着一个极其艰难的选择,心绪太过散乱,一些该注意的东西,都被她错过了。   “小晴从来没有这般失魂落魄过。”何平轻叹道:“师尊这样对她……有些残忍了。”   “先生说,这是保护她。”宝蓝道:“等她回山之后,我们自然可以把其中前后经过都告诉她了。”   “师尊不是怕她露出破绽,才故意瞒着她的么?”何平愕然道。   “是啊。”宝蓝道:“但第一面才是最重要的!为了验证消息的真伪,往生殿肯定会出动圣境级大修行者,如果小晴的举止露出一丁点的马脚,都有可能被人当场识破。现在就好多了,他们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判断,轻易不会起疑,小晴又一向很机警,加上还有那位伊长老暗中策应,不会有问题的。”   “这是师尊的意思?”何平问道。   “嗯。”宝蓝道:“先生说了,这样是最稳妥的,否则对小晴太不公平。”   “那我就放心了。”何平道。   “而且,他们也没有时间多想了,现在先生不在邪君台,正是他们最好的机会,如果等先生回来,他们只能把爪子悄悄的缩回去了。”   “这个才是最关键的。”何平露出笑容:“都说心急吃不得热豆腐,但他们不能不急啊……”   “是啊!”宝蓝也笑了起来:“上古绝地的秘境,一百零八个邪君卫,虽然它们没办法离开邪君台,但在邪君台内它们的战力已堪比圣境了,还有无数万年灵药,这些……足以让他们舍生忘死的冒一次险了。”   “现在我只担心他们太急了,师尊来不及赶回来。”何平道。   “他们会等援手的。”宝蓝摇头道:“如果他们表现得太焦躁了,我们大不了请那几位贵客露露面,就会把他们吓回去了。”   “不会干脆吓跑吧?”何平道。   “先生说不会。”宝蓝道:“往生殿的底蕴也是很吓人的,把帮手叫齐,他们没必要害怕我们的客人。”   ……   摩云岭秘境内,距离月中的日子逐渐临近了,苏唐和卫七律、商天良等人的关系也变得日趋亲近。   不管他们之中的哪一个人,都希望盟约能更稳固一些、更长远一些。   利益当然必不可少,但有些东西和利益同样重要。   转眼,已到了帝流浆之日,苏唐和闻香早早便来到了高台附近,默默等待着。   “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苏唐见闻香面色有异,轻声问道。   “你让他们看守秘境的出口,我总是感觉……”闻香露出苦笑,她的个性极强,从不愿意让别人掌控自己的命运,如果是苏唐,她还能接受,把希望寄托在绿海和魔神坛的修行者身上,让她感觉很怪异。   “放心吧。”苏唐道:“但凡他们有一点不妥之处,我也不会允许他们留下来了。”   “好,不说这个了。”闻香道:“我记得你说过,炼化魔之光之后,就能找到其他魔装构件了?”      第六六八章 无题      “嗯。”苏唐道:“不过,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没感应到什么,我想……魔之光的范围也是有限的,譬如我,我在摩云岭附近,有一个魔装构件在蓬山,如果我能直接感应到那个魔装构件,那魔之光的威能也太强了一些。”   “这样……好像没多大用处。”闻香道。   “怎么会没用?”苏唐道:“七、八百里之内,应该没问题的,现在我的魔诀才修行到第七层,如果能达到九层圆满境,肯定能超过千里了。”   “你不是说自己拜大魔神司空错为师了么?她达到第几层了?”闻香问道。   “第九层。”苏唐道:“她当初放弃了家传的叠击诀,苦修魔诀,这个选择是非常明智的,虽然没有魔装,但魔诀的威能远远强过了叠击诀,就算是和五大神诀相比,也不落下风。”   “你已经到了巅峰境,超过了司空错啊?她都修成圆满了,你怎么才修到第七层?”闻香不解的问道。   “她修行了几十年啊……”苏唐无奈的说道:“香姐姐,要求不要这么高好不好?我几个月前才得到了完整的魔诀,现在已修行到第七层,进境已经非常厉害了!”   “你这么说倒是有些道理。”闻香笑了起来,随后道:“如果你到了圆满境,又得到了全部魔装构件,那你的实力……应该能和任御寇差不多了吧?”   “我要比他强了不少。”苏唐很认真的说道。   “切……”闻香又是气又是笑:“夸你几句,你还真是蹬鼻子上脸啊……你比任御寇还要强?!”   “不要忘了,我还有万古浮生诀。”苏唐道:“万古浮生诀分为天地人三部,人部和地部教的是怎么样积聚灵力,怎么样炼养神念,怎么样操控邪君台,等我学到了天部,你就知道厉害了。”   闻香沉默片刻:“魔装是上古邪君的灵器?那我有些想不明白了,既然有人能进入邪君台秘境,取出了魔装和魔诀,为什么不把万古浮生诀也带走?”   “因为封印已成,阴阳隔绝,上古神诀成了废物。”苏唐道:“就算他带出去,也没办法修行。”   “那他可以留在邪君台秘境中修行啊!”闻香道。   “他并没有收服邪君令,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苏唐道:“我修行过万古浮生诀之后才知道,寻常修行者进入邪君台秘境后,开始几天倒没什么,逗留的时间越长,邪君台的压力便会越强大,过了十天半月还不走,就会被邪君台碾为齑粉!我和叶浮沉可以在邪君台秘境内修行,是因为我已经收服了天令,并且我们两个都修行过万古浮生诀,否则,我们也一样呆不下去的。”   “你让他们每个人都修行万古浮生诀,就是这个原因?”闻香问道。   “嗯,只是没有和他们明说罢了。”苏唐道。   “我明白了……”闻香点头道。   “闻香,我走之后,你们千万不要进入天坑,记住了?”苏唐道。   “记住了!哎呀……你都说过多少次了?!”闻香叫道。   “千万不要马虎。”苏唐还是有些不放心:“天坑里有古怪,我现在是没办法,等我勘破大圣境的瓶颈之后,再回来对付它。”   这时,卫七律、商天良和樊赫出现在远方,他们一边说笑一边向这边走着,看到苏唐后,远远招了招手。   “他们都不知道你的计划吧?”闻香道:“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松了。”   “这个不在盟约之内,自然没必要告诉他们了。”苏唐笑了起来。   “我真有些提心吊胆呢……”闻香喃喃的说道:“往生殿肯定凝聚全力,要一举夺下你的邪君台,又为了牵制你,不让你及时返回去,这里也会做些手脚,煽风点火、借刀杀人之类的事情,他们是很擅长的。”   “呵呵呵……我知道。”苏唐道:“我也早准备好了。”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足够他们从容布置。”闻香道:“外面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你呢。”   “管他是什么,一路打出去就好。”苏唐豪气冲天的说道。   “可他们……开始一定会被打得莫名其妙。”闻香看着卫七律等人叹道:“苏唐,你太坏了,感觉他们好可怜的……”   “我会提醒他们一下的。”苏唐道:“如果发现不妥,让他们立即撤回来,我会坚持到秘境出口关闭的,等到了下个月的月中,邪君台那边早应该结束了,我会返回来的。”   “你不去找那位山海圣座?”闻香露出微笑:“这些天来,几乎每天都要听你说起,她对你又大恩,你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女人的心思都很敏感,其实连苏唐自己都没发现,但闻香已看出来了,苏唐对那位山海圣座有着不一般的情愫。   这也是一种惯性,当初刚刚走出小林堡的苏唐,只是一只癞蛤蟆,而贺兰飞琼却是高高在上的天鹅,苏唐当然不会抱着完全不切实际的幻想。   现在,苏唐已经慢慢追上了贺兰飞琼的脚步,在地位上可以平起平坐了,但他的潜意识依然认为自己配不上,要出手相帮只是为了报恩。   不过,苏唐娶习小茹做妻子,基本已经定下来了,闻香当初为了不拖累苏唐,刻意把苏唐推了出去,现在虽然苏唐已经拥有了保护她的力量,但她再想挽回什么已经晚了。   如果将来她会做苏唐的妻子,那她肯定会在暗中巧妙的拉远苏唐与那山海圣座的距离,防患于未然。   既然娶的不是她,那她就懒得管这种事情了,何况想起习小茹恼火不悦的样子,她隐隐感觉有些快意。   “我出去后多派人些打探她的下落吧。”苏唐顿了顿:“她的性格很坚韧,聪敏多智,我有一种感觉,她一定会发起反击的……等到那时候再出面帮她,也不算晚。”   “她拿什么反击?”见苏唐如此推崇蓬山那位山海圣座,闻香嘴里有些不是味:“蓬山的冰封圣座已经晋升为大圣了,这种进境上的差距,是没办法弥补的。”   “我也不知道。”苏唐道:“但我相信她肯定有办法。”   这时,卫七律、商天良还有樊赫都走近了,卫七律扬声道:“你这次出去,别忘了把我们这个月的份子带回来,商老和樊赫都等急了。”   “等急了是你吧?!”商天良道:“说实话,绿海的日子可比你们舒心多了,我们不急,苏公子,要不然……攒几个月一起送过来吧。”   “那可不行!”卫七律叫道。   “呵呵呵呵……”商天良露出怪笑,其实他也只是说说罢了,心里同样焦虑不安,因为苏唐答应他们的天元渡厄丹、太一化神丹、还有小灵浆,在绿海也属于绝品。   所谓绝品,是指这几样灵丹妙药早就断绝了,吃一颗世间就少一颗,别看他们是绿海大能,又修行了这么久,但真的没收集到过这种绝品。   “放心吧,下个月的月中,我就回来了。”苏唐笑道,随后他想起了什么,视线落在了卫七律身上:“老卫,摩云岭秘境上一次开启,把你们三个引过来了,这一次又不知道会引来多少人,你们切记,一旦发现情况不会,便立即撤回来!”   “苏公子,你行事也太小心了。”商天良笑道,平常时,他就是一个行事非常谨慎的人,现在却觉得苏唐太过小心了,堂堂四位圣境级大修行者,还占不住一个摩云岭秘境么?   “先准备准备,总归是好的。”苏唐道。   接着,几个人开始闲聊起来,打发时光,等待着帝流浆降临。   差不多过去了两个小时,秘境的天空中突然变得明亮了,接着无数道银线从上空坠下,那正是帝流浆。   帝流浆的威力非常强横,不管躲在什么地方,都逃不过月华的覆盖,哪怕是独立的秘境。   “走吧!”商天良微笑道:“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打摩云岭的主意?!”   商天良有自己的算盘,他和樊赫都是绿海大能,如果有其他绿海大能前行,总会给他们面子的,魔神坛那边也不用担心,有苏唐和卫七律,那么唯一能造成威胁的,就是蓬山了,但蓬山的冰封圣座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追杀贺兰飞琼的事情上,没有余暇顾及到这边,三大天门都被排除了,其他宗门无须挂齿。   “我先走!”苏唐扬声道,他的视线转向天空,片刻,一道光柱笔直垂下,正落在高台上。   苏唐长吸一口气,身形都陡然向上升起,升到三、四百米的高空中,身形已变成一个小黑点,接着闪了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苏公子虽然年轻,但行事却老成得很。”商天良笑道,这就是语言的艺术,他当然不会说苏唐有些胆小,听到风就是雨。   “苏公子只用了几年,便创下这般大的基业,或许就是因为他的老成吧。”樊赫道:“走吧,我们也该出去了。”   “走。”卫七律点头道,几个人先后升入光柱中,只剩下闻香还在默默看着高空。      第六六九章 一月一      当苏唐从地涧上空的图像中飞射出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苏唐早就预料到了,往生殿所能调集的力量都会赶往邪君台,同时也会想方设法四处煽风点火,利用其他宗门也牵制他苏唐。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苏唐万万没想到,往生殿的能量会这么大,目光扫过之处,上下左右都挤满了人,数量差不多达到了数千,就象一大团密密麻麻的蜂群,把地涧围得水泄不通。   其中有一千余人都穿着同样制式的劲装,坐下骑着如巨象般大小的铁青色蝗虫,看到苏唐出现,他们立即张开长弓,从四面八方瞄准苏唐。   下一刻,万箭齐发,激射而来的箭光把苏唐所有可能进行规避的角度全部锁死。   苏唐以前在一线峡见过绿海卫,但他见过的是绿海卫中最外围、最底层的武士,而现在包围着苏唐的却是真正的绿海近卫!   每一个绿海近卫,都掌握着极为精准的弓术,宝蓝的弓术就是当在绿海中学到的。   事实上对现在的苏唐来说,千余名绿海近卫真的不算什么,不过是一大群宗师或者是大宗师而已。   但,那些绿海近卫射出的箭矢很古怪,通体呈碧绿色,没有箭羽,静悄悄的空中穿行,没有一丁点声息。   苏唐全力运转灵脉,他的身形已经被一层淡淡的光雾笼罩住了。   轰轰轰……轰轰轰轰……一波波箭矢在苏唐附近爆炸开,化作无数凶猛激荡的劲流,在不停的冲击中,苏唐身上出现了一层层金色的涟漪,金色涟漪快速向外扩散,凝成一个直径在二十米左右的巨型光球。   那光球中闪烁的全是被强行剥离的神念,苏唐虽然早已淬炼出了极强的神念,但瞬间的损耗太大了,面具下的脸孔已变得有些发白。   苏唐并不知道,绿海近卫所使用的箭矢,都是从一种奇特的松木上截取下来的,那种松木叫箭松,也叫重松,还有人叫巨人松。   箭松的树干异常粗壮,上面的松针长得吓人,通常都在一尺余开外,有小指粗细,根本不需要其他制作工艺,拔下来就是箭矢,一旦贯入灵力,松针就会变得坚硬如铁,而且重量也远超过普通的箭矢,一簇松针的重量往往会达到百余斤。   在绿海中,箭松是一种非常危险的植物,远远看到,人们都是选择绕着走,尤其是普通人,更要小心。   如果松针因某种原因掉落,可以轻而易举的洞穿人畜的身体,在冬去春来的时候,箭松周围的地面上,往往会插满了锐利的松针,偶尔还看到被松针刺死的野兽,箭松这个名字也正是由此得来。   虽然刚刚那一轮只是试探性的进攻,但那些箭矢的总重量,差不多已经达到万斤了,再加上弓弦的力道,在刚才那刹那间,苏唐承受住了难以想象的压力。   在地涧的另一侧,一个中年人轻声道:“就是他么?”   “就是他。”绿海大能窦蔻点了点头,随后发出微微的叹息声。   “你好像有些不忍心?”那中年人皱眉道。   “不是不忍心。”窦蔻喃喃的说道:“我在想……以后该怎么向司空错解释。”   “我们是替天除凶,还需要解释什么?!”那中年人道。   “司空错一直被他蒙蔽,恐怕不会相信我们的话。”窦蔻道。   “她信不信,与我们无关。”那中年人道。   轰轰轰……千余名绿海近卫接连发起攻势,箭雨一波接着一波,不停的卷向苏唐。   就在这时,卫七律、商天良和樊赫的身影出现了,他们也同样被箭雨卷在其中。   看着远方拼力拉动长弓的绿海近卫们,商天良和樊赫的神色变得很古怪,随后商天良呼喝道:“停手!是自己人!停手……”   “他们果然……”那中年人露出愤怒之色:“果然和苏唐是一起的!”   “是不是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窦蔻显得有些犹疑。   “不行!”一个始终保持沉默的老人突然接道:“那苏唐是这一代的魔装武士,身法诡奇,来去如风,如果我们这一次没能困得住他,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是啊。”那中年人说道:“窦蔻,你就是太过心软了!往生殿余者皆不可虑,唯有总殿、一月一、二月二和三月三是我们的心腹大患!总殿从没出现过,不知躲在什么地方,三月三是总殿内定的少主,此人必有过人之处,才能得到总殿的赏识,但听说他的进境很差,尚没有突破圣境,暂时没办法对我们构成威胁,只要我们今天能除掉苏唐这个一月一,再找出二月二,必将给往生殿造成重创!”   “没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那老者缓缓说道。   在地涧上方,卫七律、商天良和樊赫都被逼了个手忙脚乱,他们认出绿海近卫之后,把对方当成了自己人,没办法发起反击,只能被迫闪避。   “住手!”商天良怒吼道:“你们疯了?!”   没有人理会他们,那些绿海近卫还在不停发射着箭矢。   苏唐微微皱起眉头,其实他早就可以杀入那些绿海近卫当中的,但一方面心有顾忌,不想大开杀戒,另一方面也是感觉氛围有些不对,远处那些人影弥漫着冲天的杀意,那种让他也感到沉甸甸的气息,不是一群宗师和大宗师能散发出来的。   “你们好像算漏了一点。”地涧后,一个壮年人放下了酒坛,笑眯眯的说道:“真的能困住苏唐么?他随时可以撤回去啊,难道我们还要继续再等一个月?”   “你以为我没想到?”那中年人道:“所以我们留在这边,南家人在那边,大家都没有出手。”   “呵呵……可是,他已经察觉到了。”壮年人道。   苏唐确实察觉到了,他突然喝道:“老卫,你们回去!”   “什么?”卫七律一愣。   “回去!”苏唐加重了语气。   卫七律猛一咬牙,这么挨下去是没有意义的,绿海近卫居然敢对商天良和樊赫下手,此事绝不简单,不如先退回去再说。   下一刻,卫七律身形向下一沉,直投入光影中,商天良和樊赫见绿海近卫完全不理会他们,心里也有些发毛,听到苏唐的话,跟着向光影中掠去。   “不好!”地涧这边的中年人以为苏唐也想要退回去,身形激射而出,试图抢上前阻拦苏唐,随后见到苏唐停在原地未动,他的身形逐渐放慢,接着伸出手,那些绿海近卫停止了攻击,但箭矢依然搭在弓弦上,这样能让自己随时都能用最快的速度发起攻击。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突然从光影中射了出来,正是变异银蝗,它没有往唯一的洞口处闯,沿着地涧向大地深处飞掠。   差不多有百余个绿海近卫及时作出反应,抬弓瞄向那道银光,只是变异银蝗飞行的速度并不比他们的箭矢慢上多少,不过两息的时间,便掠出万余米开外,银光也变得模糊不清了。   “那是什么?”窦蔻露出惊骇之色。   “变异银蝗?还有那种气息……”又把酒坛抱在怀里的壮年人喃喃的说道。   “反正也跑不了,等我们解决了苏唐,再去找它!”老者在勉强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他们都是经历过那次灾难的人,当然知道变异银蝗的恐怖,但真正让他们惊骇的,并不是变异银蝗,而是那种一闪而逝的气息……   苏唐悬停在无数人的包围之中,他的视线左右扫动,发现前方有几个绿海的修行者缓缓越众而出,他只认得其中一个,正是在魔神坛看到过的那位绿海大能窦蔻,在窦蔻身边,还有四个人并肩而立。   五位绿海大能么……好大的排场!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随后又转过头,有十余条身影,正从后方缓缓逼近,居中的是一位老者,肩上有一柄雪亮的大枪。   在面具下,苏唐的眼角微微抖了抖,不是害怕,而是惊讶。   苏唐认得那老者,曾经在邪君台中见过,碧水龙枪南家的家主南勋飞!   往生殿的人究竟是怎么做的?能把这些圣境级修行者都忽悠到这里来?而且初次显身,便散发出了浓浓的敌意和杀机,看着他苏唐的目光,就象在看着一个不共戴天的仇敌。   前有绿海大能,后有南家枪阵,左右还有无数绿海近卫,而且他还不想大开杀戒,这一场仗好像是没个打了。   “我们应该要输了。”那抱着酒坛的壮年人突然道。   “什么?”窦蔻不懂。   “我在他眼中,看不到刻意为之的安静,也看不到拼死一战的坚定,他只是有些好奇……”那壮年人顿了顿:“似乎是在好奇我们为什么都会聚到这个地方来,在这种时候,还能对敌人感到好奇的人……是真正的胸有成竹,我们应该是斗不过他的。”   “空濛,不要卖弄你那下三滥的神数了。”那中年人皱眉道。   “我可从来没说我会神数。”那壮年人笑了起来:“我只是知道见微知著罢了。”      第六七零章 破围      “苏唐,你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今天吧?!”那老者缓缓说道。   苏唐神色不变,他的视线依次从绿海的几位大能扫过。   “没想到,来的人会这么多……有意思,当妖族从星路闯入人界的时候,也希望你们能象今天这样团结。”苏唐淡淡说道,随后他的视线一转,落在了南勋飞身上:“能请出南家家主,你们绿海应该拿出了不少好处吧?就不怕赔本?”   “苏唐,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摩云岭里里外外,已经布下了十面埋伏,就算你又多出一双魔之翼,你也是逃不掉的。”窦蔻缓缓说道。   “我刚刚走上修行路的时候,每次遇到事情,总显得谨小慎微,生怕惹出麻烦,因为我知道自己是个小字辈,对修行的一切都懵然无知。”苏唐叹了口气:“转眼过了将近四年,我突然发现,原来真正懵然无知的……是你们啊!”   窦蔻等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都没有说话。   “传言说,任御寇当年正是被南家的枪阵困住的,然后你们就信了?还把南家请出来?”苏唐嘴角露出讥诮的笑意,他确实有过无知的时候,可他知道学习,知道反省,就在不知不觉间,不但力量走到了巅峰,因各种际遇所积累的信息,也远远超过了绝大多数修行者。   “莫非你还以为自己强得过当年的任御寇?!”那老者冷笑道。   “呵……”苏唐发出笑声,在摩云岭秘境里面时,偶有闲暇,他都会进入到自己的思维殿堂中,琢磨万古浮生诀,还有丧钟内的那些日记,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做出了一些大胆的推测。   在大尊级阶段,修行者实力的高低主要是由灵力的强弱决定,勘破圣境,淬炼出神念,那么另一种更高级的力量便产生了。   神念是由灵力生成的,并以灵力为基础,不过,神念的杀伤力和防御力都远远超过了灵力,在圣境级、大圣境、乃至小罗星君阶段,神念的强弱往往能主宰战局。   小罗星君再往上,出现了域级力量,上古邪君在万古浮生诀中,曾经提起过几次域级灵种,但语焉不详,显然他并没有达到掌握域力的阶段。   以前他看到这里,根本不懂域级灵种代表着什么,但与丧钟内的日记结合起来,一下子明白了很多。   在更高级的力量面前,所谓的技巧都会变得毫无意义,如果那日记的主人没受伤,可以轻易抹杀人界上古大修,而南家的枪阵再厉害,对上真正的巅峰大圣,肯定会被打得一败涂地。   何况,除了任御寇之外,南家枪阵又何尝击败过另外一个大圣?   “多说无益。”南勋飞淡淡的说道,下一刻,他的身形闪电般掠起,枪尖挑处,一道如长龙状的云气呼啸而出,瞬间便飞跃了百余米的距离,卷至苏唐身前。   轰……苏唐手腕轻展,魔剑已向前刺出,正刺中那条长龙,震荡的剑劲把长龙绞得粉碎。   “你们连我都困不住,还想困住任御寇?南家枪阵,不过是以讹传讹的笑话罢了。”苏唐冷笑道。   下一刻,苏唐手中的魔剑已变成亮金色,接着,魔剑向前斩下,划出一道如镜面般的光幕。   “休得猖狂!”见苏唐这般污蔑南家,南勋飞勃然大怒,再次展动长枪,毫不犹豫的卷向划落的光幕。   南勋飞后方那十几条人影也抽出长枪,一起向前卷来,枪劲涌动,化作一条条奔腾的气息。   “来!”南勋飞发出一声大喝,十几道枪劲突然向南勋飞涌去。   所有的枪劲居然诡异的融合在了一起,南勋飞释放出的长龙状云气,刹那间便化作一条咆哮的巨龙,摧枯拉朽般撕碎了光幕,又向苏唐卷去。   轰……苏唐手中的魔剑陡然膨胀开,化作一柄顶天立地的巨剑,接着便斩落在巨龙上。   随后巨龙被剑光震乱了,接着一条条长龙状的云气从巨龙中分离出来,呼啸着卷向苏唐。   苏唐再次展动魔剑,有七、八道云气都被魔剑绞碎,但剩下的云气接连撞击在了苏唐身上。   轰轰轰……枪劲炸开来,荡起了一片片金光。   “走!”南勋飞再次发出大喝,接着他和南家的长老们同时展动长枪。   南家的灵诀很特殊,估计他们的修行方法也同样特殊,各自释放出的灵力竟然能相互间完美融合在一起。   南勋飞和南家的长老们每一次出枪,空中便会出现一条狰狞的巨龙,还不到一息的时间,苏唐的前后左右,已多出了一条条游动的长龙,把苏唐团团围在当中,离远看去,就像有无数条灵蛇在围着苏唐打转。   南家修行者释放出的枪劲,犹如活物一般,似乎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生命意识,而且凝聚力极强,有的枪劲撞上了苏唐的身体后,被苏唐的护体神念震飞,在空中盘旋了半圈,又一次向苏唐卷去。   让外放的灵气变得如此诡异,不止证明了南家人的实力,也证明了当年的任御寇是多么的惊才绝艳。   没有任御寇,南家也不会有这种灵诀。   在空中游动的枪劲越来越多,不但阻住了苏唐的退路,连窦蔻等绿海大能也被隔离在外。   苏唐的身形突然向地涧中落去,南勋飞见苏唐好像要逃走,再次催动灵脉,向苏唐掠去。   就在这时,无数黑色的旋流从地涧中喷射出来,化作一片浓浓的黑暗。   南勋飞突然发现自己双眼无法视物,立即停下身形,同时张开了领域。   轰……一道金色的剑光从地涧中飞起,但没有伤到谁,一闪而逝。   轰轰……剑光接连出现,苏唐似乎也被黑暗蒙住了,在用魔剑乱劈乱砍。   轰轰轰轰……剑势越来越猛烈,地涧不停传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南勋飞的脸色变了,几位绿海大能也是脸色发青,他们都能感应到,一种极其恐怖的气息已经成型,而且还在不停的攀升着。   突然,一道巨大的漩涡从地涧中升了起来,周围涌动的乱流同时向四面八方卷去。   南勋飞被那种无形的压力震飞出去,笔直飞出数百米远,才算勉强稳住身形。   附近数以千计的修行者们,也都化作了风暴中凌乱的落叶,有的撞在山壁,撞得头破血流,有的堕入漆黑的深渊,有的无力的在空中翻滚。   那些绿海近卫显得更加狼狈,其他修行者虽然也无法和凶猛无比的暴风相抗衡,但是毕竟保持着理智,不会伤害其他人。   很多绿海蝗都炸了窝,它们拼命扇动鞘翅,试图逃离此地,可身形又不受控制,相互间不停碰撞着,而它们扇动的鞘翅和胡乱踢动的节肢,不管是对人,还是对其他绿海蝗,都应有不可忽视的杀伤力。   苏唐一方面是想警告窦蔻等人,另一个方面也是要为任御寇正名,所以又一次释放出了大诀。   当初他在东海,用大诀彻底毁了白泽的家,后来回千奇峰,又应大诀击杀了无数来犯的修行者,此刻他已勘破圣境,大诀的威力要比以前强得多。   如果从上空看,苏唐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螺旋桨,剑光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黯淡,周围的巨石被一层层截断,山壁则被一片片削落,无数颗大大小小的石块在暴风中卷来扫去,有修行者被石块沾到,瞬间便会被打得千疮百孔。   几位绿海大能也扛不住这种巨大的压力,不停的后退着,南勋飞脸色显得很苍白,他一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形,一边回想着苏唐刚才说过的话。   你连我都困不住,还想困住任御寇……   你们南家不过是个以讹传讹的笑话……   就在这时,苏唐裹挟着的暴风突然转向,接着,凝聚着磅礴巨力的魔剑向上刺出,正刺入地穹中,数百米长的剑光全部陷了进去。   轰……剑光如切割豆腐一般切开了厚重的大地,并透出了地面。   无数劲流从长长的裂痕中喷涌而出,地面上几个倒霉的修行者正好被劲流卷中,身体直接被绞成了碎片。   暴风平息了,无数沙石纷纷扬扬掉落在地上,片刻,气氛又变得死一般沉寂。   地穹竟然被切开了,天光从又长又宽的裂缝中透下来,形成一道淡淡的光幕,而光幕正笼罩在苏唐身上,让苏唐在这一刻变得恍若神明。   不管是绿海的大能,还是南家的南勋飞,都说不出话来,不是说苏唐只达到了圣境巅峰么?这哪里还是圣境的力量?!   一道银光从地涧中飞了出来,悬停在苏唐身边。   这一次,几位绿海大能都看清楚了,真的是变异银蝗!绝对不会错!   苏唐飘身而起,落在圣座上,到这时,南勋飞和几位绿海大能才看清楚那是什么,再次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就是无光的圣座吧?果然……   “几位,回见吧。”苏唐淡淡说道,这几个绿海大能应该都是受了往生殿的挑拨,也许,往生殿就等着他们拼得两败俱伤呢,所以他不能做让敌人畅快的事情。   变异银蝗嘶叫一声,随后扇动鞘翅,掠入地穹上的裂缝中。      第六七一章 相会      苏唐已经离开了,但地涧中依然是一片死寂,良久良久,那老者喃喃的说道:“我们得到的消息……是真的么?那苏唐才多大?竟然能突破大圣瓶颈……连贺兰大圣也要甘拜下风啊!”   “他还没有突破。”中年人摇头道:“他的灵力会如此可怕,十有八九是因为他的魔装!”   “他有没有突破,都不重要。”窦蔻慢慢转过身,眼中露出了恼怒之色:“毕当雄,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消息?如果苏唐真的是一月一,他绝对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   “没错,我当时就感觉有些不妥。”空濛点了点头:“如果换成我是一月一,我肯定会尽可能的把你们全部留下来。”   “空濛,别人可以质疑我,唯有你不能!”那中年人恼怒的说道:“因为打扰了姜老修行,又把这些绿海近卫带出来的,就是你姐姐空桑!”   空濛愣住了,随后露出苦笑,又闭上了嘴。   “我相信空桑。”始终站在窦蔻身边的那个清丽妇人突然说道,她一直保持着沉默,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   “缤纷,我不是怀疑空桑。”窦蔻道:“我只担心……她也被人蒙蔽了!”   “你们感应到那只变异银蝗身上的气息了么?”那老者突然转移了话题。   “那种气息……比我在绿海神殿中所感受到的,更为亲切、强大。”那叫毕当雄的中年人缓缓说道:“是命运精灵么……”   “如果那只变异银蝗身上藏着命运精灵,那么苏唐就是命主了!”窦蔻叹道:“上一次我在魔神坛看到他时,已经有所怀疑了,但一直不敢相信,现在……还是不敢信。”   “能拥有魔装的传承,又是命主,呵呵……世上会有这样的幸运儿?!”空濛道:“不过,如果苏唐真的是命主,那我就明白毕老哥为什么这般大张旗鼓要除掉苏唐了。”   “我以为他是一月一……”毕当雄喃喃的说道,随后明白了什么,当即勃然大怒:“空濛,你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我是什么意思,你真的不懂?”那毕当雄的脾气很不好,动辄就要发火,让空濛的忍耐力也到了极限。   “空濛,你是说姜老故意伪造了空桑的消息,然后想借用大家的手,除掉苏唐?!”毕当雄冷冷的说道。   “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空濛道。   “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乱吵了。”窦蔻叹道:“不论是千年前的周步义,还是七百年前的吴抗,和姜老都没什么关系,空濛,这般乱说是你的不对。”   “是啊,周步义死的时候,姜老尚未出生,吴抗死的时候,姜老一直在绿海中闭关。”那老者说道:“空濛,不要人云亦云,把过错都推到姜老身上。”   “呵呵……”空濛笑了笑,他似乎感觉到自己失言了,转头把视线投到了别的地方。   ……   南海,邪君台下,胡忆晴缓步走出船舱,望向上空,十几个飞棺连成一排,凝成了一个天台,慢慢向下落去。   胡忆晴缓步走上天台,船上的水手们来回搬送着东西,这批货并不多,有十几个笨重的铁桶,里面装着火精,都是用来给顾随风炼药的,还有一些生活必备品,酒食衣服等物,邪君台秘境才刚刚被开发,很多东西都没办法做到自给自足。   水手们把东西都搬过来了,连成排的飞棺慢慢升入空中,穿过层层叠叠的云海,来到了邪君坟处。   叶浮沉正站在崖边,他要负责操纵飞棺,看到了胡忆晴的身影,叶浮沉露出了微笑,随后点头道:“小晴,回来了。”   “嗯。”胡忆晴应了一声。   “你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回来了先休息几天吧。”叶浮沉道。   胡忆晴猛然想到了什么,视线落在了叶浮沉的脸上:“叶先生,您也知道吧?上次您和我说的那些话……是故意告诉我的?”   “不要怪我,我也只是按命行事。”叶浮沉笑道:“要怪就去怪你的师尊好了,是他说的,一定要先瞒住你,这样才能瞒住往生殿的人。”   “呵呵……”胡忆晴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苦笑。   “你回来得有些晚了。”叶浮沉道。   “宝蓝说,是师尊交代的,往生殿的人出现后,暗月城和邪君台的联系就要全部中断,等到千奇峰山门前的那棵老槐开了花,我才能回来。”胡忆晴道。   “路上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叶浮沉问道。   “您是说……往生殿的人会跟着我赶过来?”胡忆晴摇了摇头:“我一直在留心观察,但什么都没能发现,他们应该是胆怯了吧,师尊这一次恐怕要失算了。”   “这样啊……”叶浮沉沉吟了一下:“小晴,那你先下去吧。”   “嗯。”胡忆晴应道,接着她缓步向山洞中走去。   这时,下方的货船上,几个水手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呆呆的看着海面出神。   海面上出现了一条拨开的浪花,正缓缓向这边靠近着,他们都是老水手了,知道只有在海船航行的情况下,才能出现这样的浪花,但海面上分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叶浮沉也走进了山洞,在悬空的案台侧面,有一张吊床,他象往常那样歪倒在吊床上,想着自己的心思。   水手们努力的把货物搬进山洞,来来回回忙了片刻,总算都忙完了,为首的水手陪着笑向叶浮沉说道:“叶先生,下批货的清单在哪里?”   “你多搬来几桶火精就好,别的我们暂时不要了。”叶浮沉道。   “明白了。”那为首的水手躬了躬腰,随后带着水手们向外走去。   片刻,落在最后面的水手突然感觉自己的眼皮又酸又涩,怎么努力也睁不开,接着突然发现自己双手双臂上的肌肤变得如老树皮一般粗糙,他张口要喊,却发不出声音了,身形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们说说笑笑向前走去。   还不到一息的时间,那水手双瞳中的光泽便黯淡下去,又过了几息,他的衣服逐渐变得腐烂了,一缕缕黑色的草叶接连不断的生长出来,布满他的全身,让他看去来就像一截干枯的树桩。   向外走的水手们也一个接一个定住了,由飞棺组成的天台依然在默默等待着,但再不会有人从里面走出来了。   躺在吊床上的叶浮沉等了片刻,发现有些不对,急忙杨起身,接着便发现了什么,视线一点点转了过去。   一道道淡灰色的波纹闪过,洞中突然发出了八、九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围在案台边,静静凝视着上面闪闪发光的三枚邪君令。   与此同时,邪君台下的货船上,水手们发出了惊呼声,因为一艘大型战船极其突兀的出现在他们身边,船上长满了一种黝黑色的草叶,还有数百个手持武器的人,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   “伊长老,这就是邪君令了吧?”一个老者喃喃的说道。   “上左使,我只是听说过邪君令,但没亲眼见过,您还不如去问问那个家伙。”一个穿着百花落地裙的妖艳女子笑嘻嘻的回道。   叶浮沉就像看到了毒蛇的青蛙一样,一动不敢动。   “不用问了,我知道这就是邪君令,不过……好像有些古怪。”那老者说道,接着探手抓住了光芒最盛的邪君天令。   轰轰……邪君天令骤然释放出万丈毫光,几个修为差一些的人忍不住发出闷哼声,尤其是那穿着百花落地裙的妖艳女子,踉踉跄跄向后倒退了十几步,最后还是一个中年人跨前一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金光,她才勉强站稳脚跟。   那老者的手死死抓住邪君天令,他所散发出的淡灰色气息正与邪君天令的神念抗衡着。   “上古神念……果然厉害!”那老者头上已冒出了细小的汗珠:“连总殿的灵器竟然也压它不住……”   “或许我能有些办法。”另一个老者说道,接着他缓步走了出来,手中翻出了一颗暗蓝色的丹药。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洞的另一端传出:“我那亲爱的好弟弟啊……本来以为你早就死了,没想到啊没想到……”随着话音,司空错的身影出现了,她的双瞳死死的盯着司空星野,杀机盈然。   对面那一群人呆若木鸡,因为司空错出现得太突然了,抓着邪君天令的老者慢慢把天令放下,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司空错。   司空错一个人当然是不构成什么威胁的,但她的突然出现,分明是一个不详的兆头。   司空星野把丹药收回到腰中,冷冷的回视着司空错,默然不语。   “小错,他……他就是药王司空星野?”另一个声音出现了,宁战奇从黑暗的角落中缓步走了呼出来。   “没错,就是他。”司空错一字一句的回道。   “你们毕竟是亲姐弟,血浓于水,有什么事情是解不开的?”又一个声音接道。   “霍明世,你就别做梦了,怎么?还想招揽他?呵呵呵……”司空错露出古怪的笑容。      第六七二章 抱大腿      “司空错,这又是何必?”霍明世缓步走出来,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然有些不悦。   司空星野毕竟是名扬天下的药王,如果愿意加入魔神坛,将给魔神坛带来巨变!何况他们都去过邪君台秘境,看到了无计其数的灵药妙草,情绪也曾一度失控过,尤其是花西爵,他等不及苏唐把万年赤心寒铁木送上门,因为他的妻子身体状况正逐渐恶化,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主动讨要。   不过,当花西爵进入秘境后,整个人都痴了,他原本以为,赤心寒铁木早已绝种,能在苏唐这里翻出几块树皮,应该算很不错了,等看到高耸入云的赤心寒铁树,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只要几块树皮?开什么玩笑?!最后,花西爵指定了一棵赤心寒铁树,并只截取了树干中一截尺许长的血红色木心,又让顾随风炼出了整整一炉丹。   不过,几位大魔神都是通透练达的人物,顾随风的资质很普通,在如此得天独厚的环境里修行者,也只是勉强晋升为大祖,但几个大魔神都对顾随风非常非常客气,甚至把顾随风当成同辈,连苏唐那几个门徒,也得到了他们不少指点。   当初接受苏唐时,一方面是因为有并肩作战的情谊,另一方面也是把希望寄托在苏唐身上,希望苏唐能加入魔神坛,并为魔神坛出力。   看过秘境,他们的想法多多少少有些改变了,这么粗的大腿,是抱呢还是视若无睹?   答案很快就有了,抱,当然要抱!一定要抱!!   几位大神魔早已勘破了圣境,但始终不得寸进,很多种灵草都灭绝了,他们没办法收集到足够的丹药,邪君台秘境中的一切给了他们莫大的希望。   所以他们会对顾随风等人那么客气,也所以在司空错认出了司空星野之后,霍明世才会产生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毕竟是药王,炼药上的造诣肯定要比顾随风强得多,再把焚天鼎交给司空星野,不知道会创造出什么样奇迹。   “你根本不了解他,而我已经和他打了多年的交道。”司空错冷冷的说道:“不要看他人模人样的,实际上他就是一头畜生!把他当成弟弟,是我一生最大的错!”   “一样啊……”司空星野笑了笑:“把你当成姐姐,也是我一生最大的错了……”   “你又何曾把我当成过姐姐?不要让我恶心了!”司空错长吸了一口气。   “小错,不要说了……”宁战奇发现司空错的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了,他伸手想去拍司空错的肩膀,但手儿刚刚伸出去,又想起了什么,悄悄把手缩了回来。   “你们不懂!每次想起他,我的脊梁骨都会感到阵阵发寒!”司空错道:“在我小的时候,他是唯一一个能让我感到恐惧的人,我养了几条灵鱼,他故意不停的喂食物,硬是把那几条灵鱼撑死!我养了一条狗,他又偷偷把狗带到林中,活活把狗儿的眼珠挖掉,又把狗儿勒死!不管是什么……只要给我带来了快乐,他都会不遗余力的把我的快乐毁掉!”   “这就是不公平的报应。”司空星野淡淡说道。   “报应?不公平?司空星野,你也够恬不知耻了!”司空错勃然大怒:“你不过是那老死鬼和那娼妇苟合生下的杂种,娘亲见你过得苦,把你带回家,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还要怎样?不公平?放屁!娘亲是我亲娘,我是她肚子里掉出来的肉,自然要对我好一些,如果对你比对我还好,那我的公平又在哪里?!”   司空星野呵呵冷笑着。   “不公平?她亲手教你修行叠击诀,替你寻找灵药,你的进境不逊于我,又少过你什么?”司空错的脸孔已涨得通红,已勘破圣境,寻常事情根本无法影响到她的心绪,但此事不同,一直是她心中最深的痛:“不公平?娘亲生病时,是我在床边不眠不休的照顾她,你在做什么?你在树林里杀我的狗!娘亲寂寞了,是我在陪她说话,哄她开心,你又在做什么?你在偷偷往酱缸里扔蛤蟆,还说要让我们全庄的人都长出癞皮。”   “小错,跟这样的人没必要说太多。”宁战奇缓缓说道,他眼中露出厌恶之色。   “你们知道他为什么能成为药王么?”司空错道:“因为我娘亲已修行到了大祖境,他一心盼着我们死,但知道不管是明着来还是暗中下手,都没办法越过我娘亲那道关,最好的办法便是下毒!然后……他忽然变得勤快了,说话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刁钻,显得很乖巧,又到后厨和几个厨娘学了些厨艺,说以后做饭给娘亲吃,可怜我那娘亲……心地太过良善,真的信了这个畜生的话!”   场中众人大都保持着安静,司空错和司空星野是死敌,稍微上了些岁数的修行者都知道,但大家并不清楚具体经过。   “他一直在汤水中下暗毒,几年的时间,我娘亲的修为不但没有进步,身体反而变得越来越衰弱。”司空错咬牙切齿的说道:“最后,他终于露出了本性,先是偷袭了我,把我打成重创,又下手害死了我娘亲!司空星野,这世界虽大,但你和我从那天开始,已经不能并存了,有我就不会有你,有你就不会有我!”   “好大的口气,我这些年可一直活得很滋润的。”司空星野冷笑道。   “那我就没有办法了。”司空错用讥讽的语气说道:“如果做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也是滋润的话……算你厉害吧!”   “这畜生如此恶毒么?”随着说话声,花西爵的身影出现了,他上下打量着司空星野。   “几位就不要逞口舌之利了。”案台边那上左使缓缓说道:“莫非……你们还在等什么人?苏唐?”   那上左使的一句话,提醒了往生殿的人,一股股强横的气息接连绽放。   ……   变异银蝗扇动鞘翅,贴着云端不紧不慢的飞行着,苏唐端坐在圣座上,看着苍蓝色的海面。   变异银蝗是很聪明的,当了几天坐骑,竟然知道如何配合苏唐了,很多时候,苏唐无需开口说话,踏在变异银蝗背脊处的双脚力道发生了变化,或者身形有些前屈或者后仰等等,变异银蝗都能立即作出反应。   海面上出现了一支船队,由五艘大船和十几艘普通海船组成,没有旗号,在船队的前方,已经隐隐看到了几座邪君台的悬峰。   苏唐的眼波闪动了一下,变异银蝗突然开始向下方俯冲,加速扇动的鞘翅,发出了刺耳的呼啸声。   船上的修行者和水手们有的感应到恐怖的灵力波动,有的听到了尖啸声,纷纷抬起头,看向空中。   一道银线穿透了云层,向海面激射而来,距离虽然尚远,但银线所散发出的压力已经让海面荡起了阵阵涟漪。   “有敌袭!敌袭!”   船上的修行者和水手们当即炸开了,有的张开长弓,手忙脚乱的瞄向空中,有的在努力给后面的船打旗语,还有些修行者掠起在空中,试图围向苏唐。   苏唐已启动了魔剑,这里已经进入邪君台的外围了,突然出现了一支莫名其妙的船队,而且还表现得非常警惕,加上这个时间段,对方的来历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嗖嗖嗖……有几十个修行者努力向苏唐这边射出了箭矢,苏唐当然不会把这种程度的攻击放在眼里,他举起了手,把魔剑投向空中,接着手掌已缓缓劈落。   魔剑陡然化作一柄数百米长的巨剑,笔直从空中落下,正落向为首的那只大船。   瞬间出现的魔剑如一座大山般当头压下,船上的修行者和水手们都惊呆了,傻傻看着上空,只有几个比较机灵的修行者跃起在半空,没命的向远方掠去。   轰……巨大的魔剑正刺中了为首的大船,剑锋落处,大船猛然下沉了数米,随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声,整艘船出现了无数道裂痕,接着象豆腐一般破碎了。   只有少数几个修行者及时逃到空中,剩下的百余号人根本没机会反抗,当剑劲把大船压得粉碎的瞬间,他们也同时遭受重创。   那几个逃出来的修行者原本还想着做些什么,随后看到海面上支离破碎残骸,他们再不敢停留,拼力向远方逃去。   苏唐懒得理会他们,变异银蝗扇动鞘翅,已迎向第二艘大船。   船上的修行者几乎没有反应,看到了那种毁天灭地的攻击,他们依然沉浸在惊骇之中。   变异银蝗猛然扭动身体,变得肚皮朝上,继续向前飞掠。   苏唐在这同时出剑,剑光化作一道光幕,笔直垂落。   轰轰……虽然光幕给人一种虚而不实的感觉,但杀伤力却是不可忽视的,眨眼间,光幕从船首切入,随着变异银蝗的飞掠,又从船尾透出,这一剑居然把几十米长的大船从中间切成了两片。   苏唐虽然尚没有突破大圣的瓶颈,但加上魔装的加持,他真正的杀伤力已经与大圣相差无几了。      第六七三章 出场      其他海船上的修行者和水手们看到苏唐的攻击,一个个唬得魂飞魄散,能释放御空术的,拼力飞往空中,逃离了海船,不能御空而行的,如下饺子一般往海水里跳。   苏唐已经站起身,脚尖轻点,身形已经飞离了变异银蝗,扑向一艘大船,手中的魔剑再次释放出耀眼的光幕,光幕落处,竟然把那艘大船的船头劈了下来。   变异银蝗扇动鞘翅扑向另外一艘大船,它没有别的多余动作,只是闷头向下俯冲。   下一刻,变异银蝗从大船的船头处靠近甲板,接着闪电一般贴着甲板掠过,急速扇动的鞘翅把桅杆、尾舵、船舷乃至风帆,全部绞得粉碎,甲板上十几个尚来不及跳入大海的水手也被绞成了无数飞溅的血肉。   随后,变异银蝗又快速拉升,飞向空中,一群向各处逃窜的修行者落入它的眼帘,变异银蝗眼中露出了狰狞的红光,它张开嘴,无数点灰褐色的水滴从恐怖的口嚼器中喷射出来,如暴风骤雨一般卷向前方。   如果说那些修行者象一群飞舞的蠓虫,那么变异银蝗就成了一个巨大的喷雾器,只是瞬间,数百个修行者的身体被水滴轰成了千疮百孔的筛子,有的甚至直接炸开。   紧接着,变异银蝗猛地改变了方向,奔着苏唐的位置掠去,苏唐的视线落在了最后一艘大船上,身形微微一顿,变异银蝗已从他脚下掠过。   变异银蝗对距离和方位的把握是非常巧妙的,正好让苏唐重新坐在了圣座上。   “做得不错。”苏唐轻声道,随后抬起手,遥遥向最后那艘大船挥去。   轰……那艘大船立即被一道巨大的光柱笼罩在其中,大船上空中正拼命逃离的修行者们被也光柱罩住,他们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苏唐的魔之光,速度绝对是天下第一,只不过杀伤力差了些,无法穿透圣境级大修行者的护身神念,就连大尊释放出的领域都能抵消大部分伤害,而那些修行者当中虽然有几个大祖,但万万没想到苏唐的攻击距离会如此之远,等他们看到苏唐挥拳,再想释放出领域,已经晚了。   苏唐已挥出第二拳,那艘大船变成了黑色,而那些修行者身上都冒出了浓浓的烟气。   接着,苏唐又挥出了第三拳,那艘大船蓦然燃起了熊熊的火焰,那些修行者也化作一颗颗火球,接连从空中跌落。   其实苏唐这三拳是连续挥出的,时间还不到半秒,加上魔之光的瞬发即至,那些修行者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幸存的修行者们继续作鸟兽散,苏唐的力量太过恐怖,这片海域已经变成了地狱,他们不敢有丝毫拖延,这个时候能逃多远就该逃多远。   远方,又有十几条海船跳入了苏唐的眼帘,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贺兰远征赶过来了,那么梅道庸和荣华、荣盛也应该在附近,合四位大尊之力,围剿那些修行者已经足够了。   变异银蝗的在空中旋转了半圈,向着邪君台深处激射而去。   此处刚刚接近邪君台的外围,距离邪君坟尚有数百里远,不过有变异银蝗做脚力,这点距离完全不是问题了,只是片刻,苏唐已感应到了从邪君坟传出来的灵力波动。   从人数上来说,魔神坛这边的占据着优势,司空错、花西爵、宁战奇、霍明世还有白行简都在邪君台,卫七律在摩云岭,呼延铮木受创太重,加上魔神坛也需要圣境级大修行者镇守,所以和慈航、云将一起留在了大光明湖。   魔神坛出动了五位大魔神,而往生殿这边只有三位圣境级大修行者,上左使、司空星野,加上一个不明来路、始终沉默寡言的中年人。   其他都是大尊级的修行者,可能是因为经历过不少次帝流浆的缘故,几乎都达到了巅峰期,再熬个一年半载,说不定往生殿会多出几个圣境,但很可惜,如果这一战输了,他们便再没有以后了。   不过,战局却对魔神坛很不利,那上左使不知修行的什么灵诀,异常古怪,竟然催生出数棵粗壮无比的大树,每一棵大树都有数十米高,而且能象活物般四处游走,甚至可以腾空飞掠,那已经不是树了,而是树人,或者叫树妖。   树妖呈青灰色,散发着黑色的烟气,它们拥有极为可怕的腐蚀之力,不管是和人接触,焉或是和灵器接触,都能造成莫大的伤害,宁战奇便吃了大亏,他的分光乌虹剑本是飞剑,结果在飞剑出手后,被树妖挥动枝叶震飞,剑体上便散发出阵阵烟气,分光乌虹剑中蕴藏的灵力和神念被削弱许多,使得宁战奇再不敢祭出飞剑了。   司空星野也是圣境级修行者,司空错只把叠击诀修行到九叠击,她的首徒颜绯月也不过把叠击诀修行到十一叠击,便已经能傲视大光明湖了,而司空星野竟然练成了十四叠击。   叠击诀的特点就是越打越快,尤其是积累到十叠以上,司空星野的身形已变得快如鬼魅,来无踪去无影,就算是圣境级大修行者,也难以捕抓到他的轨迹。   司空星野第一个便找上了司空错,但,只是坚持了几息,他不得不换了一个目标,因为根本没法打。   严格的说,司空星野的资质和天赋都要比司空错强一些,能把叠击诀修行到十四叠击,就是一个证明,可惜,资质和天赋并不等于智慧。   叠击诀最大的优势就是快,而叠击诀最致命的破绽也是快,司空错早就悟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才会放弃了叠击诀,转而修行魔诀。   修行者的力量来自于灵脉的震荡,灵脉的震荡不是一挥而就的,所以有些修行者释放大诀时,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积累、酝酿,才能让自己的杀伤力达到最大化。   司空星野的速度太快了,快得几乎没有时间来震荡灵脉,如果他对付的是普通的修行者,每一击都能轻松自送的杀掉一个,但对付圣境级大修行者,他那点杀伤力就远远不够了,叠击诀的攻击太过薄弱,很难攻破圣境的护身神念。   很久以前,司空错还是大祖的时候,曾经遇到了蓬山的金刚圣座,被逼得非常狼狈,她的攻击只是给金刚圣座挠痒痒,而金刚圣座只要击中她一次,便能要了她半条命,虽然她能利用速度上的绝对优势,总是能在危险降临之际及时避开,但她也拿金刚圣座没办法,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金刚圣座摘走了她急需的灵药。   司空错痛定思痛,开始全力修行魔诀,魔诀是一种汲取天地灵力滋养魔装的法门,她没有魔装,不过因为巧合,结识了薛家霸诀的开创者薛兴天,受到霸诀的启发,索性另辟蹊径,以自身为器,用魔诀温养自己的肌骨。   事实证明,司空错这条路走对了,她虽然没有灵器,但本身就是武器,又利用魔诀练出了极为强横的灵力和神念,举手投足都能释放出莫大的杀伤力,以前就算金刚圣座站着不动,任她狂攻,她都未必能伤得到金刚圣座,现在如果金刚圣座敢这么做,不出几息的时间,她就能攻破金刚圣座的灵诀。   最关键的是,她完美的克制了司空星野的叠击诀,而司空星野是让她最刻骨铭心的仇敌,对她来说,这样已经足够了。   不管是司空星野,还是那不明来历的中年人,都不足为惧,往生殿的修行者能挡住五位大魔神的猛攻,只因那位上左使的存在。   七个几十米高的树妖挡在前方,护着往生殿的修行者们且战且退,它们的身体坚韧到了极点,又拥有恐怖的腐蚀力,让五位大魔神束手束脚,不得全力施展,加上对面也有三位圣境居中策应,想把敌人留下来或者全数歼灭,那就有些不切实际了。   可以说,如果不是担心苏唐赶回来,还有附近悬停着一具具飞棺,往生殿的人未必会选择撤退,优势在他们那一边。   苏唐赶到时,往生殿的修行者们已经退到了崖边,感应到苏唐的气息,战斗旋即便中止了。   苏唐的出场气势强横到了极点,接近邪君坟时,他从变异银蝗身上飞掠而起,启动魔装散发出的黑色旋流在他身后凝成了一道千余米长的彗尾,飞临邪君坟上空时,他又释放出魔之翼,让自己的身形在瞬间急停,空气被硬生生震出了圆弧状的冲击波,卷向四面八方。   司空错等人轻轻吁出一口气,而往生殿的修行者们如临大敌,目不转睛的看向苏唐。   这里是邪君台,苏唐又是邪君台的主人,在他出现的同时,一百零八具飞棺同时微微颤动起来,而苏唐的气息和邪君台、还有飞棺融合在了一起,让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感。   “苏先生,幸不辱命,我们支撑到你回来了。”白行简淡淡说道,像他这样人老成精的大修行者,通常都会忘记怎么样直截了当的说话了,总要包涵自己的潜意。      第六七四章 碾压      苏唐笑了笑,他明白白行简的意思,当初和司空错商量时,他再三强调,一定要坚持到他赶回来,白行简应该是感觉伤了自尊,以五对三,就算不能击败对手,但怎么也可以保持个平局。   随后,苏唐的视线落在了那上左使身上,他的力量已经与真正的大圣相差无几了,双瞳中射出的神光犹如实质,蕴藏着强大的威压,那上左使和司空星野、还有中年人倒是能保持平静,而往生殿的其他修行者纷纷低下头,回避苏唐的凝视。   世上当然有大圣级的修行者,但他们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贺兰空相早已进入了天外天,姜虎权一直在沉睡,冰封圣座和天剑圣座刚刚突破瓶颈,所以往生殿的人从没机会面对像苏唐这般强横的修行者,苏唐所散发出的威压,已经给他们留下了永生难以磨灭的印象。   “和我预想中的好像有些出入。”苏唐淡淡说道:“伊姐,往生殿的总殿没有来么?”   躲在后面的伊浅梦脸色一变,接着迅速飘离了人群,向云层中落去,下一刻,一具飞棺突然从云海中穿出,正接住了伊浅梦,伊浅梦开始被吓了一跳,随后明白过来所有的飞棺都是由苏唐控制的,她长长吁出了一口气。   “总殿尚没有出关。”伊浅梦苦笑道。   往生殿的人一直没能做出反应,其实如果秋后算账的话,伊浅梦的身份是肯定要暴露的,往生殿思来想去,做下种种试探和布置,最后还是堕入圈套,作为始作俑者的伊浅梦,绝对脱不开关系,但在这个时候,往生殿的人想的是怎么样逃出邪君台,根本没时间思考。   “伊长老,你好!很好!!”那上左使用冰冷的语气说道。   “苏先生,你如果放跑了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就是害了我了。”伊浅梦没理会对方,反正已经撕破脸了,那就做得更绝一些吧:“还有,你也别想着招纳他们了,不可能的,如果他们愿意投靠你,那也肯定是虚与委蛇!”   “怎么?你还想回去?”苏唐道。   “当然要回去。”伊浅梦道。   “你回不去了。”苏唐摇了摇头。   “为什么?”伊浅梦露出诧异之色。   “因为我知道往生殿的总殿是谁,也知道他拥有什么样的力量,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他都会亲眼看到的。”苏唐轻轻叹了口气:“有些可惜了,废了这么大的周折,就是想把他引出来,谁知道……他会这么小心。”   白行简愣了愣,他有些明白了,怪不得苏唐只让他们坚持,原来往生殿的总殿已经出关了?   “呵呵呵……小子,你真是大言不惭!”那上左使冷笑道:“如果师尊在邪君台,这里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以你的修为,也敢如此放肆?!”   “蠢货,如果在外面,我或许还不如他,可是到了这里……就算他是大圣巅峰,也要给我放得乖巧一些!”苏唐淡淡的说道:“还不明白我为什么想方设法把你们引过来么?因为到了邪君台,你们不但打不得,也走不了!”   “哈哈哈哈……”那上左使实在忍不住了,放声大笑,就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一样。   “哈哈……”司空星野也笑了,那中年人也仰天长笑,往生殿的修行者同样在笑,笑得前仰后合。   也许,他们真的感觉苏唐很可笑,或者,是因为他们心中太过恐惧了,所以潜意识的希望总殿是无所不能的神明,一个小小的修行者敢向神明挑战,自然要受到嘲笑的。   “三月三也没有来?”苏唐露出讥讽的笑意:“怪不得他能得到总殿的欣赏,又能骗得我的信任,为人处世果然够小心的……”   “他去了紫阳城等消息。”伊浅梦愕然道:“我前些天才知道他是谁,你早知道了?”   “有一个朋友临时前曾经给了我警示,只可惜……我明白得晚了一些。”苏唐道。   “苏唐,你认得往生殿的总殿?”司空错忍不住了。   “我当然认得。”苏唐的视线落在那几个树妖身上:“因为那种力量……”   “你在说什么?”司空错看了看那几个树妖,她还是不明白。   那上左使脸色微变,而司空星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一个人只能有一种命运,这世间的运道也只能有一个主人。”苏唐缓缓说道:“而且他早已堕入了黑暗,把生命变得如此污秽不堪,我和他天生早已是不共戴天的死敌了啊……”   这时,悬空的变异银蝗额前,头箍被打开了,小不点从里面飞了出来,落在苏唐的肩膀上,好奇的打量着下方的人群,当她看到那几个树妖时,眼睛瞪得溜圆,手中的藤鞭也猛地握紧。   小不点很愤怒,非常非常愤怒。   “咦?”司空错等人的眼力都很好,看清了小不点的相貌,不由露出错愕之色。   “命运精灵?!”那上左使的脸孔骤然变得扭曲了,用颤抖的指尖指向苏唐:“你是……你是……你是命主?!”   司空星野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刚才那种荒诞的猜想竟然是真的。   那中年人也愣住了,手持着的巨斧也抖了抖,他们都是往生殿的核心,当然明白命主意味着什么。   “我前些天杀了南海怀恩,又杀了无光圣座,但我和他们只是利益之争,如果他们不是太过咄咄逼人,又或者及时改变立场,我是不会赶尽杀绝的,不过……你们不一样,就算你们逃到天边,我也要把你们一个一个找出来!”苏唐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得到了这份力量,也要履行我的义务,我绝不容许你们把生命变得如此污秽腐臭!给我死吧!!!”   苏唐突然发出怒吼声,抬手向前压去。   围绕在周围的飞棺同时启动,向这边激射而来,那上左使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飞棺已接连向那几个树妖撞去。   轰轰轰轰……震耳欲聋的轰响声接连炸开,其实苏唐并没有说大话,飞棺蕴藏着极其强大的神念,尤其是在得到了主人之后,和真正的圣境没有什么差距,一百零八具飞棺同时发起启动,等于有一百零八个圣境同时出手。   就算往生殿总殿亲至,苏唐也有一战之力!   七个树妖能挡住大魔神们的攻击,但飞棺的数量太多了,前一波飞棺迎头撞开,把几个树妖撞得翻倒在地,又弹向空中,还没等树妖们爬起来,又一波飞棺撞到,就像一柄柄大锤,再次把树妖们砸倒。   邪君台的悬峰本都非常坚韧,竟然被砸出了无数道裂痕,不过,裂痕刚刚出现,便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愈合着,似乎是活物。   树妖们却承受不住了,它们被砸得枝叶横飞,树干也化作无数木屑,一片片迸射向空中。   往生殿的修行者们开始时是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看到如海啸般一波波涌来的飞棺,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们只知道,如果飞棺撞到他们身上,足以把他们碾为齑粉。   还不到一息的时间,七个树妖已化作一地的碎屑,生命也已离它们远去。   苏唐长长吁了一口气,他的情绪能影响到小不点,小不点的情绪也能影响到他。   苏唐感应到了小不点的愤怒,一出手便是全力施为,他甚至差一点要启动邪君碑。   邪君碑才是邪君台最恐怖的杀器,当初花西爵和司空错都被邪君碑释放出的上古神念重创。   不过,想起有可能观看到这一切的总殿,他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冲动。   必须保留底牌,如果在外面,他确实没把握对付总殿,唯一的办法是把总殿引入邪君台。   在这一刻,苏唐想了很多,仅凭魔装之力,他也有把握赢得大胜,但那样有可能让总殿想得更多,也更狐疑,不如稍微暴露一些。   那上左使的脸色已变得铁青,七棵树妖是他最大的依仗,本以为靠着树妖之力,就算打不赢,也能保着他们安然退走,可没想到,邪君台的力量会如此强横。   司空星野和那中年人的脸色更不好看,如此强大的树妖,竟然在不到一息的时间内化作无数碎屑,抵抗还有什么意义?   后面的往生殿的修行者更显慌乱,有的人在看向躲在一边看戏的伊浅梦,心中居然产生了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果是自己出卖了往生殿该有多好……   “就凭些许雕虫小技,也想与吾师尊抗衡?小子,你太看高自己了!”那上左使缓缓说道,只是,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   “我当然有资格看高自己。”苏唐淡淡说道:“他现在的进境虽然比我高,但不过是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罢了,他所能看到的,仅仅是这方寸之地的表象。”   “方寸之地?这天下对你来说不过是方寸之地?!”那上左使再次大笑。   “没错。”苏唐笑了,刚才他突然想起了一种可能,如果猜得没错,这里为什么叫原域,域级灵种又代表着什么,都能得到一个答案。      第六七五章 阻截      “大言不惭!”那上左使长吸了一口气,随后和司空星野、还有那中年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看出了对方的想法,打是打不了的,苏唐的实力太过强横了,总殿大人亲自点化的树种,能在灵诀的催动中变成恐怖的神力树妖,每一个神力树妖都拥有圣境级的修为,只是因为上左使的实力不够,没办法让神力树妖完全进化,所以表现得差了一些。   但不管怎么说,神力树妖中都蕴藏着总殿大人的点化之力,竟然在瞬息之间被苏唐全部摧毁,他们根本没办法抗衡,为今之计,只能选择撤走了。   下一刻,三个人同时启动,向不同的方向激射而去,他们没时间商量,只得让自己的本能选择一条路,至于能否逃得出去,全看个人的运道了。   “哪里走!”宁战奇怒喝一声,扬手祭出了分光乌虹剑,剑光瞬间掠过几十米的空间,正击向那中年人的背影。   那中年人的速度应该是弱项,因为他逃得最慢,感应到剑光已经接近,他不得不转过身,挥动巨斧,迎向剑光。   轰……在缭绕的金光中,宁战奇的分光乌虹剑被震飞,而那中年人的也被震得向后飞掠,等到他再次转过身的时候,突然看到前面出现了一只大手。   “滚开!”那中年人发出疯狂的吼声,再次挥动巨斧,劈向迎面抓来的大手。   轰……那中年人的巨斧释放出的劲气,都陷在那只大手内,不过,花西爵的天空之手本就是以柔克刚的灵诀,很轻易的化解了劲气,接着再次拍向那中年人的身体。   司空错同时飞掠而至,一掌劈向那中年人的后颈,而霍明世和白行简也从两侧射来,把那中年人包夹在当中。   五位大魔神同时把目标锁定在那中年人身上,倒不是欺软怕硬,而是因为上左使和司空星野的速度极快,他们未必能追得上,不如都交给苏唐。   “我刚才说过了,想方设法把你们引到邪君台,就是为了关门打狗啊,还要逃么……”苏唐轻叹道。   实际上,苏唐每一次晋阶,都发现自己对同阶修行者的杀伤力似乎减弱了一些,他在宗师时,面对一群宗师,能象砍瓜切菜般击杀敌人,等他晋升为大祖,便发现不再那么容易了,现在已勘破圣境,情况变得更为困难。   苏唐并没有退步,只因为走到圣境的修行者,都是在一次次优胜劣汰的考验中存活下来的人精,他们有太多的经验和随机应变的技巧。   下一刻,苏唐伸出手,那中年人硬生生挨了司空错的一拳,借力掠入云端,接着又向上方飞射,只是他刚刚飞出云层时,有两具飞棺无声无息的从两侧闪电般撞来,正把他夹在当中。   轰……那中年人措手不及,正在飞棺撞中,变成了夹心饼干。   撞击过后,飞棺又向两侧翻滚着飞了出去,而那中年人张口喷吐出一口鲜血,紧接着,白行简的战枪从下方掠至,直刺向他的后心。   那中年人猛然转身,举起巨斧,准备迎击白行简的星光冷夜枪,可就在这时,又一具飞棺从云层中穿了出来,正击中他的后脑。   轰……那中年人再次遭受重击,护体神念的金光变得黯淡了,张开嘴又一次喷吐出鲜血,身形也向前打了个趔趄,而白行简的星光冷夜枪骤然加速,正刺入他的眼窝,枪尖又从他的后脑透出。   另一边,司空星野把叠击诀释放到极致,身形在空中划出一溜残影,飞掠向远方。   嗡嗡嗡……足有几十具飞棺跟在司空星野身后,锲而不舍的追击着,而司空星野的速度虽然快到极点,但和飞棺相比还是差了不少,距离在一点点缩短。   司空星野发现飞棺群接近,心中惊骇莫名,他陡然改变方向,试图把飞棺群甩开,但飞棺显得非常灵活,整齐的划出一道圆弧状的轨迹,继续向他逼近。   司空星野发出长啸声,拼力加快速度,紧接着,一座悬峰突然从云海中钻了出来,正好挡住了司空星野的去路。   司空星野立即释放出叠击诀,身形蓦然转向上空,严格的说,司空星野的叠击诀在灵活性上甚至超过了苏唐的魔之翼,可以随意改变方向,而且不是一次方向,修行到了几层叠击诀,便能改变多少次。   司空星野刚刚改变方向,接着看到前方也有一座悬峰飞来,更离奇的是,前方各个角度的悬峰都在缓慢改变方向,似乎要堵住他所有的去路。   虽然不明白无数年都沿着固定轨迹飞行的悬峰为什么会改变位置,但司空星野并不怕,他那修行到接近圆满境界的叠击诀就适合这种小范围的闪转腾挪。   每一次掠动,司空星野都能轻松自如的避开一座悬峰的阻截,他就像一个进入高度兴奋的状态的特技飞行员,身形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似乎没有什么能影响到他。   紧接着,司空星野从两座悬峰中间的夹缝中穿了出去,夹缝已不足两米,只要他稍稍慢了一点,就会被悬峰拦住,似乎是在为自己的极限而庆幸,或者是想舒缓一下内心的焦躁不安,司空星野发出了长啸声。   但是,司空星野的长啸声又戛然而止,因为他的面前出现一柄顶天立地的巨剑。   在一刹那之前,司空星野前方什么都没有,一刹那之后,前方十余米处便出现了这样一柄巨剑,司空星野的叠击诀偏偏又已经用满,他只得笔直撞了上去,唯一能做出的反应便是闭上了眼睛。   轰……司空星野正撞在了剑锋上,虽然强大的护体神念让他免受头破血流的灾难后果,但撞击太过剧烈了,震得他眼冒金星,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有那么一秒钟,司空星野就像一幅画一样贴在了剑锋上,一动不动。   接着,司空星野又贴着剑锋向下滑落,如果他一滑到底,那就成动漫了,但司空星野毕竟是圣境级大修行者,他只是滑落了数尺,便略微恢复了一些神智,本能的运转灵诀,试图向后退开。   这时,飞棺群已经追了过来,其中一具飞棺笔直撞向司空星野的后脑。   司空星野的脑袋刚刚离开剑锋,便感觉到一股巨力撞中他的后脑,前额猛地甩向前方,又一次重重撞上了剑锋,轰……   轰轰轰轰轰……飞棺一具接一具撞过来,苏唐的魔剑成了铁毡,飞棺就是铁锤,而司空星野则变成了可怜的熔铁。   眨眼间,司空星野承受了几十次撞击,他的脑袋已经被砸得变了形,七窍流血,脊椎和肋骨不知道碎成了多少段,肩膀也变得扭曲了,双臂双腿都再无法动弹。   顶天立地的巨剑消失了,飞棺停止了攻击,司空星野的身体就像一颗小石头,笔直向下方坠落。   一具飞棺飞上来,正好接住了司空星野,接着向后方飞去。   咳咳咳……司空星野艰难的咳了几声,每一咳都能吐出一大口鲜血,他勉强睁开失神的双眼,突然看到一双女人的小靴出现在他脸前。   这时,苏唐展动魔之翼,向那上左使逃窜的方向追去,在邪君台中,没有谁能逃脱他的追踪,除非对方达到了星君境,那样连邪君台本身都有危险,他自是不可能依赖邪君台反败为胜了。   百余息之后,苏唐已追上了那上左使,而变异银蝗也从斜刺里穿了出来,拦住那上左使的去路。   在往生殿的三位圣境大修行者当中,上左使是最了解苏唐威能的,他清楚命主意味着什么,根本不敢和苏唐对抗,也不敢去攻击前方的变异银蝗,因为小不点就大咧咧的坐在圣座的把手上。   那上左使突然咬破自己的指尖,接着在空中划下,血丝划过之处,一棵奇特的巨大草芽伸长出来,随后那上左使的身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咦?”苏唐一愣,那上左使的灵力波动竟然彻底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小不点斥喝一声,接着甩出了藤鞭,藤鞭如一条灵蛇般,向斜刺里卷去。   就在这同时,苏唐看到了一条模模糊糊的影子,正向着远方掠去,藤鞭急追而至,正抽在那条影子的脊背上。   苏唐恍然,他看到的小不点的视野,类似这种法门,在小不点面前是一无用处的,因为小不点感应的不是波动,而是生命的气息。   紧接着,那上左使的身形从空气中滚了出来,小不点的藤鞭在他后背上留下了一条深可见骨的血痕,鲜血瞬间便染红了他的衣衫。   那上左使施展那种隐藏灵力的灵诀后,因神念过于专一,所以在反应和防御上,都会变得异常脆弱。   小不点眼中露出憎恶之色,随后再次甩出长鞭,那上左使发出一声厉喝,伸手在空中一点,一棵如扇贝般的草芽从空中生长出来,一口便把上左使咬在当中,两片草叶合拢,把上左使紧紧包在里面,接着那草芽又缩了回去,凭空消失。   “哎呀?!”小不点吃惊的瞪大眼睛,这一次,那上左使是真的不见了。      第六七六章 反骨      苏唐静立不动,双眼慢慢合拢,用神念仔细的感应着周围的每一缕波动。   只是,那上左使真的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苏唐皱起眉,突然,一幅宏大的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原本可以清晰的辨别出周围悬峰的位置,但这只是一个感觉,现在感觉居然变成了画面。   他的脑海似乎变得无穷大,能把整座邪君台都能囊括在其中,无数道波纹在不停的振荡着、漂浮着。   苏唐能看到的画面并不是山水,而是最基本、最原始的能量波动。   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化,是修行万古浮生诀的缘故?还是神念已经达到了一定的强度,所以能洞察到邪君台的运行规则?   苏唐心如止水,默默调整呼吸,反正小不点和变异银蝗都在附近,他无需为自己的安危担忧。   当整座邪君台都变成了振荡的波动后,苏唐看到了很多以前看不到的东西。   无数的波纹,都拥有自己的规律,不停的运转着,生生不息,不管从哪一个切面观察,都象一个巨大的阴阳鱼。   在后方几十里开外,波纹的振荡受到了影响,苏唐凝神继续观察,随后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条条人影,那些人影在大漩涡的中心处来回走动着。   他们身上也在散发着波纹,但和整座邪君台相比,显得很渺小。   应该就是司空错他们了,苏唐把自己的注意力转向其他地方,突然,远处的波纹出现了扭曲,一股莫名的力量影响到了邪君台的灵力波动,下一刻,一条人影凭空出现,慢悠悠的落在一座悬峰上。   苏唐露出冷笑,身形旋即启动,向那条人影掠去。   上左使颤巍巍的坐在一块岩石上,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他的脸色已变得铁青,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用那种办法成功逃出生天,但也耗尽了所有的灵力,连领域都没有办法释放了,他必须要休息一会,否则根本承受不住邪君台的压力。   幸好此处已远离了战场,他逃出百余里开外,这种距离,对方是感应不到他的灵力波动的,找也找不到他。   “苏唐……呵呵……”上左使发出惨笑声,这次往生殿可算是栽了大跟头,他回去之后该怎么交代?   那个伊浅梦,应该千刀万剐!等等……奔袭邪君台的计划,固然是那伊浅梦提出来的,但当时还有一个人大力支持,这才会引起他的注意,没有那个人发话,仅凭区区一个三月长老,根本不可能搞出这么大声势。   想到这里,上左使冒出一头冷汗,那个人也是奸细?否则怎么会这般帮着伊浅梦?!   不行!他必须及时赶回总殿,以那个人的地位、乃至获得的信重,万一有所图谋,总殿危矣!   上左使猛然站起身,就在这是,他的脸色骤然变得僵硬了,接着慢慢转过身,看到一道银线正从远方激射而来。   “怎么……可能……”上左使眼中露出绝望之色。   嗡嗡……变异银蝗急掠而至,身形猛然悬停在空中,鞘翅震荡卷起的乱流瞬间便把周围的云层绞得粉碎。   苏唐慢慢从圣座上站起,冷眼看着对面的上左使,而上左使面如死灰,身形也在簌簌发抖。   上左使并不是为自己的生命担忧,如果没有总殿,他也活不到今天,当初走进往生殿之时,他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没什么了不起的,就当报答了总殿的提携之恩。   他是为那个人而恐惧,所忍者深,所谋者重,他越想越觉得那个人可疑,可惜,他再没有机会回去提醒总殿了。   ……   孔雀山的山腹内,方以哲恭恭敬敬的站在厅中,静默不动,一个枯瘦的老者端坐在主座上,冷冷的打量着方以哲。   良久,那枯瘦的老者缓缓说道:“方总社首,本座本次来,是代宗主问你几句话,还望你能如实回答,欺瞒本座倒没什么,但你如果刻意欺瞒宗主……那就没有人保得住你了!”   “吴长老,您尽管问好了。”方以哲轻声道:“方某定知无不言。”   “你和那唐仁到底是什么关系?”那枯瘦的老者说道。   “朋友。”方以哲回答得很快。   “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方以哲一笑。   “混账!”那枯瘦的老者勃然大怒:“方以哲,你还敢狡辩?!本座早已知晓,那唐仁只是化名,他的本名叫苏唐,是千奇峰的宗主,数次残杀我魔蛊宗的同道,后来就是在你的协助下,潜入藏剑阁,又屡屡以魔蛊宗唐仁的名义出头,给我魔蛊宗惹下了无数祸事!”   “确实是这样。”方以哲道。   “你现在还敢说,那唐仁是你的朋友?!”   “是我的朋友啊。”方以哲点头道。   “你……”那枯瘦的老者抬掌拍在了桌上,身形猛地站起,冷冷的说道:“这么说你认罪了?”   “我有什么罪?”方以哲讶然道:“他是我的朋友,找到我要我帮忙,我本没办法拒绝的。”   “放肆!放肆!!”那枯瘦的老者气得须发张扬:“方以哲,莫非你敢叛出本宗?!”   “吴长老,你这么说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只是帮了朋友几个小忙而已,与叛宗没有什么关系吧?”方以哲不卑不亢的说道:“如果吴长老是一年前到了这里,我无言以对,只能等候您的发落了,但这个时候您才来……不觉得晚了一些么?而且,以宗主的心胸抱负,恐怕是不会让您来向我问罪的,您不是误解了宗主的话?呵呵呵……我建议您,还是去问个清楚再回来吧。”   方以哲的态度由恭敬转变成张狂,那枯瘦的老者心中大惊,但神色却反而变得沉静了,他皱了皱眉:“方总社首,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没有继续坚持自己的愤怒,是因为方以哲的话正击中了他的弱处,宗主只是让他来要几个解释,绝对没有把方以哲当成叛逆的想法,刚才他大发雷霆,也仅仅是为了利用自己的地位,威慑住方以哲,为他的下一步奠定基础。   可现在方以哲不吃这一套,他只能又把态度放得柔软一些。   “我刚才说过,已经晚了,一年前,我没办法证明我的对错,只能任人揉捏,现在……我想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分明吧?”方以哲淡淡说道。   “你要证明什么?”那枯瘦的老者问道。   “证明我的识人之能。”方以哲道:“吴长老,说实话,您的眼光太过短浅了,只看到了以前那点过节,却看不到我魔蛊宗的未来!苏唐已勘破圣境,并得到了魔神坛的认可,又掠走邪君台,其势已成。是和他成为朋友,还是要和他成为仇寇,这种事情还需要选择么?”   “笑话!那苏唐与我魔蛊宗仇深似海,又怎能成为朋友?!”那枯瘦的老者冷笑道。   “吴长老,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方以哲道:“宗主就要比您想的透彻得多,这一次和苏唐合谋对付往生殿,我请出了他,呵呵呵……如果宗主没有点头,他又怎么会与我配合?”   方以哲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宗主都点头了,只是没有明说而已,你又凭什么指手画脚?   站在另一边的陈言,看向方以哲的目光中微微露出了恐惧之色。   当初苏唐和方以哲商量妥当,然后回头去找伊浅梦时,方以哲便悄悄和那个人联系上了,他知道这些后,大惊失色,因为如果方以哲找的人有些不妥,无疑就是出卖了苏唐的朋友。   再或者,被魔蛊宗的宗主知道了这些,也极有可能故意泄露秘密,让往生殿预先做好准备,和苏唐拼个两败俱伤。   结果,他愤怒的找到方以哲,指责方以哲背弃信约,辜负了苏唐时,方以哲却笑着一条条反驳了他。   首先,魔蛊宗的宗主不会故意出卖苏唐的朋友,因为苏唐完全能用相同的方法做出反击,对谁都没有好处,那个人潜伏在往生殿里已经多年了,序列排在往生殿前五之内,也是宗主的一大王牌,绝对不可能与苏唐相互拼掉。   其次,方以哲还有别的眼线,如果察觉到不对,他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为了便于联系,苏唐特意把袁家的云车派了过来,他可以马上把信送到千奇峰,让苏唐那边的人及时作出应对。   最后,方以哲也表明了自己的志向,这是一次对宗主的试探,如果宗主的选择过于浅薄,方以哲有信心在五年之内取而代之,如果宗主配合行事,那就要改变态度了。   陈言一直留在方以哲身边,他亲眼看着方以哲从一个小小的分社社首走到今天,亲眼看着方以哲把劫后余生的第七总社发展壮大。   这个人,也许是苏唐的朋友,但绝不会成为苏唐的属下,用古人的话说,这个人天生就有反骨!   那枯瘦的老者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你是怎么认得他的?”   “我有我的办法。”方以哲回道。      第六七七章 唯一的机会      见方以哲回避问题,那枯瘦的老者沉下脸,但随即又微微叹了口气,方以哲实力进境极快不说,还网罗了不少修行者,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收集到大批丹药,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叫他一声长老,只是客气客气罢了,如果他真把自己当回事,说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   更关键的是,方以哲似乎早就摸准了宗主的想法,他再想打着宗主的旗号强逼方以哲低头,已经不可能了。   “宗主还有几句话要问你。”那枯瘦的老者说道:“苏唐和我们结仇甚深,你又怎知他不会反手对付我们?”   “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比我更了解苏唐了。”方以哲缓缓说道:“上次我听苏唐说起过,原来我宗藏剑阁有个长老,现在去了博望城,在那里重建九月,呵呵呵……博望城啊,就在苏唐眼皮子底下,只是苏唐不但从来没有管过他,还去找他聊过几次。”   “博望城?当真?!”那枯瘦的老者一愣。   “自然是真的。”方以哲顿了顿:“吴长老不会想去博望城转一转吧?那样您就是误会我了……”   “哦?这怎么说?”   “能得到苏唐的信任,是一件让人非常愉悦的事。”方以哲道:“他和三大天门的人不一样,三大天门出来就有立场问题,看到我魔蛊宗的修行者,总要斗个你死我活,而苏唐……却不愿意继承仇恨,他做事情从来只是看人,不管出身。”   “所以,他杀了我宗的不少人,但又能和我成为朋友,经常走动。”方以哲续道:“据我所知,他还有一个朋友,是诛神殿闻天师的后裔,他们的感情很好,如果不是那人的身份有些特殊,不敢走到光天化日之下,估计他们早就结成夫妻了。苏唐遇到危急时,那人救过苏唐的命,那人遇到意外时,苏唐也屡次救过她,按道理说,那么苏唐也应该仇视三大天门的修行者才对,但苏唐又和蓬山的袁海龙相交莫逆,甚至把自己的千奇峰交给了贺兰远征,这样……您总该明白了吧?苏唐并不在乎我们的出身、立场,他只看人。”   那枯瘦的老者捋着胡须,久久不发一言。   “我宗藏剑阁的那位长老,能在博望城扎根,而苏唐从来不管他的事,正因为苏唐已看过了他的人。”方以哲道:“如果换成您想去博望城做些什么,不但会害了自己,也会牵连到那个长老。”   “我只是问问罢了。”那枯瘦的老者说道:“宗主还等着我的回信,我跑到博望城去做什么?”   “那就好。”方以哲道:“吴长老,方某还有一句话,您务必要带给宗主!”   “你说。”那枯瘦的老者说道。   “宗主就不要把注意力放在千奇峰那边了。”方以哲道:“我可以保证,只要我们不主动招惹千奇峰,苏唐也不会主动来袭击我们。”   “保证?我宗的兴亡就靠你的保证?!”那枯瘦的老者冷笑道。   “我和苏唐聊过多次。”方以哲道:“他说待往生殿的事情了结后,就不会再出来随意走动了,而是要努力经营自己的千奇峰和邪君台,为妖族的进袭做准备,他还说,因为阴阳隔绝多年,星路也受到了影响,但总有一天会恢复过来的,到那时候,妖族就可以随意进入这一方天地了,吴长老,我宗也应该预先做些准备!”   “呵……”那枯瘦的老者笑了笑。   “我还有一句话。”方以哲叹道,他不想说,但又不得不说:“这一次,是我宗从地下走出来……最好的机会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那枯瘦的老者一愣。   “我们总是四处躲藏,能藏得了一时,但能藏得住一世么?”方以哲:“妖族进袭,我宗也可振臂而起,到时候与天下各宗并立于世,才是正途啊。”   “方总社首,你哪里懂得人心险恶?!”那枯瘦的老者冷笑道:“糊涂!我宗振臂而起?然后等着其他宗门在背后插刀子么?”   “只要苏唐在,就没有人敢这么做。”方以哲道。   “算了,你的话我会禀报给宗主的。”那枯瘦的老者对这个话题明显不感兴趣:“方总社首,听说你收集到了不少丹药?”   “没错。”方以哲道:“方某愿意拿出一半丹药,分给本宗。”   “哦?”那枯瘦的老者露出惊喜之色:“本座可没有故意挤兑你,是你自己说的?!”   “方某自然要为本宗出一份力的。”方以哲道。   ……   在方以哲与魔蛊宗的长老交涉的同时,苏唐已回到邪君台秘境之内,一眼便看到面色苍白的顾随风呆呆的坐在石块上,而司空错站在旁边,好像在劝解着什么,但顾随风神游物外,一点反应都没有。   “师尊。”苏唐道:“他这是怎么了?”   “我把司空星野的死讯告诉他了。”司空错露出一丝苦笑:“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为那个畜生而伤感!”   苏唐看了看顾随风身边放着的小包裹,压低声音道:“他死了?”   苏唐当时刻意留了司空星野一口气,就是为了交给司空错处置,但没想到司空错下手如此之快,在他看来,没必要急着杀死完全失去了战斗力的司空星野,准备一些东西,再拷问几天,或许能有意外之喜。   “死了,我已经错过一次,再不想错第二次了。”司空错道:“我曾经以为,他的性格那么乖僻、阴损,是因为失去了亲人,现在才明白,有些人的性格就是天生的,根本没办法改变。”   苏唐沉默片刻,视线落在了顾随风身上:“顾老?”   顾随风不为所动,还在呆呆的看着前方,显然,司空星野的死,对他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不要打扰他了。”司空错道:“让他自己呆个几天,也就恢复了。”   “好,师尊,我们去那边走一走?”苏唐道。   “走吧。”司空错道,差不多走出了十几步,她低声道:“苏唐,以后就不要叫我师尊了,我只不过是传与你魔诀而已,你能走到今天,全靠你自己的努力和运道,这声师尊……叫得我心里有愧啊……”   “如果没有师尊,我就没办法炼化魔之光,没有魔之光,也就没有了后来的机缘。”苏唐笑道:“或许,我在那一战里早被大妖初蕾碾成肉泥了,就凭这份救命之恩,我也应该叫一声师尊的。还有,如果从小茹那边论,我得叫您一声干娘,其实也差不多了。”   “呵呵……你总是这么油嘴滑舌。”司空错也笑了起来,随后脸色突然一沉,很坚决的说道:“不能从小茹那边论!”   “为什么?”苏唐有些不解。   “我当初只是看到那丫头很招人喜爱,又有你这份关系,所以让她叫我一声干娘,可没想到,花西爵那个老不死的居然出来占便宜!”司空错道。   “司空错,我们这段日子也算合作过几次了。”花西爵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背地里说人长短,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苏唐咧了咧嘴,他最头痛的就是同时看到花西爵和司空错,和习小茹一样,叫花西爵师祖,等于是骂了司空错,而别的称呼都不太合适。   “苏唐。”随着话音,习小茹从林中走了出来,她的手挎着花西爵的胳膊,接着向苏唐使了个眼色。   “小茹啊,我回去和你师父说说,你以后就做我的记名弟子吧。”花西爵道:“不把辈分定下来,这老刁婆子是和我没完没了了。”   “师祖,这样……好么?”习小茹喃喃的说道。   “有什么好不好的,我说了算。”花西爵道:“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不管那么多了。”   花西爵的口气虽然大,但这话已经泄了底,改辈分是没什么的,先把所谓的老刁婆子稳住了再说。   就在这时,一道银线从空中掠下,落在苏唐身后,接着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妈妈……”   小不点飞到苏唐肩膀上,看了看花西爵和司空错,打了个哈欠,往苏唐的衣襟内钻去,她又困了。   看到小不点,花西爵和司空错都沉默了,而变异银蝗背上闪闪发光的圣座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我们听说了,但都有些不信,无光圣座……真的是你杀的?”司空错道。   “嗯。”苏唐点了点头:“他太过自信了,如果看到我立即转身远遁,他不是没有逃走的机会。”   “呵呵……”司空错笑了:“如果他看到你就逃走,他又怎么能成为无光圣座?”   “这小子的秘密真多……”花西爵喃喃的说道:“有魔装,又有……命运精灵?苏唐,你真的是……绿海的命主?”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苏唐道:“但我确实能驭动植被,不过没有小不点那么厉害。”   “有意思……”花西爵叹道:“苏唐,你老实告诉我们,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修行的?”   “从见到小茹那时候开始吧。”苏唐道:“小茹能作证的,那时候我们连宗师的瓶颈都没能突破呢。”      第六七八章 择日决战      “差不多还不到四年吧……”花西爵叹道。   几个人一时无语,花西爵和司空错看起来年轻,但实际年纪都超过了百岁,他们煎熬了许久,才有今天的进境,而苏唐只用了四年,心情自然会感到激荡难平。   习小茹走向一边,再次向苏唐使了个眼色,苏唐道:“师尊,我到那边和小茹说说话。”   “去吧去吧。”司空错无奈的说道:“如果你总这样恭谨,我也没有脸面留在这里了,以后不要再问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苏唐笑了笑,缓步向习小茹走去:“怎么了?”   “千奇峰那边出事了。”习小茹观察着苏唐的脸色:“还没人告诉你吧?”   “出了什么事?”苏唐有些愕然,难道往生殿还有余力到千奇峰去捣乱?   “你那个朋友,童长老死了。”习小茹道。   “死了?”苏唐的声音陡然提高了:“怎么死的?”   习小茹便把贺兰远征告诉她的那些话,一五一十讲了出来,从熔岩山中突然出现了大群的火豹,向着暗月城的方向进发,途中正好经过童飞的矿点,童飞自知没办法逃生,不想拖累计千寻,把计千寻赶走。   苏唐的脸色一直在变幻着,他刚刚走出小林堡便认识了童飞,也算是他的老朋友了,虽然童飞身上有种种让人看不惯的毛病,但友情摆在那里。   苏唐感觉自己的心变得非常沉重,他已经很努力了,但这样也没办法保护朋友么?   “那个人释放出法相,击杀了无数只火豹,更把那只火豹大妖逼退,接着他追到了熔岩山里,然后不知所踪了。”习小茹道:“贺兰远征派人去查过,熔岩山中爆发了非常剧烈的战斗,但找不到他的踪迹,那只火豹大妖也不见了,贺兰远征本想亲自去一趟熔岩山,不过这边的事情又少不了他。”   “我知道了……”苏唐轻轻叹了一口气。   习小茹见苏唐神色很不好,也就闭口不言着,只是静静站在苏唐身边,看着远方的山林。   一个小脑袋从苏唐的衣襟里钻了出来,正是小不点,她本来已经睡熟了,但苏唐的心绪变化极大的影响到了她,所以爬出来看个究竟。   苏唐的视线默默的看着天际,良久,他突然说道:“这里的秘境到底有多大?”   “妈妈,我知道我知道!”小不点立即叫了起来:“上次我和阿巧飞了好久呢,才飞到天边。”   “哦?”苏唐道:“天边是什么样子的?”   “到处都很黑,什么都看不到。”小不点道:“阿巧胆子很小,怎么也不敢继续往前飞了。”   “不是它胆小,是你胆子太大了。”苏唐摇了摇头。   “妈妈,那黑暗里到底有什么?”小不点问道。   “我怎么知道?”苏唐道:“小不点,以后不要乱跑,懂不懂?”   “妈妈,我很乖的。”小不点道:“在香香那里,我就没有乱跑呀!”   “你去见了闻香?”习小茹道。   “嗯。”苏唐道,随后他犹豫了一下:“摩云岭也出现了秘境,而且……我在摩云岭的秘境中发现了一件很古怪的东西。”   “是什么?”习小茹好奇的问道。   “是一口钟。”苏唐缓缓说道:“那口钟内……居然还有秘境!”   “一口钟?不可能吧?”习小茹显得异常吃惊。   “是真的。”苏唐道:“而且,我在那口钟内看到了一个大修行者留下的日记,估计……他至少是大罗星君境的存在,甚至可能是星空之主,呵呵呵,也应该是最倒霉的大存在了。”   习小茹瞪大眼睛,对人界的修行者而言,小罗星君就已经是传说中的大存在了。   苏唐便把自己的亲眼看到的一切都讲了出来,当他讲到那条从始至终无法一窥全貌的巨蛇时,习小茹露出担忧之色,当他讲到丧钟内的景色和人时,她又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不过丧钟并不在这里,否则习小茹说什么都要进去看一看的。   “你说的那口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习小茹道:“没办法带回来么?”   “不除掉那条巨蛇,是不可能把丧钟带走的。”苏唐道:“而且,我刚才说的那个留下日记的家伙,恐怕还没死。”   “没死?”习小茹这一次是彻底惊呆了。   “不用担心。”苏唐道:“他想恢复自己的实力,恐怕要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到那时候,我们早就有办法对付他了,何况以他的运道……啧啧,不知道会闹出什么问题来,或者都不用我们动手,他自己就把自己坑死了。”   “你说得太过儿戏了。”习小茹笑了起来。   “也许吧。”苏唐坐了下去,背靠着一棵大树,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小茹,外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不是大事,不要来打扰我。”   “你怎么了?”   “没什么的,只是有些累了,想舒舒服服睡上一觉。”苏唐道:“而且这些天看到了太多东西,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苏唐,童飞的事情不能怪你。”习小茹道。   “我知道。”苏唐一边说一边闭上了眼睛。   “妈妈,我也要觉觉!”小不点叫道。   “好啊。”苏唐漫应道。   小不点重新钻到苏唐的衣襟内,而变异银蝗也爬到附近,卧在草丛中。   习小茹看了苏唐一眼,轻叹一口气,悄悄转过身,向来的方向走去。   习小茹离开后,苏唐张开略有些迷茫的双眼,看向天空。   摩云岭一行,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也产生了无数问题,摩云岭有秘境,秘境内有丧钟,丧钟内还有秘境,假设,如果他拥有十件相同的域级灵种,来到这里,然后分别放置,是不是就等于拥有了十个小世界?   再如果,他只是放下了一件域级灵种,然后进入到灵种的空间内,再放置一件,接着再进入空间,如此反复,直到域级灵种全部用掉,这是什么?十层世界?   当然了,这只是假设,那个大存已经修行了数万年,也不过拥有一件域级灵种,可见域级灵种是多么的稀少。   还有,日记里说,魔装就是天魔灵种?可现在魔装已经都被他炼化了,是不是代表着,灵种已经被废掉?   苏唐想了良久良久,想得脑袋有些疼了,才闭上发酸的双眼。   这一觉苏唐睡了很长时间,直到贺兰远征的身形出现在远方,缓步向这边走来,他若有所觉,慢慢转过头,看贺兰远征看去。   “先生真是会贪图清静。”贺兰远征微笑着说道。   贺兰远征的笑容和以前一样阳光、爽朗,不过在苏唐看来,贺兰远征的眼底藏着一缕阴霾。   “出了什么事?”苏唐轻声问道。   “没什么事。”贺兰远征没想到苏唐会这么问,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顿了顿:“只是……我该走了。”   “你要走?”苏唐沉吟了片刻:“你姐姐已经不在蓬山了,听说蓬山的冰封圣座在到处找她,你又能去哪里?要回家?”   “所以我才要走。”贺兰远征道。   “莫非……你是怕拖累我们?”苏唐道。   “那倒不是。”贺兰远征道。   “到底出了什么事?”苏唐站起身:“小贺,我们做了几年的朋友,相互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么?你明明白白告诉我,我绝对不会拦你,可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放心让你走?”   贺兰远征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上京薛家有一批人已经赶到惊涛城了,他们带来了一个消息,我姐姐曾经给薛九给了一封信。”   “信上写着什么?”苏唐问道。   “我姐姐说,让薛家的人先行避一避,她会与冰封圣座择日决战的。”贺兰远征露出苦笑:“不止薛家的人不信,我也不信,冰封圣座毕竟已突破瓶颈、晋升为大圣了啊!谁想……她真的做到了……”   “做到了?做到了什么?”其实不止贺兰远征不信,苏唐也是不信的,他和大妖初蕾交过手,自然清楚大圣境与普通的圣境存在着多大的区别。   “做到了与冰封圣座决战啊!”贺兰远征叹道。   苏唐错愕在那里,他几乎不敢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姐姐……赢了?”苏唐道。   “不知道,还没有结束。”贺兰远征道:“不止冰封圣座去了,蓬山硕果仅存的几位圣座都去了,虽然我的进境还差了很多,但总不能让姐姐一个人面对一切。”   “蓬山所有的圣座都去了?合他们之力,也没能胜得过你姐姐?”苏唐觉得这是他听到过的最荒诞的事情,一个大圣,再加上数位圣座,还斗不过一个贺兰飞琼?   “反正现在还没有结束。”贺兰远征道:“他们决斗的地方有些特殊。”   “在哪里?”苏唐追问道。   “在神落山。”贺兰远征道。   “神落山……”苏唐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心中有惊悚、也有敬佩,神落山拥有一种极为奇特的结界,可以压制每一个修行者的灵力,禁锢灵脉,哪怕是大圣也一样会受到影响。      第六七九章 因果      “刚才,我和司空大人和花大人聊过。”贺兰远征缓缓说道:“他们两个暂时不想回魔神坛了,小茹也不走,还有,遗族大长老也要过来了,有他们在这里,邪君台是万无一失的,那我也算放心了。”   “怎么?这就开始交代遗言了?”苏唐道。   “先生……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是不是应该说一些祝福的话?”贺兰远征苦笑道。   “你还是留在这里,我去神落山。”苏唐凝重的说道。   “那怎么行?这是我的家事!”贺兰远征的神色变得肃然:“而且,从我小时候开始,姐姐就一直在照顾我,到了今天,也应该由我来替她分忧了。”   “我就开诚布公的说几条吧。”苏唐道:“第一,不是我挖苦打击你,你尚没有勘破圣境,到了神落山,那不是替你姐姐分忧,而是故意去拖累她。”   贺兰远征开口想说话,苏唐摆了摆手:“你先听我说!第二,小贺,你去过神落山么?”   “没有。”贺兰远征道,随后立即补充:“但我了解神落山。”   “屁话,没去过你又凭什么了解?”苏唐道:“可我去过!”   贺兰远征抿起双唇,他虽然没说话,但表情却在明明白白的告诉苏唐,你说的这些都不重要。   “第三,袁家的红叔已经去了孔雀山,云车不在这里。”苏唐道:“等你赶到神落山,黄花菜早就凉了,别告诉你要借用变异银蝗,这东西除了我和小不点之外,没人能管得住它。”   速度确实是个硬伤,贺兰远征犹豫了一下。   “第四,你虽然已经到了大尊巅峰,但和大圣相比,差距太大了,不是我故意吓唬人,冰封圣座举手投足之间,就能置你于死地。”苏唐道:“不管怎么说,我和那大妖初蕾死斗过一场,经验比你多得多。还有,我早已到了瓶颈,但始终不得寸进,这一次或许就是我参悟的良机,小贺,不要抢我的机会。”   “第五,神落山距离大光明湖不远。”苏唐又道:“大魔神云将和慈航还在天坛,上一次呼延铮木被大妖初蕾重创,我正好把顾老炼制的伤药给他带回去,也顺便把云将和慈航请出来帮忙,如果换成你,他们会出来帮你么?”   “第六,你也应该知道,是你姐姐把我带上修行路的,我欠了她一份天大的人情。”苏唐道:“如果没有你姐姐,估计我还在小林堡里整天懵懂无知的混日子呢,小贺,修行最重因果,你懂我的意思吧?”   “第七,神落山一直被称为诸绝地之首,我估计那里面也有秘境,可是,好像从来没被人发现过。”苏唐道:“借着这个机会,我多在神落山里转一转,或许能得到一份意外惊喜,大长老经常说,我是个有大运道之人,别人发现不了的,没准我就能发现。”   “第八……”   “好了、好了。”贺兰远征苦笑连连:“先生,你厉害,我说不过你……”   “不是说得过说不过的事情,而是谁有道理就要听谁的。”苏唐道:“这次往生殿吃了大亏,在他们总殿没有出关之前,应该是没有心情搅风搅雨了,小贺,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努力修行,待到勘破圣境,天下大可去得,那时候你要走,我绝不拦你。”   贺兰远征长长叹了一口气,他还是有些不甘,但苏唐说得句句在理,他没办法反驳。   “如果连我都帮不上你姐姐,那你去了更没用。”苏唐道:“小贺,你还记得虎奴么?”   “当然记得。”贺兰远征道。   “虎奴所说的天圣,应该就是大妖了。”苏唐道:“小不点从大妖初蕾那里套来了不少消息,在妖界中,大妖级的存在少说也有几十个,是几十个啊……或许还有更厉害的,如果你现在不抓紧修行,等到人界与妖界真正爆发冲突的时候,再修行就晚了。”   “有那么多?”贺兰远征大吃了一惊。   “现在恐怕更多。”苏唐点了点头:“大妖初蕾没必要欺骗小不点的。”   “我明白了……”贺兰远征喃喃的说道。   苏唐伸手在贺兰远征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随后向林外走去。   贺兰远征举步跟在苏唐身侧,他犹豫了一下,突然道:“先生,我姐姐的脾气……有些强势,如果冲撞了你……”   “呵呵,你把我当成小孩子了?”苏唐笑了:“我早没有了长辈,这世上有资格冲撞我,又能让我不敢作声的,只有那么几个人,你姐姐就是其中一个。”   贺兰远征也笑了,随后默默的看了苏唐一眼。   向前走出不远,正看到了伊浅梦,还有萧不悔、宝蓝和何平等人,看到苏唐,他们一起迎了上来。   “见过先生。”伊浅梦、萧不悔等人同声说道。   “老萧,以前请你来的时候,你三番五次的推搪,现在又这样……何必前倨而后恭?”苏唐道。   “以前我当你是朋友,你也当我是朋友,没必要和你客套。”萧不悔无奈的说道:“现在不同往日了,何况你在千奇峰创下这般大的基业,既然我抱着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念头,怎么也得付出一些代价才合理。再说了……别人都对你这般恭敬,唯有我卓尔不群,岂不是成了人人厌烦的老恶物?”   “你明白就好。”苏唐笑呵呵的说道,随后顿了顿:“童飞的后事……是谁操办的?”   “是计千寻操办的。”宝蓝道。   “老萧,我要经常出门,你替我多去看看他。”苏唐慢声道:“也是老朋友了,本以为能陪着我一直走下去,谁知道……”   “嗯。”提起童飞,萧不悔的神色也变得有些黯然了。   “我要走了,你们还有什么事情么?”苏唐问道。   “师尊,您又要走?”何平惊讶的问道:“上次您不是说过,此次事了,要留在邪君台闭关么?”   “计划没有变化快。”苏唐道。   “我们倒是没什么事……”何平犹豫了一下:“师尊,我想把计千寻他们也带到这里来……”   “你是大师兄,你自己做主吧。”苏唐道。   “妈妈,他是二师兄!是二师兄呀!”小不点急忙叫了起来:“我才是老大!”   苏唐愣了愣,视线不由落在了不远处的习小茹身上,那可是曾经的习老大啊……   “你看我做什么?!”习小茹喝道,她当然清楚苏唐想起了什么。   “呵呵……”苏唐一笑,随后道:“小不点,我们走了。”   听到苏唐的话,在半空盘旋着的变异银蝗立即飞掠下来,苏唐轻轻迈步,一步便跨上变异银蝗的脊背,接着坐在了圣座上。   下一刻,变异银蝗掠向远方,接着闪了几闪,消失在空气中。   “又出了什么事?师尊走得太急了吧?”何平喃喃的说道。   习小茹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贺兰远征,她也听说了神落山发生的事情,大致猜出了苏唐的去向。   贺兰远征微微点了点头,脸颊有些发热,表情也有些不太自然。   在这时,苏唐已经掠出了邪君坟,邪君坟下方的海面上,密密麻麻聚集了大批船队,暗月城千奇峰,只是以苏唐为核心的修行集团的一种标志而已,虽然经过小不点的改造,灵脉变得格外浓厚,但和邪君台相比,还是差得太多。   而且,邪君台拥有得天独厚的防御能力,单单是一百零八个邪君卫,便能傲视天下了,当然,邪君卫没办法离开邪君台,打不出去,但同样,谁也别想打得进来。   千奇峰的防御力要差得多,童飞之死,就是一个惨重的教训!可惜,以童飞那时的进境,根本不了解邪君台的意义,加上事情太忙,没时间细细和童飞解释,而其他人大都不喜欢和童飞交往,自然忽略了童飞,如果童飞能了解邪君台的具体信息,估计早就搬过来了。   所以,贺兰远征不经过苏唐同意,便下达了一个命令,开始向邪君台移民。   不过,移民都要经过严格的挑选,不是进入邪君台秘境,而是居住在附近的悬峰上。   所有能在邪君台秘境中长时间修行的人,都要修行万古浮生诀,才能抵消邪君台秘境的压力,强如花西爵、司空错,都没办法在秘境中逗留太久,修行了一、两天,便要离开。   万古浮生诀已经成了千奇峰的根本灵诀,绝不可能乱传。   变异银蝗在邪君坟附近盘旋了一圈,扇动鞘翅,向北方激射而去。   多了一个坐骑,确实方便了许多,只是几个小时,苏唐便飞跃了海峡,看到了惊涛城。   苏唐急着赶路,不想过于耽搁时间,直接降落在惊涛城天机楼的大门前,包贝听到了动静,立即迎了出来。   苏唐命武士驱散围观的人群,叫过包贝,低声嘱咐了几句。   没有别的事情,苏唐准备收缩防线了,沙城已成废墟,而博望城那边的红铜矿,也得放弃了,他没有足够的人手。   最后,苏唐又交给了包贝一封信,从时间上计算,这个时候上京薛家的人还没有撤到惊涛城,那封信是写给薛九的,他不可能等在这里。      第六八零章 未果的围剿      苏唐没有直接去神落山,而是绕过神落山、先去了大光明湖,他的话虽然说得很满,但没有几个人能比他更清楚大圣级的威能,而且,他也不敢过早暴露自己。   大光明湖已经收拾了干净,上一次大战留下的痕迹都被清扫一空,就在苏唐凝视湖面的时候,不少魔神坛的内门弟子纷纷纵起在空中,试图拦截苏唐。   苏唐皱了皱眉,旋即释放出魔之翼,一双巨大的黑色翅膀骤然在空中成型,向两侧展开,甚至遮住了整片天空。   魔神坛掠起在空中的内门弟子们看到魔之翼,立即稳住身形,向地面落去,苏唐是魔装武士,这已经不是秘密了,而魔之翼是最容易被人认出来的招牌,看到了那双魔之翼,内门弟子们已经知道来者是谁了。   当然,这是违反了规则的,苏唐尚没有神位,还不算是魔神坛的人,仗着有飞行迅捷的灵兽横冲直撞的闯进来,犯了大忌,但那些弟子们都知道,就算天坛中的诸位魔神,恐怕都不会说什么,怎么也轮不到他们指手画脚。   苏唐向下方点了点,变异银蝗旋转了半圈,落在了一座小岛上。   岛边有一块巨石,呼延铮木正坐在巨石旁,闭目调息,他感应到苏唐的波动,慢慢抬起头,看向苏唐。   这时,远方出现了两条人影,正是云将和慈翔,他们也感应到了灵力波动,担心生出异变,向这边激射而来,等看到苏唐后,他们略微松了一口气,速度也逐渐减慢了。   “这是补髓丹,对你的伤势有些用处。”苏唐道,他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了呼延铮木。   “我这里也有的。”呼延铮木道,话虽这样说,但他还是伸手接过了小瓷瓶:“多谢。”   云将和慈翔已经落了下来,慈翔轻声道:“怎么来得这么急?”   除了绿海之外,天下绝大多数的宗门都缺乏空中的防御能力,天空的范围太大,尤其对拥有奇特灵兽或者上古灵器的修行者而言,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只能用硬性的规定来弥补不足。   哪怕是他们自己,在回山时也不能这般随意,苏唐这般长驱直入,有些不妥当,如果场中有某位大魔神从没见过苏唐,立即就会发起攻击。   “我急着去神落山。”苏唐道,接着他又掏出了几个小瓷瓶:“这里是造化丹,呵呵呵……我上次答应过你们的。”   云将和慈翔对视了一眼,随后把几个小瓷瓶接下,云将道:“你去神落山做什么?”   “听说蓬山山海圣座受困于神落山,我去看看热闹。”苏唐道。   “哦……”云将顿了顿:“司空错呢?她把人都带走了,蓬山已经快要打上门了,也不见她回来,真的不在乎宗门的安危么?”   “打上门?”苏唐一愣,冰封圣座的主要目的应该是除掉贺兰飞琼,不应该和魔神坛发生冲突的。   “是啊。”慈翔叹道:“冰封圣座是欺我魔神坛无人啊……”   “我们本来就没有人。”呼延铮木硬邦邦的说道。   “何必把话说得那么直白呢?”慈翔苦笑道。   “他们做的岂不是更直白?”云将淡淡说道。   “出了什么事?”苏唐问道。   “冰封圣座来了大光明湖。”慈翔说道:“他要求我们也派出宗门弟子去神落山,配合他们搜寻贺兰飞琼的下落,云将直接拒绝了,那冰封圣座勃然大怒,如果不是我们三大天门的关系由来已久,而且他心里也有些顾忌,说不定当场就要对云将下毒手了。”   “那肖蒙的成就也止步于此了。”云将冷声说道:“十多年前,我曾经见过他一面,当时他的态度很谦逊,待人接物极有礼节,哪像现在……呵呵呵,晋升为大圣,他的本性也就暴露出来了。”   “是啊,冰封圣座太过嚣张了!”慈翔道。   “他是大圣,不能嚣张,由得你这个圣境嚣张,才是正理?”呼延铮木道。   云将和慈翔都语塞了,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但总要有阵营的分别吧?帮着同宗说话才对啊!   苏唐看了呼延铮木一眼,怪不得司空错说呼延铮木的人缘很不好,说话确实有些直接了……   而且,呼延铮木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只是因为他喜欢说直话、说实话。   冰封圣座敢到大光明湖指手画脚,而他们只得忍声吞气,与冰封圣座的性格无关。   是冰封圣座的实力太强,而他们的实力太弱,仅此而已,何必遮遮掩掩,不愿直面现实、把话题往冰封圣座的品格上扯?   “然后呢?”苏唐问道。   “还能有什么然后……”慈翔道:“冰封圣座拂袖而去,临走时说我们居心叵测,还说以后魔神坛有难,莫要派人去蓬山求救了,呵呵呵……那副嘴脸啊……”   “你真的只是来看看热闹?”云将突然道。   “说实话吧,山海圣座待我有恩。”苏唐道:“而且,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孩子……太无耻了一些,我看不顺眼。”   “你这是先入为主。”呼延铮木道:“当初我们在大光明湖一起围攻大妖初蕾,怎么没说自己无耻?”   尼玛……苏唐也语塞了,真想直接在呼延铮木的脸上砸一拳,他算是理解了慈翔和云将刚才的心情。   当然,这只是小事,苏唐马上就释怀了,他也懒得和呼延铮木一般见识,和大妖初蕾那一战里,呼延铮木的表现极为坚韧,死战不退,也从侧面证明了他的性格。   “这是……变异银蝗?”云将的视线落在了变异银蝗身上。   变异银蝗通体呈亮银色,而且体型巨大,就像一截小火车头,只要稍微有些见识,都不难猜出变异银蝗的来历。   “嗯。”苏唐点了点头。   “你真的要帮贺兰飞琼?”慈翔缓缓问道。   “当然了,我已经杀了无光圣座,冰封圣座大概对我恨之入骨了吧。”苏唐道:“就算我不来,等此间事了,他也会去找我的。”   “神落山可以禁锢灵气。”慈翔一边思索一边说道:“变异银蝗凶焰滔天,就算被禁锢了灵气,战力也极为恐怖,呵呵……倒是有得一拼。”   苏唐露出微笑,他坚持要来,变异银蝗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前一段苏唐穿过了神落山,对神落山的环境、影响有了足够的了解,那冰封圣座还不好说,如果是他苏唐,在神落山中绝对无法和变异银蝗对抗。   唯一的顾忌,是担心变异银蝗会暴起噬主,不过小不点和变异银蝗在一起厮混时的情景,这种事情几乎不可能发生。   “你在绿海内有朋友?”云将突然问道。   苏唐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那你修行过绿海的妖诀?”云将又问道。   “没有。”苏唐道:“为什么这样问?”   云将翻转手心,手心中有一颗造化丹,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小瓷瓶打开了。   “我虽然不懂炼药,但以前经常看老卫在那里忙,也学到了一些东西。”云将说道:“这颗造化丹散发出微光,甚至形成了若隐若现的光晕,入手有温热感,丹香浓而不腻,应该算是极品中的极品了,恐怕里面用到了不少千年的灵草,加上你上次答应给老花的万年赤心寒铁木,还有这只变异银蝗,你和绿海……肯定有脱不开的关系。”   “猜得差不多。”苏唐笑了笑:“这些你们以后自然会知道,现在还是说说神落山那边的事情吧。”   “这几天,我宗有不少弟子过去了,他们和你不一样,是真的去看看热闹。”慈翔道:“听蓬山的修行者说,冰封圣座带着人在神落山内找了很久,遇到过贺兰飞琼几次,都最后都被贺兰飞琼逃掉了,而且,他们有了不小的伤亡,差不多……有百余号人吧。”   “在神落山里根本没办法运转灵脉,怎么会死伤那么多?”苏唐惊讶的问道。   “这我不知道。”慈翔道:“但有两件事,听起来倒是很有的意思的。”   “什么事?”   “一个是冰封圣座之所以会这么气急败坏,好像是因为他的冰穴被贺兰飞琼毁掉了,还拿走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慈翔道:“另一件事是,贺兰飞琼身边有一只白色的巨虎,不过,那只白色巨虎很古怪,有的时候,那只白色巨虎会突然向贺兰飞琼发起攻击,而有的时候,它又会给贺兰飞琼拼死作战。”   “那只巨虎我也见过。”苏唐回想着在小林堡的时光:“看起来很温顺,应该是被养了很长很长时间了,它怎么会突然攻击贺兰飞琼?”   “我们哪里能知道。”慈翔道:“听蓬山的弟子说,那只白色巨虎一共反叛过数次,但最近就变得越来越乖巧了。”   “不对……贺兰飞琼在神落山内一样无法运转灵脉,如果那只白色巨虎转头去攻击她,她怎么可能活得下来……还杀了那么多人?”苏唐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因为贺兰飞琼的手很重。”慈翔叹道:“很重很重……”      第六八一章 进山      “这是什么意思?”苏唐不解的问道。   “有人看到了那些尸体。”慈翔道:“几乎个个都被打得筋断骨折、伤势极为惨重,听说连冰封圣座都受了些伤。”   “莫非……贺兰飞琼有特殊的灵诀?能在神落山里施展?”苏唐喃喃的说道。   “不可能,神落山的结界禁锢的是灵气,任她的灵诀再神妙,灵气没办法运转,灵诀又能有什么用?”云将道。   苏唐沉默片刻,想不通也就不想了,反正这一次他一定要想方设法找到贺兰飞琼,有什么问题可以当面问。   “那我该走了。”苏唐道,他本来是想把云将和慈航也拉到神落山的,但他们已经在冰封圣座面前退让过一次,胆气尽丧,再次遇到冰封圣座时,反而有可能成为他的累赘。   “你自己去?”呼延铮木惊讶的问道。   “嗯。”苏唐点了点头。   慈翔犹豫了一下:“你如果想去神落山的话,最好从西北走。”   “为什么要从西北走?”苏唐问道。   “神落山西北处,有一条沙河,遍布流沙,稍有不慎,便要遭受灭顶之灾。”慈翔道:“神落山的结界不停扩张,已经把沙河笼罩在里面了,没有了灵气,不能释放御空之术,沙河也就成了死地,其他方向都有蓬山的修行者看守,唯独沙河附近空无一人。”   “如果换成别人,肯定过不去。”慈翔又道:“但你有变异银蝗,应该能飞跃沙河的。”   “你的动作最好快一些。”云将道:“听说天剑圣座也要赶过来了。”   “天剑圣座不是去天外天了么?”苏唐道。   “是啊,他就是从天外天回来的。”云将道。   “我知道了。”苏唐道,所谓锣鼓听声、说话听音,云将和慈翔听到他要走,压根没有一起去的意思,应该是不想冒大风险,呼延铮木有些想动,但见云将和慈翔回避了这个话题,便闭口陷入了沉默。   苏唐有了些疑虑,当初大妖初蕾在大光明湖肆虐的时候,几位大魔神都变得很同仇敌忾,缘何冰封圣座上门,他们就显得进退失据?   难道,冰封圣座还说了些别的什么?   又简单了说了几句,苏唐便告辞了,从大光明湖到神落山,只有几百里远,很快就能赶到,苏唐特意绕到神落山的西北方,果然,前方看到了一片白色的沙河。   变异银蝗展动鞘翅向前方飞去,接近沙河时,它突然向下一栽,原本平稳的身形也变得左摇右晃,纵使拼命挥动鞘翅,也无法保持平衡。   下一刻,变异银蝗斜刺里向沙地落去,失去了灵力,它的动作变得格外笨重。   苏唐感觉到有些不妙,在飞入神落山领域的瞬间,他的灵力便飞速流失,现在几乎成了一个废人,真的栽入沙河里,后果恐怕要很不妙了。   “给我飞起来!”苏唐喝道。   变异银蝗拼命扇动鞘翅,它的俯冲角度在一点点变得平缓,随后在沙地上空十几米高的地方掠过,然后又把自己的身形慢慢拉起。   突然,平整的沙地中出现了一个圆锥行的大坑,随后坑底变成一个黑洞,接着一条沙柱从黑洞中喷出,正轰击在变异银蝗的肚皮上。   变异银蝗陡然发出哀叫声,身形象一颗小石子般不停的翻滚起来,苏唐差一点被甩出去,幸好他坐着圣座,用双手死死抓住把手,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变异银蝗情知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疯狂的扇动伤痕累累的鞘翅,又重新飞了起来,挣扎着掠过沙河,接着一头栽入林中。   变异银蝗接连撞断了数棵小树,又把一片灌丛撞得支离破碎,而苏唐也被远远弹了出去,他就地一滚,接着又从地上翻身跳起。   苏唐虽然没办法运转灵力了,但身体的肌肉和骨骼在灵气长时间的滋润下,已经变得非常强韧了,而且不受神落山结界的影响。   现在他一个人打几十个普通人,依然是没问题的,不过,没有护体神念,他不可能扛得住刀剑,行事自是要比平常小心一些。   袁家人在这个地方应该是无敌的吧?苏唐环视左右,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早知道会来神落山,应该从袁罡那里拿一架破灵弩过来的。   苏唐收回了魔装,转过身,视线落在了变异银蝗身上,这时,一只灰色的大雁突然从林中飞起,掠过沙河,不紧不慢的飞向远方。   紧接着,又一条沙柱突然从沙地中喷溅出来,正击中了那只大雁,那只大雁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身体已被震荡的沙砾绞杀成了碎片。   苏唐看向沙河,默然无语,小不点从变异银蝗的头箍内钻了出来,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小不点,你问问阿巧,它还能不能继续往前飞?”苏唐道。   其实变异银蝗能听懂苏唐的话,它摇晃了几下触角,突然跃起在半空,化作一道椭圆形的轨迹,飞出数百米开外,又一头砸入到林中,接连,林中传来稀里哗啦的响声。   “妈妈,阿巧说可以飞的。”小不点叫道。   “它刚才那也叫飞?那是跳!”苏唐道。   就在这时,变异银蝗再次出现在空中,向这边跃来,等到快要落在地面上时,它才发现有些不对,立即张开鞘翅,勉强从苏唐上空掠过去,撞在一棵大树上,直径接近一米的大树竟然被撞得拦腰截断,而变异银蝗也被震得弹了出去,滚了一串跟头,肚皮朝天躺在草丛中,接着,那棵被撞断的大树轰然倒下,正把变异银蝗压在下面。   “你还能再笨一些么?”苏唐不耐烦的说道。   “唧唧……”变异银蝗发出委屈的叫声,接着很吃力的从树下钻了出来。   “不要再胡乱跳了,你就在后面跟着我们。”苏唐道:“离得远一些。”   接着,苏唐缓缓向前走去,小不点坐在他肩头,不住的东张西望着。   神落山虽然有古怪的结界,但并不影响绿色植被的信息,苏唐上一次就是借助绿色植被,避开了一拨又一拨占地称王的灵兽,带着伊浅梦、萧行歌等人走出了神落山。   找人自然也要很容易,不过有个前提,贺兰飞琼没有刻意的把自己藏起来。   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苏唐先后遇到了几拨人,看他们的装束,还有听他们交谈的话语,都是蓬山的修行者,靠着绿色植被的感应,苏唐总是能提前一步避开。   又走了片刻,前方的人越来越密集了,蓬山的修行者们三五成群,组成自己的小队,沿着商量好的方位,不停的搜索着。   这一次避无可避了,在变异银蝗的后方,有三个蓬山的修行者,正研究着变异银蝗留下的新鲜脚印,左右两侧都有人,而前面那五个修行者列成一排,相互之间的距离只有十几米,而这里的林木又有些稀疏,不管怎么让,都能和对方走个顶头。   苏唐索性缓步向前走去,每一小队的修行者都带着一种木哨,发现情况后,十有八九会用木哨相互联系,让苏唐感到有些头痛。   不过,既然贺兰飞琼能借助神落山和冰封圣座对抗,他应该也可以,走一步看一步吧。   距离在七、八十米开外时,对面那五个修行者听到了枝叶的摩擦声,立即开始向一处击中,其中为首的修行者也把木哨放在嘴里,时刻准备吹哨。   十几秒钟之后,双方突然走了个面对面,苏唐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而对面那为首的修行者皱眉道:“怎么?你迷路了?”因为他嘴里还叼着木哨,语音有些不清。   “是啊。”苏唐漫声应道。   “你们第四队的人往那边走了。”为首的修行者向后方指了指:“刚才遇到你们的队长,他还问过我有没有看到你呢。”   “那边么?多谢了。”苏唐道。   “快点过去吧,别偷懒。”那为首的修行者说道:“要不然被巡察发现,谁都帮不了你。”   “我知道了。”苏唐点头道。   下一刻,双方擦肩而过,苏唐笑了,作为圣境级大修行者,他的观察力是异常敏锐的。   那为首的修行者手心在出汗,另外两个修行者总是下意识的去看自己剑柄的位置,还有两个修行者似乎是害怕自己露出玄机,一直在避免和苏唐的视线发生碰撞。   苏唐知道,他已没办法蒙混过去了,这些修行者应该有某种相互辨认的记号,而苏唐不是蓬山的修行者,已被人看出了端倪。   就在相错的瞬间,那为首的修行者突然抽出一柄短刀,直刺向苏唐的右肋。   苏唐微微让了一步,接着抬手就是一拳,正砸在那为首修行者的脸上。   那修行者的鼻子当场被砸得血肉模糊,而木哨被砸进他的口腔中,牙齿也掉了十几颗。   苏唐同样无法运转灵脉,可他强韧的身体摆在那里,举手投足依然能释放出伤害。   另外四个修行者同时拔出自己的灵器,转身向苏唐扑来,三个人在前,最后那个人用力呼喊着:“来人啊……”      第六八二章 埋伏      苏唐身形前冲,探手抓住一个修行者的手腕,接着抢进一步,一肘便重重击打在那修行者的喉间,在这同时,另外两个修行者手中的长剑都劈了个空,落在苏唐身后。   嗵……遭受肘击的修行者脸孔整个扭曲起来,右手拿不住灵剑,被苏唐抢了过去。   苏唐再进一步,身形与那修行者擦肩而过,接着剑光回旋,从侧面切开了那修行者的脖颈,血光迸射,那修行者软软栽倒。   另外三个修行者见同伴被杀,一边发出愤怒的嘶吼声,一边围了上来。   如果可以运转灵脉,苏唐在弹指之间便能把几个修行者杀掉,现在,却不得不多费些事了。   苏唐向斜刺里退了两步,接着突然向前,举剑格挡开对方的剑锋,身形再进,一肩便撞击在那修行者胸口。   苏唐的力量依然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那修行者身不由己倒飞出去,与此同时,苏唐再次上步,一剑闪电般劈下,剑光几乎把那修行者的身体劈成了两半。   剩下两个修行者猛然意识到差距,他们不敢继续缠斗了,先后转身,向林中飞逃,一边奔跑一边卖命的呼喊着。   小不点从苏唐衣襟内探出头,举起藤鞭,遥遥指向其中一个修行者的背影,不过,什么都没发生。   “咦?”小不点不由瞪大了眼睛。   苏唐向前跨出两步,身形借势扑起,直追向那修行者的背影,接着剑光闪动,向那修行者的后心刺去。   那修行者察觉到不妙,立即转身,用灵剑挡住了苏唐的剑光。   不过,苏唐的力量强过他太多,虽然挡住了这一剑,但他的身形承受不住巨力,踉踉跄跄退出了七、八步,再站不稳了,随后一屁股跌做在地上。   苏唐继续前冲,剑光探向那修行者的咽喉。   那修行者嚎叫一声,他来不及站起来了,只是拼命舞动灵剑,试图封住苏唐的剑光。   蹡……双剑相交,那修行者只感觉自己的手腕象断掉一样,被震得阵阵剧痛,灵剑也有些拿不稳了,苏唐的长剑翻起,架在那修行者的剑锋上,接着向下一压,那修行者措不及防,灵剑正劈在自己的腿上。   还没等那修行者发出惨叫声,苏唐的剑光又向上掠起,正劈在那修行者的脸上。   噗……那修行者的半个下巴还有半张脸都被剑光削掉,脖颈也被切开,当即血流如注,身形向后仆倒。   剩下的那个修行者忙乱之中还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几个同伴全部死亡,心中更显慌乱,但等他回过头,前面正站着一个庞然大物,那修行者来不及做出反应,正撞在了变异银蝗的脑袋上,而且因为高度正合适的关系,他的脑袋已撞入变异银蝗的口嚼器中。   变异银蝗的口嚼器立即合拢,那修行者连惨叫声都没办法发出了,身形在激烈的扭动着,右手持着的灵剑,在变异银蝗的身体上胡乱劈砍着,但没有任何意义。   还不到两秒钟的时候,变异银蝗又把那修行者的脑袋吐了出来,它是非常聪明的,敢在苏唐面前伤人,但绝对不敢吃掉谁。   不过,那修行者的脑袋已经变成了一颗血葫芦,也没有了气息,慢慢向后栽倒。   苏唐向远处看去,附近的修行者们都听到了这里的动静,纷纷赶了过来。   “我们走。”苏唐道,随后转身大步冲入树林,而变异银蝗迈动粗壮的节肢,不紧不慢的跟在苏唐身后。   在林中跑出了数百米远,苏唐又走往洼处,淌着河水继续向前。   半个多小时后,苏唐停下了脚步,用狐疑的目光看向后方。   他原本是想利用河水掩藏自己留下的痕迹,但是,后方那一群修行者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居然能死死的盯着他。   应该是有擅长追踪的高手,苏唐感到有些无奈,那群人越聚越多,现在已经有四十多个人,想回头把他们打散是不可能的,何况只要他稍微停一停,还会有更多的修行者聚过来。   而且,那些修行者还带着几只黄色的小鸟,他叫不出名字,小鸟们时而离开大队,分头飞向远方,时而又从远方飞回来,证明那些修行者和外面肯定还有联系。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植被的感应是不会被结界切断的,对方的每个动作,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所谓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见招拆招就是。   苏唐转过身,继续沿着河水向前走。   十几分钟后,又一只黄色的小鸟飞了回来,其中一个修行者从小鸟的腿上解下一张纸条,看了看,嘴角露出冷笑,随后又说了几句什么,那些修行者纷纷停下了。   苏唐有些不解,但对方停下了毕竟是好事,他左右看了看,跨上河岸,向林中钻去。   片刻,苏唐穿出树林,前方出现一座怪石嶙峋的小山,山体不高,只有五、六十米,但占地很广,从两侧走会绕上一个大圈,而且附近的林中出现了另外几拨修行者,好像是绕过来围堵他的。   只能从小山上径直穿出去了,希望爬山的时候那些修行者不会往这边看。   苏唐举起登上山坡,不过,他仅仅走出了十余米远,突然感觉到不对,因为有一些微响从山上传下来,似乎是极力压低的呼吸声。   苏唐停顿了片刻,上方突然传来厉喝,一排人影从山顶探出头。   苏唐大吃了一惊,他的感应完全来自于植被,山顶上光秃秃的,他自然不可能感应到上方有什么。   下一刻,那些修行者都举起了制式相同的小型弩箭,同时瞄向苏唐。   破灵弩?苏唐的双瞳当即收缩成针尖大,刚刚进入神落山时,他还想过,如果袁家的修行者在这里,会发挥出异常恐怖的杀伤力,但他没料到,一个一掠而过的想法,居然会变成了事实。   苏唐纵身向后飞退,山顶的修行者同时扣动了弩机。   嗖嗖嗖……一片弩箭如暴雨般卷向苏唐,幸好他先一步做出了反应,身形早已掠起,如果稍稍慢上一点,他的身体有可能瞬间被射成蜂窝。   袁家的破灵弩制造工艺有不小的区别,有单发的,也有连发的,连发的弩箭都在家族核心修行者手中,人数不多,当时袁海龙提过,还有百发的弩箭,但百发的弩箭对灵符的要求极高,据说袁家一共也只有三架。   还没等苏唐落在地上,那些修行者已射出了第二发弩箭。   苏唐发出怒喝声,身形向后一拧,滚落在地,他心中恨极,如果换成外面,这些破灵弩是办法对他造成如此威胁的,可现在,却把他逼到了命悬一线的境地。   嗖嗖……弩箭擦着苏唐的身体射出去,其中有一支弩箭洞穿了苏唐的衣襟,贴着他的下肋穿过,让他产生了一种火辣辣的痛感。   他没办法释放护身神念,对方发射的又是破灵弩,那么他的防御能力几乎和普通人一样了,如果要害处遭受攻击,极有可能造成致命伤。   苏唐不敢有片刻停留,身形再次跃起,正落在变异银蝗身侧。   噗噗噗……变异银蝗替苏唐接下了这一轮集射,剧烈的疼痛,让它发出尖锐的嘶叫声,射到鞘甲上的弩箭,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但有几支弩箭直接贯入它的肚皮中。   山上那些修行者的动作都缓了缓,对着这种庞然大物,他们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而下一刻,变异银蝗彻底暴走了,不等苏唐说话,它的身形猛然跃起,接着象一颗炮弹般撞在了山头上。   轰……有几个修行者被变异银蝗撞中,直接化成了飞溅的血肉,而其他修行者表现出了极好的素质,他们处惊而不乱,一边向四周撤去,一边不停发射着弩箭。   不过,在神落山的结界中,破灵弩的杀伤力也被大幅减弱了,而变异银蝗的体型足够庞大,动作也足够凶残,除了肚皮外,身体各处都覆盖着厚厚的鞘甲,破灵弩根本无法穿透。   变异银蝗伸开鞘翅,只是原地一旋,便有数个修行者被震荡的绞成碎块,接着它伸出粗壮的后节肢,把后方一个修行者踢得肚穿肠破,接着一张嘴,吐出一团粘稠的液体,卷向前方还在释放弩箭的修行者们。   变异银蝗的战斗也受到了大幅影响,不过,它所喷吐出的液体只是劲道被削弱了,再无法轻易洞穿人体,但天生所带的毒性并没有消失。   那些修行者们的衣襟全部被浇透了,紧接着,他们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声,有的扔掉了破灵弩,拼命在自己的脸上身上抓动着,有的瞬间变成了瞎子,一边嘶喊一边胡乱奔跑着。   变异银蝗气势汹汹的冲了上去,它恨透了眼前这些人,因为从小到大,它第一次尝到如此剧烈的痛苦,小不点虽然经常教训它,但不会往死里打,那点力道只是给它挠痒痒,和现在是两码事。   这时,苏唐看到远方的林中又有大批修行者围上来,其中差不多有二十多个人端着破灵弩,他长吸一口气,快步向山上奔去。      第六八三章 疑似故人来      变异银蝗还在尸体上发泄着愤怒,苏唐的身形从傍边掠过,他俯身用最快的速度抓起两张破灵弩,随后低喝道:“走!”   变异银蝗侧过头,用巨大的复眼盯着苏唐,随后它复眼中的猩红色逐渐褪散,恢复了清明,迈动节肢跟在苏唐身后。   苏唐用最快的速度冲下山坡,他早就晋升为宗师,高来高往惯了,现在又变得要靠双腿跑路,很不适应,但这里是神落山,他只能努力去适应,除此没别的办法。   幸好这里到处都是茂密的森林,不缺藏身之处,逃入森林后,苏唐不敢逗留,继续向前,差不多走出千余米开外,他身形突然一震。   前方出现了十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修行者,如果是普通的骑士,苏唐不会在意,但他看到的是萧家的铁马,也看到了当初见过的萧花。   铁马在这里同样受到了大幅压制,至少它们已没办法在空中飞行了,不过,它们的行进速度依然要比普通人快得多,当他发现萧花时,正看到萧花操控着铁马非常轻松的越过百余米宽的潭水。   萧花居然也出面了……当初她不是选择了贺兰飞琼么?变脸变得太快一些,这就迫不及待的要替冰封圣座出力、来追捕贺兰飞琼?   萧家铁马骑士齐头并进,相互之间的距离有三十余米,拉成了一张大网,而且他们的来势非常快,苏唐四处张望了一下,接着向侧方一棵参天大树指了指。   变异银蝗明白了苏唐的意思,顺着那棵参天大树向上爬去,虽然它的体型巨大,但节肢都非常锐利坚韧,上面还布满了倒刺,爬树是没什么问题的。   当苏唐和变异银蝗躲到一根粗壮的树枝上时,前面的铁马骑士已经接近了,苏唐微微叹了口气,那个铁马骑士他认得,正是萧家的萧行烈,习小茹以前的追求者,还因此和他打过一场。   萧家的子弟,只有达到大祖巅峰才有资格成为铁马骑士,这样能借助铁马散发出的灵息,利于突破瓶颈。   萧行烈接近了这个参天大树,马上就要从树下走过了,树枝突然发出吱嘎的响声,怪不得别人,变异银蝗的身体太沉重了,让树枝不堪重负。   萧行烈闻声抬头,正好和苏唐的视线碰撞在一起,两个人都没有动。   萧行烈显得很惊讶,苏唐却是面沉如水,他的手接着树枝的遮挡,指尖已扣在破灵弩的弩机上,随时准备出手。   平安……平安……平安……铁马骑士们接连发出应声,很快便轮到萧行烈,他突然笑了笑,开口叫道:“平安……”   回应声传了下去,萧行烈抽出灵剑,削掉一块树皮,在上面写了几个字,随后驭动铁马,继续向前走去。   时间不长,萧家的铁马骑士们走出了树林,正和从秃山上下来的蓬山修行者们汇合了,他们相互交谈了片刻,萧家的铁马骑士们在萧花的指挥下,分往各个方向。   苏唐沉默片刻,从树上跳了下来,捡起那块树皮,看到上面用剑刻着几个字:不要乱走,等我回来。   萧行烈本应该向东走,但他驱铁马,和另一个铁马骑士说了几句什么,两个人便交换了位置,那个铁马骑士走向东方,而萧行烈和另外几个铁马骑士又走进了树林。   他们五个人分成五路,再次在林中搜索起来。   苏唐本来是不敢相信萧行烈的,但萧行烈不可能知道他有如此之强的感应能力,他们到了林外,萧行烈有大把的机会向萧花告密,但从始至终,萧行烈都表现得很平静。   过了几分钟,萧行烈又接近了这个参天大树,来到树下,他侧耳听了听左右的动静,接着抬起头向树上看去,结果看到一双巨大的复眼在俯视着他,萧行烈被吓了一跳,紧接着,苏唐从树后转了出来,看到苏唐,萧行烈微微松了口气。   “上马,我带你走。”萧行烈低声道。   苏唐没有说话,直接翻身跳上铁马,就在这时,噗通一声,变异银蝗从树上跳了下来,巨大的肚子拍击在地面上,竟然硬生生砸出了一个坑。   萧行烈看了变异银蝗一眼,把视线移开,随后又看了一眼,变异银蝗让他感觉到浑身不自在,而且他有不少问题要问,但现在绝对不是时候。   “平安……”远处传来铁马骑士的喊声:“行烈,你那边是什么动静?”   “平安!”萧行烈叫道:“没什么事,我把一棵枯树撞倒了。”   “平安……”下一个铁马骑士遥遥叫道。   在林中行进了大半个小时,萧行烈停下了铁马,扬声叫道:“那个人不可能走这么远,大家还是分散开回头找吧。”   “也好。”一个铁马骑士回道:“行烈,你要小心一些。”   “放心好了,六叔。”萧行烈笑着说道。   接着,萧行烈在原地等了片刻,而另外几个铁马骑士都转过马头,向来的方向驰去。   萧行烈估计同伴差不多离开了,便驭动铁马,径直向前冲去,铁马的速度被放得极快,变异银蝗拼尽全力,距离反而被拉得越来越远,当然,变异银蝗本来就不擅长奔跑,如果比在空中飞行,它不一定会输。   差不多冲出了几十里路,萧行烈逐渐放慢了速度,接着停下铁马,翻身从铁马上跳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帮我?”苏唐轻声问道。   “我答应过习小姐,一定要用堂堂正正的手段打败你,呵呵……不过这件事,现在看起来感觉象个玩笑了。”萧行烈的笑容一闪即逝:“我收到了三哥的一封信。”   “哪个三哥?”苏唐一愣。   “袁三哥。”萧行烈道:“他说,你一直在努力为海龙报仇,是这样么?”   “他死在了惊涛城外,也算是为我而死的。”苏唐道:“我当然要为他报仇。”   “这就对了。”萧行烈道:“我也想为海龙报仇,但我人轻言微,在家族里说不上话,进境慢,也没多少厉害的朋友,指望我报仇……可能要百八十年吧,所以,在海龙的仇了结之前,你不能死。”   “你?”苏唐皱起眉。   “不信么?”萧行烈微微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和海龙的关系原本是极好的,从认识开始,我欠了他不少人情,要不然你以为三哥为什么要特意给我写信?”   “可我看你和他的关系,好像没有那么亲近。”苏唐道。   “以前是我不懂事,尤其是和宝宝打得那一场,让海龙有些难过,现在我知道,是我无理取闹了,但当时我认为海龙帮着宝宝不帮我,太不够朋友。”萧行烈道:“后来,我们也就有些疏远了,虽然看在苏老大的面子上,经常在一起聚一聚,但相互之间的话越来越少。”   “宝宝?是屈宝宝?”苏唐道。   “嗯,就是他。”萧行烈道:“那小子的脾气有些急,我呢,比他更急,当时又都年轻,几句话不对付,便开始撸胳膊挽袖子了,海龙那个人……正派得厉害,向来帮理不帮亲,竟然说我太过分,那时候我恨得咬牙切齿,认为海龙辜负了我的友谊,现在才知道,人这一辈子,能有这样一个朋友……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啊!”   “几年来,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向他道歉。”萧行烈又道:“可是拖来拖去,现在再没有机会了……”   苏唐的神色显得有些感伤,萧行烈的态度很真诚,可以相信。   “苏唐,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萧行烈又问道。   “听说山海圣座被困在这里了。”苏唐说道。   “山海圣座?”萧行烈一愣:“你也想得到山海诀?!”   “不是。”苏唐摇了摇头:“山海圣座对我有恩,现在她落了难,我自然要出手帮一帮的。”   萧行烈沉默了,良久露出苦笑:“当时接到三哥的信时,我就感觉以前看错了你,你居然敢到这里来……又是一个证明啊,至少比我们萧家强多了,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指着我们萧家的脊梁骨骂呢。”   “你们和我不一样。”苏唐道:“萧家家大业大,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敢轻易涉险。”   “不敢涉险?扯淡!”萧行烈冷笑道:“我看是因为没有好处了。”   “呵呵……”苏唐笑了笑:“你知不知道山海圣座现在在哪里?”   “如果连我都能找得到,那她早就熬不到今天了。”萧行烈摇头道。   苏唐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就这样吧,你回去,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我自己可以走的。”   “也好。”萧行烈道:“你不用担心我,我本应该把一个犯徒押解回去,是萧花姑姑临时调集铁马骑士,我才赶到那边的,现在该回去接那个犯徒了。”   “还有人来帮山海圣座?”苏唐好奇的问道,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或许值得见一见。   “我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来的。”萧行烈道,随后突然笑了:“那家伙长得居然和冰封圣座一模一样,看到时把我吓了一跳,可没想到,那家伙转身就逃,我才知道看错了。”      第六八四章 巧      “和冰封圣座长得很象?”苏唐突然想到了什么,用错愕的目光看向萧行烈。   “嗯。”萧行烈露出不解之色:“怎么了?”   “让我想到了一个故人!”苏唐顿了顿:“那个人在什么地方?”   “你这是要……”   “我也不瞒你。”苏唐道:“他有可能是冰封圣座的亲兄弟。”   “你开什么玩笑?”萧行烈大吃了一惊。   “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苏唐反问道。   “那我……那我岂不是惹下了大麻烦?”萧行烈显得有些愁眉苦脸:“如果让冰封圣座知道,恐怕家里那几口子人都加在一起,也保不住我啊……”   “这不是麻烦。”苏唐摇了摇头:“如果冰封圣座知道你抓住了他的兄弟,十有八九要重重赏励你的。”   “什么意思?”   “走吧,带我去找他,路上边走边说。”苏唐道。   苏唐重新坐上了铁马,萧行烈对附近的地形很熟,驭动铁马向前方驰去,当他驰上一座山岗时,苏唐已经把当初在冰海中遇到白泽的经过大概讲了一遍。   “苏唐,你这不是在戏耍我么?”萧行烈苦笑道:“还奖励我……冰封圣座对自己兄弟也如此狠辣,他怎么可能让丑事传出去?如果他知道白泽曾经落在我手里,那么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了。”   “你也知道?”苏唐笑了。   “废话,我又不傻。”萧行烈左右看了看,随后道:“不远了,就在前边那座山的山后。”   “把速度放慢一些吧。”苏唐道。   “好。”萧行烈应了一声,随后放慢了马速。   “行烈,冰封圣座这一次出动了多少人?”苏唐问道。   “呵呵,几乎大半个蓬山的修行者都来了。”萧行烈道。   “至于么?”苏唐喃喃的说道:“这得多大的怨气啊……”   “你不懂,我倒是知道个大概。”萧行烈道:“有人说,冰封圣座出关时,倒是没想过要这般折腾,他只想逼迫山海圣座低头,以他为尊,但那位却是一个宁折不弯的主,他们谈不拢,最后闹崩了。好像……冰封圣座苦心经营百余年的冰穴已被那位彻底毁掉了,无数珍藏毁于一旦,他当然要拼命了。”   “只是你听到的一家之言罢了。”苏唐摇头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哦?那你说是怎么回事?”萧行烈问道。   “他已经晋升为大圣,冰穴没有了可以再建,珍藏被毁也可以慢慢收集。”苏唐道:“他真正在意的……应该是天外天里的人吧。”   “天外天?”萧行烈顿了顿:“苏唐,你是说……贺兰大圣?”   “只能是他了。”苏唐道,随后话题一转:“行烈,你先走吧,万一被你家人里知道你在这里帮过我,可能会惹出麻烦的,对你不利。”   “呵呵,他们知道了,也只能装不知道。”萧行烈笑道:“苏唐,你还是不了解我们这些所谓的修行世家,做墙头草、两面倒是远远不够的,做到八面玲珑,才算勉强合格。我那姑姑,原本跟在蓬山那位身后,任由驱驰,现在那位不行了,她转眼也和冰封圣座搭上了关系;再比如说南家,南家的家主南勋飞不但亲自赶到蓬山,祝贺冰封圣座出关,随后又去了绿海,因为绿海里那个老东西也快要出来了,而且南勋飞和魔神坛的花西爵有莫逆之交,可算是三面讨好了。”   “哦……”   “家里人如果听说我和你走得比较近,不但不会责怪我,反而要对我多加关照,现在的千奇峰,已经是仅次于三大天门的大宗门了。”萧行烈道:“当然,如果你输了、败了,我再沾惹到一些麻烦,家里就有可能把我逐出家门了,绝对不会让我连累到萧家。”   “这几年你倒是看透了很多。”苏唐笑了笑。   “你的变化不大。”萧行烈道:“说实话,开始直接叫你苏唐,我是壮着胆子开口的,如果你稍微露出些不耐之色,我马上就会走,虽然不会出卖你,但我从今以后一定离你远远的,呵呵……我可不会把自己的脸伸过去让人随便打。”   “你多心了。”苏唐道。   “谁让我以前往死里得罪你了……”萧行烈苦笑道:“我这双眼睛啊,真和瞎子没什么区别,如果当初能看出你能有今天,我肯定天天追着你喊老大……苏唐,那时候海龙对你那么亲近,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你以为都象你一样势利么?”苏唐道,虽然萧行烈这番话说得有些露骨,但他并不反感,双方的地位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差距,如果这时候萧行烈还是表现得拿腔作势,那才真是蠢到家了。   “我这也叫势利?你是没看到南家家主南勋飞那种嘴脸!”萧行烈叫道。他看出苏唐的神色很平和,自然也不会在这个词上做过多纠结。   七大修行世家,除了空家之外,其他世家大多只有一位圣境级大修行者坐镇,也就是说,苏唐的千奇峰,已经不比他萧家逊色了。   苏唐是千奇峰的宗主,相当于家主,而他只是嫡系的一个普通弟子,差距太过悬殊。   萧行烈唯一有底气的地方,就是此刻他们都在神落山里,苏唐的实力虽然远远超过了他,但受到神落山结界的压制,灵脉根本没办法运转,而他又拥有铁马,此消彼长,此刻他的战斗力应该和苏唐持平。如果不是有这点自信,他看到苏唐的第一瞬间,便会悄悄退走,绝对不会过来搭话,更不会试图缓和关系。   这时,苏唐突然停下了脚步,停顿片刻,轻声道:“就是他了。”   “用不用我帮你?”萧行烈缓缓说道。   “不用,你还是躲在一边吧,多想想回去的时候该怎么解释。”苏唐道,随后他从腰后拉出破灵弩,跳上变异银行的脊背,把两张破灵弩都绑在了圣座上。   对付一些小杂鱼,是用不着破灵弩的,但带着破灵弩又很不方便,只能先放在一边。   紧接着,苏唐缓步向林中走去,萧行烈没有动,静静的看着苏唐消失在树林里,随后调转马头,走向一边的山丘,他不能就这么离开,一会还要下去收拾残局。   这里的林木有些奇怪,苏唐能收集到所有植被的感应,他的视野可以拓展到很远很远,但没办法操控植被,小不点也做不到。这点非常遗憾,如果能和外面一样操控植被,那他和小不点,可以在神落山击败全天下所有的修行者。   前面出现了一个临时的小营地,有三个修行者围坐在篝火旁,篝火上用铁丝挂着一串木薯,而一脸灰败的白泽被捆在一边。   “你说这家伙是怎么长的?”其中一个修行者低声道:“居然和冰封大圣一模一样……莫非是私生子?”   “可别乱说话。”另一个修行者道:“如果是私生子来认亲,他早就该叫唤了,何必这般一声不吭?”   “有道理。”翻动着木薯的修行者说道:“再说了,要认亲的话,也应该去蓬山呆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都小声点吧。”最先说话的修行者说道:“反正与我们无关,等那萧家的小子回来,我们把人交给他,也就完事了。”   “最好是晚回来一天。”翻动着木薯的修行者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在这里躲着有什么好的?”   “在这里躲着总比不明不白的死了好。”翻动着木薯的修行者说道:“记得郭明么?他们今天早上遇到了蓝金雪鱼的鱼群,李鸿顺亲眼看到了,十几个人,瞬息之间就被蓝金雪鱼吃得干干净净!”   “我知道这里的灵兽特别厉害!”   “不是灵兽特别厉害,而是我们没办法运转灵脉。”翻动着木薯的修行者说道:“如果换成别的地方,就算打不过,我们也可以跑啊,可是在这里……只能闭目等死了。”   “唉,因为一己之忿,把大家都带到这种古怪的地方来,也算……”   “小声些!”翻动着木薯的修行者脸色大变,接着猛地站起,喝道:“什么人?”   这时,苏唐缓步从林中走出,他的视线落在了脸色灰败的白泽身上,脸色似笑非笑。   白泽似乎是认命了,他瞟了苏唐一眼,随后把视线转移到别处,下一刻,他的神情变得僵硬了,立即回过头,死死盯向苏唐。   “真是巧呢……”苏唐叹道。   那三个修行者坐不住了,居中的修行者未动,而另外两个人分别向苏唐两侧绕去,好像在担心苏唐逃跑。   “巧!”白泽的脸颊上的肌肉剧烈的抽搐了一下。   在这个时候,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应该是冰封圣座,其次就是苏唐了。   苏唐突然抢上一步,对面的修行者立即拔出长剑,接着挺剑闪电般刺向苏唐,虽然不能运转灵力,但苏唐的战斗经验已异常丰富了,眼力和反应也接近了极限,他只是轻轻晃了下脖颈,剑光便贴着他的颈侧刺了过去,而他反手一拳,拳头只砸入对方的心窝。      第六八五章 冰蓝之心      另一个修行者见状发出悲呼声,身形陡然跃起,仗剑从上空劈下,他已使足了力气,似乎要把苏唐整个人劈成两半。   苏唐身形一晃,冲到那修行者身下,那修行者骤然发现丢失了目标,正慌乱间,苏唐已抓住了那修行者的脚踝,接着奋力把那修行者轮了几圈,随后重重撞击在前方的石块上。   在无法运转灵脉的情况下,修行者的体魄也要比普通人坚韧得多,但总归有自己的极限。   砰……石块被撞得粉碎,那修行者脑袋也被撞塌了一大块,鲜血如喷泉般涌了出来。   最后的修行者大惊失色,立即转身,这时他突然发现身后多出了一只庞然大物,正用恐怖的复眼冷冷的盯着他,他刚要放声呼叫,那庞然大物的额角处甩出两根如软枪状的东西,一左一右洞穿了他的胸口。   那修行者脸色陡然转为苍白,身形晃了晃,接着软软仆倒。   见苏唐杀了看守自己的人,白泽不但没有喜色,反而更显慌乱了,他扭动了一下,发现此刻的自己根本没办法挣脱铁索,最多能努力向后缩一缩。   苏唐缓步走了过来,坐在篝火旁,用树枝把火堆里散发着焦糊味的木薯挑了出来,接着扒掉黑色的焦皮。   “你要不要?”苏唐拿着木薯向白泽晃了晃。   白泽面色冰冷,一言不发。   “不要算了。”苏唐自顾自的吃了起来,随后又从尸体上找出几个小瓷瓶,还有酒囊,小瓷瓶里装着的都是五花聚顶丹,而且品质还很差,苏唐便把小瓷瓶扔到一边。   白泽始终静静的看着苏唐,苏唐打开酒囊,吃几口木薯,喝一口酒,似乎很忙,事实上,苏唐在心中揣摩着白泽的来意。   他早已勘破了圣境,世界对他而言,变得与以往大不相同。   譬如说,曾经让他担忧的、曾经悄悄潜入过暗月城的毒手萧孙,当初已经通过岳十一,和贺兰远征有了联系;譬如说,魔神坛的诸位原本态度不明的大魔神,很快达成集体意见,接纳了他的身份,因为他是一个已经勘破圣境的魔装武士;再譬如说,刚才的萧行烈,也从某个方面表达出了萧家的意思,至少,萧家绝不会莫名其妙来与他为敌。   他是圣境,是世间巅峰级的存在,那么,是继续保持敌对焉或是相互谅解,主动权掌握在他手里。   白泽的神色看起来极其冷漠,一副生人免近的模样,但只要他稍微表现出善意,白泽的态度便会立即软化,除非白泽已一意求死。   但凡有一线生机,就不可能放弃苏唐赠与的希望。   当然,不是说苏唐以后就可以信任白泽了,如果将来遭遇劫难、修为尽毁,又碰上春风得意的白泽,白泽是极有可能落井下石的。   苏唐一直在安静的吃着东西,良久,那白泽到底忍不住了,沉声道:“小子,要杀就杀,莫要啰嗦!”   “我一句话都没说,什么地方啰嗦了?”苏唐笑了笑。   “你……”白泽语塞了。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和你说些什么?”苏唐扭过头:“那好吧,等一会我就和你聊一聊。”说完,苏唐起身在几个修行者的尸体上寻找了片刻,随后他直起身狐疑的四下扫视着。   下一刻,一串钥匙飞过树梢,正落在篝火旁。   苏唐一笑,拿起钥匙走到白泽身旁,俯身把锁链上的锁头打开。   白泽立即扭动起身体,把铁索一圈圈解开,随后他向后退了退,脸上露出古怪之色,不时偷眼看着苏唐。   苏唐依然不动声色,但心中明白,自己的举动是正确的,本来就应该这样,仇恨、爱恋等等都属于一种情绪波动,但没有任何一种情绪波动是永远的,因为时光会让一切都变得淡漠。   花西爵和司空错是一对死敌,当初司空错接受花西爵妻子挑战的时候,花西爵肯定恨不得把司空错撕碎,现在呢?因为他苏唐和习小茹的缘故,两个人的关系大大改善了。   在丧钟内留下日记的那位大存在,对日记中的女子是何等的伤感,对自己的朋友们又是何等的怀念,但万年之后呢?他连名字都想不起来了!就算看着日记,也想不起当初经历过的那些美好,可悲,又可笑。   他和白泽确实有深仇大恨,当初是他用魔剑风暴彻底毁掉了白泽的老巢,但也不能完全怪他,白泽先对他构成了巨大威胁。   情绪波动可以被遗忘,也自然可以被改变。   “你来神落山做什么?”苏唐轻声道。   “我有必要告诉你么?”白泽冷冷的说道。   “何必呢?”苏唐道:“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或许我们可以合作一次。”说完,苏唐的视线从变异银蝗身上扫过。   “我们没有什么可以合作的!”白泽断然道,不过,他还是接受了苏唐的心理暗示,转头看向变异银蝗,也看到了变异银蝗脊背上的圣座。   白泽的脸颊不受控制的扭动了一下,随后他虽然故作平静,但眼神变得很不安稳,转来转去,片刻,白泽冷笑道:“小子,你果然厉害!这才多长时间……你居然能坐上圣座了?看来肖蒙那畜生很欣赏你啊?呵呵呵……不过,你够格么?!”   “那不是我的圣座。”苏唐道:“还有,我和冰封圣座没什么关系,否则,我怎么会杀蓬山的人?”他心中大定,因为不清楚白泽的目的,所以不能开口乱说话,最好的办法是引诱白泽先说,这样他才能掌握主动。   圣座对白泽拥有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心神大乱,结果在用辞中表露了自己的立场,既然说冰封圣座肖蒙是畜生,那么白泽肯定是来和冰封圣座作对的,也可以判定,他来找贺兰飞琼,准备把自己的未来押在贺兰飞琼身上。   “不是你的圣座?”白泽一愣:“那是谁的?”   “是无光的圣座。”苏唐道。   “无光……”白泽沉默了片刻:“他舍得把圣座让给你?!我不信!”   “他不让也得让。”苏唐淡淡说道:“我就用这圣座把无光砸成了一滩肉泥。”   “你……你……”白泽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一个他忽略了的事实:“你勘破了圣境?”   “一时侥幸。”苏唐道。   白泽当即说不出话来,他忽略苏唐的实力,是因为压根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在冰海中决斗的时候,苏唐尚没有突破大尊的瓶颈,只是因为某种奇特而凶猛的灵诀,才占据了优势,这才多久?怎么可能勘破圣境?!   良久良久,白泽露出苦笑,他的脸色明显变得松弛了。   如果苏唐已勘破圣境,刚才他所提防的一切就显得有些可笑了,或者说,他有自知之明。   “说说吧,你来神落山做什么?”苏唐又一次问道。   白泽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你又是为什么杀了无光圣座?”   “山海圣座与我有旧,我路过上京城的时候,正好遇到无光圣座威胁薛家,也就忍不住出手了。”苏唐缓缓说道。   “你认得山海圣座?”白泽急忙问道。   “如果没有山海圣座,我也不会有今日之成就。”苏唐道。   白泽长长吁出一口气:“你是来找山海圣座的?”   “嗯。”苏唐点了点头。   “我也是来找她的。”白泽道。   “你来找她做什么?”苏唐问道。   白泽深深的看了苏唐一眼,心中沉吟片刻,终于决定相信苏唐的话。   对他来说,和苏唐之间的仇怨,只是纤芥之疾,而冰封圣座的威胁,却是切肤之痛。   如果不是肖蒙欺骗他,或许肖蒙那张圣座早就属于他了,而现在晋升大圣的,也是他白泽!   与之相比,任何仇怨都变得不重要了!   “我找她……是因为听说她从肖蒙的冰穴中拿走了一样东西。”白泽喃喃的说道。   “是什么?”苏唐追问道。   “说了你也不会知道……”白泽有些不太愿意说。   “你不说我更不会知道。”苏唐坚持问。   “是冰蓝之心。”白泽终于拗不过苏唐,吐露了真言:“肖蒙能勘破圣境,冰蓝之心功不可没,可算是他的本命灵器了,想彻底除掉肖蒙,也要在冰蓝之心上做手脚,否则是没有用的。”   “哦?”苏唐皱起眉。   “我和肖蒙修行的都是同样的灵诀,没有谁能比我更了解他了。”白泽道:“他会把冰蓝之心留在冰穴里,肯定是在突破大圣境的时候,把冰蓝之心所有灵息都汲取干净了,所以要用冰穴来补充冰之力,正好让山海圣座捡了个便宜。”   “你刚才说……没有用?这是什么意思?”苏唐问道。   “他的灵诀已经大成了。”白泽叹道:“寻常的灵诀,至多能攻破他的护体神念,却无法摧毁他的玉骨,想彻底毁了他,就要想想别的法子。”   “什么法子?”苏唐继续追问。   白泽的表情有些纠结,因为他的法子可以毁了冰封圣座,自然也可以毁了他自己,说还是不说?他犹豫不决。   “白泽,如果你想把属于你的东西都夺回来,最好还是和我合作。”苏唐道。      第六八六章 运道      “我已经把冰蓝之心告诉你了,还要我怎么样?”白泽无可奈何的说道:“说得多了也没用,只要把冰蓝之心给我,我就能在上面做手脚。”   苏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白泽。   “我沦落到如此境地,都是拜他所赐。”白泽又道:“你放心吧,但凡有一线机会,我都不会放过他,就算是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白泽说到这种地步,苏唐也不好继续追问了,沉吟片刻,他把视线转移到别处,轻声道:“我们走吧,这里不太安全。”   “好。”白泽点了点头,随后慢吞吞的站起身。   苏唐向上方看了一眼,萧行烈就在那边,接着他转过头,顺着山势向下走去。   白泽缓缓跟在后面,两个人走了片刻,白泽忍不住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先要找到山海圣座。”苏唐道。   “你知道她在哪?”白泽又问道。   “不知道。”苏唐摇了摇头:“试试运气吧。”   白泽不再说话了,只是默默跟着苏唐,差不多走了近一个小时,苏唐突然停下脚步,随后轻轻嘘了一声。   白泽立即俯下身,躲在灌丛后,苏唐低下头,靠着感应搜寻着林中的每一个角落,良久,他又向白泽招了招手,抢先向林中走去。   走出百余米远,一股浓浓的血腥气从前方扑来,苏唐早有了思想准备,并不在意,而白泽露出厌恶之色,用手紧紧捂住嘴和鼻子,眼睛眯了起来。   苏唐停下了脚步,前面的草场上,匍匐着成片的尸体,差不多有百余具,那些人都是被重力或者是重物击打致死的,他们的身体、四肢扭曲得非常厉害。   苏唐接连检查了几具尸体后,慢慢直起身,他突然想起了在大光明湖,慈翔说得那些话,好重的手……   贺兰远征修行的也是山海诀,但他好像没有这般凶狠。   “就像是用重锤一个个砸过一样……”白泽叹道:“山海圣座这一路上杀的人也太多太多了……”   “哦?”苏唐抬起头:“山海圣座杀了很多人?”   “我到神落山已经几天了,你呢?”白泽道。   “我今天刚刚到。”苏唐道。   “所以你不知道。”白泽道:“我从大商河下游来,该怎么说呢……用血流漂杵来形容都不为过,我走了几十里,处处都能看到尸体,这里不过是小场面罢了。”   “山海圣座那边只有她一个人?”苏唐问道。   “我没见到过,不清楚。”白泽道:“但我发现了兽类的足印,好像有一只老虎一直在陪着山海圣座。”   “在神落山结界内,修行者都没办法运转灵脉,她怎么可能……”苏唐感到无法理解,贺兰飞琼也应该受到了结界的压制,但影响应该没有他们这样大,所以还能释放出一定的战力。   “谁知道呢。”白泽迟疑了片刻:“她早就选定了神落山,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就在这时,一片黑压压的鸟群从树梢头掠过,纷纷扬扬落在了草场中。   “是渡鸦,小心些,不要出声!”苏唐的脸色略微变了变。   白泽见状知道不妙,屏住呼吸,一点点向后退去。   神落山的渡鸦块头很大,和大雁差不多,通体呈亮黑色,长着极为尖锐的鸟喙,双瞳血红,叫声如呻吟。苏唐毕竟来过神落山,那时候还没和向导闹翻,听向导讲起过渡鸦的可怖之处。   渡鸦的性子有些怪,不是饿到极点,通常不会攻击比它们更大、更强壮的生命,不过,要撤走的时候,千万不要被后背留给渡鸦,渡鸦拥有一种本能的追猎欲望,如果看到有动物在逃离它们,它们会抛弃口边的食物,开始追击。   “慢慢往后退。”苏唐道,他面朝着渡鸦,一点点向后退去。   白泽学着苏唐的样子,向后倒退着走,好半晌,他们走进林中了,而那些渡鸦一边观察着他们一边兴奋的撕咬着尸体,似乎没有攻击的欲望。   苏唐长松了一口气,等到树枝挡住了视线,他才转过身,白泽咧嘴道:“真是虎落平川被犬欺,如果是到了外面,我非得把它们都做成冰雕不可。”   苏唐看了白泽一眼,虽然没说话,但他眼底的揶揄之色很清晰。   “你笑什么?”白泽道。   “我们在这里灵脉受到压制,那些渡鸦也一样啊。”苏唐道。   “它们……”白泽顿住了。   “曾经有魔神坛的内门弟子,想尽办法抓了几只活的小渡鸦,关在笼子里,准备带回去驯化。”苏唐道:“到了外面,他举着笼子逗弄小渡鸦玩,结果小渡鸦用尖喙第一下就啄坏了笼门,第二下就啄穿了他的脑袋,同去的弟子们费了不小的力气,才把那些小渡鸦全部杀死。”   “这么说……神落山的灵兽要是跑到外面,肯定会闹出大事来了?”白泽倒吸了一口冷气,单单是小渡鸦都这么厉害,如果这一大群渡鸦都飞到外面,所过之处应该鸡犬不留了吧?   “嗯。”苏唐道:“事情发生后,还有不少人做过相应的试探,神落山里的野物到了外面,都会变得异常凶厉,但不知道为了什么,神落山的野物很少走出去,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们。”   白泽露出若有所思之色,片刻,脸颊突然抽搐了一下,似乎有了什么想法,然后自己把自己吓到了。   “你想到了什么?”苏唐道。   “你知道摩云岭吧?”白泽问道。   “当然知道。”苏唐点头道。   “听说摩云岭有了自己的秘境,和你的邪君台一样!”白泽压低了声音。   “你还知道邪君台?”苏唐似笑非笑的看了白泽一眼:“看样子这段日子,你一直在惦记我啊……”   “咳……”白泽有些尴尬,随后道:“不能怪我,你把我的冰海毁了,我只得回到大陆上,又不敢回蓬山,只能到处乱走,有些事情就算我不打听,也总有人在你耳边啰嗦的。”   “我又没怪你。”苏唐淡淡说道:“何况,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对对,过去的事情没必要计较。”白泽急忙点头道,随后神色变得肃穆了:“自从帝流浆出现之后,天下各处秘境一个接一个,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而且,神落山是上古绝地之首,难道说……这里也有秘境?那山海圣座早打定主意要进神落山,是不是也因为秘境的存在?”   “有可能吧。”苏唐喃喃的说道。   “苏先生,我们先不急着找山海圣座了吧?”白泽的眼神闪烁着:“找到秘境,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啊!”   “能不能找到秘境,还得看运道。”苏唐叹了口气:“如果没有运道,纵使秘境就在我们眼前,我们也是视而不见的。”   作为既得利益者,苏唐从不怀疑自己的运道,当初只是为了救叶浮沉,结果进入了邪君台秘境,后来因为担心闻香的安危,然后又进到摩云岭的秘境中,发现了那口丧钟。   这些经历,都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的,可最后总是他拿到了大好处。   “哈哈……你说得也太玄了。”白泽笑道:“秘境虽然神妙,但总归要有些蛛丝马迹的,假如说,我们脚下有处地穴,里面有秘境的入口,那么我们多少会感应到灵力波动,而且用脚踏地面,会发出空洞的响声。”   白泽一边说着一边随意用脚在地面上跺了几下,果然,地面发出了空洞的回响声。   白泽目瞪口呆,一只脚还悬在半空,却再也跺不下去了,苏唐也是作声不得。   “你……听到了么?”白泽含糊的说道。   “听到了。”苏唐道。   白泽再次提起脚,全力向下跺去,轰……地面突然坍塌了,白泽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唐吃了一惊,快步走到坑前,正看到白泽被埋在土里,只有脑袋和半个肩膀露在外间,双眼傻傻的看着天空。   “没事吧?”苏唐道,白泽刚才所说的,只验证了一半,确实有地穴,但没有灵力波动,显然只是普通的孔洞罢了。   “没事、没事……”白泽如梦初醒,随后用力扭着身体,想从里面爬出来,突然,他的动作僵了一僵,接着便爆发出嚎叫声,身形弹起老高,双手趴在坑边,拼命往上爬。   苏唐被白泽的反应吓了一跳,接着看到泥土中驱动的东西,双眼蓦然张大,而瞳孔则收缩成一点。   白泽的双腿上,缠着白花花的东西,是骸骨!   骸骨共有三具,都不完全,有的缺胳膊,有的缺了条腿,还有一个只剩半个颅骨,但是,骸骨的动作却很灵活,死死抱着白泽的腿,同时张开大嘴,拼命在白泽的腿上啃动着。   白泽好歹也是大尊的大修行者,身体很坚韧,想从他身上撕咬下一块肉,并不容易,不过,那种被撕咬的痛感却是没办法消除的,白泽一边拼命踢动双腿,一边嚎叫着,眼眶已变得湿润了。   “帮我……啊……帮我啊……”白泽叫个不停。      第六八七章 原域      苏唐探手抓住一个骸骨的脖颈,随后把那骸骨从白泽身上扯下去,接着另一只手扣住骸骨的脊椎,双手同时用力,居然硬生生把那骸骨扭成两截。   当苏唐把骸骨扔到地上时,断成两截的骸骨不停扭动着,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苏唐能看到,无数如水流般的东西从骸骨身上渗入地下,而骸骨的颜色越来越黯淡,接着一动不动了。   接下来,苏唐又把一具骸骨扯掉,白泽一阵拳打脚踢,把最后一具骸骨踢到坑中,随后疯了般跳起身,吼道:“那是什么鬼东西?!”   苏唐没办法回答,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古怪的现象,骸骨居然拥有自己的生命?   砰砰砰……地坑中那缺腿的骸骨还在拼命往上跳着,可惜它少了一条腿,怎么用力也跳不上来。   白泽惊魂初定,走到坑边,和苏唐并肩而立,呆呆的看着坑底,那只骸骨继续一跳一跳的努力着,良久,它似乎绝望了,动作的幅度越来越小,片刻,慢慢抬起头,看向苏唐和白泽,两点幽绿色的火焰在他的黑洞洞的眼窝中跳动着。   坑底的泥土突然开始浮动起来,就像海中的波浪,那具骸骨站不住了,身形慢慢沉入泥土下。   白泽蹲在坑边,凝神观察着坑底,口中喃喃说道:“你说话啊,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也从来没见过。”苏唐苦笑道。   这时,那具骸骨努力向苏唐和白泽伸出手,似乎是想让谁拉它一把,或者是想拖着一个人走。   苏唐和白泽自然不会有回应,那具骸骨的头顶慢慢陷入泥土下,但那只手依然伸向苏唐和白泽。   片刻,那只骨手也慢慢沉了下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紧接着,轰地一声,无数具骸骨凝成一股浪花,猛地从坑底喷出来,一只只骨手都在努力的抓向白泽,而最上面的只差一点就要抓到白泽了。   白泽唬得一个跟头便折了出去,又就地滚了几圈,避得远远的,再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了。   苏唐倒是能保持冷静,只把自己的身体向后避了避。   轰轰……无数骸骨又沉入到泥土中,泥土的颜色在逐渐变黑,又过了片刻,从地底传出的骚动终于停歇了。   “没事了。”苏唐道。   白泽靠着树干上,胸膛在不停的起伏着,刚才那一吓,差点把他的魂儿吓飞。   倒不是说白泽的胆子小,他活了这么久,这种怪事连听都没听说过,何况是亲身经历,在无数骸骨向他扑来的一瞬间,他真的差一点要崩溃了。   苏唐默默的看着坑底的泥土,泥土以肉眼可以察觉到速度慢慢隆起,十几息的时间后,土坑被填平了。   白泽走到几米开外的地方,吃惊的看着被填满的土坑:“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过来,上去踩一踩。”苏唐道。   白泽把脑袋摇得象拨浪鼓一般,他坚决不会再冒险了。   “那你来。”苏唐又向变异银蝗说道。   唧唧唧……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变异银蝗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它也害怕那种东西。   “给我过来!”苏唐不悦的说道。   变异银蝗无可奈的向前走了几步,如果它有眼泪、也有眼眶的话,那它现在一定是热泪盈眶了,有这样一个主人,何等的不幸啊……   变异银蝗挺动如长枪般的触角,在土坑处不停戳动着,这是它的权宜之计,大不了豁出两根触角了。   变异银蝗的力道在这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触角每一次探出,都像一柄重枪一般,深深刺入地下数米深,等到拔出触角的时候,又搞得沙石飞溅,如果是大祖级的领域,绝对扛不住它这一‘枪’。   变异银蝗戳了良久,地下始终没有动静,苏唐道:“好了。”   变异银蝗立即拔出触角,避得远远的。   “妈妈,那些东西好讨厌哦!”小不点也忍不住说话了。   “嗯嗯,我也感觉到很讨厌。”苏唐道,随后用手拉起胸襟,把小不点的脑袋又盖住了。   “说真的,你到底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白泽道:“看你的样子,好像觉得……”   “我真不知道。”苏唐道,随后转移了话题:“为什么神落山是天下第一绝地?”   “应该是年头最久远,所以排在第一位吧。”白泽皱眉苦思着:“据说上古大修还存在的时候,天地尚没有被封印,那时神落山就已经是禁地了,而且,有不少种和神落山有关的故事,故事内容都不一样,而但我感觉……只有一种勉强还算靠谱。”   “什么故事?”苏唐问道。   “这世间是有神明的,从上古大修到现在,恐怕已过了上万年,而从神明时代到上古大修,年头更加久远。”白泽道:“好像……我们这里是原域,命运古树让这里充满了犹如实质的灵力,等命运古树离开后,这里的灵力滋养出了一群神明,过了很长时间,神明把这里的灵力耗尽,不得不离开,而残余的灵力,又滋养出了无数上古大修,然后,上古大修也和神明们一样离开了,最后剩下的这点灵力,才滋养出了我们这些修行者。”   “当时神明们爆发过一场大战,他们深知,如果肆无忌惮的释放他们的力量,这个世界肯定会被他们摧毁,但仇恨又没办法化解,最后想出了一个办法,他们在神落山联手布下结界,然后就在结界内发起决战。”白泽续道:“这样他们的力量受到了压制,让世界得到了保全,而他们的怒火也可以彻底宣泄出来了。”   “所以……根本没有人能破坏这个结界?”苏唐轻声道。   “就是这样。”白泽道:“不要说我们,连上古大修,也对这里感到忌惮。”   “原域……是这样的啊……”苏唐喃喃的说道,如果白泽说的故事是真的,现在的修行者也太过可悲了,先是神明们把这个世界糟蹋了一番,接着上古大修又糟蹋了一番,修行者就是靠着这点可怜的灵气修行的么?      第六八八章 亡命      夜幕降临了,苏唐和白泽分头休息,他们都没有了说话的兴趣,刚才提到的那些事情,给了他们极大的触动,现在的修行者,不过是蝼蚁,种种争雄斗狠,似乎也没有了意义,就算成为举世公认的第一,又能怎么样?和上古大修们相比,不过是一个渣渣,而在上古大修之上,还有更古老的神明。   到了清晨,他们的情绪好转了一些,随便寻了些吃的,又开始向前走。   神落山的面积太大了,不管是东西、还是南北,宽度都超过了千里,如果可以御空飞行,事情就简单了,以变异银蝗的速度,几个小时便能飞出去,五、六天就能把神落山所有的地域都找个遍,但,想靠着双腿,在茫茫的林海中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两个人走了十几天,始终没有收获,安全上倒是没有问题,靠着苏唐的感应,总是能避开蓬山的修行者、还有神落山中的灵兽。   这一天入夜,巨大的月轮突然大放光芒,如水一般的月华从上空洒下,把周围的森林照得一片通明。   “第八次了帝流浆了……”白泽喃喃的说道。   苏唐抬头看向月华,他想起了闻香,也想起了摩云岭的秘境,有卫七律、商天良和樊赫在,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我到那边休息一会。”白泽站了起来。   所谓的休息,其实就是修行,但凡是修行者,都不愿错过这难得的时光,在月华中修行,效果要比平时强上许多倍。   白泽要去别的地方静坐调息,自然是因为心理问题了,而苏唐也一样。   譬如说,苏唐可以在习小茹还有闻香身边修行,甚至可以安心入定,但换成何平、宗秀儿他们,就有可能感到不安,与信任无关,只是一种心理上的感觉。   白泽走远之后,苏唐慢慢稳下心神,随后闭上了眼睛。   差不多五、六分钟后,月华逐渐黯淡了,突然,一道身影从空气中扑了出来,旋即掠上天空。   百无聊赖趴在地上的变异银蝗陡然挺起身,一双触角如战枪般遥遥指向那条人影,接着,变异银蝗的头箍被从里面推开了,小不点探出头,用诧异的目光盯着那条人影。   在神落山内,灵气受到了压制,怎么还有人能御空而行?   下一刻,另一道人影从高空扑下,随后他们便重重撞击在一起。   无形的冲击波,向四面八方涌去,空气似乎变得扭曲了,下方的人影看似有些不敌,手中的长剑被击飞,身形也不由自主跌落下来,而上方那人影凌空追来,大枪高高举起,接着又奋力劈下。   就在这时,一道淡淡的烟雾在那持着大枪的人后方出现,接着凝成人影,长剑闪电般刺出,那持着大枪的人察觉到不妙,收回斧势,极力想转过身,但还是慢了一拍,被对方的长剑刺穿了咽喉。   持着大枪的人趔趄了一下,接着,一道寒光从侧翼掠至,在他颈间划过,他的头颅陡然飞起老高。   随后,一条又一条人影出现了,他们挥舞着各种各样的武器,疯狂围攻着那持着大枪的人,脑袋被砍掉,应该当场倒毙才对,而那持着大枪的人却依然表现得生龙活虎,大枪上下舞动着,几十个人围攻,却始终近他不得。   时间不长,那持着大枪的人终于等来了援军,战斗的场面变得越来越混乱。   但古怪的是,没有任何灵力波动,而且,空中的战团就象一道光幕,打斗的双方也只是一道道影子,离开一定范围,便会彻底消失。   苏唐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清醒,他一直在错愕的看着空中,而白泽也被闪烁的光影惊动,走了回来。   别的人还好说,那持着大枪的无头人,给苏唐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如此重创,不但不死,反而愈战愈强!   在空中闪动的画面逐渐变得黯淡,片刻,随着一道轻风消散得无影无踪。   “那是什么……”白泽喃喃的说道。   “我怎么知道,想来……应该和海市蜃楼差不多吧。”苏唐道。   “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人说起过?”白泽又道:“到神落山历练的修行者虽然不多,但千百年来加一起,也绝对不算少了,总该有别人也看到过的。”   “因为帝流浆。”苏唐道:“帝流浆刚刚出现,他们也跟着出来了,应该和帝流浆有些关系。”   “这神落山……太古怪了!”白泽突然打了个寒颤。前些天,他遭遇到一群骸骨的袭击,现在又看到了莫名其妙的幻景,这些都没办法解释的。   “如果你说的故事是真的,神落山是诸位神明的决战之地,当然会有古怪了。”苏唐道。   这一夜,两个人都没有休息好,也是实在睡不着,终于熬到了天亮,稍微收拾一下,两个人又重新进发。   待到正午,和以前一样,还是没什么收获,白泽正想提议先歇息一下,突然发现苏唐的神色变得凝重了,他顺着苏唐的视线看过去,看到远方的高空中出现了一团殷红色的烟雾。   “怎么了?”白泽低声问道。   “在那边!”苏唐道,他的感应能力尽管也受到了神落山结界的影响,但依然能覆盖到周围十几里之内,成群结队的修行者们正全力向殷红色烟雾升起的方向赶了过去。   那应该是最紧急的信号,苏唐有一种直觉,贺兰飞琼就在前方。   “你说山海圣座在那边?”白泽急道:“那还等什么?走啊!”   “附近到处都是蓬山的修行者。”苏唐道,在这个时候,他也没必要掩饰自己的感应能力了:“我们分开行事,我会想方设法把他们拖住,如果你有机会的话,就带着她走,我能找到你们的。”   白泽愣了愣,随后点头道:“也好!”   “你自己小心吧。”苏唐道,随后纵步向前方奔去。   苏唐一边奔行,一边躲避着周围的修行者,在看到贺兰飞琼之前,他暂时不想惹到麻烦。   差不多用了半个小时,苏唐登上了山顶,居高望远,正清晰的看到了下方的激战。   脚下是一道狭长的山谷,差不多有千余米长,数百名修行者在疯狂呐喊着,试图围住一条如闪电般来回穿梭的身影。   其实,冰封圣座并不傻,他派入神落山的修行者,除了少部分精锐之外,其余大都是蓬山的外门弟子,大祖在神落山里可以释放出的战力,未必能比宗师强多少。   到了外面,十几个宗师在大祖面前,只有被秒杀的份,可在神落山,十几个宗师的力量要比一个大祖强得多。   蓬山那么多修行者,能达到大祖境的,才有多少?而宗师和大宗师境的修行者,却如过江之鲫。   而且,大人物和小人物的心态,因见识高低、实力强弱不同,会形成很大的差别。   如金刚圣座等人,就算冰封圣座给再多的好处,也不可能冒然走进神落山,与贺兰飞琼死战。   在贺兰飞琼主掌蓬山之时,那些俯首帖耳的大尊、大祖级的大修行者,也会本能的避战,帝流浆已重新出现,只要他们刻苦一些,日日不忘修行,未必就不能突破瓶颈,当初六大圣座俱全,也不敢阻拦贺兰飞琼踏上蓬山,他们又为什么站在前面当炮灰?   您晋升为大圣,您厉害,那您来啊……   而那些宗师和大宗师级的修行者,自控力则要差得多,一方面他们禁不住优惠条件的诱惑,什么直接拜入冰封圣座的门墙、什么丹药奖励了,这些条件让他们产生了一种接近癫狂的欲望。另一方面是他们人轻言微,大修行者们敢阳奉阴违、敢拒绝,他们却不敢,为了蓬山的未来,冰封圣座怀有顾忌,不能轻易对大修行者下手,但对付他们,是不会有丝毫犹豫的。   或许,这就是蝼蚁的觉悟,为了那万中无一的希望,他们愿意前赴后继。   苏唐看了片刻,眼中露出惊愕之色。   没错,被围在当中的正是贺兰飞琼,她在没办法运转灵脉的情况下,依然释放出了碾压性的、摧枯拉朽般般的气势。   贺兰飞琼每一次挥手抬足,都会有一个人象炮弹般直射出去,似乎她不是被人包围着,而是在追着上百人打。   在山谷的另一端一直到这里,匍匐着一具具尸体,虽然被一面倒的屠杀,但那些修行者都没有放弃信心,因为冰封圣座说过,贺兰飞琼在神落山里没办法运转灵脉,力气有限,他们都希望自己是幸运的一个,在贺兰飞琼站到面前,正耗尽了力气,然后他可以拿下全部功劳。   “这就是山海诀么……”苏唐喃喃的说道:“怎么感觉小贺缺了些什么……”   和贺兰飞琼相比,贺兰远征确实缺少了一些东西,但苏唐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在苏唐斜下方的山坡处,出现了骚动,大概有百余名持着破灵弩的修行者赶过来,布成长列,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苏唐急忙转身,用最快的速度向山坡冲去。      第六八九章 终极对决      平时瞬息可至的距离,对现在的苏唐而言,有些遥远,在他奋力飞奔的时候,那些修行者已经对贺兰飞琼发起了袭击。   在弩机的震响声中,一支支弩箭如蜂群般,向贺兰飞琼射去。   贺兰飞琼早已发现了山坡上的异常,在弩机的震响声传出的瞬间,她已立即改变方向。   嗖嗖嗖……围攻贺兰飞琼的修行者们当即倒下了一大片,袁家的破灵弩确实名不虚传,尤其是在神落山中,释放出了巨大的杀伤力,有的弩箭竟然能接连洞穿几个人的身体,力道才会告竭。   贺兰飞琼就地一滚,接着身形跃起,左脚飞踢,正踢中一个修行者的胸口,那修行者象个皮球一般倒飞出去。   下一刻,左右两方各有一个修行者怒吼着挥动长剑,斩向贺兰飞琼。   贺兰飞琼正要出拳,突然脸色一变,身形向前纵了出去,那两个修行者下劈的长剑只是斩落了被风吹起的一截衣襟。   嗖嗖嗖嗖……那两个修行者还来不及去追击贺兰飞琼,已经被弩箭射成了蜂窝。   “自己人!自己人啊!”有的修行者看到情况有些不对,放声大喊。   不过,山坡上的弩手却不管那些,冰封圣座的交代很明确,为了除掉贺兰飞琼,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下面的误伤,只是代价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而且,修行路最残酷的地方,就是没办法掩饰自己,是聪明,还是愚蠢,是有悟性,还是懵懂无知,只要在踏上修行路几年后,一切都无所遁形了。   同时间起跑,最先跑到终点的那批人,自然值得培养,而修行了几年,尚且在外门徘徊的,几乎没有培养价值,但又不能赶走,而且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这些无足轻重的人来做,所以任由自生自灭就好。   说白了,就算今天贺兰飞琼会死在这里,杀死了贺兰飞琼的幸运儿会进入冰封圣座的门墙,但也仅此而已了,冰封圣座不可能倾注修行资源,全力扶植一个废物,最多是把他养起来。   弩箭在一波又一波的发射着,贺兰飞琼的处境变得格外狼狈,在山谷中完全没有死角,只能靠着身法不停的游动,但这样全靠运气,万一有几支弩箭射偏了,或者是有弩手预测到了她的行动轨迹,那么她就有生命危险。   突然,前方有几十个人影闯入谷口,他们也是袁家的弩手。   袁家居然一口气出动了百余人,有些不可思议,看来袁家西府掌控了局面之后,可能因为急于寻找一个稳妥的靠山,真的是不遗余力了。   贺兰飞琼神色一紧,前有弩手拦截,上方还有弩手狙击,这狭窄的山谷已经成了死地。   就在这时,贺兰飞琼眼角瞥到一抹银光从山顶上掠起,随后在空中划出一道轨迹,正向山坡落去。   苏唐稳稳坐在圣座上,手中持着破灵弩,已瞄准了弩手当中的首领。   神落山结界能压制灵气,有时候也是好事,譬如说变异银蝗腾空飞跃,那些弩手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蹡……苏唐扣动了弩机,弩箭闪电般射了出去,正从那弩手首领的左脸射进,箭尖从另一端的颌下透出。   巨大的力道,把弩手首领带了一个跟头,而弩手们本已再次瞄准了贺兰飞琼,突然发现首领栽倒,当即乱了起来。   有人来帮自己?!贺兰飞琼听到了山坡上传来的吼叫声,心中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此时不容她多想,她继续向前飞奔,冲向前方的弩手。   后退是不可能的,那样只会变成靶子,往山坡上走也不行,唯一的办法便是继续向前,只要能躲过两三次集射,她就能杀入人群中,是生是死,马上就要见个分晓了。   贺兰飞琼从来就不缺死斗的勇气,类似的场面,她也已经历过数次了,而且每一次她都是胜利者。   “准备……”弩手的首领紧盯着飞奔而来贺兰飞琼。   一架架破灵弩都瞄向了贺兰飞琼,只等首领的命令,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的淡漠的声音:“让她过来。”   谁在乱说话?那弩手的首领勃然大怒,猛地转过身,接着不由哆嗦了一下,毕恭毕敬的说道:“大圣,您……”   “让她过来!”那冰封圣座重复道,他的脸色依然淡漠:“既然我在这里,就不能让堂堂的山海圣座死在弩箭下,让我送她一程吧……”   那弩手的首领微微错愕了一下,和敌人有什么好客气的?他本能的感觉到,冰封圣座有些和往常不一样,穿着的衣服有些脏,神色也有些萎靡,缺了那种高高在意的威仪,但,也可能是冰封圣座遇到了什么事情,所以产生心结,改变了初衷。   这时,冰封圣座缓步向前走去,站在了所有弩手的最前方。   开始时,那些弩手还是有些犹疑的,因为自己受到了威胁,他们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利用破灵弩的威力,远程拦截对手,如果不放箭,任由对方冲过来,那么他们又有什么存在意义?   不过,见冰封圣座走到最前面,摆出一副要与贺兰飞琼大战三千合的架势,弩手们的情绪变得安稳了,当弩手首领慢慢把手中的令旗放下后,他们也都收起了破灵弩。   如果换了一个人,看到冰封圣座挡在前方,肯定会感到恐惧的,但贺兰飞琼却显得无动于衷,她的双眼一点点亮了起来,速度也在不断加快。   她喜欢这种生死攸关的战斗,因为每经历过一次,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提高。   “呵呵呵呵……”冰封圣座发出充满讥讽的笑声,似乎在嘲笑贺兰飞琼飞蛾扑火的举动。   贺兰飞琼继续向前飞奔,五十米……二十米……十米……   那些弩手们都屏住了呼吸,在神落山爆发的战斗肯定不精彩,因为灵气被禁锢着,但这是一场足以改变修行界的终极对决,作为目睹者,他们感到非常激动。   在人们期待的目光中,冰封圣座突然转身,接着扑向弩手的阵列。      第六九零章 中箭      贺兰飞琼见冰封圣座突然发疯,向自己人下手,她不由露出错愕之色,但她的速度没有减慢,继续前冲,下一刻,从另一个方位撞入弩手的阵列中。   几十个弩手当即被打得乱成一团,破灵弩只利于远战,贺兰飞琼与发疯的冰封圣座已冲入人群,他们的破灵弩根本没办法锁定人影,有几个弩手忍不住扣动弩机,不但没伤到贺兰飞琼和冰封圣座,反而把自己人射了个人仰马翻。   “大圣?!大圣?!”那弩手的首领发出悲呼声,他实在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   苏唐那边也占据了上风,变异银蝗的杀伤力太过强大了,坚硬的鞘甲可以轻松挡住破灵弩的攻击,就算肚皮上挨了几箭,也没有太大妨碍,从体积上说,那些激射而来的箭矢就像一根根钢针,被刺一下肯定会痛,但也仅此而已。   变异银蝗的一双触角犹如一对长长的战枪,扫动的节肢就像粗壮的房梁,而急速扇动的鞘翅和绞肉机没区别,稍微碰上点边,就会被切割得支离破碎。   神落山本就是这种超大型灵兽的天堂,都没有释放灵力了,那么变异银蝗靠着巨大无比的力量、还有坚不可摧的防御,成了BUG一般的存在。   袁家的精锐弩手们被杀得溃不成军,蓬山的这次合围又要失败了。   这时,苏唐突然产生了一种危机感,似乎有什么人或者是一种力量在凝注着他。   他急忙抬头,向那种力量传来的方向看去,正发现在对面的山岗上,有一个人弯弓搭箭瞄向了自己。   在那人身边,站着几个侍女打扮的女子,还是十几个端着破灵弩的弩手。   下一刻,那人松开了箭弦,一道乌光激射而来,只是瞬息之间,便射到苏唐身前。   那支箭的速度快到了极限,甚至远远超过了破灵弩,苏唐的反应、眼力都是足够的,但因为没办法运转灵脉,身体的动作跟不上,他立即扭动身形,试图避到一边,但偏偏慢了一些,箭矢从苏唐的脖颈间擦过,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苏唐闷哼一声,身形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那种感觉真是憋屈到了极点,他明明可以避开,但身体就是快不起来,在箭矢尚没有射到之前,他知道这样会受伤,已努力加快闪避的速度了,但最后还是无能为力。   袁海玄……苏唐心头浮现出一个名字,他听袁海龙提起过,袁海玄是袁家年轻一代中的领军人物,天赋极佳,进境极快,也正是因为袁海玄的出现,袁家东府才慢慢被西府压下去。   袁海玄用的长弓被称为灵宝弓,据称弓弦是用灵宝六翼兽的爪筋所制,弓背所用的材料更是罕见,取材自绿海的轮回古树。   灵宝六翼兽是当世数量最稀少的灵兽之一,战力强横,对灵气非常敏感,擅于寻宝,有灵宝六翼兽的地方就有珍贵的灵器,这话虽然过于绝对了,但也有一定的道理。就算灵器潜藏在海底、埋在地下,灵宝六翼兽都能感应到灵器散发出的气息。   轮回古树更了不得,据说是由远古命运之树蕴生的第一批精灵演化而来的,整个绿海也仅有几棵。   其实那几棵轮回古树已经死亡了,但还没有死透,偶尔会生出小小的嫩芽,让绿海的修行者惊喜交加,可用不了几天,绿芽又会枯萎。   当初的姜虎权就是在轮回古树下悟道,又因为自己领悟的灵诀有生死轮转之意,便取名为轮回真解。   就算轮回古树真的死了,绿海的修行者也绝不会容许外人来割解轮回古树的残骸,所以当初袁海玄制成灵宝弓之后,举族皆惊,甚至连绿海都被惊动了。   苏唐能认出袁海玄,只因为箭矢的箭羽是由灵宝六翼兽的七色羽,很容易分辨,在加上袁海玄身边还有十几个端着破灵弩、全力戒备的袁家弩手,他们不投入战斗,只负责护卫一个人,可想而知那个人对袁家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下一刻,那袁海玄再次拉开长弓,瞄向苏唐。   袁海玄的射速快,箭速更快,苏唐勉强避开一箭,第二箭又在他的腰侧擦过,只差毫厘便又要受伤,苏唐不得不纵身飘落到变异银蝗身后。   变异银蝗应该很委屈,因为苏唐不是第一次把它当成挡箭牌了。   山岗对面的袁海玄立即转移目标,长弓瞄向了贺兰飞琼,箭矢接连射出。   贺兰飞琼到了圣境巅峰,苏唐同样是圣境巅峰,他避得艰难,贺兰飞琼也会非常吃力。   袁海玄只是大尊级的大修行者,到了外面,贺兰飞琼随便一拳,都能把袁海玄轰杀当场,但在神落山中,袁海玄爆发出了惊人的杀伤力。   他的右手舞出了一团残影,前一支箭刚刚离弦,后一支箭已再次瞄向贺兰飞琼,只是瞬息之间,便连发了十余箭。   苏唐终于知道袁海玄身边的侍女是做什么的人,只不到两秒钟,袁海玄腰侧至少是二十四支装的箭囊已经射空,随后他的攻击动作稍微缓了缓,接着几个侍女立即为他换上了新的箭囊。   贺兰飞琼已无力追杀那些弩手了,她的身形不停窜上伏低、左闪右避,尽全力躲着袁海玄射来的箭矢。   突然,袁海玄的一支箭好像射偏了,在距离贺兰飞琼数米远的地方飞过去,贺兰飞琼自然不会阻截,但紧接着,那冰封圣座便发出一声惨叫,箭矢正射入那冰封圣座的大腿,更阴险的是,箭矢又从冰封圣座大腿的内侧透出来,射入另一条大腿,把冰封圣座的双腿都钉在一起。   冰封圣座身不由己一头向下栽倒,与此同时,袁海玄又射出一支箭,射向冰封圣座的咽喉。   贺兰飞琼犹豫了一下,如果她不管那冰封圣座,趁机继续向前冲刺,和谷口的距离会大幅拉近,只要冲出谷口,那恐怖的箭手就没办法威胁到她了,但那‘冰封圣座’一直在帮自己,她不能见死不救。   不过,袁海玄的箭速实在太快了,贺兰飞琼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再想伸出援手,已经来不及了。   但凑巧的是,有一个弩手心生畏惧,要避开贺兰飞琼的冲刺方向,向旁边跨了一步,结果他正迎上了袁海玄的箭。   噗……袁海玄的箭从那弩手的后背上透出,带起了一蓬血雨,浇在冰封圣座身上。   “救……”那冰封圣座骇极而呼。   还是搭把手吧……贺兰飞琼无奈的改变了方向,虽然在这些天,她双拳杀生无数,被蓬山的修行者们称为杀星,但她亦有自己心软的地方。   那袁海玄好像就等着贺兰飞琼去支援,他的箭矢立即指向贺兰飞琼,连珠箭如暴雨般倾泻出去,他一个人、一张弓,释放的箭矢竟然象有几十个弩手在齐射。   贺兰飞琼探手抓起一个弩手,奋力挥舞着,抵挡射来的箭矢,身形继续向前飞掠,在她从那冰封圣座身边掠过时,又伸手抓住冰封圣座的衣襟,把那冰封圣座提在手里。   袁海玄的箭速骤然提高,贺兰飞琼见势不妙,奋力把那冰封圣座投了出去,也就是这样被拖延了刹那,她身前身后已全部被雨点般的箭矢封死。   下一刻,贺兰飞琼发出怒喝声,而手中那个早已被射杀的弩手舞得如风车一般,试图挡住扑面而来的箭雨。   大部分箭矢,不是被贺兰飞琼避开,就是被那弩手的尸体挡住,或者打飞,但百密有疏,三只箭矢透过了贺兰飞琼的拦截。   其中两支箭矢擦着贺兰飞琼的身体射过来,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但最后一支箭直射向贺兰飞琼的心窝,等到贺兰飞琼发觉时,已来不及了,箭矢已经近身。   轰……在突然绽放的金光中,那支箭矢被弹了出来,紧接着,一道道金色的涟漪从贺兰飞琼的心窝里流淌出来,向四面八方卷去,瞬间便掠过山谷,荡向远方。   怎么?苏唐大吃一惊,那袁海玄和袁家残余的弩手们更是感到恐慌,在神落山里是不能运转灵脉的,贺兰飞琼身上怎么可能散发出灵力波动?   其实袁家人很清楚,他们是借着地利,才能围住贺兰飞琼,如果换成在外面,惹得贺兰飞琼发了威,整个袁家或许都要灰飞烟灭了。   贺兰飞琼慢慢抬起头,虽然那张纯净无暇的脸颊上没有表情,但每个人都能感觉到,此刻贺兰飞琼心中已升起了滔天的怒火。   “你……该死!”贺兰飞琼低叱一声,身形突然跃起。   就在这时,地面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漩涡,贺兰飞琼刚刚跃起,那道漩涡便把贺兰飞琼吸了进去,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漩涡在快速扩大,转眼变成了一个覆盖了几十里的黑色大洞,袁家的弩手、受伤的冰封圣座、还有山岗上的苏唐、小不点和变异银蝗,以及向后退却的袁海玄,一个都没能跑掉,全部被黑洞吸了进去。   不仅如此,整片山谷都在变形,接着像溶解的岩浆般,慢慢向漩涡中心流去。      第六九一章 世界之始      苏唐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下跌落,他心中大惊,急忙运转灵脉,但灵脉一点反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掉入地下深处。   地下的区域似乎极广,因为同时掉落的那些袁家的弩手,掉着掉着就看不到了,只过了十几息的时间,除了脚下的变异银蝗和怀中的小不点之外,再看不到别的生命了。   苏唐越来越紧张,如果这么掉下去,又不能运转灵脉,碰上石块之类的东西,说不定会被撞得粉身碎骨,只是,他根本没有办法扭转什么。   变异银蝗开始时还在拼命扇动鞘翅,现在已经很老实了,它一直在惊恐的打量着四周。   下一刻,一团火光突然从地下涌上来,苏唐倒吸了一口冷气,旋即发现,不是火光在向上涌,而是自己向火里掉。   “妈妈……我怕!”小不点在苏唐怀中不安的叫道。   虽然小不点的实力已经变得非常强横了,但她在心理和身体上还是个小孩子,或许这种大精灵生长的速度天生就慢。   苏唐突然想起了在一线峡的遭遇,他伸手把小不点抓出去,放在自己嘴中,无法运转灵脉,他是不可能拯救自己了,只希望小不点能继续活下去。   轰……苏唐的身体撞过火光,接着眼前一黑,又进入到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如果不是脸颊上依然传来阵阵烧灼的痛楚,他几乎怀疑刚才是幻觉。   苏唐惊魂未定,努力抬头看向上空,发现火光距离自己正越来越远。   又过了几息的时间,苏唐错愕的看到下方出现了一座占地极广、规模宏大的城市,一条条街道纵横交错,犹如棋盘。   眼见自己穿过层层的云海,距离那座城市越来越近,甚至能看到如蚂蚁般走动的人群,苏唐长吸一口气,再次尝试运转灵脉,还是没反应。   完了……苏唐自以为心性已经变得格外坚韧了,但等死的滋味太过煎熬,他吁了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   脚下的变异银蝗陡然一震,旋即便没了声息,苏唐等了片刻,发现自己一点事情都没有,他有些不敢相信,慢慢张开眼,发现自己依旧处于无穷无尽的黑暗中,而刚才的城市,已不知道消失到什么地方了。   接下来,苏唐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奇景,有一望无际、寸草不生的荒芜世界,有人喊马嘶、热闹非凡的城市,有幽静的山林,有诡异的乱石滩。   苏唐甚至还看到了一群女孩子在潭水中洗澡,而他就砸落在水塘中,紧接着,他又透入了一片黑暗。   重复几次,还会让苏唐感到很紧张,但重复了百余次,看到了无数不同的景象,苏唐的神经已经有些麻木了。   突然,他产生了一种感悟,那些景象好像不是幻觉,因为他能感应到很轻微的冲击,入水的冰凉,入火的灼热等等,但很快他就会从那些景象中透出去。   或许是因为他和那些景象互不相容,就像同性相斥的磁铁一样。   不知道穿透了多少景象,大概计算一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应该有一个多小时了。   下方出现了一棵巨树,巨树周围是慢慢的一望无际的草原,苏唐无言的观察着景色,他知道,自己还会透过去的。   无数青草突然荡起了一片片波浪,苏唐陡然感觉到一股巨力从下方传来,跌落的速度明显减慢了。   这是怎么回事?还没等苏唐反应过来,变异银蝗已重重撞击在了草地中。   轰……一道圆形的冲击波从撞击点向四面八方扫去,圣座的桌腿同时刺透了变异银蝗的鞘甲,并深深刺入到变异银蝗的身体中。   苏唐只感觉自己突然矮了一截,接着眼前发黑,旋即陷入昏迷之中。   陷入昏迷前的那一瞬间,对苏唐而言即短暂、又漫长,短暂得如电光石火,漫长得如沧海桑田。   苏唐看到了那棵大树,在四季交替中慢慢生长着,突然有一天,一个穿着白袍的老者从虚空中走出来,坐在大树下安然入定。   不过,那老者受了很重的伤,他静坐了良久良久,甚至经历过几次冬去春来,然后咳血,然后再入定,再咳血,他的脸色越来越灰败。   最后,他似乎放弃了,慢慢站起身,指尖摸到了拇指上的一枚戒指,轻轻一晃,一面红色大旗出现在他手中。   下一刻,那老者挥动大旗,飘舞的旗帜蓦然膨胀开,无穷无尽的天空居然都被遮住了。   紧接着,各种各样的生命从旗帜中滚出来,落到了世界的各个角落中,有奔腾咆哮的野兽,有身披羽翼的鸟人,还有一些生命,和世间的人一模一样。   那老者站在树下,默默的叹着气,他脸上有不甘、也有一种解脱。   随后,他摘下了自己的戒指,用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古怪的符文,那符文竟然犹如实物般,悬在空中不动。   接着那老者一挥手,符文化作一块玉牌,向天空射去,眨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老者手中紧紧抓住红色大旗,靠着大树慢慢坐下,他摘下自己的戒指,还有腰间雪白的腰带,又拿出两本书,都放在一个黑色的小匣子里。   那老者抬手拍向空中,他所释放出的劲气竟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正撞击在千余米外的草地中,无数沙石漫天飞起,地面在剧烈颤抖,地下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那老者再次伸手,极其诡异的场景出现了,在空中迸射的沙石、草叶同时凝滞,全部定格,就像一张静止的照片。   那老者投出的黑色小匣子落在洞里,随后那老者摆了摆手,向外迸射的沙石竟然向回落去,有些被粉碎的石块、草芽竟然在聚拢、重合,眨眼间,大地恢复了原状,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老者拿出一颗黑色的五星石,端详良久,又摇了摇头,紧接着,他的身体还有那面红色大旗开始燃烧起来。   火焰只持续了几分钟,那老者和那面大旗都已化作灰烬,但在灰烬中,那颗黑色的五星石在散发着幽光。   苏唐所能看到的画面到此为止,随后他已经陷入了昏迷。      第六九二章 莫逆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苏唐的神智逐渐恢复清醒,他第一个感觉到的,是扑鼻而来的草香,草香温暖而清新,让他的精神逐渐变得振奋起来。   随后,苏唐慢慢张开眼,旋即露出了错愕之色。   贺兰飞琼就坐在不远的地方,而小不点悬停在贺兰飞琼前方,两个人大眼瞪着小眼,气氛异常沉寂。   良久,小不点忍不住了:“你是爸爸吗?要不然怎么会和我长得一样呢?”   贺兰飞琼那双充满英气的柳叶眉一下子耷拉下来,张开嘴,欲言又止,这是她所听过的最荒诞的问题了,荒诞到有些哑口无言。   苏唐站起身,缓步向前走去,贺兰飞琼注意到了苏唐,视线旋即转到苏唐身上,避开了刚才那个令人哭笑不得的问题。   “妈妈,你醒了呀……”小不点欢叫着飞到苏唐肩膀上。   贺兰飞琼的眉头再次抖了抖,通常情况人,有人听到小不点管苏唐叫妈妈,只会感觉到很有意思,很好玩,但小不点刚才的话由然回想在她耳边,这一声‘妈妈’就让人感到尴尬了。   苏唐在心中权衡了一下,开口道:“贺兰小姐,又见面了。”   虽然贺兰飞琼对他有大恩,但现在两个人的实力、地位已经平起平坐了,把这份恩记在心里极好,言语上还是应该正常些的,否则没办法交往了。   “你怎么到神落山来了?”贺兰飞琼轻声问道。   一晃四年过去了,贺兰飞琼的容貌却没有多大变化,依然是那么的纯净无暇,只是,她的眼神显得格外锐利,气势上也给人一种压力感。   “只是随便走一走。”苏唐道。   贺兰飞琼笑了,她当然知道,作为千奇峰宗主的苏唐,不可能无缘无故来神落山。   “当初我在常山县帮了你,只是顺手而为,你大可不必挂怀。”贺兰飞琼轻声道。   “我真的只是顺便走一走。”苏唐也笑了,随后学着贺兰飞琼的口吻说道:“贺兰小姐,你也大可不必挂怀的。”   贺兰飞琼轻叹了一声,接着看向天际:“好吧,不和你说这些了,我们能被同时禁锢在这里,也算是有缘。”   “禁锢?”苏唐一愣,接着他四下看了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大千。”贺兰飞琼缓缓说道。   “我怎么没有感应到有什么禁锢?”苏唐道,他尝试着运转灵脉,似乎没什么问题,难道这里已经不在神落山的结界之中了?   “你当然感应不到,但我们出不去了。”贺兰飞琼露出一丝苦笑:“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们恐怕要在这里孤老终身了。”   “怎么可能?!”苏唐有些不信。   “在这里呆一段日子,你自然就明白了。”贺兰飞琼道。   苏唐看了贺兰飞琼一眼,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贺兰飞琼淡淡说道:“能一起被困住,也算是个伴了,只要我知道,就不会瞒着你的。”   “这里真的出不去?”苏唐道,他隐隐感觉到,贺兰飞琼的表情虽然能保持平静,但眼神里隐藏着一种挫败感,似乎非常灰心。   “出不去的。”贺兰飞琼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苏唐道:“看得出来,你和我都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   “你是第一次,我可不是了。”贺兰飞琼道。   “这就怪了。”苏唐道:“你刚才说……我们都不出去!既然你来过,那你又是怎么离开的?”   “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那时候我刚刚懂了些事,妈妈给我留下了一块玉牌。”贺兰飞琼悠悠说道:“然后,我每天都会做梦,做一种相同的梦。”   “什么梦?能和我说说么?”苏唐道。   “一个老者……也就是后来成为我师尊的人,从虚空中走出来。”贺兰飞琼的视线落在了远处那棵巨树上:“他受了伤,尽管他努力修行,想弥补伤势,但伤势太过严重,最后依然是无力回天……”   苏唐大吃一惊,贺兰飞琼所说的,岂不正是他在昏迷前看到的景象?!   “然后他拿出一面红色的大旗,把里面各种生灵放出来,最后他本人和大旗都燃为灰烬?!”苏唐道。   “你……你怎么知道?!”贺兰飞琼也大吃一惊。   “我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苏唐道。   “不可能!你没有玉牌,怎么可能看到这些?!”贺兰飞琼道:“然后呢?你还看到了什么?”   “然后我就昏过去了。”苏唐道。   贺兰飞琼沉吟起来,良久一声不发。   “那个老者……是你的师尊?”苏唐试探着问道:“可他早就死了吧?”   “师尊临死之前把自己的神识封印在玉牌里了。”贺兰飞琼道:“也是师尊告诉我,在成为大圣之前,绝对不能到这里来,否则,我可能再也出不去了。”   “为什么?”苏唐问道。   “不知道。”贺兰飞琼摇了摇头:“师尊的神识一直在不停的变得衰弱,他和我说得越多,衰弱的速度就越快,我希望……他能多陪陪我,这种事情就没有多问,反正听师尊的就是了。”   苏唐沉默了良久,叹道:“我还以为你的进境这般快,是因为贺兰大圣给你留下了足够多的遗宝,没想到……”苏唐亲眼目睹过那个老者的威能,他自然知道,贺兰飞琼获得了一份无法估量的传承!   “他离开的时间,我才刚刚懂事。”贺兰飞琼淡淡说道:“如果没有师尊,我又哪里能参悟得透山海诀?!”   苏唐发现,不管是贺兰远征还是贺兰飞琼,提起他们的父亲贺兰空相时,总会流露出不易被人察觉的怨念。   仔细想想,也不能怪他们姐弟,贺兰空相离开得太过绝情了。   “你呢?又是怎么开始修行的?”贺兰飞琼道。   似乎是认定自己已没有办法离开了,贺兰飞琼全然没有心防,把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也对苏唐的修行之路产生了兴趣。   “我啊……”苏唐顿了顿:“我也和你差不多,所有的开始,都是一个梦。”   “什么梦?”贺兰飞琼好奇的问道。   “梦到两个人打架,结果同归于尽,还连累到了一棵远古命运之树。”苏唐道:“然后他们都跑到了我的身体里,开始的时候,我是我,他们是他们,我还能分得很清楚,可现在……我是他们、他们也是我,再也分不开了。”   苏唐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对贺兰飞琼有着完完全全的信任,这些话,他本来是死也不会对任何人提起的。   “那……他们所经历的过去,你都记得?”贺兰飞琼问道。   “那两个人的我都记得。”苏唐道:“但没有什么用处,远古命运之树么,它应该是用某种方法,把自己的过去藏起来了,我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些片段。”   “所以这小家伙管你叫妈妈?”贺兰飞琼道。   “嗯。”苏唐点了点头,随后他的视线落在远方那棵巨树上:“它是不是在我们梦境里出现的那棵树?”   “不是。”贺兰飞琼道:“梦境里那棵树就是世界的远古命运之树,而这里是大千界,是师尊的灵种所化,不一样的。”   “我想起来了!”苏唐突然道:“你师尊还留下了一个黑匣子,对吧?”   “不止是一个黑匣子,你的梦只做了一半呢。”贺兰飞琼道。   “你没有想过去把那个黑匣子找出来?”苏唐问道。   “想过不止一天两天了。”贺兰飞琼叹了口气:“可我进不去啊。”   “你知道那个地方?”苏唐一愣,既然知道了,怎么可能进不去?以贺兰飞琼几年前的威势,天下有谁敢拦她?   “知道。”贺兰飞琼道:“就在绿海。”   “在绿海……”苏唐恍然大悟。   “好像是在绿海神殿附近。”贺兰飞琼道:“远古命运之树留下了一些小树苗,就是现在的轮回古树,如果绿海的人不管的话,给我三天,我肯定能把师尊的匣子找出来。”   “等我们有机会出去了,我帮你。”苏唐道。   “恐怕我们是没有机会出去了。”贺兰飞琼道。   “那不一定。”苏唐道:“你的玉牌呢。”   “问题就在这里。”贺兰飞琼露出苦笑:“玉牌是开启大千界的钥匙,我进来了,钥匙自然也就消失了。”   “那你师尊……”苏唐愕然。   “早在几年前,我师尊已经不见了。”贺兰飞琼道:“我想……是他的神识再也无力支撑了吧。”   两个人一时无语,他们都发现了自己的异常,严格的说,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谈话,但谈得非常投缘。   对经历过腥风血雨、一步步走上巅峰的圣境级大修行者而言,会如此容易相信对方,是很不可思议的。   事情就是这么怪,有些人天天见面,却感觉之间隔着天堑,有些人只是短短说了几句,便能相互引为莫逆。   “我们去别的地方转一转?”苏唐道,他是不想留在这里的,必须找到离开的路。   “好啊。”贺兰飞琼点了点头。      第六九三章 战场      两个人站在了变异银蝗的身上,贺兰飞琼的视线很自然的转向了那张圣座。   “你的圣座呢?”苏唐问道。   “我早就计划把冰封引到神落山了。”贺兰飞琼说道:“进入神落山,圣座就成了累赘,早晚保不住,还不如当成诱饵,干脆送给冰封,这样他的防范心会少一些。”   “这个地方可以运转灵脉了。”苏唐道:“这张圣座就送给你吧,我没有灵诀,没办法驾驭圣座,在我手里和砖头差不多,只能用来砸人。”   “你倒是大方。”贺兰飞琼笑了笑,随后沉吟了一下:“算了,这是你的。”   “在我这里真没有多大用处。”苏唐道:“其实……现在想一想,我带着圣座到处乱跑,最后跑到这里,好像就是专门来给你送座位的。”   贺兰飞琼诧异的看了苏唐一眼,苏唐突然察觉这样说话有些不妥,急忙补充道:“那算我借你的吧,等出去之后,你再抢一个圣座,然后还给我。”   “你好像认定了我们能出去?”贺兰飞琼道。   “当然。”苏唐道。   贺兰飞琼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喃喃说道:“或许……这种信心就是你能走到今天的原因吧……”   “我的信心是你给的。”苏唐道:“当初虽然我做了那个梦,但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始,也不知道会走向哪里,是你给了我第一个机会。”   “过去的事情就不用说了。”贺兰飞琼走到圣座前,慢慢坐下。   下一刻,贺兰飞琼闭上双眼,默默调息了片刻,说道:“这圣座是天眼一脉传承下来的,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抹去圣座中的神念,不过……值得试一试,他能做到,我也能做到。”   “你说的他是谁?”苏唐不解的问道。   “以前可是没有山海圣座的。”贺兰飞琼笑了笑:“是他杀了风影圣座,然后才有了山海圣座。”   苏唐马上明白了,贺兰飞琼说的正是贺兰空相,怨念果然够深重的,不过他完全可以理解,贺兰空相闯入天外天时,贺兰飞琼还只是个小孩子,突然之间挑起了如此沉重的担子,她心中一定惊恐难安,而对抛弃家业的贺兰空相,也充满了不满。   但是,贺兰飞琼毕竟是子女辈,无从发泄自己的怨念,如果想真正对贺兰空相造成打击,只有一个办法,超越。   如果有一天,贺兰飞琼的实力超越了贺兰空相,那么哪怕她一句话不说,本身的存在就是对贺兰空相的一种羞辱,你的选择错了!   所以,贺兰飞琼总会习惯性的和贺兰空相,贺兰空相做过的,她也要做,贺兰空相做不到的,她更会想办法去尝试。   “不过,应该需要几天。”贺兰飞琼道。   “也好,那我就在这里等你。”苏唐道。   “现在不急,我们还是到别的地方转一转吧。”贺兰飞琼道。   贺兰飞琼和苏唐不一样,对能否离开这里,她心中实际上是不抱希望的。倒不是说贺兰飞琼的性格不够坚韧,而是因为她的师尊曾经再三叮嘱过,加上这里看到的一切都和师尊所说的相符,所以她不会产生质疑。   既然走不了,那圣座也就没有多大意义了。   下一刻,变异银蝗陡然用力蹬动粗壮的节肢,身形弹射入高空,随后展动双翼,向前方掠去。   变异银蝗的飞行速度极快,瞬间便飞出了十余里,回头看去,苏唐发现刚才起飞的地方竟然是一座大山的山巅。   那座大山极为雄伟,高度在七、八千米上下,苏唐不由皱起眉,按理说如此高的地方应该是冰冻的世界才对,但那片草原却给人一种温暖如春的感觉。   不过,贺兰飞琼刚才说,这里和丧钟一样,是灵种幻化的世界,不能以常理度之。   没有人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变异银蝗展动鞘翅,漫无目的的飞行着。   差不多过了半个多小时,远方的平原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看起来像是两群武士在厮杀,不过,双方的人数都超过了万人,一边穿着黑色的甲胄,一边穿着大红色的战衣,让人一目了然。   “过去看看。”苏唐道。   变异银蝗立即改变方向,奔着厮杀的战场掠去,随后在战场上空不停的盘旋着。   变异银蝗的飞行速度快逾闪电,并发出雷鸣般的破空声,早引起了下方武士们的注意,他们纷纷抬起头,看向高空。   苏唐和贺兰飞琼的眼力都非常好,能清晰的看到下方的人们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变异银蝗飞到哪里,哪里的武士们便纷纷向自己的阵营退去,不敢继续厮杀了。   “没有修行者?”苏唐喃喃的说道。下面打得如此激烈,数万人在拼命厮杀,却感应不到灵力波动,太让人难以想象了。   “所以我说,我们没有机会出去了。”贺兰飞琼吁出了一口气:“这里的灵力不足以让我们突破瓶颈,师尊再三嘱咐我,一定要到大圣境巅峰之后,才能进入大千灵种,要不然,进来了就出不去。”   “言之过早了,总能找到办法的。”苏唐道。   下方的武士们都在向后退却着,有几个眼里好的看清那只怪兽上站着两条人影,几乎吓得魂飞魄散,随后便跪倒在地,不停磕头。   “看那个人!”苏唐用手指向下方一个穿着银甲的将官。   “他应该算是一个斗士吧。”贺兰飞琼皱起眉:“灵力波动太过微弱了。”   为了便于苏唐观察,变异银蝗一个急停,悬浮在空中,这一下子,大部分人都看清了变异银蝗上站着了人影,人群在成片的向下跪倒。   “咦?怎么……”苏唐惊愕的看向贺兰飞琼。   无数极为细小的光点从虚空中滋生出来,纷纷扬扬聚向了贺兰飞琼,最后凝成了一道若有若无的灵力领域。   “这是……”贺兰飞琼也错愕不解,她慢慢伸出手,在身前的光雾中慢慢摇动着。   “除了山海诀之外,你修行过什么灵诀?”苏唐突然问道。      第六九四章 送礼      “我……”贺兰飞琼很聪明,马上便明白了苏唐的意思,随后慢慢闭上双眼。   从虚空中透出来的光点越来越多,围绕在贺兰飞琼周围,凝成了一道巨大的光团,光团在不停膨胀着,最后把整个变异银蝗都包裹在其中。   下一刻,贺兰飞琼伸出手,轻轻向外一挥,光团蓦然炸开了,化作铺天盖地的光雨,倾泻在战场上。   光雨扫过,这片天地似乎变得洁净了许多,空气中依然在回荡着清新的波动,战场上那些武士们显得更加惊恐了,苏唐刚才注意到的那个穿着银色甲胄的将领,原本一直昂首挺胸站在那里,等到光雨洒在他身上之后,他的眼中闪过一缕惧色,随后慢慢跪了下来。   “找个安静些的地方。”贺兰飞琼突然睁开了双眼:“我好像参悟到了什么,你替我护法。”   “好。”苏唐道。   变异银蝗扇动鞘翅,身形急旋了半圈,向着高空飞射而去。   十几分钟后,变异银蝗落在了一处不知名的高山上,贺兰飞琼纵身落在崖边,随后长长吸了一口气。   “你要在这里入定?”苏唐奇道。   “山海诀就是要登高望远的。”贺兰飞琼道,随后她盘坐在地上。   苏唐不说话了,缓缓向后退了十几步,远离了贺兰飞琼。   时光如穿梭,转瞬即逝,苏唐本以为贺兰飞琼有所感悟,静坐个几天就能出关,谁知道这一坐竟然整整坐了十几天。   苏唐等得有些无聊,又因为担心贺兰飞琼的安危,不敢远走,只能在附近打转,幸好有小不点替他解闷。   整整到了第十五天,中午时分,贺兰飞琼那边散发出的灵力波动突然发生了变化,苏唐意识到贺兰飞琼可能要出关,急忙转过身向山顶掠去。   苏唐刚刚在山顶落足,正看到从贺兰飞琼的天华盖处迸射出一道光柱,自冲云霄,下一刻,撞入云层中的光芒猛地炸开来,化作巨大的圆弧状冲击波,扫向四面八方,漫天的云层被扫荡一空。   紧接着,飘散在方圆几十里之内的所有光斑,都在向贺兰飞琼这里聚来,巨大的光柱也在向内坍缩,最后变成了一颗半尺余大小的光球,悬停在贺兰飞琼上方。   差不多过了半个多小时,贺兰飞琼散发出的气息才逐渐削弱,随后她慢慢睁开了双眼。   苏唐一直在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围绕在贺兰飞琼上方的光球,如果那光球一动不动,他还能勉强可以接受,但那光球似乎拥有自己的生命一般,在贺兰飞琼上方不停的飞来转去,而且形状也在变化着。   “怎么样?我们可以出去了?”见贺兰飞琼张开眼睛,苏唐迫不及待的问道。   “出去?去哪儿?”贺兰飞琼皱眉问道。   “当然是回去了。”苏唐道:“难道你还想留在这个地方?”   “我早说过,我们回不去的。”贺兰飞琼道。   “你刚才不是已经……”   “只差了……一点点。”贺兰飞琼脸上露出苦笑:“怪不得师尊说不到大圣巅峰境就不能进到大千里面来,果然,在这里是不可能突破的。”   “这样啊……”苏唐显得有些失望,随后道:“不要急,肯定有别的办法。”   “你这么说,只是因为你不懂大千灵种是什么。”贺兰飞琼道:“灵器是分等级的,但我们所知道的神圣天地人各等,在真正的大修行者眼中,不过是个笑话。”   “哦?”苏唐一愣。   “你的魔装虽然排在了神榜第一,不过,那只是灵器,并不是灵种。”贺兰飞琼道。   “呵呵……”苏唐笑了,贺兰飞琼终于说错话了,因为那个倒霉到极点的大存在曾经写下过,魔装就是天魔灵种,贺兰飞琼应该只是听那个老者谈起过灵种,自身却没有见过,所以不清楚魔装的秘密。   “灵器易得,灵种难寻。”贺兰飞琼道:“师尊留下的灵种,又与寻常的灵种不同,如果你想离开这里,很容易,如果你想回去,那就是千难万难了。”   “这是什么意思?”苏唐不懂,离开这里不就等于回去么?   “大千灵种,是由混沌之土衍化而成,暗合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道。”贺兰飞琼道:“假如说,这里是一个房间,房间有一千扇房门,通往其他不同的房间,我们到了别的房间,那里还有一千扇房门,我们要不停的穿过各种各样的房间,最后找到暗藏的一,才有机会离开。”   “这也不算很难。”苏唐道:“至少我们每一次开门的时候,都有千分之一的机会。”   “不。”贺兰飞琼摇头道:“我们要先找到三,再找到二,才有可能最后找到一。”   “我有些不太懂……”苏唐皱眉道。   “我刚才说过了,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每一个房间里都有可以走进‘三’的房门,但走进‘二’的房门只有在‘三’里才能找到。”贺兰飞琼索性把一块石头捏成两半,扔到地上,接着又把三块小石子放在附近,最后扬起一把沙子,散落在小石子周围。   苏唐看了良久:“三是什么?”   “我不知道,师尊还没有告诉我。”贺兰飞琼道。   “你是说……就算我们找到三了,但也没办法判定我们是对还是错?”   “是这样。”贺兰飞琼点头道。   苏唐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大,他大概明白了贺兰飞琼的意思,普通的灵种,最多能蕴育出一个空间,而大千灵种却拥有无数个空间,出路只在其中几个房间里,问题在于,贺兰飞琼自己也不懂那条路是正确的。   “师尊说过,待我晋升为大圣之后,才能进来,然后也不用出去,大千灵种,足够我参悟千年万年了。”贺兰飞琼道。   “我不会死心的……”苏唐喃喃的说道:“先找到一个出口,到外面看看再说吧……”   就在这时,山下传来了一阵阵人喊马嘶声,苏唐和贺兰飞琼对视了一眼,同时纵身飞往空中。   山脚下,有一只庞大的车队停下了,无数人影跳出马车,随后人群簇拥着一个穿着大红袍、戴着高冠的老者,缓步向山上走来。   “他们到这里来做什么?”贺兰飞琼道。   “应该是来找我们的。”苏唐想了想:“前几天我出去转了一圈,可能被人看到了。”   “我怎么突然感觉……这世界对我有一种莫名的敌意?”贺兰飞琼露出狐疑之色,打量着四周。   “敌意?你是说他们?”苏唐道,这里几乎没有修行者,对他们不构成任何威胁。   “不是。”贺兰飞琼道:“除了你之外,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针对我。”   “应该是你这次闭关功败垂成的缘故吧。”苏唐道。   “不清楚。”贺兰飞琼道,随后转移了话题:“他们找我们又是做什么?”   “嘿嘿……看到我们在空中飞来飞去的,可能是把我们当成天神了。”苏唐笑道,随后看了变异银蝗一眼:“你如果是大雕该有多好,一只蝗虫……有些煞风景。”   唧唧?变异银蝗叫了一声,它虽然很聪明,但也听不懂苏唐话里的意思。   时间不长,那群人终于接近了山顶,那穿着大红袍、戴着高冠的老者走在最前面,应该是首领,而其他都毕恭毕敬的跟在后方。   距离尚有百余米远,那老者便匍匐在地,口中一直在喃喃自语,因为距离过远,加上那老者的口齿很不清晰,苏唐和贺兰飞琼都没听懂那老者在说什么。   下一刻,一队队侍女捧着锦盘走了上来,盘中装着各种各样的稀罕物,有自身会发光的绸缎,有珍珠宝石,有金子雕刻而成的假花、假草,还有一些盘子里装着吃食,都是鲜果干果之类的东西。   只一会儿,草地中摆满了金盘,各色光华接连绽放,而跪倒在地的老者爬起身,向这边走来,他的态度很恭顺,恨不得走上一步就要鞠一躬。   “走吧。”贺兰飞琼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等一下。”苏唐突然道:“你刚才说得没错,确实有一些不对劲……”   “怎么?”贺兰飞琼不解的问道。   苏唐长吸一口气,随后稳稳落在地上,那老者见苏唐从空中下来了,又一次跪倒在地。   苏唐没有搀扶,也没有阻拦,只是静静的观察着那老者。   炼化了魔之光之后,苏唐的洞察力比以前更加敏锐了,他隐隐感觉到,从那老者的脑子里探出了一根由看不到的光凝成的丝线,丝线的另一端则悄悄隐入虚空中。   不止是那老者,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类似的丝线,就像一个个牵线木偶。   此刻,贺兰飞琼也落了下来,站在苏唐身侧,她还是没有发现异常,只本能的感觉到不太舒服,在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那老者。   “你找我们有事?”苏唐道。   “有……有有……”那老者忙不迭的点着头。   “什么事?”苏唐又道。   那老者露出笑意,也露出了嘴里仅剩的几颗大牙,紧接着,隐入虚空的视线同时开始震荡起来。      第六九五章 神识      “两位上师光临鸣翠山,小王不胜荣幸。”那老者笑眯眯的说道,不过,因为嘴里不剩几颗牙的缘故,笑容看起来有些丑:“这些都是小王的晋见之礼,还望两位上师不要嫌弃。”   苏唐没理会那老者,只是皱眉观察着空气中的丝线,贺兰飞琼也察觉到有些不妥,走到苏唐身边。   “那是什么?”贺兰飞琼轻声问道,她的洞察力比不上苏唐,只能感应到空中有一阵阵非常微弱的古怪波动。   “我也不知道。”苏唐淡淡道:“静观其变吧。”   此刻,那老者已经客套了好多句,但苏唐和贺兰飞琼全然当对方不存在,在原域那个世界,世俗的力量一直在慢慢消亡,各地各城的修行者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统治者,更何况他们早已勘破了圣境,对这样一个只是在言辞上谦卑、但神态充满倨傲的俗人是没有半点兴趣的。   “有种古怪的香气。”贺兰飞琼突然道。   “是啊,我也嗅到了。”苏唐道:“应该是那些锦缎散发出的香气吧。”   就在这时,那老者突然以一种和年龄不相符的速度向后滚去,而在远处的人群中,有一个穿着相同装束、容貌也差不多的老者仗剑而起。   “此等圣胎,只要啖得一口血肉,必能长生不老!”那老者发出怒吼声:“将士们,杀啊!”   “不要怕,他们已中了红香!”另一个穿着甲胄的中年人也吼道:“上!都给我上!!”   下一刻,竖排箭手从人群中闪出来,弯弓搭箭,瞄向苏唐和贺兰飞琼,紧接着,箭矢如蜂群般掠起。   苏唐皱起眉头,而贺兰飞琼轻轻吁出一口气,两个人都没有动。   嗖嗖嗖……黑压压的箭矢从空中落下,苏唐和贺兰飞琼看似全不设防,但只要有箭矢接近他们的身体,便会在碰撞中绽放出一点金光,接着箭矢被巨力弹出老远。   这等凡物,就算射上一天也没办法突破苏唐和贺兰飞琼的护身神念,不过,接连不断的攻击让他们有些烦躁。   “杀……”见射手们徒劳无功,那穿着甲胄的中年人以身作则,挥舞着长剑第一个冲杀上来。   贺兰飞琼有些恼了,抬手一拳,距离尚在几十米开外,那中年人竟然随着贺兰飞琼的动作,向后倒飞而起,身在空中,喷吐出一道如长虹般的鲜血。   “杀啊……”   “杀……”   那些武士们拔出自己的武器,一窝蜂向苏唐和贺兰飞琼冲来。   其实这个时候,苏唐和贺兰飞琼立即升往高空,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了,那些人根本没有御空而行的能力,换句话说,连个宗师都没有。   但是,苏唐和贺兰飞琼不可能退走,堂堂的圣境级大修行者,被一群俗人吓得落荒而逃么?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一个猎手在山林中看到一只猛虎,因种种考虑,他有可能选择暂时退避,但如果是一群蝼蚁在嘶叫着发起攻击,猎手只会抬起脚,把涌来的蝼蚁们踩死。   苏唐和贺兰飞琼也是一样,他们无法容忍这种冒犯。   而且,战斗全无任何悬念,贺兰飞琼升向空中,运转山海诀,只是一拳,便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大坑,涌来的人潮被拦腰截断,拳锋落处几十米之内,血肉横飞,足有百余个武士当场丧命。   苏唐也启动魔剑,如割草一般收割着生命,不是一个两个的死,而是一片接一片被劈翻。   圣境级大修行者,对一群凡夫出手,是纯粹的碾压,但也怪不得苏唐和贺兰飞琼,是对方不怀好意来攻击他们。   如果那些武士们害怕了,转身逃跑,苏唐和贺兰飞琼是不会追击的,但对方前赴后继的往上冲,那他们自然也要杀到底。   这种情况和实力已经没有关系了,只看谁的意志先承受不住。   贺兰飞琼很厌恶那个在阵中发号施令的老者,第二拳的拳劲从上方袭落,正把那老者和周围的护卫们卷在当中。   轰……那老者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身体已经崩裂开,化作迸射的血肉,所谓的长生不老梦也成为了泡影。   苏唐的身形向前急掠,魔剑左右斩动,而变异银蝗见有架要打,先飞起到半空,向下俯冲,接着贴着地面向前疾飞,只是眨眼间,它便在奔涌的人潮出扫出一条足有十余米宽、百余米长的血肉之路。   这等凡夫向大修行者挑战,真的没有任何意义,只能是被屠杀,不过,他们的勇气令人吃惊,居中的那个老者死了,几个穿着华贵甲胄的将官们死了,他们不但没有溃散,斗志反而更加昂扬。   有人向天空射出了一支裹挟着黑色烟气的火箭,火箭掠过空中,留下了一条极为清晰的烟尘。   片刻,一道道旗帜出现在远方,旗号不一样,武士们的穿着也不一样,有装戴整齐的大军,有袒胸露臂的蛮人,甚至还有扛着锄头、镰刀的农夫。   人群从四面八方向大山涌来,粗略估算一下,人数已经达到了七、八万,密密麻麻如潮水一般。   苏唐和贺兰飞琼不由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都没料到,这些武士居然是吓不退的,一直在疯狂的向前冲。   苏唐抬头看向空中,那些莫名的光线,在武士们身死之后,便开始迅速坍缩,最后变成游离不定的黑色小点。   走么?苏唐用眼神问着,不是灵力和体能跟不上,短短十几息的时间,躺在他四周的伏尸差不多超过千数了,坦白说,他杀得有些手软,更关键的是,那些武士的斗志越来越昂扬,而且是一种全无道理的昂扬,明明都被屠杀得如此之惨了,怎么还能高呼酣叫?   贺兰飞琼用行动给出了回答,她提起拳,拳劲卷向了山路,山顶上偌大的平场,已经看不到几个活人了,山腰处还有不少武士,正沿着山路呐喊着向上冲来。   苏唐稍微停歇了片刻,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举手抬足间,显得很吃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压迫着他。   “妈妈,好不舒服……”小不点的感应也很灵敏。   “等等。”苏唐抬头凝目看向贺兰飞琼,随后大吃了一惊,好像每一个武士死亡,都会释放出若有若无的黑点,在贺兰飞琼周围,那些黑点已经形成了一道圆形的华盖,把贺兰飞琼隐隐罩在当中。   不过,那些小黑点没有灵力波动,贺兰飞琼无法察觉。   苏唐又转头看向自己上空,果然,他上空也有一道相似的华盖,而且那华盖好像有自己的生命,苏唐刚刚看过去,华盖已飘然落下,把苏唐围在当中。   “停手!”苏唐喝道。   “怎么?”贺兰飞琼露出诧异之色,转头看向苏唐,接着她也同样大吃了一惊。   那些若隐若现的小黑点倒不算什么,问题是苏唐的脸色,圣境级大修行者本应该具备的生机勃勃的神采,都被一层淡淡的黑气笼罩住了。   “你……”苏唐惊愕的看着贺兰飞琼,在他所见过的所有女子里,贺兰飞琼的相貌是最为纯净的,但现在肤色变得非常难看,似乎全身上下覆盖着一层死气。   “不好!”贺兰飞琼突然醒悟到什么:“是恶业之力!!”   “你说什么?”苏唐不解。   “走!”贺兰飞琼喝道,接着身形掠起,射往高空。   苏唐没有犹豫,叫了变异银蝗一声,紧跟在贺兰飞琼身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远离了大山,而那些武士们还在呐喊着、追赶着,甚至象看不到悬崖一样,纵身跳下,和疯子没什么区别。   片刻间,苏唐和贺兰飞琼已掠出百余里开外,落在一条河的河岸边。   “你刚才说的恶业之力,是什么意思?”苏唐皱眉问道。   “师尊最担忧的事情好像发生了。”贺兰飞琼露出苦笑:“这大千灵种,经过无数年的温养,蕴育出了自己的神识。”   “神识?”苏唐还是不明白。   “怪不得我进来之后,总感觉天地之间对我充满了敌意。”贺兰飞琼道:“原来都是灵种的神识在捣鬼!”   “为什么要捣鬼?”   “因为要造反啊!”贺兰飞琼道:“我刚才在战场上凝聚灵力,应该是惊动它了。”   苏唐一时说不出话来,贺兰飞琼的神色虽然还能保持着平静,但眉眼中忧心忡忡,显然这种事情是非常棘手的。   “本以为会安静的终老,现在看是不可能了。”贺兰飞琼道:“它一定会想方设法让我死,因为我的灵诀危及到了它的存在。苏唐,你真不应该来神落山,如果你还在千奇峰,至少此刻我不会为远征感到……”   “灵种能蕴育出神识,自然也能被毁掉。”苏唐道:“没什么好担忧的。”   “谈何容易。”贺兰飞琼摇头道:“我们是在它的棋盘里和它下棋啊……而且它可以随便改变规矩,处处占据主动。”   “那我们没办法赢了?”苏唐道:“可我看你的样子,好像并不是很绝望。”   “它毕竟只是一道神识,想伤害到我们,必须借用外力。”贺兰飞琼道。      第六九六章 分离      轰……一道炸雷突然从空中落下,正击中了贺兰飞琼,而贺兰飞琼早已释放出护体神念,雷光扫过贺兰飞琼的身体,荡起了一片片金色的涟漪。   雷光的杀伤力虽然恐怖,但圣境级的护体神念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击溃的,雷声过后,贺兰飞琼完好无损。   下一刻,贺兰飞琼抬起头,看向天空,她的眼神有些空洞,而苏唐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这一次苏唐算是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公敌’,从离开那座大山开始算起,时间已经过去三天了,在这三天的时间,苏唐和贺兰飞琼每时每刻都会遭受各种各样的攻击。   蝇虫向他们聚来,飞鸟会展开自杀性袭击,偶尔遇到行人,原来好端端的各走各的路,但只要看到他们,那些行人便会立即陷入疯狂,亡命般向他们扑来。   走着走着,巨石突然从山顶滚落,直砸向他们;在空中飞行,只要有雷光出现,贺兰飞琼必然会成为攻击的目标。   这世界里的每一个生命,包括所有的沙石草木,似乎都把他们当成了刻骨的敌人。   苏唐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他好像到了死神来了的世界里,周围的一切都想让他们死。   如果不是有护体神念,他们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这些,还算勉强可以承受,作为一个圣境级大修行者,苏唐的意志早已变得极为坚韧,但,前几天聚集的所谓恶业之力,每时每刻都让他感受到难以承受的痛苦。   不管他们走到哪里,是上了高山,还是潜入水底,那些黑色的斑点都会不依不饶的跟着他们,腐蚀着他们的护体神念。   苏唐不可能二十四小时保持高度警惕,人总要休憩的,可为了把那些黑色的斑点排斥在外,他只能时刻保持着护体神念,有时候稍微松懈一下,闭上了眼,旋即就会被一种莫名的惊悸感惊醒。   “这样下去,我们坚持不了几天了。”贺兰飞琼还在看着高空,喃喃的说道。   苏唐很罕见的没有开口应答,他明白贺兰飞琼的意思,但又能怎么样呢?勘破圣境,他的体能乃至精神不知道要比寻常人强出多少倍,可终归有自己的极限。以他现在的体质,几个月不吃东西都没什么,靠着汲取灵气,他可以很轻松的支撑下来,不过要是几个月不眠不休,那绝对受不了。   “我们不应该在一起走的。”贺兰飞琼又道。   “在一起总还有个照应。”苏唐轻声道:“这里太过古怪,如果分开说不定要发生什么。”   贺兰飞琼微微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天色将晚,苏唐感到阵阵倦意,他靠在一棵树上,想歇息一会。   只是微微恍惚了一下,等苏唐再张开眼睛时,天空已是艳阳高照,他去过几个类似的独立空间了,只有这里最特殊,因为有阳光、有黑白交替。   苏唐有些不敢相信,在恶业之力的影响下,他不可能睡得着的。   接着,苏唐活动了一下身体,突然发现一直如跗骨之蛆般的压力感都不翼而飞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苏唐猛地跳起身,环视左右,贺兰飞琼已不见了,只看到坐在枝叶上抱着浆果的小不点。   “小不点,贺兰小姐呢?”苏唐问道。   “她走了呀。”小不点回道。   “走了?去什么地方?”苏唐皱眉道。   “不知道。”小不点摇了摇头:“对了,妈妈,她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什么话?”苏唐一愣。   “保重。”小不点道。   苏唐错愕在那里,他明白了贺兰飞琼的用意,而事实证明,贺兰飞琼的选择是正确的。   当时他也问过贺兰飞琼,有没有修行过别的灵诀,但贺兰飞琼没有明确回答,应该有一些顾忌,例如她曾经做出过承诺等等。   那老者传与贺兰飞琼的灵诀,应该就是控制这大千灵种的诀法,所以,在贺兰飞琼运转灵诀的时候,大千灵种所蕴育出的神识立即把贺兰飞琼当成了仇敌。   大千灵种蕴育出的神识会利用灵种内所有的力量,想方设法除掉贺兰飞琼,如果他留在贺兰飞琼身边,也会被大千灵种视为敌人。   现在,随着贺兰飞琼的离开,他感受到的恶业之力也全部消失,也许那大千灵种只在意贺兰飞琼一个人,或者是能力有限,只能把精神投注在一个目标上。   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恢复正常了,而贺兰飞琼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苦苦支撑。   苏唐沉默了良久,就在这时,几辆马车从远方驰来,苏唐抬头看向那几辆马车,按照惯例,马车上的人看到他,应该立即发疯一般冲过来,但这一次,车夫们只是懒洋洋的看了看他,便驾驭着马车疾驰而过,完全把苏唐当成了空气。   “阿巧呢?”苏唐向小不点问道。   “它跑出去玩了,妈妈,要它回来吗?”小不点回道。   “嗯。”苏唐点了点头。   小不点双瞳中闪过一缕亮光,时间不长,变异银蝗的身影出现在天际,化作一道银线,向这边激射而来。   “我们走。”苏唐飘身纵起,落在变异银蝗的背脊上,圣座依然在这里,贺兰飞琼并没有把圣座拿走。   接下来的几天,苏唐一直漫无目的的在天地间游荡着,他对这里一点都不了解,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按照贺兰飞琼的说法,大千灵种隐藏着无数个小秘境,但秘境之间该如何穿行,连贺兰飞琼自己也不懂,他更没办法搞个明白。   一直游荡到第五天的黄昏,苏唐突然感应到侧方传来了一阵强烈的灵力波动,他略微顿了顿,立即命变异银蝗改变方向。   不管那里有什么,总比自己这样浪费时间好!   变异银蝗似乎感受到了苏唐的急躁,身形一旋,把速度提升到极致,向波动传来的方向急掠而去。   只是几息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一面潭水,在潭水中心,一道道水花正不停翻腾着,灵力波动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变异银蝗悬停在潭水上方,苏唐先是扫视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异常,便把视线转到潭水上。   水花翻腾得越来越剧烈了,最后化作一道柱形的水浪,直冲向空中,紧接着,潭底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洞口似乎拥有某种压力,把潭水向四下排开。   下一刻,一条人影从洞中钻了出来,他手中还持着一张弩,钻出来之后,他先是把弩端起来,身形慢慢转动着,好似在提防有人袭击,随后松了口气,又把弩箭放下,就在这时,他感应到了变异银蝗散发出的波动,脸色大变,抬头向上看来。   苏唐和那人的视线撞击在一处,那人唬得差一点跳起来,随后嚎叫一声,转身向那黑漆漆的大洞冲去,接着跳入洞口,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袁家的弩手?没死?苏唐犹豫了一下,随后命变异银蝗向那黑漆漆的大洞冲去。   变异银蝗快速扇动鞘翅,快接近洞口时,又猛然把鞘翅收起,身形就像一颗巨型的筒状炮弹,直撞入洞口中。   苏唐什么都看不到了,接着眼前一亮,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迎面扑来,他愕然发现,自己出现在冰天雪地之中,而那袁家的弩手似乎被惊呆了,浑然忘了逃跑,傻傻的看着四周。   “不可能……不可能……”那袁家的弩手突然发出嚎叫声:“我要回去!”   喊声未落,也不知道那袁家的弩手哪里来的勇气,居然跨步向苏唐这边冲来。   唧唧……变异银蝗发出不满的叫声,随后挺动触角,一双触角如灵蛇般向那袁家弩手的胸膛刺去。   “留他一命。”苏唐突然道。   变异银蝗挺直的触角立即软化了,变成两条长索,卷在那袁家弩手腰间,随后便把那袁家弩手扔了出去。   噗通……那袁家弩手落在雪地中,变异银蝗没有用力气,那袁家弩手自然不会受伤,他又立即翻身跳起,用破灵弩瞄向苏唐。   “这里又不是神落山,你以为破灵弩还有用?”苏唐冷冷的说道。   那袁家的弩手双眼血红,用破灵弩遥遥指着苏唐,身形一点点向后退去,但只退了几步远,又突然不受控制的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苏唐注意到,那袁家弩手的衣衫很单薄,他想到了什么:“你不是从这里过去的,对吧?”   那袁家的弩手身体在微微颤抖起来,倒不是因为被苏唐说中了,而是因为这里的气温过于寒冷,加上他的衣衫被水浸透,已凝成了薄冰。   苏唐回过头,看到在雪白色的冰壁中,有一个洞口,刚才他就是从里面穿出来的。   “有意思。”苏唐笑了,接着纵身而起,那袁家的弩手急忙向着苏唐扣动弩机,不过,他没想到弩机也被寒冰冻结了,而他的手指被冻得僵硬,居然没能扣动。   等他再想使劲的时候,苏唐已经飘落,探手抓住了他的头发,把他拎了起来。   下一刻,苏唐落回到变异银蝗身上:“走,我们回去!”      第六九七章 雪灵山      变异银蝗展动鞘翅,刚刚靠近冰壁上的黑洞,一股莫名的力道陡然从黑洞涌出,接着传来震耳欲聋的轰响声。   变异银蝗被轰得措手不及,它立即发出尖声嘶叫,扇动的鞘翅、还有身体上的鞘甲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在空中翻滚了数圈,终于勉强稳了下来,而冰壁上的黑洞此刻已经消失了。   冰原北方,有巍峨的大雪山,雪山呈莲花状,中间的几座山峰高耸入云,在那人迹罕至的地方,居然还有着连片的建筑群,只是很多建筑已经变得荒凉、破败了。   一个中年人站在崖边凝视着远方,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面带笑容的年轻人正快速向这边走来。   “有什么好消息能让你这么高兴?”那中年人淡淡说道。   “我的消息多着呢。”那年轻人回道:“孔不逢突破了圣境;金山谷被柯冷然所杀;连甘飞去温苑试炼,被一只从天而降的银色白虎咬断了双腿,虽然他的几个师弟拼命把救了出来,但伤势太重,很难恢复了;凌凛杀死了看守,从死牢里逃了出来;哈哈……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怎么感觉不到有什么好高兴的?”那中年人皱眉道。   “多热闹啊。”那年轻人道:“孔不逢勘破圣境,一个时代开始了;金山谷遇害,一个时代结束了;被称为天纵奇才的连甘飞变成废人,一个时代刚想开始就被结束了;凌凛逃出死牢,一个大家都以为已经结束了的时代居然又开始了;师兄,难道你不觉得很有意思么?”   “你啊……”那中年人叹道:“总是这样油头滑脑的,有这时间去做些正经事吧。”   “师兄,我做的这些事情总比你强一些吧?”那年轻人笑道:“你天天站在这里看天象,白天看,晚上也看,前前后后看了几十年,也没见你看出什么名堂来啊。”   “你懂个屁!”那中年人没好气的说道。   就在这时,远处陡然传来一阵灵力波动,两个人都愣住了。   “什么人敢来我大雪山?”那年轻人叫道:“难道不知道我师兄的脾气不好么?!”   “噤声!”那中年人喝道,他侧耳细细的感应着什么,随后道:“离这里不远,只有十几里,走,过去看一看!”   话音未落,那中年人已纵起在半空中。   “师兄,到底出了什么事?”那年轻人讶然道:“平时可没见你这么急迫过?!”   “我也不知道!”那中年人沉声回道:“我只是……感觉有些心怵,好像多少年来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在冰原中,苏唐皱眉看着冰壁,那黑洞消失得太快了,本来向验证一下刚才的想法,却没了机会。   咳咳……那袁家的弩手发出困难的咳声,他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了。   苏唐把那袁家的弩手扔在雪地上,沉默片刻,开口问道:“你叫袁什么?”   没有回答,那袁家的弩手身体陷入雪地中,脸色已显得有些发青,上下牙也在剧烈的碰撞着,就算他想回答,这个时候也说不了话。   下一刻,苏唐猛地转过身,狐疑的看着远方,有两股气息从远处传来,并且向这里快速逼近。   那两股气息非常强大,竟然是圣境级的修行者!苏唐这个时候才注意,雪原中弥漫着的灵气很浓郁,虽然比不上特殊的秘境,但超过了普通意义上的灵脉之地。   时间不长,两条人影出现在空中,他们的速度在逐渐减慢,随后慢慢落了下来。   苏唐虽然没有运转灵脉,但他已达到圣境巅峰,尤其是淬炼的神念,在圣境级大修行者当中绝对是毫无疑义的第一,审视对方的同时,不自觉的散发出了一种威压。   感受到苏唐散发出的压力,落下来的两个人显得很慎重,静默片刻,其中的中年人缓缓向前走了几步,视线从变异银蝗身上扫过,又盯着小不点看了片刻,当他重新看向苏唐时,眉眼间充斥着无法掩饰的激动:“阁下是从接引之地走出来的?”   “什么接引之地?”苏唐问道。   “你不知道?”那中年人的神情变得僵硬了,随后道:“阁下是什么地方的人?”   “师兄,还用问么?”那年轻人突然插嘴道:“你看他们穿的衣服,还有这种从来没听说过的怪虫子,我敢用脑袋打赌,他们绝对不是雪域的人!”   中年人长吸一口气,用期盼的目光盯着苏唐。   “你说得没错,我不是这里的人。”苏唐道。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那中年人的声音立即变得有些发抖了。   “我在路上看到一面潭水中出现了漩涡形状的黑洞,然后我这个仇家莫名其妙从黑洞里钻了出来,看到我立即想回逃,我没有多想,直接追了进来。”苏唐淡淡说道:“然后到了这里。”   “果然是接引之地!”那中年人发出惊呼声,接着突然抢上一步,伸手似乎要去抓苏唐的肩膀,接着看到苏唐皱起眉,一股强横的波动以一种爆炸性的力量陡然释放出来,那中年人的身形立即停下了,随后吃力的说道:“接引之地那边……到底有什么?”   苏唐不答反问:“你们把那种黑洞叫做接引之地?自己没有进去过?”   “接引之地神鬼莫测,有时候百余年也不见踪影,有时候接连出现,但都是一闪即逝,很难抓住机会,据说所知,倒是有人进入过接引之地,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回来。”那中年人苦笑道。   苏唐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他是知道自己来历的,大千灵种就藏在神落山中,而这里的一切都由大千灵种蕴育而生,眼前这位圣境级的大修行者,竟然一直被困在此处,终其一生,恐怕也没有机会走出去,见识真正的天地了。   那种感觉,就像看到了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不同之处在于,那只青蛙的力量很强大,也渴望弄明白真相,只是受拘于环境,没办法跳出去。   “外面的接引之地……到底有什么?”那中年人长吸了一口气:“听说那里到处都是奇景!常年不散的雾气象淡雅的丝绸,山石上结满了无数灵果,山中的泉水散发着沁人的酒香,那里没有争斗,也没有生死玄关,无数大修行者各居一方,安享永生!真的……是这样吗?”   “你听谁说的?”苏唐忍不住笑了,眼前这圣境级大修行者,居然有种书呆子的气息,这种梦话也能相信?   “不是么……”那中年人呆了呆。   “你真以为世上会有这种地方?”苏唐反问道。   “师兄!”年轻人走上一步,接着探手拍在中年人的肩膀。   那中年人双眼陡然恢复了清明,脊背也挺直了,只是,他还是希望得到一个答案,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阁下是从接引之地进来的吧?那么接引之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还不如这里。”苏唐淡淡说道:“至少这里有足够的灵气。”   “不如这里?”那中年人瞪大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个骑士从远方疾驰而来,距离尚在百米开外,便放声高喊着:“观主,不好了……不好了……有一只银色的巨虎闯入了雪灵山,一路上伤了我们不少弟子……”   “银色巨虎?莫非就是从天而降、毁了连甘飞的那只老虎?”年轻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们去看看!”那中年人急忙道,他的口气虽然很焦躁,但身形却没有动,眼角还在瞥着苏唐,显然他认为苏唐更为重要,但那只银色巨虎闯入雪灵山,他又不能不管,心中进退两难。   “阁下,某姓纪,号云山,这是某的师弟,姓李,号宣古,那边就是我们师兄弟隐居的雪灵山。”那中年人很诚恳的说道:“如果阁下不嫌弃的话,到雪灵山稍坐一坐吧,也不瞒阁下,我心底里……有太多事情想向阁下讨教,呵呵,阁下毕竟是从接引……”   “师兄!”年轻人突然叫道,截断了那中年人的话,随后眼角向奔来的骑士瞄了瞄,示意对方要慎言。   那中年人警醒过来,再次露出苦笑,他的脊背微微有些弯曲,向苏唐躬下腰,脸上充满了恳求之色。   苏唐突然有些心软,如果换成他,突然看到一个小罗星君级的大存突然出现,如果可以正常交流的话,他也会同样想知道星空之外到底有什么,这种求知欲是很难抑制的,得不到解答便会一直牵肠挂肚。   还有,银色的巨虎?莫非就是贺兰飞琼带着的那只老虎?   不管怎么说,他都要走一趟了。   “那我就去坐坐吧。”苏唐点了点头。   “哈哈……太好了!”那中年人露出狂喜之色,随后对年轻人说道:“师弟,我一个人赶过去就可以了,你带着这位……”   “我姓苏,叫苏唐。”苏唐道。   “你带着苏先生回雪灵山。”那中年人道。   “不用了,我和你们一起过去看看。”苏唐道:“你们先走,我还有些事情,马上就到。”      第六九八章 叛虎      纪云山和李宣古纵起在空中,向着雪灵山的方向激射而去。   苏唐一直在看着纪云山和李宣古的背影,只是几息的时间,他们已变成了两个小黑点,苏唐这才掉过头,看向那袁家的弩手。   那袁家的弩手已是气息奄奄,但一时不得死,还在勉强支撑着。   “小不点,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坐井观天的故事么?”苏唐轻声道。   “记得呀。”小不点道:“那个青蛙好傻的。”   “傻也算一种幸福。”苏唐叹了口气:“如果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却又怎么也蹦不出去,对那个青蛙而言,这才是最深重的痛苦啊。”   小不点明显听不懂,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眨呀眨的。   “而我们会不会……也是井底的青蛙呢?”苏唐慢吞吞的说道,如果星空之外有某个存在来到人界,应该就象他看到了纪云山和李宣古一样,虽然进境差不多,但有足够的资格去怜悯对方。想到这里,苏唐再次叹了口气:“算了,不想那么多。”说完,苏唐抬起拳,拳风挥下,那袁家射手身上的冰层瞬间被震碎,大半个胸膛猛地瘪了下去。   因为那份怜悯,他不想把自己来历的秘密泄露出去,那纪云山和李宣古什么都不知道,也许反而会活得更好、更舒心,如果明白自己一直生活在大千灵种的秘境中,却怎么也走不出去,那样肯定会痛苦。   只是,进入大千灵种的人应该有不少,不止他和贺兰飞琼,那袁海玄、还有袁家的弩手们、蓬山的修行者,活下来的几乎都进来了,这个秘密未必能保得住。   下一刻,苏唐飘落在变异银蝗的鞘甲上,变异银蝗扇动鞘翅,向着雪灵山的方向掠去。   只是片刻间,变异银蝗已接近了雪灵山,距离尚在十几里开外,便能感应到剧烈震荡的灵力波动,还有隐隐的咆哮声。   又过了十几息的时间,苏唐看到一群人正在雪原上奔逃着,在他们的后方,纪云山、李宣古正与一只银色的巨虎斗得正酣。   那银色的巨虎动作凶猛而敏捷,周身笼罩着淡金色的光晕,其实不论是人、是妖、焉或是魔,进入圣境之后的效应都是一样的,拥有了淬炼的神念,每当运转灵脉或者受到攻击时,便会激起阵阵金光。   那是……苏唐皱起眉,他突然发现那只巨虎和贺兰飞琼的老虎很相像,不过身形似乎大了一圈。   纪云山的灵器是一根黑黝黝的短棍,而李宣古的灵器是一柄长剑,正全力释放着攻势。   苏唐能有今日进境,可算是一路杀上来的,他的眼力已被锻炼得非常毒辣了,只是扫了一圈,便做出了判断。   也许是灵诀的缘故,或者是别的原因,纪云山和李宣古的战力都不算强,尤其是在一个个电光石火般的、不可能用头脑做出判断只能依靠本能反应的瞬间,纪云山和李宣古的表现都有些差强人意。   而那只银色巨虎的战斗风格不但凶悍无比,又充满了浓浓的狡诈气息,它时而盯住一个拼命进攻着,时而又指东打西,发起一次次佯攻,打乱纪云山和李宣古的配合。   以二对一,纪云山和李宣古竟然没有占据优势,反而让一只老虎打得手忙脚乱。   苏唐脚尖微微用力,变异银蝗陡然开始向下俯冲。   那只银色的巨虎感应到从空中传来的波动,抬起头看向苏唐。   随后,那只银色巨虎的攻势立即停止了,那双碧绿色的双瞳竟然象人一样,露出了惊慌之色。   苏唐没办法分辨老虎的相貌,不过,看到那只银色巨虎露出了怯意,他立即明白了,自己没有猜错,那就是贺兰飞琼的老虎。   纪云山和李宣古见苏唐从空中落下,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又发现那巨虎开始退缩了,他们也就停下攻势,向后退了几步。   嗵……变异银蝗重重落在雪地上,苏唐飘身而起,掠出百余米远,悬停在那只银色巨虎前方。   “苏公子,危险!”纪云山惊叫道。   “无妨……”苏唐侧头看向纪云山,微微笑道。   可就在这时,那只银色巨虎突然张开嘴,向苏唐发出咆哮声,而它释放出的充满爆炸性的气息,凶猛的卷向四面八方。   那只银色巨虎发出的咆哮,竟然凝成一团半虚半实的巨型球体,巨球卷过之处,深积的白雪全部被吹飞,露出了深褐色的土层,下一刻,巨球重重撞击在苏唐身上。   轰……无数乱流四下激荡,沙石冲天而起,苏唐的身影被炸开的冲击波完全吞噬了。   “苏公子?!”纪云山大叫道。   “怎么……”李宣古也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色,虽然是第一次见苏唐,但他能感觉到苏唐散发出的压力,如此强横的圣境不应该连一击都撑不下的。   轰轰轰……冲击波继续荡向远方,而苏唐的气息似乎消失了。   “不好!”纪云山明白了,苏唐肯定是太过托大,一时没留神,加上刚才他在和苏唐说话,转移了注意力,所以为那银色巨虎所趁,此刻,纪云山恨极了自己的多嘴,如果没有那句提醒,苏唐没有转过身,或许也就没事了。   下一刻,纪云山纵身掠起,向苏唐消失的地方扑去。   就在这时,一股强横到了极点的气息从冲击波炸开的地方传了出来,卷向四方。   那股气息蕴含着摧枯拉朽的恐怖力道,仅仅是卷动空气形成的张力,便把纪云山的身形硬生生推了回去。   沙石落尽,一个戴着金色面具、挂着黑色披氅的人出现在爆发中心,只是看到侧影,纪云山陡然感觉到一阵寒冷。   那是苏唐么?苏唐散发出的气息,已经非常强横了,而现在的人影,不知道要比刚才的苏唐强出多少!   “孽畜,你敢?!”苏唐冷冷的说道。   那只银色巨虎向后退了一步,突然扭转身,跃起在半空,向远方急掠而去。   它自然是认得苏唐的,也知道苏唐和贺兰飞琼同样强大,所以第一眼看到苏唐时会感到恐惧,不过,它认为自己已经突破瓶颈,拥有一战之力了,不必再象以前那般畏手畏脚,等到壮着胆子试了一试,才发现事实和自己的想象差得太多。   “哪里走?!”一双巨大的黑翼出现在苏唐身后,下一刻,苏唐的身形化作了一道电光,只是瞬息之间,便飞临那只银色巨虎上方,接着挥拳砸下。   那只银色巨虎没想到苏唐的速度这般快,身形一拧,投向下方,险险避开了苏唐的拳风。   巨大的黑翼再次出现在苏唐身后,苏唐似乎完全不受惯性影响,身形急追而下,随后又挥出一拳。   轰……距离尚在二十余米开外,苏唐的拳劲象重锤一般砸在那银色巨虎颈后,那银色巨虎身体上绽放出金光,随后笔直撞向地面。   嗵……那银色巨虎重重跌落在雪地中,接着打了个滚,对着天空张开嘴。   在这同时,一道音波从那银色巨虎口中射出,如长虹贯日般轰向苏唐。   苏唐第三次释放出魔之翼,他的速度竟然比那音波还要快了一些,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轻松随意的避开了音波的袭击,随后举起了魔剑,剑影划出一道闪亮的光幕,劈向那银色巨虎。   轰……那银色巨虎身上荡起一片金光,接着金光化作飞溅的光雨,洒向长空。   那银色巨虎发出凄厉的吼叫声,它的护体神念竟然被苏唐的剑光切开,背脊上出现了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   苏唐心中有了火气,更不容情,手中的魔剑陡然膨胀开,身形展动,又是一剑奋力劈下。   那银色巨虎唬得魂飞魄散,全力向前窜了出去。   轰……苏唐的剑光斩落在雪地中,大地竟然被这一剑斩开,留下一条长长的剑痕。   纪云山和李宣古都已经看傻了眼,因为此刻的魔剑已经变成了一柄长达近百米的巨剑,苏唐的身形和那巨剑相比,微渺得如同一只蚂蚁。   更何况,那柄剑绝对是实体,不是幻影!   一个人,怎么可能挥动如此庞大的巨剑?苏唐又把灵剑藏在了什么地方?这种灵器……恐怕是神明才有资格驾驭的吧?!   轰……巨剑斩落在银色巨虎身旁,虽然没有受伤,但它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了,身形在空中翻滚数圈,又落在了地面上。   在这时,苏唐已经从空中扑落,手中的魔剑遥遥指向云端,凝而待发的气势形成的巨大的压力,似乎他这一剑足以把天地劈开。   那银色巨虎知道生死就在这一瞬间,它突然翻转身,露出了肚皮,随后发出哀哀的低鸣声。   虽然开始犯了浑,但最后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顾及到贺兰飞琼的想法,苏唐收敛了杀机,手中的魔剑一旋,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砰……苏唐落在雪地上,冷冷的看着那银色巨虎,那银色巨虎依然不敢动,口中还在不停哀叫着。   “我真搞不懂贺兰小姐为什么要留着你。”苏唐想起了魔神坛慈翔的那些话,那银色巨虎似乎背叛过多次:“如果换成我,早就把你剁零碎了。”      第六九九章 春姑娘      那银色巨虎似乎能听懂苏唐的话,哀叫声中讨饶的味道更浓了。   就在这时,变异银蝗飞了回来,它本来抄到前方想阻断那只银色巨虎的退路,谁知转眼间苏唐已经用碾压性的优势结束了战斗。   小不点从变异银蝗的头箍中飞了出来,上下打量着那只银色巨虎,那只银色巨虎也把视线转向了小不点。   两者对视了片刻,小不点落下去,悬停在那只银色巨虎前方,那只银色巨虎莫名的显得有些激动了。   “真的吗?”小不点突然道。   “……”那只银色巨虎发出模糊的呜咽声。   “你要是敢骗我,我打你哦?!”小不点叫道。   那只银色巨虎像模像样的摇起头来,神色显得有些焦急。   小不点突然转过身,飞到苏唐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妈妈,那只大老虎有一个秘密呢……”   “哦?什么秘密?”苏唐一愣。   “它说它在那边的冰窟里发现了一座宫殿,宫殿里有不少好东西,然后它在里面闭关,结果有一只五色鸟趁它不注意,偷偷把钥匙拿走了。”小不点悄悄的说道:“它一路追着那只五色鸟出来,结果碰上一群修行者,他们莫名其妙拼死保护那只五色鸟,最后它好不容易把那些修行者杀掉,又追了很久,发现一个修行者带着五色鸟来到了雪山,所以它一路追过来了。”   “它已经在宫殿里了,还追着钥匙做什么?”苏唐皱眉道。   “对呀……”小不点很生气的转过身。   那只巨虎匍匐着不动,但双瞳却是不停的转来转去,随后小不点又对苏唐耳语道:“它说那宫殿里有大妖布下的禁制,如果有钥匙的话,它可以在宫殿里慢慢修行,可钥匙被抢走了,宫殿的禁制已经被惊动,它说它必须把钥匙找回来,放在原来的地方。对了,它还说那座宫殿太过久远了,内外气息相融,加上禁制被惊动,用不了多久,宫殿就有可能开始变得腐化,那时候就算有钥匙也不一定能进得去了。”   “再问问他,钥匙在谁的手里?”苏唐道。   那只银色巨虎突然挺起身,冲着不远处静观事变的纪云山和李宣古发出了咆哮声。   看到那银色巨虎又有所动作,纪云山和李宣古都变得警惕了,随时准备应对那银色巨虎的攻击。   “老实点!”苏唐喝道。   那只银色巨虎立即颓了,重新趴在了雪地上,其实这也算它的大不幸,如果在人界中评出几个最耀眼的、最有前途的修行者,第一、第二肯定被苏唐和贺兰飞琼占了,它先是为贺兰飞琼做牛做马,转眼又落在了苏唐手里,这两者都是它绝对无法对抗的。   “纪兄。”苏唐道。   “苏公子,什么事?”纪云山急忙道,他的眼角还在偷偷瞥着苏唐的披风。   在张口说话的时候,苏唐已经把面具的元魄关闭了,但披风还在,无数黑色的旋流贴着地面震荡着、漂浮着,似乎苏唐已经成了黑暗的中心,那种场面给人一种很邪气的感觉。   “这里有一种五色鸟?”苏唐道。   “五色鸟?”纪云山一愣,看向身边的李宣古:“宣古,春姑娘到我们雪灵山了?”   “春姑娘?不知道啊!”李宣古愕然道。   “不知道,你骗谁?”纪云山道:“我告诫过你几次了,那春姑娘身边是非繁多,让你离她远一些,怎么整天就招惹她?!”   “师兄,你说的是几年前的旧事了。”李宣古苦笑道:“我敢发誓,至少有两年没见过她了!”   “当真?”纪云山见李宣古言之凿凿,有些将信将疑。   “自然是真的!”李宣古道:“师兄,那我回去看看,说不定是别人把春姑娘请上山的。”   “你去吧。”纪云山道。   李宣古转身掠上半空,向着雪灵山的方向飞去。   纪云山看了看苏唐,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又瞟了那只银色巨虎一眼:“苏公子,您说这只老虎……和春姑娘有关系?”   “和春姑娘有没有关系,我不太清楚,但我知道,肯定和那只五色鸟有关系,要不然这只老虎也不会追到这里来。”苏唐道。   “哦……”纪云山顿了顿:“苏公子,您听得懂兽语?”   “这个……”苏唐语塞了,随后道:“我听不懂,不过我的小女儿能听懂。”   纪云山的视线又落在了小不点身上,虽然他盯着看的时间长了一些,但目光中只是好奇,并没有恶意。   时间不长,李宣古从雪灵山的方向掠来,他的脸色有些古怪:“师兄,春姑娘确实在山上。”   “岂有是理!”纪云山皱起眉:“我知道她的来历大,脾气也大,所有人都惯着她,生怕惹她生气,但我纪云山毕竟是雪灵山的观主,她想上山总该和我打声招呼吧?说来就来,把我雪灵山当成了什么?她家的后花园么?!”   “师兄,她本也不想来,只是……”李宣古犹豫了一下:“只是为了避祸,也没办法。”   “避祸?避什么祸?”纪云山道。   “自然是避它了……”李宣古用古怪的目光看着那只银色巨虎:“春姑娘说,在温苑里遇上这只老虎后,这只老虎就对她死缠不放了,连甘飞为了救她,也被这只老虎所伤,她根本没有机会为连甘飞治伤,一直向北逃,逃到了我们雪灵山。”   “既然知道惹下了祸,她更有理由通报我们一声!”纪云山更加恼火了:“悄无声息的上了山,她想做什么?想把祸水往我们身上引么?”   “师兄,春姑娘也是没办法啊,你想想,连甘飞都败了,这附近除了我们雪灵山,还有谁能护得住她?”李宣古苦口婆心的说道。   纪云山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些,而李宣古则看向苏唐:“苏公子,您认得这只老虎?”   “它的主人和我是朋友。”苏唐道。   “什么?”   “它还有主人?!”   纪云山和李宣古同时大惊,既然能成为那只银色巨虎的主人,实力肯定要厉害得多。   “嗯,”苏唐点了点头,随后转移了话题:“带我去见见那位春姑娘吧。”   纪云山犹豫片刻,断然道:“也好!”   苏唐和纪云山、李宣古一起向雪灵山的方向掠去,变异银蝗则负责看押那只银色巨虎。   苏唐对那只银色巨虎所说的宫殿产生了好奇心,他记得很清楚,在小林堡第一次看到那只银色巨虎时,那孽畜好像没多大战斗力,几年后,因为抢夺邪君台,牛镇海曾经驭动那只银色巨虎出战,效果也只是平平,几乎没对苏唐构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进入大千灵种后,只短短的时日,那只银色巨虎便晋升圣境,肯定在宫殿中得到了一番奇遇。   送上门的好处,他当然不会拒绝。   一路之上,纪云山向苏唐讲了春姑娘的一些事情,那女子并不姓春,而是姓赵,是当世第一大家赵家的嫡长女,原本足不出户,后来不知从何处学来了极为奇特的灵诀,专门医治受了伤的修行者,从而名声鹊起,也所以被人称为春姑娘,取枯木逢春之意。   而且,春姑娘替人看病疗伤从来不收取费用,手段神奇,所以得到了修行者的推崇,人们都把她捧着、敬着,或许有一天,他们也要求到春姑娘的。   纪云山讲这些是为了提醒苏唐,不要做的太过分,春姑娘不但是赵家的人,而且人脉极广,真的伤害了春姑娘,天下再大,恐怕也没有苏唐的立锥之地了。   纪云山受限于自己的见识,他怎么都无法知道,苏唐压根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片刻间,李宣古已先一步落在一处大院中,随后大步向正房走去,一只五彩缤纷的鸟儿正站在窗框上打瞌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突然感应到什么,猛地抬头向空中看去,正看到苏唐等人接连落下,还有悬停在半空的变异银蝗,以及那只银色巨虎。   “祸事啦祸事啦……”那只五彩缤纷的鸟儿拼命扇动翅膀,同时发出尖叫声:“妖怪打上门了!小姐,快跑啊……”   窗户被推开了,里面露出了一张绝美的脸,那是一个年纪在二十左右的女子,眉如远黛、眼含秋波,她吃惊的看着那只银色巨虎,接着视线立即转向纪云山:“纪师兄,你这是何意?!”   还没等纪云山说话,那只五彩缤纷的鸟儿又发出尖叫声:“小姐,肯定是这个姓纪的王八蛋出卖了你!”   纪云山皱起眉,他毕竟是圣境级的修行者,天下能与他比肩的,不过那几个人,被一只鸟儿乱骂,让他很是恼火。   “是这只鸟么?”苏唐问道。   吼……那只银色巨虎陡然发出吼声,怒火已压制太久,终于可以发泄出来了。   “哇哇……”五彩缤纷的鸟儿被吓得一个跟头从窗框上跌了下去,但又很快飞上来:“小姐,你挺住!我马上回赵家请援兵,你挺住啊……”   “闭嘴!”那女子喝道。      第七零零章 激怒      “这只鸟儿能听懂人话?”苏唐的视线落在那只五彩缤纷的鸟儿身上。   “能的。”李宣古抢先说道,同时不停的向对面那绝色女子递着眼色。   那女子马上意识到,局势的控制权应该掌握在眼前这个陌生人手里,接着便看向苏唐。   “钥匙呢?”苏唐问道。   “什么钥匙?”那五彩缤纷的鸟儿反应很快,立即反问道。   “你拿的钥匙,还问我是什么钥匙?”苏唐皱起眉。   “哈哈,有意思,你有证据吗?哪只眼睛看到我拿了?”那五彩缤纷的鸟儿叫道:“我没拿,没拿没拿就是没拿!”   苏唐一时说不出话来,不知死的人他见过,不知死的鸟儿他可是第一次遇到,就这么个小东西,应该是被主人宠坏了,否则哪来的胆量当面撒赖?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钥匙在哪里?”苏唐道。   “我也再给你一次机会,马上给我滚蛋!”那五彩缤纷的鸟儿叫道:“要不然我去了赵家找来援兵,你再后悔就晚了!”   苏唐怒了,虽然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和一只小小的鸟儿计较有失面子,但能让那只银色巨虎在短短时间内进阶的力量,关碍重大,他可没时间在这里磨蹭。   苏唐踏前几步,要去抓那只五彩缤纷的鸟儿,不过对面的绝色女子见势不妙,急忙横过身体,把那只五彩缤纷的鸟儿挡在身上,沉声道:“各位,你们都是成名的大修行者,有必要和一只鸟儿过不去么?!”   “走开!”苏唐没好气的喝道。   苏唐天性淡漠,从来不会因什么美貌而被打动,如果对方还要阻拦,他并不介意马上动手。   李宣古的脸色变了,虽然他对纪云山说自己早已不再介怀等等,但情之一物,并不是理智能做主的,见苏唐似乎有伤害那春姑娘的意思,李宣古情不自禁的向前跨出一步,下意识要阻拦。   李宣古刚刚动弹,纪云山已从身后抓住了他的肩膀,李宣古转身愕然看向纪云山,而纪云山没有理会李宣古,开口对那绝色女子说道:“春姑娘,你还是把五色鸟交出来吧,免得大家都不好看。”   那绝色女子没想到纪云山会如此急迫的站在陌生人的立场上,并且对她施加压力,她定定的看了纪云山片刻,冷笑道:“好!纪云山,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纪云山淡淡说道。   “这雪灵山我也算来过多次了,虽然没有帮上什么大忙,可多少也给你们炼制过丹药,还救过宣古一次。”那绝色女子说道:“你就是这样待我?!”   “师兄……”李宣古用哀求的目光看着纪云山。   纪云山恶狠狠的瞪了李宣古一眼,随后沉声道:“春姑娘,一码事归一码事!你对雪灵山有情,我们自然会在别的地方回报你,但不能混淆是非。现在是你的五色鸟偷了苏公子的钥匙,苏公子过来讨要,名正言顺,在这件事上我们没办法帮你了。”   “我逃出温苑之后,已经向家里递了急信!”那绝色女子说道:“我告诉他们我会往雪灵山的方向逃,让他们过来接应我,从时间上算,他们也差不多该来了,纪云山,你先想想办法,到时候怎么向我家人交代吧!”   “春姑娘,你们赵家为人处世一向宽厚,但这不是你可以为所欲为的理由。”纪云山眼中露出一丝焦急之色:“何况,苏公子并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只是要找回自己的钥匙,你这般横加阻拦,恐怕就过于刁蛮了!”   “如果我就是不交呢?”那绝色女子没有看到纪云山的眼色,态度依然显得很强硬。   “你……”纪云山被噎住了。   “看来,你也见过那把钥匙?”苏唐突然道。   “见过怎么样?没见过又怎么样?”那绝色女子眼中突然露出喜意,因为有两个中年人已经联袂从院外走了进来,随后默默扫视着院中的人。   纪云山感应到了那两个中年人的到来,脸色陡然变得灰败,他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无法阻止了。   苏唐也感应到了,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用充满戏谑的目光看着面前显得格外倔强的绝色女子。   “最后一次机会了。”苏唐轻声道:“把钥匙给我,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呵呵……”那绝美女子露出笑意,如果是刚才,她心中还有些畏惧,苏唐能和纪云山、李宣古并肩,肯定也是圣境级的大修行者,不过现在家里的两位叔叔已经赶到,那么在她眼中,苏唐已经成了跳梁小丑,她也不介意把话说明白了:“钥匙么?小宝,去把钥匙拿出来。”   那五彩缤纷的鸟儿展翅飞到了房间里,随后叼着一串黑色的钥匙飞了出来。   绝美女子接过了钥匙,向着苏唐晃了晃:“就是这个?”   “可以给我了。”苏唐伸出手。   “钥匙上布满了奇异的灵符,我刚拿到手的时候,色泽显得非常陈旧,好像已经被掩埋了许久许久,应该是上古之物。”那绝美女子缓缓说道:“小宝告诉我,它是从温苑里一座神秘的地下宫殿里找到的钥匙,里面有不少奇特的好东西呢,是这样吧?”   “没错。”苏唐淡淡说道。   “也就是说,这钥匙本来就是无主之物?”那绝美女子露出了讥讽的笑容:“那么钥匙在谁手里,就是谁的,我凭什么要交给你?”   李宣古此刻尚没有意识到危机,而纪云山已变得面无人色,他的悟性远远高过了李宣古,在漫长的修行过程中,他总感觉自己所生活的世界有些怪异,总感觉世界之外应该还有些什么,但他始终找不到答案,最多是走到崖边,静静的眺望远方,静静的思考。   苏唐的出现,让他感受到巨大的震惊,而苏唐的战斗方式和风格,更让他确认,苏唐肯定不是这个世界的修行者。   他们无人能出的去,而苏唐可以进来,所以他相信苏唐的实力要比他们想象中的强大得多,激怒苏唐,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   苏唐沉默了,他用一种略带着古怪的目光端详着面前的绝美女子,如果单单按照个人品格来说,这女子为人还算是不错的,四处奔走、救死扶伤,赢得了广泛的认可和尊重,不过,那又能怎么样?   他根本不在乎那女子帮过多少人,赢得过什么,哪怕对方和整个世界的立场吻合,唯独与他相违,他也会下杀手,就算为此要与天下为敌,他也在所不惜。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就是那些横行星宇的大存在必须拥有的意志。   一股杀意在苏唐胸中跌宕起伏,几乎凝成实质,良久良久,苏唐轻声说道:“你真的很想死么?”   “死?”那绝美女子又笑了:“你在说你自己吧?”   “好大的口气?!”站在门口的一个中年人忍不住说话了。   “能在修行路上走这么远,也算不容易。”另一个中年人说道:“我赵家行事一向宽厚,你还是走吧,我们不难为你。”   呼……在苏唐胸中激荡许久的那口气,终于被他吐了出来。   修行到今天,最危险一战应该是在大光明湖与大妖初蕾死斗,不过那一次是他主动找上门去的,而且他在炼化了魔之光,又凝成元魄,加上本身早已到了大尊巅峰,勘破圣境是自然而然的。   不过,想晋升大圣,单单靠着灵力和神念的积累是绝对不够的。   大圣境往下,突破瓶颈的法门有多种,但是自大圣境往上,积累只能保证自己暂时不死,每一次突破,都需要一种豁然开朗的顿悟。   在诛奇之战中,苏唐听说长生宗纠集了大批修行者,蜂拥而来要毁掉他的千奇峰,极度的震怒和压力,让他完成了一次飞跃与升华,一次顿悟,晋升为大尊。   但苏唐在修行上的经验还是欠缺,他并不懂,那次能顺利晋升,是因为当时的环境正符合魔装的特性。   事实上魔装已经成了他的本命元神,也就是说,他的本命元神拥有了魔装的属性。   当苏唐为了什么而震怒,心中有杀意在沸腾的时候,魔装的力量可以淋漓尽致的释放出来。   只可惜,在诛奇之战后,苏唐和千奇峰的地位得到了修行界的广泛认可,一路顺风顺水,虽然有几次死战的机会,但都达不到彻底激活魔装的程度,不管是南海怀恩,还是无光圣座,都没办法给苏唐施加足够的压力、或者是让苏唐产生滔天的怒火。   没有杀意,魔装便缺少灵魂。   那绝美女子大大方方的坦诚了要把钥匙收为已有的态度,这一年多来,还没有谁敢这般当面欺辱苏唐!   此刻,苏唐做出了决定,心中那口气吐出来,突然感觉一种畅快般弥漫至全身,一股股黑色的气旋不受他控制的弥漫出来,眨眼间凝成一道圆形的巨穹,而且巨穹还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外蔓延,让整座雪山都变得黯淡了。      第七零一章 一线      苏唐散发出的气息太过强横了,似乎在瞬息之间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绝美女子脸上的微笑骤然变得僵硬了,而两个中年人见状大惊,不约而同向前方掠来。   轰……涌动的黑色气旋变成了摧枯拉朽的风暴,那绝美女子身不由己,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便向后飞跌出去,下一刻,院中的正房还有两侧的厢房,竟然被激荡的气旋轰塌,化作迸射的粉尘。   四周的院墙也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道,成片的崩倒,那两个跃起在空中的中年人变成了无力的纸片,翻滚着飘向远方。   纪云山和李宣古也一样,卷动的劲风竟然硬生生把他们从地上抓了起来,投向空中,变异银蝗和那只银色巨虎无力的在半空翻滚着。   只有小不点把自己的形体化作虚像,避开了风暴,其他所有人、所有东西都在卷在风中,成了冲击波的一份子。   轰轰……气旋继续向远方卷起,这里是大雪山,肆无忌惮的风暴自然引发了一处处雪崩,雪崩的威势助长了暴风的劲道,而暴风也让雪崩更加的凶猛。   轰轰轰轰……激荡的雪尘足足荡起了数百米高,周围的一座座山峰都在一步步褪去自己的白衣,露出了黑褐色的山体。   空气似乎承受不住如此疯狂的震荡,竟然出现一条条如闪电般扭曲的黑色裂痕,紧接着,裂痕的数量在快速增长着,眨眼间便凝成了一张遮天蔽日的黑色大网,或者说,整个天空都被撕裂了。   一幅幅奇异的景象出现在天空中,让那几个尚有余力保护自己的大修行者们再次呆住了。   无数他们从来没见过的世界出现了,有一望无际的大海,有熊熊燃烧的大山,有庞大得顶天立地的巨兽。   裂痕还在增加,他们看到了一座座悬浮在空中的山峰,有人影在山顶间走动着,似乎在耕种什么东西,那些人影竟然也能看到异象,因为他们都抬起头,向这里张望着。   其实,苏唐早就拥有了晋升大圣的资格,唯一欠缺的,就是一点灵机、一点冲动,当所有的魔装元魄都在彻底的释放自己的力量时,晋升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   轰……苏唐的魔之光化作无数光箭,透过空间的裂痕,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下一刻,苏唐看到有十几个流浪武士正在山林中歇息,篝火中架着一个盾牌状的东西,上面还放着一片片切好的、尚带着血丝的肉片。   苏唐还看到了大海深处,有一具破碎的铠甲孤零零的躺在海底,几条寄居蟹正在铠甲上爬动着。   接着又出现了一只巨兽,巨兽的肚子里有一点红光,在苏唐看过去时,那巨兽若有所觉,猛然抬起头,回视着苏唐。   “真畅快啊……”苏唐喃喃的说道:“不过,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不是他没办法突破瓶颈,而是大千灵种的禁制,事实上贺兰飞琼那一次功败垂成,也是同样的原因。   苏唐抬头看向天空,他所散发出的力量在刚才的那一瞬间达到了顶峰,随后便开始减弱了,空间的裂缝也已经开始融合,大千灵种绝不会容许有谁破坏这里的法则。   就在这时,前方的废墟中,有一根房梁被人慢慢推开,接着踏出一只血淋淋的手,紧接着,那绝美女子艰难的从废墟中探出了大半个身体。   她的实力只在大祖境,虽然在被轰飞的瞬间及时释放出领域,但领域随后便溃灭了,姣好的容颜已变得灰头土脸,身上更是布满了伤口。   苏唐跨前几步,走进那绝美女子,那绝美女子正茫然的向四下扫视着,陡然看到苏唐,她的脸孔因过度惊吓已变得扭曲,接着拼命挣扎,想把自己的身体从废墟里拔出来。   苏唐抬起脚,踩住那绝美女子的肩膀,随后伸出手:“钥匙呢?”   那绝美女子用充满恐惧的目光看着苏唐,接着她勉强摊开自己的手掌,那串黑色的钥匙正躺在她掌心中。   苏唐冷漠的把钥匙拿了起来,这时,那两个回过神的中年人发出怒吼声,全力向掠向苏唐。   苏唐脚下猛然用力,爆炸姓的力道瞬间便把那绝美女子压进废墟,在这同时,那女子的脸孔猛地胀大了,身体上传出一连串的骨头破裂声。   紧接着,苏唐也掠向空中,抬手一剑,魔剑带起一片剑光,如巨柱般卷向其中一个中年人。   那中年人看到了绝美女子的惨状,目眦欲裂,吼声却突然停止,随后一掌拍向苏唐。   那中年人释放的掌劲居然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巨手,并且还在快速膨胀。   轰……苏唐释放的剑光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把那巨手绞得粉碎,接着剑光便击中了那中年人。   那中年人没想到自己全力发出的掌劲如此不堪一击,等他看到剑光及体时,再想做出反应已经晚了,最多是释放出护体神念。   轰……那中年人身上荡起的金光几乎让他变成了一颗光球,只是光球中有血花在绽放,苏唐这一剑,不但击溃了他的掌劲,更洞穿了他的护体神念!   怎么可能?那中年人因过于震骇,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剧痛了,只是瞪大了眼睛。   苏唐掠起在空中,一剑全力斩下。   那中年人硬挨了一剑,不但护体神念溃灭,体内的灵脉也遭受重创,他看到了剑光斩落,可实在是没办法抵抗了。   剑光透过那中年人的身体,斩落在大地上,并在地面留下了一道长达十余米的剑痕,无数沙石从剑痕中迸射而起。   紧接着,那中年人已分裂成两半,伴着血光栽落。   躺在废墟中的绝美女子此刻还没有死,她看到了这一幕惨景,接着又看到了纪云山,或许是回光返照,她的头脑突然变得无比灵动、清晰,看着纪云山的表情,她明白了刚才纪云山为什么帮着那陌生人对她施加压力。   因为纪云山知道那个陌生人的可怕,因为纪云山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可惜,她明白得太晚了一些,已经再无可挽回了。   不过……她到底错在哪里?修行界不都是这样的么?看到了能让自己进境大幅提升的灵器、丹药焉或是契机,谁会舍得拱手让人?   她一直在尽可能的帮助别人,唯有这一次,她动了贪念,也不能全怪她,那本就是上古的无主之物,凭什么她就要交出去。   “你敢……”剩下的中年人状如疯虎,他知道对方的强横,但到了这种境地,他已经不可能选择退后了。   那中年人食指连点,一柄飞剑怒射而来,闪电一般刺向苏唐的咽喉。   圣境级大修行者驾驭的飞剑,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道,都是无可挑剔的,进退如电、神鬼莫测,但落在此刻的苏唐眼里,到处是破绽,因为他在各个方面都达到了对方的倍数。   苏唐一剑探出,魔剑正撞击在那柄飞剑上,轰……飞剑就像一根无力的树枝般,旋转着倒飞出去,不管那中年人如何运转灵诀,都没办法在短时间内重新获得控制权。   苏唐的身形继续前射,魔剑展动,一剑遥遥刺向那中年人的心窝。   那中年人虽然已决意要死战到底,但不会白白牺牲自己的性命,他立即展动身形,投向高空。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从上空掠下,变异银蝗展动触角,如同两条毒龙一般,刺向那中年人的心窝。   变异银蝗的速度并不比苏唐差,又抓住了一个好机会,那中年人已经不可能避开了,只能运转护体神念,试图撑下这一击。   轰……那中年人痛护一声,身形象一颗炮弹般向地面栽落,接着,又一道银光从下方射起,那银色巨虎张开大嘴,一团犹如实质的声波正卷向那中年人。   轰……那中年人的身形又猛地弹了起来,口中连连喷吐出鲜血。   此刻变异银蝗已经从他身边掠过,急速扇动的鞘翅,不停在那中年人身上绞割着,荡起一片片金光。   那中年人尚没有从连番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苏唐的剑光已经在他上空出现,力斩而下。   那中年人接连受创,护体神念也变得黯淡了,看到剑光落下,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苏唐的剑光从他腰间劈过,瞬间便把他斩成了两段。   赵家完了……那绝美女子的双瞳变得黯淡起来,随后眼帘也在一点点合拢。   看着苏唐接连斩杀两位圣境级大修行者,纪云山尚有心理准备,而李宣古已是遍体彻寒。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修行界总是这样残酷的,做对了一百次,也不算什么,可只要错了一次,便有可能一了百了。   赵家在一天内失去了两位圣境,家族的败落已成必然。   李宣古看向纪云山,他看到了纪云山眼中的哀声,突然之间,他发现自己明白了许多。   “是这钥匙?”苏唐落在地面上,看向那只银色巨虎。   那只银色巨虎立即点起头来,随后怯怯的避到一边,不止是李宣古感到害怕,它也怕。      第七零二章 地宫      “带我去温苑。”苏唐道。   那银色巨虎双瞳中露出喜色,立即转过身,纵向空中,它会显得如此急迫,当然是温苑中隐藏着一些对它而言至关重要的东西。   苏唐刚要起身,另一边的纪云山实在忍不住了,开口叫道:“苏公子……”   苏唐转头看了纪云山一眼,纪云山脸上的神色很纠结,似乎是想继续与苏唐套近乎,但又有些不情愿。   苏唐是外来者,在雪灵山大开杀戒,作为当地人,他应该和赵家同仇敌忾才对,就算苏唐的威胁性太大,顾及自身安危,他不敢挺身而出,但至少也要与苏唐保持距离。   这是人情。   不过,他不知道等了多久,总算等到了一个可能窥探到外世界的契机,他的心一直在告诉自己,绝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这是道理。   人情与道理相矛盾,让纪云山有一种进退失据的感觉。   苏唐只是看了纪云山一眼,便看出纪云山的心事,他顿了顿,随后露出淡淡的笑意:“既然相识,便有了因果,或许以后还会有一番大机缘,如果你也想去温苑,就跟着一起走吧。”   “好。”纪云山轻轻吁出了一口气。   苏唐掠到变异银蝗的脊背上,变异银蝗扇动鞘翅,飞往空中,向那银色巨虎离开的方向追去,纪云山立即跟在后方。   “师兄……”李宣古急忙叫道,苏唐刚才释放出的气息引发了全面的大雪崩,雪灵山的几座山峰都变得一片狼藉,他实在不懂,师兄在想什么?就这么离开,不管雪灵山了么?!   听到叫声,纪云山回头瞥向李宣古,他的眼神有几分淡漠,有几分无奈,还有几分纵死不悔的坚决。   如果贺兰飞琼在这里,看到纪云山的眼神,一定会动容,因为当年贺兰空相离开家时,也是同样的表情。   我行我道,其他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弃如敝履!   李宣古突然明白了什么,旋即也纵身追了上去。   两个小时,前方已经看到了目的地,平原上布满无数大大小小的泉水,泉水是热的,散发着蒸腾的水汽,水汽连成一片,凝成了方圆达到数百里的雾区,浓雾经久不散。这里的温度明显要比外面温暖,尤其是在大型的泉水附近,长满了各色的花朵,所以才起名叫温苑。   那银色巨虎轻车熟路,飞了片刻,便径自向一座山谷掠去,变异银蝗紧跟在后方,它的速度太快,而雾气又非常浓厚,降落的过程中不断和周围的山体、岩石和树木发生刮撞,不过它皮粗甲厚,根本就不在乎。   那银色巨虎发出低低的咆哮声,在它前方,有一座二十余米高的石像,石像雕刻的是一个看不清面目的武士,手中持着一柄重剑。   那武士平座在一块巨石上,巨石中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居然还有两扇大铁门,武士踩在地面上的双腿就是门柱,横在膝上的长剑则成了门梁。   苏唐有些无语,要进入洞口,就必须从石像的胯下走过去,雕琢石像那家伙,一定是一个充满了恶趣味的人。   那银色巨虎第一个走了进去,苏唐跟在后面,纪云山抢上几步,在苏唐身边轻声道:“温苑算得上是这里最危险的历练之地了。”   “哦?”   “这里的雾气太浓厚了,看不清东西,连声音的传播也受到了影响,只能依靠感应。”纪云山道:“所以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如果不是对自己有足够信心的人,都不大愿意跑到这里来。”   “自信这东西有时候也不管用。”李宣古在后面接道:“连甘飞被人称为天纵奇才,最后怎么样?一样变成了废人。”说到这里,李宣古突然想起来,连甘飞就是为前面那只银色巨虎所伤,他的脸色变了变。   “就算我等圣境级大修到这里来,也得加些小心,一个不留神,也有可能栽跟头。”纪云山道。   “你们这里有没有绝地?”苏唐道。   “绝地?什么是绝地?”纪云山不解的问道。   “就是上古大修遗留下的修行之地。”苏唐道。   “上古大修?”纪云山呆了一下,苦笑道:“苏公子,如果您想让我讲一讲古时候的传奇故事,我能说出不少来,这里也出现过叱咤风云、横行天下的大修行者,但您所说的上古大修……应该不是他们吧?”   “不是。”苏唐摇了摇头:“我说的上古大修,都是能走到星空之外的人。”   “可……什么是星空?”纪云山又问道。   苏唐停下了脚步,看了看纪云山,他突然回想起来,外面的天色始终是灰蒙蒙的,表面上很明亮,那只是因为积雪反光的缘故,来到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天空始终没有出现过明显的变化。   一个圣境级的修行者,居然连星空都没有见过么?在这一瞬间,苏唐眼中闪过一缕怜悯。   纪云山立即准确的捕抓到了苏唐的表情变化,他只感觉心中陡然刺痛了一下,旋即握紧双拳。   当然,他不是因为苏唐,而是因为自己的无知,如果在外面,星空应该代表着一种耳熟能详的东西,否则苏唐不应该如此吃惊。   一定要走出去!哪怕出去之后马上就要惨遭横死,但只要亲自看上一眼,他死而无憾。   “这里有古怪?地宫我也来过多次了,怎么以前一直没发现?”李宣古喃喃的说道。   “跟着那只老虎走,自然能见分晓。”纪云山道。   地宫内的布局很复杂,到处都是不知通往何方的甬道,那只银色巨虎却是走得不慌不忙,走了半个多小时,七绕八绕,来到了一座偏殿中。   “那孽畜倒是聪明,它能记得路?”苏唐心中有些嘀咕,他是靠着思维殿堂能力,把通过的每一个路口的影像都封存起来,然后在思维殿堂里画出了一张地图,才算勉强记得住,那只银色巨虎又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时候,银色巨虎已走到墙边,那里摆放着一个和真人差不多大小的裸女铜像,银色巨虎坐在铜像前,转头看向苏唐。   “妈妈,它要钥匙。”小不点叫道。   苏唐拿出钥匙,扔给了那只银色巨虎,那银色巨虎居然探出爪子,把钥匙抓了起来,随后很吃力的把钥匙插入到铜像的肚脐眼中。   吱嘎噶……铜像慢慢转动起来,转了半圈之后,开始向地下沉去。   墙边有两块石板在缓缓移动,让出了一个尺许深的浅坑,坑底还有石板,随后也跟着打开。   原来里面的巷道全部用一种特殊材质的石板堵死了,机关启动之后,石板会一块块的移开,巷道也在一尺一尺的向内深入。   偏殿中回荡着石板移动的摩擦声,苏唐突然皱起眉:“这些石板应该拦不住你吧?为什么一定要找到钥匙?”那银色巨虎已经达到圣境了,这些石板虽然看起来很坚硬,但很难真的困住那银色巨虎,一天破坏个几十块,用不了多久,它就能靠自己的力量打通甬道。   小不点抬头道:“妈妈,它说里面有一种非常可怕的腐气,甚至能把金铁融化,如果拿不到钥匙,是没办法闯进去的。”   “它还说,那钥匙能启动镇魂兽,有了镇魂兽,它才能安心在里面修行,否则会有大麻烦。”   “那里面到底有什么?”苏唐又道。   那银色巨虎一点不敢隐瞒,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了小不点。   事实上,那银色巨虎是非常识相的,它跟着贺兰飞琼许多年,一直不敢有所举动,等贺兰飞琼进入神落山之后,以为自己总算等到了机会,陡然对贺兰飞琼发起攻击,结果反被贺兰飞琼打得遍体鳞伤。   那银色巨虎心有不甘,表面上服软了,其实是在隐忍等待机会,等到他再次探出獠牙时,又挨了一顿痛揍。   当时贺兰飞琼很郑重的和它‘谈心’,告诉它凡事只可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然后它真的乖了,后来那些天里,不管贺兰飞琼陷入多么危险的局面,它再没动过背叛的念头。   晋升圣境,它自觉实力大增,可以为所欲为了,所以在看到苏唐后,敢于抢先发起进攻,最后又遭惨败,它立即断了争雄称霸的念头,一个是因为它知道苏唐和贺兰飞琼不同,绝对不会给它第二次机会,另一个也是因为了解苏唐。   诛奇之战后,薛九赶回蓬山,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贺兰飞琼,贺兰飞琼万没想到,自己当初一时心软,竟然让修行界多出了这样一位前途无量的大修行者。   加上贺兰远征的缘故,贺兰飞琼对苏唐极感兴趣,多方了解之后,她从天赋、进境和运道等等方面做出综合分析,断定苏唐拥有不可限量的未来,千奇峰不需多久,便能成为不逊于三大天门的大宗派。   苏唐的天赋和进境太可怕了,甚至超过了她贺兰飞琼,她从小便开始修行,而苏唐到了十七岁时依旧是个废物,不到短短四年,便能拥有如此造诣,令人无法想象。   运道更不用说,千奇峰的发展是爆炸式的,连贺兰远征也甘为苏唐所用,这种运道无法阻挡。   那银色巨虎把贺兰飞琼的评价一一听到耳中、记在心里,既然贺兰飞琼都说苏唐不逊于自己,那么肯定是同样厉害的,它尝试过了,见势不妙,便立即认输,当然,也是因为贺兰飞琼给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第七零三章 妖元      小不点的脸色明显发生了变化,随后飞到苏唐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妈妈,它说里面有不少妖元呢!”   “妖元是什么?”苏唐反问道。   “妈妈,你应该知道的呀!”小不点奇道。   “我应该知道?”苏唐愈发糊涂了。   “是啊是啊。”小不点连连点头:“妈妈你身体里就有妖元呀!”   “我身体里……”苏唐突然想起了在大光明湖中从那大妖初蕾手中抢下的金色圆珠。   这时,从地下穿出的剧烈摩擦声终于停歇了,那只银色巨虎跃跃欲试,看起来很想跳进去,但苏唐还没有发话,它不敢妄动,只得转头用焦急的目光看着苏唐。   “进去吧。”苏唐道。   那只银色巨虎立即跳入洞中,沿着甬道向内冲去,苏唐随后走进地洞,变异银蝗也爬了进来,不过这甬道对它来说有些窄小了,勉强能钻了过去。   片刻间,那只银色巨虎撞开了甬道尽头的门,跳了进去,苏唐迈步跨过窄门,前方是一间占地极广的暗室,刚才那具铜像,就站在门边,它身上蒙上了一层光影,诡异的是,它的双瞳似乎正在缓缓转动,就像突然之间拥有了生命一般。   “这是什么?”苏唐诧异的打量着那具铜像。   “妈妈,它说这就是镇魂兽,可以把妖元镇住,不让妖元的力量外泄出去。”小不点说道。   “它也是第一次进来吧?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苏唐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它说是那个家伙告诉它的。”小不点说道,随后向另一边一指。   苏唐顺着小不点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个倒伏的人影,那人影很古怪,四肢形体是人,也穿着人的衣服,但颈后露出粗壮的茸毛,更离奇的是耳朵,居然长在头顶。   “那是人?还是妖?”苏唐道。   “它说是妖。”小不点道。   “说起这个……我一直有些不明白。”苏唐轻声道:“上一次小贺告诉我,妖族勘破圣境后,会有一次化形的机会,它们为什么偏偏要化成人形?”   “因为修行者最强大呀,人数也最多,化成人形,会很方便的。”小不点道。   “怎么可能?”苏唐更加诧异了:“有不少妖族,生下来就拥有大祖、大尊级的力量,甚至能达到圣境,为什么是修行者最强大?”   “妈妈,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呀?”小不点道:“修行者会记录、积攒各种灵诀,会炼制丹药,会锻造灵器,而妖族只能靠血脉传承,族类里死了一个就少一个,修行者却可以到处收徒弟呢,争到最后,妖族肯定是争不过修行者的。”   被这么个小东西嘲讽,苏唐一时无语,随后奇道:“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书里的那个娘们告诉我的呀。”小不点道:“妈妈,不是你让我去套她的话吗?我经常去找她聊天的。”   “娘们?”苏唐皱起眉:“这个词又是谁告诉你的?”   “是阿巧啦。”小不点毫不犹豫的出现了变异银蝗。   苏唐转头,看向变异银蝗,变异银蝗显得有些惊慌,一边摆动着触角,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把脑袋扭来扭去,似乎在观察周围的动静。   “它会说话了?什么时候会说的?”苏唐心中感到异常惊讶。   “早就会说了啊。”小不点道:“妈妈,它最啰嗦了,说个没完没了,让人家很是心烦呢,总是想揍它!”   “呵……”苏唐干笑一声,随后转了过来。   他现在没时间和研究变异银蝗,小不点刚才虽然说得很含糊,但他明白了,修行者的强大,并不是因为数量多,而是因为人类天生便知道积累资源和知识,一代人或许改变不了什么,可通过几代人或者十几代人的努力,积累下的存量是难以想象的。   单单是魔蛊宗,就能攒出一个藏剑阁,而且类似的地方并不止一处,那么蓬山等三大天门,积累下的存量肯定更为浩瀚。   妖族依然靠着血脉传承,父传子、子传孙,一代又一代,稍微出现危机,传承便有可能断绝。   “这么说,是你杀了它?”苏唐看向那银色巨虎:“你倒是够狠的,它把你带到这里来,分给你偌大的好处,你居然翻脸无情,对它下了毒手?”   “妈妈,它说与它无关的。”小不点道:“是那只五色鸟偷走了钥匙,镇魂兽归位,它见势不妙,及时逃了出去,而那个家伙就被困在这里了。”   “妖元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苏唐又道。   那只银色巨虎突然张开嘴,冲着铜像喷吐出一道声波,声波正撞击在铜像上,把刚刚走进来的纪云山和李宣古吓了一跳。   嗵……铜像发出嗡嗡的响声,一道无形的波动从铜像上散发出来,瞬间掠过整间暗室。   在暗室的边缘,出现了一条条若有若无的影子,影子和铜像差不多,周围蒙着一层光晕,而在影子内部,有一具人类的骨架,骨架当中,有一颗金色的光球,正在不停的飘来荡去。   “这就是妖元?”苏唐缓缓说道:“那些人的骨头又是怎么回事?”   “它说不是人的骨头,而是化形后的妖皇留下的骸骨。”小不点道。   “原来是这样……”苏唐眯起眼睛,一共有十四条影子,也就是说,这里有十四颗妖元,虽然感受到的波动都不及大妖初蕾的那颗金色圆球,但胜在数量众多。   “你到一边去!”小不点突然对着那银色巨虎叫道。   那银色巨虎一愣,它有些不明所以,但不敢违背小不点的话,起身乖乖走到了一边。   “妈妈,妈妈,我感觉它好像是在骗我们哦!”小不点鬼鬼祟祟的对小不点说道。   苏唐心中很惊讶,倒不是为那只银色巨虎,而是为小不点,小东西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苏唐瞟了那银色巨虎一眼:“你知道什么了?”   “它以为我们没办法用掉那些妖元呢,嘻嘻……大傻瓜,要不然它才不会把秘密告诉我们。”小不点的声音愈发低沉了:“修行者是没办法汲取妖元中的灵力的,最多是炼制成丹药,不过这些妖元离开禁制就会自己消散,我们带不走。”   “阿巧能不能汲取妖元里的灵力?”苏唐问道。   “阿巧当然能了。”小不点道:“不过它肚子小,最多吃上一、两颗。”   “它的肚子还小?”   “妈妈,我说的不是它这个肚子啦!”小不点叫道:“妖元的力量很厉害,而且有危险,书里那个人说,如果阿巧没办法把妖元完全化解掉,自己反倒会受伤,甚至可能要死掉呢。”   “也就是说……这么多妖元只能便宜那个老虎了?”苏唐道:“它愿意带着我们来,也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吧?”   “妈妈,你可以的啊!”小不点说道。   “我?”苏唐道:“你不是说修行者没办法直接汲取妖元的灵力么?”   “书里那个人说你是万妖之祖呢。”小不点道:“妈妈,我们把所有的妖元都用掉,一颗都不给它留,嘻嘻嘻……让它想骗我们!”   那只银色巨虎、还有纪云山和李宣古,都看到了苏唐和小不点在那里窃窃私语,但他们听不到说的是什么,也不好靠近来听,只能静静的等待着。   那只银色巨虎很可能,它万万没想到,小不点已经准备一颗都不给它了,还在用充满喜悦的目光端详着那些妖元,似乎在考虑到底要选择哪一颗。   那只银色巨虎的实力尚不如变异银蝗,变异银蝗最多服用一、两颗,其实它也一样,所以当然要选择灵力最旺盛的。   就在这时,暗室突然摇晃了一下,那些影子的颤抖尤为剧烈,骨架中金色球体所散发出的光芒也变得黯淡了。   “怎么回事?”苏唐道。   那银色巨虎露出焦急之色,而纪云山和李宣古变得紧张了,四下打量着。   “它说这里的禁制已经被启动了,用不了多久,镇魂兽就会爆开,这些妖元也会被毁掉。”小不点道。   苏唐沉吟了一下,随后把那本灵书取了出来:“你再问问她,我真的可以把这里的妖元都吃下去么?”   “我刚才已经问过了的,她说可以。”小不点道。   “我没有把书翻开,你也可以和她说话?”苏唐有些惊讶。   “可以的呀。”小不点道。   “你能吃下几颗妖元?”苏唐道。   “我好像能吃五、六颗吧,但吃下去之后要睡好久好久。”小不点道。   苏唐默然良久,还是决定试一试,自然发现那大妖初蕾拥有剩余价值后,他已经不再尝试参悟灵书了,因为每一次参悟后,大妖初蕾的生命力就会薄弱一分,而灵书中闪烁的金光也会更耀眼一分。   他停止了参悟,想来大妖初蕾也是能意识到转机的,没必要设下圈套。   苏唐缓步走向一条影子,走到近前,慢慢伸出手,把里面的金色圆球抓在掌心里,随后又慢慢拿出来。   此刻,那银色巨虎和变异银蝗都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苏唐的手。      第七零四章 天妒      金色的圆珠在苏唐掌心中滚动着,随后慢慢融化了,化作纽扣大小的水珠。   金液在一点一点的向苏唐掌心中渗透,十几息的时间后,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唐闭上眼睛,也许真的是融合了远古命运之树的缘故,妖元就像是他自己凝炼出的一样,没有任何阻碍的渗入他的灵脉,并开始缓缓运转起来。   苏唐一直在用内视观察着妖元,良久,他确认没有产生任何危害,便又一次拿出了一颗妖元。   那银色巨虎好像已经痴了,硕大的脑袋一直在跟着苏唐的身影晃动。   纪云山和李宣古虽然不清楚这些到底是什么,但他们能分析得出来,肯定是极其罕见的类似丹药一样的东西。   一颗……两颗……三颗……苏唐不停的汲取着妖元,当第六颗妖元消失后,空气中突然响起了一阵阵破裂声,声音很轻微很但又清脆,就像是炸开的静电。   那银色巨虎听到了声音,本能的感应到不安,四下扫视着,纪云山和李宣古同样有些紧张,不过,他们找了半天,什么都找不到,而那种声音一直在持续不绝。   接着,苏唐汲取了第七颗妖元的灵力,这一次他花费了一些时间,同时也感觉到有些疲惫了。   嚓嚓……苏唐周围的空气突然震荡了一下,让他的身影变得扭曲了,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妖元中蕴藏着海量的灵力,竟然让他有种再撑不下的感觉。   不过,机会难得,他必须像沙漠中的骆驼一样,尽可能的汲取更多的灵力。   苏唐拿下了第八颗妖元,随着反手扔给了变异银蝗,变异银蝗立即发出兴奋的叫声,张开巨大的口嚼器,毫不犹豫的把妖元吞了进去。   还剩六颗了……那银色巨虎只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但力不如人,它只能安静的等着施舍。   苏唐又抓住了第九颗妖元,慢慢汲取着,这一次,他足足用去了百余息的时间,才算勉强把妖元的灵力压进自己的灵脉中。   以前他根本不需要引导,妖元便会自动渗入到他的灵脉中,现在则必须动用神念。   “小不点,你要不要?”苏唐突然说道。   “我吃了会睡很久的。”小不点道。   “那就睡吧。”苏唐道:“你能吃多少颗?”   “妈妈,刚才告诉过你了呀,最多能吃五、六颗。”小不点道:“我的肚子比你的小多了。”   “正好,还剩五颗。”苏唐道。   焦虑不安的银色巨虎陡然感觉眼前发黑,差一点晕厥过去,它费了半天的劲,又是提供消息,又是抢先带路,到最后什么都没混到?这也太不讲道义了!   一股凶心陡然从它的心中爆发起来,让它的双瞳变得血红,但它很快又压抑住了激动,慢慢垂下头。   忍了吧……也只能忍了!这样至少它保住了一条命。   苏唐拿出第十颗妖元,扔给了小不点,小不点张开双臂,把妖元抱在怀中。   小不点身体中并没有血肉,也没有骨骼,是最为纯净的能量体,它汲取妖元的速度比苏唐快得多,只是几息的瞬间,妖元便消失了,随后小不点拍了拍手,叫道:“妈妈,吃完了。”   “再给你。”苏唐又把一颗妖元扔了过去。   纪云山的喉头哽动了一下,他分析那些金色的圆珠都是不凡之物,代表着一份大机缘,只是,苏唐不说,他没有脸去讨要,虽然迫切的希望得到启示,但他是一个要脸面的人,有自己的自尊心。   再不管雪灵山,跟着苏唐来到这里,他已经做到了极限。   “这是妖元,对你们没什么用处,除非是炼制成丹药。”苏唐突然道:“不过,总不能让你们白来一趟,这个就送给你们吧。”说完苏唐一扬手,把一个小瓷瓶扔了过来。   纪云山立即接住了小瓷瓶,接住用颤抖的指尖把瓶塞打开,一股浓郁的丹香从小瓷瓶中涌出来,纪云山深深嗅了一口,随后发出呻吟般的叹声,他也吃过不少丹药,但这种丹香给他的满足感是无可比拟的。   小不点很快把妖元汲取的干干净净,当苏唐再次把妖元扔给小不点时,已只剩下了两颗妖元。   那银色巨虎慢慢低下头,它的爪子已深深刺入石板中,心中燃起的愤怒,恍若能把它的魂魄烧灼成飞灰。   苏唐露出淡淡的笑意,随着实力的不断攀升,他的心境一直在发生着变化,事实上,他肯定会给那银色巨虎留下一份的,这是一段因果,必须在当下了结的因果。   还有,以前他认为道就是圆满,现在心中却突然明悟,道,必须要有缺憾。   有十分圆满,则要让出一分,否则必遭天妒!   所以,苏唐压根没想过把压榨银色巨虎的那一份,只是抱着戏谑的态度,试试那银色巨虎的耐性。   苏唐拿下了第十三颗妖元,那银色巨虎已经绝望了,似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快耗尽,身形慢慢伏倒。   “这是你的。”苏唐淡淡说道。   什么?那银色巨虎身上的绒毛陡然炸开了,身形也随之变得僵硬,下一刻,苏唐把妖元扔了过来。   那银色巨虎陡然发出震耳的吼声,在冰冷的绝望中瞬间产生醍醐灌顶的畅快感,让它有些失控了,接着它人立而起,张开大嘴接住了妖元。   “剩下的那颗妖元也是你的,以你的体质,应该能承受得住。”苏唐道,随后抬头看向上空:“不行了……”   轰……一股强横的气息从苏唐身上散发开,他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的力量,但此刻实在是控制不住了。   上方的石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得扭曲了,并且向内塌陷进去,凝成了一个深邃无比的大洞。   在气息释放出的瞬间,苏唐的身形已经慢慢漂浮起来,他没有运转灵脉,而是因为周围所有的一起在挤压着他、排斥着他,或者,这就是大千灵种神识的自我保护机制,在灵种神识的控制下,大千内根本不可能诞生大圣级修行者,如果真的诞生了,那么只能把那大圣级修行者赶出去。   在外部压力传来的瞬间,苏唐便已明白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灵种已经容不下他了,又没办法消灭他,最后的结果,就是把他驱逐出去。   在这一刻,苏唐有些犹豫,他想起了贺兰飞琼,是尽可能留下来,帮助贺兰飞琼撑过难关,还是顺势离开?   只是顿了顿,苏唐决定放弃了,大千灵种是贺兰飞琼的师尊留给她的,与大千灵种滋生出的神识斗争,抢夺大千灵种的控制权,这是贺兰飞琼的事情,也是一种参悟与历练的过程,他不能干涉。   而且,留下来的代价太大了,在当前来说,大千灵种的神识可以说是这里唯一的神明,就算放弃了这次超越,他也未必能帮到什么。   苏唐的身形跃升越高,纪云山、李宣古都在目瞪口呆的看着苏唐,他们产生了一种错觉,苏唐的飘飞的速度好像非常快,不停掠往黑洞的深处,但位置却没有多大变化,依然就在他们眼前。   “苏公子……”纪云山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声大呼。   “你的机缘并不在我。”苏唐知道纪云山想问什么。   “在哪里?!”纪云山愣了愣,又叫道。   “带上它吧,会等来的。”苏唐的视线转到了那银色巨虎身上。   此刻,那银色巨虎已经把最后一颗妖元吞下去了,它在用充满感激的目光看着苏唐。   这种现象很古怪,也很耐人琢磨,如果苏唐一开始便把两颗妖元交给它,它只会认为那是自己应得的,不但不会感激,事后也会远离苏唐,再不可能尝试着和苏唐打交道;可苏唐偏偏用碾压性的实力威慑它,甚至戏弄它,让它陷入深深的绝望,最后才交给它两颗妖元。   其实它所得到的和前者没有任何区别,同样是两颗,而且还是苏唐挑剩下的两颗,但是,它却对苏唐感激涕零。   “你要乖一些。”苏唐对那银色巨虎说道:“我会等她十年,十年后如果她还不出来,我会想办法再回来的,不要做让我恼火的事,以后就留在雪灵山吧。”   吼……那银色巨虎发出咆哮声,似乎在回应苏唐的话。   下一刻,苏唐的身影破碎了,随后怀中一片流光,向上空掠去,在破碎的同时,苏唐甩手一招,变异银蝗和小不点都被一团光晕笼罩住了,随后也跟着投入上空。   雪灵山下,一道温泉旁,一只五彩缤纷的鸟儿正用尖喙梳理着自己的羽毛,突然,一条人影出现在温泉的另一端,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虽然衣衫褴褛,但气质却显得极为纯净,眉目如画,让人看过一眼之后,便再难以忘记。   那只五彩缤纷的鸟儿立即警觉起来,仔细观察着对方,良久,见对面的女孩子只是在用泉水擦洗着沾满尘土的脸颊,似乎没有异动,它才算放下了心,继续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你不恨我?”那女孩子突然没头没脑的说道。   “我又不认识你,干嘛要恨你?”五彩缤纷的鸟儿说道。   “原来……它也不是万能的啊,总会有自己的疏漏。”那女孩子喃喃道。      第七零五章 天生恶妖      清晨,神落山中,一处平坦的山岗上,黝黑色的泥土突然开始融解,旋即出现了一个黝黑的洞口,接着一颗巨大的光球从黑洞中穿出,裹挟着沉闷的风雷声,直冲上高空。   眨眼间,光球已透过神落山的结界,飞上云端,光球陡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体积也在快速扩大,几息的时间便膨胀至数百米方圆。   光球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以极快的速度向四面八方传荡开,只是灵力波动没办法透过神落山的结界,而光球本体虽然显眼,但被云层遮挡得严严实实。   在苏唐回归人界这一刻,神落山中已经没有修行者了,当日苏唐、贺兰飞琼还有大批袁家弩手和蓬山的修行者消失后,冰封圣座亲自赶赴现场探察,但找来找去,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又等了十几天,最后无奈的离开了。   没有人目睹奇观,自然也不会有人来打扰苏唐,从清晨到正午,又从正午到黄昏,光球在逐渐缩小,最后露出了苏唐的本体。   苏唐如雕像般静静的坐在圣座上,小不点仰躺在他的肩头,酣睡不醒。   苏唐的眼帘半开半闭,呼吸间喷吐着缭绕的金光,背后伸展出一对巨大的黑翼,面具、魔之扳指等魔装构件在他身上若隐若现的闪动着。   眨眼间过去了几天,苏唐始终没有动过,又一个黄昏到来,小不点慵懒的翻了个身,便从苏唐肩头滑了下去。   下一刻,苏唐突然张开眼,探出手轻轻抓住小不点的翅膀,在这同时,变异银蝗从沉睡中惊醒,接着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下坠,立即扇动鞘翅,稳住了身形。   几天来他们能一直悬在空中,全是因为苏唐释放出的力量,当苏唐张开双眼时,那种力量也旋即消失了。   “还是这里好啊……”苏唐悠悠的说道,他的双瞳中有金光在不停的震荡。   唧唧……变异银蝗发出了叫声,似乎很赞同苏唐的评价。   苏唐又闭上双眼,内视自己的脑域,脑域中仅剩的三颗灵窍,终于全部开启了,灵窍全开,所产生的那种通透无碍的感觉,让苏唐有放声长啸的冲动。   灵炼法门第一重的大乘之日,已近在眼前,如果不纠结于魔装,随便炼化一些灵器,他今天就能达到大乘,只需找到一个大一些的城市,用丹药换取灵器就可以了,实在不行,他可以动手去抢。   当然,苏唐这点忍耐力是有的,他共有八十一个灵窍,而魔装共有九个构件,正合了九九之数,这是他的机缘,宁愿晚一些,也不能滥竽充数。   苏唐沉默良久,对变异银蝗说道:“走吧。”   变异银蝗扇动鞘翅,向魔神坛的方向掠去。   苏唐担心受到神落山结界的影响,让变异银蝗尽可能飞在高空上,结果错过了一些东西。   就在不远处的山林里,倒伏着无数尸体,有几座原本是郁郁葱葱的山峰,已变成了秃山,暗褐色的山岩裸露在外,似乎在这里爆发过极为激烈的战斗。   而苏唐急着返回邪君台,之前必须先到魔神坛走一趟,加上变异银蝗的飞行高度已远在云层之上,他没有留意观察神落山,其实看也看不清。   飞了半个小时,苏唐已接近了魔神坛,到这时候,他终于发现有些不对了,魔神坛作为三大天门之一,门下有无数弟子,他来过数次,虽然每一次都是高来高走,但在空中能看得到下方川流不息的人流,尤其是正山门前的大平场上,总会停着数以百计的马车,有的来送货或者接货,有的来送人或者接人,哪怕到了半夜,也是热闹无比。   但现在,正山门附近,一个人影都没有,只能看到一些残破的、东倒西歪的马车,好像下面发生了冲突。   苏唐感到有些狐疑,谁会有如此大的胆量,敢到魔神坛来寻衅滋事?   而且,冲突发生过也就发生了,可魔神坛的人呢?都跑到哪里去了?   很快,前方看到了大光明湖,大光明湖附近也是一片安静,只有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中年人,坐在湖畔正忙碌着什么,感应到苏唐的接近,他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忙起自己的事情来。   变异银蝗得到了苏唐的指令,开始向下俯冲,它的身形就像一颗下坠的银色陨石,距离湖面尚在百余米开外,释放出的压力已经在湖面上荡起了一片片波浪。   下一刻,变异银蝗的身形猛然拉高,贴着湖水飞射而去,空气受到剧烈震荡,竟然在湖面上拖出了一条高达数米的水龙。   如此威势,令人触目惊心,只要是修行者,大都会不由自主的把注意力转过来,而那中年人却连头都没台。   嗵……变异银蝗重重落在了地上,苏唐缓步走下来,一直走到湖边,看着翻腾不休的湖面,片刻,终于把视线转向了那个中年人。   那个中年人的身材很瘦削,但肌肉显得异常结实,似乎里面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他身边放着一个鱼竿,前面摆放着一个烤架,下方有燃烧的炭火,烤架上有两条鱼,竟然是大光明湖的蓝金雪鱼。   在那中年人身后,有一个大木柜,里面摆放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装着的应该是调料,那中年人不时把刷子伸进去沾一沾,然后在烤鱼上刷动着。   察觉到了苏唐的目光,那中年人突然抬起头,看向苏唐,他的眼神锐利到了极点,犹如实质,在目光相碰撞的瞬间,苏唐竟能感觉到一丝烧灼的痛意,护体神念也随之绽放出金光。   “来一条?”那中年人举起一条烤鱼。   “不了。”苏唐淡淡说道:“多谢。”   “呵呵……我喜欢别人对我说谢谢。”那中年人露出微笑:“不过,世间象你这样识趣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大多数人都是不识好歹的,我明明是在帮他们,却要对我恶语相向,甚至拳脚相加,真是让人伤心。”   苏唐没有回答,达到了大圣境,对灵力会有一种本能的直觉,他和对方都没有运转灵脉,也就不会散发出灵力波动,但双方都能感应到来自对面的压力。   “活着,要知道感恩。”那中年人用很随意的口气说道,他的双手在慢慢的翻动着烤鱼,随后深深吸了一口烤鱼的香气,显得非常陶醉:“就说我吧,我没有别的爱好,独独喜欢这口腹之欲,对那个从小传授我厨艺的长者,我一直对他尊敬有加,他老了,什么事都做不了了,我依然把他养了起来,最后是他犯了老糊涂,居然在我的饭菜里下毒,我才不得不忍痛杀了他,没办法啊……规矩不能乱。”   “万事皆有因果。”苏唐淡淡说道:“他会选择下毒,肯定有他的原因。”   “说起来,我也有些责任。”那中年人叹了口气:“他经常对我说,世上真正称得上美妙的食材,一个是金霸王蟹的蟹籽,滑如膏、凝如油,一口下去能让人忍不住想吞掉自己的舌头;还有一个是星路旗鱼的鱼籽,烤过后的鱼籽呈金黄色,大概有寻常的珍珠大小,但比珍珠漂亮多了,刚刚把鱼籽放在嘴里,还没什么,不过,当你用牙齿轻轻把鱼籽咬破的时候,砰地一声……犹如实质的香气会在你的嘴里炸开,铺满你的舌苔,涌进你的咽喉,然后,你甚至会产生一种兴奋得要战栗的感觉。”   “我都没听说过,看起来你要比我幸运得多了。”苏唐露出微笑,星路旗鱼?只是这几个字,已让他猜出了对方的来历。   “不能怪你,是你的先辈太过愚笨,竟然封闭了星路,这有什么用呢?就像把头插到沙子里的鸵鸟一样,以为这样就安全了么?可笑!”那中年人说道:“不说这些了,刚才我们说道哪里了?对了,金霸王蟹和星路旗鱼,我么……喜欢动脑筋,金霸王蟹的蟹籽和星路旗鱼的鱼籽确实美妙,但再好吃的东西吃得多了,难免会感到乏味,最后,我想到了一个问题,是不是所有东西的籽都是最好吃的呢?”   这时,天空中出现了成片的小黑点,正在向这个地方聚来,苏唐扫视了一圈,又把视线转到那中年人身上。   “开始的时候,我只是随便想一想罢了。”那中年人又道:“然后有一天,应该算是天意吧……那老者的孙女犯了错,要遭受处罚,正好让我碰上了,小女孩不知道和那个混小子苟合,居然怀了身孕,差不多有四个月了,看到她之后,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说到这里,那中年人抬起头,用略带着戏谑的目光看着苏唐,似乎很期待苏唐做出激烈的反应,但让他失望了,苏唐如凝立的山岳般一动不动,双瞳古井无波。   “想得到一份完美的食材,真的是太难了。”那中年人道:“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喂给了她上千颗丹药,单单是这个,就让我绞尽了脑汁,换成别人,吃了十几颗丹药,肯定会暴毙,我要让她洗髓换骨,又得吊住她一口气,一天到晚围着她转,吃不下也睡不好,现在回想起来,简直象噩梦一样。”      第七零六章 美好希望      从四面围来的小黑点逐渐放大了,那是数以千计的雕群,它们保持着千余米的距离,没有靠得太近,随后开始在空中盘旋起来。   “你说我有多辛苦?”那中年人唏嘘不已:“不止给她喂丹药,还要喂食各种各样的香料,等到把她体内所有的杂质全部清除出来,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成功了。”那中年人续道:“我刚才好像说过,我是知道感恩的,当我发现……我确实做出了天下最完美的食材后,当然不会专美,所以我特意分出了一部分肉羹,送给了他。”   “他的厨艺可算是登峰造极了,只是……他一辈子也没品尝过如此妙不可言的肉羹,只吃了一口,他就感动得痛哭流涕,死死抓住我不放,一定要我告诉他,那是用什么做成的。”   “你告诉他了?”苏唐轻声道。   “是啊,告诉他了。”那中年人摇头道:“我只不过是想告诉他,我终于超越他了,可他居然不领我的情,象个疯子一样……呵呵,真是可笑。”   说完,那中年人抬起头,上下打量着苏唐,片刻,突然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什么地方不一样?”苏唐道。   “你很安静。”那中年人道:“他们会用各种恶毒的话痛骂我,明明脆弱得象纸糊的一样,却会冲上来和我拼命,而你……似乎对什么都不关心,或者说,你是一个真正明白事理的人。”   “我都不知道我明白什么事理。”苏唐笑了。   “道理很简单啊,立场问题。”那中年人道:“当他挖出金霸王蟹的蟹籽时,又何尝想过蟹的痛苦?万千世界,每个角落都一样,你们强的时候,到处捕杀我们妖族,用我们的骨皮制造灵器,用我们的元丹炼制丹药,又怎么会顾虑我们的感受?所以啊,那些对我横加指责的,都是愚不可及的蠢货,我实在是没心情和他们计较。”   “是这个道理。”苏唐点了点头:“我们这里有句俚语,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一个朋友曾经对我说过,星路一旦开启,那么人界与妖族之间,必定会爆发一场不死不休的决战,没有妥协、没有谅解,每一个修行者都要战斗到最后一息,也必须战斗到最后一息,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不知道,但他的父亲是这样说的,他的姐姐也是这样说的。”   那中年人侧头认真的听着。   “现在我懂了。”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我们……确实没有退路。”   “对极了。”那中年人笑道:“封闭星路的那些人,应该都死了吧?他们有很多事情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们,但我们不一样,活了几万年的大妖,比比皆是,我们的骨子里依然铭刻着当初你们带来的苦痛,欠下的债迟早是要还的,仇恨也总是要了结的,你们舒舒服服躲了几万年,也够了!”   这时,一条条人影从林中走出来,缓缓向这边逼近着。   那中年人扫视了一圈,再次露出笑意:“其实我一直很奇怪,象这些没头脑的蠢材,当初怎么会发展得那么强大。我们告诉他们,我们天生就应该是他们的主宰,他们信了;我们告诉他们,是我们给他们提供了保障,是我们给了他们食物和衣服,给了他们生存的资格,他们信了;我们告诉他们,他们爱我们应该超过爱他们的父母、家族,如果我们有危险,他们应该毫不犹豫的为我们牺牲,他们也信了。”   苏唐的视线落在那些人影上,而那些人都在用充满憎恶和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苏唐。   “我们还告诉他们,原来的世界是充满和平和美好的,是他们之中出现了叛徒,抢占了本属于我们的地方,所以,我们才会这样管束他们。”那中年人说道:“只要帮助我们作战,重建公平和秩序,这世界会变得和以前一样美好,他们又信了。”   “说起来……你们唯一一个可取的地方,就是充满韧性了。”那中年人续道:“我们想方设法控制修行资源,但每一族依然有不少人勘破了圣境,少的有七、八个,多的有几十个,当然,大圣境是不可能了,就算他表现得再忠心,如果将来有可能对我们构成威胁……那也只能狠下心悄悄除掉他了。”   那些人影越来越近,他们所散发出的杀意直冲云霄。   “在你和我动手之前,必须要先把他们杀光。”那中年人露出讥讽的笑意:“是不是很难过?要对同胞痛下杀手?”   “为什么认为我会难过呢?”苏唐也在笑:“和他们打交道的日子太久太久,你们会习惯性的把我们当成了他们,这是你们最大的错误。”   “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那中年人道:“我刚才说过,你太安静了,安静了让我有些不安。”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罢了。”苏唐道。   “和你聊天……很有趣。”那中年人把吃剩下的鱼骨扔到一边,又拿起另外一条烤鱼:“你真的不来一条?”   “不了。”苏唐道:“星路已经完全开启了么?”   “呵呵……看来你根本不知道星路是什么。”那中年人道:“星路,就是星君们回家的路啊,要不然你以为那些在星宇中游荡的大存在们,想家了只能慢慢往回爬么?”   苏唐不说话了,能问的已经问得差不多了,再想追问,对方未必会回答他。   “就到这里吧,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自相残杀的场面了。”那中年人微笑着站起身。   事实上,他是因为实在摸不准苏唐的底细,如果有把握胜过苏唐,他会亲自上阵的,那些人虽然是炮灰,但也是有价值的炮灰,他不会白白浪费。   下一刻,那中年人拍了拍,静默了良久的人群突然爆发出排山倒海的呐喊声,随后蜂拥而上。   冲在最前面的,是三个圣境级的大修行者,身上荡起的护体神念闪烁着金光,如闪电般飞射而来。   苏唐露出冷笑,刚才他已经提醒过了,但对方似乎没有多想,看样子妖族的智力也是有限。   养在家里的,是狗,就算牙齿和爪子再尖锐,也是狗。   妖族把人当成奴仆,但并没有阻隔向上的通道,道理很浅显,不管什么样的世界,如果一意隔断底层向上攀升的通道,肯定会出大乱子。   所以,妖族从来不禁止奴仆们修行,进境高了,自然能得到上层的赏识,地位也会提升,甚至能享受半个主子的待遇。   偶尔,妖族们还会拿出灵诀、灵器和丹药,犒赏做出贡献的人,或者搞点什么活动、比赛之类的东西。   但有一点是没办法改变的,妖族希望人类保持一点血性就够了,必要的时候能帮到他们,但不能太过狂野,如果有哪个人类修行者走上特立独行的修行路,稍微出现脱离控制的苗头,妖族便会立即扑灭。   换句话说,妖族希望每一个人都是善良的、听话的,这样才能轻松自如的控制,所以定下了无数条条框框,一切事宜都要由妖族来评断,至于出门历练,那更是不可能,出门随意行走,没有了主子监督,那岂不是成了自由人?!   这样控制也有人能勘破圣境,一个是因为妖界的灵气足够浓郁,另一个则是因为他们的天赋实在太过卓绝了,根本压制不住。   不过,这样的圣境在苏唐眼中,几乎就是废物。坐在家里坐出来的圣境,有个屁用?   而人界的修行者一直生活在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恶劣环境中,苏唐更是一路斗上来的,那三个圣境刚刚出手,在苏唐眼里,他们已经成了死人。   苏唐尚没有出手,变异银蝗倒是第一个发起了攻击,它的节肢猛力撑动地面,身形化作一颗银色的炮弹,笔直撞入人群中,快速震荡的鞘翅,就是一架十余米长的绞肉机,而那些人发起的攻击,落在变异银蝗身上,都是不痛不痒的,它的鞘甲本已坚韧到了极点,犹如钢铁,加上还有护体神念,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留下了成片的尸体。   那中年人的脸颊扭动了一下,他本想看自相残杀的场面,而变异银蝗的出手,无疑是给了他一个耳光。   变异银蝗是妖,这点毫无疑义,他用奴仆们对付苏唐,结果苏唐用变异银蝗对付他,至少心理上的优势已经失去了。   苏唐的身形掠起,看起来很随意,但速度却是快到了极点,迎面射来的那个圣境级大修行者挥剑斩向苏唐的脖颈,苏唐同样一剑斩了回去。   噗……魔剑如摧枯拉朽般破开那圣境级大修行者的护体神念,斩在了脖颈上,血光迸射,而那圣境级大修行者的灵剑在苏唐颈侧寸许远的地方掠过,剑劲撞击在苏唐身体上,荡起片片金光,但也仅此而已了。   大圣与圣境交手,本来就可以轻易占据碾压性的优势,而那圣境又是极度仇视苏唐,上来便用了全力,连变招撤招的机会都没有。      第七零七章 羔羊      虽然苏唐在瞬息之间便击杀了一位圣境级大修行者,但那中年人并没有动声色,付出的代价必定会有回报,他要趁此机会多观察一下苏唐,然后对苏唐做出全方位的评价。   剩下的两个圣境级大修行者眼见同伴惨死,却一无所惧,他们正要向苏唐展开前后夹攻,身形突然顿了顿,眼角瞟向那中年人,随后同时向后退去。   下一刻,由人群凝成的狂潮势不可挡的卷向苏唐,把苏唐围在当中。   苏唐只是静静的看着手中的魔剑,不为外物所动,人群在迅速向他逼近,十米……五米……就在他的身形将要被吞没的瞬间,魔剑陡然释放出耀眼的光芒。   一团金色的光幕以苏唐为中心向四下膨胀开,接着炸裂成无数光箭,以极快的速度荡平了周围几十米方圆内的一切,扑近的人潮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便在光箭的攒射中变得支离破碎。   随后,光箭化作游离的金色光点,在狼藉的战场上漂浮着。游动着。   外围的人陡然发现自己前面已空空如也,只有那些金色光点在空中飞舞,他们震骇的停下了脚步,虽然在妖族的蛊惑下,他们都是合格的武士,能做到舍生忘死,但苏唐的屠杀速度太快了,只是一击,就让数以百计的武士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不是战斗,而是毫无意义的送死。   那中年人露出惊愕之色,呆呆的看着那些飞舞的光点。   他并不是因苏唐表现出的战力吃惊,换成他,也一样可以做到,让他恐惧的,是那些光点。   那中年人对灵力有着极为敏锐的感应,所以能发现那些光点竟然在汲取战场上的灵力!   但凡是修行者,体内或多或少都积攒了不少灵气,那么在死亡的一瞬间,会出现灵能逸散的现象,实力越强,逸散的灵能便越多。   那些游荡的光点,在捕抓、融合着逸散的灵能,它们的体积由豆粒大小逐渐变成了鸽蛋,并且还在膨胀,很快,逸散的灵能已所剩无几,那些光点又向苏唐聚去,成片的消失在苏唐的身体中。   那中年人倒吸了一口气冷气,苏唐刚才释放出毁灭性的一击,应该消耗了不少灵力,但此刻看起来,却要比战斗之前更为神采奕奕。   那中年人突然想起了一个恐怖的传说,随后失声叫道:“万古浮生诀?你是邪君的传人?!”   “你倒是有些见识。”苏唐淡淡回道。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那中年人本应该更加惊慌才对,但他的神色却很快镇定下去,死死的盯着苏唐,良久,他吐出了一口气:“今天……绝对留你不得!”   “我也有同感。”苏唐笑了笑。   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没必要再说什么了,让其他人来试探,也是毫无意义,事实上,那中年人比苏唐更了解万古浮生诀的威能,因为那代表着妖族的噩梦。   那中年人慢慢抬起双手,遥遥作势,随着身形陡然化作一道光影,向苏唐掠来。   苏唐手腕甩动,魔剑化作一道光幕,正向那中年人迎去。   那中年人双瞳中闪烁一缕锐芒,随后他探出右手,指尖虚扣成爪状,毫不犹豫的抓向魔剑卷出的剑劲。   轰……剑劲被粉碎了,而那中年人被震退出十余米远,苏唐再次出剑,身形急掠而进,剑光刺向那中年人的胸膛。   场中涌动着一阵阵乱流,附近的大光明湖也被激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一场堪称大师级的战斗,苏唐的经验非常丰富,那中年人经验更丰富,毕竟他已生存了上万年,走过的桥比苏唐走过的路还要多。   两个人,化作两道神鬼莫测的电光,相互盘旋着、相互撞击着。忽而,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只有几米,一个持着魔剑,一个挥舞着双爪,每一个瞬息之间都能交手几十次,忽而,他们又擦肩而过,距离拉远到百余米,但他们的攻势依旧没有停止,都在不停释放着劲气。   达到了大圣境,不管是几米、还是几百米,他们都可以给对方造成致命的伤害。   人群已远远退了下去,应该是得到了那中年人的命令,只有那两个圣境级大修行者,依然停留在林边,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大光明湖上方的激战。   空气和湖水都已变得沸腾,疯狂卷动的乱流就像无数颗炸弹,轰击得周围一片狼藉。   随着战斗进入白炙化,战场的位置也开始了快速移动,苏唐和那中年人的速度都快到极点,而且战斗风格也差不多。   按照苏唐的习惯,每一次招式用老,对方抓住机会展开凌厉的反击,他都会本能的利用魔装的速度优势,立即掠出老远,暂时脱离战团,稍微喘息一下,随后再投入战斗。   那中年人也一样,他的速度竟然不比苏唐慢,甚至也能在空中自由转向。   不过,他们都没有使用全力,所谓的先下手为强,最多在偷袭和暗算的情况下能发挥些作用,面对面的旗鼓相当战斗,谁先出了底牌,等于把主动权拱手让人。   不过,苏唐不担心打持久战,达到了大圣境,他才算真正挖掘出了万古浮生诀的威力,在每一次激烈碰撞中被剥离出去的神念,并不是消失在空气中,而是四处飘舞,自发的汲取着空气中的灵气,随后又会聚向苏唐。   虽然他没有办法全力运转万古浮生诀,去汲取灵力,但毕竟多少有些补充,而那中年人的灵力却是用一分则少一分。   这种电光石火般的战斗竟然持续了近十分钟,谁都没有沾到便宜,那中年人似乎感觉到拖的时间越来对他越不利,眼中锐芒突然大盛,随后发出一声怒吼,双爪齐出,绞碎了迎面卷来的剑劲。   就在这时,一只足有脸盆大的巨爪突然从空中出现,闪电般抓向苏唐。   苏唐手中的魔剑刚刚被震开,而那只巨爪就在他身前数米远的地方探出来,让他措手不及,再想挥动魔剑去格挡已经晚了,只能运起护体神念,准备硬生生撑下这一击,同时魔之翼在苏唐身后出现,让他的身形略微向下沉了沉。   轰……巨爪击中了苏唐的胸膛,那不知是什么灵器,竟然破开了苏唐的护体神念,并在苏唐的胸膛上留下了数道深深的血痕,鲜血飚飞,随着他的身形象颗炮弹般斜刺向下砸落。   那中年人的身形闪电般掠至,随后略微顿了顿,接着挥爪遥遥拍向苏唐。   明明是苏唐吃了亏,但那中年人却感到阵阵寒意。   到了这等进境,就像下棋的国手一般,算计的不是眼前这一步,而是以后的几步、甚至十几步。   那中年人料定苏唐避不开他这一击,所以身形立即急掠而上,他绝不会给苏唐喘息的机会。   但苏唐在遭受重击的那一刹那,略微向下沉了沉,便瓦解了死局。   按照原来的位置,苏唐被会横着震飞,灵脉受到剧烈震荡,暂时没办法运转灵诀,他很难挡住那中年人如跗骨之蛆般的连续进攻。   轰……苏唐重重砸在湖水上,激起的水柱直涌上十余米高的空中。   轰轰……那中年人释放出的气劲随后攻至,那扶摇直上的水柱绞得粉碎,随后气劲又拍击在湖面上,荡起了巨大的水花。   那中年人的身形向下掠来,接着悬停在半空中,冷冷的观察着湖水。   只是几息的时间,苏唐从另外一处水面上穿了出来,缓缓升向空中。   他受了伤,身上粘着一些水草,还有几条蓝晶雪鱼死死咬住他的衣襟,看起来很狼狈,但他脸色如常,似乎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虽然不是第一次和你们这些大妖打交道,但我为了多了解你们,已经是很努力的示弱了,我希望你能表现得更精彩一些,不过……你真的不怎么样。”苏唐抓住衣襟上的蓝金雪鱼,用指尖捻住蓝金雪鱼额头上如灯笼般发光的肉刺,随后把肉刺拔了下来:“你的灵器能洞穿护体神念,是你的本命灵器吧?我上一次遇到的那个大妖,她的本命灵器就是这个。”说完,苏唐晃了晃手中灯笼状的肉刺,随后又道:“你们妖族……好像都喜欢把自己的血肉炼化成灵器。”   “你太狂妄了!”那中年人冷冷的说道:“你的力量还不够稳,应该是刚刚晋升大圣,而我,早已经接近大圣巅峰了!在这里和我妄言,你也配?!”   “接近?”苏唐笑了:“哥哥我修行了这几年,一直活在巅峰之上。”这点苏唐没有吹牛,靠着魔装的力量,他成为大祖,就是大祖巅峰,晋升大尊,就是大尊巅峰,勘破圣境,又是圣境巅峰,而且同阶之内向来没有对手。   那中年人冷笑,眼神闪烁不定,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你们兴冲冲的从星路跑到这里来,是把人界的修行者当成羔羊了吧?”苏唐轻声道:“那你们就错了,真的错了……你们跑过来,我管不到,可你们想走,就没那么轻松了。”      第七零八章 掠夺      “如此浮躁,真是难以想象,你到底是怎么勘破瓶颈、晋升大圣的?!”那中年人冷冷的说道:“这只是开始。”   “我知道。”苏唐回道,下一刻,他轻轻吁出一口气,无数黑色的旋流蓦然从他身体中炸出,翻滚着、咆哮着,卷向四面八方。   “天魔灵种果然也在你手里!如果你能熬个三、五十年,那时候我或许要躲着你走,现在……只凭这些还远远不够!”那中年人缓缓伸出手,旋即发出怒吼声:“死吧!”   轰……一只巨爪在空中探了出来,闪电般抓向苏唐,苏唐的身形掠起,让过那只巨爪,身形在空中划出一溜残影,而黑色的旋流也紧跟着苏唐向前卷动,化作遮天蔽日的黑幕。   苏唐手中的魔剑向前刺出,剑劲瞬间跨越了近百米的距离,轰向那中年人,那中年人抬起手,毫无所惧的抓向剑劲。   那中年人的双手拥有摧金裂石的威能,而且也不怕和苏唐魔剑硬碰硬的撞击,不过,他虽然再一次绞碎了剑劲,但随后涌到的黑幕把他吞噬在其中。   对真正的大修行者而言,魔装的领域几乎不存在什么杀伤力,可是能极大的干扰对方的反应,这也是苏唐屡试不爽的能力。勘破圣境后的修行者,速度已达到了极限,想有效的阻拦对方的攻击,焉或是要及时作出有效反应,必须拥有一定的缓冲空间。   更何况,苏唐有魔装的加持,速度一直是他的长项,想拦住苏唐,至少要有二、三十米的可视范围,距离太近,苏唐瞬间即至,就算对方威能通天,也不过是个能抗打的靶子而已。   那中年人见自己被黑暗包围,再次露出冷笑,他的双瞳突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此刻,苏唐正从高空中扑下,魔剑带起一道长达百余米长的光幕,势不可挡,斩向那中年人的身体。   那中年人的视线立即锁住了苏唐,双爪同时向前挥出。   轰……劲流剧烈的碰撞中,那中年人露出惊愕之色,身形不由自主向后飞跌出去。   苏唐一直没有释放出全力,这一剑却是把六颗魔装元魄激发到了极致。   紧接着,苏唐的身形继续向前急掠,剑光再现。   那中年人抬手点向苏唐,一道波状的气团飞射而出,苏唐的剑光虽然把那气团从中斩开,但气团蕴藏的劲道并没有消失,荡起的乱流撞击在苏唐身上,撞出了片片缭绕的金光。   有神念护身,这种程度的攻击是伤不到苏唐的,但他的身形被阻了一租,随后那中年人向后飞退,胸膛的起伏突然变得剧烈了,一道淡淡的影像从他身后浮出,并慢慢升向空中。   那影像在快速膨胀,最后化作一只翼长接近十余米大鹰,接着大鹰奋力扇动双翅,挣脱了那中年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苏唐射来。   那只大鹰的速度太快,苏唐知道来不及避让,只得全力挥动魔剑,光幕力劈而下。   轰……光幕正劈中了那只大鹰,那只大鹰的身形剧烈扭曲起来,随后向下方跌落,但只是跌落了十余米,便又重新扇动双翅,斜刺里绕向苏唐后方。   那中年人在周围快速游动着,一个个影像从他背后升起,又一个个化作大鹰,从不同的角度掠向苏唐。   苏唐心中极为吃惊,那些影像居然能扛住他的全力一击,没可能的!晋升大圣、返回人界后,他能感应到自己身体中沸腾的灵力,别说是虚幻的影像,就算是山岳,也应该被一剑劈开。   但这时已来不及多想了,一只只急速飞掠的大鹰已经从四面办法围向他。   魔剑的领域起不到什么作用,那些大鹰都死死锁住了苏唐的身形,而且它们的飞行速度远远超过苏唐,苏唐本想避开大鹰的纠缠,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先杀了那中年人,大鹰的影像自然会消失,不过,他只掠出数百米,便发现自己走不掉了,上下左右前后,都有大鹰掠来。   苏唐长吸一口气,魔剑全力向前卷出,光幕正击中前方的两只大鹰,接着他借力扭转身形,魔剑又卷向后方。   轰轰轰……被光幕击中的几只大鹰翻滚在向后飞跌,而从其他方向飞来的大鹰已经接近。   转眼间,鹰群重重的撞击在一起,在巨力的影响下,它们的身形都变得扭曲了,甚至凝成了一个巨球。   苏唐在另一个地方出现,随后他突然抬头看向上空,与此同时,一只巨爪从空中落下,悄无声息的向他抓来。   苏唐释放出魔之翼,身形猛地启动,向前急射而出,那只巨爪抓了个空,随后便消失在空气中。   苏唐锁定了那中年人,那中年人还在周围游动,就像一条正在产籽的鱼一样,不停的释放着幻影。   苏唐第一次遇到这种古怪的灵诀,必须想办法阻止对方了,如果让对方继续这么‘孵化’下去,他的处境会很危险。   那中年人看向苏唐,露出充满狞恶的笑意,就在苏唐奋力挥动魔剑的同时,两只大鹰有左右两侧向苏唐袭来。   苏唐释放出魔之翼,速度陡然大幅提升,剑势不变,继续卷向那中年人。   只是,苏唐低估了幻影的灵动,那两只大鹰旋即也跟着扇动翅膀,身形闪电般掠向苏唐。   轰轰……苏唐的剑势尚没有逼近那中年人,两只大鹰已先后撞击在他的身体上。   护体神念散发出的金色光芒在疯狂闪烁着,苏唐借着被撞击的力道,速度竟然再次大幅提升,剑势瞬间便把那中年人卷在当中。   轰……那中年人被震得向后飞退,单论灵力的强弱,苏唐无疑是占据了一些优势的。   又一只大鹰脱离了那中年人,向苏唐飞射而来,就在这时,苏唐的眼角瞥到刚才撞击他的两只大鹰正无力的向下坠落。   苏唐的护体神念强横到了极点,那种剧烈的撞击,也不过是让他受了一些微伤,而那两只大鹰的伤势似乎要比他严重得多。   怎么回事?刚才他全力出剑,也没能毁掉任何一只大鹰,仅仅是撞了一下,就支撑不住了?   苏唐突然想起在丧钟内看到的日记,那位大存在曾经提起过,灵力只是最基本、最原始的力量,灵之上为念,一念生,天涯咫尺,一念灭,沧海桑田;念之上为域,域之上为界,那位大存在终其一生,也没有突破‘界’的瓶颈。   单单靠着修行,最多能到‘念’的境界,想掌握域之力,就需要大运道了,还必须拥有域级灵种,否则纵使苦苦修行万年,也是无济于事。   苏唐悟到了什么,他长长吸了一口气,身形突然扭曲起来,随后化作一道电光。   如灵蛇般的电光向前方那只大鹰射去,正穿入大鹰的胸口,接着从大鹰的后背透出。   那只大鹰僵硬了一下,旋即它的身体便开始崩解了,化作无数点游离的光点,融入电光中。   果然,靠魔剑的攻击是没多大效果的,只有动用护体神念,才能对那些幻影造成重创。   苏唐得势不饶人,由魔之光化成的电蛇,在鹰群中穿来穿去,一只又一只大鹰化作游离的光点,而万古浮生诀的恐怖之处,也被体现出来了。   万古浮生诀分天地人三篇,人篇和地篇传授的都是基础的运转灵脉的法门,还有操纵邪君台的方法,而步入大圣境才可以修行的天篇,蕴含着让苏唐都感到心惊的杀机。   千万生命,皆如蝼蚁,万古浮生诀传授的就是杀戮和掠夺,除掉所有阻碍修行的存在,掠夺一切助长修行的灵机。   以前苏唐和人交手,胜利之后只是收集一些战利品,现在,效应立即显现,那些大鹰溃灭时逸散出的灵力,全部被万古浮生诀夺为己有,虽然夺来的灵力并不多,只有本体的百分之几,但聚沙成塔,积累下来的成果是异常惊人的。   在第一只大鹰被苏唐灭掉时,那中年人皱起眉,旋即发现苏唐杀戮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终于忍不住了,随后发出怒吼声。   鹰群突然开始转向,尽可能的避开苏唐,接着向那中年人的位置飞去。   轰轰轰……鹰群们撞击在一起,相互挤压、融合,只是眨眼间,便凝成了一只巨鹰。   巨鹰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撕裂开空气,卷向四面八方。   紧接着,那只巨鹰仰天发出嘹亮的鸣叫声,扇动的翅膀,几乎已横跨了整个大光明湖,魔装释放出的黑色气旋,如冰雪消融一般被劲风吹散。   苏唐凝立在空中,他的神色依然镇定,可心中泛起了一阵苦涩,因为他知道那是什么,法相!   虽然他突破大圣境后,灵力直接便能达到巅峰,但他是没办法释放出法相的,魔装还缺了三个构件。   一个大圣境的大修行者,是不是还有前途,主要看能否修成法相,法相是通往星空的钥匙,没有法相的支撑,就算能走得出去,也活不下去。      第七零九章 功亏一篑      “小子,万古浮生诀和天魔灵种在你手里,只是暴殄天物!”那中年人发出阴测测的笑声:“还是交给我吧!”   话音刚落,那中年人的身形已然掠起,双手遥遥拍向苏唐,而那只翼长超过了千米的巨鹰也在同时射出,势不可挡,直撞向苏唐。   那只巨鹰的身躯太过庞大了,与之相比,苏唐渺小得象一只爬虫,而且那巨鹰的速度达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前一刻,还在大光明湖上方仰颈长鸣,下一刻,已逼近到苏唐近前。   面对这种攻击,苏唐避无可避,魔装的领域全部被那只巨鹰带起的劲流卷散,他用以移形换位的魔装傀儡也被绞碎,只能全力运气护体神念,准备强行接下这一击。   轰……苏唐的身形陡然化作一团烟花,无数金色的光点以苏唐为中心,向四周迸射,那都是被剧烈撞击剥离的护体神念,而他的身形象颗炮弹般向后射出去,斜斜撞击在地面上,又一路向后翻滚,足足滚出百余米远,才算稳下身形。   苏唐的身体在地面上犁出了一条深深的沟,沿途的岩石、树木都被他撞得粉碎。   苏唐的脑海一片空白,随后感觉到从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痛,对方的法相简直拥有毁天灭地的威能,他的灵力本来占据优势,但法相一出,他立即陷入危局。   这时,那中年人身形已经凌空掠至,再次催动法相,巨鹰扇动双翅,撞向仰躺在地上的苏唐。   苏唐紧咬牙关,释放出魔之翼,魔之翼重重拍击在地面上,他的身形借力如闪电般射出,向后方急掠。   轰……在巨鹰和地面相撞击的地方,柱状的云烟冲天而起,大地在剧烈的颤抖着、扭曲着,无数道大大小小的裂痕快速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接着势不可挡的冲击波猛地的膨胀开,把周围数百米之内的林木一扫而空,化作平地。   好强……苏唐不止感受到了对方法相的强横,也意识到自己护体神念的强大,换成几个月前,只是这一击,便足以把他的身体碾为齑粉了,大圣境的护体神念坚韧到了极点,至少他只是受了些轻伤,依然有一战之力。   不过,一味躲闪是无用的,法相冲击的速度不但远远超过他,也远远超过急速飞行的变异银蝗,败就是死,他逃不掉。   苏唐长吸一口气,既然已没有了退路,那就拼吧!   脑域中的六颗魔装元魄都在疯狂震荡起来,而苏唐的身形向前方射去,他竟然主动发起了抢攻。   魔剑已化成一柄数百米长、顶天立地的巨剑,如倒塌的山岳般,直斩向那只巨鹰。   轰……那只巨鹰的影像发生的剧烈的震荡,而那中年人闷哼了一声,随后他抬手准备再次催动法相,就在这时,苏唐的第二剑已经斩落。   轰轰轰……苏唐全力轮转着魔剑,剑光荡起一片片光幕,不停的斩击在那只巨鹰身上。   那中年人的脸色有些变了,妖族的法相和人界的修行者不同,人界修行者释放出的法相大都是攻守兼备的,不同灵诀所造成的差距并不是很大,而妖族法相的威能,往往会取决于它们的本命元神,还有血脉传承。   元熊和飞鹰比速度,只会活活累死,灵蛇和巨象比力量,肯定要被碾成渣渣。   那中年人的法相在速度在拥有无以伦比的优势,力量则要差了不少,防御力更差,更何况催动如此巨大的法相作战,每时每刻所损耗的灵力都是异常庞大的,他的本体稍微受了些影响,法相就会出现不稳的迹象。   轰轰轰……苏唐继续疯狂释放着攻击,一剑又一剑,如旋转的风车般不停击中那只巨鹰,一股股风儿在天地之间吹起,并被不停的裹在苏唐的剑势中。   那中年人的脸色已变得铁青,他本以为,当自己释放出法相之后,苏唐会被吓得彻底丧失斗志,然后仓皇逃生,这样他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慢慢消遣,最后活抓苏唐,夺下天魔灵种,再拷问出万古浮生诀的法诀,然后他也无需在人界逗留了,回去慢慢参悟就好,这一次得到的已经足够多了。   但万万没想到,苏唐遭受如此重击,斗志反而会变得更加昂扬,甚至是疯狂,这不合常理,和他所熟识的人类相比,更是存在着天壤之别。   他已释放出压倒性的威能,对方应该转身逃跑,胆子再小一些的,更有可能跪地求饶,怎么还敢反抗?!   轰轰轰轰……苏唐的剑势居然越来越快,下方大光明湖,出现了一道浅浅的漩涡,一股巨大的风暴,正在悄悄酝酿着。   那中年人一退再退,他有一种苦不堪言的感觉,其实只需要短短的喘息之机,他便能控制法相脱离苏唐的攻击范围,但每一个刹那,法相都会遭受十几次、甚至是几十次狂攻,灵脉受到剧烈震荡,让他一时没办法控制法相。   那中年人猛一咬牙,抬手遥遥抓向苏唐,一只巨爪极其突兀的从上方探出来,叩向苏唐。   苏唐视若未见,继续释放着剑势,那只巨爪距离他还有几十米时,速度逐渐减慢,等到距离不满十米,那只巨爪已难以寸进,旋即便消失在空气中。   那中年人此刻才察觉到异常,苏唐周围的空气已变得凝如实质,他的本命灵器竟然无法突破空气的阻隔。   大光明湖中的漩涡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湖中心在慢慢陷进去,整个湖面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斗。   紧接着,一片片水花被风暴的吸气卷向空中,刚刚接触到风暴中心,又化作闪亮的银色丝线,射向四面八方。   嘭嘭嘭……地面上溅起了无数烟尘,一棵棵树木上的树皮瞬间变得千疮百孔,连岩石也被无数水箭洞穿,化作崩塌的碎石。   那中年人身在法相之中,自然不怕这种程度的攻击,但那些躲在远处的修行者就承受不住了,只第一波水箭掠过,他们身上就出现了无数个血洞,接着水箭持续不断的袭来,他们的身形尚未来得及跌倒,便被恐怖的穿透力肢解了,皮肉在不停的剥离,骨骼也在不停的破碎。   只有那两个圣境级大修行者,勉强靠着护体神念扛住水箭的攻击,但这种情况无法持久,灵力损耗得太快,用不了几息的时间,他们也会步同伴的后尘,而变异银蝗见势不妙,早已逃向远方,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万古浮生诀的恐怖之处又一次展现出来了,每一个生命消亡,都会逸散出无数个微弱的光点,光点如万鸟投林般,向风暴的中心涌去。   从苏唐释放大诀到现在,还不到十息的时间,但那只巨鹰已经遭受了数以千计的斩击,影像变得摇摇欲溃。   那中年人知道胜负就在此一举,顾不上许多了,突然咬破自己的舌尖,喷吐出一口鲜血,接着用手指划着血光,在空中写出了一个古怪的灵符。   那只巨鹰通体散发出耀眼的金光,随后展动双翅,竟然顶着苏唐疯狂的剑势,向已经成型的风暴中心撞去。   苏唐虽然没办法释放出法相,但靠着凝成的风暴,他已经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   轰轰轰……两个巨大无比的存在,舍生忘死的搏杀着,时而巨鹰被弹出去,随后剑势在巨鹰身上荡起一片片金光,时而巨鹰又直撞入风暴当中,让风暴的漩涡状云气发生扭曲。   苏唐心中感到有些无奈,都是大妖,但那中年人的实力要比初蕾强得太多了,如果换成初蕾,那种程度的法相绝对承受不住他的一轮狂攻,或许,是因为初蕾被封印的时间太长,气息已变得很微弱,也让他错误的估计了大妖这一等级的实力。   达到如此境地,双方都没有翻盘的本钱,只看谁能支撑得更久一些,不过,苏唐吃了大亏,他为了保持风暴的压力,不得不拼命运转灵脉,做了很多无用功,灵力的损耗速度,远远超过对方。   片刻间,两个巨大的存在从大光明湖一直打到了天坛,风暴的威能在明显减弱,而那中年人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法相的影像越来越黯淡,但是,他必须咬牙撑下去。   风暴所过之处,变得一片狼藉,位列三大天门、高高在上的魔神坛,今天,遭受了灭顶之灾。   终于,风暴在巨鹰的又一次撞击中,化作飞散的云烟,苏唐的身形重新显现,他的脸色异常苍白,魔剑也是斜斜垂向下方,似乎连拎起魔剑的力量都没有了。   那中年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他依然保持着一定的战力,见大胜就在眼前,他鼓起余勇,巨鹰化作一道闪电,正撞向苏唐。   轰……苏唐的护体神念爆出了一个巨大的光团,接着向四周散去,随后他的身形斜刺里砸落在一座小岛上,溅起了冲天的沙尘。   烟尘散尽,苏唐的身体已深深镶入地下,这时只要再补上一击,便能轻易带走苏唐的性命,不过那中年人突然想到了万古浮生诀,他压制下杀戮的欲望,得到了发诀之后,再杀也不晚。      第七一零章 潮点      “呵呵呵……”那中年人发出了得意的笑声,虽然他的灵力已将耗尽,连走路都有些摇晃,法相也消失了,但没关系,最后的胜利是属于他的,接着,那中年人一字一句的说道:“小子,到了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苏唐挣扎了一下,吃力的坐起身,接着一点点从凹坑中爬了出来,刚才那一击,终于让他支撑不住了,身体中各处灵脉,都已变得枯萎,他再没办法继续战斗,咬着牙紧紧握着魔剑,只是为了不放弃、不服输,实际上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没办法舞动魔剑了。   “你……还没有赢……”苏唐慢慢说道。   “哈哈哈……”那中年人放声大笑:“死到临头还嘴硬!”   “我也还……没有输……”苏唐续道。   “没有输么?”那中年人上前几步,随后一拳遥遥挥出,苏唐的身形陡然向后飞跌出去,再次滚落在沙地上。   下一刻,苏唐重新挣扎着站起来,那中年人皱了皱眉,这种不服输的人,他是第一次见到,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然隐隐有些畏惧,不过还好,等他拷问出万古浮生诀,就会毫不犹豫的把苏唐杀掉,永远消除这个隐患。   那中年人又挥出一拳,苏唐向后飞跌,接着挣扎着爬起,那中年人再挥拳,苏唐连续被击飞了十余次,但每一次他都会爬起来。   其实,那中年人不止是为了折磨苏唐,也是为了试探,十几拳之后,他放下了心,苏唐的灵脉已经无法运转了,等于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见苏唐总是能爬起来,那中年人有些不耐烦了,突然抢上几步,探手扣住苏唐的肩膀,准备开始拷问,就在这时,已经溃散的魔剑重新出现,正刺向那中年人的小腿。   如果是平常,这种攻击连那中年人的毫毛都沾不到,但双方都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苏唐的动作慢,那中年人的反应也不快,而且苏唐选择的又是那中年人的小腿,加上有身体的掩护,那中年人已无力释放护体神念,一时不防,被魔剑划出了一条血痕。   那中年人大怒,一拳便砸在苏唐胸口,苏唐的胸口明显凹了进去,接着他反手把苏唐扔了出去。   噗通……苏唐重重跌落在地面上,他已经坐不起来了,只能翻过身,用双手撑住地面,接着大口大口喷吐着鲜血。   “你顽固得让人憎恶!”那中年人冷冷说道。   “我……刚才说过……你还……没有赢……”苏唐勉强站了起来,随后他把手一点点探入怀中,抽出了一本书。   “到……哥哥的碗里……来吧……”接着,苏唐把书猛地一甩,他的动作有些大了,让自己趔趄了一下,差一点栽倒,不过就像魔术一般,一个赤裸裸的女人从空气中滚落出来,侧躺在沙地上,那正是大妖初蕾。   初蕾的状态似乎比苏唐更糟糕,她的肌肤、脸颊、还有双瞳,都散发着一种明显的灰色,匍匐在地上,只扭动了一下,似乎想挣扎着站起来,但又放弃了,只是在那里大口喘着粗气。   “那是……”那中年人愣了愣,他感觉到初蕾身上散发着一种熟悉的气息,接着他看到了那本灵书,脸孔瞬间变得扭曲起来,接着尖叫道:“不可能……”   那中年人想抽身逃走,但已经来不及了,灵书飘上半空,陡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把那中年人笼罩在其中。   “不……”那中年人目眦欲裂,旋即拼尽余力,再次释放出法相。   苏唐静立不动,他在用最后的力量控制灵书。   轰轰……巨鹰鼓动双翅拼命挣扎着,但灵书散发出的光芒凝如实质、稳如山岳,不管那巨鹰如何扑腾,也没办法挣脱光芒的禁锢。   只几息的时间,巨鹰便溃灭了,而那中年人的身形越来越小,随着光芒向灵书飘来,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唐还没有动,象一尊雕像,是有血丝不停的从他嘴叫渗出来,滴落在胸襟上,染得一片血红。   良久,苏唐双膝突然一软,接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脑袋也砸入沙土中,那本灵书失去了控制,慢慢落了下来。   苏唐又恢复了一些清醒,他一点点翻转过来,似乎想坐起身,但脑袋只是抬了一抬,便无力的放弃了。   紧接着,苏唐的双瞳在慢慢合拢,在眼帘将要合上的一瞬间,他眼中突然暴起了一点寒光。   周围变得一片死寂,差不多过了十几分钟,一直匍匐不动的初蕾突然扭动了一下,接着慢慢爬了起来。   两个大圣级大修行者死战,一个被封印,一个陷入晕厥,此刻,她成了最强大的。   初蕾默默的盯着苏唐,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眼中闪烁出疯狂的凶光,因为她有足够的理由痛恨苏唐!   堂堂的大妖,被封印在灵书中,一身修为几乎被彻底夺走,刚刚从灵书中脱困的她,连一个寻常的武士都不如,这一切都是拜苏唐所赐!   许久许久,初蕾陡然跃起在半空,张开双手向苏唐扑去,苏唐还是不动,显然处在昏厥之中。   噗……初蕾的双掌并指如刀,同时刺入苏唐的胸膛,但就在这瞬间,苏唐竟然睁开了眼,魔剑也出现在他手中,接着剑尖向上挺起,初蕾扑落的身体避无可避,正撞在剑尖上。   初蕾的双掌刺入苏唐的胸膛,苏唐的魔剑也刺入初蕾的腹部,双方两败俱伤。   不过,苏唐是蓄势待发,而初蕾蓦然遭受攻击,加上这些日子遭受的折磨,她对苏唐恐惧到了极点,本能的抽出双掌,试图逃出去。   这时,苏唐的双腿已经缠上了初蕾的腿,另一只胳膊死死搂住初蕾的脖颈,而抓住剑柄的手,正在残忍的不停搅动着,鲜血如涌泉般从初蕾腹部的创口中喷涌出来,染红了苏唐的衣襟。   初蕾如将死的鱼一般拼命扭动着,不过,因为她不着寸缕,在远处看,根本看不出他们在以命相搏,反而像是一对男女在欢爱,而且初蕾已经到了潮点。   苏唐早已经承受不住了,初蕾在他身上的每一次拍打、推搡,都让他感觉自己马上要昏迷过去了,但,他缠住初蕾身体的双腿,还有搂住初蕾脖颈的手,都异常的坚定。   “啊……”初蕾剧痛难忍,又面临死亡的威胁,她已经不顾一切了,去抓、去咬、亡命的挣扎,但怎么都无法挣脱苏唐的禁锢。   鲜血越流越多,初蕾的神智有些模糊了,在最后一刻,她心头突然浮现出一缕悔意,何必呢……如果不是这么想报仇,选择屈服在苏唐的威能下,她应该还会活下去的,就算不愿屈服,也可以悄悄逃走……   终于,初蕾的身体一点点软了下来,口中发出粗重的呵气声,脑袋象抽搐一般摇晃着,接着突然倒了下去。   此刻,苏唐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魔剑无法继续保持形状,蓦然消失。   苏唐感觉到很累很累,他想把初蕾的尸体推开,但推了两下,竟然没有推动,他露出自嘲的笑意。   接着,苏唐的眼帘在慢慢合拢,合拢之后,又象受到了惊吓一般,立即重新张开。   苏唐不放心,好不容易熬下来,他成了最后的赢家,这时候哪怕出现一个孩童,都能轻易夺走他的生命。   眼帘合拢,又张开,再合拢,再张开,苏唐努力和倦意坐着斗争,直到远方出现了一道银线,他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其实苏唐是很多疑的,如果那变异银蝗暗自存着反骨,见他昏迷不醒,突然加害他,又该怎么办?小不点吃下妖元之后,一直在沉睡,刚才那么激烈的战斗,也没能把她惊醒,能不能及时阻止变异银蝗?   不过……实在是太困了啊……不管那么多了,死就死吧。   和倦意相比,似乎连死亡都没什么了不起的了,因为他已经熬到极限,下一刻,苏唐的眼睛慢慢合拢。   在苏唐的记忆里,他似乎只是睡了一小会,但等他重新看清东西时,第一个看到的却是从东方升起的晨曦。   “妈妈……妈妈妈妈……”小不点略带着哭音的叫声立即传了过来。   苏唐感觉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不少,努力仰起头,正看到小不点飞射而来,落在了他的脸上。   “我睡了多久……”苏唐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好几天了呢。”小不点道:“妈妈,打架怎么不叫我呀?你看你都变成这样了……”   “几天了?”苏唐扭动了一下肩膀,旋即发现胸前的伤口已经结疤,被那中年人打断的几根肋骨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了:“你这几天都在做什么?”   “我一直在教训那个大坏蛋!”小不点飞离了苏唐的脸,接着向一边摊开的灵书指了指,随后又冲着变异银蝗叫道:“还不快点过来把妈妈扶起来?!”   “不用,我没事了。”苏唐道,接着嗅到浓浓的血腥气,回头一看,见变异银蝗身上挂满了血渍,而且已经发黑了,他皱眉道:“阿巧又做了些什么?”      第七一一章 机遇      “阿巧一直在追杀那些坏家伙呀。”小不点回道:“杀了好多好多呢。”   变异银蝗听到小不点夸奖它,精神大振,一双触角不停抖动着,仰头向天,发出叫声,摆出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势,只是它的叫声有些不好听:“唧唧唧唧……”   “乱叫什么?”苏唐道:“没事撺弄着小不点学那些不好听的话,你也应该会讲话了吧?!”   “妈妈,阿巧现在不行。”小不点道:“虽然它很厉害,但没有什么血脉传承,出身也低,想说话要等上很久的。”   “那它能不能听懂我们说话?”苏唐道:“我是说每一个字都明白。”   “这个可以。”小不点道:“刚才它还和我叫屈呢,说它这么卖力气了,妈妈你也不夸它几句。”   苏唐回头看向变异银蝗,变异银蝗见自己再次被小不点出卖,有些慌张,摆动硕大的脑袋,向空中看来看去,好似在侦察敌情。   “去把自己洗干净。”苏唐喝道。   变异银蝗立即转过身,纵身一跃,跃出百余米开外,正落入湖水中。   苏唐的视线一转,落在大妖初蕾的尸身上,对这个初蕾,他是没有怜悯之心的,当初停止参悟灵书,也算给了她一个机会,如果初蕾表现良好,他不介意放过初蕾一次,可惜,在最后一刻,初蕾还是暴露出了她的凶心。   “妈妈,你看!”小不点叫道,她飞到灵书的书页上,快乐的扇动着翅膀。   那中年人的影像就铭刻在书页中,而书页已经变成了灿金色,随着小不点的每一次蹦跳,都会荡起一片片金色的涟漪。   下一刻,小不点俯下身,用双手掬起一捧金光,接着飞回到苏唐身前,叫道:“妈妈给你。”   “还是你留着吧。”苏唐笑道。   “不呢!妈妈你受了伤的!”小不点坚持。   苏唐只得伸出手,接过了那捧金光,金光落在他的掌心,随后便一点点渗入他的皮肉中,如果还在圣境,他一定会为这纯粹的灵力而惊叹,但现在已突破大圣境,体内奔腾的灵力犹如江河,这点灵力的效果并不是很明显。   “你到周围去看过么?”苏唐问道。   “去过的。”小不点道。   “魔神坛还有没有……”苏唐顿住了,他本想问这里还有没有活人,但想起那大妖的随从大都也是人类,小不点未必能搞清楚。   “没有好人了,都是坏人。”小不点道。   “你怎么分辨好人坏人?”苏唐奇道。   “坏人的脑门上都画着一只鹰呀。”小不点更奇怪:“一看就知道了的。”   “这样啊……”苏唐想起来了,在沙城遇到的那些虎仆,身上都有老虎的纹身,想来这应该是一种图腾,或者是标记,昭示着他们是属于谁的财产,其他族类不能妄动。   当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标记之后,也就变成了一种常识,奴性自然铭刻在了灵魂中,没有标记的人是绝对活不下去的,就算不被妖族杀掉,就会被同类出卖,以换取赏金。   想到这里,苏唐有些黯然,也有些无奈,随后对小不点说道:“你都找过了?真的没有人?”   “没有了。”小不点道:“阿巧说,那边的悬崖底下倒是有不少死人。”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慈航、云将和呼延铮木三位大魔神留守魔神坛,以他们三个的实力,绝对不是那大妖的对手,而且逃也逃不掉,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去把阿巧叫出来吧。”苏唐道:“我们该走了。”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回家吗?”小不点问道。   “先不回家,去找几样东西。”苏唐道,他必须要找齐魔装了,否则在拥有法相的大妖面前,他的战力会受到全面压制。   “哦。”小不点应道,随后叫起来:“阿巧,快出来啦!快点!”   变异银蝗向远方急掠而去,大光明湖彻底陷入了一片沉寂,良久良久,湖面上升起了一团水花,接着,一条人影慢慢从湖水中升了出来。   那是一个女人,很奇怪的女人,她的脸上长满了鳞片,额头上有一条肉凸,随着她的动作在慢慢摇晃着。   她观察了很久,茫然的眼神锁定了大妖初蕾的尸体,随后情绪猛地变得激动起来,几下子游到岸边,尽可能把自己的嘴张开,接着一口咬了下去。   ……   三大天门之一的魔神坛,遭遇了灭顶之灾,而绿海和蓬山,也迎来了自己的机遇或者是灾难。   绿海中,两个老者相对而坐,正轻声慢语的聊着什么,绿海的局势一片平静,各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杀戮、没有战斗,但绿海局势又很不平静,大家的神色都有些沉重,而压力的来源来自天空。   空中有一只巨大的乌龟,悬浮不动,那巨龟的体积大得难以想象,龟壳不管是从前后算,还是从左右算,都超过了万米,犹如一片阴云,遮住了太阳和天空。   在龟壳上还有大片大片的建筑物,有无数人影在龟壳上走动着,这里,恍若是一个小世界。   “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其中一个穿着黑袍的老者说道:“真的没必要打得你死我活,算到几万年前,我们都是殊途同归的一家人啊。”   “我明白的。”对面的老者态度显得很恭谨:“不过,绿海中的修行者有很多都不懂,我需要一段时间稳定人心。”   那穿着黑袍的老者皱起眉,刚想说什么,又突然愣了愣,颌首道:“那就这样吧,过些时日,我再来拜访。”   “好,那老朽就静候大驾了。”对面的老者笑道。   穿着黑袍的老者缓缓起身,走出了房间,向上空看了看,身形慢慢飘起,旋即闪了一闪,掠上巨龟顶端,随后消失了。   那巨龟的头慢慢从龟壳中探出来,接着发出滚雷般的鸣叫声,身形慢慢升起,转向南方。   这一刻,绿海所有的修行者都抬起头,看着那只巨龟慢慢飞远,他们的神色各不相同,有的长松了一口气,有的陷入了沉思,有的在笑,有的在骂。   砰……房门突然被人踢开了,脸色阴沉的窦蔻大步走了进来,冷冷的看着那个老者。   那老者轻叹一声,抬头看向窦蔻,两个人久久对视着。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这么让他走了?!”窦蔻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让他走,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那老者回道。   “妖族的话,你也信?”窦蔻的双手在微微颤抖着,显然已激动到了极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真的选择相信他们?!”   “你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他们不会讲信用?”那老者反问道。   “呵呵……你也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他们会讲信用?!”窦蔻用原话顶了回头。   “所以,我要试一试。”那老者道。   “你要用整个绿海的未来……去试一试?!”窦蔻双眼圆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绿海的事,还轮不到你做主。”那老者淡淡说道。   窦蔻的呼吸声变得粗重了,她深深的看了那老者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龟壳上的一个宫殿里,那黑袍老者快步走进大厅,大厅中央,一个身材极度臃肿的胖子象个皮球般坐在地上,他的双手握着几十根翠绿色的竹条,一边摆动着竹条一边喃喃自语着什么。   “出了什么事?”那黑袍老者缓缓问道。   “燕云十八大妖,断了一脉。”那胖子抬起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是谁?”那黑袍老者露出惊愕之色。   “是蓝鸿飞。”那胖子回道。   “怎么可能?!”那黑袍老者有些不敢相信:“在燕云十八大妖中,蓝鸿飞的实力不是最强的,但他的法相瞬息万里,想逃跑的话没有谁能追得上,对手就算是星君也只得放弃,他居然会第一个被杀?!”   “卜象不是很清楚。”那胖子道:“虽然他现在可能还没死,但生机已绝,也就应在这几天了。”   那黑袍老者沉默片刻:“你为什么会那么恐慌?只是因为蓝鸿飞?”   “不。”那胖子摇了摇头:“我用神数算到了几点灵机,足以影响到我妖族的兴亡。”   “哦?什么灵机?”   “有一点灵机杀气冲天,神挡杀神、魔挡屠魔,心坚如铁、一意向前,是为杀机;有一点灵机阴沉内敛,口蜜腹剑、翻云覆雨,唯恐天下不乱,是为祸机;有一点灵机凝魔煞而成……却有些古怪,本应冰心寒骨,无情无欲,最后堕入煞途,但……它应该是被什么拉了回来。”那胖子喃喃的说道。   “就是这三点灵机,能影响到我妖族的兴亡?”那黑袍老者露出凝重之色,因为他知道,那胖子的神数有通天晓地之能,无数年来,总是一语中的,从没算错过。   “不止是它们。”那胖子道:“最重要的是最后一点灵机,如果有一天我妖族面临大灾,定是拜此人所赐,只不过……我有些不敢算它。”   “为什么不敢算?!”那黑袍老者喝道。      第七一二章 大背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敢算它。”那胖子苦笑道:“好像……我一旦算了它,就要大祸临头。”   “算!现在就算!”那黑袍老者道:“某家在这里,我看谁敢害你!”   “可是……”那胖子犹豫不决。   “我知道,你担心有可能大损修为。”那黑袍老者道:“到时候我把月宫让给你,滋养个百余年,你损耗的修为自然可以补回来。”   “让我住月宫?百年?”那胖子的眼神蓦然亮了起来。   “对,百年!”那黑袍老者沉声道:“某家决不食言!”   这种有可能对妖族兴亡造成巨大影响的不祥之兆,必须要尽一切可能扑灭!为此,他可以付出代价。   那胖子的呼吸声变得粗重起来,随后猛一咬牙:“好,算就算!”   “算出他在哪里,要去做什么,还有,我要看到他的影像!”那老者一字一句的说道。   “呵呵呵……这个容易!”那胖子发出奸笑声,刚才他还在努力推辞,现在却是豁出去了。   接着,那胖子的神色变得凝重了,用手中翠绿色的竹条一根根铺在地上,组成了一个奇形怪状的符文,一丝丝云气从竹条中滋生出来,化作一团烟雾,悬在半空中。   那胖子似乎感到有些吃力,眉头深深皱起,动作也越来越慢,下一刻,烟雾中显现出一个图像,图像由模糊逐渐转变得清晰。   遥远的星空之外,一片飞沙在星河中慢慢流动着,那片飞沙由无数颗细小的七色沙砾凝成,在一起流动时,显得如锦缎一般光滑,并散发着耀眼的华光。   一个老者正躺在飞沙上假寐,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醒转,指尖捻动了几下,勃然大怒,喝道:“尔敢!!!”   一股巨力从那老者身上释放出来,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龟壳上的大殿里,那胖子还在忙碌着,突然,天空猛然变得明亮了,接着一道磅礴无匹的威能从天际泻下,正撞在龟壳上,那巨龟不由发出痛楚的嘶叫声,身形也摇晃了几下。   巨龟摇晃倒是不要紧,但龟壳上成片的建筑物都被震得东倒西歪,有些建筑物直接崩塌。   大殿里的黑袍老者和胖子修为都很精深,能稳住身形,但下一刻,那些翠绿色的竹条一根根炸开了,烟雾中的影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那胖子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有一根断裂的竹条正射入他的一只眼睛里,竹尖透脑而过,从他后脑探出一截。   那胖子的生命力非常顽强,尽管遭受如此重创,但依然能活蹦乱跳的,他捂住被洞穿的眼睛,口中发出嚎叫声:“我说不能算不能算,你偏偏让我算……好痛……那点灵机有天大的来历,算不得的啊……”   “怎么回事?”那黑袍老者喝道,他心中惊疑不定,甚至有些怀疑胖子是在故意自残,因为到了他们这种境地,身躯早被淬炼得坚韧无比,很难想象居然会被一根小小竹条伤到。   “我说了,那点灵机有天大的来历,我们惹不得!”那胖子吼了回去,他和那黑袍老者并不是上下属,而是客卿的关系,现在身受重创,自然把满腔的怨气发泄到对方头上。   “什么来历?我妖族也有传承、也有来历!”那黑袍老者喝道:“不能算?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点灵机毁了我妖族?这是什么道理?!”   “如果是你们杀了他,那叫天数!让我来算,这叫逆天改命!”那胖子吼叫道:“那点灵机本就命不该绝,如果它没有大背景,改了也就改了,谁都说不得什么,但……但现在不能啊……”   那黑袍老者突然沉默了,这里可是原域,到底是谁的力量,能跨越茫茫星空而来?   “以后这种遭天谴的事,莫要找我!”那胖子继续吼道:“神数一门玄奥万千,为何总是缺少传承?就因为这一门必须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容易坏了规矩!天圣,莫怪我没提醒你,你是一心为妖族考量,但真的做过了头,却要给妖界带来灭顶之灾的!”   那黑袍老者双瞳中有厌恶之色一闪而逝,明明是那胖子算出灵机,火急火燎的找他过来商议,等到惹出了麻烦,却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他身上,此等角色,不足以共谋大事。   不过,现在他还是需要那胖子的帮助。   沉吟片刻,那黑袍老者缓缓说道:“如果我杀光人界所有的修行者呢?算不算逆天改命?”   那胖子愣了愣,摇头道:“如果你真杀得光……那是天数昭昭,就算是星空之主,也不敢无视天意。”   “好!如此就好!”那黑袍老者露出冷笑,他只担心在屠戮人界修行者的时候,星空之外的力量又来横加干涉,现在,他有了底气,那么原本的一些想法,也被彻底推翻了。   星空中的七彩飞沙上,一个穿着淡金色甲胄的年轻人从飞沙中钻了出来,好奇的看向那老者,随后笑嘻嘻的问道:“师尊,到底出了什么事,让您这般大动火气?”   这时候,老者的怒火已经平息了,他瞥了那年轻人一眼,淡淡说道:“前几年,有一个孩子无意中得了我的灵炼法门。”   “哦?师尊是要把灵炼法门收回来?”那年轻人问道。   “他能得了法门,是他的运道。”老者摇了摇头。   “既然这样,那就随他去吧。”那年轻人笑道:“师尊又何必放在心上。”   “他把我当成师尊,已有了因果。”老者道。   “这么说……我就要多出一个师弟了?”那年轻人露出惊喜之色,随后又道:“师尊,您就是太挑剔了,早就应该多收些弟子,看看他们,各个有无数门徒,再看看您,只有我们孤零零的哥几个,无依无靠的。”   “还早得很。”老者顿了顿:“你就不要乱走了,先留在这里吧。”   “师尊可是有事吩咐?”那年轻人正色道。   “等等看,说不定你还要往原域里跑一趟了。”老者道。   “去原域?”那年轻人显得很惊讶:“师尊,我就算不太争气,但怎么也是个大罗星君了,让我去原域……是不是不太妥当?破了大家的约定啊。”   “他们放肆在先,总怪不得吾等。”老者冷冷说道。   “啧啧……师尊啊,您对那小师弟可是真挂心啊。”那年轻人不无嫉妒的说道。   “呵呵……”老者笑了笑,突然转移了话题:“蚊子,当初你修成灵炼第一重,用了多久?”   “三十七年。”那年轻人咧开嘴,笑得很开心:“师尊那时候还说我是万年罕见的奇才呢。”   “三十七年啊……”老者的笑容有些怪:“好了,你去吧。”   ……   在急速飞行的变异银蝗上,苏唐突然挺起身,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四周,变异银蝗的身形也戛然而止,悬停在空中。   在刚才那一刻,苏唐感应到一种莫大的危机,但只是刹那,危机感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暖意。   出了什么事?苏唐想不通,达到大圣境,他的心志早变得异常坚韧,根本不可能产生什么幻觉。   那种危机感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诞生,应该是周围发生了事情,但他找来找去,什么都没找到。   “妈妈,怎么了呀?”小不点奇怪的问道。   “没事。”苏唐放弃了,随后道:“阿巧,继续往前飞。”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呢?”小不点又问道。   “去找几样东西。”苏唐解释道,魔之光可以感应到魔装的其他构件,但不可能无视距离,总要靠近之后,才能有所感应。其实这已经不错了,譬如说那副沉在海底的甲胄,厚重的海水完全阻隔了波动,如果没有魔之光,就算他的位置正处在甲胄的上方,也不可能发现什么。   原本他准备抽出一段时间,利用变异银蝗的速度,到处转上一圈,把其他构件找齐,不过在晋升大圣境的瞬间,他突然感应到了那些构件,那么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虽然无法感应到魔装构件的具体位置,但他能依稀辨认出方向,笔直飞过去就好,达到一定距离,魔之光自然会产生感应。   变异银蝗重新开始加速,向前方飞掠,差不多过了半个多小时,下方出现了一群激斗的人影,变异银蝗所散发出的波动是非常强横的,那些人影发现变异银蝗的到来,立即停下了战斗,向两侧退开。   “糟糕……又来了妖物!”一方的修行者们露出惊慌之色,其中有几个胆小的,居然转身就逃,而另一方的气势却在暴涨,事实上,变异银蝗就是个妖,也不怪他们误会。   苏唐急着去找魔装构件,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突然看到了萧行歌的身影,他第一次去魔神坛时,曾经和萧行歌有了些交集,后来在神落山,又得到了萧行烈的帮助,虽然以前和萧行烈有些不愉快,但事情已经过去了,在大是大非面前,些许的纠葛是不重要的。      第七一三章 倚靠      变异银蝗向下方俯冲而去,距离近了,两群人都看清了端坐在圣座上的苏唐,原本恐慌的,现在更加害怕了,因为能化成人形的妖物,至少都达到了圣境级,他们肯定逃不掉了,而原本欢呼雀跃的,却露出惊愕之色,他们能看得出,苏唐绝对不是大妖。   苏唐从圣座上飘然而下,看到对面那群人额头上都刻着飞鹰的图案,他眼中闪过一缕厌恶之色,随后道:“杀了!”   想改变那些人惯性,告诉他们应该自信自强,不要甘为妖物的奴仆,最后让他们迷途知返,这需要花费很大的精力,还要消耗大量的时间,苏唐本不是善人,既然他们选择了站在妖族的阵营里,不管是受到蒙蔽还有因为别的什么,必须要付出代价。   死亡,是最好的解脱。   变异银蝗嘶叫一声,旋即向那些刻着飞鹰图案的人掠去,靠着自己接近极限的速度,在那些人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时,它已经突入到人群中,血花片片绽放。   苏唐本想移转视线,把萧行歌叫过来,问上几句话,看到变异银蝗在大肆杀戮,他略微怔了怔。   变异银蝗的学习能力确实很恐怖,记得第一次看到变异银蝗杀生时,它总是拼命扇动鞘翅,尽可能的把敌人绞得粉碎,这就象一个人用大铁锤去砸苍蝇一样,白白浪费了太多的力气。   现在的变异银蝗,明显进步了,它只是轻轻张开鞘翅,在人群中一掠而过,便有十几个人被尖锐的鞘翅切成了两段,那对如灵蛇般的触角,也不会象以前那样胡乱戳动,往往是在那些的人脖颈间、脑袋上或者是胸膛正中随意的点一下,随后便转向下一个人,它知道对方死定了。   变异银蝗在魔神坛到底杀了多少,才能让它产生这么大的变化?   这时,另一边的人群都看傻了,他们以为出现的是一位实力强横的妖族,已经丧失了斗志,在那里束手待毙,结果,变异银蝗突然向同族下毒手,这是怎么回事?   “你……你是……”站在人群中的萧行歌隐隐认出了苏唐,急忙推开人群,大步走了出来。   “你离开魔神坛了?”苏唐转头问道。   “果然是你,苏先生!”萧行歌顿了顿:“魔神坛……”说到这里,萧行歌说不下去了,眼中浮现出泪光。   “怎么?”   萧行歌突然哇地一声,象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多日来承受的委屈和恐惧,在这一刻全部释放出来。   萧行歌这一哭,其他修行者也忍不住,有几个人发出隐隐的抽泣声,还有几个再握不住自己的刀剑,撒开手任由刀剑落在地上,眼中也浮现出泪水。   “死了……都死了啊……”萧行歌哭得撕心裂肺:“云将大人死了,呼延铮木大人死了,慈翔大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呜呜呜……魔神坛上下各门上万弟子,被人象屠鸡杀狗一样,追得到处跑……漫山遍野都是尸体……好惨……”   苏唐长吸了一口气,他见不到男人痛哭流涕,何况萧行歌毕竟是大祖级的修行者,这般放声大哭,太过丢人现眼,他本想呵斥萧行歌几句,转眼看到萧行歌身上的装束破烂不堪,整个人瘦了一圈,连鞋子都丢了,他心中突然有些不忍,便把要呵斥的话咽了回去。   那些修行者的状态都很不堪,一个个蓬头垢面,就象乞丐一样,事实上,他们能活下来,能逃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有心情打扮收拾自己。   “那些妖类进攻魔神坛,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苏唐轻声问道。   “到今天有十一天了。”见萧行歌还在放声大哭,没有回答,另一个修行者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们要去哪里?”苏唐又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去哪里,只能拼命的往前面逃。”那修行者苦笑道:“那些家伙一直在后面追赶我们,他们有天鹰引路,不管我们怎么走,都没办法甩脱他们,而且……”说到最后,那修行者欲言又止。   “怎么?”苏唐问道。   “我感觉他们早就能追上我们的。”那修行者道:“一直故意这样吊着我们……好像是想让那些年轻的修行者受些历练。”   “他们有圣境级大修行者?”苏唐道。   “有,应该是有一个!”那修行者急忙道:“七、八天前他露过一面,杀掉我们的二师兄,然后就走了。”   “你们逃出来的时候有多少人?”苏唐道。   “差不多二百多个。”那修行者回道:“有的跑散了,有的被杀了,最后……最后只剩下我们这几个人了。”   苏唐沉默了片刻:“你们先往东走吧,看到大海,找一艘船,再转向往南走。”   “我们……去哪里?”那修行者小心的问道。   “去暗月城,知道吗?”苏唐道。   “不知道……”那修行者摇了摇头。   “反正下海一直往南走就是了。”苏唐道:“妖族不会找到海上去的。”   苏唐并不急着回暗月城,是因为千奇峰上有大长老,还有那出手除掉了火豹妖王的中年人,以他们的实力,应该能守住千奇峰的,就算不行,也可以向邪君台撤退。   叶浮沉能控制邪君台,加上一百零八具邪君卫的威能,就算来三、五个大妖,也不可能威胁到邪君台。   苏唐明知冰封圣座和天剑圣座都已晋升为大圣,依然敢出头向蓬山挑衅,就是仗着自己拥有邪君台,实在不行了,往邪君台里一缩即可,任凭冰封圣座和天剑圣座有通天威能,也只得在外面干瞪眼。   “明白了。”那修行者道。   “行歌,我知道你受了不少苦楚,哭一会也就行了。”苏唐皱眉道:“我前些日子在神落山遇到了萧行烈,你有没有他的消息?”   傍边的修行者暗地里捅了萧行歌一下,萧行歌勉强停止了哭泣,其实他不是太过懦弱,而是这些天承受了太多太多的压力和恐惧,而且上次和苏唐一起走出神落山,也知道了苏唐的身份,看到苏唐之后,明白自己暂时安全了,意志当即全线崩溃。   “没……没有。”萧行歌哽塞着:“不过,听说他已经成为铁马骑士了,就算……就算遇到妖族,应该也不会有大问题。”   “希望他会没事吧。”苏唐道:“你们先走,如果路上遇到别的修行者,也要都带上,这个时候,大家一定要守望相助。”   “好。”萧行歌努力提起精神:“不过,有那些天鹰领路,他们还会追上来的。”   苏唐的视线转向远方,天际有几只小黑点正在盘旋着,他冷笑道:“几只扁毛畜生罢了,你们走你们的,这里交给我。”   萧行歌招呼一声,转身带头向东方奔去,一群人奔走片刻,其中有个修行者终于忍不住了,凑到萧行歌身边问道:“行歌,他是什么人?”   “他……”萧行歌顿了顿:“他是魔神坛之主。”   “开什么玩笑?”那修行者瞪大眼睛:“我在魔神坛修行几十年了,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还有个魔神坛之主?”   “任御寇听说过么?”萧行歌道。   那修行者刚想说这是废话,另一个修行者猛然想起了什么,大声叫道:“他就是苏唐?!”   “嗯,他就是。”萧行歌用力点了点头:“他得到了任御寇的传承,自然也会把守护魔神坛当成己任,这一次妖族趁着他不在,突袭我们魔神坛,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萧行歌严重高估了苏唐的思想境界,不过,他这番话极大的安定了人心,他们惶惶不可终日,是因为亲眼目睹了两位大魔神的战死,失去了主心骨,现在苏唐出头了,并且被捧到魔神坛之主的位置上,让他们重新找到了依靠。   “不过……那个大妖的实力太恐怖了,可不是好惹的,我担心……”一个修行者忧心忡忡的说道。   “大妖不好惹,任御寇就好惹了?”萧行歌冷笑道:“放心,他一定会给魔神坛一个交代!那个大妖活不长了!”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苏唐早已解决了那个大妖,但必须往这个方面想,因为这样他们会感到解气、畅快。   此刻,苏唐正坐在圣座上,令变异银蝗驱赶那些天鹰,他时不时的挥出一拳,魔之光便会激射而出,击中那些盘旋的天鹰,魔之光的威力虽然不强,但融合了四系灵珠,只要被魔之光命中,那些天鹰身上便会燃起熊熊火光,随后仓皇逃走。   接着,苏唐又令变异银蝗飞回去,躲在林中,静静等待着。   萧行歌那些人毕竟是人界修行的种子,他一个人的力量有限,能保护多少就算多少吧,不过,苏唐的心里有些发沉,不止是魔神坛遭到了妖族的进攻,其他宗门也不可能保持安静,这场浩劫过后,修行者还能剩下多少呢?   只是,在三大天门中,魔神坛的实力是最差的,蓬山和绿海都有大圣级的修行者坐镇,应该没那么容易沦陷。      第七一四章 一还一报      时间不长,一群修行者从远方急掠而至,看到下方躺着凌乱的尸体,纷纷从空中落下。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老者须发张扬,发出怒吼声。   “洪哥哥……你怎么了呀?!”有一个少女哀叫着扑倒在一具尸体旁,放声大哭。   那些修行者乱成一团,有的破口大骂,有的在忙着找自己的亲朋。   就在这时,又一群修行者从空中落下,居中簇拥着一个白色苍苍、拄着拐杖的老者。   “族长来了!”   “快快,躲开……”先前的修行者们停止了忙乱,纷纷让在一边。   那白发苍苍、拄着拐杖的老者面色惶急,根本不理会族人,只顾着在尸体中寻找着,当他发现一具少年的尸体时,呆了片刻,接着突然向后仰倒。   几个护卫眼疾手快,立即扶住了那老者,一个中年人推开护卫走过来,沉声喝道:“谁带了醒神丹?”   一个护卫拿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丹药,又急忙把丹药递给中年人,中年人撬开那老者的嘴,把丹药塞了进去。   片刻,白发苍苍的老者幽幽醒转,他的眼神开始时还有些茫然,等醒悟过来刚才看到了什么之后,扔掉拐杖,状如疯虎一般推开人群,一头扑倒在那少年的尸体旁边,发出凄厉的叫声:“小少爷啊……我让您不要来,可您怎么就是不听劝啊……”   “小少爷?这是小少爷?!”那中年人大惊失色。   “天啊……”   “小少爷……小少爷怎么会在这里?”   “这下子出大麻烦了!”   那些修行者都显得很慌张,相互间窃窃私语着。   “天圣,我对不起您老人家的栽培啊……我有愧啊……”那老者仰天发出嚎叫声,随后扬起双手,疯狂的抽着自己耳光:“我有罪……我该万死……我有罪……”   “阿爹,不要这样!”那中年人双眼含泪,一把抱住了老者。   “族长,您保重啊……”   “是啊是啊,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其他修行者也七嘴八舌的叫了起来。   “放开!放开!”那老者拼命挣扎着,中年人不敢太用力,只得慢慢把那老者松开,随后从旁边抢过拐杖,重新塞到那老者手中。   “阿阵!”那老者双眼血红,大声喝道。   “孩儿在!”中年人立即应道。   “给我追上那些杂碎!然后把他们全部杀掉!鸡犬不留、挫骨扬灰……鸡犬不留、挫骨扬灰……”那老者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声,每一次吼叫都要用拐杖重重的冲击着地面,似乎脚下就是凶手。   “爹爹放心!孩子管保让他们一个都走不掉!”那中年人斩钉截铁的说道。   林中的苏唐和小不点、变异银蝗一直在屏蔽着自己的气息,听到这些,苏唐有些奇怪:“小不点,不是说妖族只有在勘破圣境之后,才有机会炼化人形么?”刚才变异银蝗的杀戮是一边倒的,那些修行者当中绝对没有圣境。   “阿巧说,大妖和人类女人交配,有可能产下人形胎儿。”小不点回道,随后她不解的看向变异银蝗:“阿巧,交配是什么呀?咦……好像以前在哪里听到过的。”   苏唐大怒,旋即发现变异银蝗侧头看着小不点,好像在用神念传着话,他一脚踢在变异银蝗的节肢上,喝道:“再敢胡说八道,我扒了你的皮!”   变异银蝗当然不敢为自己辩解什么,不过,苏唐这一脚踢得狠了一些,发出砰然响声,加上说话的声音,让远处的修行者们立即产生了警觉,那中年人昂前向前走了几步,视线冷冷的扫视着树林,随后喝道:“谁?给我滚出来!”   噗通……果真有个东西滚了出来,变异银蝗跟头把式滚出了老远,显得异常狼狈,因为它背上固定着高大的圣座,滚动很不方便。   那些修行者、包括为首的中年人都吓了一跳,那老者也停下了嚎叫,呆呆的看着变异银蝗。   变异银蝗是妖物,这点毫无疑义,不过在燕云山的传承中,从来没出现过这种巨大的蝗虫,让他们非常吃惊。   “阁下是……”那中年人充满警觉的问道。   变异银蝗挺起身,二话不说,两根触角如毒龙般探出,一上一下,分别刺向那中年人咽喉和下腹。   那中年人立即向后飞退,变异银蝗的触角落空,接着便飞掠而起,张开偌大的口嚼器,两根触角再次向前探出。   那中年人大怒,飞退的身形恍若不受惯性影响一般,突然折转向上,避开变异银蝗的触角,飞临变异银蝗上空,双掌交击而下。   轰轰轰……掌劲不停轰击在变异银蝗的鞘甲上,荡起一片片金光,这种程度的攻击只是在给变异银蝗挠痒痒,连护体神念都没有办法突破,更别提对它的鞘甲构成伤害了。   不过,变异银蝗飞掠的势头撑不过巨力的轰击,一头栽落在地面上,接着它振动鞘翅,再次激射而起。   “且慢!”那中年人发出怒吼声,随后翻身避开老远:“你是哪一位天圣的坐骑?为何要与我族为难?!”那中年人看到了变异银蝗背上的圣座,只以为变异银蝗是某位天圣的坐骑,大家都是一伙的,何况人族修行者的身份普遍要比妖族矮一截,他不敢彻底撕破脸。   “因为是我让它宰了你们。”一个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中年人循声看过去,正看到了从林中缓步走出来的苏唐,还有坐在苏唐肩头的小不点。   “那……那是……”中年人整个人都呆住了。   “圣皇?是圣皇?是活的圣皇?!”那老者的脾气应该很急躁,看到小不点,他又一次开始激动了。   小不点自然不懂对方为什么那么激动,她冷冷的看着对方,虽然年纪小、个头也小,但她也逐渐养成了一种属于自己的气势,尤其是在生气时,会散发出一种隐隐的威压。   “有些没办法接受吧?妖族利用你们来杀害我们,我也可以用它干掉你们,这就是一还一报!”苏唐的视线落在了变异银蝗身上:“以前我多少还有一点点恻隐之心,现在看到它……就什么都没有了。”   只要他苏唐一句话,变异银蝗肯定会把屠戮妖物的事情当成使命去完成,那么反过来说,眼前的修行者们是一样的。   小不点不可能改变自己的立场,变异银蝗自然也不可能,而自以为承受了妖族天大恩泽的人类修行者们,更加不可能。   所以,只有一方死得精光,世界才会恢复平静。   “是你……你是杀了他们?!”那中年人怒喝道。   “当然是我。”苏唐轻声应道。   一双双充满仇恨的视线落在苏唐身上,尤其是那白发苍苍的老者,简直恨不得一口咬死苏唐。   “真是惬意啊……”苏唐露出微笑:“我第一次知道,被人仇恨的感觉竟然会如此舒畅,那么……这应该就是不共戴天的真意了吧?”   那中年人长吸一口气,双手慢慢握紧。   而苏唐脸色一变,喝道:“给我杀!”   变异银蝗立即展动鞘翅,向人群中扑落,那中年人随后做出动作,扬起双臂,试图拦住变异银蝗,就在这时,他的眼角瞥到一道金光向自己射来。   “开!”那中年人奋起全力,掌劲迎向金光。   轰……那中年人的掌劲如冰雪消融般溃灭了,而金光势如破竹,继续射来,随后便撞击在那中年人胸膛上,那中年人凝聚的护体神念似乎如薄纸般脆弱,下一刻便被洞穿,接着金光透体而过,在那中年人身后溅起了一团血雾。   那中年人无法相信自己连一击都撑不住,他在飞跌的过程中,一直在呆呆看着苏唐淡漠的眼神,旋即明白了什么,发生大呼道:“大圣……爹爹你们快走,快走……”   这个时候想走,已经来不及了,变异银蝗在人群中左突右撞,身形所过之处,那些修行者成片被碾倒。   不过,那些修行者还是有血性的,他们分出几个人自杀一般迎向变异银蝗,另外几个人护着那白发苍苍的老者向后逃去,而变异银蝗极其狡猾的一面体现出来了,其实它只要轻轻一跃,便能拦在那白发苍苍的老者前方,但它偏偏不去拦,只是不紧不慢的追在后方,等有修行者上前阻截,它装模作样的斗上几合,把人杀掉,然后再追。   就连在远处观战的苏唐也感到有些心惊,变异银蝗什么时候这样有心计了?其实在中年人发出警示之后,那些修行者已经在四下奔逃了,但看到老族长被追杀,那些修行者们又呐喊着飞了回来,拼了命一般试图阻拦变异银蝗,有的被变异银蝗刺倒之后,居然还挣扎着抱住变异银蝗的节肢,用嘴去咬、用头去撞,一个个状若疯魔。   片刻,几乎所有的修行者都倒下了,只剩下那白发苍苍的老者,他似乎知道自己逃不掉了,猛然转过身,向着变异银蝗怒吼道:“身为妖族,为何与这等叛逆搅在一起?!无耻……”   没等他喊完,变异银蝗的触角已经从他的口中穿透过去,接着发出不屑的唧唧声,把那老者的尸身甩到了一边。      第七一五章 堵门      摩云岭秘境内,相貌俊美的卫七律背着七律琴,向高台这边飘来,商天良和樊赫早已在等着了,看看到卫七律飘来,两个人都露出了笑意。   似乎是为了相互考量,三位圣境级大修行者同时释放出自己的气息,涌动的乱流撞击在一起,发起雷鸣般的轰响声,随后向四面八方卷去。   “没想到,只是半个月多没见,两位的修为便又更精深了一层,可喜可贺啊。”卫七律笑道。   “卫圣,你的进境也不差啊。”商天良道。   “以前本以为,绿海是天下绝佳的修行腹地,其他灵脉都不足一提,唉……是我坐井观天了。”樊赫叹道:“在这里几个月,胜过在绿海修行几年,如果能早些日子进来,恐怕你我也都有机会问鼎大圣了。”   “是啊。”卫七律点头道:“这里看似一片荒凉,但又蕴育着灵动的生机,如果能修行个一年半载,巅峰境指日可待。”   “和闻殿下的生死决倒是有几分相合之处。”商天良道。   “嗯,恐怕……闻殿下的进境应该是最快的吧?”樊赫道。   各大修行门派,往往只是要求弟子们秉持内外之分,轮到他们自己,就成了严于律人、宽以待己的典范了,诛神殿又怎么了?反正闻香没有威胁到他们,大家一团和气的修行不是很好么?   所以他们在知道了闻香的身份后,压下了内心的惊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当然,如果日后闻香带着诛神殿的人攻打绿海,他们肯定要挺身而出,为绿海而战。   现在的首要目的,是把自己的进境提升上去,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   何况,还有苏唐横在当中,现在已没有谁敢无视苏唐所代表的千奇峰了。   “对了,闻殿下呢?”卫七律问道。   “应该快到了吧。”商天良道:“宗一叶已经去找她了。”   在那座大坑处,宗一叶倒背着手,正焦急的在坑边走来走去,下一刻,闻香缓缓从大坑内飘了上来,宗一叶看到闻香,精神一一振,随后迎了上去:“头,怎么用了这么久?”   “遇到一些小麻烦。”闻香道。   “什么麻烦?要不要紧?”宗一叶急忙问道。   “没事,已经解决了。”闻香摇头道。   “头,我得怎么说你呢……”宗一叶露出苦笑:“先生临走的时候,再三交代,我们千万不要靠近这里,可你……开始的时候,你只是过来转一转,那还好,但现在居然下去了,而且一下去就是几天,万一出了事,我怎么向先生交代?”   闻香沉默片刻,轻声道:“你不懂的。”   “我不懂你倒是告诉我啊,你不告诉我,我岂不是永远不会懂?”宗一叶显得有些激动,他的吐槽几乎成了绕口令了。   “过几天再说吧。”闻香道:“你先回去,我一会就来。”   “可是……可是那边已经在等着你了?”宗一叶道。   “耽误不了事的,我只需要一小会儿,你先去吧。”闻香皱起眉头,她似乎有些不悦了。   宗一叶见状不敢多说,只得叹了一口气,转身向远处走去。   闻香看着宗一叶走远,随后转身跃向天坑。   半个多小时后,闻香重新出现了,她有些倦意,出来后长长吁了口气,旋即感应到什么,走到坑边向下看去,正看到几只狼形的虚影沿着洞壁向上奔跑着,远远看到闻香,那几只虚影不约而同发出隐约的咆哮声,似乎恨透了闻香。   闻香露出冷笑,慢慢伸出左右,一团灰色的气息在她掌心中升起来,气团蠕动着,凝成一个扭曲的骷髅。   闻香抬手把骷髅气团扔到天坑中,随后头也不回的向前方掠去。   片刻,天坑中发出惊天动地的轰响声,汹涌的气流犹如一根巨柱,从天坑中冲出来,只冲上天际。   远方的高台上,卫七律、商天良等人都感应到了远方的震动,不由面面相觑。   “那些发生了什么?”樊赫喃喃的说道。   “我们过去看看?”商天良道。   “好像不用了。”卫七律眯起眼睛:“闻殿下从那边赶过来了。”   很快,闻香掠到近前,轻轻落在高台旁,向卫七律等人露出带着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那边发生了什么?”卫七律问道。   “天坑里吹出来的罡风越来越强烈了。”闻香道。   “哦。”卫七律顿了顿,随后转移了话题:“明天又到了帝流浆的日子了,大家商议一下吧,我们应该怎么办?”   “上上一次,是苏先生在这里,替我们缓解了危机;上一次,靠我们几个拼了老命,才算勉强守住了出口。”商天良缓缓说道:“不过,上一次我看到了蓬山的弟子,说不定……会惊动冰封圣座和天剑圣座,如果他们也赶过来,那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是啊。”樊赫颌首道:“他们毕竟已晋升为大圣了,如果真要夺这秘境,我们是拦不住他们的。”   “闻殿下,你有什么想法?”卫七律看向闻香。   “我没什么想法。”闻香摇头回道。   见闻香的态度很淡漠,卫七律有些恼了:“闻殿下,如果冰封圣座和天剑圣座真的到了,他们应该是不会难为我们的,但绝对不可能放过你,这件事和你有切身关系啊!”   “他们来不了了。”闻香察觉到自己的心态有些不对,再次对卫七律等人露出带着歉意的笑容,随后道:“刚才在想事情,有些分神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来不了?”卫七律显得很吃惊:“你……能出得去?”   “我自然知道。”闻香微微叹了一口气:“卫圣,这牵扯到我诛神殿的一桩隐秘,如果您问了,我不说,有些对您不敬,如果说谎骗您,更不妥当,您还是不要问了吧。”   卫七律等人相互交换着眼色,虽然心中有些不悦,但闻香这番话他们还是能接受的,因为闻香能坦诚说出来,就是一种尊重,否则随便找个理由,他们又怎么能分辨出真假。   “也就是说,他们放弃夺这秘境了?”商天良道:“我们能出去了?”   “差不多吧,外面已经没有三大天门的弟子了。”闻香道。   “如此也好。”樊赫笑道:“这里虽然对修行颇多益处,但总是阴测测的,让人心情舒坦不起来,我们出去了,也好到苏先生的千奇峰转一转,开开眼界。”   “好主意!”商天良赞道,当初进入秘境时,他们都听苏唐提起过邪君台,对邪君台充满了好奇。   “我们走不了的。”闻香叹道。   “走不了?什么意思?”商天良皱眉道:“闻殿下,你刚才不是说三大天门的人都离开了么?”   “三大天门的人确实不在。”闻香道:“但……妖族来了。”   “妖族?什么妖族?!”卫七律、商天良等人全部变得目瞪口呆。   “你们懂我在说什么。”闻香一字一句的说道。   气氛突然变得死一般沉寂,良久良久,卫七律试探着问道:“他们……来了?”   “来了。”闻香点头道。   “来了多少?”商天良急忙问道。   “漫山遍野、遮天蔽日,根本数不清楚。”闻香道。   “闻殿下,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卫七律道。   “明天帝流浆再现,出口开启,我们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决战。”闻香轻声道:“此时此地此景,我怎么有心情乱开玩笑?”   卫七律等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竟然反复确认,他们不得不相信闻香的话,事实上,闻香也没必要开玩笑。   “打就打!”商天良吐出一口粗气:“我早就想会一会那些妖崽子了!”   “没错,这里可是我们的地界,没必要怕他们。”樊赫道。   话虽然如此说,但他们心中充满了担忧,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人界的上古大修们是因为抵挡不住妖界的侵袭,不得不联手布下封印,把人界封印在其中,并切断了所有的星路。   连上古大修都不行,他们能行么?   不过,在这个时候,想太多没有什么用处,挡不住,被妖族来个瓮中捉鳖,他们一个也跑不掉,那只能死战到底了。   “那些妖族差不多有七、八个圣境级修行者,还有一个大圣境。”闻香道。   听到这句话,卫七律等人眼神有些发直,傻傻的看着闻香,刚才鼓起的斗志也都如雪水消融般消失了,七、八个圣境?一个大圣境?那还打个什么?!   “那个大圣境交给我,其他修行者,就要看你们的了。”闻香幽幽说道。   “你?你能挡住大圣境?!”商天良叫道。   “我挡不住。”闻香道:“但有人能挡得住。”   “你在说谁?”卫七律沉声问道,这事情关系重大,他必须问个清清楚楚。   “几位前辈,就不要为难小女子了。”闻香苦笑道:“小女子已经发下毒誓,绝不会向第三人提起!所以……不过请几位前辈放心,妖族那大圣境,绝无可能踏入秘境半步,不过,妖族还有七、八个圣境,此战是生是死,还要看几位前辈的了。”      第七一六章 迟到      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有两个年轻人并肩而立,面带关切的望着下方。   左侧的年轻人,容貌俊朗,鼻直口阔,双眼神光熠熠,尤其是那对淡紫色的长眉,给他平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右侧的年轻人个子要矮一些,额头极为饱满,结果显得眼窝有些向内陷,脸上布满了雀斑,容貌普通,和身侧的同伴相比,就像是一片负责衬托的绿叶,有一只青色的鸟儿在他肩膀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的叫着。   “你确定下面有极品灵器?”紫色长眉的年轻人皱眉问道。   “肯定有。”那脸上带着雀斑的年轻人用力点着头:“我的青鸟飞到这里说什么就不走了,你也知道,这家伙对灵器的气息非常敏感,往日也没少替我们找到宝贝。”   “但……这么长时间了,他们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啊。”紫色长眉的年轻人缓缓说道。   “急什么?”那脸上带着雀斑的年轻人说道:“反正我们都没什么事。”   “谁说没事的?”紫色长眉的年轻人再次皱起眉头:“蓬山那边有些棘手,天圣已经接连下了诏令,让所有的修行者都过去帮忙,余新,你和我一起勘破圣境,可你知道不知道天圣为什么一直有些不喜欢你?”   “怎么扯到了这个?”那脸上带着雀斑的年轻人也皱起了眉:“我们现在是在找宝贝啊!”   “看看……你一直是这样,太不把天圣的诏令当回事了,过于自由散漫!”紫色长眉的年轻人说道:“我们都接到诏令了,本应该立即回去的,你却把我拉到这边,就不怕天圣动怒?!”   “只是耽误一天半天的,又能有什么大事?”那脸上带着雀斑的年轻人说道:“何况天圣威能无双,区区一个蓬山,还不是手到擒来?”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紫色长眉的年轻人叹道:“天圣让我们赶过去,这就是支撑不住的信号啊!难道你让天圣直接开口和我们说,孤挡不住了,尔等快快赶来救我?!”   “这……”那脸上带着雀斑的年轻人语塞了。   “算了,你愿意找你的宝贝,自己慢慢找吧。”紫色长眉的年轻人说道:“我可是要赶回去了。”   “等一下。”那脸上带着雀斑的年轻人急忙道:“如果我们找到了宝贝,回去献给天圣,就可以将功补过了啊。”   紫色长眉的年轻人愣了愣,他被说服了,随后道:“好吧,那你快点找,我只等到中午!”   就在这时,海面上荡起了水花,几个脑袋露出了海面,其中一个人把铠甲状的东西高高举过头顶,随后发出呼喊声:“大人,找到了!”   “找到了找到了!”那脸上带着雀斑的年轻人欣喜若狂,旋即飞掠而下。   不过,等他把那套铠甲抓到手里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却在慢慢消失,因为这套铠甲的卖相实在是太差了。   这是一种鳞甲,鳞片不知道用何物所制,黑黝黝的,毫无光泽,而且在鳞片的缝隙中,蓄满了污泥和海藻,他抓过铠甲的时候,还能看到几条不知名的海虫在鳞片的缝隙中爬来爬去。   紫色长眉的年轻人也跟着掠了下来,看到这套脏到了极点的甲胄,表情变得很怪异,片刻,他有些忍不住了:“这就是你说的不世之宝?”   卖相差还可以忍,但甲胄中没有任何灵力波动,这算哪门子的灵器?   那脸上长着雀斑的年轻人脸色发白,转头恨恨的盯着那只青鸟,青鸟不明所以,还在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后对下方的人喝道:“这哪里是灵器?你们是不是漏过了什么?快点给我下去找!”   “大人,这一带的海底我们都摸遍了啊,真的什么都没有。”下方有个人苦着脸叫道。   “什么没有?都给我下去找!”那脸上长着雀斑的年轻人喝道:“三十息之内,谁敢上来我就宰了谁,你们就算死也得给我死在海底!”说完,那年轻人抡起手中破败的甲胄,就要向着下面的人扔出去,随后他发现有些不对,身形变得僵硬了,把手慢慢收了回来,接着用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观察着那幅甲胄。   “余新,你这样执拗,那我也不管你了。”紫色长眉的年轻人说道:“你留下吧,我先走了。”   “炎龙,你先等一下!”那脸上长着雀斑的年轻人叫道。   “余新?你还想怎么样?”炎龙已经是忍无可忍了,不悦的问道。   “来,拔你的剑,砍我!”余新叫道。   “你发什么疯?!”炎龙道。   “我让你砍这套甲胄,用你的全力!”余新的神色显得异常振奋。   炎龙无奈的吐了口气,随后二话不说,拔出腰间的长剑,随后向那套甲胄斩去。   炎龙虽然没有动用全力,但剑劲中裹挟着金色的神念,就算是铸造大师炼制的甲胄,也绝对没办法扛过这一剑,必将被斩成两段。   蹡踉……剑锋在甲胄上划过,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声,有那么一瞬间,剑锋变得黯然无光,因为剑体上蕴藏着的神念竟然都被那套肮脏的铠甲汲取得干干净净,炎龙吓了一跳,剑势未尽,他的身形已经本能的向后掠出十余米开外。   余新瞪大眼睛观察着那套甲胄,发现甲胄上只留下了一道划痕,而且甲胄并没有任何损伤,只是蒙在上面的淤泥和海藻都被剑锋刮掉了。   “哈哈哈哈……”余新发出狂笑声:“宝贝啊!这才是真正的宝贝啊!”   炎龙凑了过来,端详着那套甲胄,旋即也发现了神奇之处,他的脸色变得忽阴忽晴。   “竟然能抵御神念的攻击!”余新乐得手舞足蹈:“把这奇宝献给天圣,那颗极品造化丹非我莫属了!哈哈哈……”   笑声未落,却又戛然而止,一柄利剑正从他前心刺入,从后背透出,溅起的血雨纷纷扬扬向下方洒落。对方的剑势快到极点,而且两个人的距离又过近,加上他毫无防备,连护体神念都没来得及释放,身体已被剑光穿透。   “炎龙,你……”余新用一只手捂住胸前的创口,另一只手依然死死抓着那套甲胄,他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盯着面前的挚友。   炎龙应该是担心余新濒死反扑,早已收剑退出十余米开外,他看着对方,幽幽叹了一口气:“余新,对不起……可你也不应该提醒我的,极品造化丹只有一颗啊……”   “你……为了造化丹……”余新呻吟着闭上了双眼,他的身体摇摇欲坠,鲜血从他的嘴角涌出,很快便浸湿了他的衣襟,又从衣襟向海面不停滴落着:“可你说过……我们不可能晋升大圣境的……天圣……不会允许……”   “旁观者清,可事到临头,我也没办法勘破那份贪妄,所以,我要试一试。”炎龙低下了头:“余新,你放心,我会照顾你家人的……”   那余新再也没办法维续御空术了,身形突然象一颗石子般向下方跌落,炎龙猛一咬牙,身形急掠而下,剑光一闪,正洞穿了余新的咽喉。   下一刻,炎龙拔出剑,又向海面上那几个目瞪口呆的人掠去,那几个人见势不妙,转头要往海里沉,炎龙的剑势极为迅捷,如蜻蜓点水般从海面上掠过,转眼之间便把几个水手杀得一干二净。   远传有一艘船儿正拼命调转方向,炎龙抓过那套甲胄,身形掠起,又向着那艘船儿飞去,转眼间,船上传来了惨叫声、求饶声,还不到两息的时间,一切都归于沉寂。   炎龙的身形从船头射起,向着远方掠去。   几个小时之后,一道银线从天际出现,向这个地方射来,来到近前,苏唐的身形陡然从变异银蝗身上掠起,悬停在海面上方,皱着眉头,扫视着海面。   他的心情非常非常恶劣,用魔之光无法感应到魔甲的气息,但感觉又在告诉他,这里就是他突破大圣境时看到的地方,魔甲呢?!   海浪慢慢的涌动着,突然,有一具尸体似乎动了一下,苏唐的视线立即扫了过去,身形也随之掠去,随后探手抓住那尸体,把那尸体拎出了海面。   眼前的人还没有死透,但气息很微弱,身上有两处致命伤,一处在胸膛,一处在脖颈,伤口在海水的浸泡中已经发白了。   苏唐顿了顿,随后抽出灵书,轻轻一扬,从灵书中飘出无数点金光,纷纷扬扬落在那人身上,接着便渗入到皮肉中。   那都是从大妖身体中压榨、淬炼出的最纯粹的灵力,吸收到灵力之后,那人的眉头痛苦的皱成一团,眼皮也在不停抖动着。   “魔甲呢?”苏唐沉声问道。   那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但没有说话。   “告诉我魔甲的下落,我可以救你一命。”苏唐道。   “蓬……蓬山……炎龙……”那人似乎被说服了,断断续续的说道。   “蓬山?吗的……”苏唐喃喃说道,马上就要得到却又不翼而飞的心情,让人感到纠结无比。      第七一七章 围战      变异银蝗扇动鞘翅,轻轻落在岸边,苏唐手中拎着那受了重创的修行者,飘落在沙砾中。   那修行者艰难的张开双眼,看了看苏唐,又尽可能的扭动脖颈,扫视着周围。   苏唐抽出灵书,从灵书中纷纷扬扬洒落无数光点,覆盖在那修行者身上。   那修行者的呼吸明显加重了,他贪婪的汲取着漂落的灵力,那种最纯粹的灵力有立竿见影的效果,让他的脸色明显好转了许多。   “我只能帮到这里了,以后是死是活,还要看你自己。”苏唐淡淡说道,随后纵身跃到变异银蝗的脊背上。   变异银蝗拔地而起,接着便化作一道银光,向着东北方飞射而去。   看着苏唐消失在天际,那修行者吃力的仰起身体,摸索着抓住一根已被海水泡烂了木棍,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这就是言而有信了吧……”那修行者喃喃说道:“看样子和他们说的好像有些不一样……”   随后,那修行者拄着木棍,吃力的向远方的山野走去。   此处距离蓬山已经不算很远了,借助变异银蝗的速度,还不到半日,苏唐便接近了蓬山的地界。   为了避免麻烦,变异银蝗一直在云层之上飞行,当天际远远出现蓬山隐约的轮廓时,苏唐令变异银蝗悬停在高空中,他长吸一口气,全力催动魔之光的元魄。   轰……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光线凝而不散,在周围盘旋了数圈,接着向远方投去。   而在距离蓬山不远处的一座山坳中,有修行者在对峙着。   一方有百余名修行者,为首的是一个女人,她身材高挑,穿着单薄的皮衣,所谓单薄,是指穿得太少、而露得则太多,只是胸前和下身略有些遮挡,其他身体部位大多露在外面,还打着赤脚。   那女人的双瞳中有银丝在闪烁,一对红唇显得格外鲜艳,就像抹上了鲜血一样,下颌有些尖锐,嘴边还挂着一点黄豆大小的朱砂痣,本来是个绝色的美女,但这一点朱砂痣让她平添了几分刻薄的味道。   站在这些修行者对面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冰封圣座,一个是天剑圣座。   “你们这般咄咄逼人,有些过分了吧?”那女人缓缓说道。   “是你率先扰乱蓬山,现在转头说我们过分?”冰封圣座冷笑道。   “可我已经知道错了呀……”那女人皱起眉:“你们应该见好就收的!”   冰封圣座还想说什么,天剑圣座已经不耐烦的插道:“和这妖女废话做什么?早打是打,晚打亦是打,还不如现在见个分晓!”   冰封圣座微微叹了口气,随后无奈的说道:“也好。”   “你这几天没少费心机。”天剑圣座看向对面的女人:“又是哭、又是嚎、一次次诈败,就差没卖屁股了,想方设法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现在我们来了,总算可以痛快淋漓的打一场了吧?”   那女人愣了愣,旋即露出恼羞成怒之色,她本以为自己的演技很到家,没想到对方早已看穿了她的意图。   “知道我要把你们引过来,你们还敢来?”那女人长吸了一口气:“你们的胆子真是不小!”   “没办法,我们是实在看不下去你的丑态了。”天剑圣座冷冷说道:“不如让你得逞一次,看看你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太猖狂了……”那女人摇头叹道:“我们很了解你们,可你们一点都不了解我们啊!老实说吧,我是燕云十八脉的天圣,只要我随便招呼一声,唤来几个同脉,你们以为……”   “十八脉又怎么样?”天剑圣座不客气的截断了那女子的话:“你们一脉来,我们两个上,你们一百脉来,我们还是两个上!”   “谁说我们不了解你们?”冰封圣座露出讥讽的笑意:“你们这些妖物虽然能修成人形,但骨子里那点兽性是永远也改不了的。草原上的狮王,不会容许有谁挑战自己的权威,哪怕是亲生骨肉,也会被驱逐出狮群,任由自生自灭。十八脉?听起来好吓人,实际上你们每一脉至多有一个天圣罢了,你这位天圣,也干过屠戮自己兄弟姐妹的事情吧?你们……永远不可能学会团结合作!”   “你只看到了一面,却没看到另一面。”那女人道:“真金不怕火炼,最后能活下来的,自然可以做到无愧于天圣传承!”   “只要除掉一个天圣,就会断绝一脉,这样的传承也未免太脆弱一些了。”天剑圣座道:“让你的同伴出来吧,不要再鬼鬼祟祟躲着了。”   “如此,我们也就不客气了。”那女人做了个手势,随后轻声道:“我上次的提议,两位真的不多想想了?”   “没必要的。”冰封圣座道:“你们不过是为了各个击破罢了,这种温水煮蛙的小伎俩,骗不过我等。”   “真遗憾啊!”那女人叹道。   就在这时,山峰上升出了一条人影,那是一个身高接近三米左右的巨汉,如铁塔一般,他面带狞笑,俯视着下方,随后猛然从山峰上跃下,而手中举起的巨斧,带起一片光幕。   冰封圣座长吸一口气,双手向外扬起,一丝丝雾气在天地见弥漫开。   那女人的身形本在向前突进,不过弥漫开的雾气中出现无数朵冰花,冰花在她周围旋转着、切割着,溅起了点点金光。   那女人的速度陡然减慢,她露出懊恼之色,不敢再往前冲,踉跄着向后退去。   这应该是冰封圣座追击的机会,上面那个巨汉,交给天剑圣座就是,不过,冰封圣座熟视无睹,不进反退。   天剑圣座伸指一点,一道寸许长的玲珑小剑飞射而出,正迎上那巨汉带起的光幕。   从高空中垂落的光幕犹如巨大的镜面,而那玲珑小剑只有两寸长短,看起来蕴藏的威能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但结果却正好相反。   轰……玲珑小剑轻而易举的洞穿了光幕,并在震耳欲聋的炸响声中,继续向前,把光幕一片片绞碎,最后射向那巨汉的面门。   那巨汉知道厉害,再次起扬起大斧,力劈而下,沉重的斧锋裹挟着凶猛无比的力道,正撞击在玲珑小剑上。   轰……玲珑小剑被震得旋转着倒飞回去,而那巨汉的双手连同大斧也被震得高高举起,就在这时,一道瘦小的身影从那巨汉身后掠了出来,闪电般射向天剑圣座。   玲珑小剑犹在空中翻腾,看起来正是天剑圣座最虚弱的时候,那道瘦小的身影时机掌握得非常好,他嘴角带着狞笑,张开双手,指尖已遥遥叩向天剑圣座的咽喉。   天剑圣座皱起眉,身形向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几团雾气从他身边掠过,正迎向那道瘦小的身影。   那瘦小的身影运转护体神念,试图强行从雾气中穿过去,但他刚刚接触到雾气,便发现身上覆满了薄薄的冰层,冰层似乎是活物,正拼命向他体内挤压着、绞割着,让他的护体神念疯狂的震荡起来,灵力也在以极快的速度损耗。   那瘦小的身影大惊之色,身形陡停,随后向后飞退。   天剑圣座伸指一点,玲珑小剑飞掠而下,直射向那瘦小身影的后心。   玲珑小剑的速度快到极限,转瞬即至,那瘦小的身影立即改变方向,但不管他如何闪避,玲珑小剑始终追在他身后,而且覆盖在身上的冰层并没有消失,极大的影响了他的动作,双方的距离迅速拉短。   那瘦小的身影知道自己无法摆脱,突然停在了原地,任由玲珑小剑洞穿了他的身体。   轰……那瘦小的身影炸得碎粉,但就在炸开的一瞬间,一道金光从原地飞掠上高空,下一刻,那瘦小的身影从金光中走了出来。   “咯咯咯……”那女人发出笑声:“我就说了,这两个家伙很不好对付,让你们都过来,你们还笑话我,现在怎么说?!”   那瘦小的身影显出行迹,脸色阴晴不定的盯着天剑圣座。   事实上,冰封圣座和天剑圣座的关系一直很好,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在理念上能保持一致,灵诀又能起到相辅相成的作用。冰封圣座的锐雪诀和玄冰诀可以场控,而天剑圣座可以完成单点上的突破。   冰封圣座和天剑圣座走在一起,战力上的提升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而且翻了许多倍。   “看来得动些真本事了。”那瘦小的身影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小心!”那女人皱起眉:“他的飞剑很古怪,专能击破法相!”   “你说什么?!”那瘦小的身影愣住了。   “到齐了?那就好。”冰封圣座悠悠说道:“我一直想知道,你们这些妖类到底有什么本事,居然能逼得上古大修不得不闭关锁域!”   话音刚落,冰封圣座陡然发出怒吼声,无数霜花以他双脚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蔓延开,只是转瞬间,整片山坳都蒙上了一层银白色,那些修行者不敢在地面上停留,纷纷掠往空中,但空中同样不安全,随着冰封圣座的手势,无数锐利的冰刺呼啸着卷向四面八方。      第七一八章 魔甲      冰刺在飞射的过程中,只要稍微遇到些阻力,哪怕是相互之间轻微的刮擦,也会立即炸裂开,化作更为细小、也更为尖锐的冰屑,只是刹那间,周围数百米之内,已经全部被冰刺覆盖住了。   冰刺对寻常的修行者造成了致命的伤害,领域是没有多大用处的,最多能勉强撑住几波冰刺的袭击,但炸裂声持续不断,纷扬的冰屑犹如奔腾的海潮,一浪接着一浪,不停冲击着每一个角落。   一个个领域溃灭了,旋即他们的身体便会无数冰刺洞穿,碾成迸射的血肉。   在冰封圣座释放出冰爆的一瞬间,那巨汉和那瘦小的身影同时释放出法相,不退反进,义无反顾的发起了冲锋。   虽然同伴刚才提醒过,天剑圣座的小剑可以对法相造成巨大威胁,但法相毕竟是他们最为强悍的战斗方式,不释放法相,他们无法想象自己要怎样做才能与这铺天盖地的冰爆相抗衡。   冰封圣座还在怒吼着,一圈圈霜花不停的向四面八方疯狂的卷出去,灵脉的运转瞬间便达到了极致,因为他知道,蓬山的生死存亡,就在今天。   冰封圣座和天剑圣座虽然比不上苏唐那么幸运,但他们有一点要比苏唐强得多,他们得到了完整的传承,每达到一个进境后,他们清楚下一步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如何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以及怎么做才能把自己的杀伤力达到最大化。   把自己的经验、教训、心得等等记录下来,交予后人,这或许是人类最卓越的地方了。   一个人的智慧或许有限,但经过一代又一代的补充,那些传承都成了无价之宝。   蓬山原本有七支圣座,分别是天眼、一空、无光、金刚、天剑、冰封、风影,他们的灵诀都是从蓬山开创的时候一代代传承下来的,但其中风影圣座被贺兰空相所杀,门下弟子也死伤殆尽,一个都没能逃出去,传承至此消亡。   不过从那之后,蓬山的一些规矩便发生了变化,譬如说金刚圣座把门下的一大半弟子都赶出了蓬山,让他们出去自谋发展,屈宝宝就是其中之一,取的就是开花散叶之意,就算今后再有类似贺兰空相那样的人物出现,又不幸与之为敌,名败身死,但传承毕竟保住了。   轰……那大汉释放出的法相是一只百余米高的巨熊,但就算它拥有磅礴无匹的力量,也一样受到了冰爆的影响,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无比吃力。   而那身材瘦小的人影释放出的法相是一只灵猿,灵猿只有三、四十米左右,不过身形显得极为灵敏,忽左忽右,拼力在冰爆中穿行着。   突然,一点极小的光芒从冰爆中电射而出,正撞击在巨熊的前胸上。   只有几寸长的玲珑小剑,和百余米高的巨熊相比,微渺到了极点,但体型的大小并不能决定力量的强弱。   在玲珑小剑击中巨熊的瞬间,那巨熊的影像陡然变得扭曲起来,接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声。   而那只灵猿已经接近了冰封圣座,距离冰封圣座越近,冰爆便越密集,那只灵猿到此刻终于明白同伴为什么要向他们求援了,身处冰风暴中心,高大的法相每时每刻都会承受凶猛无比的覆盖攻击,灵力的流逝太过恐怖,至多支撑百余息,他的灵力便会彻底枯竭。   什么样的领域能拥有如此威能?!只是在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心情多想了,冰封圣座就在前方,他释放出所有的力量,身形向前掠起,灵猿挥起爪子,由上而下,拍向冰封圣座的天灵盖。   灵猿的身材自然远不如那只巨熊,但也在几十米左右,如果被击中,冰封圣座十有八九会遭受重创。   不过,冰封圣座似乎把所有的精神都用在了释放冰爆上,竟然不躲不闪,任由灵猿的爪子盖下来。   轰……冰封圣座骤然矮了一大截,大半个身体深深陷入地下,但在冰封圣座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厚厚的冰层,就像蛋壳一样,把冰封圣座包裹在其中。   在冰壳内的冰封圣座还能动,他抬头看向那身材瘦小的人影,嘴角露出讥讽的笑意。   那身材瘦小的人愣了愣,旋即再次扑了上来,灵猿探出爪子,砸击在冰壳上。   轰……圆形的冰壳完全没入地下,他的攻击丝毫没有影响到冰封圣座运转灵脉,冰爆的频率越来越密集,漫天的冰雪转眼便把那些修行者的尸体埋在里面。   那身材瘦小的人似乎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他扑上前,想用自己的法相把冰壳从地下挖出来。   不过,把冰壳砸进去容易,挖出来就难了,而且天剑圣座不是废物,不可能眼睁睁在一边看着。   一点寒光从冰雪中透出来,直刺向灵猿,那身材瘦小的人知道同伴的巨熊法相有多么坚韧,也听到了刚才的嚎叫声,他不敢硬挡,立即向后退去。   事实上,不管是对付冰封圣座还是天剑圣座,都是很容易的事,如果只有一个冰封圣座,他们拼了性命,靠着法相的战力,总归是能冲到近前的;如果只有一个天剑圣座,那也容易,玲珑小剑虽然能对法相造成重大伤害,但不可能把他们秒杀掉,支撑片刻,肯定会抓到反击的机会。   不过,当冰封圣座和天剑圣座并肩作战时,却让他们感到痛苦不堪。   那身材瘦小的人影向后退得快,玲珑小剑追得更快,只是转瞬间,便把灵猿身上接连撞击了十余次,每一次撞击,都让那身材瘦小的人影趔趄一下。   冰封圣座身上的冰壳破碎了,他试图从地下升上来,但身形刚刚启动,一只利爪突然从洞壁中探出,如摧枯拉朽般洞穿了他的护体神念,深深刺入他的胸膛中。   冰封圣座愣了愣,旋即发出震怒的吼声,那只利爪立即向后缩去,很快,百余米开外,那女人从地下钻出,一边带着奸笑一边向后退却。   她上一次就在冰封圣座的冰封诀前吃了大亏,好不容易冲到近前,却没办法突破冰封圣座的防御,加上有天剑圣座在一旁支援,差一点把她当场击杀。   不过,在最危险的时候,她也没有运用自己的本能,就是为了等这一刻报仇。   在距离山坳十几里远的地方,一个紫色长眉的年轻人勒住了缰绳,用狐疑的目光看着远方。   远方不停传来剧烈的灵力波动,明显在爆发着激战,他犹豫片刻,催动马儿向灵力波动传来的方向奔去。   那马儿和寻常的马儿不同,肋下长着一双肉翼,奔跑时肉翼会向左右展开,就像一只鸭子般,但速度快到极点,只是几息的时间,便能驰出千余米远。   距离灵力波动绽放的位置越来越近了,那紫色长眉的年轻人心中有些忐忑不安,族中的天圣性情很古怪,喜怒无常,就算找到了一件奇宝,回去之后也未必能求得谅解。   但,他又能到什么地方去呢?   那紫色长眉的年轻人顿了顿,还是再次起步,催动马儿向前方驰去。   只是他刚刚驭动马儿,天际突然传来一阵强横的灵力波动,他扭头看向远方,看到一道银线裹挟着风雷声飞射而来。   他本想加快速度,但发现那道银线的速度,马上放弃了,凝立不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先看看究竟在说吧。   片刻,变异银蝗俯冲下来,正从马头前掠过,把那匹马儿吓得嘶叫不停,等那紫色长眉的年轻人好不容易控制住马儿时,苏唐已经从空中飘落,他的视线转到对面那年轻人手中。   那年轻人手中拎着一个包裹,感应到里面的气息,苏唐长长吸了一口气,随后伸出手:“把魔甲给我。”   “您是说……这个?”那紫色长眉的年轻人举起包裹,随后露出笑意,抬手把包裹扔给了苏唐。   苏唐接过包裹,他有些诧异,看了对方一眼,随后慢慢打开了包裹,果然,他看到了那副魔甲就在里面。   苏唐伸出手,拎起了魔甲,似乎是在呼应苏唐的召唤,魔甲突然绽放出万丈豪光,直冲天际。   那紫色长眉的年轻人显得很震骇,因为魔甲在他手里时,一点灵力波动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苏唐心满意足的笑了,还好,没有白来一趟。   “所谓宝剑赠英雄,这是……魔甲?”那紫色长眉的年轻人豪笑道:“看来这套魔甲确实与阁下有大缘啊!”   苏唐再次瞟了那年轻人一眼,随后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太清楚。”那紫色长眉的年轻人说道:“不过,据我所知,我族天圣一直在想办法把蓬山的冰封圣座和天剑圣座引出蓬山,应该……是得计了吧。”   “冰封……天剑……”苏唐默然,对方如此配合,毫不犹豫的交出魔甲,又有问必答,他的杀机变得有些淡漠了。   “阁下是人界的修行者吧?”那紫色长眉的年轻人笑道:“如果你再不去的话,我估计冰封圣座和天剑圣座就有危险了。”   “你倒是有些意思。”苏唐忍不住笑了。      第七一九章 猎杀      山坳中,自冰封圣座遭受暗袭之后,战局变得越来越不利了,虽然以大圣境的体质,这点伤势并不能立即击垮冰封圣座,但冰爆的威力明显降低了,而对面三位天圣的攻势却在不停攀升着。   不过,冰封圣座和天剑圣座都没有表现出丝毫怯意,他们把这一战当成了最后一战来打,胜,他们保全了蓬山,败,一了百了。   早已潜入山坳的苏唐,一直在静静的观察着。   妖族,是他的敌人,冰封圣座和天剑圣座,一样是他的对手,开始的时候,苏唐想的是坐山观虎斗,等双方两败俱伤时,他再显出身形,捡一个大便宜。   但随着战局的恶化,苏唐发现冰封圣座和天剑圣座的败亡,已经就在眼前了,冰封圣座成了累赘,对面那三个大妖的手段非常恶毒,他们屡屡把冰封圣座当做主攻的目标,却又极力避免把冰封圣座当场击杀,他们的目的就是想快速消耗天剑圣座的战力。   天剑圣座明知道几个大妖打得什么主意,又偏偏不能不救,他的玲珑小剑虽然能对法相构成巨大的威胁,但始终没办法扩大战果,当一个大妖被玲珑小剑连续击中,处境变得非常危险时,另外两个大妖都会全力支援,或者用扑击冰封圣座的方式,逼得天剑圣座放弃攻势。   如果换一个时间地点,看到冰封圣座和天剑圣座败亡,说不定苏唐还会拍手称快,只是,刚才那个紫色长眉的家伙说得那番话,还在苏唐的耳边回响,让他感到沉甸甸的。   妖界燕云十八脉,是妖界的一个大势力,地位和人界的三大天门差不多,他们抢下了第一个突入人界的机会,可算是倾巢出动、举族而来。   也就代表着,燕云十八脉共有十八位大圣境的大妖,他除掉了其中的一个,但剩下的十七位大妖,依然有实力肆虐人界。   在下方激战的,虽然都是对手,可总有大是大非的区别。   沉吟良久,苏唐终于做出了选择,就在他准备出手的瞬间,战局蓦然发生了变化。   看起来已经油尽灯枯的冰封圣座,竟然重新释放出威能,如涟漪状的冰环,以冰封圣座为中心一圈圈扩散开,扫过每一个角落,稍微遇到些阻拦,便会凝成厚厚的冰层,那巨汉和身材矮小的身影,因为有法相支撑,还算勉强能与冰封之力相对抗,而那始终没有释放法相的女人,却在第一时间化作了一具冰雕。   下一刻,天剑圣座从冰风暴中穿出来,玲珑小剑化作一道闪电,直向那女人射去。   那巨汉和身材矮小的身影见势不好,同时全力向冰封圣座发起狂攻,他们又想用围魏救赵的老办法,逼得天剑圣座回头。   但天剑圣座这一次,是真的不管冰封圣座死活了,他的身形继续急掠向前方的冰雕。   轰……那女人拼力运转灵脉,竟然硬生生冲破了冰层的禁锢,但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一点点,玲珑小剑正从她肩头透过,荡起了一片血雨。   那女人哀嚎一声,拼命向后方纵起,天剑圣座急追而上,剑光化作无数残影,如暴风骤雨般向那女人卷去。   天剑圣座所释放出的剑光拥有恐怖的力量,连法相都能击破,那女人运转的护体神念,根本没办法与剑光相对抗。   几乎每一剑,都能在那女人身上留下一道不深、但也不浅的创口,那女人拼了命想甩脱天剑圣座,但天剑圣座就认准了她,死死咬住不放。   只是,冰封圣座的处境比那女人更危险,他那一击完全是回光返照式的释放,冰爆的威力迅速减弱,另外两个大妖长驱直入,已快速接近了他。   那巨汉发出咆哮声,百余米高的巨熊裹挟着狂暴的力量,凌空扑击而下。   冰封圣座长吸一口气,他的身形迅速被厚厚的坚冰所覆盖。   轰……那巨熊的力量强横到了极点,只是一击,便让冰封整座的身形从地面上消失,连同厚厚的冰层,全部被拍进了地下。   那身材矮小的身形旋即赶至,他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没有使用蛮力,甚至收回了法相,只是用双爪不停刺向坚冰。   如果拥有反击的实力,冰封圣座的冰封灵诀是很恐怖的,他可以攻击到所有接近的敌人,但敌人却没办法攻击到他。   可如果失去了力量,那么冰封之力顶多是让他多了一层冰棺而已。   下一刻,那身材瘦小的人探手扣住坚冰,竟然硬生生把冰棺从地下拎了出来,接着投向高空。   随后那巨汉纵身而起,全力挥动战斧,重重的劈在了冰棺上。   冰棺象一颗炮弹般撞向地面,接着炸成了无数冰屑,巨大的力道并没有就此消失,冰封圣座的身体在撞上地面后,又被弹出老远,口中不停喷吐着鲜血。   等再次落在地面上之后,冰封圣座勉强跃起,接连眼前一花,那身材瘦小的人已经接近,抬手一挥,便抽击在冰封圣座的脸上。   冰封圣座的身形无力的翻滚出去,胸膛上的创口被撕裂,再次喷溅出鲜血。   那身材瘦小的人露出狞笑,其实刚才那一击,他大有机会彻底杀掉冰封圣座,只是,他没必要着急的,如果能先除掉天剑圣座,那么几乎失去战力的冰封圣座,也成了他们砧板上的一块肉,任由他们宰割。   此刻的天剑圣座,把后方所有的变化都一一看到眼里,他不得不做出了一个无奈的决定。   紧接着,天剑圣座掐动灵诀,那柄玲珑小剑放弃了追杀,陡然投入了他的身体中。   轰……天剑圣座的护体神念凶猛的炸开,化作无数道锐利的剑光,部分剑光继续追斩那女人,而其余的剑光合而为一,直向着冰封圣座卷去。   轰轰……一道道血痕不停的在那女人身上出现,而且那些剑光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击空之后,又会旋转着倒转回来,大有不把她杀掉便誓不罢休的架势,那女人见势不妙,双腿突然向地下沉去,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轰轰轰轰……失去了目标的剑光,在雪地中炸出了一个个坑,接着那女人从另一个地方钻了出来,嘴角挂上得意的笑容,随后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丹药。   那女人把丹药吃了下去,接着向山巅之上掠去,寻了个地方,盘坐在雪地上,闭目养神,战斗还没有结束,她需要立即恢复战力。   见天剑圣座回援,那巨汉和那身材瘦小的身影,立即向两侧避开,把身负重创的冰封圣座让了出来。   “死吧!”飞掠而来的无数道剑光居然发出了怒吼声,声浪交织、重叠在一起,化作惊天动地的咆哮。   “是灭宗剑!退!”那巨汉吼道,他的身体在急退,但法相却向涌来的剑光扑去。   那身材瘦小的身影发出尖叫声,如一阵风般掠向山坡,当然,他也没有忘了向同伴学习,释放出法相吸引剑光的袭击。   天剑圣座的身形出现在空中,只是他的影像有些发虚,紧接着,天剑圣座快速旋转起来,每一次旋转,都有万千光点从他身上剥离,随后化作一道道剑光,卷向四面八方。   飞射的剑光遮天蔽日,巨熊法相瞬息之间便承受了成千上万次攻击,还不到半息的时间,便悄然溃灭了。   那巨汉拼力挥舞着大斧,格挡着从空中溅落的剑光,但剑光太过密集了,如水银泻地一般、无孔不入,他的身体上荡起了一道道金光,血痕也在不停的增加着。   那身材瘦小的身影更为不堪,被剑光击打得跌跌撞撞,甚至几度仆倒。   灭宗剑还有一个名字,叫大道九九,这是指拥有天剑传承的大修行者能在瞬间释放出九十九波毁天灭地的剑雨,但实际上可以释放出一百波,最后一击则是形神俱灭的自杀性攻击。   轰轰轰轰……山坳中溅起无数冰屑和泥沙,甚至形成了浓浓的雾气,几个在冰封圣座的冰爆中侥幸活下来的奴仆,刚刚以为自己得逃生天,结果都被剑雨覆盖在下面,瞬间化作迸射的血肉。   山巅之上,那女人睁开双眼,她再次露出得意的笑容,随后喃喃说道:“没有了灭宗剑,你还能剩下什么呢……”   那女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山坳中,没能发现,正有一个身影,缓缓向她靠近着。   此刻的苏唐,没有呼吸,没有启动魔装元魄,自然也不会有灵力波动,就连他的心跳,也被放得极慢极慢,就像一条刚刚结束了冬眠、准备捕杀猎物的毒蛇。   山坳中不停传出的剧烈爆响声,掩盖了一切,就在那女人得意洋洋的站起来的时候,苏唐距离那女人已经不足两米了。   苏唐突然停下了,他的双眼默默的看着雪地,避免自己的视线让对方产生警觉,他把自己的力量压缩到了极致,只等一个爆发的瞬间。   “呵呵呵……”那女人发出笑声,她运转灵脉,身形飘向空中。   在这同时,苏唐启动魔剑元魄,剑光如闪电般贯向那女人的后心。      第七二零章 全胜      在苏唐出剑的刹那,那女人已察觉到从后方传来的灵力波动,不由大骇,立即运转护体神念。   不过,强者相争,争的就是这个刹那!   在那女人察觉到苏唐释放出的灵力波动时,苏唐的剑光已经逼近那女人的后心,护体神念刚刚运转,剑光已透入脊背,接着便从胸前透出。   那女人的身形陡然变得僵硬了,一只巨狼的影像快速膨胀开,又更快的溃灭。   法相固然厉害,但来不及释放法相、也来不及运转护体神念的大妖,并不比普通的修行者强多少。   苏唐飞起一脚,踢在那女人的后腰上,那女人的身体向前飞跌,直坠下山崖。   山谷中的雾气已经变淡了,苏唐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惊动了那两个大妖,也惊动了冰封圣座和天剑圣座。   噗通……那女人的尸体直坠下来,跌落在雪地中。   双方同时抬起头,看向山顶,苏唐的身形裹挟在逐渐膨胀的黑色旋涡中,悬空而立。   只是片刻,天剑圣座做出了决定,向那巨汉飞扑而去。   苏唐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他没有急着进攻,就是在等。   那巨汉的法相非常强横,护体神念也足够强大,虽然受了重创,但还有一战之力,而那身材瘦小的人影,显得异常狼狈,身上的袍甲被割裂得不成样子,连站似乎都有些站不稳。   天剑圣座决定挑硬骨头啃,不但表现出了他的诚意,也昭示着他的人品。   阵营与人品,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对此,苏唐已深有所感。   譬如说方以哲,自从连番遭遇惨变之后,已完全成了另外一个人,心机残忍狠毒,更在偷偷修行邪诀,虽然方以哲隐瞒得很好,但苏唐的洞察力非常敏锐,早就感觉到了。   从广泛的层面说,方以哲绝对不是一个好人,但和他苏唐是朋友,苏唐也相信,方以哲不会做出危害到他苏唐的事情。   在天剑圣座开始动手之后,苏唐的身形也从空中扑下,剑光涌动,卷向那身材瘦小的人影。   那身材瘦小的人影怒吼一声,双爪同时探出,迎向苏唐的剑光。   轰……苏唐的身形只是顿了顿,而那身材瘦小的人影,却在闷哼声中倒撞出去。   在不释放法相的情况下,借助魔装的威能,苏唐的力量绝对是数一数二的,那身材瘦小的人影被天剑圣座的灭宗剑轰得遍体鳞伤,根本没办法和苏唐抗衡。   苏唐的身形向前飞掠,剑光再展,遥遥刺向对方的胸膛。   那身材瘦小的身影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他突然挺身迎上,无视苏唐释放出的剑光,双掌交叉着绞向苏唐。   轰……苏唐的剑劲正撞击在对方的身体上,荡起了耀眼的金光,而那身材瘦小的身影硬着剑劲冲上来,双手挥出一片片劲流,如排山倒海般卷向苏唐。   下一刻,苏唐的身形竟然被劲流轰得粉碎,紧接着,苏唐在对方身后显现,魔剑横扫而出,斩中那人影的脖颈。   达到大圣境的修行者,身法进退如电、折转如风,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被击中,但那身材瘦小的人影,灵力已损耗殆尽,如果两个大妖合力围攻损耗更严重的天剑圣座,十有八九会占尽优势,但碰上了全盛状态的苏唐,只能被碾压了。   轰……那身材瘦小的人影护体神念在疯狂颤抖着,随后他象一根无力的稻草般飞了出去,足足百余米开外,一头撞到泥沙中,大半个身体都深深嵌了进去。   苏唐一个纵步,闪电般掠近,剑光再动。   那身材瘦小的身体刚刚跳起来,苏唐的剑光已经从天空劈下,他哀嚎一声,双手交叉着举在身前,一道光幕把他的身形笼罩在其中。   他已经没办法释放法相了,只能用领域提升自己的防御能力。   轰……光幕如纸片般被撕开了,接着剑光便斩落在他额头,那身材瘦小的人影再次倒撞回去,又嵌入到泥沙中。   苏唐抬起魔剑,又一次重重斩下,那身形瘦小的人影已经来不及从泥沙中跳起来了,拼力运转护体神念,事实上他也明白这般被动格挡改变不了结局,但此时此刻,他没有别的办法。   轰……剑劲被护体神念震散,但近距离斩落的魔剑,瞬间便劈开了缭绕的金光,切入那人影的额头中。   那身材瘦小的人影发出凄叫声,他伸出双手,死死抓住苏唐的魔剑。   苏唐关闭了魔剑元魄,魔剑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魔剑又出现在苏唐的手中。   那身材瘦小的人影无法理解这种变化,呆呆看着自己的双手,苏唐的魔剑已然落下。   靠着护体神念,接连挡住了苏唐的数次重击,这已经到极限了,他全身的灵脉都在枯萎,只能眼睁睁看着魔剑落下。   血光崩裂,那人影的脑袋已被魔剑劈成了两半,他的双手和双腿无意识的搐动了几下,随后再无声息了。   苏唐侧过头,看向天剑圣座的战场。   天剑圣座那柄玲珑小剑,有着大古怪,甚至可以说,如果一对一的话,没有哪个大妖会是天剑圣座的对手。   那巨汉也不行,虽然天剑圣座在释放灭宗剑之后,已接近油尽灯枯的境地,但还是能压着那巨汉打。   一道道剑光如游鱼般,围绕那巨汉旋转着,他的一只眼睛已经被玲珑小剑刺瞎,脚步显得异常艰难,一步一个趔趄,全是靠着求生的意志,才勉强坚持着。   终于,玲珑小剑从那巨汉脖颈间擦过,带起了一蓬血雨,那巨汉探手要去抓,结果玲珑小剑急速盘旋了半圈,又从那巨汉另一侧脖颈擦过。   那巨汉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他还是不甘心,怒吼着举起大斧,下一刻,玲珑小剑便从他张开的口中透进去,让他的怒吼戛然而止。   苏唐迈开步,缓缓向冰封圣座走去,天剑圣座很紧张,竟然放弃了垂死的巨汉,又向回飞掠而来。   苏唐停下了,看着天剑圣座,随后露出微笑。      第七二一章 炼化魔甲      “阁下是什么人?”天剑圣座缓缓问道,那柄玲珑小剑悬停在他身前,正不停的旋转着,散发出一道道耀眼的光华,此刻,虽然三位大妖已悉数被杀,但他还是不敢有丝毫松懈。   “魔装武士……他就是苏唐啊!”冰封圣座叹道,那张酷似白泽的脸,变得如雪片般苍白,而他的身体却是鲜艳的红色,从一处处创口中流出的血,已染红了他的长袍。   天剑圣座嘿然,随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自从苏唐出现,接连帮他们斩杀了两位大妖,而且到现在,并没有显出明显的敌意。   “我这里有瓶疗伤的丹药,或许能帮上你们。”苏唐拿出一个小瓷瓶,甩手扔了过去。   天剑圣座抬手接住小瓷瓶,随后侧头和冰封圣座交换了一下眼色。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天剑圣座沉声问道。   “我没有帮你们,我只是在帮我自己。”苏唐淡淡说道。   其实苏唐说的是实话,必须要保住蓬山,只要蓬山还在,就会吸引燕云十八脉中的其他大妖的注意,为绿海、还有他苏唐的千奇峰减轻压力。   “你为什么要帮贺兰飞琼?”冰封圣座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因为我欠她的,也因为我喜欢。”苏唐再次露出笑意。   冰封圣座沉默了,苏唐给的理由太过随意,但就是因为这份随意,他不得不信。   苏唐转身向那巨汉的尸体走去,天剑圣座和冰封圣座不明所以,只是苏唐的离开,让他们感到压力骤减,不由轻轻吁出一口气。   走到那巨汉的尸体旁,苏唐微微眯起眼,无数游离的光点从他的身体中飘逸出来,纷纷扬扬覆盖在那巨汉的尸体上,下一刻,他吐了一口气,那些光点慢慢渗入到那壮汉的皮肉中,过了几息的时间,随着苏唐的手势,光点又一片一片从那壮汉的皮肉中钻出来,围绕着苏唐飞舞着。   刚刚释放出的光点,大多只有黄豆大小,光泽也很黯淡,不过是几息的时间,那些光点已膨胀至鸽蛋大,散发出璀璨的光华。   苏唐如长鲸吸水般吸了口气,那些光点立即透入到苏唐的身体中,在刹那之间,苏唐的双瞳变成了亮金色,而身前的雪地也被染上了淡淡的金光。   苏唐静默片刻,一伸手,魔剑出现在他掌心中,接连一剑劈下,切开了那巨汉的尸体。   那巨汉刚刚失去,血液还保存着活力,剑锋过去,血液向四周迸射,在雪地上留下了无数点红斑。   “你在找妖元?!”天剑圣座倒吸了一口冷气,冰封圣座也露出骇然之色。   只有上古灵诀才能汲取妖元之力,普通的修行法门是不可能做到的,而那种上古灵诀正是人界与妖界全面开战的导火索。   作为一个庞大的、不逊色于人类的生命种群,妖族绝不能容忍自己成为猎物。   后来,人界处于劣势,不得不与妖界订立了城下之盟,甚至出卖了同类,把修行那种上古灵诀的修行者当成筹码交了出去,以换取和平。   但这种和平只维持了几百年,后来妖族也创出能汲取人类修行者灵力的法诀,全面战争又一次爆发了。   身为蓬山的主宰者,冰封圣座和天剑圣座有资格垄断信息乃至修行资源,他们知道在远古发生做什么。   “是啊。”苏唐漫声回道。   “妖族修行的灵诀不外三类,一种是修成命府,一种是修成元府,另外一种是修成紫府。”天剑圣座道:“他修行的是元府,妖元应该在心脉左右。”   “多谢!”苏唐道,随后再次挥动魔剑,劈开了那巨汉的胸膛。   果然,一颗半拳大小的妖元从那巨汉的胸膛中滚出来,落在雪地中,慢慢向下沉去。   苏唐探手抓起妖元,他沉吟一下,探手抓起那柄大斧,又转身向那瘦小的身影走去。   “他修行的也是元府。”天剑圣座道:“紫府在眉心后,命府在脐下,那女妖修行的是紫府。”   苏唐一斧斩落,剁开了那瘦小身影的胸膛,随后伸手捡起滚落的妖元。   就在这时,变异银蝗的身影从空中飘落,它用触角夹着一颗妖元,象献宝一样,递到苏唐身前。   看到变异银蝗时,天剑圣座和冰封圣座的表情还没什么变化,当看清了在变异银蝗脊背上的圣座,两个人都愣住了,接着露出苦笑。   不过,情势比人强,苏唐出手,帮助他们御敌,之后也没有对他们产生恶意,做得无可挑剔,虽然很想把圣座讨要回来,但此时此景,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   接着,苏唐又在几个大妖的尸体上翻找起来,又撕下一截衣襟当成包裹,不算那些东西他懂不懂得用途,全部放在包裹里。   如果天剑圣座和冰封圣座要求什么的话,苏唐十有八九会断然拒绝,但他们始终不说话,任由自己在这边清扫战场,苏唐反而感觉有些不妥了。   毕竟,这一次算是与天剑圣座、冰封圣座合作对抗大妖,没有天剑圣座和冰封圣座的死战,他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完成收割。   “过几天,我会到蓬山走一趟。”苏唐轻声道:“这些妖元对我有大用处,我都拿走了,千奇峰那边有不少极品的丹药,就算我走不开,也会让别人把丹药送过来的。”   “苏宗主太客气了。”冰封圣座勉强开口说道。   “应该的,我不想欠人什么,也不想人欠我什么。”苏唐道,接着他纵身掠到变异银蝗的脊背上,变异银蝗展动双翅,向天空中射去。   苏唐走远了,冰封圣座缓缓说道:“那是无光的圣座,估计是……要不回来了。”   “他不想欠人什么,也不想人欠他什么,这两句话是说给我们听的啊。”天剑圣座用一种充满无奈的语气说道。   无光圣座因何遭遇不幸,他们非常清楚,在战斗中不敌被杀,战利品当然要属于苏唐。   “我还听出一些别的意思。”冰封圣座道:“不想欠人,也不想人欠他,如果我们用别的东西去赎的话,他应该不会拒绝。”   “那是以后的事情了。”天剑圣座看向冰封圣座:“你的伤势怎么样?这一次估计要闭关很久了。”   “至少需要三个月。”冰封圣座叹道:“蓬山全要靠你了。”   变异银蝗展翅高飞,只是十几息的时间,便飞到了茫茫的大海上,它继续拉高,向大海深处飞去。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变异银蝗悬停在云层上空,此处已远离大陆了,如果有谁想靠近过来,只能释放御空术,那么可以早早发现对方释放的灵力波动。   苏唐端坐在圣座上,拿出了魔甲,随后微微闭上双眼,开始运转灵炼法诀。   苏唐的灵炼经验,已经非常丰富了,片刻间,魔甲在他手中慢慢消失,而他的脑域,多出了一颗魔甲的灵魄。   灵魄:魔甲,一级。   苏唐有心理准备,魔甲怎么说也比当初的魔装面具强多了,至少达到了一级。   苏唐拎起那柄大斧,十几息之后,那柄大斧已经消失,他的脑域中有多出了一颗灵魄。   苏唐再次入定,行九转法诀,把一颗颗灵魄都融入魔甲的灵魄之中。   每一颗灵魄的融入,都让魔甲灵魄膨胀数圈,光泽也变得越来越耀眼,几个小时后,魔甲灵魄晋升为完美的灵魄,又晋升为元魄,在脑域中如朝阳般散发着光华。   已经有七颗元魄了,距离大成之境,还差两颗。   苏唐长长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把那三颗妖元拿了出来,一一服下。   妖元化作汹涌的灵力,在他的灵脉中奔腾着,苏唐开始运转万古浮生诀,尽可能的汲取着妖元所释放出的所有灵力。   妖元不止能增强他的灵力,也能提升魔装元魄,对苏唐而言,超出他品尝过的所有灵丹妙药,在他的万古浮生诀修行到天之篇时,便发现了这一点。   良久,苏唐从入定中悠悠醒转,脑域中七颗元魄,正在缓缓旋转着,只有魔甲元魄还在四级,毕竟他刚刚完成炼化,而其他六颗元魄都达到了七级。   “有些……浪费了啊!”苏唐发出轻叹声。   他在为初蕾的那颗妖元而惋惜,当时他的万古浮生诀只修行到了地之篇,并没有挖掘出妖元的所有效果,同时,他也为吃下的三颗妖元惋惜,如果是用灵书封印,然后一点点剥离压榨,他可以获得全部灵力。   在汲取灵力方面,灵书的威能更胜过万古浮生诀,只是,灵书中已经封印了一个大妖,没办法再封印第二个。   苏唐起身,活动了几下身体,随后看到小不点正坐在变异银蝗的脑袋上,好奇的看着他。   苏唐飘身而起,神念微动,他的身体上突然出现了一层黑黝黝的甲胄,甲胄散发出的光泽很温和,上面没有花纹,给人一种厚重感。   “阿巧,来,攻击我。”苏唐道。   唧唧……变异银蝗发出叫声,它好像有些不明白。   “妈妈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好了。”小不点叫道。      第七二二章 出走      唧唧唧……变异银蝗还是不敢乱来,它知道自己是归小不点,而小不点又归苏唐管,那是上司的上司。   “这么没出息呢?!”小不点气道:“真是废物!”   唧……变异银蝗巨大的复眼中闪现出红光,它确实很听懂小不点所说的每一个字,而且它也有自尊心,‘废物’两个字,让它有受伤的感觉。   “我不还手,快点!”苏唐有些不耐烦了。   唧唧……变异银蝗立即变得张牙舞爪了,头顶上的两根触角动了动,突然闪电般刺出去,一根触角刺向苏唐的眉心,另一根触角刺向苏唐的咽喉。   苏唐微微愣了愣,抬手启动魔剑元魄,接着剑劲狂涌而出,卷向变异银蝗。   变异银蝗大惊失色,立即抽身向后飞退,但苏唐的剑劲更快,正击在变异银蝗硕大的脑袋上。   轰……变异银蝗旋转着倒飞出去,小不点也被震出老远,不过她却在兴奋的拍着手:“打得好打得好!妈妈,这家伙的身体越来越硬了,我都打不痛它了呢。”   唧唧唧唧……变异银蝗发出尖叫声,似乎在控诉苏唐的不讲道义。   “我让你往这打!”苏唐伸手在甲胄上拍了拍。   魔甲只护住了他的上半身,变异银蝗却向他的眉心和咽喉发起攻击,他当然会不悦了。   唧唧……变异银蝗这次算明白了,它小心翼翼的飞了回来,先观察了苏唐片刻,接着快速探出触角,轻轻在苏唐胸前的甲胄上碰了碰,又立即缩了回去。   “用些力气!”苏唐有些哭笑不得。   变异银蝗再次卷动触角,如灵蛇般刺向苏唐的胸膛。   嗵嗵……变异银蝗的触角被震了回去,而苏唐的身形在空中飘退出十余米远。   “再用些力气。”苏唐道。   变异银蝗展动鞘翅,它的一对触角不停舞动着,暴风骤雨般卷向苏唐。   嗵嗵嗵嗵……只是刹那间,苏唐的魔甲便承受了百余次攻击,魔甲的坚韧程度超出了苏唐的预料,所有的力道都被魔甲吸收了,连震动感都很微弱,就算不释放护体神念,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好了。”苏唐喝道。   变异银蝗立即缩身后退,只是,它好像有些不舍,歪着头用巨大的复眼盯着苏唐,颠覆权威的攻击让它变得很兴奋,如果可以的话,它真想继续打下去。   苏唐暗叹,怪不得当初的任御寇会成为不世出的霸者,锋头所指,莫敢不从。   有摧枯拉朽的魔剑,有坚韧无比的魔甲,有提升极限速度的魔之扳指,有变幻莫测的魔之光,有控制神智的魔之心,有形成独特领域的魔装面具,这样的任御寇,真的是不可战胜的。   “走,我们再去找其他的构件。”苏唐的视线投向远方。   “妈妈,我们还不回家吗?”小不点问道。   “找齐了再回家。”苏唐道。   接着,苏唐飘落在圣座上,变异银蝗展动鞘翅,向大陆的方向飞去。   ……   绿海内,一个老者缓步走出大殿,他一边踱步一边沉思着什么,片刻,他突然发现几丛野花有被人踩踏的痕迹,摇了摇头,发出叹息声,接着慢慢俯下身,细心的把花茎一根根扶了起来。   一个抱着酒坛的壮年人从小径上走过来,他看到那老者的背影,眼中显露出的神色非常复杂。   随后,他一步步向这边走来,那老者似乎什么都没感应到,继续摆弄着野花。   那壮年人一屁股坐在旁边,时而看着那老者的动作,时而仰望天际,时而又抱起酒坛连饮上几口,一股浓浓的酒香,向周围弥漫开。   “有你在的地方,空气总会变得污秽不堪。”那老者皱起了眉。   “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那壮年人笑道:“你这么老,就是因为从来不喝酒。”   “什么狗屁道理?!”那老者无奈的说道。   “我以为你又会躲进去,睡上一年半载的呢。”那壮年人说道:“这样也躲过了很多麻烦,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走出来。”   “有些事情,躲是躲不掉的。”那老者道。   “是啊。”那壮年人顿了顿:“现在神殿里只剩下我们几个人了。”   “哦。”那老者淡淡应道。   “窦蔻带着他们走了。”那壮年人又道:“你应该知道吧?为什么没有阻拦她?”   “她在做她应该做的事,为什么要阻拦她?”那老者道。   “这和你有些不象啊……”那壮年人喃喃的说道。   “是么?”那老者的态度依然很淡漠。   气氛突然陷入了沉默,双方相对无言,片刻,那老者把一根根花茎都扶了起来,拍了拍手,显得很是心满意足,随后站起身:“你的耐心是越来越好了。”   “从哪里看出来的?”那壮年人笑道。   “在你们看来,我选择的是苟且偷生。”那老者道:“以前,你会第一个来质问我,可现在……你居然能忍到今天,实在是不容易啊,让人刮目相看。”   “我知道你一直走得很难,不想打扰你。”那壮汉悠悠说道:“不过既然你说了,那我就问吧,为什么?”   “周步义死了,吴抗也死了。”那老者道:“你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他们都是死于意外。”那壮汉道。   “何必呢?你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那老者轻声道:“不过,你是其自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那你现在……是想告诉我所以然了?”那壮汉再次露出笑意。   “先辈们想方设法除掉周步义和吴抗,都有不得已的苦衷。”那老者道:“外人以为我们绿海大能只顾着争权夺利,不容命主进入绿海,呵呵呵……到了我们这种进境,真的还需要争什么吗?”   “那又是为什么?”那壮汉的神色变得凝重了。   “就是为了今天。”那老者道,随后他转过身,缓步向神殿走去。   “为了今天?为了今天的什么?”那壮汉有些不甘心,提高时声音问道。   “你一向聪明。”那老者头也不回的说道:“再多想想吧,你会自己领悟的。”      第七二三章 圣物      隐山下的森林中,七、八个流浪武士装扮的人正在缓缓行走着,见天色渐暗,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就在附近找个地方扎营。   “我说……我们还要在这里转上几天?”其中一个女人用担忧的口吻说道:“万一被山上那些绿海的人发现,我们可就要倒大霉了。”   “再抓到三只金蝉,我们就走。”一个壮汉道:“再过几天,就要有帝流浆了,如果我们能及时炼制出几颗化境丹,我和洪武都有可能突破瓶颈,晋升大祖,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头说得没错。”一个年轻人接道:“再说了,不会有问题的,听说那隐祖几年前就在红叶城被杀了,就凭山上那几个烂货,发现了我们又能怎么样?”   “可这里毕竟是绿海的地盘啊。”那女人还是不放心。   “妖族出现,绿海也是自顾不暇,哪里有心情理会我们?”壮汉道:“世道越来越乱了,就凭我们几个大宗师,能做什么?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突破!”   “那好吧……”那女人见争不过,无奈的叹道。   就在这时,林中传出脚步声,有三条人影缓步走了出来,那些流浪武士见出现了陌生人,一个个屏息凝神,准备应变。   出现的三个人年纪都不大,穿着黑袍,居中的年轻人黑袍上绣着一朵朵金色的花朵,头上戴着金冠,气度巍然,他们的瞳孔竟然都是紫色的。   那些流浪武士们见对方相貌清奇,一举一动都显得极有派头,心中愈发紧张了。   左侧的年轻人脸上有一道伤疤,本来他的相貌很俊美,却因为丑恶的刀疤,平添了几分狰狞的味道,他手中端着一只银盘,银盘上有一柄古怪的小剑,小剑在微微晃动着,遥遥指向了一个流浪武士。   那脸上有刀疤的年轻人顺着小剑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向那流浪武士,接着视线落在那流浪武士背后的大盾上。   下一刻,那脸上有刀疤的年轻人转过头,和同伴交换着眼色,其中头戴金冠的年轻人微微颌首。   那脸上有刀疤的年轻人把银盘收了起来,随后向前走了几步,对背着大盾的流浪武士说道:“兄弟,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有什么事?你说吧!”那流浪武士向后退了几步,用充满警惕的口吻说道。   “你的盾……能不能卖给我们?”那脸上有刀疤的年轻人说道。   “这是我的灵器,凭什么要卖给你们?!”那流浪武士更加警觉了,口气也变得很不友好。而其他流浪武士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一只只手都搭在了剑柄和刀柄上。   “你的灵器?”那脸上有刀疤的年轻人哂然一笑:“这盾在你手里只是废物,在我们手里倒是有些用途,这样吧……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   “我没有条件,不卖!”那流浪武士道。   “以你们的境界……”那脸上有刀疤的年轻人笑呵呵的说道:“十颗化境丹,怎么样?”   那些流浪武士们当即炸了,有异常激动的,有兴高采烈的,也有沉吟思索的,他们冒着风险闯入隐山,就是为了捕抓金蝉,然后托人炼制化境丹,现在馅饼从天而降,一面没多大用处的破盾就能换来十颗化境丹,这下子真的赚大了!   “安静!都给我安静!”流浪武士中那壮汉喝道,随后看向对面的年轻人:“阁下的价格倒是公道,但我朋友这面盾牌,是他爷爷留给他的,他带了一辈子,多少有了些感情,仅仅十颗化境丹……他舍不得啊。”   “是啊是啊。”那背着大盾的流浪武士立即连连点头。   “我拿个主意吧。”那壮汉又道:“三十颗化境丹,不打商量!一手交丹,一手提货,两不相欠!”   “三十颗化境丹倒是可以,但……我手里没有这么多啊。”那脸上带着刀疤的年轻人有些无奈了。   “那就不好意思了。”那壮汉道:“阁下什么时候找齐了化境丹,什么时候来找我们吧。”   “和他们啰嗦什么?杀了就是!”对面戴着金冠的年轻人突然喝道。   那些流浪武士们大惊失色,纷纷拔出自己的武器,那壮汉沉着脸喝道:“怎么?阁下买卖不成,就要强抢么?!”   右侧那相貌斯文的年轻人急忙拉住同伴,苦笑着说了几句什么,戴着金冠的年轻人不悦的冷哼一声。   那些流浪武士们如遭雷击,其中几个实力差一些的,竟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而且爬不起来了,别的流浪武士也是感到手脚发软,灵脉凌乱,根本用不出力气。   那壮汉露出骇然之色,呆呆的看着对方,只是轻轻一哼,便有如此威能,到底是什么进境的修行者?!   “这样好了,你们别为难我,我也不为难你们。”那脸上带着伤疤的年轻人说道:“十颗化境丹,我再加两颗神髓丹,以你们人界……咳咳……算下来是你们占了便宜的。”   “什么?两……两颗神髓丹?”那壮汉彻底傻住了。   “还不行?”那脸上带着伤疤的年轻人皱起眉:“如果你拿着神髓丹找别的修行者换,一颗怎么也能换来几十颗化境丹吧?”   “行!行!太行了!”那壮汉欣喜若狂,接着抓住同伴,几把扯下大盾,随后看向对方。   其实,察觉到对方的进境高深莫测,那壮汉已经胆怯了,只要再稍微施加一点点压力,哪怕一颗化境丹都不给了,他也会把大盾留下,那面大盾本来就没多大用处,只是非常坚韧罢了,而且休憩时又能当成大锅做些吃食。为了自己的性命,别说这没用的大盾,就算讨要他的灵剑,他也得交出去。   那脸上带着伤疤的年轻人笑了,随后从怀中取出几个小瓷瓶,看了看,干脆把几个小瓷瓶都扔了过去,随后道:“兄弟这样痛快,那我也不好斤斤计较了,这里的丹药都是你的。”   那壮汉接过小瓷瓶,用微微颤抖的指尖努力拔出瓶塞,把里面的丹药倒在掌心中。   沁人心扉的丹香扑面而来,那壮汉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一面没用的大盾,居然换来这么多丹药,太值了!   “盾应该能给我了吧?”那脸上带着伤疤的年轻人伸出手。   “给你!”那壮汉立即把大盾交了出去,随后吃力的说道:“我们……两清了!”   “嗯……两……两清了!”那脸上带着伤疤的年轻人接过巨盾后,情绪居然变得比壮汉还要激动,眼眶中甚至浮现出了泪光。   “我们走!”那壮汉急声道,他很担心对方反悔。   那些流浪武士们早早收拾了一下,头也不回的钻到密林中。   头上戴着金冠的年轻人缓步走上前,接过了那面大盾,随后用指尖缓缓在大盾上抚摸着。   “殿下,我们终于找到一件圣物了。”那脸上带着刀疤的年轻人轻声道:“等我们回到魔界,殿下的地位再没有谁能撼动了。”   “只是一件圣物,有什么好吹嘘的!”头上戴着金冠的年轻人不屑的说道:“什么时候找齐了魔装,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那边有人来了!”右侧那相貌斯文的年轻人突然道。   片刻,一个女子一步步从林中走了出来,她的双眼充满迷茫,脚步显得有些僵硬,衣裙破败,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白皙的肌体。   那女子的相貌绝美,配上那充满迷茫的表情,还有褴褛的衣衫,有一种令人心碎的柔弱感。   那女子似乎没有看到近在咫尺的三个年轻人,一步步继续向前走去,在经过身边时,她感应到了什么,目光突然恢复了清明,视线一转,落在了那面大盾上。   “咦?这好像是……我一个朋友的东西,气息一样呢……”那女子幽幽的说道。   “什么朋友?他在哪里?!”那脸上带着伤疤的年轻人神色立即变得肃然了。   “你们能不能把大盾送给我?”那女子的表情显得有些胆怯:“我总感觉……他好像很关心我,我想送他一件礼物。”   “送给你?”那带着金冠的年轻人大笑,随后眼波流转,双瞳中突然闪出一缕淫邪的味道:“我们刚刚用十颗化境丹和几颗神髓丹,才换来了这大盾,你想用什么和我们交换呢?”   “我……”那女子似乎感觉到了对方不怀好意的目光,更加胆怯了,向后退了一步,还用手掌盖住了衣裙上的几个破洞:“你们……你们想要什么?”   “你陪我几天,我就把大盾送给你,怎么样?”那带着金冠的年轻人笑嘻嘻的说道。   “陪你几天?”那女子露出慌张之色,接着向后退了几步,拼命摇着头:“我的身体是要留给阿牛的,不换了,我不换了……”说完,那女子转过身,逃也似的向林中跑去。   “阿牛?”那带着金冠的年轻人眼珠一转,突然道:“你的阿牛永远都不会来找你了,因为几天前,我们亲手杀了他,卢雄,我说得没错吧?”      第七二四章 收留      那脸上带着伤疤的年轻人露出苦笑,他太了解自己的主子的脾气了,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从生下来那天,他就是殿下的家将,修行这么多年,也一直在为殿下打拼,为人擦屁股、当替罪羊之类的事情他可没少做。   那女人的身形一下子僵住了,良久良久,她慢慢转过身,呆呆的看着带着金冠的年轻人。   “你……杀了我的阿牛?”那女人吃力的说道。   “是啊。”带着金冠的年轻人微笑着回道。   “你杀了我的阿牛?!”那女人语速骤然加快,声音也变得异常高昂。   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凝固了,一片死寂,在林间穿行的轻风莫名消失,茂密的林木,一片片灌丛,刚才还在鸣叫的虫子,一切的一切都变成了画,一动不动。   “这是……”那带着金冠的年轻人用警觉的目光扫视着四周。   “你……杀……了……我……的……阿……牛……”那女人的声音又显得异常低沉了,低沉得让人窒息,有一种看不到摸不着的气息正在疯狂挤压着。   “殿下,小心!”那脸上带着刀疤的年轻人突然喝道。   轰……刚才他们感应到的气息凝缩到了极致,下一刻,便轰然绽放。   那带着金冠的年轻人露出惊骇欲绝之色,身形拼力向后退去,那种气息太恐怖了,就算是域外天魔,与之相比也要差了许多。   从那女人的身体中,陡然射出无数道扭曲的银线,卷向四面八方,那些银线锐利到了极点,岩石象豆腐一般被切开,连大地也被抽击出一条条裂痕,周围的树木草丛,更是象纸片般被绞得粉碎。   那带着金冠的年轻人发出疯狂的吼声,把自己的护体神念运转到极致,不过,对面这种摧枯拉朽式的攻击,护体神念根本无法扭转局面。   卷动的银线撕开勒令那带着金冠的年轻人释放出的护体神念,并从他的身上扫过去,只是刹那,那带着金冠的年轻人已变成了无数点细小的肉屑。   另外两个年轻人本想救援,可完全没有机会,他们呆了呆,又全力向后飞退。   幸好,那女人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他们身上,卷动的银线不停抽击在那带着金冠的年轻人最后停留过的位置上,尽管那里已经没有了人。   那两个年轻人恐惧到了极点,用尽全力向远方飞掠。   几息的时间后,在空中卷动的银线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女人的行迹显露出来,她的身体在一点点向后歪倒,随后噗通一声,仰面朝天倒在了地上,双眼慢慢合拢。   不过,那两个年轻人是绝对不敢回头的,他们全力向后逃去,足足逃出了近万米远,才敢停下身形。   他们在相互对视着,脸上都充满了绝望之色,透着失魂落魄的味道。   “怎么可能……”那脸上带着伤疤的年轻人喃喃的说道:“人界的修行者,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恐怖的实力?!”   “你问我……我去问谁?”那相貌斯文的年轻人呆呆的回道。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那脸上带着伤疤的年轻人又问道。   “我们回不去了。”那相貌斯文的年轻人道:“如果回去……被陛下知道……恐怕我们的家人都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邱军,你是说……我们要一直留在人界了?”那脸上带着伤疤的年轻人说道。   “卢雄,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那相貌斯文的年轻人问道。   “可这样……瞒不过多久的。”卢雄道:“殿下一直没有音讯,陛下迟早还会让别人过来。”   “对了,圣物呢?”邱军突然想起了什么。   “圣物?在那种时候,谁还能顾得上什么圣物?”卢雄苦笑道。   在远方的山林中,那女人幽幽醒转,当她睁开眼睛时,看到狼藉的战场,被吓了一跳,挣扎着爬起身,向山林中跑去。   刚刚钻进山林,那女人又突然转过身,跑了回来,手忙脚乱的抓起那大盾,只是她刚刚直起腰,两个修行者已从空中落下,那女人被吓了一跳,惊慌的退了几步,用大盾挡住了自己的身体。   “你是什么人?敢在我隐山撒野?!”其中一个修行者喝道。   “我……我什么都没做!”那女人愈发惊慌了。   “你叫什么名字?”另一个年长的修行者柔声细语的问道。   那女人被问住了,低头想了片刻,轻声回道:“我好想叫……庄蝶。”   “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那年长的修行者皱眉说道。   “是庄蝶,我想起来了,是叫庄蝶。”那女人急忙道。   “装神弄鬼!”另一个修行者喝道:“跟我回山,待我们仔细查查你再说!”   “我不去!”庄蝶立即道:“我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要跟你走?”   “这可由不得你了!”那修行者踏前几步。   “慢着。”那年长的修行者突然道:“我看她眼神游离不定,不像是作假。”   “怎么可能记不得自己的名字?”那修行者说道。   “我记得有一种失魂之症,确实是什么都记不得的。”那年长的修行者说道,随后他看向那女人:“姑娘,现在外面乱得很,到处都有妖物肆虐,自己行走是很危险的,你还是跟着我们回山的,我们保证你的安危,你尽己所能,帮我们做一些洗洗涮涮的事情,你看怎么样?”   “你的心肠太软了。”那修行者说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敢胡乱收留外人?”   “我看她蛮可怜的。”那年长的修行者叹息道:“修行修行,总不能只顾着自己,适当帮一把,也未尝不可。”   “恐怕上面是不会让的。”那修行者说道。   “不怕,我去和他们说。”那年长的修行者说道:“姑娘,怎么样?跟不跟我们走?”   那年长的修行者语气一直很和善,庄蝶有些心动了,她犹豫片刻:“可是……我帮不到你们什么的。”   “没关系。”那年长的修行者笑道:“我说过了,尽己所能就好。”      第七二五章 托付      在摩云岭的秘境之外,闻香悬停在山涧上方,冷冷的看着尸横遍野的战场。   所有来犯的妖族,已尽数剿灭,其中有九成以上的修行者,都是被闻香亲手斩杀。   宗一叶、权冠、还有权家的虹祖,都是闻香的嫡系,他们一直都在把闻香当成领袖,对闻香的态度自然无需多说,而卫七律、商天良和樊赫三位圣境,偶尔看向闻香的视线中,充满了惧意。   宗一叶纵身向闻香掠去,兴冲冲的叫道:“头,我们……”   “滚!”闻香突然喝道,她的声音显得、沙哑、低沉,竟然有些象男人。   “啊……”宗一叶被吓了一跳,呆呆的看着闻香。   闻香双瞳中闪过一缕红光,接着扭头看向宗一叶,声音又很突兀的恢复了正常:“一叶,我心中杀意未褪、狂躁难安,你不必在意,先去吧,我要在这里入定,莫要来扰我。”   “我……我知道了。”宗一叶看了闻香一眼,转头向下方掠去。   当宗一叶飞远之后,闻香轻声道:“前辈,刚才说到哪里了?”   “生死决修行的便是人的三魂七魄。”闻香的声音又变得沙哑了:“因为修行的宗门地域不同,三魂七魄有多种称谓,譬如说,三魂是指天魂、地魂和人魂,天魂即是胎光、亦是主魂、也叫元神,地魂即是生灵、亦是觉魂、也叫阳神,人魂即是幽精、亦是命魂、也叫阴神,如果你有机会走到星空之外,便会听到各种各样的心法灵诀,虽然称谓不同,但万法归宗、殊途同归,其实修行的都是同样的三魂七魄。”   “三魂归一,便是真如,真如动念,天下莫敌。”闻香继续说道:“你最大的错处便是执念过重,天魂主生、地魂主死,在生死二境,你的进境还算勉强,可你的命魂却黯然无光,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彻底丧失神智,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魔头。”   “那我应该怎么做?”闻香又恢复了本来的声音。   “有老夫在,无需多虑。”闻香发出沙哑的笑声:“当初我传与你先祖的,只是生死决的第一重,生死决共有三重境界,待你修行到第三重境界时,命魂自然会变成强横无比。”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修行第二重生死决?”闻香急忙问道。   “这个……”沙哑的声音顿了顿:“现在也到时候了,便传与你吧!”   “多谢前辈!”闻香毕恭毕敬的说道。   “呵呵呵……我先遇到你闻家的先祖,又遇到了你,我与闻家亦是有缘。”   “前辈,那您……为什么没办法恢复法身呢?”闻香突然换了个话题。   “唉……说来话长,你的错处是命魂太弱,而我的错处是命魂太强。”沙哑的声音叹道:“当初我施行兵解,散去三魂七魄,只保留一点真如之力,就是为了熬到阴阳相融的时候,重新聚合魂魄,可万万没想到,我的命魂太强了,竟然自主生出灵念,让老夫束手无策!你在里面遇到的那只巨蛇,便是老夫的命魂所化。”   “那该怎么办?”闻香诧异的说道:“前辈,如果我想办法杀掉那条巨蛇,您是不是就可以恢复法身了?”   “万万不可!”那沙哑的声音急忙道:“我是它,它亦是我,如果命魂被毁,老夫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剩下的二魂七魄也会消散!”   “那……如何是好?”闻香道。   “你也要它变得异常虚弱,奄奄一息,但又不得死,那时候老夫自然有办法收回命魂!”那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明白了。”闻香道:“前辈放心,等到我修成第二重生死决,能与那巨蛇一较高下的时候,自然要全力助前辈脱困!”   “呵呵呵……你能有这份心意,也不枉我这番心血了。”那沙哑的声音说道:“这一战我耗费了太多灵力,要回去闭关了,那些小妖已经除尽,不会再有什么挂碍了,不过,你亦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的,多谢前辈!”闻香道。   “如此……我就去了。”那沙哑的声音道。   “前辈,秘境已经关闭了,您怎么回得去?”闻香一愣。   “哈……这秘境本就是我的元气所化,能拦得住尔等,却拦不住我。”   话音刚落,一道极淡的清影从闻香身上飘离出来,闪了一闪,投入山涧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闻香依然悬空而立,良久良久,她嘴角突然露出一抹阴冷的微笑。   片刻,闻香展动身形,向下方掠去,卫七律、商天良、樊赫等人正在打扫战场,其实这种事情本无需圣境亲自动手的,但这一战除灭了一位大妖、七位圣境级的修行者,收获颇丰,他们有些不放心。   说到底,他们都是不同势力的修行者,在一起并肩作战,只是环境使然,用不了多久,他们便会分手,有的回绿海,有的回魔神坛,当然要防范有人私藏战利品。   看到闻香飘落下来,卫七律笑道:“闻殿下,刚才一叶说你要入定修行,怎么又下来了?这种事情我们就可以了,无需劳烦你的。”   “是啊是啊。”商天良也点头应道。   卫七律、商天良等人对闻香的态度变了许多,在修行的世界,实力就是一切,亲眼目睹闻香释放出的威能,他们可不敢端着长辈的架子。   “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闻香笑了笑:“卫圣,大圣境能修成法相,小罗星君能修成法身,法相和法身,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卫七律笑道:“法相就象是膨胀开了的护体神念,法身却能自成一体,据说有些小罗星君在一处闭关修行,法身能飘离千里之外,搜罗奇才异宝,这等妙处,岂是法相能相比拟的?”   “如果我能修成法身,我在人界,法身能不能去往妖界?”闻香问道。   “那绝对不能。”卫七律摇头道:“法身全靠神念操控,肉身和法身不能相隔太远,否则法身就会消散。”   “如果没了肉身,法身又会怎么样?”闻香又问道。   “肉身是根本,你说没有了根本会怎么样?”卫七律笑道。   闻香默然,片刻她发出幽幽的叹息声:“这样……我就全明白了。”   卫七律和商天良等人面面相觑,他们不懂,闻香为什么会问这种奇怪的问题,又明白了什么。   “一叶,跟我来。”闻香喝道,随后纵身向远处飘去。   “头,有什么事?”宗一叶急忙跟着上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掠到远处,闻香四下看了看,稳住身形,接着沉声对宗一叶说道:“我要去做一件大事,成了自不用说,如果不成,我会拼却这条命,毁掉自己的肉身,与之同归于尽,那么……一叶,你就是诛神殿之主了,手谕我已经准备妥当,给你吧。”说完,闻香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交给了宗一叶。   “头,怎么……”宗一叶被吓了一跳:“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你没必要听懂,按我说的去做就好。”闻香的神色突然变得阴冷了:“一叶,你给我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过,不许和任何人谈起此事,尤其不能找我谈!旦有违抗,我会把你立毙当场!”   闻香极少对宗一叶如此声色俱厉过,宗一叶有些发懵,他看了看手中的布包,又看看闻香:“头,你……你这是……”   “放心。”闻香眼神慢慢缓和了,她伸出手,在宗一叶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有苏唐在,权家的人不会生出二心的,也不敢动你,不过,你自己更要长进一些,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抛却一片心!懂不懂?”   宗一叶感觉闻香简直是在交代遗言,心中慌乱异常,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些天疏忽了你,你的雷音诀修行得怎么样了?”闻香道。   “还好。”宗一叶低下头:“有卫圣指点,进境很快。”   “知不知道为什么卫圣会这般精心教导你?”闻香道。   “因为……”宗一叶顿住了,他原本以为是和卫圣的关系处得比较好,但闻香如此问起,让他发觉有些不对,皱眉思索了良久,试探着回道:“是因为……有先生?”   “当然是因为苏唐了。”闻香道:“否则的话,就算你死在卫圣面前,他也不会眨一下眼,更不会出手救你,所谓饮水思源,当你成为诛神殿之主后,无论如何也不要忘了这点!”   “我知道,如果没有先生,我们诛神殿也不可能占了这处秘境。”宗一叶道。   “你现在还没到那个高度,所以不清楚,有些时候,你要面对种种选择。”闻香轻声道:“譬如说,有一件事情,对我们诛神殿有大好处,对苏唐有大坏处,你会怎么做?”   “头,你放心,我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宗一叶道。   “我知道,但是,你身边每一个人都在劝你,而这时候,苏唐遇到了逆境,甚至是一蹶不振,你又会如何选?”闻香道:“所谓三人成虎,又所谓水滴石穿,当你每天都听到无数次劝解,而苏唐又不能给你带来任何好处了,你还会坚持么?”   “我会!”宗一叶斩钉截铁的说道:“没有先生,我在桃源里就已经死了!”   “那不重要,时过境迁,天知道你到时候会怎么想。”闻香发出幽幽的叹息声:“一叶,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第七二六章 凶邪异类      极北之地连绵的雪脉中,一个穿着大红袍的中年人微笑着站在冰海旁,直视着前方的一只巨兽。   冰海是喧嚣的,无数冰块相互挤压、相互碰撞,不停发出轰隆隆的响声。   冷风在海面上吹过,发出隐隐的呼啸,这里根本看不到人烟,连飞禽走兽也极为少见,在这种恶劣的生存环境里,连野兽也很难活得下去,但那只巨兽却是一个例外。   巨兽的身躯差不多有百余米长,体态显得有些臃肿,外肤上密布着无数如指甲大小的鳞片,在阳光的直射下闪闪生辉。   巨兽的头颈象一条长蛇,双瞳呈猩红色,给人一种狰狞的感觉。   此刻,巨兽正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人影,头部微微摇摆着,似乎马上就要发起攻击。   “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庆得。”那穿着大红袍的中年人微笑道:“你这家伙倒也聪明,知道躲在这种地方修行,如果在外面,恐怕早就失去自由,成为他人的坐骑了。”   吼……那巨兽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声。   “哈哈哈……少和我装傻充愣。”那穿着大红袍的中年人笑道:“你能听得懂我的话,说明你和别人接触过,你啊你啊……在这野外修行的时间太长,脑子也变笨了。”   那巨兽猛然仰起头,双瞳中露出怒意。   “跟我走吧。”那穿着大红袍的中年人说道:“没有谁敢动你的,而且,在这里自己修行,你的进境太慢了,跟着我,虽然不敢说要什么有什么,但我能保证,不出三年,你就能突破现在的瓶颈了。”   那巨兽慢慢摇着头,它在拒绝。   “帝流浆?没想到啊……你还能知道帝流浆?”那穿着大红袍的中年人露出讶然之色:“你从哪里得到的传承?谁教给你的这些?”   那巨兽发出低沉的吼声。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帝流浆虽然能大幅提升你的进境,但真的想突破,还是需要一定的历练,闭门枯坐,一点用处都没有。”那穿着大红袍的中年人摇头道:“何况,你可以拒绝我,我不会拿你怎么样,但如果其他大妖找到你,他们就不会象我这样好说话了。”   那巨兽向后退了些许,口中嘶吼不停。   “不,你错了。”那穿着大红袍的中年人再次摇头:“不是所有的大妖都喜欢争斗,我就不一样,呵呵……我们一起来到人界,他们去做他们想做的事,而我呢,只想在人界转上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风光。”   那巨兽停止了嘶吼,侧头仔细打量着那穿着大红袍的中年人,似乎在判断真假。   “想不到,你的灵力如此磅礴,胆子却这么小。”那穿着大红袍的中年人笑道:“我想让你跟着我走,只是为了路上有个伴说说话而已,如果你能突破瓶颈,我或许要借助你的力量,现在……你真以为你能帮到我什么?哈哈……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那巨兽的身形猛地抖动了一下。   “别生气,我只是在说实话而已。”那穿着大红袍的中年人说道:“你也不用再装傻了,我知道你的来历,以你的进境,现在已经长出了几个脑袋?是七个还是八个?等你长出了九个头之后,再来吓唬我吧。”   轰……冰海陡然开始震荡起来,无数冰屑漫天飞舞,那巨兽一只只长蛇状的头从海面上升起来,在空中扭动着、咆哮着,声势极为骇人。   “八个头呢,看来你真的只差最后一步了。”那穿着大红袍的中年人说道:“跟着我,我保你一年之内,可以勘破瓶颈,怎么样?”   那巨兽的咆哮声逐渐变得低沉了,它所展露出的敌意也在慢慢褪去,那穿着大红袍的中年人所说的话,对它有着无法抗拒的诱惑,只需一年,它就可以修行圆满了么?!   “放心,不管是在人界还是妖界,能打得过我的,没有几个,能杀死我的,一个都没有。”那穿着大红袍的中年人说道:“跟在我身边,有数不清的好处。”   就在这时,那巨兽的八颗长颈猛然抬起,看向东南方,那穿着大红袍的中年人也看了过去,随后笑道:“你看,你的麻烦来了吧?笔直往这边走,肯定不是来找我的,而是来找你。”   那巨兽分出几颗头,看向那穿着大红袍的中年人,另外几颗头,依然在观察着东南方。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这个麻烦我就替你解决了吧。”那穿着大红袍的中年人笑道,随后略微愣了愣:“好强悍的气息……”   片刻,一道银线从天际出现,闪电般向这边掠来,只是十几息的时间,已掠至海岸上空,快速盘旋了半圈,悬停在半空中。   那穿着大红袍的中年人眯眼观察着这边,苏唐也在静静的观察着那对方。   “阁下来晚了一步。”那穿着大红袍的中年人微笑道:“它已经是我朋友了,我不想做无谓的争斗,你还是走吧。”   变异银蝗在死死盯着那只巨兽,突然发出尖锐的嘶叫声,那巨兽也不甘示弱,八颗头全部扬起,发出雷鸣般的怒吼声,而变异银蝗的叫声被全面压了下去。   变异银蝗大怒,随后扇动鞘翅,就要奔着那只巨兽冲过去。   “老实一点。”苏唐轻声道。   变异银蝗立即停止了俯冲,鞘翅急速震荡,又升往高空。   “你这坐骑是什么来头?”那穿着大红袍的中年人突然皱起眉:“气息如此凶邪,绝对是个异类!”   变异银蝗虽然不敢违背苏唐的话,但心里是不服气的,嘶叫不停,自从在神落山秘境中服食过妖元之后,也许是总想证明什么,它的脾气变得非常急躁好动。   其实苏唐并不懂,妖元不是刻意随随便便服用的,苏唐可以,小不点可以,贺兰飞琼那头银虎敢吃,是因为有另外的际遇,变异银蝗服用了妖元,会产生极大的副作用,甚至可能会发狂致死。   是小不点在无意之间救了它,而小不点之所以会被妖族称为圣皇,也正是这个原因。      第七二七章 破相      “阁下还是走吧,莫要逼我。”那穿着大红袍的中年人见苏唐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由皱起眉头。   就算是大圣境的修行者,判断也有出现失误的时候,因为苏唐从始至终都没有运转灵脉,所以那穿着大红袍的中年人以为苏唐最多只是个圣境。   苏唐没有理会那穿着大红袍的中年人,视线一转,落在了那只巨兽身上,随后轻声说道:“你身体里有一样东西,我必须要拿走。”   修行界的规则的确是简单明了的,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但不是每一个修行者都喜欢恃强凌弱,有的喜欢杀戮掠过,并能从中得到力量的快感,有的却能安守本分,不是自己的,便不会生出贪念,当然,如果属于自己的,有人来夺,那自然要舍命相拼了。   苏唐天性并不喜欢杀戮,但境遇往往把他逼到角落里,譬如说这次,如果换成其他灵器,或者是什么灵丹妙药,苏唐很可能选择视而不见,只要对方不惹他,他不会抢先动手。   但魔装不一样,他最开始得到了魔装面具,又接连得到了其他构件,最后在邪君台得到了万古浮生诀,从司空错那里学到了魔诀,他所获得的传承已经超过了当初的任御寇。   这是他的运道,绝不能让,哪怕要杀得血流成河,背负万千因果,他也在所不惜。   听到苏唐的话,那巨兽陡然变得激动起来,它似乎明白苏唐在说什么,八颗脑袋在疯狂的扭动着,并冲着苏唐发出咆哮声。   “既然这样,那我只能自己动手了。”苏唐叹道。   下一刻,无数旋流以及其突兀的气势绽放在天地间,让这片白茫茫的世界骤然变成了黑色,紧接着,苏唐挺起魔剑,如山岳般雄浑的剑劲狂涌而下,卷向那只巨兽。   “不好!”那穿着大红袍的中年人发现苏唐竟然也是大圣境的修行者,脸色陡变,身形闪电般掠起,双手轻挥,两道白色的劲流卷向苏唐的后背。   其实苏唐早就知道真正的对手是谁,那巨兽尚没有突破大圣境,他用不了几息的时间,就能解决掉,而那穿着大红袍的中年人十有八九就是妖界燕云十八脉中的大妖!   苏唐剑势一收,凝而待发,任由那卷来的劲流击中自己。   轰……苏唐的身形炸开了,紧接着,他在那穿着大红袍的中年人背后出现,蓄势已久的剑光全力斩出,卷向那中年人的后心。   在此同时,变异银蝗尖声嘶叫着向那巨兽俯冲而下,那巨兽立即把目标锁定在变异银蝗身上,其中一颗脑袋张开嘴,吐出一道白光。   变异银蝗震颤鞘翅,试图避开对方的攻击,但那道白光来势极快,瞬间便覆盖在它的身体上,变异银蝗陡然变成了一颗巨大的冰球,冰球内,受到冲击的护体神念剧烈的震荡着,把冰球染成了金色。   下一刻,覆盖在变异银蝗身上的冰层轰然破碎,它吃了些小亏,凶性反而更加膨胀,随后张开嘴,无数道乌光从它巨大的口嚼器中喷出,卷向那只巨兽。   那巨兽另一颗脑袋仰起,接着喷出一道风暴,风暴席卷而上,把变异银蝗喷吐出的乌光全部卷回去,如暴风骤雨般轰击在变异银蝗的身体上。   受到暴风冲荡,变异银蝗没办法稳住身形,翻滚着飞向高空,短短的时间内,便先后吃了两次亏,让变异银蝗怒发欲狂,当它能稳住身形后,居然继续展动鞘翅,越升越高。   那巨兽的八颗脑袋摇摆着,发出低沉的啸声,似乎在嘲笑变异银蝗。   事实上,变异银蝗并没有想逃走,当它的身体变成高空中的一个小点时,又折转向下,开始急速俯冲。   嗡嗡……变异银蝗的身形破空而行,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啸声,呼啸声越来越强劲,距离虽然还有很远,但推开的气流已经影响到了海面,一块块浮冰竟然被莫名的压力挤进海底,海水也荡起了道道涟漪。   那巨兽见到如此威力,立即张开嘴,又吐出一道寒气。   寒气急卷而上,再次把变异银蝗冻成了冰雕,但冰雕转眼间便破裂了,变异银蝗继续向下方飞射。   那巨兽见势有些不妙,一个脑袋拼力吐出了风暴,不过,那股风暴也被变异银蝗轻而易举的洞穿了。   那巨兽向后缩了一缩,又一颗脑袋扬了起来,接着,一颗足有三米方圆的大石块从它口中射出,飞掠过数百米的距离,正迎向了变异银蝗。   轰……大石块被变异银蝗撞得粉碎,如此剧烈的撞击,只是让变异银蝗的速度稍微慢了慢,而且,依然有足够的距离,让它再次完成加速。   那巨兽有些慌了,又有一颗头高高扬起,接着喷吐出熊熊的火光,火光变成一条长达数百米的火龙,眨眼间便把变异银蝗吞噬在其中。   紧接着,变异银蝗穿出了火光,不停的震荡的护体神念,让它变成了耀眼的灿金色,凶狠的双瞳死死的盯着海面上那只巨兽。   此刻的变异银蝗,已化身为一颗急速坠落的炮弹,裹挟着巨大的动能,飞掠而下。   那巨兽突然放弃了攻击,向海水下沉去,但变异银蝗的速度一直在叠加,恍若一道金色的闪电,重重撞向那巨兽。   那巨兽的八颗头本能的向周围避开,随后变异银蝗便撞在那巨兽的脊背上。   轰……海面上荡起一片惊涛骇浪,那巨兽笨重的身体骤然沉入水下,而变异银蝗则被高高弹起,它忽上忽下的乱飞着,如同喝醉了酒一般。   在另一边的战场上,苏唐也占据了优势,他已经先后与大妖打了几场,逐渐摸清了对抗法相的方法。   法相的攻防虽然都很强大,但并不是无懈可击了,作用在法相上的力量,多多少少会影响到大妖的本体。   所以,在那中年人释放出法相的第一瞬间,他便发出了如暴风骤雨般持续不断的攻击,而他这些天里得到了几颗妖元,让他的灵力大幅攀升,魔剑以荡尽山河之势,牢牢压制住了对方。   那中年人的法相是一只红色的巨狐,他的速度极快,但快不过苏唐,他的力量极强,也同样强不过苏唐,魔剑每一次轰击在法相上,都让他的身体剧烈颤抖一下,并不由自主的踉跄着后退。   大圣巅峰?现在做出的判断让那中年人心中惊惧莫名,人类连一个大圣境都没有,燕云十八脉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横扫人界,当初是哪个王八蛋这样说的?!   只是,现在不是回想的时候,他拼命运转灵脉,抵挡着苏唐的狂轰滥炸。   苏唐却是越打越畅快,所谓一力降十会,当他的灵力在妖元的滋润下,突破了临界点之后,原本让他束手无策的法相,也会变得如此脆弱。   以前他一剑全力劈下,大妖的法相不但能化解所有的力道,还可以立即发起反攻,现在的魔剑每一次劈下,都能让法相出现剧烈扭曲,他已占尽了优势。   这时,那只巨兽咆哮着冲出海水,追向在空中盘旋的变异银蝗,巨兽的脊背上,出现了一块如弹坑状的创口,鲜血从里面潺潺流出,剧烈的痛楚,让那巨兽彻底发狂了。   那穿着大红袍的中年人长吸一口气,他张开嘴,从嘴中吐出两点银光,随后他第一次迎着苏唐的剑光飞射而上,在两点银光掠向苏唐的同时,双瞳中突然变成了血红色,并且如漩涡一般在快速旋转着。   苏唐的神色随之变得茫然,手中的魔剑也僵停在空中,紧接着,那两点银光从苏唐身体中透过。   轰……苏唐的身体炸开了,随后他又从那中年人身后出现,扬起魔剑,卷向那中年人的后心。   那中年人早已有了准备,在苏唐出现的同时,他立即转过身,双瞳再次变成血红色,那两点银光也随之回转,迎向苏唐的剑劲。   下一刻,那中年人看到了苏唐面具上透出的红光,他的身体陡然化作了雕像,一动不动。   轰轰……那两点银光撞开了苏唐释放出的剑劲,随后悬停在空中,爆发出的轰响声并没能把那中年人惊醒,他依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苏唐慢慢举起魔剑,把自己的灵脉运转到了极致,紧接着,魔剑顿了顿,以排山倒海之势卷向那中年人的红狐法相。   轰……那中年人的红狐法相扭曲了一下,旋即溃灭了,遭受到重击,那中年人才悠然醒转,脸上露出骇然之色,身形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接着纵身而起,向那只巨兽射去。   “想走?”苏唐冷笑一声,身形急掠而上。   那中年人抢先一步落在巨兽的背上,巨兽倒是知道情势,明白那中年人和他是一伙的,没有阻拦,那中年人吼道:“莫要乱动,跟我来!”   一道道古怪的灵符在空中出现,把那只巨兽和中年人笼罩在其中,接着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那巨兽庞大的身躯莫名消失得无影无踪,中年人也不见了。   苏唐微微愣了愣,随后闭上双眼,全力启动魔之光,接着抬手向北方一指:“在那边,追!”      第七二八章 誓言      茫茫的雪原中,空气突然发生了扭曲,随后轰地一声巨响,雪地上出现了一只长着八颗脑袋的巨兽,还有一个穿着大红袍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的脸上很苍白,他左右看了看,双手连连挥动,一道道灵符飘上半空,接着一座冰山就从他们脚下隆起,一点点把他们覆盖在里面。   “还好还好……”那中年人擦了把冷汗,喃喃的说道:“总算是逃出来了。”   吼……那巨兽发出咆哮声。   “什么叫说大话?!”那中年人露出恼怒的神色:“我是说过,不管在人界还是妖界,能打过我的没有几个,但那家伙肯定不是在人界修行的,我猜啊……他应该是从星空之外返回来的上古大修!”   吼吼……那巨兽真的生气了,吼声连连,把它的话翻译过来就是,大圣境巅峰,是从星空之外返回来的上古大修?你他吗当老子是白痴么?什么都不懂?!   “乱叫什么?”那中年人皱起眉:“我庆得从来不说谎!发誓?混蛋啊……谁没事乱发誓?!我告诉你,花了这么大力气,把你带出来,我已经是……咦?小声些!他们追过来了!”   那巨兽显得很慌张,八颗头一起转了过去,就想往外逃。   “别乱动!”那中年人沉声喝道:“我的幻界不但能形成以假乱真的幻象,而且还可以隔断一切灵力波动,他们根本没办法识破的!”   吼……那巨兽有些不信,用一双双充满狐疑的目光打量着那中年人。   “何况,你现在想跑也跑不掉了,再信我一次,你放心!”那中年人说道,为了让巨兽相信自己,他拍了拍双手,很悠闲的坐在雪地上:“跟我学,不用那么紧张,我们先休息一会。”   变异银蝗的来势极快,只是几息时间,便飞临到雪原上空,那巨兽知道,现在跑确实来不及了,它不得不选择相信对方。   很快,变异银蝗从他们头上掠过,射向远方。   “怎么样?呵呵呵……我没有说错吧?”那中年人露出得意的笑容:“我的幻界是天下无双的……”   那中年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变异银蝗突然悬停在空中,苏唐从圣座上站起,警觉的扫视着四方。   距离这么近,他可以清晰的感应到魔装构件的波动,但下方什么都没有,难道说……那个大妖带着巨兽钻到雪原之下去了?如果这样,冰雪受到外力的影响,总是要留下一些痕迹的。   苏唐搜寻片刻,抬手释放出魔剑,接着一剑从半空中斩落。   魔剑化作一柄百余米长的巨剑,裹挟着摧枯拉朽的威能,撞击中在冰原上。   轰……无数冰屑四下迸射,冰原中出现了一个深达十数米的大坑,一道道裂痕向外蔓延出去,形成一张大网。   “怎么回事?”那中年人唬得从雪地中跳起,他依靠幻界,多次死里逃生,从没有谁能识破他的伪装,怎么……怎么好像失效了?!   苏唐从变异银蝗的背上飘了下来,仔细观察着大坑,坑中四壁尽是冰层,没有什么古怪之处。   而魔装构件的波动越来越清晰了,苏唐可以断定,魔装构件距离他绝对不足一百米远!   苏唐长吸一口气,再次扬起魔剑,全力斩击在雪原上。   轰……震荡的冰屑凝成了一朵绽放的霜花,向四面办法迸射着,就在这时,苏唐突然发现有一座冰山在冰屑的冲击下,形状不停的发生着扭曲。   就在这里!苏唐猛地发出一声怒喝,魔剑力斩而下。   轰……冰山溃灭了,那只巨兽和脸色苍白的中年人非常突兀的出现在天地间,接着,那中年人立即释放出灵符,一道耀光闪过,他们又一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唐魔剑本已举起,但看着空无一物的雪原,让他感到有些沮丧,下一刻,他微微眯起眼,感应着魔装构件的波动,接着身形掠起,向南方飞射而去。   变异银蝗急忙展动鞘翅,跟在苏唐身后。   白茫茫的海岸边,空气突然出现了扭曲,接着那只巨兽和中年人毫无征兆的从空气里滚落出来,那中年人张开嘴,喷吐出一口鲜血,身形踉跄了一下,伏倒在地。   那巨兽四下看了看,一双双瞳孔中露出喜色,接着迈开腿向海中奔去,但只奔行了几步,它又转过身,看向那中年人。   它心里很明白,如果没有那种神奇的改变方位的灵诀,它根本没可能摆脱追杀,见那中年人的状态很不妙,它不忍独自逃生。   “你这家伙倒是有情有义。”那中年人露出惨笑,随后又道:“放心,我还有些气力,应该能释放幻界的。”   吼吼吼吼吼……那巨兽快急眼了,它不忍独自逃生是一码事,但这个愚蠢的战友把希望寄托在一点不靠谱的幻界上,让他们坐以待毙,又是另外一码事。   “刚才他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那中年人摇头道:“说实话,连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怎么可能找得到我们?如果这样他也能找过来,应该是有某种追踪灵诀,那我们不管躲到哪里都没用,你还不如跟着我再赌一次。”   吼吼……那巨兽还在咆哮着。   “如果他又能找到我,那我就把自己的舌头剜出来!”那中年人气道:“我发誓!这样总可以了吧?”   那巨兽无可奈何的趴在雪地上,一双双眼睛慢慢合拢,它有些认命了。   “这样才对么。”那中年人说道:“不是为了救你,我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所以啊,再相信我最后一次,就当你报恩了。”   那中年人说得是实话,如果是自己逃生,他可以接连释放灵符,但带着身形如此庞大的巨兽,消耗了太多的灵力。   这时,一道银线在天际出现,强横的灵力波动随后扫过茫茫的海岸线。   那中年人的表情当即变得扭曲了,好似被人劈面打了一拳似的,随后勉强说道:“放心,应该是我们又跑到他们前面去了,运气实在有些不好啊……不过,他这一次绝对找不到我们!找不到……找不到……”   下一刻,苏唐的身形悬停在上空,他的视线扫了一圈,便落在了那座冰山上。      第七二九章 恶因善果      “没可能啊……没道理啊……”那中年人发出绝望的叫声:“他怎么会发现我们?!”   那巨兽慢慢站起身,一双双瞳孔露出死亡的灰色,它知道自己逃不脱了。   苏唐扬起手,魔剑化作一道顶天立地的巨剑,从高空中惯下,那座虚幻的冰山瞬间被粉碎了,涌动的冲击波,把那已油尽灯枯的中年人卷飞出几十米开外,颓然栽倒在雪地中,那巨兽的身躯虽然庞大无比,但也无法和苏唐的剑劲相抗衡,被掀了个跟头,但它很快爬起身,八颗头不停扭动着,向苏唐发出咆哮声。   变异银蝗也在发出嘶叫,但它是在嘲笑自己的对手,作为小不点最忠诚的马仔,它太了解苏唐的战力了,那巨兽的抵抗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轰……那巨兽从口中喷吐出一颗足有数米方圆的大石块,犹如炮弹一般撞向苏唐。   苏唐露出冷笑,他再次扬起手,魔剑又一次从高空中贯下,大石块就象纸糊的一般粉碎了,接着剑光继续下落,正刺入那巨兽庞大的身躯中,随后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声。   魔剑竟然透过那巨兽的身体,深深刺入到冰层之下,长达数百米的剑身,如同一根巨柱,把巨兽牢牢的钉在雪地上。   吼吼吼……那巨兽痛楚难当,八颗脑袋疯狂的扭动着,但不管它怎么挣扎,都没办法挣脱魔剑的禁锢。   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接着凌空招了招手,一点红光陡然从那巨兽的身体中飞了出来,扶摇直上,轻轻落在苏唐的掌心里。   苏唐端详着那点红光,诡异的是,那点红光似乎也在端详着苏唐,苏唐眨了眨眼,那点红光也闪烁了一下。   魔眼!没有人告诉过苏唐,魔装构件都有什么,不过苏唐突然之间就明白了魔眼的力量。   就在这时,一道道黑色的烟气从那巨兽的身体中飘离出来,越升越高,最后在空中凝成了一片浓重的黑云。   那巨兽的生命已走到了尾声,它没有力气挣扎了,身形软软伏倒在地,但一双双充满仇恨的目光始终在盯着苏唐,口中不停发出呜咽声。   “你知道它在说什么吗?”那中年人用最后的力气发出吼声:“它说天道不公!自从它开始修行后,一直到今天,它没有伤害过一个人!为什么会沦落到如此境地?!天道不公……不公……”到了最后,那中年人发出的是撕心裂肺般的呼喊。   苏唐抬起头,他感应得到,空中那团黑云都是由沉重的怨念凝成,似乎那中年人说得是真话,接着,苏唐的视线落在那奄奄一息的巨兽身上,突然之间,他心中产生了一丝不忍。   “妈妈,它好可怜哦。”小不点突然从苏唐的衣襟内钻了出来。   苏唐默然,片刻,轻声说道:“你能救它?”   “妈妈想让我救它吗?”小不点问道。   “如果对你的影响不大,能救就救一次吧。”苏唐道:“虽然种下的是恶因,但也是能长出善果的。”   “好呀,我没事的。”小不点道:“不过……我需要那本书。”   “拿去吧。”苏唐拿出灵书,扔给了小不点,接着他收回了魔剑。   小不点翻开灵书,在灿金色的纸页上舞动着,片刻间,从书页中渗透出来的灵力在小不点周围凝成了一个水泡,把小不点牢牢笼罩在其中。   接着,小不点向下方掠去,水泡突然之间炸开了,化作无数飞溅的光点,洒落在那巨兽的身体上。   那巨兽的呜咽声戛然而止,八颗脑袋勉强抬起,定定的看着小不点。   金光在那巨兽的鳞片上闪烁着,随后一点点渗入到那巨兽的皮肉中。   “那是……”那中年人也在傻傻的看着小不点,接着他用力揉着自己的眼睛,又定睛再看,脸上充满了惊骇。   魔剑在那巨兽身上造成的巨大创口已不再流血了,皮肉以一种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生长着。   “妈妈,我还要几颗药药……”小不点叫道。   “什么药?”苏唐问道。   “老头头炼制的造化丹。”小不点道。   “给你。”苏唐拿出一个小瓷瓶,扔给了小不点。   小不点打开瓶塞,把瓶口朝下摇晃着,几颗造化丹滚落下来,接着小不点打出几道金光,金光引着造化丹直投入那巨兽背上的创口中。   高空中由怨气凝成的云团在慢慢飘落,最后落到了那巨兽身上。   “再帮你一次吧……”小不点喃喃的说道。   由怨气凝成的云团也向着那巨兽的创口涌去,当最后一丝烟气也消失后,一颗硕大的头颅从那巨兽的创口中慢慢长了出来。   那颗头颅通体呈黝黑色,体积要比其他头颅小了很多,但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威势,巨兽的八颗脑袋如众星捧月一般,围绕着那颗新长出的脑袋舞动着、欢呼着。   那中年人转过视线,看向那只巨兽,接着他再次露出骇然之色。   “好累呢……”小不点飞到苏唐胸口,抓住衣襟就往里钻:“妈妈,我还要睡。”   “想睡就睡吧。”苏唐柔声道,接着伸手招过悬停在半空中的灵书,又对变异银蝗说道:“我们走。”他急于找个安静的地方,炼化魔眼。   变异银蝗立即扇动鞘翅,托着苏唐向远方飞射而去。   “等一下……等一下……”那中年人奋力呼喊着,他纵起身形,似乎想追上苏唐,但只飞了十余米远,又一头栽落在雪地中。   苏唐只是向后看了一眼,没有理会,在他看来,明知道那是大妖,也抬抬手放给对方一条生路,已经足够了。   “等等啊……”那中年人又猛地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向前追着,只是变异银蝗的速度太快了,不过几息的时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中年人颓丧的坐倒在地,胸膛在剧烈的起伏着,呼吸声显得非常粗重。   轰轰轰……那只巨兽陡然释放出如山崩海啸般的气息,卷向四面八方,圆形的冲击波急速膨胀开,把那坐倒在雪地上的中年人掀了十几个跟头。   那巨兽的伤势虽然还没有痊愈,但已经恢复了活力,它扭动着身躯,慢慢向中年人走了过来了,随后发出叫声。   “呵呵呵……你还有脸笑话我?”那中年人懒得爬起来了,继续仰躺在雪地中,不过他的嘴可没有闲着:“如果你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还能笑得出来的话,那我真服你!”   吼吼……那巨兽吼道。   “你不过是个九头蛇而已,能因为这份大机遇,进化成九幽……哈哈,你知不知道九头蛇和九幽有什么样的区别?”那中年人冷笑道:“是虫与蝶的区别啊,笨蛋!如果没有这份大机遇,就算你苦苦修行上万年,也未必能变成九幽!那是圣皇!是圣皇在提点你啊!你懂不懂?!”   吼……那巨兽的吼声变得低沉了。   “废话,圣皇当然在人界!”那中年人不屑的说道:“你以为人界那些上古大修为什么不惜隔绝阴阳,也要布下封印?就因为圣皇的传承遗落到了人界,所以他们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扼杀我族的圣皇!”   “不过……他们好像没有成功?哈哈哈哈……活该!”那中年人又突然发出笑声:“想断绝圣皇的传承,哪里这般容易?!”   吼吼……那巨兽侧头看向中年人,似乎在问着什么。   “我怎么知道?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中年人道:“坦白说吧,上古大修那些老家伙们阴险着呢,不但圣皇传承被封印在人界,连闻讯赶来的蝶使也遭受了他们的暗算,形神俱灭!”   那巨兽沉默了良久,再次发出吼声。   “你错了,他们看得很明白。”那中年人道:“我妖族中大多是桀骜不羁之辈,偶尔有几个聪明些的,也只是有些小聪明而已,难以改变大局,就说我吧……你笑个屁!”   那巨兽在摇头晃脑着。   “算了,我不和你计较。”那中年人说道:“唯独圣皇才会拥有可以改变整个妖族运道的大智慧、大手段、大能力,没有了圣皇,我妖族只是一盘散沙而已,譬如说我们燕云十八脉,谁都不服谁,虽然彼此间能保持克制,没发生过什么冲突,但想让我们齐心协力做同一件事情……是不可能的,总会有拖后腿的。”   那巨兽再次发出吼声。   “我怎么是拖后腿的?”那中年人气道:“我只是不屑与他们为伍罢了,而且我志在游山玩水,可没心情跟着他们跑。”   那巨兽的一颗颗脑袋都向着那中年人探了过来。   “舌头?什么舌头?”那中年人的神情显得有些慌乱:“你乱说什么?!发誓……我好像记得……别别别,我记得!我记得!但这不能怪我啊,是你身体里那颗东西把他引来的,你怎么还有脸埋怨我?!”   “是是,我是说过我的幻界能隔断一切灵力波动!但……”那中年人长叹了一口气:“但我也搞不懂了,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你不知道?那东西一直在你肚子里,你会不知道?!”      第七三零章 隐山之灾      在冰海上空,不知道等了多久的变异银蝗,终于有些不耐烦了,极力扭过头,想看看苏唐,就在这时,它感应到苏唐正从圣座上站起,立即停下了动作。   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他的脑域中有多出了一颗元魄。   魔眼:元魄,五级。   元魄已经有八颗了,对得起他几年来的苦寻。   苏唐开始运转灵脉,启动了魔眼元魄,一道黑气从他的头顶中升起来,化作一颗半虚半实的瞳孔,整个世界骤然变得不同,除了黑与白之外,失去了其他所有的色彩。   苏唐看到无数条丝线,从自己的身上散发出来,从变异银蝗身上散发出来,就连大地上的冰层、冰山还有荡漾的海水,都在散发着相同的丝线。   不过,肉身和那些死物不同,变异银蝗身上有五、六个光点,而他身上自己能看到的,就有十几个光点,光点在不停的游动着,游动的速度和他灵脉运转的速度正好一样。   冰山、岩石等等不具备生命的死物,大都找不到光点,只有下方的一座三米高的冰山,隐约看到有黯淡的光点在游动。   苏唐沉吟片刻,身形飘离了变异银蝗,随后向下落去,等到接近冰山上空时,他启动魔剑,剑锋由上空贯下。   轰……冰山瞬间破碎了,从里面滚出了一条约有二十厘米长的红色怪鱼,那红色怪鱼的身体被冻得梆硬,象石块一般沉入到雪地中。   苏唐收起了魔眼,魔眼的世界,到处都是黑与白,让他的感觉有些压抑。   “我们走。”苏唐漫声道:“还剩下最后一件了。”   ……   隐山上,庄蝶快乐的哼着歌儿,在梳洗着盆中的蔬菜,自从她被带上隐山之后,日子一直过得很快乐,山上的修行者们对她很友好,也不需要她做什么事情,有几个厨娘负责修行者们的饮食,她只是偶尔帮帮忙而已,一点都不累。   不过,有些时候,庄蝶也会发愣,她总能隐约想起自己应该去找什么东西,或者是去找一个人,但每当这时,她都会立即让自己忙起来,因为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己要去寻找的,是莫大的痛苦。   那不要去找了吧,庄蝶总会这样在心里劝说自己,快快乐乐的过自己的日子,不好么?何必自寻烦恼?!   至于自己的是什么人,从哪里走出来的,父母又在哪里,等等经常被人问起的事情,她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就不想。   洗完了蔬菜,她端着盆儿向院子走去,口中还在哼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歌谣。   就在她接近后院的时候,突然听到前方隐隐传来一声惨叫,庄蝶一惊,抱着盆儿向前奔去,她没有多想,只担心是不是有谁遇到了什么意外,需要不需要她的帮助。   片刻,庄蝶冲过后院,又冲进中堂,接着,她看到一幕让她魂飞魄散的惨景。   那个把她带上山的好人,身形被拦腰劈成了两半,他的上半截身体正拼命向前爬着,而几个额头上刻着凶恶图案的壮汉,正在一边谈笑风生。   “走啊……快走!”那好人看到她,立即发出吼声。   庄蝶条件反射般扔下木盆,转身就往外跑,但她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只是跑出几步,便有一个壮汉探手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掀翻在地。   下一刻,那壮汉猛地举起了手中的大砍刀,身体吓得僵硬、无法动弹的庄蝶,到这时才看清壮汉额头上的图案,那是一只黑色的恐怖蝎子。   怪异的是,到这时候,庄蝶反而不太害怕了,她只感觉自己对那种图案非常憎恶。   那壮汉手起刀落,斩向庄蝶的头颅,在生死攸关之际,一只手从傍边探出来,架住了那壮汉的手腕。   救下她的是一个年轻人,穿着白色长袍,不止额头上刻着图案,长袍上也画满了蝎子。   庄蝶对这个救下自己的人,同样感到憎恶,只是她不敢把自己的憎恶表达出来,只是怯怯的低下头。   “少族长。”那壮汉毕恭毕敬的说道。   “你们这些莽汉,怎么一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那少族长不悦的说道。   “您说得是,我们太鲁莽了。”那壮汉急忙道。   “小姑娘,不要怕。”那少族长看向庄蝶,笑呵呵的伸出手:“来,起来吧。”   庄蝶不想和对方有什么接触,向后退缩了一下。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那少族长笑道,接着俯下身,伸手去抓庄蝶的手。   庄蝶心中充满畏惧,不过,在发现那少族长的手传来一种潮湿、阴冷的感觉时,她再控制不住自己了,猛地把对方的手甩来,接着把手掌在自己的衣服上不停擦抹着,那种本能的嫌恶之意,暴露无遗。   那少族长愣了愣,旋即勃然大怒,一掌便抽击在庄蝶的脸上,庄蝶的身体翻滚着飞了出去,飞出十几米远,重重跌落在泥土中。   我是要死了么……在那少族长出手的一瞬间,庄蝶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机,而且对方出手很重,让她飞出这么远,应该被打晕过去才对,可是……为什么一点痛感都没有?庄蝶发现,对方的攻击对她来说,简直就像挠痒痒一样。   那少族长快走几步,一脚便踢在庄蝶的脸颊上,庄蝶的头猛地甩起,重重砸在泥土中,她半张脸都深深陷了进去,只不过……依然一点都不疼,为什么?庄蝶的心又是紧张、又是好奇。   “臭娘们,给脸不要脸?嗯?!”那少族长探手抓住庄蝶的头发,把庄蝶硬生生拎了起来:“你想死是不是?”   还是不疼呢……庄蝶眼帘低垂,看着地面,而且,她的心情好像也没有开始那么紧张了。   就在这时,有人从堂外走了进来,扬声道:“少族长,天圣来了。”   那少族长恨恨的一甩手,把庄蝶扔到地上,随后道:“把她给我关在柴房里,你们几个帮我看着,等我服侍好天圣,晚上抽出时间再好好收拾她!”      第七三一章 蝶宫来使      隐山上的大厅内,聚集着不少修行者,他们正推杯换盏、喝得很热闹,主座上只有两个人,一个年纪在四十左右,身材瘦长,脸色发青,眼帘开合间精光四射,另一个就是那少族长。   他们两个人很少说话,那身材瘦长的中年人时而心不在焉的品口酒,时而又闭目养神,那少族长在一边精心伺候着,酒杯空了,立即斟上酒,菜凉了,马上令人端出去热一热。   片刻,那少族长到底有些忍不住了,低声道:“天圣,您老……好像有些心神不宁啊,莫非是有什么事?”   “呵呵……”那身材瘦长的中年人露出笑意,斜眼瞟了少族长一下,随后道:“过上一时半刻,或许就有客人来了。”   “客人?什么样的客人能让您老如此重视?”那少族长好奇的问道。   “你猜一猜吧。”那身材瘦长的中年人笑道。   “这可怎么猜……”那少族长挠着头皮,突然看到对面的中年人拿过一只空酒杯,若无其事的把玩着,酒杯外壁画着几只蝴蝶的图案,他眼神突然一亮:“莫非是蝶宫的贵客?”   “哈哈哈……”那身材瘦长的中年人露出笑意,接着伸手在少族长肩头拍了拍:“你小子确实聪明,比你那老爹厉害多了。”   “哪里哪里。”那少族长陪笑道:“如果不是有天圣的栽培,我哪里能有今天的进境?!”   “说实话,当初我在你那老爹身上耗费的心血,要比你多得多,可惜啊,你老爹……只是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让我很失望。”那身材瘦长的中年人叹道。   听人当面讥讽自己的父亲,稍微有些血气的人肯定会勃然作色的,但在附庸于妖族的人类中,经过长时间的洗脑,‘忠’字的重量远远大于‘孝’,所以那少族长不敢说话,只是诚惶诚恐的听着。   “这是我第一次来人界,也应该是最后一次了。”那身材瘦长的中年人说道。   “天圣这是何意?”那少族长愣了愣:“我们费了不少力气,才来到人界,您……又要走了?”   “由不得我啊。”那身材瘦长的中年人叹道:“我的机缘已到,虽然一直在想方设法压制自己的进境,但恐怕……也压制不了多久了。”   “您……您是说……”那少族长脸色大变,随后猛地站起身,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这是大喜事啊……天圣!我们正应该一鼓作气、荡平人界,还这世间一个清静,您老又为什么要走?”   “你不懂的。”那身材瘦长的中年人摇头道:“人妖魔三界都是原域,必须遵守一个铁则,只要突破星君境,就必须要离开了。”   “不对吧……”那少族长露出错愕之色:“别的不说,人界那些上古大修,都是星君境的修行者,他们可是没有离开的。”   “所以我说你不懂,留下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那身材瘦长的中年人笑了笑:“他们确实没有走,可现在呢?他们又在哪里?”   “这……”那少族长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是完全明白。   “修行,就像你用一个巨大的皮囊,在江河间吸水,当皮囊的水已经吸满了,再也吸不进来时,会发生什么?”那身材瘦长的中年人轻声道。   “皮囊中的水会倒灌出去,或者皮囊会炸开。”那少族长说道。   “没错。”那身材瘦长的中年人笑道:“那些上古大修强行封印了人界,也断绝了自己唯一的生路,然后……他们现在都不见了。”   那少族长沉吟良久,神色再次大变,呆呆的看着对面的中年人。   “想到了?”那身材瘦长的中年人说道:“今天,我们推心置腹的聊一聊,你认为那些孩子里谁能接我的衣钵?”   “天圣,这是您的家事,我……我怎么敢乱说话。”那少族长怯怯的说道。   “无妨,只是随便说说。”那身材瘦长的中年人说道。   那少族长真的不敢说话,额头渗出了细小的冷汗。   “你小子……别的都好,就是太过谨小慎微了。”那身材瘦长的中年人说道:“按照规矩,在我走去星空之前,应该把他们都送到放逐之地去,但……我有些不忍心啊,也不想看到他们手足相残。”   那少族长还是不敢说话,这是妖族无数年来的规则,一旦天圣之位将要出现空缺,那么家族中所有修行者都要被送进放逐之地,其中只有一个可以活着出来。   天圣已经生存了万年,繁衍出的孩子,多达千余个,但活到今天的,只剩下了七个。   妖族有着胜者全赢的传统,所有的资源都归天圣支配,把强干弱枝之策发展到了极致,最悲惨的是天圣繁衍出的后代,他们在修行上的待遇还不如人类,因为人类是没办法取而代之的,奴隶永不可能成为主人,亲生血肉却有可能颠覆父权。   所以,后代进境很差,还算好说,如果真的出现一个天才,通常是活不了多久的,虎毒不食子,这是普通人的伦理,修行者追求的是永恒,那么血亲观念会变得很淡薄,如果将要对自己的地位和资源垄断构成威胁,就算是亲生骨肉,也一样容不下。   妖族的传统很残忍、也很糟糕,有自毁长城之嫌,但,圣皇的存在,完美的弥补了这个缺陷。   在放逐之地中走出的胜者,会得到圣皇的祝福与承认,然后可以汲取血亲的妖元,实力大幅攀升。   天圣的后代们拥有血脉传承,就算什么都不做,每天吃喝玩乐不务正业,进境也会逐渐提升,再不争气的,至少能达到大尊境,而且天圣自知将死,或者要走出星空时,都会求得圣皇的帮助,在妖界多逗留一些年,又把修行资源分派给后代们,进行快速催长,最后再亲手把他们送进放逐之地。   妖族的修行者没有人类那么多,但大修行者的数量远远超过人类,人类的修行者不知道要经过多少艰难险阻,才能走到圣境,走到大圣境的更是凤毛麟角,而妖族只需要在一场战斗中成为胜者,便拥有了一切。   所以,对妖族来说,圣皇拥有无以伦比的意义。   见少族长根本不敢说话了,那身材瘦长的中年人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算了,不逼你。”   “呵呵……”那少族长勉强露出笑意,随后转移了话题:“天圣,您老这次来人界……可是有什么大事要做?”   “你是怎么知道的?”那身材瘦长的中年人笑眯眯的问道。   “燕云十八脉一起从星路赶往人界,有的去了绿海,有的去了蓬山,还有的去了魔神坛,而天圣您……似乎没有开疆拓土的意思,一直带着我们在附近打转。”那少族长说道:“能让您老这般在意的,自然不会是小事。”   “你倒是鬼机灵。”那身材瘦长的中年人眼中闪过一缕不易被人察觉的精光。   “不过……您老可能不应该与蝶宫合作的。”那少族长说道。   “为什么?”那身材瘦长的中年人问道。   “自从蝶使进入人界,形神俱灭之后,蝶宫的日子已经是一天不如一天了。”那少族长说道:“他们恐怕帮不了什么。”   “此言差矣。”那身材瘦长的中年人摇头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蝶宫的传承与我们不同,据我所知,蝶宫里至少还有五位天圣!”   “五位天圣?”那少族长大吃一惊。   “你小子是不敢问呢,还是没看出其中的奥妙?”那身材瘦长的中年人缓缓说道。   “我……天圣,您老指的是什么?”那少族长呐呐的说道。   “圣皇的传承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进入了人界?”那身材瘦长的中年人说道:“以你的聪明,不应该没看出来吧?”   那少族长目瞪口呆,背心上冒出的冷汗甚至打湿了他的衣衫,此事关系到妖族的大隐秘,绝对不是身为人类的他可以妄谈的。   见少族长如此胆怯,那身材瘦长的中年人感觉很扫兴,心中装着太多的秘密,压力过大,而且他就要走出星空了,所以很想找谁聊一聊,事实证明,他找错了人。   “此事只可你知我知。”那身材瘦长的中年人轻声道。   “天圣,您老放心,我从来不喜欢多嘴的。”那少族长急忙道。   “我明白。”那身材瘦长的中年人点了点头,随后发出冷笑道:“与那些蠢类并列在燕云十八脉之中,是我的屈辱!哼哼……他们往日借着我的名号,作威作福很久了,这一次,他们只能靠自己了。”   “天圣,如果您老走了,这燕云十八脉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被除名了。”那少族长愁眉苦脸的说道。   “那也未必。”那身材瘦长的中年人眯起了眼睛。   就在这时,两个修行者匆匆忙忙从外面走了进来,走到那身材瘦长的中年人身边,低声道:“天圣,蝶宫的使者到了。”   那身材瘦长的中年人缓缓站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袍,轻声道:“你们不用跟着我,都留在这里吧。”      第七三二章 圣皇之体      苏唐已接近了隐山,他眯起双眼,默默感受着从夜幕下传来的波动,没错,最后一个魔装构件就在下方!   苏唐皱起眉,他竟然看到了庄蝶,同时也看到一个年轻人拽开破败的房门,大摇大摆走进来,他对着庄蝶说了几句什么,随后便探手抓住了庄蝶的头发。   苏唐轻轻叹了一口气,身形从变异银蝗身上飘离,接着如同一支利箭般直向下方坠去。   苏唐并没有运转灵脉,直到距离地面已不足百米时,无数黑色旋流骤然从苏唐的身体中飘离出来。   轰……苏唐落在了地面上,他的腰微微躬了躬,接着挺起身,缓步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苏唐抽了抽鼻子,他嗅到了一股极重的血腥气,似乎这里刚刚发生过战斗,或者是屠杀,死去的人不在少数。   山庄中的修行者感应到苏唐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从四面八方向这里围来。   一团黑色的烟气在苏唐头顶是上方凝成了一只瞳孔,周围的世界蓦然发生了变化,苏唐最先看到的,是一丛丛丝线,丝线散开形成波纹,在天地之前不停的扫动着,聚而形成实物,有七、八个完全由丝线凝成的人影,正从各个方向围了过来。   后方的两个人率先出剑,剑风呼啸,卷向了苏唐的后心。   在苏唐的视野中,那两个人手里握着的都是密集的丝线,而且里面都有光点在来回游动。   苏唐启动魔剑元魄,魔剑出现在他手中,接着苏唐侧转头,漫不经心的挥出一剑,剑尖正击中其中一个光点上。   轰……无数丝线化作密集的波纹,向四下迸散,那人影手中的灵剑瞬间被绞碎了。   苏唐看到了那团人形丝线当中出现了一条裂痕,他本来就是在测试魔眼的功能,想也不想,一剑便向裂痕中刺去。   下一刻,魔剑正刺入裂痕中,和刚才的现象一样,有无数道丝线向周围迸散,而那团人形丝线的亮度在快速减弱,眨眼间就变得黯然无光了。   这时,另一柄剑已接近了苏唐,凛冽的剑风撞击在苏唐的身体上,让护体神念荡起一片片的金色的涟漪。   苏唐扭身抬手,魔剑刺击在剑光当中的光点上。   轰……那人影手中的剑锋毫无悬念的被粉碎了,他大骇之下,想抽身退走,但苏唐的魔剑已闪电般掠过,掠过了他的脖颈。   那人影在惯性的作用下,直接从苏唐身边擦过,飞出十余米开外,撞在墙壁上,又滚落在地。   苏唐漫步前行,每一个人接近,他都会接连甩出两剑,第一剑粉碎对方持着的任何灵器,第二剑便割断对方的生命。   其实以他的进境,一剑便能解决问题,稍微多费些手脚,只是为了验证魔眼的感应。   片刻,苏唐已接近柴房,又一团人形的丝线从柴房中冲出来,接着怒吼着向苏唐打出两道劲流。   在苏唐的视野里,劲流也是由无数丝线组成的,他不但能看到劲流的笼罩范围,也能判断出,劲流将在多长时间之后,才会袭到自己的身体。   苏唐扬起魔剑,魔剑如摧枯拉朽般绞碎了劲流,接着他脚尖向前轻掠,剑光正把前方那团人形丝线斩为两截。   下一刻,苏唐推开门,走进了柴房,他的身形骤然变得僵硬了。   里面只有一个人,那应该是庄蝶,但他看到的,却是两团密集的丝线,有一团丝线凝成人形,而另一团丝线则是一只巨大的蝴蝶。   两团丝线融为一体,人形丝线挣扎了两下,而凝成蝴蝶的丝线却一动不动,恍若早已失去了生机。   “你……你是谁?”苏唐听到了庄蝶的声音。   “庄蝶,你没事吧?”苏唐轻声道,随后他缓步向墙角的大盾走去,接着轻轻拿起大盾,感受着魔装构件的波动,同时长长吐出一口气,勉强压抑着内心的激动。   终于终于……都收集全了!大功告成,他已拥有了走向星空的资格,现在欠缺的,只是时间而已。   “你认得我?”庄蝶的声音显得很吃惊。   “我自然认得你,我们是朋友的。”苏唐道,他明白,庄蝶的失忆症又犯了。   就在这时,一股恐怖的气息从外面传了进来,苏唐微微怔了怔,随后把大盾套在自己的胳膊上,转身向外走去,走出柴房,他抬起脚,用脚跟合上了房门。   前方有三个人并肩而立,和庄蝶一样,都是两团丝线的融合体。   居中的人,是一只巨大的黑色蝎子,蝎子的形状比庄蝶身上的那只蝴蝶,略微小了一些,而位于左右侧的两个人,是两只蝴蝶,但蝴蝶的体积很小,只有巴掌大。   在魔眼的注视下,没有谁的气息能瞒得过他,只需第一眼,他便能判断出对手的实力。   居中的那只蝎子,绝对是个劲敌,而位于左右两侧的妖物,实力很一般,进境顶多达到圣境中期。   这时,苏唐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庄蝶……是个大妖?而且还是实力异常强横的大妖?!   魔眼是不会欺骗他的,但这个结果,他有些没办法接受,怎么可能?   “他……他是……”左右两个人一起发出惊呼声,释放了魔眼的苏唐,视野和平常时截然不同,甚至连男女都分辨不出来,听声音,左侧是个女人,右侧的声音很粗犷,应该是个男人。   “他是什么?”居中的蝎子不悦的说道。   “他拥有圣皇之体!”左侧的女人陡然尖叫起来:“没错!肯定没错!就是圣皇之体!”   “你开什么玩笑?”居中的蝎子喝道:“他明明是个人!”   “不不不……他绝对是圣皇之体!”右侧的男人发出呼喊声:“天啊……天啊……我们终于找到了!”   “圣皇之体么……”居中的蝎子顿了顿,接着陡然狂笑起来:“哈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就说么,机缘来了,挡都挡不住!哈哈哈……”   “天圣,我们一定要把他带到妖界去!”左侧的女人尖声叫道。      第七三三章 魔盾      “放心,他逃不了。”居中的蝎子用阴测测的口吻说道:“不过,我有一点很好奇,既然一个人类也能拥有圣皇之体,那我……也可以拥有吧?”   “公羊术,你这是什么意思?!”左侧的女子大惊失色。   “没什么意思,刚才我已经说了,仅仅是有些好奇罢了。”那居中的蝎子笑道:“还有,既然圣皇之体就在我面前,那我也没必要和你们蝶宫合作了,不是么?”   “你……”那两个蝶宫的修行者察觉到不对,同时向后飘退。   在苏唐的视野中,那只由无数丝线凝成的蝎子骤然变得膨胀起来,长长的蝎尾随后甩起,下一刻,蝎尾顿了顿,随后猛地先前穿出。   一条密集的丝线飞射而出,那左侧的女子拼力运转灵诀,双手飞舞处,打出无数道丝线,但丝线卷动的速度和对方相比简直就像是蜗牛爬,劲流尚没有完全释放出来,那条密集的丝线已透过了她的身体。   紧接着,那女子释放出的丝线在片片溃散,她的身体倒飞出十余米开外,软软栽倒在地。   不过,这是苏唐的视野,而在蝶宫另一个修行者眼中,看到的情景却截然不同。   那身材瘦长的中年人伸出指尖,很随意的向前一点,没有任何征兆,那女子的眉心处陡然出现了一个血洞,接着她的身形向后飞跌,尚没有落在地上,她的肌肤已布满了漆黑色,身体向内萎缩,最后落在地上的,是一截不足一米长的僵硬的尸身,与地面相撞击,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如果这时候有人上去看个究竟,会发现那女子的身体已变得如石块一般硬。   “公羊术,你敢……”另一个蝶宫的修行者目眦欲裂,发出怒吼声。   “有什么不敢。”那蝎子冷笑道:“蝶宫让你们两个小蠢货来和我谈,本来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既然如此,我又何必与你们客气?!”   那蝶宫的修行者知道事态危急,身形扶摇直上,飞掠向半空,蝶宫固然不怕燕云十八脉,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接洽者,面对的又是燕云首恶公羊术,公羊术已经撕破了脸,他想用言辞达成和平,那根本不可能,为今之计,是立即逃出去,再把这里的消息传回蝶宫。   “想走?晚了!”那蝎子抬起手,向天空一点。   在苏唐的视野中,那只蝎子又一次甩动长长的蝎尾,一条密集的丝线怒射而出,去势是真正的快如闪电,以苏唐的眼力,加上魔眼的加持,竟然也无法做到全程锁定,他刚刚看到那条丝线成型,接着丝线便飞得无影无踪,等他再次盯住那条丝线时,空中那条身影已经开始栽落了,而那条丝线正继续射往高空。   轰……那蝶宫修行者的尸体落下来,砸开了柴房的天棚,掉落进柴房中。   庄蝶缩在角落中簌簌发抖,没想到祸从天降,一件重物穿透天棚砸落下来,正砸在了她的身上。   虽然一点都不痛,但庄蝶心中大骇,她就像一只惧怕外物、把脑袋缩入沙堆的鸵鸟一样,紧密双眼,一动都不敢动。   片刻间,庄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一点点流入她的嘴里,为了装得像一些,庄蝶只能被动忍受着。   柴房外,那蝎子的目光落在了苏唐身上,随后嘿嘿笑道:“后生,胆子不小么,刚才你如果要逃,我或许还得多费一些手脚,现在……正合吾意!”   “我发现我遇到过的每一个大妖,都显得非常狂妄。”苏唐淡淡说道:“你们……真的是被宠坏了。”   事实上,燕云十八脉的大妖不是被宠坏了,而是他们受到了误导,以为人界大圣境的修行者最多只有那么一、两个,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荡平整个人界。   “狂妄也是需要资格的。”那蝎子笑道。   “你有资格么?”苏唐道。   话音刚落,苏唐已率先发起了攻击,魔剑一展,遥遥点向那蝎子的右肩。   此刻的苏唐已经明白了,魔眼所能看到的光点,都是灵脉的源头,只要攻击光点所在的位置,便能对敌人的灵力造成巨大的损害。   而且,妖族和人类不一样,他返视自身,在没有运转灵脉的时候,灵点都会消失,等到释放出气息后,灵点会随着灵力的运转,在灵脉中快速移动。   妖族的灵点却是一直都在,没有释放气息时,灵点的移动速度很慢,几乎等于没有动,释放气息后,灵点就会如流星一般,沿着灵脉旋转不休。   苏唐选择攻击的,就是那蝎子右肩处的一个灵点。他的剑光显得很随意,和以前动辄劈天裂地的威势相比,差得太远太远,但对敌人所造成的威胁,却强出许多。   那蝎子微微怔了怔,苏唐这一剑看起来很平常,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的感到异常难受,甚至在心内滋生出了一股愤怒。   只是,他来不及多想了,苏唐的剑势虽然没有释放出多大的劲力,但速度却是极快的,瞬间便掠到近前,他奋力扬起双臂,锁住了剑光。   轰……苏唐释放出的剑光被绞碎了,而在他的视线里,那蝎子在用自己的巨大的双钳锁向他的魔剑,接着蝎尾又一次向后扬起。   魔眼注视的,是灵力运转的根本轨迹,对方蝎尾的攻击属于一种暗劲,如果单单靠着自己的眼睛,极难估算出对方的速度、攻击点等等,但在魔眼面前,根本没有明暗之分,所有灵力的流动轨迹,他都一目了然。   下一刻,苏唐不退反进,魔剑猛地荡起,卷向那蝎子下肋处的灵点。   那蝎子露出冷笑,指尖点出,暗劲正射向苏唐的右侧胸,他不想当场击杀苏唐,因为圣皇之体对他有大用。   当那条密集的丝线向苏唐射来时,苏唐挺起左臂,用大盾挡住了那条丝线的去路。   他尚且没有炼化魔盾,魔盾的功用还不完全,不过,当初魔神坛众多大魔神试图摧毁魔装,最后也只落得徒然叹息,对方的攻击力再凶猛,也不可能破坏魔盾。   轰……蝎尾射出的暗流轰击在魔盾上,发出震荡不休的响声,和苏唐预计得一样,魔盾依然完好无损。   那蝎子的脸色当即变了,他被称为燕云首恶,就是因为他拥有无坚不摧的攻击力,还拥有犹如铁桶一般的防御力,虽然同列在十八脉当中,但就算找出其中几个天圣联手围攻他,也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被一面毫不起眼的盾牌挡住了,那到底是什么灵器?   这时,苏唐的剑光已经斩向那蝎子的右下肋,那蝎子脸色再变,身形立即向后飘退。   苏唐随后追上,剑光如水,连绵不绝,剑锋所指处,都是灵点正要流转到的位置。   那蝎子怒吼连连,其实按照常理说,以苏唐现在释放出的气息,他只是挥挥手,就能轻易将之灭杀,但是,他所为依仗的攻击,没办法轰开苏唐的大盾,他如铁桶一般的防御,也变得毫无意义。   没有原因,他就是本能的感觉到,只要被苏唐的剑光命中,必然会对他造成重创。   轰轰轰……那蝎子所能做的,就是挥动巨钳,锁住苏唐的剑光,陷入被动挨打的困境。   那蝎子一退再退,最后掠入空中,这正合了苏唐的心意,他展动魔之翼,紧追不放。   十几息之后,那蝎子震怒难忍,他带着大志向进入人界,第一战便遇到了苏唐,结果被逼得狼狈,他的期望岂不是成了笑谈?!   下一刻,那蝎子发出怒吼声,又一次挡住苏唐的剑光后,身形陡然加速,借势向后飞退。   在苏唐的视野中,蝎尾已高高扬起,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只是,有魔盾在手,有魔眼注视,他一无所惧,立即释放出魔之翼,身形急掠向高空,接着临空下击,魔剑斩向那蝎子的背脊。   蝎尾猛然动了,一条条密集的丝线,如暴风骤雨般攒射向苏唐。   苏唐发出轻笑声,他身形一缩,随后展开,头下脚上继续飞掠,左臂把魔盾挡在身前,一条条密集的丝线,全部轰击在魔盾上。   魔盾固然坚定,但裹挟在丝线中的力道却没办法消散,苏唐下坠的身形被击得连连向高空升去。   “怎么可能……”那蝎子发出惊怒交加的吼声,他对自己的攻击是非常自信的,不要说法相,就算是星君级的法身,也无法阻挡他这一轮攒射,对方手中拿着的,到底是怎样逆天的灵器?!   苏唐释放出魔之翼,身形陡然再次启动,如闪电般向那蝎子掠去。   那蝎子立即展动巨钳,封住苏唐的剑光,当苏唐的剑光被锁住的同时,苏唐的身形竟然继续撞上来,正撞在劲流中。   轰……苏唐的身形被震得粉碎,怎么会自杀?就在那蝎子瞠目结舌之际,苏唐突然在那蝎子身后出现,剑光随之绽放,正斩击在蝎尾处的灵点上。   轰……那蝎子如炮弹般向地面跌落,苏唐又一次释放魔之翼,身形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飞掠而下,魔剑挥出,斩中那蝎子的左臂。      第七三四章 九转归一      那蝎子发出痛楚的嘶叫声,身形急转直下,正撞入山庄内的一处大厅里,而苏唐的身形戛然而止,他心中很清楚,能赢得如此轻松,全赖魔眼的洞察力,但魔眼没办法穿透,如果他从洞口追进去,遭遇到对方的疯狂反击,他未必能及时作出反应。   反正已经稳稳占据了上风,他不急这一时。   几息的时间,那蝎子又从洞口中穿出,落在了屋脊上。   那蝎子不知道是因为痛楚,还是因为灵脉没有恢复,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着,左臂斜着垂下,他的左臂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创口,腰后也在流血。   “天圣也不过如此。”苏唐缓缓说道。   “呵呵呵……后生,你还真以为自己赢定了?”那蝎子发出冷笑声:“修行者所依仗的,不止是灵诀,还有各种灵宝啊!人界上古大修封印了天地、隔绝阴阳、切断星路,固然能保你们一时平安,但也让你们是去了通往星空的机会,在域种级的灵宝面前,你的灵诀……不过是个笑话!”   “好啊,我倒想看看你是怎么样让我变成一个笑话的。”苏唐微笑着说道,听对方的口气,尚没有使出全力,至少对方应该拥有一件域种级的灵宝。   拥有了魔装之后,寻常的灵器,已经无法让苏唐产生兴趣了,但域种级的灵宝是极其罕见的,他修行这么久,只见过四件,魔装和邪君台是两件,贺兰飞琼的大千灵种是一件,摩云岭秘境内的丧钟是一件,如果能夺下对方的灵宝,绝对是天大的收获。   “蠢货……”那蝎子发出嘶哑而又充满轻蔑的笑声:“被封印了这么久,估计你连域种是什么都不懂吧?如此……我就让你长长见识!”   在魔眼的视野中,那蝎子的蝎尾又向后扬起,接着一条密集的丝线向他飚射而来。   苏唐扬起左臂,用魔盾挡住了那条丝线,紧接着,苏唐感觉到有些不对,那条丝线被震开之后,竟然凝而不散,萦绕着向他卷来,转眼便把他的身形笼罩在其中。   苏唐立即释放出魔之翼,强行挣脱着那些丝线的缠绕,掠向高空,不过,那蝎子的蝎尾始终遥遥指向苏唐,就像吐丝的春蚕一般,无数乱流在空中激荡着、卷动着,不停追赶着苏唐。   借助魔之翼的加持,苏唐的速度达到了极限,但怎么也摆脱不掉那些密密麻麻的丝线,转眼间,周围近千米范围内,到处都布满了乱流,让苏唐闪避的空间越来越小,他先后释放了数次移形换位,也没办法突破丝线的包围,最后到底是被困在了当中。   “这就是你的域级灵宝?”苏唐淡淡说道,在这同时,他极力压缩着自己的气息。   “呵呵……不是!”那蝎子阴森森的说道。   轰……无数黑色的旋流爆炸一般向外卷去,瞬间便把缠绕在周围的乱流冲得七散八落,就在这时,几道巨柱型的火光从天而降,再一次把苏唐围在当中。   轰轰轰……巨柱在疯狂喷射着火舌,苏唐见势不妙,立即展动魔之翼,向上空掠去。   下一刻,高空中骤然出现了一道火网,随后苏唐便重重撞在了火网上,火网震颤了一下,而苏唐被巨力弹了回去。   苏唐没有片刻犹豫,借着弹力又向下射去,但下方也出现了一道火网,挡住了他的去路。   苏唐长吸一口气,用力把魔盾投向下方,不出所料,魔盾撞击火网,也被弹了回来,静静的悬停在空中。   苏唐身形一转,启动魔之光的灵魄,他的身形融为一道光,接着,流光在烈火的包围中左冲右突,试图在寻找一条出路,甚至尝试过撞击那些巨型火柱,但结果都让苏唐很失望。   “哈哈哈哈……这次知道域级灵宝的威能了?”那蝎子在烈火外放声大笑:“我的九龙灯虽然还远不成气候,但对付你总该绰绰有余了!”   苏唐没有回答,他继续拼力在烈火中寻找着出口。   “也不知道你修行的是什么灵诀,确实厉害!”那蝎子在外笑道:“可惜啊……你们这些蠢类,根本从没见识过域级灵宝吧?爷爷就是用域级灵宝欺负你,你又能怎么样?后生,认命了吧!”   苏唐依然没有答话,这时他突然发现,那些烈火似乎对他没有任何伤害,接着苏唐猛地想起,魔之光是和四系灵珠融合在一起了,也许是火灵珠的威能,让他避免遭受火焰所伤。不过,他也不敢恢复本体,化作的流光继续在烈火中盘旋着。   “星空外充满艰险,我本来有些怯意,所以才刻意压制自己的进境,来往人界寻找圣皇之血。”那蝎子的笑声越来越愉悦:“没想到啊,我只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可只这几天,你这圣皇体就主动送上门了,后生,缘分啊……真是缘分啊!”   苏唐身形化作的流光放弃寻找出路了,漂浮在魔盾上方,静止不动,片刻,魔盾在一点点变得黯淡,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既然找不到出路,魔盾又在眼前,不如先行炼化魔盾,再静以待变。   或许,在他九转归一之后,自然就有办法突破九龙灯的禁锢了。   “起!”那蝎子发出喝声。   一根根巨柱所散发出的火焰陡然暴涨,九龙灯内已变成了一片火焰世界,不过,苏唐所化作的光球并没有受到影响。   那蝎子悬空而立,得意洋洋的看着熊熊燃烧的九龙灯,他完全陷入了一种自得其乐的境界,时而微笑着点头,时而发出满足的叹息声,时而又笑呵呵的仰望着天空。   百余息后,苏唐终于完成炼化了魔盾,他的脑域中,所有的灵窍全部被填满了。   魔盾,元魄,四级。   魔装面具、魔之扳指、魔之心、魔之翼、魔之光、魔盾、魔剑、魔眼、魔甲,九颗元魄在散发出万丈毫光,并缓缓向一起融去。   轰轰轰……毁天灭地的气息疯狂的荡开,九龙灯的火海竟然被硬生生推开,如果苏唐此刻位于天地之间,他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足以震撼天下,但九龙灯毕竟是域级灵宝,能达到域级的灵器,本身就是一道完美的封印,否则也不可能另成世界,苏唐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都被屏蔽了。   就连那蝎子也没能察觉,他还在外面微笑着。      第七三五章 无界妖蝶      高空中,一道银线急掠而下,虽然苏唐交代过,让小不点留在上面,但苏唐的波动彻底消失,小不点感到很惊慌,她无论如何也要来看个究竟,而变异银蝗作为最忠诚的马仔,自然是要惟命是从的。   那蝎子依然悬浮在九龙灯外,他感应到从空中传来的波动,抬头向上方看去,正看到了从变异银蝗的头箍内探出身体的小不点,他愣怔了片刻,神色突然大变。   “妈妈!妈妈……”小不点奋力从头箍内飞了出来,张皇的四下寻找着,随后视线便落在那巨大的九龙灯上。   “是你抓了妈妈?!”小不点冲着那蝎子尖叫起来。   那蝎子长长吸了一口气,随后低下头,他的指尖在不停的颤抖着,一方面是因为过于激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自己的谋划是大逆不道的,虽然他极有把握,但也感到异常紧张。   “燕云山公羊术,见过吾皇!”那蝎子毕恭毕敬的说道。   “把妈妈放出来!”小不点喝道。   “好啊……”那蝎子展颜一笑,接着身形突然暴起,闪电般掠过长空,探手抓向小不点。   小不点身体上荡起一片金光,那蝎子探出的手掌抓了个空,他愣了愣,旋即发现小不点依然留在原地,立即探手再抓,但小不点的身体就像幻象一般,任他如何努力,就是没办法真正碰触到小不点。   “你果然是坏蛋!”小不点发出怒喝声,接着她的身形化作一道寒光,向那蝎子飞射而去。   那蝎子猛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畏惧之色,身形拼力向一侧避开。   小不点撞了个空,马上转过身,再次飞撞,那蝎子运起身法,急速向后方退去。   就在这时,变异银蝗以为自己等来了机会,陡然展动鞘翅,向那蝎子后侧掠去。   那蝎子似乎清楚小不点恐怖的能力,一直在尽可能让自己与小不点拉开距离,虽然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小不点身上,但作为堂堂的天圣,他的洞察力是非常敏锐的,变异银蝗刚刚靠近,他便察觉到了,不耐烦的一挥手,喝道:“滚!”   轰……一道暗劲从变异银蝗胸腹间刺了进去,又从脊背上透出,留下一个深深的孔洞。   变异银蝗骤然失去了动力,它的身形颓然的在空中翻滚了数圈,又开始向地面坠落。   变异银蝗的实力只是达到了圣境,那蝎子却是大圣巅峰,而且早就可以走向星空之外了,只是因为有别的计划,才刻意压制自己的进境,双方的实力相差太悬殊,那蝎子打出的暗劲又很难提防,变异银蝗只是一个照面,便受了重创。   小不点怒发欲狂,身形飞射的速度越来越快,不过,那蝎子的灵力要比小不点深厚得多,身法来去如电,不管小不点如何努力,就是沾不到那蝎子的衣角。   几息的时间后,小不点散发出的金光变得黯淡了,想维持那种幻象,会消耗极大的灵力,她有些支撑不住了。   “呵呵呵……”那蝎子发出笑声,接着突然向前掠动,双手连挥,一道道劲气如波浪般向小不点卷去。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从侧面卷来,正轰击在那蝎子的身体上,那蝎子发出痛楚的叫声,接着倒飞而出,撞上后方的山崖,他的身体竟然深深嵌入到岩石中。   庄蝶慢慢漂浮起来,她背后伸展出一对巨大的蝶翼,蝶翼黑白相间,充满了高贵而又幽雅的气息。   庄蝶脸色很古怪,双眼在一眨不眨的看着小不点。   “咦?”小不点也在看着庄蝶,她本能的感觉到,自己应该很熟悉这种气息,但就是想不起来了。   轰……那蝎子猛力从岩石中挣脱出来,阴测测的看着庄蝶:“又是蝶宫……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呢!”   庄蝶没有理会那蝎子,还在死死的盯着小不点,似乎对她来说,这是天下最重要的事情,让她舍不得把视线转移开,哪怕仅仅是片刻。   那蝎子怒吼一声,身形向前飞掠,在这同时,指尖遥遥点向庄蝶的后心。   此刻的庄蝶,犹然处在懵懂之中,前一刻,她还清楚自己为什么走出来,下一刻,又忘记了所有,但蝶魂已醒,她可以感应到危险,随后蓦然转头,扬手挥出。   万千道极细极亮的丝线从她手中挥洒出去,飞舞的丝线似乎拥有切割一切的威能,那蝎子释放出的暗劲瞬间被绞得粉碎。   庄蝶心中并没有杀机,所以她只是在本能的保护自己。   按理说,见到自己的攻击被如此轻易的接下,应该产生惧意,立即向后退却才对,不过,那蝎子竟然不退反进,双手连连震荡,一道道疯狂震荡的劲流接连卷向庄蝶。   庄蝶感到不悦了,她只感觉自己孤独的流浪了许久,今天终于遇上了亲人,心中百感交集,但那蝎子还在不依不饶的打扰着她,让她很生气。   庄蝶口中发出厉叱声,指尖举起,接着向下一划,在空中舞动的丝线骤然凝成一道长鞭,不但把那蝎子释放出的劲流全部轰散,鞭尾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空中卷下,正卷向那蝎子。   那蝎子终于知道害怕了,身形顿了顿,旋即开始向后飞退,只是,他一直在笑,而且笑得很得意。   庄蝶突然颤抖了一下,一双好看的淡眉深深的蹙起,随后她露出狐疑之色,扫视着四周,接着又颤抖了一下。   “这么快就有反应了?果然是好货色。”那蝎子冷笑道:“我早知道你们蝶宫有可能坏事!所以不惜代价收集了一些专门对付蝶宫的花毒,没想到蝶宫只是派了两个小蠢类过来,我还以为枉费了我一番心血,哈哈哈……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庄蝶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她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好似正处在万年冰山中一般,连身体中流动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象你们这种冥顽不灵的家伙,早就应该去死了!”那蝎子冷哼一声,身形急速掠起,再次探出指尖,遥遥点向庄蝶。   那种冰冷太过痛苦了,庄蝶甚至有一种窒息感,身体抖动的频率也在加快,在感应到对方的攻击将要及体时,她的双瞳陡然变得雪白,接着拼劲全力发出尖叫声。   轰轰轰……一只只脸盆大小、完全由丝线凝成的蝶影从庄蝶的身体里飘离出来,展动着黑白分明的翅膀,纷纷扬扬向那蝎子舞去。   “什么……”那蝎子呆了一呆,接着脸孔骤然变得扭曲了:“无界妖蝶?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无界妖蝶是蝶宫的禁诀,传说中只有蝶使才能修成,现在的蝶宫里虽然有五位天圣,但圣皇传承已经消失,没有谁能得到圣皇的祝福,新的蝶使自然没办法诞生。   轰轰轰……无数只无界妖蝶裹挟着猎猎的风声,铺天盖地般卷向那蝎子,那蝎子的身形快速向后退却,同时释放出法相,一只百余米长的巨蝎出现在他前方,挡住了蝶群。   小不点什么都不关心,只关心苏唐,刚才也仅仅是对庄蝶有些好奇而已,见没有谁注意她了,立即向九龙灯飞去,随后甩出藤鞭,缠住一根火柱,拼命向后拽动着,她知道,苏唐肯定在里面。   而那蝎子正在拼尽全力抵挡涌来的蝶群,根本没有闲暇去注意小不点。   轰轰……无界妖蝶接连撞击在那蝎子的法相上,不停发出惊天动地的轰响声,巨蝎法相正以极快的速度变得黯淡。   那蝎子脸色已变得铁青,无界妖蝶是一种近乎必杀的灵诀,只要被释放出来,不扑杀敌人便永不会罢休,躲藏、逃跑都是没有用的,就算他能瞬间返回妖界,无界妖蝶也会追踪而来。   那蝎子已经绝望了,他发出怒吼,手指如抽搐一般向前点动着。   那蝎子的暗劲确实拥有不俗的威力,每一次点动,都有一只无界妖蝶溃灭,但仅仅是一只,和铺天盖地的蝶群相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就在这时,庄蝶发出闷哼声,身形象一颗石子般掉落下去,舞动的无界妖蝶骤然失去了控制,它们停止攻击,茫然的在空中盘旋着,片刻,又向四散飞去。   “好悬……”那蝎子惊魂未定,一边擦拭着头上的冷汗,一边盯着砸落在地面上人事不知的庄蝶。   除了得到圣皇祝福的蝶使,再没有谁能释放出无界妖蝶,难道说……那就是蝶使?但蝶使早就形神俱灭了,怎么可能又出现在人界?   嗡……九龙灯突然发出翁响声,那蝎子急忙抬头,正看到小不点咬牙切齿的拽动着藤条,藤条的另一端拴在一根火龙柱上,经过小不点的拼命努力,火龙珠终于被拽得倾斜了,露出了一个缝隙。   “住手!”那蝎子大惊,接着他的身形急速向小不点掠去,再管不得许多了,抬手点向小不点。   “呀呀呀……”小不点的身形再次化作虚幻,她的双手还在拼命拽动着藤条。      第七三六章 星空斩      那蝎子飞掠而来,神色显得很焦急,他倒不是担心别的,九龙灯被强行撬开,灵气走漏,那么用九龙灯炼化的圣皇体,很可能达不到理想的效果,他的努力都白费了。而小不点还属于灵体,据说远古的圣皇需要修行万余年,才能真正长大,并且由灵体生出血肉,他可等不了那么久。   对他而言,小不点没多大用处,或者说,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没办法汲取小不点死亡时裂解的灵息,至于圣皇的祝福,当然是梦寐以求的好事,但他已经激怒了小不点,想得到小不点的祝福,几乎没什么希望。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圣皇体出现偏差。   嗡嗡……九龙灯的裂隙越来越大,那蝎子真急了,指尖连连点向小不点,突然,一股强横无比的气息从九龙灯的裂隙里喷涌出来,化作凶猛的风暴,在天地之间卷动着。   那蝎子正被风暴裹在当中,身形不由自主向后飘退。   下一刻,九龙灯轰然炸开,一根根巨型火柱翻滚着飞向远方,震荡的火焰也被一扫而光,在爆炸的正中心处,出现了一条人影,正是苏唐。   苏唐的气息变得非常微弱,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一颗半拳大的光点从他顶门中升出来,扶摇直上,投入高空,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妈妈……”小不点扑到苏唐身前,用双手紧紧抓住苏唐的衣襟,口中不停的叫着:“妈妈妈妈……”   “告诉你在上面等着,怎么又下来了?”苏唐的口气中充满宠溺。   “你突然不见了,我好害怕的。”小不点叫道。   “不要怕。”苏唐轻声道:“我们以后……也再不需要害怕谁了……”说完,苏唐仰头看向天空,刚才那颗光团已飞跃了云层,并且还在继续向上飞升着,他现在的视野,与那光团的视野,重叠在了一起,而且并没有任何不适感。   转眼间,那光团膨胀开,化作人形,居然和苏唐一模一样,左臂持着大盾,魔剑插在肩后,魔眼在头顶上缓缓扫视着四周,魔之心在胸膛中闪烁着虹光,接着魔装面具慢慢浮现出来,遮住了苏唐的脸,一双魔之翼在他身后展开。   轻盈而没有杂质的月华,如水流般照耀在他的身上,让他散发出耀眼的银光。   下一刻,他悬坐在空中,似乎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吸气时,周围的月华留下了肉眼可以察觉的痕迹,从四面八方涌入他的身体中,吐气时,一道道劲流以他的身体为中心,从圆弧行向周围扩散开。   分身已成,那么按照星空中那老者与远古命运之树的对话,他已拥有了不死不灭的力量,只要分身还在,便没有谁能真正杀得死他。   “你还没死?!”那蝎子显得异常吃惊,随后上上下下打量着苏唐,他本能的感觉到,苏唐似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只是他看不出究竟,良久,发现苏唐的气息显得很微弱,由此产生出了一个猜想,苏唐在九龙灯内遭受重创,这也可以理解,没有谁能比他更了解九龙灯的威能了,哪怕换成他自己,也一样支撑不住。   “既然没死,你应该马上逃走的。”那蝎子缓缓说道:“我未必会追你,可你居然留在这里……呵呵呵,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那蝎子说得倒是实话,九龙灯突然炸裂,他第一个选择肯定是把崩裂的九龙灯全部找回来,可苏唐没有走,先拿下苏唐,再去找也不晚。   苏唐没有理会对方,只是在用指尖轻轻逗弄着小不点,而小不点显得很享受。   高空中的苏唐每一次吐纳,都能让他感受到灵力的膨胀,虽然流转的灵力并不在他身上,但也没什么区别。   他的脑域已变得空空如也,不要说灵魄,连灵窍都没有,看来他需要闭关了,重新结出灵窍,他可以进行第二次修行,努力收集极品灵器,早日修成第二身。   “天运宏昌,天运宏昌啊!”那蝎子发自肺腑的叹息着,找到失踪已久的蝶使,炼化圣皇之体,甚至能抓住尚处于幼年期的真圣皇,这三件事随便挑出一件,都是莫大的功绩,足以震动整个妖界,而他一个便全部完成了!   这种天运,好得一塌糊涂,好得让他自己都无法相信!   “后生,束手就擒吧。”那蝎子缓缓说道:“我或许还会答应你几个要求。”说话间,他的法相再次成型,长达百余米的巨蝎做出扑击之势,遥遥盯着苏唐。   “你的梦……该醒醒了。”苏唐轻声道,在他眼里曾经强大无比的大妖,此刻变得异常愚蠢、渺小。   话音刚落,苏唐已伸出手。   轰……星空之上,陡然炸开了一团亮光,接着,有一颗星居然穿透了云层,向这边激射而来。   那颗星的速度已经彻底超越了法则的约束,那蝎子刚刚发现星光在高空中炸开,接着便看到一道剑光已开天辟地之势,从空中斩落。   “那是……”那蝎子愣了愣,他知道那道剑光肯定是苏唐搞的鬼,在这一刹那,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不管不顾,直接去攻击苏唐,下一刻则是与斩落的剑光相对抗。   他本想选择前者,但随后便发现,那道剑光斩落的速度太快了,就算他立即释放暗劲,估计也是剑光先一步斩落。   那蝎子发出怒吼声,巨蝎法相腾空而起,迎向空中的剑光。   轰……巨蝎法相象豆腐一般被剑光斩成两半,剑光继续斩落,那蝎子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剑光已从他顶门劈下,接着斩在了下方的一座山脉上。   轰轰轰……剑光斩开了山峰,并在山峰上留下一道深达百余米的裂口,随后,剑光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蝎子依然保持着刚才僵立的姿势,随后身体正中出现了一条血痕,接着他的身体又向左右两侧分开,裹挟着无数鲜血和肉块,向下方坠落。      第七三七章 总殿      锁天岭,云霄阁,几位绿海大能的身形从高空中落下,为首的窦蔻左右扫视了一圈,侧头问道:“一游,我们已经到了锁天岭,现在你总该可以说个明白了吧?”   “窦蔻,想来我们已经认识百余年了。”穿着雪白长衫的大能尤一游微笑着说道:“难道你还不相信我么?”   “一游,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另一位大能毕当雄摇头道:“我们信任你,才会跟着你来到这里,可你现在总该给我们一个明白的交代了。”   “妖族肆虐人界,那老家伙是什么态度,你们应该都很清楚了。”尤一游缓缓说道。   “没错。”窦蔻道:“所以我们才会决定离开绿海。”   “想扫除妖孽,靠绿海是不成的,靠蓬山圣门也不成,靠魔神坛更是一个笑话。”尤一游长长吁出一口气。   “你是说……让我们靠云霄阁?”毕当雄皱起眉头:“这云霄阁的来历我倒是知道一二,阁主自号无名,应该是个圣境,平时为人行事很低调,极少和外界接触,座下只有几个不太出众的弟子,一游,你真以为云霄阁会在这场浩劫中有什么作为?”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尤一游露出神秘的笑意:“跟我来吧。”   窦蔻等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只得迈步跟在尤一游身后。   刚刚走进后院,正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人牵着一条巨蛇,在院中漫步着,巨蛇差不多有十余米长,腰身极为粗壮,双眼呈猩红色,显得异常狰狞。   那中年人拉着数根长长的铁索,铁索的另一端深深探入巨蛇的口中,铁索的每一次拽动,都会让那巨蛇痛得连连颤抖。   “老大。”尤一游笑道:“今天怎么有兴致遛上蛇了?”   “呵呵,闲着无事,熬熬它的野性。”那披头散发的中年人回道,接着他的视线在窦蔻身上扫了一圈。   “这蛇……是什么来历?”尤一游突然愣住了,应惊诧的目光看着那只巨蛇。   “是妖界燕云山的什么天圣。”那披头散发的中年人回头扫了巨蛇一眼,露出讥讽的神色:“也算它倒霉,居然到我云霄阁来作威作福,又正好碰上总殿出门晒太阳,修为几乎被总殿废去了一半,连化形之力都被打散了。”   “哈哈……确实够倒霉的。”尤一游大笑。   “你来找总殿?”那披头散发的中年人说道:“等一下吧,我去通报一声。”   “劳烦老大了。”尤一游急忙道。   “无妨。”那披头散发的中年人摆了摆手,便牵着巨蛇向后走去。   “一游!你给我们说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窦蔻隐隐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沉声说道。   “窦蔻,我只问你,你到底想不想彻底铲除妖族?”尤一游道。   “想!”窦蔻回道。   “那你们就来对地方了。”尤一游轻声道:“放心,等你们明白了前因后果,没人会干涉你们的,如果你们想留下来,那就尽可以留下,如果你们想走,我会亲自把你们送出山门。”   锁天岭的地下,有一片连绵的大殿,大殿的规模及其庞大,层层栋栋,足有十余里方圆,无数修行者在各处走动着,有的在静坐修行,有的在练习身法,有的在做着一些琐事。   在大殿宫门的正前方,数千米开外,有一个黝黑的洞口,一条人影步履维艰的从洞中走出来,眯起眼睛扫视着黯淡的世界。   他的形象非常怪异,怪异的让人从心里地感到发冷,那张脸是小孩的脸,看起来只有八、九岁大,但脑袋膨胀的厉害,就像一只大酒坛,而他的脸却没有酒坛口大,比例严重失调。   头上一根头发都找不到,能看清一根根一条条暴突的血管和筋脉,这种形象已经丑陋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他的嘴有些问题,呼吸间从嘴角不停的流下黑色的涎液,身上没有穿衣服,只要腰间围着狼皮裙。   他不是不想穿衣服,而是没办法穿衣服,因为他的肌肤上到处都是裂口,从裂口中渗透出的汁液掉落在地面上,不停发出滋滋的响声,还飘逸出了阵阵灰色烟气,不要说寻常的衣物,就算是上好的灵器,也没办法抵抗长时间的腐蚀。   他的身体非常瘦弱,从侧面看,几乎就像是一张纸,最恐怖的是,那瘦弱的身体似乎没办法容纳脏器了,他的心脏、大半个肺、还有肠子等等,都暴露在空气中。   心脏在有规律的跳动,肺部在不停的起伏,肠子在慢慢蠕动,如果是普通人看到这种场面,估计会当场吓得晕厥过去。   全身上下,唯一正常一些的,只有他的眼睛,看向远方的眼神显得很平静、很安闲。   一个年轻人快步从洞内走出来,低声道:“师尊,弟子已经让几位铸造大师打造好了一套甲胄,估计明天就能送过来,您……”   “我不需要。”那人摇了摇头:“别浪费天材地宝了。”   那年轻人顿了顿,实在忍不住了:“师尊,记得您说过,当您出关之后,自然就能重塑形体了,可为什么……”   “因为我想通了。”那人笑道:“为什么要耗费灵力,重塑形体呢?不过是一具臭皮囊罢了。”   “可是,如果师尊想广收天下人心,总归是……有些不妥的。”那年轻人无奈的说道。   “没用。”那人道:“信我的,不管我有什么样的皮囊,依然会信我,恨我的,就像我重炼出花容月貌,依然会恨我。”   那年轻人轻叹一声,不再说话了。   “司空星野真的死了?”那人突然转移了话题。   “他……”那年轻人咬了咬牙,点头道:“死了。”   “死在邪君台?”那人又道。   “具体的情况我不清楚。”那年轻人道:“但已经过了这么久,司空太上一直没回来,应该是……遭遇不测了。”   “如果没有司空星野,我未必能熬到今天。”那人缓缓说道,接着口吻突然转厉:“你已得了我的真传,如果和司空星野结伴而去,就算遭遇什么意外,至少也能保得他回来!你……为何临阵退缩?!”   那年轻人大惊,随后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作声不得。   “我问你,为何要临阵退缩?说!”那人厉声喝道。   “弟子心中有愧!”那年轻人回道。   “又是因何生愧?”那人再次喝道。   “弟子与苏唐是朋友。”那年轻人道:“弟子在诛奇一战中,迫不得已,先后除掉了洪牛和袁海龙,种下大错,这一年来,弟子不知道有多少次从噩梦中惊醒,再让我去千奇峰,弟子……”   “你知道的,司空星野对我有大恩!”那人沉声的说道。   “是,弟子知道。”那年轻人后背已渗出冷汗:“弟子行事不力,甘受师尊惩罚。”   那人冷冷的凝视着年轻人,良久良久,发出幽幽的叹息声:“算了,当初选中了你,也是因为你重情义,不过……那洪牛和袁海龙,也是你的朋友?”   “是。”那年轻人道。   “既然是朋友,又什么痛下杀手?”那人道,他问话的角度突然改变了立场。   “弟子别无选择。”那年轻人道:“洪牛和袁海龙知道弟子喜欢来锁天岭历练,几次突破瓶颈,也都是在锁天岭内参悟的,如果让他们猜出弟子的身份,必然会怀疑到锁天岭,到时候三大天门联手来袭,师尊又在闭关,总殿十有八九会毁于一旦!”   “哦?”那人漫声道,他的语气明显缓和了一些。   “弟子辜负朋友的信重,只是污了小节,如果因行事不慎,牵累到总殿,则是毁了大义。”那年轻人道:“在小节与大义之间,弟子只能这样选择了。”   “你一直感到懊悔?”那人道。   “是。”那年轻人点头应道。   “如果……再来一遍,你会如何选择?”那人道。   那年轻人愣住了,片刻,他慢慢低下头:“弟子还会除掉他们!”   那人沉默良久,轻声道:“好了,你起来吧。”   那年轻人慢慢站起身,垂首而立。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吸溜吸溜的声音,两个人寻声看去,看到一个身高在两米左右的壮汉正趴在石缝间,伸出一根长如吸管般的舌头,不停舔食着爬动的蚂蚁。   “这痴货,真是死性不改!”那人扬手打出一道乌光,乌光如闪电般射出,正撞击在那壮汉的后背上。   那壮汉抬起头,向后看了看,旋即露出憨笑,接着转回身,继续舔食了蚂蚁。   “给我滚过来!”那人喝道。   壮汉倒是很听话,立即站起身,很严肃的整理了一下衣襟,随后匍匐在地,真的向这边滚了过来。   几息的时间,壮汉滚到那人脚下,张开双眼,眼巴巴的看着那人。   那人以手扶额,显得异常无奈。   “小周兄天性纯良,这是师尊的幸事啊。”那年轻人笑道。   “幸事?这也算幸事?!”那人道。   就在这时,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人从大殿的方向快步走来,随后道:“总殿,老二带着人回来了。”      第七三八章 宿命      “他成了……”端坐在七彩飞沙中的老者发出悠悠的声音。   “师尊,什么成了?”随着话音,一个穿着金色甲胄的年轻人从沙中钻了出来。   “你的小师弟,已经炼成了分身。”那老者微笑道:“四年……仅仅是四年啊!”   “师尊,您开什么玩笑?”那穿着金色甲胄的年轻人压根不相信:“四年能修成分身?”   “再有个两三年,他就可能要离开原域了。”那老者自顾自的说道:“蚊子,到时候你去接引他,无需暴露自己的灵诀,教会他一些规矩就好。”   “师尊,您这是当真?”那穿着金色甲胄的年轻人叫道。   “废话!”那老者皱起眉。   “师尊,可我还得服侍您呢啊。”   “你是贪恋这星沙的灵能吧?”那老者道。   “怎么会……”那穿着金色甲胄的年轻人摇头道:“师尊,让大师兄去吧,我们这几个师兄弟,都是他接引出来的,和那些星空之主,也混得很明白,如果让我去……万一惹出麻烦该怎么办?”   “让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万一。”那老者道。   那穿着金色甲胄的年轻人见推不掉,迟疑了半晌,又问道:“师尊,那小师弟真的只用了四年么?”   “你见到他,自然就明白了。”   ……   隐山上,附庸于妖族的人类修行者们,大都逃散了,苏唐和小不点正悬停在变异银蝗上空,处理着变异银蝗身上的创口。   那蝎子的攻击非常霸道,而且暗劲中裹挟着奇毒,变异银蝗只挨了一击,便显得奄奄一息了,幸好有小不点在,硬生生把变异银蝗从鬼门关里拽了回来。   不过,灵书中炼化出的灵力,已经耗费得七七八八了,变异银蝗的精神状态有些回复,口中不停发出有气无力的叫声。   苏唐这时候才脱出身,去那蝎子的尸体上,取出了妖元,又翻找了片刻,把那蝎子一身上下搜刮干净,最后寻到庄蝶,把庄蝶抱了过来。   变异银蝗的伤势还没有痊愈,没办法赶路了,只能在这里歇息几天。   而庄蝶应该是中了毒,身上没有任何创口,却一直昏睡不醒,身体时冷时热,噩梦连连,经常发出别人听不懂的呓语。   小不点并不会解毒,她只能让生命体焕发出更强烈的生命力,然后靠自身把毒性排除出去,变异银蝗的毒就是这样解决的。   而庄蝶的毒有些古怪,不管小不点如何努力,也没办法唤醒庄蝶,最后苏唐见小不点太过辛苦,便让小不点停下了。   在隐山休息了两天,等变异银蝗完全复原,苏唐把庄蝶搬到圣座上,是时候回去了。   妖族是全面入侵,虽然大妖只有那十八个,但人类的修行者却可以用过江之鲫来形容,一路飞来,苏唐不知道亲眼目睹过多少次争斗厮杀。   不过,附庸于妖族的人类修行者,身上都有明显的纹身,敌我分明,在不是很耽误行程的情况下,苏唐屡屡伸出援手,可算活人无数。   两天后,变异银蝗已经飞过了惊涛城,飞进茫茫的大海中,又过了几个小时,前方看到了暗月城。   暗月城的情势一如往常,好像没有遭受过大规模的袭扰,苏唐放下了心,继续向邪君台赶去。   邪君台原本是很安静的,除了偶尔进入绝地历练的修行者,几乎看不到人影,现在却变得异常热闹。   一座座悬峰上,到处都是人,顾随风一力做主,把很多普通的、并不是非常珍贵的药草都移到了外面,令人自己种植。   除了与邪君卫对应的一百零八座主峰,其他悬峰都有人在居住了,到处显得郁郁葱葱。   苏唐令变异银蝗降下去,在他的脚尖刚刚踏在邪君坟上时,远方的天际陡然传来一阵阵震荡。   一股狰狞而恐怖的气息从远方袭来,在邪君台上空盘旋着一圈,接着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唐一愣,转头看向气息传来的远方,在隔着万水千山的锁天岭上,一个相貌极丑的人影挺立在云端,凝视着邪君台的方向。   “师尊,恐怕又有大妖级的妖物过来了。”一个年轻人轻声道。   “那只是纤芥之疾。”那人摇了摇头。   “师尊,您……”   “这些小事,你们自己就可以处理了。”那人露出笑意:“我……有我自己的宿命啊。”   “师尊,我有些不明白……”那年轻人道。   “人的一生,只能有一种命运。”那人轻声道:“一个世界的运道,也只能有一个主人。”   “您是说……”   “我是命主,他亦是命主。”那人道:“那么我和他,只能有一个继续活下去。”   “师尊,如果妖界燕云十八脉的大妖又来进犯我云霄阁,我们该怎么办?”那年轻人急忙道,他虽然有足够的见识,但还是无法理解师尊这番话的用意。   “窦蔻几个不是加入我们了么。”那人道:“在我的洗练池里修行个两三月,他们不难突破境界,就算有大批妖族来犯,你们也是能自保的。”   “师尊,妖劫已至,我们此刻应该尽弃前嫌、一致对外啊!”那年轻人苦劝道:“您也说了,这一次是燕云十八脉,下一次还会有更多的妖类进袭,您怎么能不管?!”   “那是你们的事,如果你们连云霄阁都守不住,那就自生自灭了吧。”那人显得无动于衷,说完他缓步向山下走去。   他的步伐显得很僵硬,如孩童般脆弱的腿,似乎没办法撑起他的身体,所以每一步都是步履维艰。   “师尊?师尊……”那年轻人追了几步,大声叫道。   那人没有回头,继续向山下走去。   这是,一个壮汉从山石后转了出来,笑呵呵的走到那人身前。   那人伸出枯干的手,在那壮汉头上摸了摸,随后道:“你跟着我走吗?”   壮汉用力点着头,随后弯下腰,好像要把那人背起来。   “不用了,很多年没走过路,让我多走一走吧。”那人笑道。      第七三九章 噩耗      在悬峰上忙碌的修行者们大都发现了变异银蝗散发出的银光,只是他们还来不及过来打招呼,苏唐和变异银蝗的身体已经突兀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邪君台秘境内,贺兰远征和叶浮沉相对而坐,低声说着什么,他们太过聚精会神了,竟然没能察觉到苏唐的靠近,当然,也是因为现在的苏唐气息变得非常微弱,几乎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苏唐长长呼吸了一口秘境内浓郁的灵气,神色显得很悠闲,这时,变异银蝗从空中飞降,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它的状态变得兴奋起来,一边发出嘶叫声一边展动鞘翅,掠向远方。   贺兰远征和叶浮沉听到了变异银蝗的叫声,一起转头向这边看来,看到苏唐,两个人不由都呆住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叶浮沉叫道。他是邪君台秘境的守门人,任何人的穿行都要经过他的允许,就算是苏唐,他也一样会有感应。   “想进来就进来了。”苏唐笑了笑:“你们在聊什么?”   “你回来得正好。”贺兰远征道:“我和浮沉正在商量第一批山主的人选,这种事情我们没办法做主,最后还得由你来甄选。”   “山主?”苏唐走进木桌,拿起上面的纸卷,随意看了看。   名单上列着几十个人名,有后来者,如荣华、荣盛、梅道庸等等;有他苏唐的人,原来的十位门徒,加上后来的胡忆晴都列在其中;有早早就跟着他的老人,宝蓝、赵大路、楚宗保都在,唯独少了岳十一,应该是因为岳十一常年在外,不可能留在邪君台修行;还有一些其他家族的修行者,如袁海风、袁罡等等。   看得出来,贺兰远征和叶浮沉为这份名单费了不少的心血,不能违背能者居之的原则,又不能让千奇峰的老人寒心,方方面面都要俱到。   “你们觉得可以就定下来吧。”苏唐把名单放了回去:“我没什么意见。”   “你怎么能没意见?”贺兰远征皱起眉,随后犹豫了一下:“先生,你可是在外受了大创?”贺兰远征察觉到苏唐的气息有些不对了,才有此一问。   “我没事的。”苏唐突然想起了什么:“远征,千奇峰的藏书阁要尽快搬到这里来。”   “大事你不管,却偏偏关心这种小事,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贺兰远征无奈的叹道。   “这可不是小事。”苏唐轻声道:“我越来越懂得,我们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了,譬如说上一次,我在摩云岭进入了秘境,找到了一件域种级的灵宝,我和卫圣他们进入灵宝境,发现不少极品的灵器,不过……直到现在,我才突然明白,在灵宝境中最大的收获是什么了,不是灵器,甚至不是那件灵宝,而是一个上古大修留下的日记。”   “哦?那日记上写了些什么?”贺兰远征好奇的说道。   “大都是一些琐事,今天遇到了谁,发生了什么什么等等。”苏唐回道。   “这种琐事有什么珍贵的?”叶浮沉感到很不解。   “大圣境的修行者在面对浩瀚而陌生的星空时,或多或少都会感到恐惧,因为他们不知道星空中有什么,前程叵测,释然忧心忡忡。”苏唐道:“但对我来说,我却感到很期待,和那位上古大修打交道的,都是各路星君,从他的日记里,我知道谁忠厚良善、谁睚眦必报、谁心慈手软、谁无耻凶残,哪些星君可以合作,哪些星君要避而远之,当初看日记的时候,我还感到那位上古大修废话太多,现在才明白,这都是无价宝啊!”   贺兰远征呆了良久,猛地跳起身:“你……你……你已经是大圣境巅峰了?!”   “远征,你老实说,在你心底里,是不是一直想超越你姐姐?”苏唐不但没有回答,反而换了个话题。   “我……”贺兰远征顿了顿,随后点头道:“想!”   “那你就要继续努力了。”苏唐笑呵呵的说道:“她在神落山秘境中也得到了一件罕见的域种级灵宝,在我看来,那件域种级灵宝比邪君台还要强得多,比我在摩云岭秘境找到的丧钟更要厉害,这种好运气,真让人羡慕啊。”   “羡慕?先生,你的意思是……”   “如果不是受到灵种神识的压制,你姐姐在进入秘境时就已经突破大圣境了。”苏唐缓缓说道:“而且,如果她能成功除掉灵种神识,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星海各路,必定有她的一份。”   “灵种神识?先生,那是不是很危险?”血脉情深,贺兰远征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他有没有期望超过姐姐,而是危险。   “神识是在灵种内生成的,那是它的世界,自然有危险。”苏唐道。   “那你……”贺兰远征顿了顿,他清楚自己想说的话有些不妥,但此刻也顾不上许多了:“那你怎么不帮她?!”   “当时我帮不了的。”苏唐道:“我会留在这里等她十年,如果十年中她始终毫无音讯,我就把你带进去吧,到那个时候,我的境界也已稳固了,应该能帮你抹去灵种的神识,然后把灵种留给你,虽然这样对你的修行有些不利,但……你们贺兰只剩下了你们姐弟,如果你姐姐出了事,我怎么敢再让你去冒险。”   说实话,苏唐对大千灵种产生过贪念,这属于修行者对灵种的本能,不过只是一瞬,他便克制住了。   苏唐不会破坏自己做人的底线。   贺兰远征沉默了,良久,他轻轻吁出一口气。   就在这时,司空错、花西爵等几位大魔神联袂向这边掠来,司空错当先落在草丛中,含笑看向苏唐,随后她脸色一变:“苏唐,谁伤了你?!”   “师尊。”苏唐笑道:“没有人伤我,我蛮好的。”   “可是,你的灵息怎么会……”司空错道。   “先生已经到大圣巅峰之境了。”贺兰远征苦笑道:“我们看不出他的虚实,也属常理。”   “大圣巅峰?苏唐?你果然……突破了?”司空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一次苏唐离开时,不过刚刚步入圣境,转眼之间便步入大圣境,而且走到了巅峰,这种进境不是她所能理解的。   “嗯。”苏唐轻声道:“我的运气一直很好。”   花西爵、霍明世等大魔神相互交换着眼色,他们同样显得异常震骇,在这种事情上,苏唐绝对不可能撒谎,随时都可以拆穿的谎言是毫无意义的。   “苏唐。”花西爵轻咳一声:“从外面逃回来的修行者说,魔神坛遭到了妖族的攻击?是真是假?”   “是真的。”苏唐点了点头。   “真的?!”花西爵倒吸了一口冷气:“云将、卫七律还有呼延铮木他们可还好?”   “卫圣当时不在魔神坛,在摩云岭。”苏唐缓缓说道:“我当时去得晚了一步,等我赶到时……云圣和呼延圣应该已经殒落了,我有一个朋友,是魔神坛的弟子,他亲口告诉我的,慈圣么……不知下落,不过也是凶多吉少。”   “什么?!”司空错等人脸色大变。   “都怪我!”宁战奇叫道:“如果不是贪恋邪君台的灵力,早些赶回魔神坛,也不至于……”   “不至于什么?”花西爵倒是显得很冷静:“妖族既然敢进犯魔神坛,肯定有自己的依仗,如果我们真的在魔神坛,恐怕连一个都剩不下了。”   “老花说得没错。”白行简沉声道:“你们忘了当初的大妖初蕾了么?”   听到初蕾这个名字,几位大魔神都不说话了,初蕾所释放出的威能,给他们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如果不是有苏唐,或许魔神坛那时候就已经被毁了。   “苏唐,进犯魔神坛的到底是什么妖类?”司空错咬牙切齿的说道,她一直就是个喜欢记仇的人,毁家之恨,必不共戴天。   “是妖界燕云山十八脉的天圣。”苏唐道:“姓蓝,我已经除掉了他。”   “你……你除掉了那个大妖?”司空错瞪大了眼睛。   “嗯。”苏唐应道。   “好!干得好!”宁战奇喝道。   “苏唐,韩菲菲呢?还有落樱?你可曾见过她们?”花西爵叫道。   “对了,苏唐,你可曾见过绯月?”司空错也叫道。   宁战奇、白行简还有霍明世都在不停的问着问题,几位大魔神都在魔神坛修行了百余年,早已把魔神坛当成了自己的家,也都有自己所牵挂的人。   只是,他们所说的,苏唐大都不认识,只知道韩菲菲就是花西爵的妻子。   “我到魔神坛的时候,那里只有空无一人了。”苏唐道。   气氛陡然变的一片死寂,几位大魔神同时化作了雕像,面如土色、作声不得。   “不过,我那朋友告诉我,妖族进犯的时候,云圣和呼延圣并力死战,给了众多弟子们逃生的机会。”苏唐急忙道:“或许他们都已经逃出来了。”   苏唐的安慰有些苍白,不过他也找不出更好的方法。      第七四零章 助力      过了好半晌,司空错等人的情绪逐渐恢复了平静,虽然苏唐带回来的消息对他们而言犹如晴天霹雳,但到底是圣境级的大修行者,心理承受能力、见识等等都远超常人。   “我去大光明湖走一趟吧。”花西爵轻声道。   “我陪你去。”宁战奇急忙道。   “现在最好不要出去走动。”苏唐无可奈何的说道:“这次进犯的妖族,至少有十八个大妖,我在大光明湖除掉了一个,在蓬山与冰封圣座、天剑圣座联手,除掉了三个,最后在隐山又遇到了一个,这样算下来,妖族还剩十三个大妖,如果遇到他们,恐怕就有些不妙了。”   “难道让我一直等在这里么?”花西爵显得有些坐立不安,随后沉声向苏唐说道:“要么我走,要么我去找小茹聊聊,那样或许就是我们两个一起走了。”   花西爵在逼迫苏唐,他的妻子和唯一的弟子下落不明,真的没办法继续呆下去了。   “苏唐说得没错。”司空错道:“你们两个就老实一些吧!就算你们找到了人,能护得住他们么?如果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面前,你们跑出去又有什么意义?”   “是啊。”白行简轻声道:“我们走的都是魔道,魔神坛被毁,亲丧友离,心怀憎怒,或许……这股怨气能让我们更进一步的!”   “等到勘破大圣境,我们再出去也不晚。”霍明世慢慢站起身:“我不是害怕与妖族斗勇争狠,而是不想去送死!经过这段时间的修行,我们都爬上了百尺竿头,距离那道门槛可能就差一步了。”   “没错!”白行简点头道:“既然出去了,那就要杀他个天昏地暗、杀他个血流成河,如果是要畏畏缩缩的躲着那些妖类走,还不如留在这里。”   “你们自然不急!”花西爵气道。   “老花,你这是什么话?谁不急?!”司空错道:“我的弟子还算少的,老白和老霍座下,都有数百名弟子,哪个弟子身上没有他们倾注的心血?既然不愿意倾注心血,当初也根本不会收为弟子了!陡然间变成孤家寡人,他们不难过?你以为只有你难过么?”   花西爵不说话了,其实严格的说,他们遭受的打击都是一样的,他花西爵失去的是至亲的妻子,还有唯一的弟子,但其他人也同样变得形单影只。   “好吧……”宁战奇叹道:“刚才老白的话,让我有心中一动的感觉,我们修行的都是魔道,培炼的是煞气,今日之震怒,或许就真的是我们勘破大圣境的钥匙。”   “三千废话,不如一刻修行。”霍明世缓缓说道:“大家散了吧,再聚首时,或许我们都能踏上那个台阶了,呵呵呵……来而不往非礼也,妖类能来人界肆虐,迟早有一天,我也会妖界转一转的!”   “说得好!”司空错也站了起来,随后视线落在了苏唐身上:“本来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一说的,但现在是来不及了,只有一句话,如果你还要出去的话……替我费一些力气,找找那些可怜的孩子吧。”   “师尊放心,我会尽力的。”苏唐道。   花西爵等几位大魔神看向苏唐的目光显得有些复杂,其实在修行者的传承中,鲜少有师尊尚在、弟子出头的例子,因为修行资源大都掌握在师父手里,然后由师父分配,而做师父的不可能为了培养弟子,自己甘做垫脚石,谁都想走出星空、走向永恒。   苏唐算是一个特例了,居然在短短时间内超过了司空错,甚至连他们都要仰仗苏唐的保护,更重要的地方在于,苏唐依然对司空错保持着恭敬。   只能说,司空错的运气好得令人发指!   几位大魔神先后掠向远方,花西爵虽然有些不甘,但他也明白,同泽说得有道理,妖界燕云山还剩十三位大妖,以他现在的境界,碰上了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几位大魔神的背影,贺兰远征幽幽的说道:“想不到,外面发生了这么多事。”   千奇峰一宗,能保持平静,是因为有苏唐、有邪君台,否则他们也一样会惶惶不可终日。   “你不是也想去闭关修行吧?”苏唐轻声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修的是魔息,大喜大怒、大惊大悲确实有可能成为他们修行的助力。”   “我懂的。”贺兰远征轻声道,随后勉强打起精神:“走吧,我带去你见顾老。”   “怎么?顾老又炼制出好东西了?”苏唐道:“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把精力用在修行上,这有些不妥,远征,你应该劝劝他的。”   “看起来你真的是太长时间不回来了。”贺兰远征道。   “怎么?”   “顾老有了焚天鼎,为他而言,炼药就是修行啊。”贺兰远征道:“他每炼出一炉丹药,焚天鼎中便会多出一点沉香,用灵力催动,沉香便会化成灵力,在焚天鼎和顾老之间往来流转。”   “哦?还有这种灵器?”苏唐有些惊讶。   “顾老已经到了大尊境了。”叶浮沉道。   “什么?”苏唐一愣。   “跟我走吧,等你看到他,就知道了。”贺兰远征道。   贺兰远征在前面引路,走出了数百米远,苏唐突然嗅到一股浓浓的丹香,他向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一排石屋上。   “那是什么地方?”苏唐问道。   “是顾老让我们盖的库房。”贺兰远征道:“别的丹药,很快就能散下去,虽然顾老非常能干,但人多粥少啊,每天那几炉丹,真的不够分。现在储存在库房里的,都是造化丹。”   “什么?造化丹?!”苏唐大吃了一惊:“有多少颗造化丹?”   “差不多攒出四百余颗了吧。”贺兰远征道:“我们千奇峰的圣境还是少了一些。”   “还少?那什么是多?”叶浮沉叫道:“两位长老,五位大魔神,加上你贺小哥,这还算少?”   “我是说和顾老的干劲相比,还是少了一些。”贺兰远征笑道:“他都没兴趣继续炼制造化丹了。”      第七四一章 中招      前方不远处,看到了顾随风的身影,他和荣华、荣盛还有梅道庸正在谈着什么,接着,顾随风抬手转向一边的焚天鼎,喝道:“起!”   轰……焚天鼎裹挟着震耳的轰响声,直投向天际,顾随风的身影紧随而上,双掌接连拍出,一道道劲气不断的拍击在焚天鼎上,焚天鼎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通体变成了火红色。   顾随风的身形绕着焚天鼎掠动着,时而挥出一掌,时而又点出一指,大袖翩翩,气度超然。   差不多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顾随风突然发出喝声:“开!”   下一刻,顾随风探手抓住鼎腿,用力轮动焚天鼎,轰……焚天鼎似乎炸开了,一团紫色的烟云迸射向四面八方,周围数百米之内,到处笼罩着浓郁的丹香,接着一颗颗珍珠大小的丹药如雨点般向下洒落。   “这……”梅道庸等人一愣,立即移动脚步,尽可能接着洒落的丹药。   随后顾随风抓着焚天鼎,从空中慢慢飘落,接着对梅道庸等人说道:“我这灵诀和昨天的相比,怎么样?”   “灵诀?”梅道庸等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后梅道庸不解的说道:“顾老,你用灵劲不停攻击焚天鼎,对炼药可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就是好看。”顾随风道:“你们还没说呢,和昨天的相比,到底怎么样?”   “好……好看?”梅道庸的脸颊在一下一下的抽动着:“顾老,那你昨天倒提着焚天鼎,扔来扔去的……也是为了好看?”   “是啊。”顾随风道。   梅道庸、荣华和荣盛到此刻全明白了,以前顾随风炼制丹药时,总显得非常安静,直到丹药出炉后,他才会稍微活动一下,但从昨天开始,顾随风变着法子折腾焚天鼎,口中呼喝连连,在半空中飘来掠去,他们本以为顾随风参悟了新的法门,谁想到,居然只是为了好看。   “顾老,只为了好看……没什么必要吧?”荣华壮着胆子说道,他毕竟是后来者,对苏唐原本的班底成员,都抱着十二分的小心。   “你们不懂。”顾随风叹道:“我想正式收个入门弟子了,观察了许久,只有小璐那小丫头最合适,可我跟她提起……小丫头居然不愿意拜我为师!”   “为什么?”梅道庸感到很费解,顾随风是千奇峰阵营中的大红人,不要说寻常的修行者,连苏唐、贺兰远征在顾随风面前也要客客气气的,能拜顾随风为师,可算是一步登天的大好事,那小丫头居然会拒绝?!   “因为她认为炼药不好看,没意思,只知道盯着鼎炉。”顾随风叹道:“所以啊,我专门给那小丫头创了一套灵诀。”   那怎么是灵诀?明明就是一些毫无意义的动作!梅道庸等人暗自腹诽,但在嘴上是不敢说出来的。   “顾老,其实……如果你真想收她当弟子,是很容易的。”梅道庸道:“她本来就是药童,想来当初那胡忆晴也是希望自己的妹妹跟着你的,只要你去和那胡忆晴说上一声,她怎么可能不给你面子?”   “此言差矣。”顾随风摇头道:“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让她姐姐去逼她入我门下?!”   顾随风这一生,或许干过坑蒙拐骗的事情,但绝对不会恃强凌弱,或许去逼迫谁、威胁谁,当初他看上了苏唐的鬼獒,不过是旁敲侧击的办法,希望苏唐主动把鬼獒让出来,苏唐坚持不让,他也就算了。   “一个小女孩,又懂得什么?”苏唐笑道:“要不然,我去和胡忆晴说说?”   苏唐和贺兰远征、叶浮沉走出了树林,顾随风等人向这边看来,看到了苏唐,他叹了口气:“我的大宗主啊,你总算舍得回来看看了……”   “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事。”苏唐道。   “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也没事。”顾随风道:“世间动荡,天知道什么时候妖族会对我们千奇峰产生兴趣?!”   “不说这些了。”苏唐转移了话题:“顾老,你炼制的那些造化丹,过几天我要拿走一半了。”   “你要做什么?”顾随风叫道。   “我去摩云岭,闻香在那边。”苏唐道。   听到苏唐提起闻香,顾随风不说话了,他和闻香认识了几年,更了解苏唐和闻香的关系,这也在常理之中。   “见过宗主。”梅道庸等人纷纷给苏唐见礼。   苏唐笑着点点头,也算打过了招呼。   “那些丹药可是我辛辛苦苦炼出来的。”顾随风突然道:“你拿走一半,我还得重炼,是不是应该给一些小小的补偿啊?”   “补偿?”苏唐诧异的看了顾随风一眼:“你想要什么?说吧。”   “先生,你去和习姑娘谈谈,让她给我一些金绒,我们也就算两清了。”顾随风道。   “你又在打那只神鹿的主意?小茹会劈了你的!”贺兰远征叹道。   “哪只鹿?就是你上次抽血的那只大鹿么?”苏唐好奇的问道。   “不是那只鹿。”顾随风道:“那只鹿已经死了,不过在临死前孕下了一只小鹿。”   “死了?”苏唐一愣:“顾老,是你杀了它?”   “怎么可能?!”顾随风叫道:“别说是我,就算你去把千奇峰的两位长老请回来,他们联手,也未必能杀得掉那只大鹿!”   “它真的是大罗神鹿?”苏唐道。   “我不知道。”顾随风道:“但我猜啊,那只小鹿应该是错不了了,十有八九就是大罗神鹿。”   “难道说这里还有别的鹿?要不然怎么会受孕?”苏唐奇道。   “我们也找到,但没找到。”贺兰远征道:“还有一个可能,或许……那只大鹿在进入邪君台秘境之前,便已经受孕了,只不过因为阴阳相隔,鹿胎始终无法成形,现在封印已破,有帝流浆的滋润,所以鹿胎生下来了。”   “差不多。”叶浮沉道:“苏唐,你是没见过那只大鹿临死前样子,形容枯槁,好像丧失了一切生机,连血脉都萎缩了,大家都猜,是那鹿胎夺走了母体的所有灵息。”   “邪君台秘境……好像已存在了几万年了吧?”苏唐道:“鹿胎也存活了几万年?”   “应该是的,否则没办法解释那只大鹿的死。”贺兰远征道:“前一天,它还在到处追着顾老跑,后一天,它就死了,身下多了一只鹿胎。”   “苏唐,等你看到自然就知道了,不过,你要小心一些。”叶浮沉道:“我们这里的人都着了道,一个人都没能逃过去。”   “小心什么?”苏唐问道。   叶浮沉移开目光,笑嘻嘻的不说话了。   “小茹在哪里?”苏唐又道。   “我知道。”叶浮沉道:“你们在这里慢慢聊,我去找她。”   说完,叶浮沉转身向林中走去。   时间不长,密林上方闪过一缕金光,接着金光贴着林梢,向这边急速掠过,那种速度竟然丝毫不逊于变异银蝗,紧接着,习小茹的身形从空中飘下,口中发出喜悦的叫声:“苏唐,你回来了呀!”   看到习小茹熟悉的笑容,苏唐的神色有一些恍惚,曾几何时,他是那么担心这个女孩子因决意报仇,心理上受到巨大的变化,加上魔道的影响,越来越偏激、暴躁,从此再不会快乐,所以,当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总会想方设法哄着她。   现在看,他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接着,苏唐向习小茹伸出了手,习小茹微微怔了怔,脸色有些发红,但还是慢慢的把手放在苏唐的掌心中。   砰……带着习小茹飞来的金光也落在了草地上,那是一只造型极其奇特的鹿,她长着人的脑袋、人的臂膀、人的身体,但从腰部以下,就变成了鹿身。   那张小脸极为精致,淡淡的眉毛,一头金发,双瞳是水蓝色,清澈到了极点,在与那双瞳孔对视的第一瞬间,苏唐突然化作了一具雕像,双眼也变得无神了,片刻,他茫然的向那小鹿走去,但只走了一步,便猛然惊觉,抽身急退,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苏唐已到了大圣巅峰,心境坚韧无比,但那小鹿的双瞳,带着种莫名的魔力,竟直接影响到了他的心境!   “果然是大圣境巅峰!”贺兰远征叹道:“我们都等着你出丑呢,没想到啊……这么快就清醒过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苏唐道,他的心跳依然显得很急剧。   “别胡闹。”习小茹回头喝道,她明显是心口不一,刚才苏唐失神时,她可没有提醒苏唐。   “知道了呢。”那小鹿清脆的回答道。   “苏唐,你算好的。”从林中走出来的叶浮沉笑道:“想当初顾大师坐在河边,搂着一棵大树山盟海誓呢。”   “你还有脸说我?”顾随风怒道:“不知道是谁哭得死去活来,挺大的人,还要和孩子一样在地上打滚?!”   “咳……”叶浮沉知道再说下去只能两败俱伤,乖乖闭上了嘴。   苏唐的视线再次落在那只小鹿身上,这次他知道厉害了,视线刻意避开了那小鹿的瞳孔。      第七四二章 双萌      其实不止是苏唐,贺兰远征等人也在刻意躲闪着那只小鹿的视线。   苏唐的视线落在那小鹿的上半身上,它有一双很细小的胳膊,白皙粉嫩,胸膛也很瘦弱,确实是一只幼鹿。   那小鹿左顾右盼,但没有人理会它,它便向前走了几步,似乎是想和苏唐对视,苏唐心中警然,陡然散发出狂暴的气息,气息凝成阵阵乱流,卷向四周。   那小鹿被苏唐的气息吓坏了,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哇……   “你干嘛?!”习小茹忍不住用力捏了苏唐一下。   就在这时,变异银蝗从远方飞近,看到苏唐在这边,它在半空盘旋了半圈,随后向下落来。   实际上,变异银蝗要比小不点靠谱一些,进入秘境后,它立即撒欢飞走,结果在半路反应过来,圣座上驮着一个人,正是那庄蝶,按照小不点的意思,是要玩够了才回去的,但变异银蝗可不敢,万一圣座上那个人出现了一些意外,苏唐不会责怪小不点,肯定要拿它发火,它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咦?”小不点从圣座上飞起来,飞到那小鹿前方,仔细的看着对方。   那小鹿也发现了小不点,它停在了哭泣,眨着水汪汪的蓝色双瞳,定定的看着小不点。   显然,两个小萌物都对彼此感到好奇,也有一些莫名的好感。   “谁欺负你了呀?告诉我!”小不点的皇者霸气又发作了,她专好帮人打抱不平,维护天下正气:“我帮你收拾他!”   “是他!”那小鹿听到有人要帮自己,神情立即变得兴奋了,伸出雪白而细小的指尖,点向苏唐。   “哼哼……”小不点顺着小鹿所点的方向看过去,一眼看到是苏唐,她的神色有些僵滞,眼珠转啊转,眼帘眨呀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习小茹等人含笑等着小不点的反应,眼前这种情况,太考验小不点稚嫩的心灵了。   片刻,小不点到底是把身体转了回去,又道:“还有谁?”她直接选择无视苏唐了。   “就是他!”那小鹿明显是个不开眼的小笨蛋,继续坚持着。   “哎呀……你再这样我可就不管你了!”小不点急得直挠头,随后又拼命使着眼色:“我问你呢,刚才是谁欺负你了?!”   那小鹿隐约有些明白了,刚才欺负它的人很厉害,这里是没有谁敢惹的,它想了想,视线一转,落在了顾随风身上。   顾随风的脸色陡然变了,再想想以前小不点针对他做得那些恶作剧,他更加紧张了,叫道:“关我什么事?!”   “老头头啊,好办。”小不点飞起来,落在那小鹿身边,低低的说着什么,随后那小鹿变得眉开眼笑,用力点着头。   “妈妈在这里,不好下手的,走,我先带你去玩。”小不点道。   “好呀。”那小鹿点头道。   “跟我来。”小不点转身飞向变异银蝗,随后向那小鹿招了招手,接着又对变异银蝗说道:“阿巧,我们走吧。”   唧唧……变异银蝗发出叫声,它可是有记性的,这次是做什么来了?   “哎呀,差点忘了。”小不点叫道:“妈妈,这个姐姐你还要不要,你要是不喜欢了,我就把她扔掉了哦,带着她都没办法玩了。”   什么?习小茹立即皱起眉,抬头看向一直在圣座上昏睡的庄蝶。   “她是洪牛的未婚妻。”苏唐道。   “哦……”习小茹点了点头,在这方面,她是很信任苏唐的。   “你去把她抱下来吧,注意些,不要贴上她的肌肤。”苏唐道:“她中了毒,我一直没搞清楚那是什么毒素,你要小心点。”   “好的。”习小茹道,随后她纵起身,落在圣座旁,把庄蝶抱了下来。   卸掉了包袱,变异银蝗松了口气,随后振动鞘翅飞向高空。   “那只小鹿是怎么回事?”苏唐问道。   习小茹把庄蝶轻轻放在草丛中,随后看向苏唐:“我们到那边聊吧,有很多事情要告诉你呢。”   “也好。”苏唐道。   “先生。”贺兰远征突然道,随后瞥了习小茹一眼。   苏唐微微点了点头,他明白贺兰远征的意思,习小茹的脾气是属于冲动型的,如果以后从别人口中得知魔神坛已被摧毁,落樱祖下落不明,她十有八九要离开邪君台秘境,如此,还不如现在由自己来告诉习小茹。   “所谓小别胜新婚,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贺兰远征道,他这样说,其他人自然不好意思继续留下来了,纷纷向苏唐告辞。   苏唐和习小茹并肩向林中走去,走了几步,习小茹突然道:“出了什么事?小贺怎么神神秘秘的?”   “魔神坛遭到了妖族的攻击,我去的时候晚了一步。”苏唐道。   “什么?”习小茹一惊:“我师父呢?”   “我没有看到她。”苏唐道。   习小茹呆了片刻:“我师祖呢?知不知道?”   “我已经告诉过他了。”苏唐道:“他本想马上返回魔神坛的,可现在外面到处有妖族肆虐,大妖级别的至少有十几个,太过危险了,我劝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算拦住他。”   习小茹听得出苏唐的意思,连花西爵都会有危险,那她更应该保持清醒和理智,至少不能给大家添乱子。   只是,落樱祖一直把她当成亲生女儿对待,尤其是在红叶城习家被毁之后,是落樱祖陪在她身边,宽慰她、劝解她,给了她温暖。   出去,会惹得大家担心,而且以她的实力,也做不成什么事,留下,她又为师父感到焦虑,良久,习小茹的身形突然一震,抬头看向远方。   “怎么了?”苏唐问道。   “我这段日子过得太过安逸了。”习小茹轻声道。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修行者,当初在落樱祖的教导下,竟然迟迟没能突破宗师境,就是一个证明。   习小茹的资质是足够的,连宗师境都没办法突破,只因为她用在吃喝玩乐上的时间远远多于修行。   后来变得刻苦,只是为了报仇,再后来,又是为了给苏唐减轻压力,两个人的事情迟早会曝光,不能让苏唐独自去面对花西爵。到了今年,她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婚事得到了魔神坛所有大魔神的集体首肯,也就逐渐松懈了一些,少年时养成的好玩的秉性又冒了头,至少在修行上耗费的精力远不如前几年。   今天的事情让她猛然警醒,有了苏唐,婚事成了定局,她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懒惰了。      第七四三章 淬炼      “我去魔神坛的时候,还有别的要事,不能耽搁,只能先行离开了。”苏唐轻声道:“过几天,我还要出去一趟,先到摩云岭转一转,然后就去大光明湖。”   苏唐说的是实话,当初他去魔神坛不过是想和云将等大魔神打个招呼,然后就去找其他魔装构件了,如果知道落樱祖在什么地方,他肯定会施加援手,但,没有一点头绪,只得慢慢寻找,他不能那样浪费时间。   “不说这个了。”习小茹微微摇了摇头:“刚才听小贺说……你已经到大圣巅峰了?!”   “嗯。”苏唐道:“魔装终于聚全了。”   “这可是一件大喜事!”习小茹勉强笑道,当初第一次听到苏唐晋升为大祖,她很震骇,后来知道苏唐晋升为大尊,她非常吃惊,而现在,她已变得有些麻木了,也习惯了苏唐飞跃式的进境。   “那只小鹿看起来和你很亲近啊?”苏唐道。   “我们发现鹿胎的时候,她还没睁开眼睛呢,顾老说要用鹿胎炼药,我感觉有些可怜,就偷偷把她抱了出来。”习小茹道:“可能因为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我吧,我走到哪里,她就要跟到哪里,看不到我,她就要放声大哭。”   “那真的是大罗神鹿?”苏唐道:“除了能迷惑人的神智外,还有没有别的能力?”   “谁知道呢,反正他们都说应该是的。”习小茹道:“至于能力……还没发现。”   “哦。”苏唐点了点头。   “你这次回来会呆多久?”习小茹叹道:“每次都是来去匆匆,真的有那么急吗?”   “现在还不太清楚。”苏唐道:“我要先参悟一件灵宝,然后会闭关修行,估计至少需要一个月吧。”   “灵宝?是什么样的灵宝?”习小茹产生了好奇心。   苏唐伸出手,从怀中掏出了几根清晰透明的、犹如水晶体一般的小圆柱。   小圆柱共有九根,差不多有六、七厘米长,直径在一厘米左右,呈火红色,散发着炫目的光泽。   “这是什么?”习小茹道。   “九龙灯。”苏唐道:“应该算域级灵宝,如果不是小不点帮我,我可能真的被困在里面了。”   “什么是域级灵宝?”习小茹不解的问道。   “这座邪君台,也是一件域级灵宝。”苏唐道。   “啊……”习小茹倒吸了一口冷气:“你说这几根水晶,和邪君台拥有同样的威能?!”   “域级灵宝是需要灵力温养的。”苏唐道:“否则会逐渐变得衰败,我在摩云岭秘境中发现了另一件域级灵宝,叫丧钟,那丧钟就衰败得不成样子,里面有不少修行者,但他们修行到宗师境,已经是尽头了,灵气枯竭,他们根本没办法再进一步,再过上一些年,修行者的传承会逐渐断绝,最后,整个世界都会崩解。”   “邪君台的灵气为什么会如此浓郁?”习小茹道。   “那位上古邪君是个有心人。”苏唐轻叹道:“其实,如果他当初想继续支撑下去的话,应该还能熬个百年千年,可他放弃了,就是不想榨干邪君台,把福缘留给后来者。”   “我还是不懂……”习小茹又问道。   “打个比方吧。”苏唐道:“把一个普通人放在极寒之地,不给他吃喝,他只能支撑一、两天,如果放在很热的地方,他可以多支撑几天,因为人体在不停的向外散发着热量,没有食物,那么燃烧的就是他的皮肉了。”   “你是说……修行者在散发着灵气,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散发出的灵气补回来,否则就会变得衰败?”   “就是这个道理。”苏唐点头道:“邪君台内所剩的灵气对上古邪君而言,没有多大意义,几百年就会耗尽,但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份无法估量的遗宝了,加上他在邪君台内种下了无数灵药奇宝,经过无数年的滋养,才有了今天的邪君台。”   “如果这样说的话……”习小茹不由皱起眉:“那我们在秘境内修行,岂不是耗费了邪君台的灵气?总有一天,邪君台也会变得衰败?!”   “道理是这样。”苏唐笑道:“不过邪君台这种域级灵宝,养上千八百个修行者是没问题的,但绝对不能涸泽而渔。我在丧钟内得到了一本上古大修的日记,里面记录了很多类似的事情,就像放牧一样,牛羊养得少,不成气候,牛羊养得太多,固然是好事,但等到把草场吃光,灾难也就来了,最关键的是掌握好其中的度,可惜啊……那位上古大修一直保持谨小慎微,最后也是没能逃得过去。”   “既然他都明白,又为什么逃不过去?”习小茹问道。   “他连着败了几次。”苏唐轻声道:“修行如逆水行舟,进不了,那就是在退了,而且有些事情,确实怪不得他,他的运气衰到了极点,深受重创,好不容易逃到原域里避难,结果一个不留神,发现天地被封印了,让他的伤势越来越重,想借助人界修行者的力量打开封印,结果任御寇临阵参悟,转手就把他卖了。”   说完,苏唐寻了棵小树,盘膝坐稳,接着把九龙灯放在膝前。   “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看看这九龙灯到底有什么奥妙。”苏唐道。   如果九龙灯真的是域级灵种,他未必能炼化得了,反过来自己可能遭受反噬,所以,他并不急着炼化。   想让这种灵宝认主,不外有两种办法,一种是得到驭动灵宝的法诀,慢慢磨合,一种是用自己的神念抹去上一任主人的一切痕迹,后者耗时要多得多,而且存在着危险,但苏唐没有灵诀,只能这样做。   “那我陪你吧,免得有人过来惊扰到你。”习小茹坐在不远处的另一棵大树下。   苏唐长吸一口气,下一刻,秘境内永恒不变的淡蓝色天空陡然绽放出雷光,接着一颗光球透过天空,笔直向苏唐的方向落来。   习小茹一惊,本能的站起身,准备去保护苏唐。   但那颗光球飞行的速度快到极致,习小茹刚刚起身,光球已经落下,隐入苏唐的身体中。   “无妨。”苏唐的声音这个时候才传入习小茹的耳中。   习小茹细细打量着苏唐,她突然发现,苏唐的神采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双目开合间透着直冲云霄的金光,黑发无风自动,一股股沉重的、犹如实质般的压力慢慢向周围渗透着,让习小茹突然发现,自己选择的地方距离苏唐过近了,让她有一种窒息感。   下一刻,苏唐的视线落在了九龙灯上,一根根水晶般的柱体微微颤抖起来,红色越来越耀眼,又染上了一层金光,最后呈现出一种刺眼的金红色光泽。   苏唐释放出神念,在九龙灯上缓缓扫动着,这没有什么可取巧之处,只能用神念持之以恒的与灵器一起震荡,达到了一定的阶段,自然会和灵器产生某种纽带感。   苏唐这一坐,便是整整九天没有动,习小茹始终留在附近,注意观察着苏唐。   第十天清晨,苏唐缓缓张开眼睛,习小茹立即察觉了,她缓缓靠近,看着色泽已变得黯淡的九龙灯,轻声道:“成了?”   “还差一步。”苏唐直起身:“我先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话音刚落,苏唐已抓起九龙灯,向秘境的出口掠去,习小茹感到有些诧异,她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苏唐显得如此焦急。   苏唐没有叫变异银蝗,冲出邪君坟后,他的身形已化作一缕流光,直向北方飞射。   很快,苏唐已掠出千余里,接近了千奇峰,千奇峰上,一个中年人和一个老者感应到苏唐散发出的强横波动,都露出错愕之色。   “是他。”那老者长长吁出了一口气,随后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果然是变星,人界之枯荣沉浮,全在其一念之间啊……”   苏唐陡然改变了方向,奔着熔岩山飞去,片刻间,他已飞临到最大的那座火山山口,这是一座活火山,翻滚的熔岩在火山中形成了一面达几十平方公里的巨型火山湖,虽然距离湖面还在数百米开外,但烧灼的火气瞬间便让苏唐的衣衫变得有些发黑了。   “去吧……”苏唐轻声道,接着挥手向外甩去。   九龙灯陡然化作九根火柱,笔直的向熔岩湖中落去,溅起了一片片熔岩浪花,接着便沉入火山湖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苏唐吁出一口气,接着反身向邪君台的方向飞去,紧接着邪君台时,他的速度陡然减慢,一颗光球从他的顶门透出,冲上了云霄。   苏唐已深切的体会到了分身的妙处,别的不说,与一个资质相同、资源也相同的修行者相比,他修行的速度至少是对方的两倍,因为他在修行,分身也在修行。   而且,在邪君台秘境中,他不敢动用万古浮生诀,那是一种纯粹的掠夺性修行方法,会引发邪君台的衰败,而他的分身就没有顾忌了,远在九霄之外,可以肆无忌惮的汲取所有的灵力,尤其是在帝流浆出现的那一夜,一夜的修行足以比得上普通修行者的几十年。      第七四四章 碧水河      昔日清澈的碧水河,已被染成了猩红色,一具具尸体犹如乱石滩上的石块,层层叠叠,茫然的漂浮着。   在碧水河南岸,正在进行一场血腥的战斗。   南家家主南勋飞,手持一柄丈二长的金枪,脸色狰狞、双目赤红,一边向前一边发出怒吼声:“今日有死无生、有进无退,杀!”   “杀……”南家的长老们紧随在南勋飞身后,荡起一片片滚动的烟尘。   南家的龙枪大阵,誉名已久,不过在人界,极少发生这样堪称天灾规模的大冲突,其他修行者也知道南家龙枪大阵的厉害,除非活腻了,没有谁敢到南家本土找麻烦,龙枪大阵的威能,一直被雪藏着。   到了今天,再也藏不住了,这是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决战!   共有七十多名龙枪手,从两翼向前推进,把那只巨鼠的法相围在当中。   在南家长老们身后,是由数千人组成的狂潮,有精壮的汉子,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尚穿着围裙的妇人,甚至还有八、九岁的孩童。   南勋飞下了死令,南家有教习短枪,只有一米左右,所有比教习短枪高的人,不论男女、不论是谁的后裔、更不论天赋如何日后能达到什么成就,全都要出战。   有的长老提出了反对,说让族中的好苗子毁于一旦,南家再没有了未来,南勋飞则冷笑着回道,如果南家今日不胜,又能有什么未来?   被围在当中的,是一个精瘦的男子,外貌在三十左右,穿着一袭紫色的长袍,他抬头看向上空,一道道奔腾翻滚的枪劲,已凝成一张巨网,他脸上露出一缕畏色,和南家纠缠两天了,不止一次吃过龙枪阵的亏,本以为自己抽签抽到了好去处,没想到南家竟如此难缠,又打算缓上几天,等同伴赶过来再动手,只是,放在嘴边上的肉不咬上几口,他又极不甘心。   南家的底蕴自然远不如魔神坛,不过,魔神坛遭受攻击时,卫七律在摩云岭,司空错、花西爵、白行简、宁战奇、霍明世等在邪君台,魔神坛只剩下了慈翔和云将,还有一个重创未愈的呼延铮木,几乎成了空架子,而其他弟子在圣境级数的战斗中,又起不到什么作用,所以几乎没有做出有效的抵抗,便被摧毁了。   南家则不同,南家枪阵从来不怕群斗,以众欺寡,他们在行,以众敌众,他们同样在行。   南家最幸运的地方在于,他们面对的是燕云十八脉里最弱的一环,如果碰上蝎妖公羊术,枪阵再厉害,也早被攻破了。   燕云十八大妖,各有自己擅长之处,有的皮坚肉厚,有的速度迅捷,只有这个鼠妖,什么都不行,唯一的亮点,就是他的灵器了,那柄散发着银光的长锥,已经被南家龙枪阵摧毁过数次,但每次都能快速复原。   上空翻滚着的那些杂乱的枪劲,在南勋飞出枪后,蓦然变得有规律了,紧随南勋飞的枪劲游动着,逐渐凝成一条千余米长滚动的长龙。   这就是南家枪阵最让人头疼的地方,也是南家灵诀奥义所在,他们释放出的劲气,可以合而为一,作为阵心的南勋飞,可以真正融合所有枪手的力量,让圣境级的他,释放出堪比大圣级的威能。   “南勋飞,你依旧这般冥顽不灵、妄想抗吾天威么?!”那精瘦男子尖叫着:“待到我族援兵赶至,定要将你南家斩尽杀绝、寸草不留!”   南勋飞露出冷笑,他派人去过魔神坛,知道魔神坛发生过什么,由此也下了死战到底的决心,这是一场不可能有妥协的战争,不是生,就是死!   下一刻,南勋飞掠起在半空,手中的金色长枪遥遥指向了那个精瘦男子。   轰……千余米长的巨龙从高空中咆哮着俯冲而下,那精瘦男子猛一咬牙,身形旋即沉入地下。   南勋飞手中的战枪向空中提起,那条俯冲而下的巨龙恍若拥有自己的生命一般,划出一道弧形,又咆哮着升入高空。   眨眼间,那精瘦的男子从碧水河边的沙滩上钻了出来,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气急败坏的盯着远方的南勋飞,他的法相无法承受这种重击,破不了枪劲,那就无法再进一步。   就在这时,一个壮汉背着个丑陋无比的怪人也从沙滩下钻了出来,就站在那精瘦男子后方十余米处,带着一脸憨笑,好奇的看着那精瘦男子的背影。   那精瘦男子把注意力都放在南勋飞身上,毕竟那头巨龙犹在空中盘旋,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   “南勋飞,这可是你逼我的,那就莫要怪我无情了!”那精瘦男子阴测测的说道,接着他伸出手,掌心中出现了一朵淡蓝色的莲花。   接着,那精瘦男子慢慢把淡蓝色莲花举过头顶,他的气息陡然向四面八方卷去。   后方的壮汉似乎嗅到了某种好闻的气息,抽了抽鼻子,视线转到那朵淡蓝色的莲花上,一道白光闪电般从他嘴中射出,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不过,那精瘦男子手中的淡蓝色莲花莫名不见了,而那壮汉正努力咀嚼着。   那精瘦男子正努力运转灵脉,突然感觉灵气失去了依托,手中也轻了一下,他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宝物竟然不翼而飞,紧接着,他脸上了露出骇然之色,猛地转过头,正看到了对面的壮汉。   “你……”发现对面的壮汉似乎咀嚼着什么,在想起自己手中消失的莲花,那精瘦男子当即目眦欲裂,旋即发出怒吼声:“尔敢……”   话音未落,那精瘦男人陡然把手中的长锥刺了出去,长锥在空中带起尖锐的劲风,直刺向壮汉的眉心。   就在这时,壮汉背上那丑陋的怪人出手了,一丝灰色的烟气如灵蛇般缠上来,和长锥只轻轻接触了一下,那精瘦男子已发出惨叫声,身形踉踉跄跄向后退去。   紧接着,怪人离开了壮汉的后背,缓步向前走来,看到对方诡异到了极点的形貌,那精瘦男子不由瞪大了眼睛。      第七四五章 双命(一)      “你……你是……”那精瘦男子神色显得有些恍惚了,他突然想起了一个种植在他灵魂深处的传说。   据说,在无数年之前,人妖魔三界,根本就没有修行者,人族还处于最原始的部落状态,妖族虽然强横,但尚没有开智,魔族还象候鸟一般,过着到处迁徙的日子。   世界上唯一的智者,就是远古命运之树了,它庇护了无数生灵,突然有一天,一个强大无比的修行者进入了原域,他身受重创,已是气息奄奄,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天意,他正巧落在远古命运之树身边。   那个修行者的实力是无法估量的,虽然在出现的那一刻,他的生命便已进入了尾声,处于弥留之际,但他依然活了几十年。   他教会了远古命运之树说话,教会了远古命运之树修行,也让远古命运之树明白,星空之外的精彩,那是世界上出现的第一种完整的语言系统,所以,后来的人妖魔三族,一直用那种语言相互交流。   并且,那个修行者带来了无数生灵,他们遍布三界的各个交流,成了无数原始的智慧生命部落的首领,也让文明程度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几十年的相处,让那修行者和远古命运之树成了最好的朋友,远古命运之树不忍眼睁睁看着朋友失去,舍出了自己的一半神魂,想拯救朋友的生命,可惜,远古命运之树的努力并没有挽回什么。   得到了远古命运之树的一半神魂,那个修行者也就成了第一代命主,在他死前的最后一刻,用无上神通把远古生命之树的神魂转化成一种传承,并且封印在三界内。   那修行者死后,远古命运之树沉浸在悲痛中,久久无法自拔,接着,一个念头不可抑制的升起,它要走出这个世界,去看看朋友所说的星空。   又过了很多年,三界逐渐变得生机勃勃,修行者的规模越来越庞大,远古命运之树终于决定走出去了,它知道,朋友把它的一半神魂封印在三界内,那么三界便永远不会枯萎,它已经没有必要挂念了。   那精瘦男子长长吸了一口气,他能感应到对方散发出的一种奇异的波动,虽然波动很隐晦,被庞大无比的黑暗与邪恶的气息所包裹着,但他能辨认的出,这种波动,妖族们已经不知道苦苦寻找多少年!   “你……你是……命主吴抗?!”那精瘦男子吃力的说道。   “吴抗?”那丑陋无比的怪人发出笑声:“我在临死之际,有一缕神魂走散,吴抗不过是得到了这一缕神魂而已。”   “那你是……周步义?!”那精瘦男子试探着问道。   “不错,我就是周步义。”那丑陋无比的怪人点头道,接着视线一转,落在悬停在半空中的南勋飞身上:“南勋飞?”   “然。”南勋飞用低沉的声音回道:“你是什么人?!”   “你已经听到了,又何必多问。”那丑陋无比的怪人轻声道,接着他抬起手,遥遥指向在高空中盘旋着的由无数枪劲凝成的巨龙。   一朵灰色的花从他的指尖掠出,随后快速膨胀开,化作一朵足有几十米方圆的巨花,巨花的形貌极为诡异,边缘处布满了斜斜上扬、如尖刺一般的花茸,花瓣象一只只扭曲的长龙。   “三生之花?!”那精瘦男子和南勋飞一起发出震骇的叫声。   下一刻,三生之花笔直撞在了巨龙上,千余米长的巨龙发生剧烈的扭曲,旋即化作无数飞散的乱流。   南勋飞身形陡然一震,张嘴喷吐出一口鲜血,他向后退出十余米,怒吼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再自相残杀了,人妖魔三界本应是一家。”那丑陋无比的怪人缓缓说道:“我有一大宏愿,让三界重现安宁,南勋飞,你可想跟着我走么?”   南勋飞愣了愣,他明白,对方拥有莫大的威能,自己所依仗的南家龙枪大阵能困住大圣境的修行者,但在对方面前,如纸糊的一般脆弱,刚才那一击能轻易击溃龙枪大阵凝成的枪劲,自然也能秒杀了他。   只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低头,他又极不甘心。   “我也不勉强你。”那丑陋无比的怪人说道:“旧年将去、新年即至之时,我会在云霄阁办一场三界会,你可以来,也可以不来,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你会想通的。”   南勋飞默然,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呢?可愿跟着我走?”那丑陋无比的怪人侧头看向鼠妖。   鼠妖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对方所散发出的气息,让他本能的感到厌恶和恐惧。   远古命运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料到,它所繁衍出的后代会因为缺乏神魂的滋养,而逐渐枯萎,不论是人界、妖界、还是魔界,都没有活着的命运之树了,这对人族和魔族没有多大影响,但对妖族却是致命的,没有了圣皇的祝福,他们的进境会变得异常缓慢,很多传承都在逐渐消逝。   只有找到命主,才有可能救活那些枯萎的命运之树,或者,找到最后一代圣皇,否则,妖族的运势必然会变得衰败。   对方在散发着命主的气息,可是,命主又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气息中充满了黑暗、冰冷、暴虐、死亡的味道,这与命主的使命是截然相反的!   不过,对方能在瞬间击破南家的龙枪大阵,他拒绝了,又会出现什么下场?!   片刻,那鼠妖终于做出了选择,他低下头,轻声道:“我愿意追随大人。”   “好。”那丑陋无比的怪人没有再去看南勋飞,或者说,他认为自己传达的信息已经足够了,接着他的身形慢慢飘起,落在后方那壮汉的背上,随后,那壮汉沉入地下。   鼠妖急忙运转灵诀,飞向碧水河的北岸,向等在那里的修行者们说了几句什么,接着也钻入了地下。   那些修行者转过身形,匆匆撤走了,转眼间,原本杀气腾腾的碧水河北岸已变得空无一人。   持着金色长枪的南勋飞,呆立在碧水河的南岸岸边,眼神显得有些茫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距离碧水河数千里的一处山林中,那壮汉第一个钻了出来,毕恭毕敬的把背上的怪人放在地上。   “大人,您先歇息着,我去寻些吃食。”鼠妖紧跟着钻出来,陪着笑说道。   “去吧。”那丑陋无比的怪人颌首道。   “主人,我有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那壮汉憨声憨气的说道。   “说吧。”周步义露出令人无法目睹的笑容。   “主人啊,那些家伙,还有眼前这只老鼠,都是很厌恶您的。”那壮汉说道。   “我没有!我才没有!”那鼠妖还没走,听到这句话,吓得魂飞魄散,一跳老高:“哎……你这混蛋,我又没有招惹你,为什么要进谗言害我?!”   “稍安勿躁。”周步义笑着伸出手,用手掌向下压了压,示意那鼠妖冷静一些:“小周不是那等煽风点火之徒,相处久了,你自然就明白了,小周,你继续说。”   壮汉瞪了鼠妖一眼,又看向周步义:“主人,您早已经可以重塑肉身了,为什么不把自己搞得好看一些?”   “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好看一些?”周步义含笑问道。   “这……”那壮汉挠了挠头皮,随后道:“长得好看一些,自然会占许多便宜的,就说我上次遇到的那个骗子,就很好看,我也很喜欢他、信任他,所以才等他等了那么久。”   “不过是一具臭皮囊而已。”周步义摇了摇头:“我心高远如明月,又何忧皮囊之丑恶。”   “主人,我知道臭皮囊无足轻重,可他们都不知道啊。”那壮汉道:“主人啊,您听我说,长得好看确实会占便宜的,如果您和那骗子长得差不多,南家那些人或许早就同意跟着您走了。”   “如果他们懂得大义,明白我的宏愿,就算我再丑恶百倍,他们也会受到感召,甘心情愿的跟着我。”周步义道:“如果他们心怀叵测,就算我的相貌再好看,他们最后也要背弃我。呵呵呵……无妨了,就让我这张脸变成一块试金石,勘察人心,岂不是更好一些?”   那壮汉急得抓耳挠腮,他主人的想法有些偏激,但自己的嘴太笨,不知道该怎么劝解。   “你说的那个骗子,真的有和我一样的气息波动么?”周步义又道。   “真的有。”那壮汉的思绪被引开了:“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法门,居然装得那么象!”   “你不懂的。”周步义轻声道。   “主人,这对你很重要么?”那壮汉问道。   “自然重要。”周步义缓缓说道:“我自出关那一刻,便察觉道天运的异常。”   “主人,是不是他得到了吴抗的那缕神魂?”那壮汉又问道。   “那缕神魂,我早已收回来了。”周步义摇了摇头:“除掉他,我就得到了完整的传承,想来……他也是这般想的吧……”      第七四六章 双命(二)      苏唐并不知道,已经有人在惦记着他了,当日在邪君台上空莫名出现的强横气息,仅仅是让他有些警觉而已,并不清楚意味着什么,后来遍查无果,只能轻轻放在一边。   把九龙灯种入熔岩山之后,苏唐又返回了邪君台秘境,重新开始静坐修行。   十余天后,苏唐等待多时的帝流浆从天空坠下。   九霄云外,已变成了一片银白色,浓郁的月华如水流一般,洒遍目光所及的每一个地方。   魔装分身突然发出长啸声,接着向前掠起,化作一道流光,荡漾在周围的月华似乎被一种力量吸引了,从四面八方向魔装分身涌去。   苏唐已把万古浮生诀运转到了极致,拼命汲取着每一丝灵力。   逐渐的,魔装分身已变成了银白色,月华中蕴藏的灵力磅礴得让人难以想象,尤其是在运转万古浮生诀的情况下,只几十息的时间,便让苏唐产生了一种饱和感。   淡淡的光晕慢慢从魔装分身中渗出来,形成了一道犹如实质的光幕,光幕在缓缓向外扩张着。   这并不是好现象,代表着苏唐的承载能力还是有限,如果不把月华彻底转化成自己的灵力,便没办法汲取更多的灵力了,此刻,灵力已经在开始向外逸散。   下一刻,魔装分身开始膨胀,最后达到七、八米高,逸散的光幕,又逐渐塌缩到魔装分身中。   过了几十息,月华又一次开始逸散,魔装分身同时再次向外膨胀。   如此反复,数百息之后,魔装分身已经变成了近千米高的巨人。   天空骤然一暗,洒落的帝流浆全部消失,本月最好的修行时机到此为止,苏唐有些不满足,但没办法,只能等到下一个月了。   在帝流浆出现的同时,周步义迈着蹒跚的步伐,缓缓走近了绿海。   他的身后,除了那壮汉和鼠妖之外,又多了六条人影。   这十几天来,周步义一直在东奔西走,他的实力,让他拥有在人界碾压一切的威能,不管愿意不愿意,他出现的地方,一切纷争都要立即停止,不服从者,唯死而已。   没有谁能阻拦周步义的脚步,哪怕是大圣境,也挡不住周步义的一击。   到了最后,已经无需周步义出手了,投靠他的七位大妖,足以解决一切麻烦。   绿海,将是周步义的最后一站。   少年时的遭遇,让周步义保持着高度的谨慎,他实在搞不清楚,那个苏唐拥有的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魄,到底是从何而来的,所以,他并不介意放大苏唐的实力,也所以,他要挟天下之势,借人妖两族之力,对千奇峰发起毁灭式的攻击。   远古命运之树的传承,必须在他身上融而为一,也只能在他身上融而为一。   帝流浆现世,本应该是最好的修行机会,但绿海的修行者们却没办法闭关修行了,他们感应到了危机。   绿海的草木在簌簌发抖,周步义走过的地方,翠绿都被灰黑取代,而已象传染病一般,向周围缓缓弥漫着,足足扩散开千余米,灰黑色才停止了侵袭。   周步义用他的一双脚,在绿海中踏出了一条千余米宽的大路,草木在变得枯败,大树也在快速崩裂,无数飘落的树叶尚没有沾到地面,已化成了细小的飞灰。   绿海的修行者们从各处飞掠而来,不过,那七位大妖的气势太过惊人,他们根本不敢上前阻拦,只能呆呆的停在远方。   天下公认的大圣级修行者,只有两个,一个是姜虎权,一个是贺兰空相,而对面有七位大妖,足以彻底摧毁绿海了!   穿着长袍的姜虎权静静的站在神殿前,看着远方翻滚的云气,他身边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空濛,一个是空桑,其他绿海大能,已经都被窦蔻拉走了。   难道,绿海就要在今天衰亡了么?姜虎权的神情如古井无波,但心中却翻起了滔天巨浪。   周步义丑陋的身形出现在远方,他依旧蹒跚着,倒不是说走路都费力,而是因为不幸的遭遇让他的双腿出现了残疾,不但异常瘦弱,连长短都不一样。   他曾经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在坟墓中躺了数百年,最后虽然恢复了生命力,但造成的损害却是没办法挽回的。   现在,他可以重塑肉身了,但偏偏拒绝所有人的劝告,当他每次迈步,每次看到别人隐藏着的厌恶,每次嗅到身体上散发出的气息,都会让他警觉,让他反复不停的提醒自己,永远不要忘记当初。   只能说,大劫难固然可以让人飞快的成长,但就像那些被催熟的东西一样,留下或多或少的后遗症,譬如说,周步义就变得极其固执,甚至是偏激。   当然,周步义有偏激的理由。   姜虎权抬起眼帘,凝视着周步义的身影,而周步义却没有看姜虎权,他在端详前方的神殿,变了……和他记忆中的神殿相比,明显变得有些破败。   在双方的距离不足百米时,周步义停下了脚步,他扫视了一圈,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上一次,是你们请我来,这一次,是我自己要来了。”   “明白我家大人的意思么?”鼠妖很知趣的发出奸笑声:“我家大人是说,上杆子不是买卖啊……哈哈哈!”   “你是谁?”姜虎权再无法掩饰心中的震惊了,因为周步义散发出的气息。   “你不认得我?可我却认得你呢。”周步义缓缓说道:“你在我的坟前洒过酒,这么多年来,只有三个人来看过我,你就是其中的一个。”   “你是周步义?还是吴抗?!”姜虎权大吃一惊,当初他知道事情的真相时,心中充满了愤怒,他认为不管有什么理由,绿海的修行者也不应该对命主下毒手,所以去看望过周步义和吴抗的坟,但后来随着知道的真相越来越多,他逐渐改变了立场。   “周步义。”周步义吐出了三个字。   姜虎权的身体不由自主抖动了一下,他当然知道有往生殿,但往生殿内部组织非常严密,尤其是总殿的身份,只有一月一、二月二、三月三和几个太上了解,姜虎权根本没有渠道去探察往生殿的核心秘密。      第七四七章 双命(三)      “我原本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是你们一定要把我请到这里,给予我一段……截然不同的命运。”周步义悠悠的说道:“说起来,我真的不知道是应该痛恨你们,还是应该感激你们。”   姜虎权沉默着,他无话可说,如果没有那些秘密,抛却所有的原则和立场,单单评价那件事情,周步义绝对是个受害者。   “看在你当初来看望过我的份上,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周步义轻声道:“让开路,我想看看绿海神殿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或者,我杀了你,再走进去。”   “抱歉了。”姜虎权慢慢摇着头。   姜虎权身边的空桑和空濛都露出苦涩的笑意,他们明白,姜虎权已打定了主意。   只是……这场战斗是毫无意义的,不提眼前那实力深不可测的周步义,就说后面那七位大妖,便足以踏平整个绿海了。   “为什么?”周步义有些讶然,自从他走出云霄阁以来,所过之处,皆望风而伏,在巨大的根本没有办法弥补的实力差距面前,人妖两族的修行者都选择了生存。他想不出,明显处于下风的姜虎权,到底有什么依仗,敢坚持阻拦他的脚步。   “因为一个承诺。”姜虎权轻声道,随后他看向空濛:“空濛,空桑,你们两个退下吧,此事与你们无关。”   “你太小瞧我们空家人了。”空濛皱起了眉。   “我站在这里,是因为我心中的道。”姜虎权摇头道:“而你们站在这里,确实为了我,我不想在这时候还欠下一段因果,你们退下,就让我了无牵挂吧!”   空濛默然,随后向后退了几步,对着姜虎权的背影躬了躬腰,接着发出一声长叹。   空桑双瞳间闪过一缕哀色,可她明白,姜虎权死意已决,把姜虎权一个人留下,对姜虎权反而是一种解脱。   “什么承诺?”周步义继续问道。   “世人皆以为我姜某垂垂老矣,老得再无法走出绿海,却不知道,我一直留在神殿,是为了守护一件至宝。”姜虎权道:“周步义,你也是为它而来的吧?!”   “看来我猜得没错,果然在绿海神殿里。”周步义长长吁出一口气,眉眼间跃动着兴奋之色:“姜虎权,今日我即将功行圆满,不妨对你格外关照一些吧,让开,你依然能继续掌控绿海,而且我保你在一年内走出星空之外!”   “当年那个可怜的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目中无人了?”姜虎权露出笑意:“如果我想走,在天地再开、帝流浆重现的那一天,就可以走了,又何须劳烦他人?”   “哦?”周步义双瞳内浮现出杀机。   “而且,命主传承以三百六十五年为一轮回,自从吴抗之后,天下各地再没有命主诞生,我们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了,周步义啊周步义,你以为我们是傻瓜么?”姜虎权冷笑道:“我们早做好了布置,等的就是今天!”   “痴人说梦。”周步义叹道。   “功行圆满?周步义,你得到的不过是一半神魂,呵呵呵……你永远都不可能功行圆满的!”姜虎权慢慢抬起手,他的双腿化作两根粗壮的树根,无数根须以他为中心,钻入地下,又向四周扩散开。   神殿后,一截根须悄悄探出地面,仰望着前方命运之树的枯干。   那棵命运之树早已经枯萎了,不过在几年前,极其突兀的生出了几点绿芽,但距离现在的时间还是太短了,绿芽还没机会长大,那截根须在命运之树上轻轻碰了碰,命运之树骤然开始抖动起来。   “你能创出轮回真解,是个大才,我敬你的本事,才对你这般忍让,可你始终执迷不悟,那就由不得我了。”周步义缓缓说道:“不过,我不会这么轻易杀了你的,留你一段日子吧,等我得到了另一半神魂之后,再来看望你。”   “另一半神魂?”姜虎权一愣。   “哈哈哈……这家伙一点见识都没有。”那鼠妖迫不及待的大笑起来:“我家大人既然说了功行圆满,居然还不懂什么意思,另一半神魂也在人界啊!”   “什么?”姜虎权脸色大变:“在哪里?!”   那鼠妖开口要说话,周步义冷哼了一声,鼠妖立即闭上了嘴。   “原来……是真的?”姜虎权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中原本冲荡的死灰色,陡然褪尽,一缕生机慢慢从他眼底浮现出来。   “多说无益。”周步义皱眉道,随后他伸出手,手中有一朵诡奇的花在缓缓绽放。   就在这时,神殿后突然传出了一阵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接着,一股凶猛无比的冲击波漫过神殿,卷入人群。   已经破败的神殿,承受不住如此剧烈的震荡,一片片坍塌,那几个大妖勉强能稳住自己的身形,而围在四周的绿海修行者几乎全部被阵风卷飞,就连空濛和空桑,也被吹起在空中,他们无法和冲击波对抗,身形只得留着风势飘飞。   唯有周步义始终稳稳的站在那里,他用惊讶的目光的向周围搜寻着,因为他感受到了一种灵力波动。   神殿后,那棵枯萎的命运之树缓缓升起在空中,命运之树下方,是数以千万计的根系,有几只茧状的东西,垂在根系之中,阵风掠过,吹乱了其中一只茧外围的根须,里面露出了一张苍老的脸。   那老者似乎早已没有了呼吸,形貌衰败,肌肤黯然无光,可就在下一刻,他突然发出痛苦的咳声,一双眼睛也在挣扎着张开。   与此同时,姜虎权已运转灵脉,身形撞开如雨点般洒落的砖石,向后飞退。   “想走?!”周步义发出一声怒喝,接着甩手把三生之花投了出去。   姜虎权倒吸一口气,灵脉全力运转,双手一圈一推,一道急速旋转的漩涡向外飞出,正迎向射来的三生之花。   轰……姜虎权释放出的漩涡被撞得粉碎,无数乱流卷向四面八方,而三生之花的去势却没有任何影响,继续轰向姜虎权的身影。   不过,姜虎权似乎早已预料到了,在撞击爆发前,他已接连圈转双手,推出一道道漩涡。   轰轰轰轰……漩涡全部被粉碎,下一刻,三生之花已接近了姜虎权。   姜虎权发出一声怒吼,一道残影从他身体中飘逸出来,旋即化作一尊巨人,伸出如小山般大的手掌,扑向三生之花。   轰……姜虎权的法相如纸糊的一般破碎了,神念受到剧烈冲撞,让姜虎权不由自主张开嘴,吐出一口鲜血。   不过,三生之花的去势终于告竭了,姜虎权借力向后飞退,退入命运之树的根系中。   周步义的身形一晃,出现在三生之花的下方,随后三生之花再次向前飞射而出。   这一次,姜虎权再无力抵抗了,三生之花裹挟着毁灭式的力道,撞向姜虎权。   就在这时,命运之树的无数根须散发出点点星光,接着三生之花已撞入根须之中。   轰轰轰……命运之树的无数根须疯狂抖动起来,而三生之花都猛地弹了出去,反撞向周步义。   “周步义,真神留下了无数传承,可你又得到了多少呢?呵呵……”从命运之树的根须中传来了姜虎权的冷笑。   “那是……神烬?!”周步义愣了愣,旋即发出嘶叫声:“给我留下!”   三生之花已变成墨黑色,在周步义灵力的疯狂引导下,膨胀成一朵直径达数百米的巨花,以摧枯拉朽之势卷向命运之树,那一片片尖锐的花瓣就像无数条灵蛇,向着命运之树的方向扭动着。   轰……命运之树周围的空气突然出现了一条裂痕,只有数米长的细小裂缝,竟然把巨大的命运古树直接吸了进去,接着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全力掠至的三生之花撞了个空,继续向前飞射。   “不……”周步义发出痛苦的嚎叫声。   闻讯赶来的几个大妖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忧色,他们能感觉到不妥,但没办法把那种不妥直接明了的用语言阐述出来。   实际上,周步义的表现有些过于激烈了,换成苏唐,绝对不会如此失态。   苏唐虽然占了天大的运道,但他的修行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些许不如意,并不算什么,他早习惯了。譬如说,苏唐感应到魔甲的位置,不远万里找过去,结果发现魔甲已不翼而飞,这没什么,继续找过去就是。   周步义的少年输得太惨,挣扎求生时熬得太苦,出山后又走得太顺,而且他太想得到姜虎权带走的那件至宝了。   周步义一直生活在极端的环境里,心境也变得极端了,用直白的话说,周步义的心理承受能力稍微出现了一些问题。   “大人?大人……”那鼠妖怯生生的叫道。   周步义如丧考妣般站在那里,双眼直勾勾看着命运之树消失的地方。   “主人,要不……我们把那些碍眼的家伙都干掉吧!”壮汉试探着说道,他感应得到,周步义心中翻滚着冲天的怒火。   见周步义还是没有说话,那壮汉又叫道:“主人?!”   “算了……”周步义总算平复了心境,幽幽说道:“我的大义便是还三界一个朗朗乾坤,又怎能迁怒于人?!”   说得好听……几个大妖在心中暗自嘀咕着,因为周步义的气息太过阴暗,所以他们根本不信周步义的话。      第七四八章 双命(四)      邪君台的秘境内,苏唐正陪着小不点玩着游戏。   各自拥有同样的神魂,却因为际遇不同、经历不同、拥有的朋友不同,使得苏唐和周步义完全属于两种人。   苏唐心中装着温暖,周步义心中满怀冰冷。   苏唐得到过不少人的帮助,也帮助过不少人,他信任很多人,也被很多人信任着;而周步义却是恨天、恨地、恨世间的一切,他认为三界充满了污秽,所以才会发下那种宏愿,要还三界一个清明。   也可以说,苏唐和周步义在所有方面,包括容貌,都是截然相反的风格。   苏唐不要求周围的人变得多么善良,只希望他们保守一定的底线,所以他才会搞那些积分制,用利益刺激、打开向上的通道等等办法,加强千奇峰的凝聚力。   苏唐认为人性本恶,贪婪、自私等等负面因素绝对没办法清除。   周步义认为人性本善,都是那些追求永恒的、恃强凌弱的修行者们让世间变得一片污秽。   认为人性本恶的苏唐,在用善的手段,疏解人们的欲望。   认为人性本善的周步义,在用恶的方式,要求所有修行者一丝不苟的服从他,最后重塑一个大同世界。   苏唐并没有远大的理想,开始的时候,他仅仅是为了不受欺负而修行,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也没想改变什么,只希望能给那些信任他、追随他的修行者们一个美好的未来。   周步义的理想在三界中应该是最宏大的了,因为他是想掌控整个三界,还有什么能比得上这个?   小目标,未必就是浅显,而大宏愿大理想大目标,有的时候也是大祸害。   就如此刻,在修行最紧要的时候,苏唐居然会抽出时间来陪小不点玩耍,换成周步义,是绝对没办法想象的,也可以说,自从他走进绿海那一刻起,他已忘记玩耍是什么东西了。   “妈妈,你耍赖!耍赖耍赖耍赖……”气急了的小不点在空中一边叫一边乱飞着:“羞羞脸……”   “我耍赖?”苏唐笑眯眯的说道:“你有没有耍赖?!”   “我?”小不点一愣,急忙道:“我才没有呢!”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苏唐道。   “没有,就是没有!”小不点叫道。   “你这小家伙!”苏唐道:“以为我不知道?在左手的时候,阿巧左边的触须就动一动,换到右手,它右边的触须又开始动,这是你们商量好的暗号吧?以为我傻?”说完,苏唐伸出指尖,在小不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对小不点来说,苏唐的指尖无疑是一根巨棍了,她倒飞出几米,随后用双手捂住脸:“哎呀……被拆穿了呢……”   唧唧……变异银蝗有些慌,悄悄向后退去,它有预感,就算苏唐不找它麻烦,小不点也不会放过它。   果然,小不点象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放下手,看向变异银蝗,随后叫道:“都是你这笨蛋乱出主意,害得我丢脸!”   接着,一条藤鞭闪电般甩了出去,正击中变异银蝗的脊背。   疼倒是不疼的,但变异银蝗感到异常委屈,哪里是它的主意?明明是小不点嘱咐它如此配合的好不好?!   “你还知道丢脸?”苏唐很严肃的说道:“敢当着我的面说谎?!”   “妈妈,那不叫说谎,是说假话。”小不点纠正道。   “这有什么区别?”苏唐怒道。   “可你告诉过我的呀!”小不点道:“如果能把假话说成真话,那假话也就不是假话了,你还说很考验人的智商和水平。”   “我教过你这个?什么时候教的?”苏唐狐疑的问道,他可以各种资料记录在思维殿堂里,但平时和小不点说得玩笑话,却不可能都记得。   “就是那天……”小不点似乎也回想不起来了,不过她的语气很肯定:“反正就是你教的。”   “先生,这样不太好吧。”在一边的贺兰远征叹道:“你这样乱教,会把小不点教坏的。”   “我哪里坏了?”小不点不悦的看向贺兰远征,随后双眼陡然睁大:“哎呀,老头头着火了……”   “什么?”贺兰远征一惊,急忙转头看去,那边什么都没有,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小不点的当。   “妈妈,我的智商是不是比小贺叔叔厉害?”小不点得意的说道。   “你这么做是很笨的,懂不懂?”苏唐很认真的回道。   “我?我怎么了呀?”小不点感到不解。   “说假话通常都是为了得到一些好处,好处越大,假话就要说得越诚恳。”苏唐道:“你自己想想吧,刚才骗了你的小贺叔叔,你又得到了什么?”   “我……”小不点挠着头,对呀,她似乎一点好处都没有。   “狼来了的故事你还记得吗?”苏唐道。   “记得。”小不点回道。   “你和故事里的孩子一样傻。”苏唐给出了结论。   “妈妈,那我应该怎么做?”小不点也变得很认真了。   “信任这种东西,是有限制的,你今天骗了你的小贺叔叔一次,明天又骗了他一次,等到第三次,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相信你的话了。”苏唐道:“所以么,你现在应该向你的小贺叔叔道歉,求得他的原谅,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候,使劲坑他一次,得到一笔大好处,反正这个小贺叔叔以后也不要了。”   “你们真是……”贺兰远征哭笑不得。   “妈妈,可我……可我有些舍不得呢。”小不点显得有些犹豫:“小贺叔叔对我很好的,你不在的时候,他经常陪我玩……”   “还是小不点有良心!”贺兰远征叹道:“比某些人强多了。”   “没出息!”苏唐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陪你玩几次,你就舍不得了?以后你还能做什么大事?!”   话音刚落,苏唐的脸色突然变了变,留在九霄云外的魔装分身,尚且有十余米高,汲取的灵力还没有完全收入已用,正有一点星光从更远的地方掠来,正快速向魔装分身接近着。      第七四九章 双命(五)      “怎么了?”贺兰远征察觉到苏唐的神色有异,急忙问道。   “没事。”苏唐轻声道:“我要休息一会。”   说完,苏唐慢慢闭上了双眼,他的神念无视秘境的屏障,也无视漫长的距离,直接投入到魔装分身之中。   那点星光距离魔装分身还有百余米时,突然停下了,一条身影缓步走出了光晕,那是一个年纪在四十左右的中年人,一对剑眉,肤色有些发黄,留着几缕长须,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袍。   那中年人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魔装分身,片刻,他伸指弹了弹,一道白光陡然掠出,化作一张白色的毯子,毯子差不多有十余米长短,铺在空中一动不动。   那中年人迈步跨到毯子上,双腿盘坐,再一招手,身前出现了一张小案子,接着酒盏、酒壶、装着瓜果的盘子等等接连出现,摆在案子上。   随后,那中年人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时而轻轻抿上一口,时而抓起瓜果品尝着,显得很是自得其乐。   对方不动,苏唐亦不动,一边准备应变,一边默默运转着灵息,让魔装分身汲取的灵力更快的融进他的神念中。   良久良久,那中年人突然道:“这是你的分身?”   苏唐虽然没有回答,但心中大警,对方从星空中行来,至少也是小罗星君级的存在,不过,这并不是一眼看穿魔装分身的理由。   “神念也是有迹可寻的。”那中年人悠悠的说道:“放心,某没有恶意,只是……你这种法门让某想起了一个故人。”   苏唐还是没有回答,而魔装分身的身高正在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缩短。   “某是金鸦星君,你应该听说过我的。”那中年人又道,接着愣了愣,露出笑意:“罢了,是某的错,以你的修为,不大可能知道某的来历。”   那中年人的想法是合情合理的,不过,他猜错了,听到金鸦星君几个字,苏唐的神念不由一震,立即打开自己的思维殿堂,翻看起丧钟内那位上古大修留下的日记。   不得不说,写日记是一种极好的习惯,对自己有没有益处,是另外一码事,但对别人可能有帮助,至少,那些日记帮了苏唐的大忙。   那中年人的修为虽然极强,能察觉到神念流转的痕迹,但他无法感应神念的思绪波动,见苏唐还是不说话,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过了与金鸦星君有关的日记,苏唐心中略定,其实日记主人的本意并不是评价那些接触的存在,而是出于一种习惯,喜欢写下让他产生感触的点点滴滴。   事实上,如果日记主人写的都是一种评语,苏唐是不会信的,但看过发生过的事情,他已经能对金鸦星君做出一个大概的判断,那并不是一个节操满地乱掉的人。   “你是金鸦星君?”魔装分身缓缓开口说道。   “哦?你认得我?”那金鸦星君露出错愕之色:“是你的同宗告诉你的?”   “有何为凭?”魔装分身又道。   “呵呵呵……你这句话问得很有意思。”那金鸦星君笑眯眯的说道,接着反手一招,一只脸盆大小的金色飞鸦凭空出现,在这一瞬间,无数热浪涌向四面八方,魔装分身上荡起了一片片金光。   下一刻,那金鸦星君又招招手,金色飞鸦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唐心中的震骇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如果那只金鸦在空中再多停留几息的时间,他的魔装分身必将遭受重创!   根本没有出手,只是灵宝的威能,就让他无法承受,这就是星君的力量么?   事实上,此刻的苏唐已迈过了那道坎,但,他再没有以前那种饱满的感觉。   晋升圣境,他就是圣境巅峰,晋升大圣,他亦是大圣巅峰,可这一次,他的灵力显得很空虚。   苏唐曾经以为,是因为诞生出分身的缘故,直到感受到那只金鸦的威能,他才豁然省悟,不是自己的灵力变空虚了,而是自己的容量变大了。   假如说,大圣境从初期到巅峰,共有一百个度,而星君级修行者的度却已达到上万、甚至是几十万,魔装带给他的优势,在此刻已彻底消失。   魔装让他从大圣初期直达巅峰,不过是给他加持了一百个度的灵力,在大圣境,优势的巨大的,可到了星君境,这点优势已经可以忽略了。   此刻的苏唐,不过是星君境的一个孩子,而对方已经遨游星海无数年。   “放心,我与你的宗门有些渊源,不会害你的。”那金鸦星君微笑着说道:“今日偶会,也算是留下了一段人情。”   邪君台秘境中的苏唐,露出了促狭的笑意,这句话,果然应该是金鸦星君说的,那本日记的主人,对金鸦星君是极为瞧不起的,甚至提到了金鸦星君的绰号,情鸦,各大星域到处留人情的情鸦。不过在笑过之后,苏唐隐隐明白了什么,日记的主人已经殒落了,而他瞧不起的情鸦貌似还活得很好,因为情鸦总是与人无害的,容易退缩,那么自然没有了一定要杀死金鸦星君的理由。   下一刻,金鸦星君好像想起了什么,抬头向四下张望着,随后皱眉道:“你既然已经勘破了生死玄关,怎么不见有人来接引你?”   “接引?”苏唐不明白。   “能被接引的修行者是万中无一的,别人想都不敢想,可你不一样啊。”那金鸦星君犹疑的说道:“以你的背景,宗门肯定要派人过来的。”   “我在星域中没有宗门。”苏唐道。   “了解了解,老祖的脾气,我闻名已久了。”那金鸦星君笑道。   苏唐不想继续解释了,他的视线落在了那张案子上,刚才的金鸦释放出了极为恐怖的热能,可是,那张案子居然一点事都没有,上面的瓜果、酒菜同样没受到任何影响。   金鸦星君并没有刻意控制热能,而且,在发现苏唐扛不住金鸦的烧灼后,他显得有些惊讶,并立即收起了金鸦,所以,那张不起眼的小案子,还有上面摆放的东西,都应该是奇宝。   “你的分身只能用来修行,恐怕不能吃食吧?否则我应该请你尝尝的。”那金鸦星君想了想,伸手一摆,手中多出了一只淡蓝色的酒壶,随后投向魔装分身:“这个送你了,不算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从永兰府讨要的玉酿而已,一点小小心意。”   “多谢星君。”魔装分身说道。   “对了,问你一件事情。”那金鸦星君说道。   东西果然不是白要的,苏唐心中暗叹,随后道:“什么事情?”   “你是从原域中走出来的修行者,想必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那金鸦星君犹豫了一下:“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异动?”   “你是星君。”苏唐道:“为什么不自己进去看一看?”   苏唐在此刻突然意识到,星君级的修行者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一言便可以决定整个三界的走向!这种生死皆握于人手的感觉很不好,但他没有别的办法。   “如果我能进去,早就进去了。”那金鸦星君道:“那些家伙也知道动了什么手脚,居然设下一种从没见过的封印,能慢慢腐蚀我等的神识,已经有人吃过大亏了。”   “以前确实有封印,但封印已经被破解了。”苏唐道。基于星君级修行者所能产生的恐怖威胁,苏唐选择了配合,他的灵感源自对方的绰号,既然无法力抗,那只能显示出自己的无害了。   “糊涂!”那金鸦星君正色道:“能隔绝星路的封印,我可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封印的威能不历经百余年的洗礼,是不会彻底消失的。妖界那些小家伙都跑进去捣乱了吧?可为什么没有妖君?呵呵呵……他们垂涎已久了,能这般控制自己,也是因为他们害怕封印的威能啊。”   苏唐沉默了良久,轻声问道:“神识?”   他只知道神念,却不懂神识,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肯定有不小的区别。   “这个……”那金鸦星君顿了顿,很耐心的解释起来:“神念只是驾驭灵器的一种手段,神识却是一种大智慧,这个这个……该怎么说呢……你没修成神识,和你说了你也不懂。嗯……举个例子吧,神念只是你想、你要、你去做,神识却是天知地知你亦知。”   “我还是不太懂。”苏唐道。   “那我再举个例子吧。”那金鸦星君道:“我得到了一件灵宝,动用神识,便能知道那件灵宝的威能,该如何去驾驭。在你们原域,能创出一种灵诀是了不得的造诣了,不过对我等拥有神识的修行者来说,万千灵诀都在心中,信手拈来、毫不费力。神识越强,创出的灵诀便越奥妙,灵宝的威能自然也就越大,而失去了神识,那只能沦为行尸走肉了。”   “原来是这样……”苏唐喃喃的说道。   那金鸦星君又向看了看,随后道:“还有什么不懂的,我正好有些时间,你一个个问吧,接引你么……我不敢夺这份机缘,但为你解惑还是很容易的。”      第七五零章 双命(六)      “我经常听人提起星路,但心中始终有些不明白,星路到底是什么?”苏唐问道。   “既然是路,还能是什么?”那金鸦星君笑道:“星路也是灵路,有的是自然形成的,有的是真神级修行者用大神通强行开拓出来的。”   “真神?”苏唐一愣。   “你怎么什么都不懂?你的同宗没有教过你?”那金鸦星君奇道。   “没人和我说过这些。”苏唐含含糊糊的说道。   “你既然不懂星路,自然也不会懂星府和星枢了。”那金鸦星君显得有些发愁,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   “星路有什么用?”苏唐换了个角度。   “星路的用处大了。”那金鸦星君说道:“漫漫星海,想从一个星枢去往另一个星枢,就算你的身法再厉害,恐怕也要用去千年万年,而且星海之中并无灵气,除非你能凑巧遇到荒僻的蕴灵之地,否则半途中修为会越来越弱,最后不支身亡,唯一的办法,就是走星路。”   “哦……”   “我可以不从星路走,是因为最近得到了一件灵宝。”那金鸦星君又道:“呵呵……就算有灵宝支撑,我也是冒了偌大奇险,才赶到这里。”   “那你为什么不走星路?”苏唐问道。   “废话。”那金鸦星君道:“能走的话我怎么会冒险?那些妖君对这里虎视眈眈,又怎么能允许我从星路里过来?”   “星府又是什么?”苏唐道。   “星路大都有交汇之地,那里就是星府了。”那金鸦星君说道:“每一条星路都是不一样的,星府也是,有的星府只有几条星路,有的多达上百条、上千条。星路是世间绝佳的修行之地,不过,早就被瓜分干净了,星府更胜之,据我所知那些场异常惨烈的争斗,都是因为抢夺星府引发的。”   “那星枢呢?”苏唐道。   “星枢啊……你就不要想了。”那金鸦星君叹道:“别说你,就算你们宗门的老祖,也是不敢染指星枢的。”   “原域呢?为什么把这里叫做原域?”苏唐道。   “该怎么说呢……”那金鸦星君又犯愁了,良久,才开口说道:“比如说草原里有无数窝蚂蚁,它们慢慢发展壮大,最后有一天,所有的蚁窝都连成一片了,随后它们都搬到了外面,去和别的蚂蚁抢地盘、抢东西,不想祸害自己的老窝,这个老窝,就是原域,是修行者的根。通常两个星枢之间相互爆发争斗,都不会去攻击对方的原域,一个是没什么好抢的,只会引发敌人的狂怒,另一个是他们自己也有原域,如果敌人也用相同的办法报复,只能闹得两败俱伤。”   “你从星海中来,还要带着这些东西?”苏唐的视线落在那小案子上。   “这些东西?”金鸦星君大笑:“有资格占据星府的,自然无需为自己的身家犯愁,象我这种不起眼的货色,又怎么可能舍得把自己费尽心力找到的物事扔掉?当然要带着走了。呵呵呵……其实你想问的,是我怎么把这些东西带过来的吧?”   “是的。”苏唐道。   “当你拥有域级灵种之后,一切都简单了。”金鸦星君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傲色。   “域级灵种?”苏唐有些错愕。   “随我来。”金鸦星君向苏唐招了招手。   一股巨力陡然卷来,苏唐尚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巨力卷进一道白光之中。   苏唐所在的星空,变得空空如也,那张毯子、还有上面的小案子和酒菜,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有一只橙黄色的玉镯悬空在空中,散发出了淡淡的金光。   一片草地出现在苏唐前方,他立即运转灵气,准备应变,这是耳边传来了金鸦星君的声音:“别担心,何况你这只是淬炼的分身,就算我能毁了你的分身,也只不过是让你的进境倒退几成而已,你有这种传承,迟早还会走入星空,我又怎么会做这种傻事?”   说得轻巧……苏唐暗自叫道,他很清楚自己能得到魔装是一种什么样的运道,如果魔装真的被毁,那他再想走出来,是千难万难的。   “来,这边来。”金鸦星君说道。   金鸦星君掠往前方的一座大殿,大殿占地极广,差不多有万余亩,一座座巍峨的殿堂直入高空,就算是和苏唐汲取的记忆中那些高楼大厦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苏唐看向四周,这里另成一个世界,有蓝天、有白云、有河流、有鸟语花香、有风儿轻轻吹过,只是,他没看到人烟。   下一刻,金鸦星君带着苏唐落在一座大殿前,随后缓步走了进去,一张毯子正摆放在大厅当中,周围摆满了各种酒坛,足有千余个,墙壁上挂着各种各样的灵器。   不止是这里,周围的殿堂也散发出了各种各样的气息,那都是灵器自然而然释放出来的,他恍若置身于灵器的海洋之中。   “开了眼界吧?”金鸦星君再次放声大笑,笑得极为畅快,显然,他对自己的域级灵种满意到了极点,甚至以他星君级的心境,也忍不住在苏唐面前显耀一番。   大殿左右两侧都有高达十余米的大窗,苏唐的视线从窗户中看出去,看向漂浮的云层,殿堂内达到天文数字的灵器储量,确实让他吃惊,不过,这片天地的灵气浓度似乎还比不上邪君台秘境。   让金鸦星君如此骄傲的域级灵种,就是这个?苏唐有些吃惊。   邪君台有秘境,神落山有秘境,摩云岭有秘境,与那些秘境相比,这里给他的感觉很一般。   怎么可能……   这三个是他知道的秘境,不知道的又有几个?   无数年前,人界的上古大修们联手布下封印,真的仅仅是为了封住妖族圣皇的传承么?   看到金鸦星君的神色,苏唐明白,得到一件域级灵器,对金鸦星君这种强横的修行者而言,也是天大的喜事。   而在人界,至少有三个……   “怎么样?”金鸦星君笑眯眯的说道,随后又鼓励起苏唐来:“以你的传承,只要能继续刻苦修行,迟早有一天,你也会得到这些。”   我会告诉你我已经得到了么……苏唐笑了笑。      第七五一章 双命(七)      苏唐和金鸦星君一问一答,而在绿海之中,周步义静静的看着空濛和空桑。   “我的三界之会就要开始了。”周步义悠悠的说道:“碧水龙枪南、铁马惊雷萧、孤鸿铁幕苏、月轮银甲斐、灵鹊兆春左、万里无踪阮,六大世家的家主都会赶到云霄阁,不知道你们曲酒飞觞空家……又是做着什么打算?”   空濛默然,他清楚对方不是在说大话,整整有七位大妖,象随从一般恭立在对方身后,这足以证明一切了。   修行界的法则,归根到底还是要用拳头说话,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大家就要听谁的,如果他反对加入对方的阵营,结果明摆着,空家便会被彻底除名。   “空家愿意唯大人马首是瞻。”空濛缓缓说道。   “如此就好,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周步义的神色很平淡,他一点不感到惊讶,似乎一切都是应该的:“我有一个大宏愿……”   台阶下几个大妖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都摆出仔细聆听教诲的姿态,有喜欢表现的,一边听一边点头,神色激昂。   周步义不管走到哪里,都要宣讲自己的大宏愿,讲自己为苍生疾苦的感悟,跟着他,四海升平、三界和睦的日子不久就要到来,反对他,那就是与大势相抗,必会被碾成齑粉。   空濛和空桑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良久,空家兄妹和那几个大妖有没有被周步义高尚的情怀所感动,那是另一码事,但周步义自己已经被感动了,双瞳中竟然泛起了一缕湿润,随后抬头看向长空,发出长长的叹息声。   片刻,一条人影从外快步走来,走到周步义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周步义点头道:“请他进来吧。”   时间不长,一条穿着浅绿色长衫的老者缓步走了进来,看到周步义,躬身施了一礼,轻声道:“见过大人。”   “无需这般客气。”周步义缓缓说道:“这里有你的熟识,打个招呼吧?”   那老者的视线一扫,落在空濛和空桑身上,点了点头:“两位空圣,一向可好?”   “还好吧。”空濛心中微微有些吃惊,他认得对方,正是灵鹊兆春左家的家主左安云,左家和绿海曾经非常交好,彼此见过多次了。   所谓灵鹊兆春,代表左家拥有神奇无比的医术与药术,别人不说,药王司空星野,当初被赶出司空家之后,便拜入左家,与这左安云是师兄弟,论天赋,司空星野要远远超过左安云,但他毕竟是外人,在各个方面都受到了排挤。   能从一个外门弟子,一步步走进左家的高层,司空星野所依靠的不止是他的才华,还有他孜孜不倦的努力,可是,左家的态度让他很恼火,一方面要用他,希望他能多多为左家效力,另一方面又要防着他,不想让他学到左家的核心灵诀。   后来,左安云和司空星野爆发了一场冲突,司空星野落败,一怒之下,偷了左家的焚天鼎,随后逃之夭夭,在外开创了药王谷。   左家当然不会任由叛徒在外逍遥,更何况家传之宝都被司空星野偷走了,但碍于先辈立下的毒誓,不便用左家的名义出头,便邀请一些修行者,毁掉了药王谷。   司空星野虽然逃得性命,但修为尽废,最后进入蓬山圣门,祈求得到圣门的庇护。   后来,左家又去蓬山要人,但蓬山压根没有理会左家,这样一个大成的药师来为蓬山效力,是求之不得的好事,绝对没有把人送出去的道理。   只是,司空星野毕竟成了废人,又是寄人篱下,虽然几位圣座知道司空星野的重要性,但下面的修行者们却没有把司空星野放在眼里。   司空星野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加上后来他复录出大量的炼丹要诀,交给蓬山,蓬山的药师按照要诀去炼药,确有奇效,于是,大家认为司空星野肚子里那些货色已经被掏空了,态度变得越来越差。   最后,司空星野不堪忍受,诈死逃离了蓬山。   而另一方面,在蓬山撞得头破血流的左家,到绿海寻求帮助,绿海和左家一向是相扶相助的关系,左家炼制出的丹药,总会优先供给绿海,绿海也会帮助左家种植各类药草,但是,绿海不可能为了左家,去与蓬山争斗。   绿海婉拒了左家的要求,左家非常失望,之后与绿海的关系逐渐疏远了,尤其是左安云荣任家主之后,他虽然没有拒绝合作,但不会象以前那样,一条心跟着绿海了。   左安云有一次醉后,和人谈起绿海,说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言外之意,绿海是靠不住的。   这样一个已经被伤害过的人,又怎么会愿意投靠周步义?   下一刻,周步义从怀中取出一只乌黑色的小匣子,晃了晃,手中多出两颗丹药,接着,他抬手把丹药扔给了空濛:“这是给你们的,对你们的修行大有好处。”   如果苏唐在这里,看到周步义手中的小匣子,一定会露出惊骇之色,当日他和贺兰飞琼一起堕入神落山秘境时,曾经在幻景中看到过这只小匣子。   那修行者在临时前把小匣子埋入大地深处,他还和贺兰飞琼戏言过,以后不怕绿海了,应该去绿海走一趟,找到那只小匣子。   “多谢大人。”空濛躬身谢道。   周步义摆了摆手,接着又训起话来,不外是嘱咐他们人妖两族要相互信任,不得闹矛盾等等。   说不清是为什么,周步义似乎非常喜欢训话,经常说得喋喋不休,几个大妖早已经习惯了,毕恭毕敬的听着,空濛还好,空桑却有些不耐心了,但只能咬牙忍耐。   良久,周步义说够了,又交代了几句,随后缓步向外走去,那壮汉急忙跟在周步义身后。   厅中的人依然保持原状,过了好半晌,猜到周步义肯定走远了,他们几乎是不约而同的长吁了一口气。   接着,左安云和空濛兄妹发现几个大妖的神色和自己一样,有如释重负之感,那几个大妖也看到了这边三个人的反应,双方一时相对无言。   “走了。”其中一个大妖嘀咕道:“都快要憋死我了……”   接着,几个大妖作鸟兽散,厅中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左家主好像不太喜欢出来走动啊。”空濛低声道:“今天又怎么到绿海来了?”   “淬体丹、凝月丹、玄元丹、生骨丹、龙力丹、虹心破障丹、回殒丹……”左安云如背书一般一口气说着。   “你在说什么?”空濛听不懂,皱起了眉头。   “在短短的时间里,我得到了无数种丹诀,现在我至少炼制出了灵寿丹和护身丹。”左安云的脸色显得很怪异:“你说,我又怎么能不来?”   “这些……都是他教给你的?”空濛脸色大变。   “不错。”左安云淡淡说道。   “他从什么地方得到的这些丹诀?”空濛又问道。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左安云回道。   空濛不说话了,空桑一直就不想说话,而左安云又是无话可说,气氛变得格外的宁静。   远方的密林中,周步义站在一座土坟前,静静的看着无字墓碑,他的神色很复杂。   那壮汉一直跟在周步义身后,他四下打量了片刻,随后笑道:“主人,我对这里也很熟呢。”   “那时你灵智未开,还能记得那些事?”周步义道。   “别的我记不清了,但我记得小时候在附近玩耍过。”那壮汉道。   “呵呵……”周步义发出轻笑声,接着背靠着墓碑缓缓坐下,他再次取出黑匣子,从里面取出一只戒指,还有一条雪白的腰带,一边轻轻抚摸一边沉思着什么。   “主人,这两样东西很是稀松平常啊,你怎么这般喜欢?”那壮汉奇怪的问道。   “蠢货,你懂得什么?”周步义摇头道:“我参悟了千年,都没能勘破这两件灵宝的奥秘啊!”   “又不能吃……”那壮汉撇嘴道。   “你啊你啊……”周步义苦笑摇头:“你从灵智初开到现在,一直是独自修行,结果步入了大圣境,也依然是这般愚钝不堪!唉……我如果能早出关几年,多教导教导你,应该会好多了。”   “主人,我知道我笨,可不是有你吗?”那壮汉笑呵呵的说道:“只要主人聪明就好了。”   “我哪里聪明了。”周步义道:“如果真的聪明,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呵呵……主人,你不是说过么,这是天运对你的考验。”那壮汉道。   “这样的考验还是要少一些吧。”周步义道,随后他的视线又落在了戒指和腰带上。   “主人,你到这里究竟是要找什么东西?”那壮汉道,好像和周步义一样,一个人呆得太久了,总喜欢找话说。   “真神之旗。”周步义幽幽的说道:“不过现在,真神之旗已经变成神烬了。”   “有什么用?”壮汉又问道。   “有什么用……”周步义道:“上古大修们只用了一点点神烬,便创出了天外天,又联手布下了大封印,如果没有神烬,他们的封印又怎么会有如此威能?!”      第七五二章 双命(八)      邪君台秘境内,苏唐慢慢睁开了双眼,紧接着,一道银光从天际洒落,正透入到苏唐的身体中。   守在远处的贺兰远征不由一愣,那道银光的速度太快了,以他的实力,竟然没有机会出手阻拦。   “果然是情鸦……”苏唐喃喃的说道:“欠了他一份人情啊。”   “什么人情?”贺兰远征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苏唐抬起手,他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只淡蓝色的酒壶:“去取几个杯子来,分你一些好东西。”   说完,苏唐已轻轻打开了壶盖,一股奇异的香气陡然从湖中喷涌出来,向四周弥漫开。   贺兰远征深深嗅了一口,奇道:“好香……”   “这万余年来,应该是没人品过这种美酒吧。”苏唐道。   “让我去取个杯子?先生,你也太小气了,一瓶酒而已。”贺兰远征笑呵呵的说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连酒壶一起送给你的。”   “我倒是想给你,但又怕你承受不起啊。”苏唐笑了笑。   “酒?”在一边玩耍的小不点也被酒香吸引了过来,随后叫道:“妈妈,我要喝酒酒……”   说完,也不管苏唐同意不同意,振动翅膀,便向酒壶中射去。   苏唐探手便把小不点抓到掌心里,小不点立即挣扎着:“妈妈,要喝……要喝嘛……”   “别闹,有你的一份。”苏唐沉下了脸。   见苏唐似乎有些不高兴,小不点不敢再闹了,眼巴巴的看着苏唐。   “先生,你等一下。”贺兰远征道,随后纵身飞掠向远方。   片刻,贺兰远征拿着一只酒杯飞了回来,随后一边摇头叹气一边把酒杯扔给苏唐,当然,他是故意的,看苏唐对小不点的态度,他知道这壶莫名其妙出现的酒应该很不寻常。   苏唐把酒杯倒满,递给贺兰远征,接着又收紧左掌心,把壶里的酒倒出几滴,随后对小不点说道:“喝吧。”   “就这么一点点呀……”小不点努起了嘴。   “你要是不想喝,这一点点也没有了。”苏唐道。   那边贺兰远征把酒杯端到鼻前,再次深深嗅了一口,酒香浓烈到了极点,甚至让他有一种涎水要流出来的感觉。   喝吧,喝完了再要,贺兰远征想着,随后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轰……浓香的酒液犹如一团炸药,在他的身体里轰然炸开了,灵脉在疯狂震荡着,一股股灵力不受控制的窜来窜去,贺兰远征甚至连身体都无法控制了,保持着一饮而尽的动作,接着慢慢向后栽倒。   噗通……贺兰远征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双眼似乎在画着圈圈,无神的看向天空,那酒杯依然粘在他的嘴唇上。   只是片刻,贺兰远征已变得汗出如浆,汗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浸透了他的衣襟,最后让他身下的泥土也变得潮湿了。   不过,贺兰远征所散发出的狂暴的波动,正在逐渐平息,他的脸色慢慢变得涨红,双眼则在一点点合拢。   小不点也已把苏唐掌心中的酒液舔得干干净净,她抬起头,用期盼的目光看着苏唐,希望自己还能再喝一点。   就在这时,小不点突然打起嗝来,哏……   怎么?苏唐有些惊讶,小不点是由最纯粹的灵力化生而成,虽然有手有脚,但身体内并无血脉,居然会打嗝?   小不点的双眼变得朦胧了,接着摇摇晃晃飞了起来。   哏……小不点的身体陡然逸散出一片金光,同时不由自主向后倒射出去。   哏……哏……小不点变成了一只穿花火箭,在空中射来射去,每打一次嗝,都会逸散出浓郁的金光。   苏唐纵身跃起,探手扣住了小不点,小不点在掌心里依然在打嗝,不停逸散出的金光在苏唐周围形成了一道光幕。   苏唐缓步走到贺兰远征身边,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说了你承受不起,还不信……”   贺兰远征这个时候是不可能回答了,其实他也没听到。   苏唐拽下那只酒杯,放在地上,接着拿过酒壶,把酒杯倒满,随后端起酒杯慢慢饮了起来。   一杯酒下肚,苏唐的脸颊上泛起一片红晕,永兰府的玉酿么……果然,对星君们来说毫不起眼的物事,到了人界都会成为万金难求的奇宝。   外面的世界肯定很精彩!此刻的苏唐突然有一种错觉,恍若回到了小林堡,当初他离开小林堡时,也是这般想的。   就在这时,林外传来了顾随风的声音:“先生?”   “过来吧。”苏唐道。   下一刻,兴冲冲的顾随风从林中掠出,突然看到倒在地上的贺兰远征,不由愣住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这小子喝多了。”苏唐笑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哦……”顾随风没有多问,随后摊开右手,神神秘秘的说道:“先生,你看,这是什么?!”   苏唐看向顾随风的手掌,掌心中有一颗淡紫色的丹药,丹药外有无数光点闪烁不定,就像是一片被缩小了的星海。   “这是什么丹?”苏唐问道。   “回殒丹!”顾随风一字一句的说道。   “回殒丹?没听说过。”苏唐道。   “先生,你没听说过的东西,太多了吧?”顾随风毫不客气的揭了苏唐的老底,当初他们认识时,苏唐确实算半个修行白痴,对修行界的了解极其苍白。   “这丹药是做什么用的?”苏唐问道。   “假如说,有一位大圣境的修行者,迟迟无法突破,最后大限将至,那么这颗回殒丹,便能带给他一线生机,至少能让他多活上十几年。”顾随风沉声道:“不过,回殒丹治不了伤,如果是与人争斗,身负重伤,那回殒丹就没用了。”   “只是多活上十几年?能不能连着吃?”苏唐问道。   “那不行。”顾随风道:“第一颗能有十几年,第二颗下去,也就七、八年了,第三颗三、四年,最多能吃五、六颗,之后再吃,效果就不大了。”   “你是从哪里学到炼制回殒丹的?那些上古丹诀?”苏唐问道。   “没错。”顾随风道。      第七五三章 双命(九)      苏唐把回殒丹放在掌心中,这种丹药的价值可大可小,如果说很有用,修行那么久,迟迟不能突破,多出几十年时间未必能有什么作用;但是,能多出些时间总归是好的,或许能等到奇迹发生。   “除了这回殒丹之外,你现在还能炼制出什么?”苏唐问道:“我是说上古丹诀里的丹药。”   “虹心破障丹。”顾随风道:“不过得先做些试验,几天后我就能炼制出来。”   “虹心破障丹是做什么用的?”苏唐道。   “丹经上讲,是专为那些已经到了火候,但无法突破瓶颈的修行者炼制的。”顾随风道:“不过……亦有不太好的地方。”   “是指什么?”苏唐道。   “圣境以下,讲的是渐行渐近、厚积薄发,到了圣境,再想突破,就需要悟性了。”顾随风道:“虹心破障丹可以强行打破屏障,但心境未至,必将种下祸根。”   “这么说……虹心破障丹没什么用处了?”苏唐道。   “怎么会没用?”顾随风当即变得激动起来,长须在微微颤抖着:“就算是那些星君,也会把虹心破障丹视为至宝!”   “可你刚才说,用虹心破障丹强行打破屏障,会留下祸根。”苏唐道。   “修行一途,绝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顾随风道:“假如说你已经到了大圣境巅峰,必须要去做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前方艰险重重,稍有不慎,便万劫难复,你是要验证自己的运气呢,还是会服下虹心破障丹,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有些道理。”苏唐点了点头:“不过……我说顾老,你说星君会把你炼制出的虹心破障丹视为至宝?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大靠谱啊。”   “我炼制的当然不行。”顾随风老脸一红:“丹药也是有品级的,就说虹心破障丹,共有九品,以邪君台秘境内的灵药,我至多能炼制出一品二品的,不会超过三品,对大尊、圣境级的修行者肯定有效。”   “秘境内到处都是万年的灵药妙草,怎么会炼制不出三品以上的丹药?”苏唐不解的问道。   “万年……万年又算个毛啊……”顾随风叹道。   “嗯?”见顾随风突然爆了粗口,苏唐显得有些讶然。   “这灵药妙草啊,和修行者一样。”顾随风道:“想突破自己的瓶颈,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在秘境之中生长了千余年,始终没有人打扰,不过是占了人和而已,天时地利……呵呵呵,还差得很远。”   “怎么?”   “丹经上有记录,有些险恶的去处,不论是人还是野兽,焉或是草木,只在能存活上百余年,皆会成为大能。”顾随风道:“就连草木也可以化为精怪。”   “哦?”苏唐一愣:“有没有写到底是什么地方?”   “没有写。”顾随风犹豫了一下:“我感觉不是人界,应该在星路之外。”   “星路啊……”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   “还有,我现在能炼制出极品造化丹了。”顾随风道:“不过,按照丹经上的标准,九品分级,我的极品造化丹也只在三品左右,没办法,我手里只有一把糙米,打破脑袋我也不可能给你们做出山珍海味来。”   “糙米?”苏唐笑了起来:“当初是谁到处大呼小叫,把这里当成圣地的?”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顾随风道。   “顾老,你不会是对自己的修行没信心了吧?”苏唐突然道:“丹经上有那么多丹药配诀,你为什么只看到了回殒丹和虹心破障丹?”   这两种丹药,似乎都会顾随风有大用处,他的年纪已经很老了,晋升大尊的时间又过晚,最后能否突破圣境,有些难测,苏唐想来想去,都感觉顾随风把注意力集中在回殒丹和虹心破障丹上,是为自己打算。   “这个……”顾随风一顿,眼神有些闪烁起来。   “算了,不说这个。”苏唐道:“我想……也瞒不住你了,丹经是从往生殿抢来的,这些东西真正的主人就是司空星野。”   “我知道。”顾随风轻声道。   “我一直在想,他从什么地方得到的这些丹诀?”苏唐道。   “我也不清楚。”顾随风道:“尤其是那转生丹,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当初司空星野诈死的时候,我也在那里,还检验过他的尸身,可是……一丁点破绽都没有!停了呼吸、停了心跳,血脉不再运转,甚至最后出现了尸斑,他怎么可能还活得过来?!”   就在这时,远处原来了人声,叶浮沉带着岳十一快步向这边走来,叶浮沉是一脸的莫名其妙,而岳十一显得异常紧张,脸色有些苍白,双眼泛红,好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岳十一,你怎么来了?”苏唐问道。   “先生,大事不好!”岳十一气喘吁吁的说道,接着视线在叶浮沉身上扫过,又看向顾随风,似乎有些犹豫。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苏唐缓缓说道。   “伊姑娘传来的消息,往生殿总殿出关了!”岳十一苦笑道:“现在,您绝对想象不到,往生殿总殿是什么人!”   “是谁?”苏唐的神色立即变得凝重了,其实在他离开神落山之后,便想去了结那段因果,可没料到,妖族突然出现,并毁了魔神坛,这段时间他先是到处诛杀妖族,之后又返回邪君台修行,分不出精力去对付往生殿。   “是周步义!”岳十一说道,说完之后,他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   周步义是命主,也是苦行者们天然的首领,如果换成五年前,他听到消息后,会立即赶往云霄阁,加入周步义的阵营。   不过,他早已是千奇峰的人了,而且,苏唐亦是命主,这点绝不可能掺假。   所以,岳十一感到很震惊,因为命主从来都是唯一的,两个命主并存的现象,根本不可能发生。   听到周步义三个字,苏唐愣住了,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山中的那只巨型穿山甲。   “周步义?我怎么感觉这个名字很熟悉?”顾随风喃喃的说道。   “是啊,我也感觉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叶浮沉说道。   “周步义是千年前的命主。”岳十一道:“少年时被迎进绿海,后来因误食毒蘑丧命。”   岳十一说得很简单,毕竟这是丑事,他不愿意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   “千年前……不可能吧?”顾随风惊叫道:“现在的修行者当中,年纪最大的应该是姜虎权,以姜虎权的修为,也不过熬了七、八百年?那周步义活了千年?!”   “消息不会是假的。”岳十一用肯定的口吻说道。   “那他的修为,岂不是要比姜虎权更厉害?”顾随风还是不信。   “没错。”岳十一道。   “你……”顾随风本来是提出一个绝对不可能的假设,以此质疑岳十一的消息,没想到岳十一竟然承认了。   “现在,周步义已经收服了不少在天下各地肆虐的大妖,甚至收服了六大世家。”岳十一又道:“连隐世阮家,也效忠周步义了。”   “开什么玩笑?各大世家并立已久,怎么可能被一个人收服?!”顾随风叫道。   “隐世阮家?可是万里无踪阮?”叶浮沉叫道:“那隐世李家呢?有没有他们的消息?”   “李家我就不知道了。”岳十一摇头道:“现在七大世家,除了上京薛,其他世家都归附了周步义。”   “他有何德何能?!”顾随风道。   “他是星君。”岳十一回道。   气氛骤然变得死一般沉寂,顾随风瞠目结舌,叶浮沉脸色震骇,星君意味着什么?在封印已久的人界,足以碾压一切了,以一人之力便能与整个天下对抗。   良久,顾随风吃力的说道:“岳十一,你是说真的?星君???”   “就是他了。”苏唐突然笑了笑:“顾老,你这么想吧,不是星君,又怎么能收服那些大妖?呵呵呵……我说呢,回到邪君台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一直在等着妖族来进犯,可妖族迟迟不见动静,原来,都依附于周步义了啊,这对人界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免了生灵涂炭之灾。”   “先生,对人界来说,或许真的是一件好事,但对我们来说,确实天大的坏事了。”岳十一苦笑道:“再过上几天,周步义就要召开三界会了,他把矛头指向了我们千奇峰啊!”   “我们没招他没惹他,为什么要和我们过不去?”顾随风叫道。   “管他为什么。”苏唐悠悠的说道,在他听到周步义还活着的消息后,冥冥中有一点灵机蓦然动了动,没有原因、没有理由,他只知道自己必须要杀死周步义。   “先生,这件事可不能乱来的,星……星君啊!”顾随风道。   “星君又能如何?”苏唐露出冷笑。   这时,何平和胡忆晴的身形穿出树林,匆匆忙忙掠了过来,何平急声道:“师尊,有客来访!我们拦不住他,他已经到了邪君坟。”   “你们自然是拦不住的。”苏唐轻声道,邪君台是他的灵宝,只要他有意识的引导神念,神念便能透过邪君台秘境的屏障,此刻,他已认出了来客。      第七五四章 双命(十)      邪君坟外,天剑圣座悬空而立,静静的打量着四周,苏唐缓步从洞口走出来,掠上半空,微笑着对天剑圣座说道:“天剑圣座,别来无恙。”   “还好。”天剑圣座微微点了点头,随后道:“上次援手之情,未当面道谢,还望苏宗主见谅。”   “客气了。”苏唐道:“我也得了偌大的好处,说起来……如果不是两位圣座把那几个大妖逼得手忙脚乱,我未必能伤到他们,不论是功劳还是苦劳,我都不能和两位圣座相比的,只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罢了。”   苏唐这番话说得非常到位,让天剑圣座心里感到很舒服,当初虽然很感激苏唐的援手,但心底里多少还是有些别扭的,他和冰封圣座拼死拼活,到最后都成了苏唐的威风,他们两个反而成了陪衬。   不过,现在听到苏唐的话,那点小纠结也就被化解了。   “这邪君台果然有大气象。”天剑圣座道:“能入苏宗主之手,即是苏宗主的福缘,亦是邪君台的运道啊。”   天剑圣座说得是心里话,他也去过邪君台,只是那已经在几十年之前了。   他记得很清楚,当初的邪君台,虽然是绝地之一,但气象绝没有今天这般宏大,尤其是那围绕着邪君坟缓缓游动的一百零八具飞棺,散发着令人心怵的压力。   以前的飞棺是无主之物,只能茫然的攻击着每一个引发它们神念的生灵,现在的飞棺,布列整齐,犹如兵阵,进退如一,杀气冲天。   “呵呵……”苏唐笑了笑:“圣座来邪君台可是有事?不妨进去说吧。”   天剑圣座犹豫了一下,摇头道:“在这里说好了,我还要急着回去。”   苏唐心中暗笑,看得出来,天剑圣座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因为他找的理由有些牵强,进出邪君台不过是转瞬间的事,再急也不用急这点时间。   那么,天剑圣座是不信任他苏唐的,倒不是怀有敌意,而是不想以身犯险。   苏唐能把邪君台搬到南海来,事情明摆着,邪君台已认苏唐为主了,如果苏唐怀有歹念,天剑圣座能进得去,但未必能出得来了。   “也好。”苏唐道:“圣座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我姓李,长你百余岁,当得起你一声李兄了。”天剑圣座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苏唐笑道:“李兄稍等。”   随后苏唐转过头,向后面的叶浮沉使了个眼色,叶浮沉立即转身向洞中走去。   只是几息的时间,他带着何平、宗秀儿、胡忆晴等人搬着桌椅走了出来,就摆在邪君坟前的草地上。   “李兄,我们边喝边聊吧。”苏唐道:“正巧,我这里有从永兰府来的玉酿。”   “永兰府?在什么地方?”天剑圣座道:“我好像没听说过。”   “星府。”苏唐道。   “星府?!”以天剑圣座的心境,也不禁大叫出声。   “不错。”苏唐点头道。   天剑圣座脸颊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搐动了几下,随后见苏唐已转身飘落在桌椅旁,他也只得落下身形。   苏唐为天剑圣座斟满酒,其实酒壶中并不是纯的玉酿,苏唐临出来前,让何平把永兰府玉酿倒在顾随风自制的酒水中。玉酿的灵性太猛烈,寻常修行者是承受不住的,苏唐又不想独享其乐,希望人人都有份,那么只能做假酒了,这样才能均分给大家。   天剑圣座拿起酒杯的指尖,微微有些发抖,他的实力再强大、心境再稳固,终究是一个从没有走出人界的修行者,对星空之外的世界,充满了无法压制的好奇心,以及一探究竟的渴望,现在苏唐点明了这是来自星府的美酒,他怎么可能不激动?!   下一刻,天剑圣座轻轻抿了一口酒,让酒液滚过自己的舌尖,流过咽喉,接着,轻叹了一声。他感觉酒味稍微有些怪,但里面蕴藏的灵力超出了他的想象,和曲酒飞觞空家酿制的灵酒相比,不知道要强出多少倍。   “这是圣蜂产出的小灵浆,这是粉莲的莲子,这是万年玄参片,这是吊玉果。”苏唐一一介绍着:“李兄远来是客,我也没什么好招待的,都是邪君台的土产,希望李兄不要笑话。”   怎么可能笑话……天剑圣座一时无言。   片刻,苏唐放下了酒杯,正色道:“李兄到邪君台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周步义出山的事情,想来苏宗主已经知道了吧?”天剑圣座轻声道。   “知道了。”苏唐点头,他只是刚刚知道,而天剑圣座已经从蓬山赶过来了,也就是说,蓬山的情报系统远比千奇峰发达,这也可以理解,千奇峰从创立到今,不过几年的时间,能发展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周步义的三界会就要召开了。”天剑圣座道:“各个修行世家的家主都会到场。”   “你们蓬山呢?”苏唐轻声问道。   “我们如果要去他的三界会,也就不会到邪君台来了。”天剑圣座凝视着苏唐。   “周步义没有和蓬山打过招呼?”苏唐道。   “他说他的,我做我的。”天剑圣座冷笑道:“何况,此人绝不可信!”   “为什么?”   “说话颠三倒四、用辞华而不实。”天剑圣座露出厌恶之色,如果只是长得太丑,倒没什么,不能以相貌取人,但周步义所散发出的气息太过狰狞,阴冷如冰、潮湿如蛇、黑暗如死亡,想让他天剑屈服于这样一个人,绝对没可能。   更何况,他天剑一直是崇尚大自在的,屈身服人便等于在自己身上套了一层枷锁,他没办法接受。   “他是星君。”苏唐道。   “我知道。”天剑圣座长长吐出一口气,再一次看向苏唐:“周步义已经点明,你这千奇峰就是他的目标,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带着几大世家还有大妖们赶过来,苏宗主,你有何打算?”   苏唐默然不语。   “坦白说吧。”天剑圣座道:“周步义要的是掌控三界,他对付了你千奇峰,下一个就有可能是蓬山!”      第七五五章 双命(十一)      “也就是说,蓬山会坚持到底了?”苏唐轻声道。   “不错。”天剑圣座缓缓说道:“蓬山创立至今,不知道遇到过多次艰难险阻,但从没有向任何人低过头,就算他周步义得到了真神的传承,也没资格对我蓬山指手画脚。”   苏唐静静的看着天剑圣座,他了解星君拥有什么样的威能,蓬山向周步义挑衅,无疑是以卵击石,这与道义、坚持无关,任何一个有理智的正常人,都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   天剑圣座看出了苏唐的疑问,也知道苏唐并不相信他的表态,犹豫了片刻,天剑圣座又道:“也就不瞒着苏宗主了,我的飞剑专能破护体神念,在蓬山之外,我绝对不是周步义的对手,可到了蓬山……那就不好说了。”   “只凭你的飞剑?”苏唐笑了笑。   “我蓬山是由卜法所创。”天剑圣座道。   “卜法?”   “数万年前,人界的上古大修们联手布下封印,隔绝阴阳、阻断星路,苏宗主应该清楚吧?”天剑圣座道。   “这个我自然知道。”苏唐点了点头。   “卜法就是主阵。”天剑圣座道:“他用无上神通,借助各位上古大修之力,才布下了封印,封印成后,他亦受了重伤,便来到蓬山静修,并开创了圣门。”   “这么说,蓬山另有奥妙了?”苏唐道。   “呵呵呵……卜法用剩下的神烬,在蓬山布下了另一道封印,只是一直隐而未发。”天剑圣座道:“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我和肖蒙自然会启动封印,镇压蓬山,如果周步义留在蓬山不走,他虽然能毁了蓬山的基业,但他也再出不去了。如果他走,至少我蓬山一脉能得以保全,万余载之后,我们重新走出来就是。”   “除了封印之外,应该还有些别的吧?”苏唐笑道。   “事关圣门绝密,李某实在是不能开口。”天剑圣座道:“苏宗主,抱歉了。”   “好吧。”苏唐顿了顿,随后换了个话题:“如果周步义闯入蓬山,你有多大把握?”   “在蓬山动手,我至少有三成机会斩杀那周步义。”天剑圣座道:“李某虽然不才,但天剑却是卜法留下来的,再加上有剑阵相助,还有,肖蒙自然会全力牵制那周步义,多了不敢说,三成机会确实是有的。”   苏唐低下头,默默思索着什么。   “苏宗主,你不会是想引那周步义……先去蓬山吧?”天剑圣座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有些后悔刚才自己的话说得太满。   “呵呵……听十一告诉我,现在七大世家里,有六个世家已经投靠了周步义,整个天下敢与周步义作对的,应该只有我和你们了。”苏唐笑道:“有一句话,叫唇齿相依,还有一句话,叫唇亡齿寒,李兄,你放心,我苏唐做不出这种卑劣的事。”   “哈哈……”天剑圣座干笑了几声。   “而且,周步义已经把矛头对准了千奇峰,他又不是傻瓜,我想让他去哪他就会去哪?”苏唐道:“你也太小瞧他了,他可是往生殿的总殿啊!”   “苏宗主说得是。”天剑圣座长长吁出一口气,苏唐的剖析很有道理,让他那颗提起的心又慢慢放下了。   “李兄,你刚才说的神烬……又是何物?”苏唐问道。   “据说是一件域级灵宝焚毁时留下的余烬。”天剑圣座道:“别的我就不太清楚了,只知道神烬拥有千般妙处,当年如果没有神烬,也不可能布下隔绝阴阳的大封印。”   “现在,绿海已经被周步义占了?”苏唐轻声道,他又想了在神落山秘境中看到的幻象,说实话,他一直很想到绿海去走一趟,但对那姜虎权有些忌惮,结果一拖再拖。   “我最后得到的消息是,周步义已经接近绿海了。”天剑圣座道:“这个时候……姜虎权应该遇害了,他的灵诀虽然厉害,但周步义毕竟是星君啊。”   “可惜……”苏唐叹道,也不知道他是为姜虎权感到可惜,还是为自己始终没机会去绿海挖宝而感叹。   “苏宗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天剑圣座漫声问道,随后他的视线在周围扫动着:“邪君台是上古邪君传下的奇宝,如果苏宗主向避让周步义的锋芒,率人躲入邪君台秘境,倒是能拖延一段时间。”   “拖延是没有用的。”苏唐摇头道:“我就在这里,等着他来。”   天剑圣座双瞳中闪过一缕精光,他看得出,苏唐定有依仗,不过,刚才苏唐问起蓬山的秘密,他婉言回绝了,现在换成他好奇,同样不能开口询问。   “三界会之后,周步义会带着所有依附于他的修行者,滚滚南来。”天剑圣座道:“苏宗主,你真的要在这里等他?”   “我倒是想去接他,不过,我有些懒,不太喜欢动。”苏唐笑道:“那就等他自己送过来吧。”   天剑圣座沉吟着,他实在搞不懂苏唐的信心是从何而来的,但这种大事,苏唐绝对不敢信口雌黄。   “如果……周步义真的来了,我和肖蒙会离开蓬山,到南海助你一臂之力!”天剑圣座缓缓说道:“只要你能在邪君台支撑一段时间,我和肖蒙便能肃清外围,然后,我等合力,与那周步义决一死战!”   “冰封圣座的伤势怎么样了?”苏唐问道。   “他的伤不容乐观。”天剑圣座露出苦笑:“但在这等关头,他是没有机会静养了!”   “那六大世家,真的投靠周步义了?”苏唐又问道:“李兄,你和他们都算是熟识,没有去探探他们的口风?”   “我和老萧见过。”天剑圣座的神色显得有些黯然。   “他怎么说?”苏唐道。   “他说星君出世,天下莫与争锋。”天剑圣座道:“与往生殿合作,乃是大势所趋,他还劝我不要太过固执,呵呵呵……”   “确实有些让人失望。”苏唐道。   “我倒是明白他的苦衷,偌大一个铁马惊雷萧,无数家人的性命都在他手心里,走错一步,萧家便会被碾成齑粉。”天剑圣座道:“不过,他的进境也就到此为止了!萧传浪……不过是个小人而已,贺兰空相进了天外天,再没有消息,他便于我们取意交好,等贺兰飞琼入主蓬山,他又摇身一变,成了贺兰飞琼的心腹,等贺兰飞琼被肖蒙击败,亡命天涯,萧家铁骑四处出,居然又开始追杀贺兰飞琼,哈……我去找他谈,本来就找错了人。”   “说起这个,我一直不明白。”苏唐轻声道:“你们为什么容不下贺兰飞琼?”   “此女颇有乃父之风。”天剑圣座苦笑道:“飞扬跋扈、独断专行,贺兰空相已毁掉了封印,妖族大举进犯就在眼前,我们怎么可能让贺兰飞琼继续留在蓬山?何况……苏宗主应该不知道吧,贺兰家修行的山海诀本就是天品妖诀!谁敢保证,贺兰家不是妖族打入人界的钉子?”   苏唐默默的听着。   “还有,道不同不相为谋。”天剑圣座又道:“不是我们容不下她,而是她一直在想方设法孤立我们,行事亦让人不齿,任人唯亲,打压同宗,如果不是我和肖蒙已至巅峰,距大圣境只有一步之遥,实在是不宜与人死斗,否则早与她翻脸了。”   “李兄,你这么说就有些苛责了。”苏唐道,他在替贺兰飞琼说话:“你们千方百计阻她登上蓬山,她又怎么可能信心你们?任人唯亲……难道与她亲近的人不提拔,反而要提拔那些对她抱有敌意的?”   天剑圣座不说话了,其实他心里如明镜一般,当初他和肖蒙都急于突破瓶颈,贺兰空相在蓬山留下的那些家当,自然引起了他们的贪念。   这样,双方保持和平的基础便被彻底破坏了,贺兰飞琼入主蓬山之后,根本不可能与他们合作了,只会视他们为仇寇。   “你当时又什么要帮她?”天剑圣座问道。   “我已经说过了,我欠她的人情。”苏唐道:“是她带着我走上了修行路,如果没有她,现在,我应该在某一个小镇子里,稀里糊涂的做我的破落少年呢。”   “贺兰飞琼的年纪只有二十出头。”天剑圣座用诧异的目光看着苏唐:“苏宗主,那你……修行了多久?”   “我是春夏之交走出来的。”苏唐道:“到今天为止,应该有四年半了吧。”   当啷……天剑圣座手中的银筷落在了桌子上,他傻傻的看着苏唐,张口结舌,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事实上,天下的修行者们都知道千奇峰的苏唐很年轻,属于不世出的天才,修行的进境甚至能与贺兰飞琼相媲美。   天剑圣座也是这般想得,但他万万没料到,苏唐的修行时间尚不满五年。   这是何等妖孽的速度?!区区五年,便步入了大圣境?再联想起自己修行的经历,天剑圣座真的无法相信。   “怪不得……”天剑圣座喃喃的说道。   “怪不得什么?”苏唐问道。   “怪不得周步义这么急!”天剑圣座道:“他……应该是不敢给你喘息的时间吧?”      第七五六章 双命(十二)      苏唐站在邪君坟顶端,静静的看着遮天蔽日的船队向这边行来,贺兰远征、叶浮沉、金大先生、还有苏唐的门徒们,也都站在这里,大家的神色都很严肃。   遗族大长老盘坐在崖壁边,悠然望着远方的云层,这是他率领遗族投奔苏唐之后,第一次离开千奇峰。   两条人影从船队中掠起,向邪君坟的位置飞来,转眼间,他们已飞到近前,一个是上京薛的家主薛正元,另一个就是薛九。   “苏宗主,好久不见了。”薛正元轻声说道。   “是啊。”苏唐的视线落在薛正元身上,随后犹豫了一下:“薛家主,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薛正元点了点头:“天下纷乱,能找到一处静修之处,已经很不容易了,只是……薛某无能,这一次恐怕是帮不到苏宗主什么了。”   “九叔,你呢?”苏唐看向薛九。   “我也是薛家人啊,当然要跟着家主走了。”薛九道,他看向苏唐的目光显得格外复杂,曾几何时,眼前的苏唐不过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才几年的时间,便已成为修行界的主宰,尤其是这一战,修行界的未来会变得怎样,完全由苏唐和周步义来决定。   “我担心何平没有和你们说明白。”苏唐轻声道:“进入秘境容易,但想出来就难了,如果薛家主不想进去,不妨先带着家人到别处避一避,等风声过去再回来也不晚。”   薛正元和薛九对视了一眼,随后讶然问道:“上次何平确实没有讲得太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邪君台本是域级灵宝。”苏唐笑了笑:“虽然已认我为主,但以我的进境,一直没办法完全控制它,这一次周步义卷动天下而来,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契机,我准备尽全力布下灵印。”   “我还是有些不懂。”薛正元道。   “薛家主不是去秘境里看过么?”苏唐道。   “是啊。”薛正元道:“秘境不是进出随意的吗?”   “那是以前。”苏唐道:“我未必是那周步义的对手,只有完全控制了邪君台,我才有资格与他一战。嗯……这么说吧,秘境也是另一方天地,和这里一样,如果你未到星君境,是走不出去的,就算有人来接引你,也不行,只要我布下灵印,邪君台同样会形成自己的法则。”   “如果你带着我们出来呢?”薛九插道。   “我也要遵守法则。”苏唐道:“如果我勉强把人带出来,恐怕带出来的只是一具尸体。”   薛正元沉默了良久,缓缓说道:“那就进去吧,不过……苏宗主,如果能晋升大圣境,真的可以出来了?”   “放心,如果有人到了大圣巅峰,就算他想留在秘境里,我也不容许。”苏唐微笑道。   随着见识的累积,还有自己的感悟,他已经明白了,域级灵种内的灵力流动,必须要保证持续不断的增长,如果说圣境级修行者每天汲取的灵力并不多,而大圣境修行者汲取的灵力远远超过圣境,邪君台秘境养上百余个圣境都没问题,不会有太大影响,但大圣境修行者就有些危险了,尤其是勘破星君境的瞬间,所消耗的灵力达到了天文数字。   苏唐并没有说谎,真的有人勘破大圣境,他肯定会把人赶出来的。   邪君台毕竟只是初阶的域级灵种,和原域无法相比,所以灵印铭刻的法则,自然要比原域低了一层。   说起来,贺兰飞琼所在的大千灵种,与邪君台的法则是同级的,所以她师父让她勘破大圣境后才能进去,就是为了来去自由,而贺兰飞琼没有听,才被困在大千灵种中。   “明白了。”薛正元缓缓说道。   “那你还要进去么?”苏唐道。   薛正元默然,半晌突然道:“苏宗主,恕我说一句不吉的话,如果……你输了呢?周步义便会成为这邪君台之主?”   “他打不开我的灵印的。”苏唐道:“至少也要等上数千年,等我的灵印之力逐渐消散,他才有机会。”   “那就进去吧。”薛正元露出了无奈的笑意:“这样总归是能给孩子们留一些时间的。”   “好。”苏唐转身看向叶浮沉:“浮沉,带薛家主进去吧。”   “薛家主,跟我来。”叶浮沉道。   薛正元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了,他转过身,默默的扫视着远方。   薛正元在告别,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再走出来,也许,这就是最后一眼了。   “九叔,你呢?”苏唐问道。   “我自然是要进去的。”薛九的神色有些恍惚:“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小姐……”   “肯定会见到的。”苏唐道。   “为什么?”薛九一愣。   “九叔,不到大圣境,就无法走出秘境,但我没说,大圣境没办法进去啊。”苏唐道:“我对她有信心,或许用不了几天,她就来了。”   “也就是说,你对我没信心了?”薛九道。   “九叔,我可不是那个意思。”苏唐露出苦笑。   这时,薛家的族人们纷纷从船板上掠起,向邪君坟飞来,而那些普通人则纷纷走上飞棺。   “何平。”苏唐道。   “师尊,我在。”何平急忙道。   “你去告诉叶浮沉一声,让他小心做好接应,有不少普通人,尽量不要出现伤亡。”苏唐道。   “知道了。”何平转过身匆匆走向洞口。   不止是上京薛来了,惊涛城薛家也是举族迁移,足足用了两个多小时,他们才算全部走进了山洞,邪君坟骤然变得安静了。   “小贺,你呢?”苏唐道:“这么久了,总该想明白了吧?”   “我在想别的事情。”贺兰远征笑了笑:“不过是大圣境而已,能难得住我么?”   又有一群人从船头掠了上来,计好好走在最前方,丁一星等人跟在后面。   “见过先生。”计好好笑嘻嘻的说道。   “老计,进了邪君台秘境,你就要改行了。”苏唐道:“经营了大半生的船队,就这样弃置,是不是有些舍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过眼云烟而已。”计好好很豪迈的挥了挥手:“潜心修行才是正道,以前因为贪婪海上风光,不知道耗费了我多少心血,这次来个一刀两断,也是好事。”   “先生。”丁一星向苏唐躬了躬身:“暗月城那些家伙,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我怎么劝解他们都没用,说什么凭着千奇峰的灵脉,足以养活他们了,又说故土难离,不愿意来,哼!没有先生,哪里来的灵脉?都是一群不知感恩的蠢夫!”   “不要勉强他们。”苏唐露出微笑:“留下的人有大概有多少?”   “只有三成的人愿意走。”计好好说道:“先生,我马上就要回去接他们了。”   “好,快去快回。”苏唐道。   “明白。”计好好说道。   苏唐的视线落在了那些随从们挑着的箱子上,那些箱子样式差不多,似乎是同一批购进的,都很沉重,四个人抬一只箱子,依然显得异常吃力。   “那里装着什么?”苏唐问道。   “哈哈……都是老丁的传家宝。”计好好笑道:“我都和他说了,带这些东西一点用处都没有,可他偏偏不信这个邪。”   “只是……只是有些舍不得。”丁一星涨红了脸。   “好了,老丁,你们进去吧。”苏唐道。   一批批走进山洞,旋即消失在入口中,到了黄昏,贺兰远征等人也进去了,偌大的邪君坟,只剩下两个人,苏唐和遗族的大长老。   “大长老,在想什么?”苏唐缓步走到遗族大长老身侧:“在算我的运道?”   “你的运道不是我能算得出来的。”遗族大长老露出淡淡的笑意。   “他呢?”苏唐道。   “他……应该是不愿意来吧。”遗族大长老知道苏唐说的是谁,他犹豫了片刻:“我感觉有些不对。”   “什么地方不对?”苏唐道。   “我与他提起周步义的时候,他虽然和以前一样,一言不发,但是,我能看得到他心中的惊骇。”   “惊骇?”苏唐沉吟片刻:“他应该听说过周步义的事情吧。”   “不止。”遗族大长老摇头道:“我多次用神数算过他,只是……他的命格太过古怪,每一次推演的结果都不一样,在我的记忆中,只有一种人是我算不出来的。”   “哪种人?”苏唐问道。   “真正死过一次的人。”遗族大长老说道:“死了,命格就断了,其实……你也是死过一次的人。”   “那你怎么能算我的运道?”苏唐道。   “我算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遗族大长老叹道:“我的运途本已黯然无光,但在我看到你的时候,突然发现,我的运途竟然变了。”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这让我想起了往生殿。”苏唐皱起没头。   “我临来的时候,去向他告别。”遗族大长老说道:“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他在流泪,不停的流泪。”   “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悲恸?”苏唐不解的问道。   “或许,等周步义赶到的时候,谜底就自然会揭晓了。”遗族大长老说道。      第七五七章 双命(十三)      茫茫大海中的一座孤岛上,这里没有土壤,孤岛完全由礁石组成,石块上铺着一层淡白色的细沙,怪异的是,孤岛上却长出了一棵参天大树,无数根须向四面八方延伸开去,几乎把整座孤岛都包在里面。   参天大树下,坐着几条人影,他们的脸色都很差,形容枯槁,身体瘦弱不堪,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们吹走。   姜虎权站在孤岛岸边,遥视着远方,突然,身后传来咳声,一个老者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姜虎权露出惊喜之色,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搀扶住那老者,低声道:“师尊……”   “权儿……”那老者睁开昏花的老眼,看了看姜虎权,吃力的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南海。”姜虎权道。   “我静修多长时间了?”那老者又道。   “半个月了。”姜虎权道。   “那么……从我闭关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多久?”那老者道。   姜虎权长长叹了口气:“已经过去了三百又七十年。”   “你说……”那老者的双瞳陡然瞪大了:“你说什么?”   “师尊,已经快四百年了。”姜虎权露出苦笑。   “四百年……怪不得……”那老者长长吁出一口气:“怪不得我的身体如此艰涩,这口气竟然差点没缓过来,看来……我们想错了啊。”   “师尊,您说什么想错了?”姜虎权问道。   “我们用枯荣真解行假死之术,苦等妖主再现,可是……”那老者一边说一边慢慢摇着头:“我们的身体都已变得荒僻不堪,妖主真的来了,我们又有何用?不过是几个垂垂待毙的老不死罢了!”   “时间确实有些久了。”姜虎权道。   “四百年……四百年啊四百年!”那老者在叹息着,随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对,权儿,你怎么能拖到今天?!”   “师尊是指……”   “以你的进境,至多能支撑二百年,如果不用枯荣真解进入假死,你早就成一捧黄土了!”那老者道。   “师尊,弟子始终没找到一个有城府、有悟性、有资质、足堪大任的弟子。”姜虎权轻声道:“弟子实在不甘心,却又毫无办法,最后……弟子突然从枯荣真解的灵诀中悟到了生机,闭关二十年,终于创出了另一种灵诀。”   “什么灵诀?”那老者追问道。   “弟子叫它轮回真解。”姜虎权道。   “轮回真解?轮回……轮回……”那老者喃喃自语着,随后深深的看着姜虎权:“果然!当初你刚刚走进绿海时,为师一眼便看出你是大才!果然啊……”   “师尊谬赞了。”姜虎权道:“弟子只会枯坐静修,却无识人之能,后来接连收了几个弟子,结果却……”说到最后,姜虎权露出了苦涩的神色。   “呵呵呵……你啊,有时候就是太过心软,其实……”那老者突然顿了顿,抬头看向天空:“不对!这天地间的灵气……”   “师尊,封印已经被打破了。”姜虎权道。   “什么?”那老者大骇:“谁?是谁敢做这等大逆之事?!”   “是一个叫贺兰空相的人。”姜虎权道。   “贺兰空相?贺兰家的人?!”那老者愣怔了片刻,顿足道:“我早就说过,贺兰家的先祖是妖族的逃奴,他们修行的山海诀更是妖诀,绝不可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如尽早清除,可惜,没人愿意听我的!”   “那贺兰空相是个不世出的天才,胜过弟子多矣。”姜虎权道:“他二十岁勘破圣境,三十岁修成大圣,之后便进入了天外天。”   “哼!”那老者冷哼一声,眼中闪过杀机。   “贺兰空相有一子一女,男孩叫贺兰远征,女孩叫贺兰飞琼。”姜虎权道:“贺兰远征我不太了解,那贺兰飞琼的资质更超过乃父,十六岁便步入圣境,威震蓬山,另外六位圣座不敢触其锋头,闭关静修,等于把整个蓬山拱手交了出去。”   “六位圣座?蓬山应该有七位圣座吧?”那老者狐疑的说道:“难道有一脉断绝了?”   “嗯。”姜虎权点头道:“贺兰空相击杀了风影,夺了他的圣座。”   “好大的胆量!”那老者道:“蓬山是越来越没出息了,任由那贺兰空相撒野么?”   “那件事情弟子知道。”姜虎权道:“说起来,也是风影圣座有些过分,伤了贺兰空相的结发之妻,贺兰空相为妻复仇,合情合理。”   “不要忘了,在情理之上,还有大义!”那老者道。   “师尊,弟子这几百年来,感悟颇多。”姜虎权道:“不管是什么样的大义,如果逼得人无视天伦,那都是伪义,何况,血亲复仇,亦是大义的一种。”   “你……”那老者有些恼怒,瞪了姜虎权一眼,刚想呵斥,旋即醒悟到什么:“权儿,你……你已勘破最后的屏障了?!”   “帝流浆再现,弟子的进境如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冲破了玄关。”姜虎权道:“只是,弟子现在不能走,也不敢走。”   那老者倒吸了一口冷气,呆呆的看着姜虎权,良久,他轻声道:“权儿,你这次为什么把我们唤醒?”   “师尊,弟子再也守不住绿海了。”姜虎权道。   “什么?你已到了星君境,竟然……竟然守不住绿海?!”那老者不敢置信的叫道:“到底是谁?逼得你这般狼狈?”   “那个人……师尊你认得的。”姜虎权轻声道:“是周步义。”   “不可能!周步义早就死了!”那老者叫道:“我亲手送了他……”   “他没有死。”姜虎权道:“他裹挟着积攒了千年的仇怨,又回来了。”   “不可能……不可能……”那老者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喃喃的说道。   “弟子本想引动神烬的。”姜虎权又道:“不过,世间居然又出现了一个命主,所以弟子最后改变了主意。”   “又一个命主?!”那老者刚刚苏醒,便接连听到了一个个震骇人心的消息,他有些承受不住了,脸色变得格外苍白。      第七五八章 双命(十四)      绿海以东,千余里开外,有一座占地极广的大草原,这就是月光之原,因为草原中长满了银白色的月光草,以此得名。   此刻,有两批人聚集在月光之原的边缘地带,相互间显得壁垒分明,似乎还有一种对峙的味道。   人界的修行者都聚在着这边,修行界几大世家几乎都到场了,只有上京薛家和隐世李家缺席。   “大人想让三界一统、回复清平……”南家的家主南勋飞喃喃的说道:“好像没有这般容易吧……”   “是啊。”苏家的家主苏帅点了点头,他与南勋飞本是死对头,这一次却罕见了赞同了南勋飞的话:“这些天来,那些妖类从没有来找我们聊过吧?”   “呵呵呵……”萧家的家主萧潜龙淡淡说道:“他们没有过来,我们也没有过去啊。”   说完,萧潜龙的视线落在对面一个修行者身上,他的眼中闪烁一缕杀机,那修行者察觉到了,露出不屑的冷笑。   “说起来,潜龙兄倒是够卖力气的。”南勋飞笑眯眯的说道:“你几乎把所有的铁马骑士都带出来了吧?如果这时候你们萧家被人偷袭,那你就惨了。”   “偷袭我萧家?”萧潜龙听出了南勋飞的不怀好意,他皱起眉:“谁敢坏了大人的谋划?真的有谁这么做了,不用我说话,大人自然要给我一个交代!”   见萧潜龙把周步义摆了出来,南勋飞不好说什么,他顿了顿,转头看向了别处。   事实上,南勋飞和魔神坛的大魔神司空错是挚友,而苏唐又是司空错的弟子,从本心说,他实在是不愿参与到这种烂事中来,但,他又不敢不来。   此际天下大乱,大圣境的大修层出不穷,而他依然停留在圣境中,南家的枪阵虽然厉害,但对付一个大妖已经很勉强了,真的惹得周步义大动肝火,别的不说,周步义身边的七个大妖齐出,足以把南家碾为齑粉!   更何况,周步义明显达到了星君境,凭他一个小小的圣境,又怎么敢与星君抗衡?!   “南家的枪手不是也到齐了么?”萧潜龙反问道:“南兄为何只看到了我萧家的铁马骑士?!”   南勋飞撇了撇嘴,心中暗道,他带着枪手们赶来月光之原,不过是捧个人场,和你怎么相比?   南勋飞当然不会表明自己另类的态度,看到萧潜龙如此卖力气,他感到很厌恶,虽然不敢明说,但杂枪带棒的讥讽一番,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察觉到两位家主之间的火气,这边的气氛变得安静了。   苏帅摇了摇头,不要说人界修行者和妖界异修之间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就是在人界修行者当中,也充满了重重矛盾,周步义整天挂在嘴边的天下大同,真的可能实现么?   片刻,萧潜龙感觉有些无聊,他的视线再次转到了对面那修行者身上,随后微笑着说道:“我说怎么感觉这般熟悉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盲祖啊!”   “我认得你么?少和我套近乎!”对面那修行者冷笑道。   “什么……”萧潜龙愣了愣,他万万没想到对方敢如此无礼,从辈分上说,他是对方至亲的三叔公,从实力上来说,他是圣境,是萧家的家主,而对方只是大尊,下一刻,萧潜龙勃然作色,怒声喝道:“你敢如此无礼?!”   “我哪里无礼了?”那修行者针锋相对的说道:“我只是告诉你,离我远一些,有无礼的地方么?”   “这位就是毒心萧孙吧?”南勋飞突然道。   “见过南家主。”萧孙很恭敬的向南勋飞躬了躬身。   “这……无需这般客套。”南勋飞急忙道:“南某虽然年长了一些,但萧老弟是往生殿的月主,南某不过是后进罢了,如果萧老弟不嫌弃,我们同辈论交就好。”   “多谢南家主抬爱。”萧孙的态度依然很恭敬。   萧潜龙的脸色阵青阵白,他可是萧孙的亲三叔公,结果萧孙对他不屑一顾、无礼到了极点,又偏偏对南勋飞礼敬有加,这是赤裸裸的打脸啊!   “萧孙,你就不怕我替大人教训教训你?!”萧潜龙沉声喝道,一股气息缓缓从他身上散发出去,他本不想惹麻烦,但现在由不得他了,今日之事也能忍下来,以后必将成为别人的笑柄。   “我上有主月,还有太上,更有总殿!”萧孙丝毫不让:“你算什么东西?能替总殿来教训我?!萧潜龙,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不敢坏了总殿的大事,所以才回你几句,否则……呵呵呵……”   这不是萧孙的性格,他向来很少说话的,但看到了萧潜龙,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加上是萧潜龙主动来找他的麻烦,而他又不能胡乱动手翻脸,只好在言语上斗一斗了。   “否则又怎么样?!”此刻的萧潜龙已动了真火。   “萧孙!”一个声音突然传了过来,苏轻波的身影越众而出,接着伸手在萧孙的肩膀上拍了拍,又使了个眼色,接着转向南勋飞、萧潜龙等家主,团团作了个揖:“各位前辈,萧孙几个月前才入了往生殿,还不太懂往生殿的规矩,而且以前他的脾气也是野惯了,希望各位前辈不要在意,我给各位前辈赔罪了。”说完,苏轻波深深弯下了自己的腰。   苏轻波出面替萧孙赔罪,萧潜龙多少也有了一个下台阶,他冷哼一声,把视线转到了别处。   南勋飞、苏帅等人的眼神都有些复杂,苏轻波的眼神却显得很飘忽,似乎是不敢和前辈们对视,一直在低垂着头。   “苏家有这样一个麟儿,果真是好福气。”南勋飞道。   “不敢、不敢……”苏轻波露出苦笑,接着他飞快的瞥了苏帅一眼,随后道:“前辈们稍安勿躁,总殿很快就要出关了,晚辈这就要去迎候总殿,各位前辈有没有什么交代的,我可以转告总殿。”   “不用了。”苏帅淡淡说道:“如果有事情,我们自然会去和大人说,用不着麻烦你。”   “那晚辈就告辞了。”苏轻波道,随后他转过身,匆匆向月光之原深处掠去。   苏帅静静的看着苏轻波的背影,眼神闪烁不定。   南勋飞敢去招惹萧潜龙,但对苏家是充满顾忌的,因为苏轻波是往生殿的少主,也是周步义唯一的嫡传弟子,周步义已到了星君境,迟早有一天会走入星空,那么三界之主就是苏轻波了,今天让苏轻波不爽了,以后南家说不定会遭遇到什么样的磨难。   南勋飞看向一个始终默不作声的修行者,那修行者的穿着与众不同,别人都是穿着长短衫,那修行者却披挂着战铠,左右肩后挂着两柄弯月短刀。   “斐家主,左家主,你们行事一向低调,这一次怎么也跑出来凑热闹了?”南勋飞笑道。   这也是南勋飞最遭人讨厌的地方,他不舒服了,一定也要让周围的人也难受难受,这样他的心情会变得缓和一些。   “大人传了我斐家淬甲之术,我自然也应该做些什么。”那披挂着战铠的修行者淡淡回道。   “左家主,你呢?”南勋飞又看向左安云。   “我闲着无聊。”左安云笑了笑:“南家主,我发现你比我更无聊啊……”   这个时候,在月光原深处,周步义缓缓站了起来,随后轻吁出一口气,接着他伸出指尖,在雪白如玉的腰带上缓缓抚摸着。   “主人,你好像有些伤感啊。”与周步义形影不离的壮汉轻声道。   “你这莽货,也知道伤感?”周步义大笑,随后点了点头:“是啊,心里确实有些激动。”   “主人,你想起了什么?”那壮汉好奇的问道。   “就在这里,我目睹了一场惨烈到了极点的决战。”周步义悠悠的说道:“很多修行者在保护我,可是,有更多的修行者从这边、那边、还有那边围上来,他们的实力比我们强出太多,整整一个晚上,我们只走出了千余米,而死尸遍布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我怎么不知道?”那壮汉道。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见到你。”周步义轻声道:“他们……都豁出了性命啊,只希望我能活下去,希望我能安全的走进绿海,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不停的灰飞烟灭,我就象一个易碎的瓷瓶,被他们传来传去,每碰到一个人,我都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感受着他的体温、感受着他对我的好,下一刻,他就会倒下,再不会醒来。”   “你是无法理解那种痛苦的。”周步义续道:“我总会死死的盯着他们的脸,因为我要记住他们,永远记住,可他们以为我在害怕,还在努力安慰我,呵呵呵……”   “那一夜啊,我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诀别,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周步义又缓缓说道:“也是从那一刻起,我开始学会憎恨了!”   “主人,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害你?”那壮汉问道。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周步义摇了摇头:“不过,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第七五九章 双命(十五)      此刻,邪君台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无数座在云端中升起降落的悬峰,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邪君坟之外,只剩下了一百零八座主峰。   苏唐的脸色显得非常苍白,事实上邪君台本就是一件域级灵宝,所有的功用都是上一代主人上古邪君淬炼出来的,苏唐不过是重新启动而已,以他的进境,做这种看起来很轻易的小事,竟然也差点应付不来。   遗族大长老默默的悬停在远方,他虽然知道域级灵种意味着什么,但刚才目睹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面积达到数百里的邪君台,竟然在半天的时间内变得这么小,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百零八具飞棺静静的漂浮在空中,小不点坐在变异银蝗身上,一边吃着果子一边看热闹。   “先生,如果感到吃力,不妨休息一会吧。”遗族大长老漫声说道。   苏唐摇了摇头,下一刻,他长吸一口气,一道身影从他背后浮现,并迅速膨胀开。   万古浮生诀共有天地人三篇,人篇是入门基础,地篇是操控邪君台的法门,天篇里记录的都是一些掠夺性极强的灵诀,如果把万古浮生诀运转到极致,所过之处,必将寸草不生,所有的灵力都会被汲取干净。   苏唐早已修成了地之篇,不过因为上古邪君一再交代,未能勘破星君境,绝对不能轻易尝试,催动邪君台运转所消耗的灵力是异常惊人的,实力未至,会引起邪君台的反噬。   所以,苏唐一直在等今天,他也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依然是大大低估了灵力的损耗程度。   已经做了一半,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只能把过程放缓一些,幸好,还有一百零八具飞棺,他可以随时剥夺飞棺上蕴藏的上古神念,虽然这会让飞棺产生无法挽回的损伤,但也顾不上许多了。   苏唐发出低低的叱喝声,静立不动的飞棺陡然如散花一般向各处掠去,每一具飞棺都落在了一座主峰上。   又过了整整三天,苏唐一直在不停的催动灵脉,一百零八做主峰,已只剩下了三十六座。   七天后,所有的主峰都与邪君坟融为一体,长达十天的不眠不休,已让苏唐的心神疲惫到了极点,他落在邪君坟的草地上,倒头就睡,只是几秒钟,便进入了梦乡。   变异银蝗展动鞘翅,轻轻落在苏唐身边,小不点很小心的飞到近前,仔细看着苏唐的脸色,忧心忡忡的说道:“妈妈好累哦……”   邪君坟在缓缓蠕动着,逐渐的,化作一座倒三角形的悬峰,最上面是一片草地,差不多有十几里方圆,下面的山体越来越狭小,凝成一个圆锥。   常年围绕在邪君台周围的云层,向这边弥散过来,最后一点点渗入山体中,化作无数奥妙的纹路。   遗族大长老嘿然,他扫视着这座崭新的悬峰,良久,慢慢降落在崖边。   苏唐一觉睡了足足一天,等他再次张开双眼时,已变得神清气爽,万古浮生诀本就拥有极强的恢复能力,何况又睡在邪君台之上,灵力损耗得再严重,对他而言也不是问题。   苏唐站起身,在草地中缓缓踱步,走到一个位置,突然说道:“就是这里吧。”话音刚落,一张两米余的案台凭空出现在苏唐面前,案头还摆放着一只竹筒状的东西,里面正插着天地人三令。   不过,案台是实物,而天地人三令只是虚影,除了苏唐之外,其他人不可能触摸到它们。   接着,苏唐转身向遗族大长老走去,站在崖边,看着下方被废弃的无数艘海船。   “这就是你的牧场吧?”遗族大长老突然道:“我到今日才明白,星君到底是什么……原来我辈不过是星君们圈养的羔羊啊……”   谁能想得到,这座几里方圆的小悬峰内,藏着数以千计的修行者!   “我没有勉强他们。”苏唐轻声道:“而且,这是两利的,我给他们安全成长的空间和时间,他们稍微给我一点点补偿。”   “只是……我还有几个地方不懂。”遗族大长老说道。   “你问吧。”苏唐笑了笑。   “邪君台秘境经过万余年的温养,才能拥有如此浓郁的灵气。”遗族大长老说道:“为什么要让他们进去?修行者修行是要损耗灵气的,你就不担心邪君台的力量会变得越来越弱?”   “以前我也不懂。”苏唐道:“我见过的那些域级灵种,秘境中都有各种各样的生灵,星君们为什么都会这般做?直到我遇见了那情鸦,我才懂得其中的关窍。”   “哦?那到底是为什么?”遗族大长老说道。   “大长老,如果你中断修行,一年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苏唐反问道。   “一年么?”遗族大长老想了想:“我的灵脉会变得有些枯萎,尤其是神念,已经没办法凝聚了,至少要闭关十几天,才有可能恢复,但未必能完全恢复。”   “你刚才说邪君台是我的牧场,我没有反驳,是因为……确实有些相像。”苏唐缓缓说道:“当星君们的修为越来越强大时,他们需要的是逸散的神念,也就是说,他们要吃的,是牛羊们的奶,并不需要吃肉,如果星君们受了伤,那就惨了,秘境内会发生大变故,星君们需要大量的力量恢复自己的根本,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开始吃肉了。”   遗族大长老动容,他皱眉沉思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上古邪君殒落之前,邪君台秘境内应该爆发了一场灭绝性的大灾难。”苏唐道:“所有的修行者,都在那场灾难中死去了。”   “你是说……秘境中原本有修行者?”遗族大长老瞪大了眼睛。   “当然有。”苏唐道:“如果没有的话,谁来把灵气转变成神念呢?”   遗族大长老说不出话来,他虽然猜到了,所谓的域级灵种,极有可能就是星君们的牧场,但苏唐揭示的真相比他想象的更为残酷而直白,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当然,去抢其他星君的灵宝,也是一种提升自己的法门。”苏唐露出微笑:“不过,那种法门拥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或许被抢被杀的是自己,星君们本已拥有了无尽的生命,又何必去冒险呢?慢慢经营岂不是更好?”   说完,苏唐俯身拾起一颗石子,轻轻一捏,石子被捏得粉碎,接着苏唐扬起手,无数粉尘纷纷扬扬飘落在草丛中。   “你看,那颗石子不见了,但它并没有真正消失,而是化作了尘土。世上任何一种东西都有自己的因果、自己的去向,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苏唐拍了拍手:“你刚才说过,中断一年修行,神念会变得非常微弱,甚至没办法凝聚,那是因为你的紫府已经空了,不过……到底去哪里了呢?”   “自然是逸散到天地间了。”遗族大长老叹道。   “星君们需要的就是这种逸散的神念。”苏唐道:“如果秘境中只有几个圣境级修行者,域级灵宝能积聚的神念会很少,但没关系,星君们拥有几乎无限的时间,自然可以慢慢等,等到域级灵宝的力量越来越强,圣境级修行者越来越多,牧场越来越大,遍布无数牛羊,那时候效率就上来了。”   “那……为什么大圣境的修行者要离开秘境?”遗族大长老又问道。   “喝奶吃肉是星君们的权力,大圣境修行者逐渐走向巅峰,他也要吃奶、也要吃肉了,那怎么可以?”苏唐笑道:“因为彼此间的因缘,星君们不会贸然为自己种下业力,但让人离开是一定的,就像狮王总会把自己的儿子们赶出狮群一样。”   “这些都是那个……那个情鸦告诉你的?”遗族大长老说道。   “他暗示过我一些,更多的是我进入了他的域级灵宝,自己感悟出来的。”苏唐道:“所以他告诫我,走出星空之后,有两大准则,一定要遵守。一个是要有好靠山、好人缘,这样说不定会在什么时候发挥作用;另一个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他们摸不清你的底细,自然不敢对你下手。”   “呵呵……他为什么要请你进入他的域级灵宝?那不是把秘密告诉你了么?”遗族大长老说道。   “因为他有两个域级灵宝。”苏唐道:“虽然他没说,但我看出来了。”   “那个情鸦也是星君吧?”遗族大长老说道:“现在……现在人界里到底有多少星君了?!”   “除了周步义之外,另一个就是我了。”苏唐道:“情鸦不敢进来,封印虽然已被贺兰空相毁去,但威能并没有完成消失。”   “那你为什么能留在这里?”遗族大长老说道。   “我一只脚在门外,另一只脚却在门里,周步义也一样。而且,我们的因果在这里,封印不会影响到我们。”苏唐道。   遗族大长老不说话了,他的心绪依然没能恢复平静,虽然了解了真相,但他又怎么能去苛责苏唐?每一个星君都会这般修行的,做一个牧场主,苏唐也只能照做,否则他的未来会充满艰险,更何况,苏唐确实给了秘境内的修行者们一个安全成长的空间和时间。      第七六零章 双命(十六)      转眼又过了十几天,这一天清晨,伏在案头假寐的苏唐慢慢抬起身,侧头看向北方,随后轻声道:“有人来了。”   “是他?”遗族大长老用惊喜的声音说道。   “不是他。”苏唐淡淡说道:“这个时候不来,他也就不会来了。”   苏唐和遗族大长老所说的‘他’,就是千奇峰上那始终沉默寡言的中年人。   “可惜……”遗族大长老发出叹息声,随后道:“先生,周步义我没见过,没办法评说,但是他……我总感觉他隐藏着惊天威能,如果先生遇到了他,请千万小心!”   “我知道。”苏唐点了点头:“岳十一说过,他在诛杀火豹王的时候,释放出了威力极强的法相。”   “不止于此,而且,那不是法相。”遗族大长老犹豫了一下:“我怀疑那是尚未修成的法身。”   “我会小心的。”苏唐笑了笑,那明明是千奇峰的人,也曾为千奇峰出过力,居然拒绝跟随苏唐来到邪君台,极有可能是要投靠周步义了,换成别人,肯定会感到惊怒交加,但是,已经走到人界巅峰的苏唐,是无忧无惧、无惊无喜的,他的心境变得异常的淡漠。   来了固然好,他会尽可能的给所有跟随者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不来也没关系,他的脚步无人可以阻挡,别说那个人,就算全天下都投靠了周步义,他也不惧。   如果连这点自信都没有,那他也不配星君的称号了。   在邪君台的东方数百里开外,平静的海水陡然掀起了道道波浪,紧接着,一只巨大的蛇状长颈从海水中探了出来,下一刻,一只只同样巨大的长颈接连伸出,海水向周围散去,一头庞大无比的巨兽浮现在海面上。   在那巨兽的背上,站着一个中年人,他的神态显得有些狼狈,那正是苏唐曾经见过的妖狐庆得。   “我们不能从天上走么?”庆得叫道:“一定要从海底下爬?你说说你这是什么毛病?个子这么大,胆子却小得可怜,我知道这样能屏蔽你的灵力波动,但是,一路上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那是你眼神不好。”一只蛇头不耐烦的回道。   “放屁!”庆得叫道:“你一直在万余米深的海底下走,一点点光都没有,我能看到什么?!”   “你又想吵架了?”一只蛇头道。   “你确定你真的要吵架?”另一只蛇头马上接道。   “好了伤疤忘了疼啊。”又一只蛇头说道。   “需要我再给你一点教训是吧?”再一个蛇头不屑的说道。   “本来不想和你吵,欺负你太没意思。”再有一个蛇头道。   “可你一定要挑衅,那就没办法了。”还有蛇头说道。   “还没正式开始吵呢,怎么你的眼神就有些涣散了?”再另一个蛇头说道。   “你就这点本事?”又一个蛇头说道。   “找死!”最后,巨兽中央那只黝黑色的蛇头说道。   庆得呆若木鸡,良久良久,他吐出一口长气,口吻变得很柔和:“我说……我们讲点理行么?你不能这样啊,仗着脑袋多就欺负人是吧?”   “是谁不讲道理?”一只蛇头道。   “你到底长没长脑子?”另一个蛇头说道。   “你忘了那个修行者是怎么说的了?”   “那周步义带着全天下所有的修行者攻向南海!”   “你们燕云十八脉的家伙虽然傻了一些,但也不会这般容易被收服!周步义绝对是星君境,否则他们怎么会愿意跟着周步义?”   “堂堂的星君,挥手之间便能灭了千奇峰,可周步义为什么要停在月光之原闭关?”   “因为周步义没有底气!”   “所以,千奇峰的宗主苏唐,也同样是个星君境的大修,连这都想不通?”   “白痴!”又是那黝黑色的蛇头给出了评语。   庆得再一次呆立不动,他的脸色显得格外痛苦,那巨兽打架的本事很一般,胆子也小得可怜,但吵架却是一等一的厉害,招式间衔接得极为紧凑,毫无破绽,一旦发起攻势,便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一发而不可收拾,让他无力发起反攻。   “如果我们被他们发现,肯定会有麻烦!”   “所以,小心一些是没错的。”   “我知道你不担心,大不了和那些大妖一样,做周步义的随从就好了。”   “可我不行,我喜欢无拘无束的日子。”   “我这次来南海,只是为了还一个人情。”   “停!”庆得突然吼道,随后态度明显软了:“别说了,我听你的还不行?!”   “早就应该听我的。”一只蛇头道,它已占尽了优势,庆得也服软了,它并不想做得太过,接着一只只蛇头转向四面八方,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高高的云层上,有两个年轻人正缓缓向这边掠来。   “卢雄,莫要走得太近了,免得惹下麻烦。”其中一个年轻人说道。   “邱军,你放心,我有分寸。”前面的年轻人回道。   那两个年轻人,双瞳都是深紫色,显得格外妖异,他们的动作很谨慎,飞飞停停,瞬间便能掠过的距离,他们总要拖上十几息的时间。   “还要往前走?”那叫邱军的年轻人又忍不住了。   “我们万里迢迢赶到这里,不就是为了看热闹么?”前面叫卢雄的年轻人回道:“我的魔晶至多能看出二百余里远,如果不走近一些,我们岂不是白来了一趟?”   “是你想看热闹好吧?”邱军叫道。   “邱军,你真不想将功折罪?”卢雄反问道。   “我们来看热闹,怎么能将功折罪?”邱军一愣。   “呵呵呵……你想啊,人界居然有星君级的大修,不但你我不敢置信,连陛下也会大吃一惊的。”卢雄道:“如果我们用魔晶把每一幕都照下来,然后回去交给陛下,陛下会重新评估人界的,至少再不会轻易派他们过来送死了。”   “可是……我们没能保护好殿下,就这么点事情,陛下不太可能宽恕我们吧?”邱军迟疑的说道。   “做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卢雄道,下一刻,他的身形顿了顿,压低声音说道:“我看到一座悬峰了!”      第七六一章 双命(十七)      周步义与苏唐之间必将爆发的决战,早已经惊动了天下,投靠了周步义的,自然不用说,与周步义保持一定距离或者怀有敌意的,也都纷纷动了起来。   周步义的实力,不再是秘密了,他对千奇峰的态度如此慎重,也昭显出了苏唐的强大。   千奇峰崩塌之日,就是天下对周步义俯首之时,除了苏唐,再无人能阻拦周步义的脚步。   孔雀山的一座密室中,传来了歇斯底里的叫声:“总社、总社,我已突破了大尊境,只要总社饶我不死,日后必为总社衔草结环,总社、总社总社……不要……啊……”   “你甘心服死,就是对我的报答了。”方以哲笑眯眯的说道。   下一刻,方以哲顿了顿足,地板下的机关受到震动,立即开始向中央聚去。   在两块巨石中央,夹着一个脸孔扭曲的中年人,他拼命扭动身体,试图挣脱出去,但前后两块巨石重逾万钧,他又饮下了毒药,根本没办法运转灵脉,只能徒劳的挣扎着。   几息的时间,巨石越夹越紧,那中年人口中接连喷出鲜血,双眼也凸了出来,见方以哲杀意已绝,没有回旋的余地,那中年人发出最后的怒吼声:“方以哲,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我能不能得好死,还不一定。”方以哲轻叹道:“但你肯定是不得好死了。”   砰……两块巨石重重撞击在一起,夹在中间的中年人,已被碾得粉身碎骨。   方以哲长吸一口气,随后运转灵诀,一片血幕陡然从石缝间喷涌出来,在半空中凝成一颗半尺见方的血球。   方以哲缓缓向前走了几步,伸出右手,右手一点点探入血球中。   下一刻,血球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缩小着,不到一息,血球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方以哲的手掌、脖颈还有脸颊,都变成了血红色。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陈言的声音:“总社,帝姑娘有急事找您。”   “让她稍等。”方以哲道。   说完,方以哲闭上双眼,开始运转灵脉,蒙在他身上的血红色在一点点淡去,几分钟之后,他已经恢复了常态。   在大殿南侧的会客厅里,一个女子面带焦急之色,在厅中走来走去,就在她有些忍耐不住,转身要拽开厅门时,厅门已被人推开了,方以哲和陈言先后走了客厅。   “帝姑娘,不要意思,让你久等了。”方以哲柔声说道。   “方总社,你总算是露面了!”那女子一双好看的淡眉轻轻皱起,随后道:“我已经等了你三天,该给我一个回答了吧?往生殿已经蜂拥而出,现在应该已经赶到暗月城了,如果你继续瞻前顾后,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再等等。”方以哲微笑道。   “还等什么?”那女子喝道:“再等几天,那周步义和苏唐已经打起来了!”   “我就是要等他们打起来。”方以哲道。   “你……”那女子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不打起来,我哪里有胆量去云霄阁?那周步义可是星君级的大修呢。”方以哲笑道。   “你要去云霄阁?”那女子脸色大变,尖叫道:“你疯了?!”   “你才知道?”方以哲淡淡回道。   “你……你你你……”那女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尽可能的让自己的情绪变得平静一些,勉强轻声道:“你去云霄阁做什么?”   “这还用问么?”方以哲道:“我也没别的本事,当然是杀人、抢掠了。唉……以前真没想到,往生殿的总殿就在云霄阁,他们经营了这么久,云霄阁内肯定藏匿着无数珍宝,哈哈哈……这次真的发了,大发特发啊!”   “周步义和苏唐尚没有分出胜负,你居然想去云霄阁?”那女子耐着性子劝道:“全天下都认为周步义赢定了,你居然在赌苏唐会赢?那你想过没有,等周步义全胜班师之时,你又将何以自处?!”   “自从我疯了之后,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赌,赌苏唐会赢。”方以哲缓缓说道:“几年来,只要苏唐输过一次,我就不会在这里了。所以这一次,我还是会把赌注压在他身上,他赢了,我也大赢,他输了,一了百了而已,我多活了几年,已经赚了,没什么了不得的。”   “方总社,你是不是对宗主有什么不满?”见方以哲油盐不进,那女子已经是气得快炸了,但第七总社所有的修行者,都以方以哲马首是瞻,方以哲不配合,她根本不可能指挥得动任何一个人,她只能继续好言好语的劝解。   “怎么可能?是宗主他老人家慧眼识人,才让我坐在这个位置上。”方以哲笑道:“我感恩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有不满?”   “那你就是对我有不满了?”那女子深吸了一口气:“我也明白,宗主让我来坐镇第七总社,方总社心里肯定会有些猜忌。”   “哪里话。”方以哲摇头道:“帝姑娘是我宗的客卿,身份超然,方某本就在姑娘身边鞍前马后效劳的。”   “宗主给了我决断之权!就算是方总社你,我也可以撤换!总社诸人,敢不服从我的命令,可当场斩杀!”那女子沉声道:“可我知道,方总社是少年英流氓才,处事有过人之处,所以从没干涉过什么,只希望方总社能尽心尽力与我配合,可是……方总社,你这般肆意妄为,已让我忍不可忍了!”   “有意思……”方以哲笑了:“这个位置是我用命换来的,你想撤换?总社的修行者是我费尽心血培养出来的,你想杀就杀?帝姑娘啊帝姑娘,你是想和我耍流氓么?!”   “什……什么?”那女子万没想到方以哲会这般放肆,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呆在那里。   “我和你讲道理,你偏要和我耍流氓,等到我和你耍流氓的时候,你再想和我讲道理,那就晚了。”方以哲侧过头,双瞳泛起血光:“你忍无可忍又能怎么样?”   “混账!”那女子猛地站起身,狠狠的看了方以哲一眼,转身向外走去,她知道这里是方以哲的地盘,就算她实力略强过方以哲,也不能拿方以哲如何,只能回去禀报宗主,由宗主做个决断了。   “站住!”方以哲阴测测的喝道:“我让你走了么?!”   那女子蓦然转身,就要叱喝方以哲,接着她看到了方以哲身体上扫动的金光,还有如狂涛骇浪般卷动的气息,当即变得目瞪口呆:“圣……圣境……”   “总社,息怒。”一边的陈言急忙说道。   方以哲站起身,缓步走到那女子身前,冷冷的看着那女子,那女子如看到了蛇的老鼠一般,垂下头动也不敢动。   她实在不明白,方以哲怎么可能是圣境级的修行者?!魔蛊宗各个总社的社主,大都是大祖境或者大尊境的修行者,方以哲天赋奇佳,年纪轻轻便晋升为大尊,已经成了魔蛊宗内最耀眼的明星,甚至有很多人把他当成了下一任宗主的当然人选。   能达到这种进境,方以哲已经很让人惊艳了,但,所有人都低估了方以哲!   “怕了?”方以哲冷冷的说道:“果然啊,还是拳头最好用,帝姑娘,最好听我的话,回到你的屋子里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得离开半步,否则,我会斩断你的四肢,把你吊在虫海中,还让你一时不得速死!”   那女子几乎要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但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转过身,向外走去。   “总社,没必要和她一般见识的。”陈言笑道。   “我也没想和她一般见识,只是刚刚修行了一次,心境有些不稳。”方以哲摇了摇头,随后道:“陈言,那些俘虏怎么样了?情绪还算稳定?”   “也不知道妖族是怎么驯养他们的。”陈言露出苦笑:“一个个和石头一样顽固,不管我是和风细雨也罢,是疾言厉色也罢,都没办法说服他们。总社,还是算了吧,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感化的,真是无奈啊……居然把妖族视为至亲,把同为人族的我们当成仇寇,我看啊,杀了他们算了。”   “我并不需要感化他们。”方以哲缓缓说道:“我只需要他们修行血诀,那么……换个方式吧,你明白告诉他们,我们不可能养那么多俘虏,必须开始修行血诀,以一月为期,一月之内,修行至第三层的人,可以活下去,没有修到第三层的,全部处死,嗯……你可以先提出几个人,用蚀骨蝎处死,给他们做个榜样,这样他们就有动力修行血诀了。”   “我明白了。”陈言点头道,随后顿了顿:“总社,我们真的要去云霄阁么?”   “当然。”方以哲道,他叹了口气:“本以为我的血诀大成之后,会追上他的进境,没想到啊,半年多未见,他居然已勘破了最后一关,好吧……我认输就是,以后也和不他争了,他去对付周步义,我在后面捡便宜,哈哈,我想他是不会和我计较这种小事的。”      第七六二章 双命(十八)      南海上空,两条人影正从天际急射而来,飞掠片刻,他们先后停下了身形,向四下张望着。   “不对啊。”其中一个人皱着眉头说道:“暗月城的修行者说,邪君台就这边附近,一座座悬峰连绵数百里,可我们怎么什么都看不到?”   “暗月城的那帮家伙应该是在说谎吧?”另一个人说道。   “不大可能。”先前说话的人摇头道:“他们已被杀破了胆,哪里还敢说谎?哼哼……要不是大人赶到,管教他们一个都剩不下,是大人救下了他们,你也应该看到了他们当时的嘴脸,他们有可能骗我们,但绝对不会欺骗大人的。”   “或许……那苏唐早就带着人逃远了。”   “更不可能,人界就这么大,他能逃到哪里去?”先前说话的人回道:“除非是抢下星路,不过,升云府的那位星君已经和天君谈妥了,我们进入星路之后,他会暂时关闭星路,不教一个人族修行者漏网,没了星路,他往哪里走?”   “提起那位星君,真是感叹啊。”另一个人笑道:“拼了老命、花了血本,好不容易打下了升云府,结果人界这边的修行者布下封印,隔绝阴阳,连累得升云府的气脉也停止了运转,这万余年来,他应该一无所成吧?”   “还谈得上什么成就?”先前说话的人冷笑道:“如果他的进境没有退步,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天君去和他谈条件的时候,你不在场,我正好陪侍在旁,看得明白,说到人界,他可是恨得咬牙切齿呢,如果不是担心封印的残余气息会影响他的神识,估计他会第一个杀进来。”   “他不是人族的修行者么?”另一个人惊讶的问道。   “他是人族修行者不假。”先前说话的人说道:“可他的死仇就藏匿在人界,加上人界布下封印,影响到了他的修行,你说他会不会大开杀戒?”   “他的死仇是谁?”另一个人说道。   “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把你带出来的原因了。”先前说话的人露出奸笑:“邪君台……我们是势在必得的。”   “什么意思?不是大人让我们过来的么?”另一个人狐疑的问道。   “你这呆猪,就不会想想?”先前说话的人叫道:“这是邪君台!”   “邪君台……邪君?”另一个人惊愕的叫了起来。   “没错,就是邪君。”先前说话的人点头道。   “邪君原本不是升云府之主么?”另一个人说道。   “所以,邪君就是他宝光星君的死仇啊!”先前说话的人回道:“这是他唯一的条件,我们一定要抢下邪君台,然后交与他,天君再三嘱咐,此事绝不能出一点纰漏。”   “不对吧……我们燕云十八脉里,属公羊术的实力最强,如果天君有大事交代,最可能找的是公羊术,又怎么会找你?”另一个人说道。   “你这是什么话?说我远不如公羊术?”先前说话的人露出怒容。   “这……这这……”另一个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用辞很不妙,极有可能造成误会,急忙干笑道:“名兄,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呆猪,老子懒得和你一般见识。”先前说话的气呼呼的说道,他知道对方是无心之语,相处无数年,他太了解对方了,不但没那个胆量,也没那么多心眼:“公羊术素有反骨,天君怎么可能放心把这等大事交给他?更何况,公羊术已参悟玄关,他勉强压制自己的进境,呵呵呵,以为天君看不出来么?天知道他混入人界想做什么?到时候他自己炼化了邪君台,又逃之夭夭,我们到哪里去找他?”   “这样啊……”另一个人顿了顿,又道:“可是,大人追问起来,我们该如何交代?”   “说你呆,你他吗还真呆啊?!”先前说话的人叫道:“他是人族,我们需要向他交代么?等一年之期后,星路重开,我们把他骗入星路,到时候自有天君来收拾他,就算天君不管,宝光星君也会夺了他所有造化,以弥补自己万余年来的亏空,交代?他迟早是个死人,我们还交代个屁?!”   “明白了……明白了……”另一个人诺诺的应着,随后又道:“可那苏唐能与大人抗衡,甚至让大人也不敢妄动,只凭你我能夺下他的邪君台么?”   先前说话的人呆了呆,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对方虽然呆了一些,但就因为简单,才不会刻意去混淆实力上的差距。   “哼哼……只是因为周步义太过胆小罢了。”先前说话的人冷笑道:“人界封印已久,阴阳断绝,连大圣境的修行者都是凤毛麟角,又怎么会出现星君级的大修?”   “可是那……”   “我知道,你是说周步义。”先前说话的人截道:“周步义是个例外,你没听到么?他已静修千年了,又得到了某种古怪的传承,所以才能勘破生死玄关,至于那苏唐,今年不过二十出头,二十出头啊!满打满算,他修行了不过十几年,你听说过哪个家伙只修行十几年便成晋升为星君的?”   另一个人认真的想了良久,摇头道:“还真没有,天君资质举世无双,连那些星府中的大修也视天君为奇才,可依然修行了三千余年,才能位列星君。”   “这足以证明了。”先前说话的人笑道:“那苏唐不过是在吓唬人而已,可怜那周步义,整天躲在地下苦修,从来没有去外历练过,什么都不懂,总是想当然,呵呵呵……那苏唐能唬得住别人,但绝对唬不住我的!”   “是这个道理。”另一个人连连点头。   先前说话的人教训同伴教训得差不多了,也满足了自己无所不知、算无遗策的心理,他眯起眼,扫视着四周,眼神闪烁不定,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人界有几条星路?”一个声音说道。   “三条,你连这都忘了?”先前说话的人不悦的看向同伴。   “不是我问的啊。”另一个人急忙摆手道:“是他问的。”说完,他的手指向后方。      第七六三章 双命(十九)      先前说话的人猛地转过头,发现一个身穿白袍的年轻人不知何时悬停在他们身后,明明释放了御空术,但偏偏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如果不是眼睛看到了,他根本没办法察觉。   “你是谁?”那先前说话的人喝道。   “我叫苏唐。”苏唐轻声道。   那先前说话的人倒吸了一口气冷气,可还没等他想好该说些什么,另一个人却已抢先发出怒喝声:“你就是苏唐?来得好!”   话音刚落,那人已运转灵脉,闪电般向苏唐逼近,双掌展动间,一道道尖锐的劲气如暴风骤雨一般卷向苏唐。   苦也……那先前说话的人暗自叫苦,他们此刻是来谋夺邪君台的,这倒不假,但总要分清楚状况再表态,苏唐出现的方式太过诡异,虽然本身并没有散发出气息,不过他能察觉到,一缕若有若无的丝线从云外垂落,连接着苏唐的身体,似乎是把苏唐悬挂在空中。   刚才你还说苏唐能与大人抗衡,实力肯定不弱,怎么眨眼就忘了?真他吗是猪脑子!先前说话的人在心中破口大骂,但已经开始动手了,他再想阻止根本来不及,只能并肩作战。   但就在下一刻,局势已经大变!   苏唐探手一抓,左臂上出现了一面黝黑色的大盾,无数卷来的尖锐劲气撞击在盾面上,发出急剧的声响,紧接着,那些劲气又倒卷而出。   其实先出手的人还是有那么一点战斗技巧,这一击只是试探,可万万没想到,自己释放出的劲气竟然被全部反弹回来。   他身上溅起了一片片金光,身形一边剧烈颤抖着一边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却着,恍若跳舞一般。   等他稳住身形后,已是气得满脸涨红,接着发出怒吼声:“小辈,尔敢……”   话音刚落,一道光影在他身上快速膨胀开,凝成了一只巨型豪猪,虽然只是由光幕形成的影像,但一根根如胳膊粗细的尖刺闪烁着阵阵寒光,山岳般雄伟的身躯散发出莫名的压力。   这分明是一只豪猪修成的大妖,而另一个则释放出了巨鹿法相,而且还是一只燃着熊熊烈焰的火鹿。   “那是……等等!”鹿妖用惊骇的目光盯着苏唐左臂上的大盾,原域三界各类灵器以千万计,数不胜数,但能反弹劲力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魔族至宝九大圣物中的圣盾。   只是,那豪猪已经驭动法相,如泰山压顶般向着苏唐扑落。   苏唐启动了魔之眼,对面那豪猪巨型法相陡然变成无数条丝线,他伸出右手,魔剑极其突兀的出现在他手中,接着探手便是一剑,直刺向丝线中闪动的光点。   那豪猪妖本能的感觉到极不舒服,魔剑尚未靠近,他便感应到了深深的寒意,那种寒意不是来自体表的感受,而是从内心深处泛起的。   不过,苏唐的剑势极快,前一刻,那豪猪妖看到一柄毫不出奇的剑锋出现在苏唐手中,下一刻,剑锋已逼至自己身前,他再想闪避已经有些来不及了,又依仗着自己法相的坚韧,以为完全能撑住几轮攻击,索性继续向前迎去,双手连挥,巨大的豪猪法相凶猛无比的扑向苏唐。   轰……魔剑正击中了豪猪法相的光点,在苏唐的视野中,无数纷杂的丝线僵停了一下,接着轰然炸开,向四下迸射。随后,一团异常密集、凝如实质的丝线进入了苏唐的视野,那团丝线不到两米高,显然就是那豪猪妖的本体。   苏唐再起一剑,剑光如虹,直掠向那豪猪妖的右胸。   那豪猪妖万没想到自己的法相如此不堪一击,法相溃灭的同时,他也遭受重创,勉强扭动身形,试图避开苏唐的剑光,但刚刚扭身,却发现剑光已近在咫尺,他知道逃不开了,陡起凶心,嚎叫着向前扑去。   噗……剑光直贯入那豪猪妖的胸口,从背后透出,那豪猪妖双眼变得赤红,嚎叫不停,继续向前扑去,紧接着,他的身形僵硬了一下。   那豪猪妖本想拼着自己粉身碎骨,也要拽着苏唐一起去死,无数尖刺从他的身体中探出来,让他变成了一团蒺藜,可是,在剑光入体的刹那,他陡然感觉自己所有的灵脉都变得僵滞了,根本没办法运转。   灵力是所有修行者的本源力量,灵力没办法释放,那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苏唐。   苏唐的魔剑已从上空劈落,正斩在那豪猪妖的脑袋上,剑锋如切豆腐一般把那豪猪妖截成两半。   这时,那只鹿妖总算做出了反应,他扭转身形,亡命般向天际逃去。   苏唐展动身形,追向下坠的尸体,随后伸手扣住从那豪猪妖身体中滚落出来的妖元。   只是这么点时间,那只鹿妖已逃出千余米开外,身形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苏唐笑了笑,伸手向怀中一摸,随后把一件东西投了出来。   那只鹿妖在飞逃间,陡然反应到一道极为强横的灵力波动从后方追来,他下意识的向下方沉去。   轰轰……一本上接云层、下连沧海的巨书陡然出现在他面前,疯狂震荡的霞光把他的身体染成了金黄色,他措手不及,又没办法在瞬间改变方向,随后便重重撞在了那本巨书上。   巨书缓缓合拢,把那只鹿妖关在里面,接着体型在缓缓缩小,向苏唐的方向掠去。   苏唐接过灵书,慢慢翻开书页,那只鹿妖正印在书页上,慌张的脸孔、充满绝望的双瞳都显得极为真切。   周步义一直在闭关参悟,苏唐也没有闲着,经过神念的无数次淬炼,他已经可以真正掌控这本不知名的灵书了。   在苏唐观察那鹿妖的时候,一道黑影出现在远方,随后裹挟着风雷般的呼啸声,向这边射来。   那正是邪君台,片刻间,邪君台停在了苏唐下方,苏唐的身形缓缓落下,落到长案旁。   “妈妈,飞得好快哦!”小不点笑嘻嘻的叫道:“比阿巧还要快呢。”   “是么?”苏唐笑道,接着把灵书扔给了小不点:“问问他,人界到底有几条星路,星路都在哪里。”   “好呀好呀。”小不点眉开眼笑的回道:“我最喜欢拷问坏蛋了!”   苏唐转头看向遗族大长老,发现遗族大长老一直愣怔在哪里,他问道:“大长老,怎么了?在想什么?”   “邪君台内有秘境,秘境内有无数生灵,就这么……成了一件灵宝?”遗族大长老苦笑道:“先生,你走出星空后,还要带着它么?”   “自然要带着。”苏唐道:“我和你说过的,以后我的修行可全都要靠它了。”   遗族大长老默然了,生命如蝼蚁,他对这句话的感受在此刻尤为深刻。   那些修行者走进去的时候,根本没机会了解所有的真相,如果他们知道了一切,还会走进去么?   “也就是说,当他们勘破圣境,有资格走出来的时候,就会来到星空之外?”遗族大长老喃喃的说道:“星空之外……到底都有什么?”   “星空之外还是星空啊。”苏唐笑呵呵的说道。   “先生,我不是在开玩笑。”遗族大长老正色道:“到了大圣境,便必须要离开秘境,那他们又该怎么在星空中存活?莫非……”遗族大长老蓦然想到了一种恐怖的可能。   “在星府和星枢里还是有不少普通修行者的。”苏唐轻声道:“放心吧,大长老,别人不说,小茹在里面,我的家人在里面,小贺在里面,我师尊也在里面,秘境承载着我的一切啊!如果有人能勘破大圣境,不止是他们的幸事,也是我的幸事,我会妥善安排他们的。”   “如此就好。”遗族大长老低声道,事已至此,多想也是无益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苏唐身上,希望苏唐能对所有的故人一直保持着善念。   “有些等不及了。”苏唐遥视着千奇峰的方向,随后摇了摇头:“大长老,我先回去一下,灵宝已经炼成,我不在秘境内现身,怕他们会感到惶恐。”   “好,你去吧。”遗族大长老点头道。   苏唐伸手在长案上轻轻一拍,天地人三令陡然散发出亮光,紧接着,苏唐的身形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数百里开外,一个长着深紫色双瞳的年轻人叫道:“果然是星君手段!”   “你看到什么了?”邱军急忙问道。   “大圣境的大妖,在那苏唐面前,不堪一击!”卢雄说道。   “他能与周步义对抗,自然是星君了,你又为何这般惊恐?”邱军不解的说道。   “圣物……”卢雄喃喃说道。   “圣物?”邱军精神当即大振:“你看到圣物了?是哪件圣物?!”   “所有的……所有的圣物都在他手里。”卢雄吃力的说道。   “你开玩笑吧??”邱军叫道。   “我绝对没有看错。”卢雄一字一句的说道。   “哈哈哈……天助我也!”邱军惊喜交加:“卢雄,这次我们真的可以将功折罪了,虽然损了殿下,但我们找到了所有的圣物……”说到最后,邱军的脸色突然大变。   “你也想到了?”卢雄苦笑道。      第七六四章 双命(二十)      “我认得你。”以胜利者身份站在千奇峰上的周步义微笑着说道:“我真的认得你。”   站在林边的中年人扫视着四周,自从周步义踏上山巅的那一刻开始,周围的草木便开始逐渐变得灰暗了,一片片凋零的树叶飘离了枝头,纷纷扬扬洒落在地面上。   那中年人又慢慢转过身,凝视着周步义,他眼中有几缕疑虑,也有几缕哀伤。   “我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你是我第一个救下的人,也是我在月光原之战中唯一救下的人,就是在那一战,我才明白自己拥有了什么样的力量,你们又为什么如此重视我,所以,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始终没有丧失信心。”周步义双眼微眯,似乎在缅怀着什么:“其实我可以救下更多的人,但我那时还不懂,把所有的生命力都用来救你了。”   那中年人低下头,他不会否认,等了无数年,他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在那一战里,你是最勇猛的人,也是最坚韧的人,受了那么重的伤,依然要挡在我的前面。”周步义轻叹道:“我第一次流泪,就是为你而流的,以后再也没有哭过,哪怕是他们抓着我的脖子,把毒蘑菇一点点塞进我的嘴里的时候,我都没有哭。”   那中年人一动不动,藏在内心深处的梦想,突然变成了现实,那么,他应该坚定不移的站在命主身边,就像月光原之战一样,可是,他发现自己并不快乐。   “也算因祸得福吧。”周步义缓缓说道:“你承载了我的生命力,才能变得今天这般强大。”   那中年人想说,他本来是活不到今天的,只是,在漫长的修行中,他已经忘了怎么样表达自己,也不能表达,在开口的瞬间,他的一切都会如烟花般绽放,绽放之后,等待着他的将是更加空洞的黑暗。   “你没有跟着苏唐逃走,应该就是在等我吧?”周步义再次露出满意的笑容:“你的选择没有错!”   那中年人的双瞳中浮现出挣扎之色,他应该追随的,是真正的命主,而眼前的这个怪人,还是当年的周步义么?!   “拖了这么久,想来他也等急了吧。”周步义轻声道:“跟我来,一切都该了结了。”   说完,周步义缓步向崖边走去,而那中年人依然停留在原地,只是用目光盯着周步义的背影。   周步义的笑容变得僵硬了,虽然一直象个死尸一般藏在地下,缺少历练、也很少和别人交流,所以他举动言语总有些想当然,有些怪异,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但,周步义并不是傻瓜。   那些大妖是貌合神离的,如果他周步义能摧毁千奇峰,并以压倒性的优势闯入妖界,那些大妖会一直是他最忠诚的部下,可如果他周步义露出败象,那些大妖有可能立即反水。   人界的几大世家愿意追随他,一方面是贪图他提供的上古丹诀、铸造法门等等,另一方面也是惧于他的力量,如果有一种力量比他周步义更强,那么结果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些,周步义都懂,也可以接受,因为他想缔造出一个大同世界,想缔造大同,首先要接受不同,然后慢慢的潜移默化,把所有的不同转化为大同。   并且,周步义对自己的实力拥有足够的信心,也做了极为妥善的准备,何况他修行的是真神的传承,而苏唐不过是得到了另一半神魂而已,远不如他周步义。   但是,那个中年人的身份不同!   他可以接受大妖的貌合神离,也可以接受各个修行世家的见风转舵,可绝不能容许那中年人有二心。   在他周步义最脆弱、最无力的时候,那中年人如战神一般守护着他,现在,他即将出掌控三界的第一步了,而那中年人却产生了疑虑,岂不是代表着他周步义的失败?!   “你不愿意跟着我走?”周步义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了。   那中年人默然不语,他留在千奇峰,确实是在等周步义,但等的不应该是面前这个周步义。   “你的命是我救的,也是我赠与了你强横的灵体。”周步义一字一句的说道:“现在,该是你补偿我的时候了。”   紧跟着周步义的壮汉没觉得有什么,另一边的南勋飞、苏帅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虑。   达到了他们这种高度,心境大都会被淬炼得异常坚韧,身为巅峰强者,不但要拿得起,更要放得下,人家不愿意跟随,马上摆出挟恩图报的嘴脸,这到底是一个千年的老怪物,还是一个不谐世事的小孩子?   凭着这种心境,又能走出多远?他们真的有前途么?   那中年人本来一直在挣扎不决,听到这句话,他顿了顿,最后露出绚烂的笑意,只不过,他的双瞳却蒙上了一层灰色。   接着,那中年人缓步向周步义走去,走到周步义身边,深施一礼,随后默默的站在了周步义身边。   这家伙……和周步义同样古怪!南勋飞等人暗自腹诽着,刚才周步义说得很明白,他们都猜出了对方的来历,月光原一战中的幸存者!   那么,周步义的刁难是很容易辩驳的,当初和你周步义无亲无故的时候,豁出性命去保护你,已经是一命还一命了,根本谈不上谁欠谁的问题,一定要谈,也是周步义欠了对方。   周步义的神色变得缓和了,他抬头看向远方,轻声道:“走吧。”   话音刚落,周步义的身形已掠起在空中。   萧潜龙走到崖边,招了招手,一群铁马骑士从山下拔地而起,接着又向四面八方散开。   “真是够积极的。”南勋飞低低的说道。   “南兄,你总这样说话,终有一日会给自己惹来祸患的。”空濛轻声道,说完,他展动身形,跟在萧潜龙后方。   “南家主,你可算找到同伴了吧?”苏帅淡淡说道。   “什么意思?”南勋飞皱了皱眉。   “我们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我还不知道你?你虽然蠢了一点,但不会蠢到这种地步,总是阴阳怪气的,应该是想找到个心声相类、可以商议大事的同伴吧?”苏帅说道:“不过我劝你小心一些,绿海那些人并不可信。”   “你是说……我应该找你苏家主商议大事了?”南勋飞道。   “呵呵……”苏帅一笑,他没有回答,展动身形飘向空中。      第七六五章 双命(二十一)      人总是擅长改变环境的,短短的时间,邪君台秘境内已经出现了一个个成规模的村落,只是房屋修缮得还很简陋,砖瓦之类的物事尚未出现,全部都是草房和木屋。   邪君台秘境中几乎没有普通人,来到了灵气异常浓郁的地方,人们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刻苦修行,不要辜负了这天时地利,至于衣食住行,只能暂时凑合了。   在一座依山伴水的小院子里,院中铺着一张极大的草席,苏唐和习小茹相伴而卧,苏唐倚在习小茹的臂弯里,闭目养神,而习小茹正默默的看着天空。   “这里什么都好。”习小茹悠悠的说道:“就是看不到日头和月色,感觉心里有些发堵。”   “人的感觉是很奇怪的,也没有道理可言。”苏唐露出笑意:“以前你在秘境里呆了那么久,为什么从没感觉到心里发堵?”   “是呀。”习小茹顿了顿:“是有些奇怪呢。”   “因为那时候你想出去就能出去,想进来就能进来。”苏唐道:“现在的环境虽然一点没有变,但你知道自己出不去了,所以会感觉到难受。”   “听师祖说,你好像能随意改变秘境呢。”习小茹笑呵呵的说道:“能不能让这里变得很外面一样?”   “邪君台现在只是初阶域级灵宝。”苏唐摇了摇头:“过一段时间吧,等我的修为再精进一些,我试一试。”   “只是初阶域级灵宝?”习小茹有些惊讶:“那需要多久呢?”   “我也不知道。”苏唐轻声道:“修行,需要的是刻苦、努力,更要耐得住寂寞,如果再加上一些运道,总有一天会勘破圣境的,十年不行就二十年,二十年不行就三十年,我这么说没错吧?”   “当然没错了。”习小茹点头道。   “可这只是圣境。”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前些天,我在云外遇到了一位星君,他告诉我,星君境和圣境是不同的,走进星空,一切都会变。”   “哦?那到底需要什么?”习小茹好奇的问道。   “星君的修为能不能精进,全看运道。”苏唐道:“运道的作用至少占了九成,就说我吧,如果今后我再没有任何际遇,只凭这邪君台,那我最多是能苟延残喘而已,想继续精进……应该是没多大希望的。”   “运道占了九成?”习小茹道:“那剩下的一成是什么?”   “勤劳。”苏唐笑道。   “就是一样要刻苦修行?”习小茹道。   “是不放弃任何可能的机会。”苏唐道:“哪怕是遭遇了一次次失败,也绝不能气馁,枯坐静修,只有死路一条。就算接连失败了九十九次,但最后一次成了,也就等于抓住了希望。”   “这还叫什么修行?”习小茹道。   “这就是星君的修行啊。”苏唐道:“所以,他知道有一位真神在原域人界殒落,每隔上千八百年,他便会来这边转一转,这已经是他第十五次赶往原域了,够锲而不舍了吧?”   “真神能给他什么好处?”习小茹道:“值得他这般坚持?”   “他也不知道,但如果不来……肯定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苏唐道,他转头看向习小茹,发现习小茹的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你说的他,让我想起了在云水泽里遇到过的一只稚鹰。”习小茹道:“我和周倩有一次到云水泽里打转,顺便也找一找你,宿营的时候杀掉了一只草羊,血腥味引来了稚鹰,那只稚鹰始终在营地上空打转,恰好周倩病了,我们没办法继续赶路,便在营地里住了三天,整整三天三夜,稚鹰一直都没有放弃,等到我们离开营地,它立即扑了下来,开始啄食草羊已经腐烂的尸体。”   “呵呵呵……”苏唐发出了笑声。   “这样想,星君也是蛮可怜的。”习小茹道:“和那只稚鹰又有什么区别?”   “域级灵宝提供的力量是有限的,不进则死,至于可怜不可怜,已经不重要了,我可以理解他,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尽管看起来很渺茫。”苏唐道:“小茹,今天我们所说的话,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师祖。”   “为什么?”习小茹问道。   “不知道,有时候反而是一种福气。”苏唐叹了口气:“什么都知道,但又偏偏得不到,前方就是极乐净土,可中间隔着无法逾越的万丈深渊,这才是真正的绝望。”   “为什么你会让我知道?”习小茹道。   “因为你会走出来的。”苏唐道:“我对你有信心。”   “那我师祖他们呢?能走出去么?”   “他们……就要看自己的造化了。”苏唐慢慢直起身:“我该走了。”   “周步义到了?”习小茹猛然意识到什么。   “嗯。”苏唐轻声应道。   习小茹不说话了,只是默默的帮着苏唐整理着衣衫,她并不是那种柔弱的女孩子,她也担心,也会害怕,但她更清楚,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说,不干扰苏唐的心境,就是对苏唐最大的帮助。   大圣境修行者之间的战斗,已经很恐怖了,而星君级大修,举手抬足间都能释放出毁天灭地的威能,所以他们才会躲入邪君台秘境,这是苏唐自己的战斗,避无可避。   “等我。”苏唐微笑道,接着伸出手捏了捏习小茹下巴。   紧接着,苏唐的身影变得模糊了,随后如泡沫一样溃灭,习小茹慢慢垂下头,双手在腹前相互绞动着。   下一刻,苏唐已出现在邪君台的长案边,随后探出手,抓住了天地人三令。   “这股海风的气息有些不对。”遗族大长老喃喃的说道:“好像有种腐臭的味道。”   “大长老,你先避一避吧。”苏唐道。   “他们来了?”遗族大长老一愣。   “嗯。”苏唐点头,随后看向小不点:“小不点,你带着阿巧去别的地方玩。”   “妈妈,我不走!”小不点嘴里塞满了浆果,以至于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她含糊的叫道:“我要帮你打架!”   “你还没有长大呢。”苏唐正色道:“以后再说吧。”   小不点有些不情愿的钻到变异银蝗的头箍内,变异银蝗已感应到远方传来的压力,立即扇动鞘翅,直投入高空。   “先生保重。”遗族大长老轻声道,接着他的身形也拔地而起。   远方,无数人影凝成一片黑兮兮的云层,缓缓向这边围来。   苏唐眯起眼睛,踏破生死玄关,他的洞察力要比以前强出太多,纵使隔了近万米远,也能清晰的看到一张张面孔。   有萧家的铁马骑士,差不多百余人,他不止看到了萧花,也看到了萧行烈,在铁马骑士后,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老者位居当中,身后有数百名修行者,他所熟悉的萧行歌竟然亦在其中,只不过,萧行歌的神色很复杂,视线在躲躲闪闪。   有南家的枪手,带头的正是他以前在邪君台见过的那位老者,南家家主南勋飞,他手持一柄灿金色长枪,杀气腾腾,身后的枪手们也都持着金枪,随着气息的滚动,让他们的身形也染上了一层金色。   苏家也来了,居首位的正是那位老帅哥苏帅,他的神色显得很凝重,不怒自威、大袖飘飘,带着一种莫名的威势。苏唐的视线在苏家的修行者当中扫动着,没有见过苏轻波,也没有见到苏轻雪。   邪君台的西北方,也出现了大批修行者,人数差不多达到了千人。   那批修行者分成四个大阵,居中一阵,皆穿着亮银色的战铠,手中的持着的灵器则显得五花八门了,刀剑斧钺什么都有,不过有一少半修行者都持着一种独特的双头重锤。   左侧方阵的修行者应该也是一个独立的家族,虽然灵器不同,但他们腰间都挎着火红色的葫芦,有的葫芦因受到阵风的吹拂,震荡出无数星火。   右侧方阵的修行者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他们的身法很古怪,如烟花火箭般一窜一窜的向前掠动,速度奇快,掠动中身影都变得模糊不清,恍若在空中消失也一样。   上方还有一个方阵,他只认得其中的一个人,那是抱着酒坛的壮年汉子,他在摩云岭帮闻香的时候,曾经与那壮年男人有一面之缘。   接着,邪君台东北方也出现了无数人影,居中几人散发出的妖族气息,他在数千米之外,也依然能清晰的感应得到。   在那几个大妖身后,聚集着密密麻麻的人影,虽然都是人族修行者,但他们额头上都刻画着不同的图案,显然,他们都是妖族的附庸。   苏唐露出淡淡的笑意,好大的阵仗,周步义果然是挟天下之势而来!   只不过,在星君级的战斗中,那些平日里风光无比的圣境和大圣境,所能发挥出的作用是极其有限的,他实在是搞不懂,周步义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周步义能彻底的牵制住他的注意力,那么圣境和大圣境的修行者确实能给他造成干扰,甚至是伤害,但只要周步义有丝毫分神,他便能如斩瓜切菜般除掉那些不知死活的人。      第七六六章 双命(二十二)      黑云压到了邪君台三千余米之外,修行者们似乎知道这是一个危险的距离,纷纷停下了身形,下一刻,一个怪人越众而出,缓缓向邪君台飘落,另一个壮汉始终紧紧跟在身侧。   苏唐的视线落在那个怪人身上,他显得有些诧异,因为对方的形貌实在是太过丑陋、狰狞了,连内脏都暴露在外面,偶尔还会有浓黑色的液体滴落下去,渗入海水后,海水中便散发出丝丝灰色烟气,并且能隐隐听到吱吱的响声,应该是有剧毒。   更关键的是,他在对方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生气,简直就是一具能走路的尸体!   那个怪人越飘越近,在千余米开外停下身形,含笑道:“苏宗主,总算是见面了。”   苏唐突然皱起眉,不对,对方身上还是有生命气息的!只不过被层层叠叠的污秽包裹着,避开了他的感应,只是那种生机……   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有一股欢欣的跃动陡然从心底中升起,在这一刻,他都明白了!   周步义为什么会在出山后,直接把矛头指向千奇峰?以周步义的状况,根本已是个死人,可又为什么偏偏不死?   他原本以为是因为命主的称号,现在才知道,所谓的称号对星君级的大修而言,狗屁不值,周步义想要的,是与他融为一体的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   怪不得……怪不得传说中周步义、吴抗都拥有极强的操控植被的能力,原来如此!   这里居然也有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而自己得到的不过是一半神魂。   可是,周步义想要他的,他又何尝不想要周步义的?!   “明白了?”周步义看出了苏唐的神色变化,他缓缓说道:“这是宿命啊……”   “多谢。”苏唐露出笑意。   周步义一愣,旋即明白了苏唐的潜意,这是在谢他送货上门么?   只是,周步义不会逞这种口舌之利,也没有放在心上,他含笑道:“苏宗主,大势所趋,你还是放弃吧,看在同根同源的情面上,我会给你留一线生机的。”   围在邪君台附近的修行者们变得鸦雀无声,周步义似乎是要证明自己的光明磊落,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裹挟着神念传向四面八方,那些修行者听得很清楚。   苏唐愿意放弃,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他们也用不着拼生拼死了。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丑的人?”苏唐叹道,他也释放出神念,让自己的声音在回荡在天地之间。   “本就是臭皮囊而已。”周步义笑容不变:“苏宗主已到了如此进境,依然看不破么?”   “可怜的阉货……”苏唐的视线在周步义的身体上扫动着,他能确定了,周步义的所有身体机能大部分都已丧失,唯独是紫府所在的脑袋,还算保持着一丁点的活力,据说周步义是吃毒蘑菇死的,那么应该是在毒素进入脑袋之前,他的生机已然断绝,血脉停止了运转。   “什么?”周步义一愣,他没听懂苏唐的话。   “你能看破什么?”苏唐用讥笑的口吻说道:“想看破首先要经过,不懂又哪来的破?一个丑陋无比的人,偏偏要说肉身就是臭皮囊,就像一个从没尝过酒肉的傻瓜,一定要说酒肉是臭的,原本我以为往生殿的总殿是个智比天高的家伙,现在看你不过是收了几个得力的狗腿子而已,没有他们帮衬,你什么都做不成。”   事实上,苏唐猜得八九不离十,往生殿能有如此规模,与几个上月月主和太上的能力是密不可分的,周步义只能提供修行上的帮助,利用三生之花的威能,分别给予指点,而且周步义得到了真神的传承,掌握着巨大无比的信息库,那些修行者想学什么,周步义就有什么。   另一方面,周步义选中的都是濒临死亡或者是失败的修行者,因为他认为这样,修行者们才会真正效忠于他。只是,周步义的习惯产生了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效果,这些修行者历经生死考验,城府、阅历等等方面都超过了同辈,失败让他们更加谨慎,痛苦让他们更加奋发,正是在他们的运作下,往生殿的实力才变得越来越强。   周步义默然,他刚才才反应过来,‘阉’是什么意思,只是,他根本不在乎这些的。   “苏宗主,看来你是不想谈了?”周步义缓缓说道。   “你们万里迢迢跑到这里,是来找我谈的?”苏唐反问道。   “主人,让我来教训教训这个骗子!”周步义身后的壮汉突然吼道。   “用不着,有这么多人,用不着你我出手。”周步义摇头道,这一次,他没有动用神念。   “主人,那帮家伙就是在看热闹的,他们一点没有动手的意思啊。”那壮汉嘟囔道。   “那是他们没有嗅到欲望的气息。”周步义露出冷笑,随后再次释放出神念,他的声音响彻在天地间:“不管是谁,只要能杀了苏唐,我便立他为人界之主!”   周围的修行者们陡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片刻,他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情绪在瞬间失控,也让诸位大修行者暗自叫苦。   别人不说,南勋飞就是来打酱油的,他根本不想出手,因为苏唐是司空错的徒弟,而他苦追司空错多年,最后虽然没了那份眷念,但多了一份生死与共的友情,只是在此时此刻,他已经无力控制手下了,只有部分枪手停在原地等着他的命令,而大多数枪手已经呐喊着向前发起了冲锋。   萧家的阵势也一样,铁马骑士们突然开始加速,只有萧花和十几个铁马骑士依然停留在原地,另一侧更尴尬,只剩下萧行烈一个人傻傻的悬停在空中,他实在不懂,骑士们在平常交流的时候,对那周步义颇有微词,也不可能真正为周步义卖命,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一切都因为周步义那句话,谁杀了苏唐,便是人界之主!   周步义彻底点燃了修行者们心中的欲望,苦苦修行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一跃成龙!那还管什么家族、等什么命令?!   何况,周步义是在近万名修行者面前公开做出了允诺,不信也得信!      第七六七章 双命(二十三)      苏唐的神色如古井无波,似乎根本没看到从四面八方用来的人潮,只是缓缓亮出了魔剑,魔剑黯然无光,恍若是一块凡铁,和没有任何气息外放的苏唐非常搭配。   其实,苏唐已经启动了魔眼,在他的视野中,周围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丝线,漫天卷来,他也确实没办法数出究竟有多少人。   最先逼近苏唐的,是十几个萧家的铁马骑士,他们借助铁马的速度,准备夺得头筹,当先的几个铁马骑士已挥动战刀,刀劲如匹练斩出,从各个方向斩向苏唐。   苏唐的身形突然已如闪电般掠起,直射向居中的铁马骑士,魔剑向前卷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向对方的咽喉。   那铁马骑士心中一惊,他的战斗经验极为丰富,虽然苏唐的气息依旧很微弱,但他本能的感觉到,这一剑绝不是他能接得下的,紧接着,他的身形拼力向侧面斜倒,坐下的铁马则仰颈跃起,这是想利用坚韧的铁马挡住苏唐的剑光。   可惜,在苏唐的视野中,不止所有的修行者都有自己的破绽,连铁马也有!只不过光点外缠绕着无数密集的丝线,想一击见效,必须斩断全部丝线。   下一刻,苏唐的剑势陡然变了,剑光划出一片光幕,破空的啸声格外尖锐,恍若能刺穿人的耳膜。   轰……剑光扫过铁马,铁马的脑袋猛地脱颈飞出,旋转着飞往高空,而马上的骑士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和铁马一样也被斩成了两半,血光迸射。   苏唐身形一转,射向第二个铁马骑士,马上的骑士瞪大双眼,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萧家赖以称雄的铁马就象纸片一样被撕开了?   不过,苏唐的剑光已经横扫而至,其实这一剑是斩向铁马的,但他无暇估测剑光的落点,只是下意识的缩下身体。   轰……又一颗铁马的脑袋飞向高空,而那铁马骑士的颅盖同时被剑光掀开,一人一马两具尸身斜刺里向下坠去。   如果去检查那两具铁马的尸体,会发现创口的横截面虽然不一样,但切入点都是一致的,都在喉下九寸的地方,分毫不差。   苏唐身形一闪,闪电般逼近第三个铁马骑士,剑光凌空斩下,那铁马骑士大骇,猛地扭动身体,铁马变得肚皮朝天,四蹄遥遥指向天空,而他全身都缩在了铁马后。   虽然接连看到同伴的铁马被斩断,但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他根本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按照本能和习惯行事。   苏唐的剑光顿了顿,接着全力下落。   轰……剑光落在铁马的肚皮上,下一刻,那铁马便断裂了,身下的铁马骑士迸射出烟花般的血光,哀叫着向下坠落。   “不可能!”看到这一幕幕惨景,远方的萧潜龙目眦欲裂。   “那姓萧的不是用假马来糊弄大人吧?”南勋飞亦是目瞪口呆,他们几大修行世家,相互间打打合合,闹了无数年,相互之间都是了解底细的,萧家的铁马一向以刀剑难伤还有如奔雷般的速度闻名,怎么会变得如此脆弱?   “你倒是做出几匹假马在空中飞飞看?”苏帅轻声道。   “可……”南勋飞还是不敢相信。   “这就是星君的力量啊!”苏帅叹道:“我们这一次,好像是做了糊涂事。”   苏唐的身形继续掠动,剩余的铁马骑士做出了不同的反应,但魔剑已化作死神之镰刀,他们是往远方逃窜也罢,是想尽方法躲避也罢,是发出垂死反击也罢,都没有任何效果,剑光每一次出现,必斩一人。   突然,苏唐身后身侧的空气一阵抖动,三条人影如鬼魅般窜了出来,正是那些身法极为奇特的修行者。   如果只能眼睛去捕抓身影,他们以这种方式出现,确实能让苏唐措手不及,但在他们出现之前,苏唐已经捕抓到空中荡起了一团团如水纹状的丝线。   还没等那几个修行者出手,苏唐已抢先一步发出了攻击!   苏唐的左臂向前挥动,那修行者刚刚看清苏唐,魔盾已经如巨石般砸在他的额前,当即把他砸得脑浆迸射,另一个修行者只来不及抬起手,魔剑释放出的剑光已从他腰间扫过,他的上半身猛地向高空升起,而下半身则翻滚着落下尘埃。   最后一个修行者运转灵脉,抬手点向苏唐,就在这一刻,他的眼神陡然变得呆滞了,身形也变得僵直,而苏唐的身形急掠而上,一剑斩断了他的脖颈。   在数百里外面,卢雄手中的魔晶突然抖动了一下,画面随之变得模糊了。   “怎么了?”邱军急忙问道。   “怎么了?”卢雄叹道:“你还没有看出来么?我们担心的……终于发生了!圣物合一,再也不可能回到我们魔界了。”   邱军露出苦笑,他嘴角蠕动了两下,好似想说什么,但到底没有说出来。   “人界有圣上,妖界有妖皇,魔界有魔帝,本是分庭抗礼之势,可现在……圣物已再不属魔界,至于妖皇……”卢雄喃喃的说道。   “卢雄,你确定那小东西就是妖皇?”邱军猛然想起了什么。   “十有八九。”卢雄点了点头,他的脸色沉重无比。   在邪君台周围,喊杀声越来越浩大了,苏唐虽然表现出了所向无敌的气势,但他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并不是很强大,至少,没有让那些修行者们感到绝望。   没有绝望自然就是充满希望!   不过,有人已经开始胆怯了,萧家的铁马骑士再不敢胡乱发起进攻,三五成群在距离苏唐千余米开外的地方游动着,他们在等待着机会。   万里无踪阮家的修行者同样停在了远方,几个为首的老者在低声商议着什么,阮家的身法神鬼莫测,但苏唐偏偏能掌握先机,只是短短的时间,阮家已有十几个修行者丧命在苏唐剑下。   但,亦有愈发勇猛的,或者说,萧家和阮家接连受挫,正是他们弘扬威名的好时候。   五个穿着银白色战铠的修行者并肩掠向苏唐,而苏唐发现了他们的身影,放弃了前方的对手,转身向那五个修行者掠去。   那五个修行者手中都持着一柄造型奇特的巨大战锤,他们显得格外紧张,死死的盯着苏唐的身影。   在距离尚在百余米的时候,苏唐已甩出魔剑,一道光幕般的剑光向前斩落。   “就是此刻!”居中的修行者陡然发出怒吼声,旋即猛地把手中的巨大战锤投了出去。   另外四个修行者也投出了手中的战锤,五柄战锤翻滚着迎向苏唐,紧接着,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声。   战锤陡然化作无数迸射的碎片,碎片急射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在其他修行者眼中,就像一簇簇掠动的光线。   迸射的光线瞬间便笼罩住了苏唐周围数百米的空间,让苏唐避无可避,在苏唐后方,几十个掠近的修行者受到了牵连,被逼得一阵手忙脚乱,有七、八个修行者被光线击中,惨叫着向大海坠去。   苏唐手中的魔剑上扬,卷出的光幕随之消失,接着,苏唐继续向前飞掠,只是把魔盾举在前方。   苏唐就像一支飞射的箭矢,举在前方的魔盾,轻而易举的把那些射来的光线全部弹了出去,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没办法撼动魔盾的防御。   刹那间,苏唐已射到近前,当前的魔盾正撞击在一个修行者的胸膛上,那修行者虽然努力抽出长剑,拼命般劈砍在魔盾上,但这是徒劳的,他挥出的长剑比魔盾更早一步劈进了他的面门。   砰……那修行者的身体象西瓜一般破碎了,喷洒出的鲜血蒙在了魔盾上,把魔盾染成了血红色。   接着,苏唐抬手挥出魔剑,魔剑如闪电般把另一个处在呆愣中的修行者截断。   另外三个修行者都已经抽出了长剑,但他们已经没有胆量继续与苏唐战斗了,不约而同逃向远方。   一双黑翼在苏唐背后伸展出来,随后苏唐的身形轻轻一转,黑翼就像两只巨大的苍蝇拍,轰击在那三个修行者身体上,强横无比的力量,瞬间便把他们的骨头轰成渣,血肉也化作烂泥。   轰轰轰……十几个喷洒着火光的葫芦从远方飞来,有的葫芦在散发着白烟,有的是黑烟,有的烟气则是碧绿色的,也的象喷洒着金雨,还有红色、蓝色、紫色,不到一息的时间,便把苏唐周围的空气染得五花八门。   俗话说,是药三分毒,强身健体、固灵培元的丹药,在某些时候,也会变成要人命的毒药,而作为炼丹世家,左家的修行者们都是通晓毒性的。   “呵呵……”这一次,连周步义都在摇头了,他亦是星君,所以很清楚,凡世的各种奇毒最多能伤害到大圣境的修行者,对星君而言,是毫无效果的。   多少年了,他一直被毒素折磨着,生不得、死不了,最后无意中发现了转生丹的药诀,又找到了司空星野,才算拜托了毒素的纠缠,重获自由。      第七六八章 双命(二十四)      果然,下一刻,苏唐若无其事的穿过被染得五颜六色的雾气,闪电般掠到那些修行者面前,手起剑落,距离他最近的左家一个修行者当场毙命。   苏唐的身形继续先前掠动,左盾右剑,还有时而张开的魔之翼,如摧枯拉朽般毁灭着一切他靠近的或者是靠近他的生命。   其实在邪君台周围,已经聚集了近万名修行者,突然他们能把所有的力量凝聚在一点,就算苏唐已勘破生死玄关,也未必能承受得住。   不过,这种情境只存在于想象中,事实上是做不到的,苏唐的身法来去如电,甚至比修行者释放出的飞剑还要快,他们连苏唐的影子都看不清,更别提锁定苏唐的方位了。更何况,苏唐虽然被围在包围圈里,但有机会向苏唐出手的,只有那么十几个人,十几个修行者合力,对苏唐全然没有威胁。   这时,有几个影子等不及了。   “那家伙虽然厉害,但好像也就到此为止了,和大人比差得太多。”一个壮汉轻声说道,随后看向一边:“耗子,你去试探他一下。”   “为什么是我去?为什么你不去?!”那鼠妖一跳三尺高。   “你的遁地诀天下无双,就算有了万一,你也可以逃回来的。”那壮汉笑嘻嘻的说道:“我可就做不到了。”   “少和我胡扯!”那鼠妖叫道:“我们在大海中央,遁地诀?你让我往哪里遁?!”   “就属你的身法最灵巧,你不去谁去?”另一个老者阴测测的说道。   “如果这么说,你还有九条命呢,为什么不是你去?”那鼠妖立即反问道:“何况你本就是水里生出来的,这里是你的天地,我看你最应该去了。”   “好了。”一个中年人打圆场道:“耗子胆子太小,就算他答应去了,又能试探出什么?”   “那你的意思……你想去?”那老者不悦的看向中年人。   “一起吧。”那中年人笑了笑:“你们也都听到了,谁杀了苏唐,就立谁做人界之主,呵呵呵……说实话,大家都动心了吧?难道就不觉得燕山那点地盘太小了?”   “人界之主固然不错,但总该有命享用才行。”那老者道。   “所谓富贵险中求,在这里等一万年,也是没什么用的。”那中年人轻声道:“你们不愿意去,那我就自己去了,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只要我还剩一口气,你们便不许出手,谁敢上来捡便宜,那就不要怪我了。”   “我和你一起走。”那壮汉突然道。   “耗子,你呢?”中年人转头看向鼠妖。   “算我一个。”鼠妖发了狠,随后用视线狠狠的剜了那老者一眼:“大家一起去,才是公平。”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他们身边掠过,直向着苏唐急射而去。   “御风?他这是……疯了?!”鼠妖愣了愣。   “他的修为被大人毁去大半,几乎被打回原形,当然要发疯了。”那中年人露出笑意:“连御风都敢上,我们五个还怕什么?”   “也好……”那老者轻轻叹了口气,他本意是不想去的,但不去就有可能被孤立在外,燕山十八脉的局势很复杂,每一脉都需要与其他势力互为援手,被孤立就等于被淘汰。   “大人为何不出手?”另一个始终保持沉默的修行者突然道。   “应该是抱着去芜存菁的念头吧。”那中年人悠悠的说道:“也好借机试探那苏唐的底细,现在不愿意出力的,以后绝对没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是这个道理。”鼠妖肃然点头:“自从那灵鹊兆春左家的人到了之后,在大人的指点下,他们不知道炼制出了多少丹药,你我同样分到了许多,不过你们看看,这里有多少修行者?怕不是有上万了啊!大人的根底再深厚,也养不起这么多人,此战之后,肯定要淘汰许多的!”   “不错。”壮汉点头道:“人族的修行者太差劲,该我们卖卖力气了。”   “先不急。”那中年人突然道。   “什么意思?”老者皱起了眉:“刚才说要打的是你,现在又不急了?”   “大人不想白养着我们,我们又何必白养着他们呢?”那中年人露出奸笑,随后神色变得凝重了,振臂指向前方,发出怒吼声:“号令所向,有死无生!”   “号令所向!”   “有死无生!”   后方,一群额头上刻着狼头图腾的修行者们陡然发出吼声,接连成片掠去,如潮水般涌向战场。   “孩子们,成败就在今天!给我上!”那壮汉也跟着发出怒吼。   轰……另外一群额头上刻着青色牛头的修行者呐喊着涌向前方。   妖族附庸下的修行者们,纪律性远超过人界的修行者,周步义当众允诺,谁杀了苏唐便立谁为人界之主,人界的修行者们当即乱成一团,而妖族的附庸们依然严守着自己的大阵,或者说,他们有自知之明,清楚就算自己真的杀了苏唐,人界之主的位置也绝不会轮到他们。   “上上上!谁敢堕了老子的威名,老子回燕山就诛他的九族!”鼠妖尖叫着。   “走!让人界那些烂货开开眼,见识一下吾妖域的战将!”那老者高声呼道。   那一直沉默的人什么都没说,只是挥了挥手。   轰轰轰……无数条人影汇入狂潮,奔涌着卷向前方。   人界的修行者和妖界附庸,存在着太多不同,纪律性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人界的修行者是理智的,他们始终只用几个或十几个人围攻苏唐,一方面是不想相互造成干扰,一方面也是想让自己的伤亡达到最小化;而妖界附庸却是不顾一切的、疯狂的,汇集成群,固然会让苏唐感受到的压力大增,但也使得自己的伤亡率变得异乎寻常的大。   一条长达十余米的大蛇向苏唐游来,身影尚在百余米开外,腥风却已扑面而至。   苏唐露出冷笑,他对战人界的修行者时,尚存着一丝怜悯之心,至于妖族,他是绝对不会客气的,等这一刻,他已经等了许久了。      第七六九章 双命(二十五)      苏唐的身形悬停在邪君台上方,举起了魔剑,静静等待着。   当蜂蛹而来的人潮距离苏唐只剩下二百余米时,一道长达近千米的剑光蓦然划过天空,留下片片凝而不散的光幕,而苏唐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暴涨着。   只是一剑,便有近百个妖族附庸当场毙命,幸好这里不是陆地,数千人汇集成一团,上下参差不齐,如果换成陆地上,这一剑便足以让他们全军尽墨了。   妖族的附庸们虽然勇猛无比、视死如归,但内心并不想毫无意义的送死,眼见苏唐的杀伤力如此惊人,人潮立即向四周散开,如同一朵绽放的烟花。   不过,这没有多大意义,因为苏唐的第二剑闪电般再次从空中掠过,接着又是第三剑、第四剑、第五剑。   前一道剑光凝成的光幕尚没有消褪,第二重光幕已然成型,随后便是第三重,只是瞬息之间,苏唐周围千余米范围内,已然变成了金色的海洋,到处都是流淌的耀光,眼力最好的人,能隐约看到光幕中有一点点红色的雾气在绽放,但转眼又被金光湮没。   事实上,妖族的附庸们战力并不弱,每一族都有几个圣境级修行者,可是,苏唐的力量超出他们太多了。   从圣境到大圣境的差距,已然是隔着万水千山,人界圣境级修行者也不少,但能晋升大圣的,只有那寥寥几人而已,更何况,苏唐已经勘破了生死玄关,立为星君。   苏唐的剑光,已经把妖族数千附庸全部卷了进来,在无数剑幕的冲荡下,死亡对他们而言,只是早晚的事情。   那几个大妖本紧跟后面,差一点就要被剑光湮没,感应到苏唐呈数十倍、数百倍暴涨的灵力波动,他们吓得面无人色,立即向后方退去。   在数百里外观战的卢雄,手中的魔晶差一点掉落在地上,另一边的邱军亦是目瞪口呆。   “主人,那小骗子好厉害!”周步义身侧的壮汉惊叫道:“您还不动手么?再拖上一时半刻,他们就要死光了!”   “呵呵呵……不急。”周步义眯起眼睛:“这种灵诀极是损耗灵力,他支撑不了多久的,到那时候……咦?不对?!”   在光幕的掩盖下,每一个修行者丧命,都会留下几点或者是几十点游动的光斑,接着无数光斑如万鸟投林般向剑刃风暴的中心处掠去。   苏唐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不但没有衰竭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强。   “这是什么灵诀?!”周步义长吸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的打算好像要落空了,而且在空中震荡的风暴有逐渐扩大的趋势,周步义顿了顿,反手摸出了一只诡异的花。   苏唐第一次面对星君级的对手,其实周步义也一样,他察觉有些不妙,立即改变了注意,绝不能让苏唐的剑势成了气候!   “彼岸难去,开!”周步义发出大喝声。   轰……那只诡异的花笔直向空中旋动的风暴撞去,它的身形在急剧膨胀着,转眼间,已化作一朵千余米大小,并且还在缓缓绽放的巨花。   轰轰轰……那朵巨花如天外飞来的陨石,重重撞击在风暴中,旋动的风暴陡然化作无数迸射的乱流,冲击在海面上,则激起一片片翻滚的浪花,撞上修行者们组成的大阵,则把修行者们撞得七零八落,间或有人惨叫着跌落下去。   周步义这一次做出了正确的决定,苏唐的大诀剑势虽然凶猛无比,有毁天灭地之威能,但弱点就在成型太过缓慢,如果再给苏唐几息的时间,剑势的笼罩范围有可能拓展到数千米、甚至是万米,那时候周步义祭出的三生之花就未必能击溃风暴了。   那几个大妖同样被迸射的乱流冲击得不停翻滚着,那壮汉努力转过头,陡然看到那朵被震退的巨花,而苏唐的真身已经显露出来,刚才耀光直冲云霄的魔剑也变得黯然无色,他露出惊喜交加之色,随后叫道:“大人出手了!”   “上!”中年人立即喝道。   几个大妖立即改变方向,你追我赶的向邪君台掠来,生怕被他人抢先。在他们看来,就算苏唐显露出了星君级的力量,但周步义的实力绝对远远强过苏唐,这一次硬碰硬的撞击,肯定是苏唐吃了亏,此刻,正是苏唐最脆弱的时候。   邪君台上空,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他的视线落在远方的周步义身上,其实双方都清楚,这一战的胜负只取决于他们两人,所以,周步义一直在袖手旁观,而苏唐也没有耗费灵力,只是一个个击杀靠近的修行者。   到现在,真正的战斗才算开始。   几个大妖已经靠近了,他们已经释放出了法相,冲在最前方的壮汉,法相是一只巨型的青牛,左侧的中年人是一匹巨狼,右侧是一只张牙舞爪的老鼠,其后那老者的法相居然是一只九头怪兽,和苏唐在极北之地遇到的那只巨兽很相像,跟在最后面的则是一只六翼红蝙蝠。   大妖的人数虽然少,只有五个,但狰狞而巨大的法相占满了近千米的空间,气势比刚才妖族附庸们的冲锋更为惊人。   苏唐的身形突然向下落去,正落在邪君台的长案旁,接着抽出天地人三令,天地人三令蒙上了一层璀璨的金光,随后苏唐把天地人放在长案上。   “君令杀绝!”苏唐漫吟道。   轰轰轰轰……一道冲击波已邪君台为中心,蓦然向四面八方扫去,一道道金色的光影从山体中透出来,分成两部,一部向周步义的三生之花卷去,另一部则迎向了那几个大妖。   光影和人体差不多,有头、有肩、有手,手中持着一柄由光芒凝成的大战刀,但他们的下半身却蒙在一团浓浓的黑色烟气中。   “那是……”冲在最前方的壮汉愣了愣,随后运转灵诀,巨大的青牛法相笔直向前撞去。   光影们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战刀,整齐无比的向前挥动,只是瞬间,便有几十道刀劲撞击在巨大的青牛法相上。   轰……巨大青牛法相连半秒钟都支撑不下来,直接如泡影般溃灭了,那壮汉口鼻中喷出鲜血,身形也僵了一僵,下一刻,一道接一道的刀劲掠过他的身体。   紧接着,那些光影继续向前掠动,再次分成两部,一部迎向鼠妖,另一部迎向那中年人。   在这同时,那壮汉的身体突然破开了,化作无数碎块,如雨点般向下洒落。   邪君台上,苏唐微微皱了皱眉,有一道光影立即改变方向,向那些洒落的尸体碎块追去,随后探手一抓,抓住了坠落的妖元。   那鼠妖的胆子确实小,突然看到同伴的青牛法相瞬间溃灭,接着那些恐怖的光影又向自己迎来,吓得魂飞魄散,立即转身飞逃。   而那中年人倒是很勇猛,他长吸一口气,巨狼法相猛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无数劲流随着咆哮声向那些光影卷去。   轰轰轰轰……劲流撞击在光影上,只是让光影们散发出阵阵金色涟漪,紧接着,光影们举起了战刀。   一道道光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落,封死了那中年人所有的退路,那中年人双眼陡然变得溜圆,巨狼法相蒙上了璀璨的金光。   轰……刀劲过处,巨狼法相如烟尘一般消散了,同时破碎的,是那中年人挺直的身躯。   邪君台上的苏唐露出冷笑,他的神念通过邪君台,加持到了一百零八具飞棺上,让一百零八个邪君卫都化身为大圣巅峰级的存在,而那几个大妖就算和其中任何一个邪君卫单挑,都不是对手,以多打少,自然是瞬间秒杀了。   当然,现在的苏唐已暂时失去了所有的神念,想伤害他,只能强行通过邪君卫们的围堵。   那鼠妖只逃出了百余米远,已被邪君卫从后赶上,刀劲如摧枯拉朽般粉碎了鼠妖拼命释放出法相。   其后的老者亦是吓得魂飞魄散,但他没有象鼠妖那般向远方逃,而是垂直落下,投向大海。   几十道光影在击杀了鼠妖之后,转而向那老者追去,不过战场距离海平面只有数百米高,而那老者和鼠妖同时开始逃窜,在光影们距离那老者尚有百余米时,那老者的脚尖已经沾到了海水,他脸上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但就在这一刻,一只黝黑色的蛇头陡然从海水下伸了出来,一口便死死咬住了那老者的身体,接着向下一缩,消失得无影无踪。   剩下的最后一个大妖见势不妙,立即收回法相,身形一晃,化作几十只六翼红蝙蝠,向四面八方逃去。   那大妖以为自己释放出分身诀,那些光影肯定会放弃的,但他一点不了解邪君卫,更不清楚得到命令的邪君卫有多么执着,那些六翼红蝙蝠四散逃生,邪君卫也立即分开来,向四面八方追去,战刀每一次展动,都有一只六翼红蝙蝠化作散开烟尘。   只是眨眼间,几十只六翼红蝙蝠便剩下了几只,其中一只红蝙蝠晃了晃,其余的红蝙蝠同时消失,而那只红蝙蝠的身形则膨胀数倍,速度也加快了许多,拼力向远处逃去。      第七七零章 双命(二十六)      有几十个大圣巅峰在后紧追不放,那六翼红蝙蝠就算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还不到一息的时间,他便被十几道光影追上,乱刀分尸。   紧接着,光影们折转方向,奔着另一处战场掠去,当他们接近邪君台时,有五道光影落在苏唐身侧,放下妖元,接着便重新掠入同伴的战阵。   远处,南勋飞、苏唐、萧潜龙等人都已噤若寒蝉,作声不得。   周围的空气恍若沸腾了一般,疯狂传递了灵力波动,前方每一道光影都是大圣境的大修行者,再加上身为星君的苏唐,这种力量已足以彻底碾压人界了,他们成帮结队赶到这里,又有什么意思?   比人多?苏唐那边有一百多个大圣。   比实力?刚才苏唐释放出的大诀有毁天灭地的威能,幸好周步义当机立断马上出手,击溃了尚未来得及成型的剑幕风暴。   此刻,周步义的视线死死锁定在那些飞掠而来的光影身上,他的洞察力要比其他人敏锐得多,在光影们刚开始出现时,没到光影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都是一样。   但随着那几个大妖,还有残余附庸们被斩杀后,有部分光影的身形明显比同伴大了一些,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也更加强烈了。   到底是什么灵诀?周步义又一次想到了这个问题,竟然能剥取逸散的灵力为已用?!   如果他的推测是事实,那他带着无数修行者赶往邪君台的举动,则变得非常可笑了,这不是来威慑苏唐的,而是来给苏唐输送灵力。   一百零八个邪君卫终于汇集到了一起,他们如穿花蝴蝶般围着那朵巨花旋转着,不停释放着刀劲。   巨花在高空中冲来荡去,努力追赶着光影,不过,光影们的速度都灵活到了极点,如一群嗅到了血腥气的蚊虫,巨花冲到哪里,哪里的光影们便会四处散开,而后侧的光影们则会趁机发起攻击。   轰轰轰……巨花上荡起了一片片光幕,只是,周步义一点不急,他知道自己灵宝的威能,这种程度的攻击绝对无法迅速重创三生之花,他多得是时间。   片刻,周步义的视线突然落在了邪君台的处的苏唐身上,这时苏唐也看向了周步义。   两个人不但同时猜到了对方的想法,也同时做出了反应。   光影们再次分为两部,一部继续缠着三生之花,另外一部则向周步义的方向掠去。   轰轰……三生之花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啸声,冲开邪君卫的纠缠,直向着苏唐的方位掠动。   周步义露出笑意,苏唐则眯起了眼睛。   紧接着,剧变陡生!周步义身形一旋,无数条黑色的蔓藤从他身体中伸长出来,如一条条长鞭,卷向四面八方。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条光影被打的措手不及,周步义出手的动作太快了,刹那间,鞭影便在周围数百米之内凝成一片没有任何死角的鞭海。   轰轰轰……那十几条光影如泡影般溃灭了,但不是真正的溃灭,而是化作一道流光,直向着邪君台投去。   其他光影立即向四周散开,在周步义周围游动着。   在这时,呼啸而来的三生之花已逼近了苏唐,远方的修行者们都屏住了呼吸,默默等待着苏唐的反应。   被周步义收服的修行者,大都看到过三生之花的厉害,不管是灵阵还是法相,都承受不住三生之花的轻轻一撞。   何况,作为星君级大修的灵宝,肯定还有其他威力,不可能只靠着撞击去伤敌。   下一刻,三生之花距离苏唐已不足五百米了,花瓣上抖动着的无数根尖刺陡然向苏唐的位置射了出来,犹如一片铺天盖地的箭雨。   “斗灵宝么?”苏唐轻轻叹了口气,他的身形向上升起,接着抬起手,向前一指。   轰……足有十几里方圆的邪君台突然象一颗炮弹般弹了出去,迎上了飞射的箭雨,接着便撞击在三生之花上。   轰轰轰……在相撞击的一瞬间,三生之花的形状陡然变得扭曲了,随后无数乱流向四周迸射,只有千米左右的三生之花,和方圆十几里的邪君台相比,还是太过渺小了,根本无法承受如此沉重的撞击。   “怎么?”周步义陡然愣住了,他倒是知道苏唐成了邪君台之主,但万万没想到,偌大的邪君台只是一种灵宝!   苏唐的身形向前飞掠,右手不停的挥动着,十几里方圆的邪君台竟然成了一柄巨大无比的流星锤,通过一种看不到的纽带联系着,随着苏唐的手势,不停的砸击在三生之花上。   远处,南勋飞突然打了个寒噤,一边的苏帅感觉到异常,扭头问道:“怎么了?”   “我想起了无光圣座。”南勋飞苦笑道:“听人说起过,当日的无光,就是被苏唐用圣座活活砸死的。”   邪君台秘境内,高空中突然荡起了阵阵雷光,隆隆的响声持续不绝。   秘境从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一时间,躲在各处修行的人们纷纷走出了出来,仰视着天空。   “这是……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花西爵喃喃的说道。   “师祖,那周步义已经到了。”习小茹轻声道。   “原来如此……”花西爵吁出了一口气。   “小茹,他……怎么样?”司空错忍不住问道:“我是指他的神色,你看他有没有把握?”   “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习小茹如实回答道:“不过,大家不用担心的,他说过,就算他败给了周步义,周步义在数千年内也无法破开邪君台的山门。等到了那时候,世事也许又变了另外一个样子。”   轰轰……苏唐恍若天神降世,挥动着邪君台,一次次追击着三生之花。   哪怕是在传说中,也没听说过哪个修行者用山岳做自己的武器,外围观战的修行者们都看傻了眼,并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却着,他们不能不恐慌,如果邪君台奔着他们砸下来,只是瞬间,便能毁灭数以千计的生命。   周步义的身形在连连抖动着,邪君台砸的是三生之花,但伤害却刻在了他的身体上。      第七七一章 双命(二十七)      周步义知道这样下去,三生之花必然会被苏唐彻底毁掉,他陡然发出怒吼声,暴露在外的那颗外表看起来有些干枯的心脏随之散发出红色的光芒。   紧接着,周步义胸腹间其他脏器也接连亮起,如果距离近一些,能清晰的看到周步义脏器上蒙着无数细小的黑色丝线,那些黑色丝线也跟着蠕动起来。   从周步义身上延伸出的无数根藤条接连脱落,旋即化作一蓬蓬箭雨,向苏唐激射而去。   在空中快速飞掠的藤条看起来似乎没有多大威力,不过在飞行的过程中,散发出阵阵腥臭的烟气。   苏唐长吸一口气,他的右手继续操控着邪君台追击三生之花,左手前这边奋力挥出一拳。   轰……一道巨型光柱喷涌而出,正把迎面飞来的箭雨全部笼罩在其中,下一刻,飞掠的藤条成片燃烧起来,以极快的速度化作灰烬。   光柱继续向前冲去,正击中了周步义,接着周步义便发起一声厉吼,他的全身都在散发着浓烟,而身前暴露在外的各种脏器好像受创极重,立即便显得有些萎缩了。   事实上,苏唐一点都不了解周步义,反之,周步义亦是如此,所以到了现在,他们依然有所保留。   苏唐本意是用魔之光干扰那些藤条,但没想到,魔之光居然引发了奇效,不但把迎面射来的箭雨全部摧毁,更让周步义的身体受创。   苏唐突然明白了,周步义害怕什么样的灵诀!   “你该死……”周步义发出愤怒的咆哮声,接着他突然举起左手,一道华光闪过,他的手中多出了一只三十多厘米长,通体呈雪白色,上面篆刻着无数灵符的尺。   随后周步义扬起玉尺,遥遥指向苏唐,一道劲气飞掠而起,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瞬间跨越了数千米的距离,直击向苏唐的面门。   劲气的速度虽然快到极限,但双方的距离到底是远了一些,足够苏唐做出反应,他立即释放出魔之翼,身形向上掠起,让过了这一击。   周步义抓住空档,探手一招,三生之花摇摇晃晃向周步义飞去。   苏唐双拳齐出,一道道魔之光接连射出,轰向周步义。   光的速度是无以伦比的,但苏唐挥拳作势,给了周步义反应的余地,一缕缕黑色的烟气从他的脏器中弥散出来,笼罩在他周围,紧接着,魔之光接连轰到,每一击都能把烟气震得七零八落,但更多的烟气又弥散出来,牢牢护住了周步义的身形。   随后,周步义再次挥动玉尺,指向了邪君台。   轰……玉尺释放出的劲气扫过长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击在邪君台上,爆发出轰然响声。   刚才苏唐想毁了他的灵宝,现在轮到他了。   方圆十几里、巨大无比的邪君台竟然被这一击震退出千余米开外,山体上也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连苏唐也被四下迸射的乱流卷退出老远,才勉强稳下身形。   看着邪君台上的裂痕,苏唐的脸色变了,邪君台可是实打实的域级灵宝,力量远在寻常灵器之上,那周步义拿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伤到邪君台?!   隐在烟雾中的周步义接连挥动玉尺,劲气一道道卷出,持续不断的飞往邪君台。   邪君台的面积太大了,根本不可能避开这种迅捷无比的攻击,在阵阵轰响声中,不停的被震退。   转眼间,邪君台上已经出现了几十道深深的裂痕,不过,面积过大也有自己的优势,周步义的玉尺只是能伤到邪君台,如果想彻底破坏邪君台,居然还要打上千八百次。   邪君台秘境内,众人的脸色开始变了,高空中轰响声持续不断,甚至出现了一些细小的黑色裂缝,虽然很快便恢复了原状,但证明着此刻的邪君台正不停遭受着致命的攻击。   “要糟……”花西爵喃喃的说道:“那周步义如此厉害么?!”   “说什么屁话!”司空错叫道:“苏唐不会输!”   “是啊,他绝对不会输的!”习小茹也跟着重复道。   “大圣啊……”贺兰远征在叹息着,他只恨,自己现在无法勘破大圣境,无缘参与外面的决战。   “快看!停下了!真的停下了!”叶浮沉突然叫道。   此刻的苏唐,已开启了所有的魔装构件,背上伸出魔之翼,左臂有魔盾,魔甲上有无数星光在闪烁,魔之心散发着幽暗的红光,魔之面具也释放出了自己的领域。   魔剑在不停的挥舞着,苏唐在全力出剑,但周步义所释放出的劲气拥有无上的威能,以他星君境的力量,竟然也无法抗衡,每一次撞击,都会让他翻滚着向后飞退。   不过,苏唐拥有魔之翼,总能轻易的化解巨大的力道,重新掠起,拦住周步义的下一次攻击。   如果邪君台只是一件域级灵宝,苏唐说不定会采取两败俱伤的打法,直接去攻击周步义的本体,但邪君台秘境内有无数生命,他绝对不敢冒险,只能被动的阻截周步义的攻击,尽管他知道这样不是办法。   周步义并不轻松,他已经参悟了真神所留下了两件灵宝,不过,参悟是一码事,真正掌控是另外一回事。尤其是那枚戒指,戒指中别有玄机,万里无垠的天地中,竟然存放着十几件奇特的灵宝。   在月光之原参悟的时候,周步义曾经尝试着抹去灵宝上的印记,让自己真正成为灵宝的主人,但只过了一天,周步义就放弃了,那些灵宝太过强大了,前一任主人留下的印记更强大,以他现在的修为,至少要花上十几年的时光,才能淬炼出一件灵宝。   十几年之后,天知道苏唐还会不会留在人界,让神魂合一才是他最重要的目标。   他现在驭动灵宝攻击苏唐,损耗的全是他自己的灵力,灵宝的攻击力固然凶猛无匹,可他本身的负担也不轻。   南勋飞、苏帅等人紧张的观看着前方的战斗,苏唐本已占尽优势,可转眼间,又被周步义逼得连连后退,巨大的邪君台似乎也受到创伤。   这次战斗对苏唐而言是不太公平的,他得到的是上古邪君的传承,而上古邪君的传承又来自真神之旗散落出的无数生灵。   周步义得到的却是真神的传承,还有威能无匹的灵器供他使用。   南勋飞等人看得过于入神了,以至于当两点黑影从高空中坠下时,他们毫无所觉。   “南勋飞,苏帅,萧潜龙,你们真的要助妖为虐么?”一声大喝从空中落下。   南勋飞等人一惊,一起抬头向空中看去,正看到端坐在圣座上的天剑圣座和冰封圣座,发话的正是天剑圣座,他目露杀机,冷冷的扫视着南勋飞等人。   天剑圣座和冰封圣座商议良久,终于还是赶过来了,他们知道,只要苏唐支撑不住,下一刻覆灭的就要轮到蓬山了,无论如何也要来一次,苏唐赢了,他们也算出了力,以后的事情都好商量,苏唐输了,他们借助圣座的力量,逃回蓬山再启动封印也不晚。   “天剑圣座,这是怎么说?”南勋飞笑了笑:“我们只是来看看热闹。”   “我只给你们三息的时间,带着你们族人退后,我既往不咎。”天剑圣座冷冷的说道:“如果不走,那就莫怪我不讲情面了。”   南勋飞沉默片刻,扭头看向苏帅,他们虽然是死对头,但通过这些天的接触,发现他们对一些事情的看法屡屡有不谋而合之处,相互之间的关系也比以前松缓了许多。   苏帅皱了皱眉头,突然道:“苏项飞,你带着族人退下去吧。”   “家主,这……”苏帅身后的一个中年人露出错愕之色。   “退!”苏帅缓缓说道:“我留在这里,如果大人责怪下来,我一力担了,不会牵累到你们。”   “明白了。”那中年人轻轻吁出一口气,随后喝道:“随我来!”说完,那中年人的身形向海面掠去。   “我也想留下来看看热闹。”南勋飞道:“你们走吧。”   “萧潜龙?”天剑圣座的视线落在了萧潜龙身上。   萧潜龙的神色变幻不定,他没办法忘记,当苏唐奇迹般占据优势时,内心产生的惊悸,如果苏唐胜了,萧家肯定要遭受灭顶之灾,怪不得当初萧花极力反对,甚至差点以死相谏。   现在虽然是周步义占了上风,谁知道苏唐又会不会反败为胜?既然事实证明了苏唐真的是星君级的大修,那么这场赌博太危险了,不如跟着苏帅学,就算周步义胜了,大不了自己挑起责任,保全家族,何况周步义口口声声什么大义、什么慈悲,想来不会自己打自己耳光,他萧潜龙愿意付出代价,那么应该不会再责难萧家了。   想到这里,萧潜龙向前方的萧花使了个眼色,又点了点头。   “左安云?你没有听到老夫的话?”天剑圣座又放声喝道。   “大人有令在先,左某不敢擅离。”左安云淡淡回道。   “你真的要执迷不悟?!”天剑圣座皱起眉。   “罢了。”冰封圣座突然道:“三息已过,那就先除去这些宵小吧!”      第七七二章 双命(二十八)      天剑圣座和冰封圣座的脾气截然不同,天剑圣座的神色、口气都显得冷冰冰的,但真的要出手,他却有些犹疑了,因为人界修行者本属一脉,他不想大开杀戒。而冰封圣座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说,等到他开口说话的同时,已彻底翻了脸。   下一刻,无数冰屑从冰封圣座扬起的双手中洒落下来,洒向左家修行者组成的大阵。   “肖蒙,你敢?!”左安云大惊失色,旋即发出怒吼声。   他之所以敢断然拒绝,是因为觉得天剑圣座和冰封圣座不会那么傻,左家也摆明车马,投靠了周步义,区区蓬山,不过有两个大圣而已,就算发了失心疯,也不会敢真的动手与周步义作对。   左家的修行者们看到无数冰屑从空中洒落,本能的甩出腰间的红色葫芦,数以百计的葫芦在空中喷射出成片火焰,挡住了洒落的冰雨。   “萤火之辉,也敢与皓月争辉?!”冰封圣座冷笑一声,随后举起双手,重重向下按去。   轰……一股凶猛的白色旋流陡然洞穿着火海,撞击在左家修行者当中,足足有数十个修行者的身体被舞动的冰屑洞穿,哀叫着向下跌落。   天剑圣座轻叹一声,随后遥遥指向左安云,此刻,左安云怒吼一声,双手连连卷动,一道道火舌喷涌而出,卷向天剑圣座释放出的小剑。   只是,天剑圣座的飞剑是另有玄奥的,否则他也不会在苏唐面前夸下海口,说自己就算面对星君,也有一战之力。   轰……小剑轻飘飘的透过火光,后方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响声,那些舞动的火舌竟然全部炸开,紧接着,小剑直射向左安云的咽喉。   左安云拼尽全力向后飞退,就在这时,一根雪白色的冰锥悄无声息的从上方刺来,正刺入左安云的颅顶,紧接着,左安云的脑袋便被冰锥硬生生挤爆了,随后爆开的是他的身体。   “呵呵……”冰封圣座发出阴冷的笑声,接着他驭动圣座,闪电般掠向左家的修行者们,只是刹那间,便从左家修行者组成的大阵中掠过,裹挟着他身体的冰屑云已被染成血红色,而左家修行者们纷纷从空中坠落,接连掉入海水中,犹如下饺子一般。   这时,战场中心地带的周步义察觉到后方的异动,他顿了顿,神色有些犹豫。   天剑圣座和冰封圣座出现的时机很巧妙,或者说,他们就是等到这时候才出手,周步义座下的几个大妖先后被苏唐斩杀,如果他们尚在,天剑圣座和冰封圣座是不可能这般如入无人之境的。   是回头救援,还是继续攻击苏唐,周步义一时拿不定主意,他想做很多很多事,而这些事情他一个人绝对做不来,需要大家的帮衬,任由天剑圣座和冰封圣座在阵中屠戮四方,就算他赢了,也会落入无人可用的境地。   周步义感到有些恼火,也发现自己操之过急了,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有一个大宏愿,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想出了很多规划,并且在暗中默默调整着。   周步义希望三界一统,不过后来发现人界的修行者和妖族呈水火不相容之势,根本没有缓和的余地,几大世家愿意归附他周步义,一方面是惧怕他的力量,另一方面也是感谢他的帮助,但这与妖族是不相关的,哪怕是铁了心追随他的左家和斐家,也不想和妖族混到一起去,而妖族更是对人界修行者充满了不屑,连个大圣境都没有,还到处甩脸子给谁砍?   所以,周步义调整了计划,他想利用苏唐之手,尽数诛灭妖族的修行者,解除隐患,以此让人界的修行者彻底归心。   以后,人界的归人界,妖界的归妖界,魔界的归魔界,三界互不相扰,或许能达成真正的太平之境。   可在此刻,周步义发现自己急了一些,迟疑了几息的时间,他的视线重新落在了苏唐身上。   苏唐的脸色森冷无比,因为他已没有了退路!   他已拥有了一个分身,那么这一战就算落败,他也不会死,大不了去找那情鸦,再另想办法。   不过,邪君台他是带不走的,本以为周步义的实力再强大,也没办法破坏邪君台的山门,习小茹的安危能得到切实的保障,等他在外混些年,再回到原域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苏唐万没想到,周步义居然能拿出那种威能无双的灵宝,这也代表着,他必须死战到底了!   “主人,我去那边帮忙。”那壮汉叫道。   “你……”周步义皱眉道:“你多加小心。”   “主人,放心吧。”那壮汉满不在乎的回道,接着掠动身形,直向着天剑圣座和冰封圣座射去。   周步义目送着那壮汉掠远,再次转过头,正对上了苏唐森冷的视线,接着,两个人同时露出了冷笑。   苏唐全力驭动魔装,如闪电般向周步义掠来,而邪君台早已升入云层之上,远离了战场。   “呵呵呵……”周步义再次探手一甩,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柄青色的长棍,接着他的身形向苏唐迎去,左棍右尺,同时向苏唐挥去。   青色的长棍在空中化出一片残影,残影旋即凝成一朵朵青色的莲花,向苏唐蜂蛹而至。   苏唐背后的魔之翼轻轻一展,避开了玉尺释放出的劲气,但下一刻,如潮水般的青色莲花已经涌来。   苏唐挺起魔盾,挡在身体前方,同时魔剑向前挥动,甩出一片光幕,直向青色莲花落去。   轰轰轰……剑光和青色莲花稍一接触,青色莲花便接连炸开,疯狂卷向四周的劲流,压得苏唐有种窒息的感觉。   紧接着,几朵青色莲花已经撞击在魔盾上,苏唐如遭雷击,身形象一颗炮弹般向后退了出去,剩下了几十朵青色莲花紧追不放,接连撞向苏唐的身体。   轰轰轰轰……苏唐变成了风中的浮萍,上下飘浮摇摆不定,一次次向后退去,眨眼间已退出了千余米远。      第七七三章 双命(二十九)      “呵呵呵……”周步义发出了充满快意的笑声,接着他反手收回了玉尺,全力挥动那根长棍,一朵朵青色莲花以更快的频率释放出去,如潮水般涌向苏唐。   苏唐的眼中陡然闪过一缕精光,周步义的灵宝层出不穷,让他感到有些绝望,不过,当他看到周步义收起玉尺、全力舞动长棍时,便立即明白,周步义根本没有淬炼那些灵宝,否则的话,肯定会了解每一件灵宝的威能。   远方的周步义,就像一个摆弄着新鲜玩具的孩子,他并不知道玩具们的效果和功用,所以在一件件试验着,此刻觉得那根长棍很好玩,便把其余的玩具抛弃了。   灵宝再强,亦是死物!那么,他不是没有胜机!   下一刻,苏唐长吸一口气,一道光影从他的身体中浮现出来,陡然化作一尊巨像。   数百里开外,卢雄的身体在剧烈颤抖着,他的视线呆滞的盯着魔晶中飘荡的一朵朵青色莲花。   “卢雄,怎么了?”邱军奇道。   “怎么了?那是……青莲棍啊!”卢雄用一种近乎呻吟的语气叹息着:“你也在魔君身边服侍过,没见过真神兵解?”   “真神兵解?那是什么?”邱军愣了愣。   “真神兵解记录着上古真神留下的神兵。”卢雄喃喃的说道:“据说,只要能得到其中任何一种,便足以横扫星野了!”   “你这么说……我好像有些印象。”邱军皱起眉:“排在第一的,是不是大千之镜?”   “没错。”卢雄点了点头:“排在第二的是三焚箭,第一箭焚其血肉,第二箭焚其灵体,第三箭焚其神魂,据说连真神之力都无法抵挡三焚箭的威能。原来排在第二的是真神之旗,不过真神之旗好像被毁掉了,所以第二位换成了三焚箭。排在第三的是大衍锥,排在第四的是千机刀,排到第五的是封天策,排到第六的禁神如意,排到第七的就是这青莲棍了。”   “对了,我们当初听说那苏唐能封印大妖时,你不是说苏唐手里可能有封天策么?”邱军猛然想起了什么。   “我是说过。”卢雄道:“大妖初蕾出世,据说那时候苏唐不过刚刚步入圣境,居然能越阶封印一代大妖,除了封天策之外,再没有别的解释了。”   “可是……真神殒落之时,他留下的神兵不是应该在一处么?”邱军道:“青莲棍在周步义手里,封天策却被苏唐得到了,有些不合常理吧?”   “魔君说过,上古真神是有大智慧的人。”卢雄道:“他不希望自己所有的传承都归于一人,否则整个星域再无人能制得住他,如果他一念为善,固然能落得太太平平,可如果他一念为恶,那么星域将变成炼狱。最后,上古真神又不忍毁掉自己的传承,便把那些灵宝都分开了,而且布下了封印,上古真神殒落后,那些上古大修们几乎把人妖魔三界翻了个底朝天,但始终没能找到蛛丝马迹。”   “原来如此……”邱军喃喃说道:“如果这么说的话,那苏唐和周步义应该是在窝里斗了,他们都拥有上古真神的传承啊。”   “就是这个道理。”卢雄点头道:“没想到啊,真神的灵宝居然都出世了,可能是……封印已经开始瓦解了吧。”   在战场中,苏唐驭动法身,魔剑挥洒出一片片光幕,和迎面用来的青色莲花海做着正面冲撞。   那些青色莲花极为古怪,本体隐藏着极为雄浑的力道,稍一碰触,便会轰然炸开,可是又不能不管,只要有片刻失神,铺天盖地的青色莲花便把他困在其中。   虽然炸裂的青色莲花会释放出逸散的灵气,并被苏唐用万古浮生诀汲为己用,但这点补充和他的损耗相比,差得太多了。   下一刻,苏唐突然醒悟到什么,身形向后急退,接着发出一声厉喝,他的法身陡然化成金身,随后裹挟着无数焰火的魔之光以法身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射去。   轰轰轰轰轰……魔之光扫过之处,无数青色的莲花接连爆开来,空气变得沸腾了,无数撕裂的劲气在空中疯狂卷动着。   魔之光的攻击力很微弱,但用来对付那些青色莲花却正是恰到好处。   周步义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的青莲棍会被苏唐用这种方式破解。   这时,苏唐的身形向周步义急掠而至,魔剑在法身手中,荡起了千余米长的光幕,以开天辟地之势,当头斩向周步义。   周步义的短板在此刻暴露出来了,他既然象街头打架的小混混一般,双手举起青莲棍,试图挡住苏唐的剑幕。   如果周步义已经淬炼过青莲棍,苏唐这一剑是不会对他构成多大威胁的,问题在于,他只是在利用灵宝本身的威能去作战,淬炼灵宝需要几十年的时光,拥有大宏愿的周步义承受不起。   轰……剑幕斩落在青莲棍当中,青莲棍荡起了一片片炸开的金色涟漪,而周步义的身形不由自主的向下落去,暴露在外的脏器受到剧烈的冲击,溅起了无数黑色的液滴,如雨点般向周围洒落。   苏唐得势不饶人,法身再次挥起魔剑,向周步义的身形斩落。   “啊……”周步义发出痛苦的嘶叫声,这就是拒绝重塑肉身的坏处了,他的本体脆弱得很,稍微遭受攻击,所感受的痛苦都会远远大于常人。   接着,周步义似乎对青莲棍失去了信心,反手收起青莲棍,接着他手中又多出了一柄普通无奇的雁翎刀。   看着从天空中垂落的剑幕,周步义奋力挥动雁翎刀,向上迎去。   轰轰轰……雁翎刀被挥动的瞬间,竟然释放出无数道闪亮的刀影,只在瞬间,苏唐释放出的剑幕便被绞得粉碎,下一刻,万千到刀影逆流而上,接连轰击在苏唐的法身上。   苏唐的法身破碎了,远处的苏唐颤抖了一下,接着用力咽下将要喷吐出的鲜血,不过,还是有几缕血丝从他的鼻孔中流淌出来。   “呵呵……哈哈……”周步义转惊为喜,接着凶狠的看向苏唐,其实苏唐的猜测有些道理,周步义很多时候表现得就像是一个孩子,譬如说现在,他那种神色分明是在说,这个好玩,这个真好玩!   “死吧!”周步义发出怒吼声,接着一刀遥遥向苏唐斩去。   看着如潮水般涌来的刀影,苏唐唯一能做的,便是把魔盾举在身前。   轰轰轰……刀影不停撞击在魔盾上,苏唐的身形跌跌撞撞不断向后退却着,还不到一息的时间,他的魔盾便承受不住刀影的碾压,轰然破碎,接着无数刀影又撞击在苏唐的身体上。   苏唐的身形陡然化作一道电光,向远处飞掠,以前他用这种方式能轻易逃开敌人的攻击,但这一次,却有些差强人意了,那些刀影拥有无穷的威力,而且速度奇快,不停的击打在电光上,当苏唐在数千米外开外恢复本体时,已是遍体鳞伤。   不止魔盾,连魔甲都被破坏了,苏唐心头泛起一种无力的感觉,周步义到底得到了什么?拥有那种威能的灵宝,只是区区一件,便足以撼动三界了,怎么可能接连不断的出现?!   打到现在,苏唐已经能彻底看透周步义,如果双方拥有相同的灵力、相同的灵器,他有无数种方法虐杀周步义!   换一句话说,周步义的战术能力烂到极点,但偏偏拥有碾压性的资本,他手里只有十个人,周步义能控制一万个人,那么他的战斗技巧再精湛,也无力挽回局面。   “哈哈……”周步义大笑着向这边掠来,手中的雁翎刀再次向苏唐挥出。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以奇快无比的速度从天际飞来,散发出的威压犹如实质,所过之处,海水被激起了一片片滔天的巨浪。   周步义感应到对方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不由愣了愣,手中的雁翎刀也不由自主慢了一拍。   接着,一口巨钟陡然停在苏唐身前,疯狂涌来的刀影不停的撞击在那口巨钟上,让巨钟荡起片片涟漪,不过,那口巨钟就像凝注在空中一般,承受了万千道刀影的袭击,本体却丝毫不动。   星君?!周步义无言形容自己心中的震骇,苏唐真的是星君,已经很让他惊讶了,怎么又出来了一个?!   下一刻,一条娇小的身影从钟下探出来,她看着遍体鳞伤的苏唐,急声问道:“你怎么样?”   还没等苏唐回答,那娇小的身影已转身看向远方的周步义,随后发出苍老的笑声:“造化、造化!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老夫费尽千辛万苦,来到原域,就是为了寻这真神的遗宝,没想到啊没想到……”   “闻香?你怎么了?”苏唐叫道,闻香的声音太过古怪了,还自称老夫,让他心中惊骇莫名。   “滚!”闻香喝道,接着挥动袍袖,一道劲气陡然轰向苏唐,苏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加上他灵脉受到震荡,尚未来得及恢复,正被劲气轰中,身形翻滚着飞了出去。   “你敢伤他?!”闻香又发出愤怒的尖叫声。      第七七四章 双命(三十)      “老夫伤了他又怎么样?”闻香再次回复了苍老的声音:“那小子在秘境中险些坏了老夫的大事,这只是略施薄惩而已!”   “你……你是怎么答应我的?!”闻香的声音在颤抖着,显然惊怒到了极点。   “小娃儿,你莫要以为老夫好欺!”闻香用苍老的声音说道:“呵呵……你在想什么,老夫早已心知肚明了,当时老夫还有些束手无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打消你的疑虑,谁想到,你居然会急着求我入窍,既然老夫已经进来了,那就由不得你了,去吧!”话音刚落,闻香突然伸出自己的指尖,笔直刺入自己的眉心中。   片刻,闻香慢慢拔出自己染血的手指,鲜血顺着她的鼻梁流向脸颊,在加上那种似哭又似笑的表情,显得分外诡异。   闻香长长吁出了一口气,又活动了几下身体,接着把视线转向远方的周步义。   “老夫在受伤的时候,突然生出了一点灵机,可以躲进原域养伤,既能避开仇家的追杀,又能借机找一找上古真神留下的遗宝。”闻香用苍老的声音说道:“可没想到,那些小杂碎居然封印了人界,险些让老夫陷入死地!不过……熬到了今日,老夫总算是苦尽甘来了,不但重获肉身,居然有人把上古真神的遗宝乖乖的送到老夫面前,哈哈哈哈哈……”   感应到那个奇怪的女子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强大,周步义保持着高度警惕,冷冷的观察着对方。   “那就是上古真神的千机刀吧?”闻香伸出手:“给我,老夫或许会发些善心,留你一条狗命。”   “千机刀?”周步义眯起了眼睛,随后笑道:“好啊,给你,你自己过来拿!”   话音刚落,周步义已抬起手,一刀遥遥向闻香劈去。   无数刀影划破长空,如狂潮般向闻香卷至。   “混账!还敢负隅顽抗?!”闻香当即大怒,抬手一招,那口巨钟凌空飞起,正挡在她前方。   万千道刀影接连撞击在巨钟,和上一次一样,巨钟轻易的承受了无计其数的撞击,保持巍然不动。   在战场的另一方,苏唐只感觉自己一阵阵眩晕,周步义的灵宝拥有无上威能,在那刹那间,便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数道创口,幸好他的护体神念已然达到了星君级,否则早被万刀分尸了。   不过,和闻香那一记突然袭击相比,刀山火海都没什么了不起,他宁愿再次承受周步义的攻击,也不想靠近那个古怪的闻香。   闻香修行的是生死决,刚才那一击看起来轻飘飘的毫无力道,但一缕狰狞的死气穿透神念融入他的灵脉中,幸好他拥有远古命运古树的神魂,拥有无限生机,否则只几息的时间,他便会成为一具尸体。   那缕死气正在不停的污染着他的灵脉,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全力以赴驭动神念,拼命围堵着流窜的死气。   十几息的时间后,苏唐突然张开嘴,接连吐出几口黑血,随后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生死决太过恐怖了,怪不得当初三大天门联手围剿诛神殿,如果不是靠着古树神魂,不要说把死气逼出体外,连撑到现在都是妄想。   逼出死气,苏唐再次感到眩晕,就在这时,一只雪白的手儿伸到他面前,如春葱般的指尖上捻着一根红参。   “给,对你的身体大有好处。”一个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唐大惊,他刚才拼命与体内的死气做斗争,以至于有人逼到近前,他竟然一点没察觉!   苏唐猛地转过头,正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你……你降服灵种神识了?!”苏唐吃力的说道。   “没想到这么快?”贺兰飞琼露出微笑:“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君子可欺之以方,听说过这句话么?毕竟只是灵种自己生出的神识,稍微玩了些小花样,就骗倒它了。”   苏唐看着贺兰飞琼的双眼,只是几个月不见,贺兰飞琼的双瞳中已多了一缕沧桑,神识毕竟是灵种的主宰,贺兰飞琼虽然说得轻巧,但真正实施起来,不知道会有多么艰难。   “那个女人是谁?”贺兰飞琼又问道:“换成别人,想伤到你应该没这么容易的。”   “是我的朋友。”苏唐道。   “同床的那种?”贺兰飞琼道。   “……”苏唐无言以对,不过,贺兰飞琼的双瞳中除了那缕沧桑外,和以前一样清澈,并没有一丁点调侃的意思,似乎只是在述说一件平淡的事实。   “那我知道了。”贺兰飞琼笑道,接着,她的视线转向四周:“好大的场面,原来往生殿的总殿是周步义啊……确实让我想不到,天剑圣座和冰封圣座是在帮你么?老实说,你们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没有交易。”苏唐摇头道:“他们都很明白,如果我千奇峰挡不住了,蓬山也会步千奇峰的后尘。”   “这样啊……看不出来,他们倒是还有些见识。”贺兰飞琼皱了皱眉:“那就让他们一次吧。”   苏唐在全力围堵侵入灵脉中的死气,没能发现贺兰飞琼,但远方的天剑圣座和冰封圣座都看得分明,他们的动作明显变慢了,眼中闪动着惊悸之色。   苏唐和贺兰飞琼的关系很好,他们清楚,否则当初苏唐也不会出力帮贺兰飞琼,但贺兰飞琼这个时候出现,情势就有些不妙了,如果周步义大胜,蓬山会倒霉,如果苏唐大胜,他们就要面对贺兰飞琼了,同样会倒霉。   “天剑、冰封,等此战过后,我们的事情再慢慢分说吧。”贺兰飞琼漫声道。   她的声音透过长空,在天地间响彻着,天剑圣座和冰封圣座对视了一眼,他们陡然发现,贺兰飞琼的口吻和以前有些不一样,更关键的是,贺兰飞琼是不会作假的人,如果真的对他们保留着恨意,不会这般说话。   “你歇一歇?”贺兰飞琼转头冲着苏唐笑了笑,接着向战场中心飞掠而去。   周步义在节节败退着,只是短短的时间,他的雁翎刀已经蒙上了一层灰色,而且变得越来越沉重。      第七七五章 双命(三十一)      和周步义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闻香的身形如轻风般在空中掠动着,神态恬淡,不管周步义释放出的刀影有多么凶猛,他的手掌只是轻轻一提一拍,席卷而出的黑色劲流便能轻而易举的破开所有的刀光。   “呵呵呵……你根本没有运转千机刀的威能,小子,还是交给我吧!”闻香发出淡淡的笑声,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已愉悦到了极点,只是,笑声未落,闻香又皱起眉。   贺兰飞琼的身影已逼近闻香,下一刻,她已举起拳头,漫不经心的击向闻香的后心。   闻香双瞳中精芒闪动,把在场所有修行者的战斗经验都累积起来,恐怕都比不上她一个人,因为她纵横了数万载,已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搏杀,在贺兰飞琼出手的瞬间,她便感觉到了威胁。   紧接着,闻香猛然抓过头,双手齐出,释放出的两道黑色烟气犹如巨柱般轰向了贺兰飞琼。   轰轰……黑色烟气与贺兰飞琼的拳劲相撞击,双方的力道都被绞得粉碎,看起来打平了,贺兰飞琼轻吁出一口气,而闻香的眉头猛地挑起。   贺兰飞琼的身形突然向上飞掠,接着发出清脆的厉叱声:“山!”   全力出手的贺兰飞琼,散发出了一种无以伦比的气势,连那些在远方观战的修行者们都受到了感染,以至于不由自主生出了一种错觉,虽然他们不清楚贺兰飞琼能释放出什么样的威能,但他们相信,闻香必将被贺兰飞琼的拳劲碾为齑粉!   就算是闻香,双眼也变得茫然了,甚至看到了自己被碾压得粉身碎骨的画面,不过在下一刻,闻香的神态已恢复了清明。   “无生无死,是为大道!”闻香漫吟道,接着她双手卷起,在胸前合十,左手散发出的黑气和右手散发出的白烟相互融为一体,化作一颗急速旋转的阴阳球,接着黑白两色都在飞快淡化。   贺兰飞琼一拳凌空下击,拳劲本是无形的,但贺兰飞琼这一拳的威能太过强大了,使得拳压下的空气受到剧烈震荡,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弧形冲击波。   闻香把手中淡化的阴阳求推了出来,正迎上弧形的冲击波,紧接着,天地之间骤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声。   迸射的乱流向四下卷动,数千米开外的修行者们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影响,实力差一些的,不是痛苦的捂住耳朵,就是在空中无力的翻滚起来。   第二次硬碰硬的撞击,依然是打了个平手!   其他人还好,天剑圣座和冰封圣座都难掩眼中的惊骇之色,但在他们相互对视之后,突然都变得轻松了,实力达到如此境地的贺兰飞琼,是没必要说出那句话的,既然贺兰飞琼坦言事了之后谈一谈,那肯定只是谈谈,而不会有别的企图。   换句话说,贺兰飞琼实在没必要对他们撒谎,他们也没资格让贺兰飞琼撒谎。   “小辈!焉敢无礼!”闻香勃然大怒,伸手一引,悬停在空中的丧钟陡然掠起,直向着贺兰飞琼射去。   “海!”贺兰飞琼再次发出清脆的厉叱声,接着一掌轻飘飘拍下。   轰轰……空气中响起了闷雷声,数百米之下的海面骤然向下一沉,紧接着又奔涌而上,荡起十余米高的浪花。   丧钟上闪烁着片片金光,接着,丧钟的去势出现停顿,又倒卷而回。   此刻,周步义终于松了口气,他也算是半个明白人,虽然不懂明显和苏唐同一阵营的女孩为什么会帮他,但他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急忙挥动手中的千机刀,卷向闻香的背影。   闻香前后遭受夹击,她长吸一口气,伸手按住丧钟,接着陡然纵身掠出战团,直投向高空,接着抬手把丧钟扔了出去。   丧钟上荡起了无数古怪的灵符,随后突然发出响彻八方的长鸣声。   噹……向高空掠来的贺兰飞琼身形陡然一僵,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在这同时,周步义一声哀叫,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脑袋。   “呵呵呵……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大修,倒在了钟声里。”闻香发出笑声:“今日……丧钟又会是为谁而鸣呢?去吧!”   轰……丧钟的体积陡然变大,从钟底幽暗的漩涡中陡然射出万丈金光,正把贺兰飞琼笼罩在其中。   贺兰飞琼一惊,接着她发现自己的身形正不由自主向上升起。   从体积上说,丧钟已经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吸尘器,而贺兰飞琼成了在劲风中翻滚的小小蚊虫,只是眨眼间,她已被吸到了丧钟的钟底。   “开!”贺兰飞琼发出大喝声,一道光影从她的身体中飞掠而出,化作巨人,伸出双手死死撑住了钟裙。   周步义见大事不妙,忍着脑部传来的阵阵剧痛,疯狂舞动千机刀,向闻香冲去。   什么立场、大义,在此刻都是狗屁,生存原则在告诉他,必须要集中力量,攻击最强的那个,最强的倒下了,虽然还会继续争斗,但至少有了一线生机,否则,只会被各个击破。   “丧钟能炼化神念,你还能撑多久呢?”闻香发出冷笑声,接着身形电射而下,迎向了周步义。   贺兰飞琼陷入到极其不利的境地中,她能感应到护体神念的飞速流逝,只是,她的神色却依然保持着安静。   闻香释放出黑色烟气,不停的冲破周步义的刀影,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周步义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身形骤停,接着开始向后退却,试图拉开距离。   “我已经说了,千机刀在你手里,就是明珠暗投,放手吧!”闻香漫声说道,她的双手再次在胸前合十,接着向外推出。   一颗巨大的阴阳球冲开刀光,闪电般射向周步义,周步义见躲闪已经有些不及,只得拼力挥动千机刀,迎向了那颗阴阳球。   轰……千机刀竟然轻松的把阴影球切开了,周步义一愣,紧接着,阴阳球重新化作黑白双气,缠上了千机刀,一绞一夺,周步义再握不住刀柄,只能眼睁睁看着千机刀向闻香飞去。   闻香探手抓住千机刀,眼中露出欣喜之色,用指尖在刀刃上轻轻的抚摸着,片刻,又抬头看向呆愣在那里的周步义,含笑道:“小子,还有什么灵宝?都交出来吧!”   “是你们在逼我的!是你们在逼我的!!”周步义突然发出了怒吼声,他实在想不通,世事为何会如此艰难?!不提他少年时的经历,现在他已勘破玄关,步入星君之列,本以为天下一切都可信手拈来,但万万没想到,人界不但出现了一个苏唐,还有一个威能远超过他的女子,现在那被困在丧钟下的女孩子也同样不可小窥。   为什么这么难、这么累?!我可是为天下人好!周步义的神态已近癫狂,到现在为止,他只能拿出这几件灵宝,其他的,威能太过强大,他不但没办法控制,反而会平白损耗灵力,后果难料。   但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保留的资本了!   “我逼你,你又如何?”闻香笑道,她已经太长时间没有品尝过胜利的滋味了,被困在人界万年不说,后来好不容易有机会脱困,结果最后又出现差池,他寄予厚望的那个任御寇翻脸不认人,居然反手攻击他,让他伤上加上,不得不解化肉身,才算勉强保住一缕神念不灭。   今天,就是他扬眉吐气、重返星域的日子!   周步义探手一扬,手中突然多出了一张长弓,长弓呈火红色,上面铭刻着无数灵符,在天地间显露的第一瞬间,犹如实质般的灵力波动便向四下卷去。   “那是……”闻香不错眼珠的盯着那张长弓。   她的信息系统太过久远了,只知道上古真神有千机刀、有青莲棍等等,所以马上就能辨认出灵宝的来历,至于其他的,她就不太了解了,更何况,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张长弓上,却忽略了周步义拿出的箭。   那张弓只是寻常的灵宝,虽然比千机刀、青莲棍强了一些,但强得很有限,而周步义拿出的箭,却拥有异常恐怖的威能。   紧接着,周步义慢慢张开长弓,瞄向了闻香。   闻香微笑着等待着,她并不认为周步义的灵器能伤到自己,而周步义的脸孔扭曲得厉害,显然只是简单的张开长弓的动作,便让他异常吃力。   嗡……箭光闪电般掠向闻香,闻香淡淡抬起手,一道黑色劲流拍向了箭光。   嗡嗡……箭光不受任何影响的在黑色劲流中穿行着,闻香大吃一惊,立即探出左手,叩向箭光。   嗡嗡嗡……箭光竟然透过了闻香的手掌,正击中闻香的前胸。   闻香的身形出现了定格,她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掌,手掌一点伤口都没有,再看自己的前胸,前胸也保持完好,但是,她的身体上突然喷涌出了火光。   这时,周步义再次张开长弓,闻香却已经顾不上周步义在做什么,她呆愣片刻,陡然想起了什么:“三……三焚箭?!”      第七七六章 双命(三十二)      闻香的话音刚落,周步义已松开了手,又一道箭光向闻香急射而来。   闻香发出啸声,身形陡然向上掠起,双手不停挥击着,死气用来阻挡箭光的来势,生气用来弥补自身的重创。   只不过,闻香的攻击毫无意义,三焚箭在星域中又被称为必中之箭,不管用什么法门,都无法阻拦三焚箭的靠近,除非是立即躲入秘境中。   箭光透过闻香释放出的黑色劲气,再一次射中闻香的前胸。   闻香的身形顿了顿,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大修们之间爆发冲突,总会出现各种类型的相生相克,譬如说此刻的闻香,周步义还没有炼化上古真神留下的遗宝,以闻香现在的战力,她不惧怕任何灵器,就算周步义能把上古真神的大千之镜和真神之旗拿出来,闻香也不怕,实在不行,她还可以用死气让灵宝彻底变成废物,但唯有三焚箭,对闻香造成了致命的威胁。   箭光及体,便重创了她,她根本没有用死气腐蚀灵宝的机会。   在远方观战的修行者们神色都显得异常复杂,战局一波三折,不断的牵动他们的心情,更让他们无法做出选择。   开始是周步义占据了优势,接着变成苏唐追着周步义狂砸,随后周步义翻了盘,马上又出现了两个实力异常恐怖的女子。   很多修行者已经失去了斗志,只想着战局明朗之前选择站位,功劳自然是谈不上了,但至少能保全自己。   只是,他们没办法跟得上局势的转变,刚才周步义明显露出了败象,转眼又占据了上风,谁敢肯定下一刻,那受创的女子就没办法反败为胜呢?   周步义长长吸了一口气,接着用颤抖的指尖拿出了第三支箭。   闻香则在拼命运转着灵力,三焚箭的威能是异常可怕的,换成寻常的星君,早就身殒命消了,幸好,她拥有无穷无尽的生气,不管伤势有多么严重,只要有一缕神念不灭,她的肉身就可以复原。   三焚箭,最多攻击三次,之后三焚箭就会化成凡铁,至少经过几十年的温养,才有可能恢复。   只剩一次了……闻香突然想到了什么,双瞳同时瞪大,充满了恐惧之色,接着她猛地转过身,向着丧钟的位置飞射而去。   三焚箭第一次焚的是血肉,第二次焚的是灵体,第三次焚的则是神魂!   血肉、灵体被焚,她都不怕,但第三箭焚的是神魂,她刚刚夺了闻香的神窍,成为这具身体的主人,中了第三箭,她的一切都会变成消散的云烟。   周步义终于松开了指尖,箭光呼啸着追向闻香的背影。   “放手!给我放手!!!”闻香发出疯狂的吼声。   刚才,贺兰飞琼在用自己的法身死死撑住钟裙,与丧钟强横的吸力相对抗,只是丧钟不停的剥去她的护身神念,让她有些支撑不住了,就在她的视线落在颈间项链上的时候,吸力骤然消失,接着闻香疯了一般向这边掠来,口中大呼着让她放手。   贺兰飞琼嘴角突然露出了小女孩般狡黠的坏笑,巨大的法身轮动丧钟,猛地把丧钟投向高空,接着身形急掠而上,一拳接一拳,不停的轰击在丧钟上。   “放手啊……”闻香的眼睛几乎要瞪出血来,但没有用的,贺兰飞琼已经决定了要落井下石,拳脚相加,不停轰击在丧钟上,她连连挥动双手,试图把丧钟招回来,却始终不可得。   嗡嗡……箭光飞射而至,接近了闻香的背影,闻香绝望的转过头,用双手去抓向箭光,她知道这样毫无用处,但只能如此勉强挣扎一下,以昭显自己的不甘。   箭光透入闻香的身体,下一刻,一朵璀璨的金色烟花陡然绽放开,只是眨眼间,金色烟花便扩张到数千米方圆,紧接着,无数灿金色的光点又如玩鸟投林般向一个方向飞去,周围的修行者们都顺着光点流动的方向看去,正看到苏唐张开双臂等在那里。   轰轰轰轰……苏唐的身形化作一颗巨大的光球,而另一个光球就是闻香了,事实上,苏唐用万古浮生诀夺来的光点并不多,更多的光点凝成液滴,围绕在闻香身边,并快速渗入闻香的身体中。   “好霸道的灵诀?只是……有些太过无情了。”贺兰飞琼皱眉看向苏唐。   闻香失去了浮空之力,翻滚着向海面栽落,昏迷不醒的她自然不知道,刚才得到了一份千载难逢的机遇!   如果夺了她神窍的是另外任何一个上古大修,最后的结果都是同归于尽,那位上古大修活不成,她也一样。   第一箭让闻香的血肉开始焚烧,第二箭让闻香的灵脉化为灰烬,但丧钟的主人是生死决的缔造者,他用无限的生气,弥补了闻香的创伤。   周步义的第三箭,又让丧钟主人的神魂彻底殒灭,偏偏闻香修行的亦是生死决,结果神魂殒灭逸散出的力量,大部都融入闻香的身体中,她甚至不需做什么,便已成了丧钟的新一任主人。   苏唐裹挟的金光,向闻香追去,接着探手抱住闻香,继续下掠,追上了千机刀。   紧接着,一点银光从天际出现,快速向这边掠来,正是变异银蝗和小不点。   苏唐快速迎了上去,指尖轻轻用力,把剩下的半截红参捏成汁液,汁液一滴滴落入闻香的口中,随后他把闻香放在变异银蝗的背上,又把千机刀放在一边。   变异银蝗转了半圈,向着远方飞去,苏唐则飘离了变异银蝗的脊背。   周步义看着手中一根金色的小箭,随后默默把小箭和长弓都收了起来,他虽然没有炼化灵宝,但也能感应得到,那支小箭已经失去威能了。   周步义抬起头,和贺兰飞琼的视线撞击在一起,贺兰飞琼笑得很恬静,而周步义的笑容则有些惨淡。   那个闻香可是把他周步义当成主要对手的,后果很明白,他所消耗的灵力远远超过了对方。   下一刻,贺兰飞琼向周步义飞掠而去,战斗,并没有结束。      第七七七章 双命(三十三)      “呵呵呵……”周步义发出惨笑,之前他还和贺兰飞琼并肩作战,那一战刚刚结束,贺兰飞琼便向他发起攻势,他可以理解,毕竟贺兰飞琼明显是苏唐的朋友,但不能接受这种结果,在周步义眼中,世间所有阻挡他脚步的人,都是恶棍、奸贼,是干扰三界恢复清明的祸首:“刚才是她在逼我,现在你也要来逼我了么……好……好好好……”   “山!”距离太远,贺兰飞琼听不清周步义的呢喃声,也不想听,她的双拳一阵,发出厉叱声。   周步义振起玉尺,迎向贺兰飞琼的拳劲,只是接连冲破两重境,踏入星君之列的贺兰飞琼,拳劲变得异常恐怖,就连数千米之外观战的修行者们,心神也会被贺兰飞琼的气势所摄。   轰轰……玉尺释放出的劲流被绞碎,周步义伸手一扬,从他的身体中探出无数根黑色的藤条,纷纷扬扬迎上拳劲。   贺兰飞琼的拳劲如摧枯拉朽般把藤条轰得粉碎,最后击中笼罩着周步义身形的黑烟。   周步义不由自主飞退出百余米开外,才算勉强稳住身形,不过,贺兰飞琼的拳劲虽然威猛无比,但经常重重阻截,最后的力道已所剩无几,并没能对周步义造成伤害。   “没办法了……”周步义发出叹息声:“我的肉身里流淌着无数年来积累的怨念、仇恨,所以我不敢淬炼……可是……你们在自找麻烦啊……”   “什么?”贺兰飞琼突然收住拳锋,她感觉到,周步义似乎下了某种决心。   “我说,你们在自找麻烦。”周步义抬手一甩,手中多出了一截雪白的玉带,他的指尖在玉带上轻轻抚动着,随着华光闪过,玉带变成了一条尺许长的白蛇。   周步义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在白蛇的双瞳上分别点了一下,从他指尖中流出的是黑色的血液,随后血液便渗入白蛇的双瞳中。   那条白蛇陡然抬起头,周步义放开了手,接着白蛇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摇摆着掠向空中。   白蛇的身躯在快速膨胀,转眼间便化作一只数百米长的长蛇,它身上的鳞片不停的脱落着,但立即有新的鳞片生长出来,不到一息的时间,长蛇身上的鳞片已化作亮闪闪的银白色。   接着,又有几截类似足爪样的东西从它庞大的身躯下探出来,足爪快速变得粗壮,随后又分生出一根根趾尖。   贺兰飞琼在静静的看着那条长蛇的变化,在那条长蛇分生出四根趾尖时,贺兰飞琼脸上还保持着古井无波,当长蛇探出第五根趾尖后,贺兰飞琼终于露出了惊愕之色。   “杀吧!杀吧!杀个痛快吧……呵呵呵……”周步义发出充满快意的笑声,只是,他那张扭曲的脸已变得异常苍白,身形也在微微发动,就算是星君境的大修,也有自己的极限,灵力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他接连运作上古真神留下的灵宝,最后又祭出那条五爪银龙,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   “海!”贺兰飞琼双掌一凝,接着向前推出。   轰轰轰……五爪银龙已盯住了贺兰飞琼,它不停摆动着身躯,在犹如一般的劲流中游动着。   贺兰飞琼的海诀能阻挡丧钟的攻势,却没办法推开那条五爪银龙,还不到半息的时间,那条五爪银龙已接近了贺兰飞琼,接着张开嘴,吐出一口耀眼的龙息。   “海!!”贺兰飞琼发出大喝声,灵脉全力运转,凶猛无匹的掌劲迎上了龙息。   轰轰轰……贺兰飞琼的法身在以极快的速度震荡着,她的掌劲全部被龙息推开,接着龙息便撞在法身上,贺兰飞琼闷哼一声,身形向后飞掠。   五爪银龙扭动身躯,继续追向贺兰飞琼,就在这时,一道光幕从高空垂落,正斩击在五爪银龙的脊背上。   轰……光幕化作无数迸射的乱流,只是,那五爪银龙脊背上的鳞片居然都保持完好,如果没有迸射的乱流,刚才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高空中的苏唐愣怔在那里,他全力一击,就算是星君的法身,也未必承受得住,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的魔眼可以洞察一切,但在那五爪银龙身上,却找不到任何破绽,周围的一切,包括贺兰飞琼的身体,都是由无数丝线凝成的,唯有那五爪银龙,魔眼与肉眼中的影像是一样的。   五爪银龙猛然扭过头,盯向苏唐,接着它放弃了贺兰飞琼,直向苏唐扑去。   贺兰飞琼给他的红参拥有磅礴的灵力,虽然只是吃了一半,亦帮了他的大忙,加上他本体恐怖的恢复能力,那些伤已恢复得七七八八了,更何况,丧钟的主人殒落之时,他得到了天大的好处。   苏唐只感觉自己的精神从没有这般饱满过,看到五爪银龙向这边飞来,他怡然不惧,高高举起魔剑,全力劈下。   轰……魔剑带起的光幕正劈落在那五爪银龙的双角之间,与此同时,那五爪银龙张开嘴,一口龙息喷吐向苏唐。   苏唐振起魔之翼,闪电般向下掠去,让过了龙息,接着光幕再次绽放。   此刻,贺兰飞琼已从侧翼接近,两个人围绕着那庞然大物,不停释放着攻击。   那条五爪银龙似乎有些笨拙,不是指力量,而是心智,苏唐给了它一下,它便转头去攻击苏唐,等贺兰飞琼给了它一下,它又转过身去寻找贺兰飞琼的身影。   苏唐和贺兰飞琼的战斗经验都非常丰富,只是几个回合,他们便捕抓到了这一点,也无需相互交流什么,两个人立即默契的轮番进攻起来,努力寻找着那五爪银龙的弱处。   那五爪银龙忽而被引向左侧,忽而又被引向右侧,反复了十几次,它有些烦躁了,突然盯准了苏唐,发出震耳的咆哮声。   苏唐本以为那五爪银龙会释放出龙息,魔之翼在身后微微震荡着,随时准备掠起,下一刻,他猛地发现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起来,最后凝成一个巨大的气泡,把他包裹在其中。   贺兰飞琼立即察觉到苏唐的异常,展动身形,向苏唐这边飞速掠来。   那五爪银龙巨大的瞳孔中闪烁一缕嘲笑的神色,接着向着苏唐张开嘴,喷吐出龙息。   苏唐拼力震荡着魔之翼,但气泡太过粘稠了,往日轻松无比的动作,在此刻变得异常艰难。   “山!”贺兰飞琼全力挥拳,拳劲凝成一颗巨大的球体,轰向苏唐。   轰……拳劲比龙息先一步击中苏唐,苏唐陡然向一侧飞退出去,龙息喷了个空,擦着气泡涌了过去。   苏唐散去法身,接着猛力运转灵脉,一道光影从他身体中飘离出来,随后膨胀开。   膨胀开的法身冲开了气泡,让苏唐恢复了自由,还没等他定神,陡然发现贺兰飞琼的身体也被包裹在气泡中,他立即掠动身形,向贺兰飞琼射去。   贺兰飞琼虽然被气泡困住,但她看到了苏唐刚才的动作,也散去法身,接着全力释放,只是,急速膨胀开的法身和气泡同时变得扭曲起来,但就是没办法冲开气泡的禁锢。   下一刻,苏唐斩出的光幕落在气泡上,轰……气泡终于溃灭了,贺兰飞琼立即展动身形,避开了迎头洒落的龙息。   苏唐和贺兰飞琼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们不敢让彼此间的距离拉得过远了,只是分成两翼,随时准备策应对方。   远方的修行者们呆呆的看着这边,连天剑圣座和冰封圣座都无心继续战斗了,一直被追杀的各个世家的修行者们如蒙大赦,自然不可能主动上来挑衅。   “那是什么?”天剑圣座吃力的说道:“五爪……真龙?”   “应该是了……”冰封圣座喃喃的回道。   苏唐和贺兰飞琼从两翼不停的向那五爪银龙发起攻击,这是一场不太公平的战斗,他们两个绝不敢让自己沾上龙息,而五爪银龙通体坚韧无比,苏唐和贺兰飞琼尝试过很多次了,包括五爪银龙的逆鳞、颈下、双瞳、鼻尖,但都没有效果。   片刻,在苏唐振翅飞掠的瞬间,突然又发现了那种粘稠的感觉,接着他的身形已被气泡包裹在其中,随后那五爪银龙向着苏唐喷吐出龙息。   贺兰飞琼早有准备,抬手向苏唐轰出拳劲,他们已经明白了,那种怪异的气泡惧怕外力攻击,所以苏唐轻轻一挣便能脱困,而贺兰飞琼怎么努力都不见效果。   轰……苏唐脱困而出,但紧接着,又一团气泡笼罩住了他,贺兰飞琼本以为下一个会轮到自己,没想到中招的又是苏唐,她愣了愣,立即再次向苏唐释放出拳劲。   在拳劲击中气泡,苏唐又一次脱困的瞬间,龙息已当头洒落,把苏唐的身影湮没在其中。   “苏唐?!”贺兰飞琼发出怒吼声。   “我没事!”苏唐的声音突然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虽然化险为夷,但苏唐无法掩饰自己内心中的震惊,他吃过一次亏之后,已暗暗把魔装傀儡释放出去,随时准备移形换位,但那团气泡居然能隔断魔装傀儡与他之间的纽带,让他没办法把魔装傀儡换过来。      第七七八章 双命(三十四)      苏唐突然明白了什么,扭头看向贺兰飞琼,这时贺兰飞琼也看向他,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喝道:“你去……”   发现都在说同样的话,他们又闭上了嘴,贺兰飞琼的性格非常强硬,她皱眉喝道:“还是你去,我来缠住它!”说完,贺兰飞琼已纵身而起,向那五爪银龙扑去。   苏唐轻叹一声,陡然转过身,直射向了周步义。   那五爪银龙的灵诀应该是受到了某种限制,如果它能不停的释放那种气泡,这场战斗应该早就结束了,足足过了半刻,那五爪银龙才能再次释放气泡,那么,在下一个半刻时间里,他必须彻底解决周步义。   这是唯一的胜机,否则只能和那五爪银龙耗下去,看谁的灵力先枯竭,不过,拥有万古浮生诀的他,都感觉有些疲累了,贺兰飞琼在恢复能力上应该远不如他,而那五爪银龙始终没有战力衰减的迹象,耗下去十有八九输的是他们。   苏唐刚刚展动身形,远方的周步义便洞察到苏唐的想法,他冷哼一声,那五爪银龙突然放弃了贺兰飞琼,扭头向苏唐追来。   那五爪银龙的速度极快,苏唐不停展动魔之翼,双方的距离竟然在逐渐拉近,而在后面追赶的贺兰飞琼,则是越来越远。   眼见那五爪银龙将要追上苏唐,贺兰飞琼震怒了,她一把扯断颈间的项链,向外洒开,一道道流光四下飞窜,接着悬停在空中,每一道流光都变成了一个贺兰飞琼。   贺兰飞琼猛地提起拳头,那无数个贺兰飞琼都在做着同样的动作,紧接着,贺兰飞琼挥拳遥遥击向那五爪银龙的脊背。   无数个贺兰飞琼挥拳向前击去,她们的身影陡然化作一道道流光,光线以一种锐利无比的姿态在空中飞射,落在五爪银龙的脊背上,并凝成一点。   贺兰飞琼这一击用时有些长,不利于在激战中使用,灵力耗费也非常大,拳劲发出的瞬间,她的脸色陡然转为苍白,但千万道光线凝成一点,攻击力是无可比拟的!   轰……那五爪银龙的身躯僵停了一下,它背脊处十几片如脸盆大小的鳞片出现了无数裂痕,接着它发出疯狂的痛嘶声,身形却在不由自主撞向海面。   那五爪银龙奋力扭动着身体,似乎要和巨力相抗争,但最后还是跌落在海水中。   “那是什么灵诀?”天剑圣座悚然动容,那五爪银龙和苏唐、贺兰飞琼争斗良久,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次攻击,却一直若无其事,而贺兰飞琼刚才那一记重击,终于让五爪银龙受了伤。   数百里开外,卢雄突然发出尖利的如受惊女子般的叫声:“千杀!是千杀!!大千灵宝重现天下了!”   吼……五爪银龙从海水中冲了出来,如疯了一般射向贺兰飞琼。   看到这一幕,苏唐既为贺兰飞琼的杀伤力而震惊,同时心头感到沉甸甸的,他清楚的感应到,发出那一击后,贺兰飞琼释放出的灵力波动骤然减弱了许多。   如果自己不能迅速解决周步义,那么贺兰飞琼必死无疑。   此刻,周步义已发现五爪银龙彻底失去控制了,看着逼近的苏唐,他长吸一口气,释放出三生之花,随后身形飘落在花蕊当中,紧接着,三生之花逐渐合拢,变作一朵花苞。   周步义并不想回避战斗,但他先战苏唐,后战闻香,接连启动上古真神的灵宝,最后淬炼五爪银龙,他已是油尽灯枯了,唯一的办法,便是躲在三生之花中赌一次,是五爪银龙先杀了贺兰飞琼,还是苏唐先毁了三生之花,一切交与天命。   苏唐马上明白了周步义的意图,他发出怒吼声,灵脉运转到了极致,疯狂的挥动着魔剑,一道道光幕不停的轰击在三生之花上。   苏唐的魔眼在不停的寻找着三生之花的弱点,也发现了自己应该全力攻击的地方,但是,围绕在三生之花周围的丝线太过密集了,而且他斩断了丝线,还会有更多的丝线生长出来,重新围绕在那些光点之上。   苏唐在一波接一波的释放着魔之光,只不过魔之光的攻击力有些差,至多是让那些丝线变得有些枯萎,但苏唐顾不上许多了,他必须尽可能的释放出一切杀伤力。   贺兰飞琼与五爪银龙的战斗开始呈现一边倒了,刚才那一击,让五爪银龙怒发欲狂,战力直线攀升,而贺兰飞琼却变得弱了许多。   片刻,苏唐突然放弃了攻击,掠往高空,他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也随时消失,远处观战的修行者们能看到一点光芒从苏唐顶门直飞出云霄之外。   紧接着,苏唐举起手,云霄外陡然传来一阵恐怖的灵力波动,随后一道光幕破开云层,直泻而下,如天雷般轰击在三生之花上。   轰……三生之花在剧烈颤抖着,花苞几乎被斩成两半,有那么一瞬间,甚至露出了周步义惊恐的丑脸,但三生之花又立即回复了原状,重新把周步义包裹在里面。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抬头看向天际。   “呵呵呵呵……要放弃了么?”周步义发出叹息声:“又是何必呢?”   “总算来了……”苏唐喃喃的说道。   什么来了?周步义没听懂,但下一刻,他突然感应到了从天际传来的灵力波动。   远方的修行者们也感应到了波动,他们纷纷扭头看去,正看到九条数百米长、通体火红色的巨柱,裹挟着沉闷的风雷声,向他们射来。   那些修行者大惊失色,纷纷向四下避开,紧接着,九条巨大的火柱飞掠而过,快速逼近苏唐。   “你那张脸,太过丑恶了,就让你彻底化作灰烬吧!”苏唐扬起手,接着遥遥指向了三生之花。   轰轰轰……九条巨大的火柱向三生之花落去,接着便把三生之花围在当中,一片片火幕不停弥漫开,彻底把三生之花湮埋在里面。   火与光本来就是周步义的克星,只是几息的时间,火幕中便传来了周步义痛苦的嚎叫声。      第七七九章 双命(三十五)      苏唐的双眼透出金光,九龙灯上燃烧的火焰变得更加猛烈了,甚至发出阵阵呼啸声。   苏唐得到九龙灯的时间并不长,虽然经受过神念的淬炼,但没能参悟出驭动九龙灯的灵诀,他只能直接用神念去控制九龙灯。   周步义的惨号声越来越凄厉了,几息的时间后,一道黑色的藤条悄无声息的从一根火柱旁强行探了出来,藤条不断的化为灰烬,也在不断的生长着。   苏唐长吸一口气,就在他准备再次释放神念的瞬间,一只巨腿毫无征兆的从高空中落下,山岳压顶一般卷向苏唐。   苏唐微微错愕了一下,立即驭动法身,抬手挥出魔剑,正迎向从空中踢下的大脚。   轰……那只大脚被苏唐的剑光绞得粉碎,不过,受到巨力冲撞的苏唐身不由主倒飞出去,足足飞出百余米开外。   一个中年人从上方凌空下扑,但目标并不是苏唐,他的气势异常凶猛,只是嘴角已然挂上了血丝。   那中年人虽然已接近玄关,能释放出不完整的法身,但境界上的巨大差距并不是勇气和决心就能轻易弥补的,他修行了千年,甚至在当年参加过月光之原上的血战,只不过,他的运道一向平平,能有今日之造诣,全靠着无数年的苦修,还有周步义渡给他的生命气息。   拼死一击,虽然震退了苏唐,却也让他遭受重创。   紧接着,那中年人再次抬腿,一脚踢向了九龙灯。   苏唐本想立即出手,不过,在他认出来人之后,轻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惋惜之色。   这是何必呢?当初只有遗族大长老赶到邪君台,而那中年人依然留在千奇峰,苏唐便已感觉到不对了,他没有当机立断,是因为那中年人曾经拯救过暗月城。   苏唐不想欠人,所以给了对方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现在,他已不欠了!   轰轰……九龙灯被踢散了,伴随着飞溅的火光,九根巨型火柱在空中翻滚着飞向远方。   九龙灯的威力非常恐怖,当初苏唐是融合了四系灵珠,接着火灵珠的属性,才幸免于难,周步义就做不到了,只是几息的时间,他的全身几乎都被烤焦,赖以藏身的三生之花也化作了灰烬,单单剩下了几根花茎的干枝。   那中年人探手抱住了周步义,静静的凝视着周步义的眼睛,周步义扭动了一下,突然抓住那中年人的衣领,声音不但变得沙哑,也走了调:“你这……叛逆……才……才来帮我……”   “没用的。”苏唐轻声道,他伸出手,双瞳再次散射出金光,在空中翻滚着的九根巨大的火柱突然顿住了:“再给你一次机会,放开他,否则你们就要一起化作灰烬了。”   那中年人笑了,他没有理会苏唐,始终在凝视着周步义,眼中充满悲悯与感伤。   “你……你去……杀……杀了……他……”周步义拼尽全力发出声音,一根已快被烧成焦炭的手指僵硬的指向苏唐。   那中年人长吸了一口气,他的胸膛陡然变得干瘪下去,下一刻,一道洪钟般的吟声从他的嗓间爆发出来,瞬间扫过天地八荒。   千年的等待、千年的孤独、千年的期盼、千年的迷茫,在这时化作悲悯的愿望。   “回光……”   在这刹那间,那无名的中年人所散发出的威压竟然远远超过了场中所有人,包括苏唐和贺兰飞琼,也包括那五爪银龙。   光……尾音犹在天地之间扫荡,所有的战斗都停歇了,将要出手的苏唐,突然感觉身体变得异常沉重,贺兰飞琼紧咬银牙,极力向后退去,只是她的速度比蜗牛还要慢,那五爪银龙同样受到了禁锢,它一边拼命扭动着,一边努力转过头,看向这边。   周步义如焦炭般僵硬的身体一点点变得丰满起来,那颗暴露在外的心脏再一次发出了红光。   周步义眼中露出狂喜之色,他万万没想到,强行带来了那个中年人,竟然拥有如此威能,只是,他也被遍布每一个角落的威压禁锢着,根本动弹不得。   紧接着,周步义的欣喜又变成了惊恐了,因为他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在恢复顶点之后,竟然在飞速流逝。   周步义的身体再一次干瘪下去,并且还在逐渐缩小,周步义的眼中的神光逐渐变得黯淡,如果离近看,会发现他的双瞳中充满了迷茫。   几息的时间,周步义的身体已缩小到不足一米,接着,有一些东西从他的身体里挤出来,笔直的坠入大海。   这个时候的周步义,只剩下了骨头,还有缓缓蠕动的脏器,就像一具腐烂的尸体。   但转眼间,白皙的皮肤从腐烂的皮肉中生长出来,慢慢盖满周步义的全身,而周步义的身体还在继续缩小,甚至已经变成了一个婴儿!   一颗金色的光球从周步义的颅顶飘离出来,场中的所有生命,唯有它不受威压的影响,在空中盘旋了一圈,突然充满欢欣的向苏唐飞来。   之所以说那颗金色的光球充满欢欣,是因为在场所有的修行者,不管距离有多远,都能感受到它的快乐。   苏唐依然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颗金色光球在自己身边打着转,转了有七、八圈,突然飞上苏唐的颅顶,接着慢慢渗了下去。   那就是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苏唐心中惊喜交加,只是,他并没有其他特殊的感觉。   在那中年人怀中的周步义,真的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婴儿,似乎是因为那中年人抱得很不舒服,周步义动了动,接着发出委屈的哭叫声,哇哇……   苏唐突然感应到威压已经消失,只是,他的手已经慢慢垂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周步义居然会变成一个婴儿?!   那五爪银龙好像失去了依托,庞大的身躯在快速缩小,随后化作一条玉带,摇摇晃晃向大海中落去。   贺兰飞琼探手抓住那条玉带,接着纵身向苏唐这边掠来,她虽然一直在与那五爪银龙战斗,但眼角的余光把这边发生的事情都看得明明白白。   哇……周步义还在大哭着,那中年人抬起头,看向苏唐,他的神色充满了欣慰,但双瞳中却闪烁着哀求。   他并没有改变这一战的结局,并且给了周步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新生,他偿还了自己该还的,尽管代价巨大,可他一点不后悔。   所以,他欣慰。   这个婴儿能不能活下去,还要取决于苏唐,在千奇峰呆了那么久,所看的、所听的,让他知道苏唐是个作风强硬、心地柔软的人,可是,周步义毕竟走了邪路,并且曾经给苏唐造成过巨大的威胁,苏唐会不会就此罢手,放过这个婴儿,他没有把握。   所以,他哀求。   下一刻,那中年人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没等说出口,他的身体突然化作一缕缕飘扬的浮灰,怀中的那个婴儿开始向下跌落。   苏唐身形掠动,穿过飞扬的浮灰,追向那个婴儿,在穿过浮灰的瞬间,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紧接着,苏唐探手抓住那个婴儿,那婴儿好像因为感受到下坠的缘故,停止了哭泣,呆呆的看着苏唐,又可能是觉得好玩,他咧开没牙的小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是,有一样东西脱离了婴儿的指尖,向下坠去,苏唐眼疾手快,探手抓住了那东西,原来是一枚戒指。   贺兰飞琼掠到苏唐身边,静静的看着苏唐怀中的婴儿,良久,她轻叹一声:“好恐怖的灵诀!”   苏唐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点头,那无名的中年人居然能让周步义变成一个孩子,如果灵诀施加在他身上,又会是什么结果?   幸好,那无名的中年人对他苏唐并没有敌意,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周步义接近败亡,然后出手,用自己的命换了周步义的命。   “只是……代价也太大了。”贺兰飞琼又道。   “他一直住在千奇峰。”苏唐轻声道:“不过,今天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说话。”   “第一次?”贺兰飞琼道,随后她想起了什么:“莫非是闭口禅?这种灵诀早已失传了,而且……”   “而且什么?”苏唐看向贺兰飞琼。   贺兰飞琼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你想怎么处置这个孩子?”   “周步义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也就到此为止吧。”苏唐想起了那中年人化作飞灰前的眼神,他摇了摇头:“给他找个不错的人家,安静的过日子吧,周步义……以后就叫他周安好了。”   贺兰飞琼抬头看向远方,那些修行者看到决战告终,苏家、南家、萧家的几位家主尚能保持冷静,而左家、阮家、斐家的修行者已经开始四散奔逃了。   天剑圣座和冰封圣座都没有动,他们知道,逃跑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贺兰飞琼嘴角露出笑意,接着纵身要向那边飞走,苏唐突然叫了一声:“飞琼!”   “嗯?”贺兰飞琼狐疑的转过身,也不知道她在为苏唐的称呼而惊讶,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人界……已经太过凋零了。”苏唐叹道。      第七八零章 归宿      贺兰飞琼的神色变得肃然,她当然明白苏唐的意思,他们两个人已勘破生死玄关,继续留在人界,不管如何努力,修为只会日渐衰弱,何况修行一途本如逆水行舟,一旦开始退步,再想向前走,那是千难万难的。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最多在人界逗留十年八年,过了期限再不走,或许就再也走不了了。   而且,在贺兰飞琼出关后,敏锐的感应到世间流动着一种奇特的气息,似乎在腐蚀着她刚刚修成的神识,让她感觉极不舒服,虽然说不清到底为什么,但她本能的不想继续留在人界了。   那么,人界未来将何去何从,就要落在场中那些修行者身上,如果她杀了天剑圣座和冰封圣座,固然解了心头之恨,但会让人界更加衰败。   如果贺兰飞琼只是在大圣境,她不会犹豫,与天剑圣座、冰封圣座结仇甚深,她选择谅解,对方却未必。   现在,天剑圣座和冰封圣座对她来说,已经完全不具备威胁性,心中的杀机也变得有些淡了。   “我自有分寸。”贺兰飞琼淡淡说道,接着纵身向那边掠去。   苏唐摇了摇头,话已经说了,至于贺兰飞琼听不听,他毫无办法,总不能因为天剑圣座和冰封圣座,和贺兰飞琼发生不愉快。   随后,苏唐慢慢转过身,看向数百米开外的那个壮汉,那壮汉一直跟在周步义身边,当天剑圣座和冰封圣座出现时,他离开周步义,似乎要帮着阮家、斐家和左家去阻挡强敌,但还没等他与天剑圣座、冰封圣座交手,闻香已带着丧钟出现了,感应到闻香散发出的恐怖气息,他又折转回来。   尤其是周步义被封在九龙灯之内时,那壮汉的表情显得非常痛苦,似乎九龙灯烧灼的是他的身体,向前掠起,又退回去,接着再次掠起,然后再次退回去,好像有什么力量在阻止他靠近。   是周步义的党羽,又散发着妖气,当然该死,不过,能表现得如此忠诚不二,倒是让他苏唐有些敬佩,周步义已变成婴儿,上古命运古树的神魂也被剥离出来,彻底失去了兴风作浪的资格,那壮汉居然还不逃?!   “你有话说?”苏唐轻声道,那壮汉的嘴唇一直在嗫嚅着,露出欲语还休的神色。   “小骗子,你能不能……把主人还给我?”那壮汉长吸了一口气:“我发誓,我会带着主人寻一处安静的地方,永不出头露面!如违此誓,千生万世不得好死!”   “小骗子?你一直感觉你认得我?”苏唐皱起眉。   “自然认得。”那壮汉点了点头。   “在什么地方认识我的?”苏唐问道。   “在孔雀山。”那壮汉回道:“你骗我等你,结果我等了那么久也不见人影,后来如果不是感应到了主人的召唤,或许现在我还在等你呢!”   “你是那穿山甲?!”苏唐猛然想了起来。   “我叫周山!”那壮汉气呼呼的说道。   苏唐沉吟了一下:“你已尽知人界虚实,等我们走了,你在想办法和妖界互通消息,会给人界造成大麻烦的。”   “那你说什么办?!”那壮汉叫道,本来应该是哀求苏唐的,结果他的态度看起来比苏唐还要强硬。   “交出妖元,废去你自己的灵脉,我就把他交给你。”苏唐轻声道。   “好!”那壮汉毫不犹豫的应道,接着长吸了一口气,他胸膛上突然凸起了一块,随后用力一咳嗽,吐出了一颗银白色的妖元。   还没等苏唐去取妖元,那壮汉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他一条胳膊上的血脉接连炸开,喷溅出的鲜血把他半个身体染得血红。   这憨货……苏唐叹了口气,此刻那壮汉已把神念转移到自己另一条胳膊上,苏唐抬手把婴儿扔了出去。   那壮汉一愣,来不及毁去自己的灵脉了,急忙纵起身,抱住了那婴儿,那婴儿嗅到浓浓的血腥气,似乎有一种本能的恐惧,立即放声大哭起来。   “哦哦哦哦……”那壮汉笨拙的抱着婴儿,来回摇晃着,脸上露出傻笑,胳膊上还在流血,可他好像感觉不到痛苦。   “你去船上等着吧。”苏唐缓缓说道:“然后我会送你去一个地方。”   “行,你把主人还给我了,那我就听你的!”那壮汉认真的说道:“我现在要带着主人,等我能安顿下来,肯定废掉我的灵脉!”   “用不着了。”苏唐摇了摇头:“那个地方的先辈,应该都是月光原之战中的幸存者,不过,他们已经放弃了一切,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你们去那里,也算是一个归宿了。”   “好,到了你说的地方,我就废掉自己的灵脉。”那壮汉又道。   “我说过,用不着了。”苏唐有些无语,这憨货就是听不懂他的意思么?   “我发过誓的。”那壮汉道。   “如果你废掉自己的灵脉,化形之力也会失去,最后恢复本相,或许连本相都没办法保持。”苏唐道。   “主人回到了小时候,那我也回去好了。”那壮汉道。   苏唐默然,良久,他深深看了那壮汉一眼,开口道:“你下去吧,随便找艘船等着我。”   “明白了。”那壮汉向下掠去,但只掠出十几米远,他又飞了回来:“小骗子,你不会又让我等你半年吧?”   “等等就好,少废话!”苏唐有些哭笑不得。   见苏唐发怒,那壮汉才算老实了一些,再不乱说话,抱着婴儿向海面飞去。   苏唐的视线转到了远方的贺兰飞琼身上,贺兰飞琼和天剑圣座、冰封圣座列成一个三角,他们在说着什么,表情都很平静。   远处闪过一缕银线,变异银蝗带着小不点飞了回来,苏唐纵身飘落在变异银蝗的脊背上,观察着仰躺在圣座上的闻香,片刻,他又转头看向一直静静悬浮在空中的丧钟,当初他在摩云岭秘境中看到丧钟,怎么都想不到,丧钟竟然成了闻香天大的机缘。   他警告闻香不要进入天坑,并不是想独吞灵宝,而是担忧闻香的安全,闻香得到如此大的好处,他只会为闻香感到高兴。      第七八一章 舍生取义      闻香依然晕迷不醒,苏唐观察着片刻,接着用脚尖挑起了一边的千机刀,随后眯起眼睛,用神念感应着千机刀内的灵力波动,接着向前挥出。   只有一道劲气席卷而出,那股力量来自于苏唐本身,也就是说,千机刀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苏唐沉默片刻,把千机刀慢慢放在圣座旁,他的视线转到了恢复了平静的海面上。   从开打到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修行者身亡,单单是他苏唐,便先后斩杀了那几个大妖,几乎所有的妖族附庸也都死在他手中,海面上遍布浮尸,无数灵器葬身海底,如果换成以前,苏唐肯定会想办法把那些灵器都打捞出啦,不过,现在他的进境提升了,眼界自然也高了,那种微渺的灵器对他是毫无意义的。   在数百里之外,卢雄慢慢收起了魔晶,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们还是想办法回去吧,已经没有必要继续在人界逗留了。”   “现在回去?你就不怕陛下的惩罚?”邱军道。   “受些惩罚也总被看到整个魔界灰飞烟灭好。”卢雄苦笑道:“如果不能让陛下改变主意,迟早会惹上大麻烦的!”   在邪君台的另一个方向,一座荒凉的海岛上,矗立着一棵顶天立地的巨树,只是巨树已经枯萎了大半,连一片树叶都没有。   十几个左家的修行者老老实实站在海岸便,受着对面那些老者们的盘问。   “你们说得都是真的?”其中一个老者沉声道。   “绝没有一句谎言!”为首的修行者立即回道,他的眼角偷偷暼向最外侧的一个老者,在这些老者当中,他只认得一个人,那就是绿海的实际控制者姜虎权,所以怎么都不明白,堂堂的姜虎权居然都没有话语权,只能呆在一边默默听着,这些老家伙到底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   “那苏唐受创是不是很重?”另一个老者问道。   “好像是没什么事。”那为首的修行者说道:“我们当时也没心情细看,大人……不,那周步义变成婴儿后,我们知道大事不妙,马上就走了。”   “或许是外强中干吧!”那老者自言自语的呢喃着:“那周步义已位列星君,苏唐和那贺兰飞琼就算勉强能赢得了周步义,恐怕自身也会有些不妥。”   几个老者的视线都落在了居中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头子身上,只有姜虎权枯坐在一边,闭目养神。   “总是要走一趟的。”那佝偻着腰的老头子轻声说道:“不能白等了这么久,权儿?”   周步义是星君,苏唐和出关的贺兰飞琼明显亦到了星君之境,他们几个去只能是送死,唯一的依仗,便是姜虎权了。   几个老者的视线又都看向了姜虎权,姜虎权依然静坐不动,似乎已经入定了。   那佝偻着腰的老头子露出不悦之色,随后看向其中一个老者,那老者正是姜虎权的授业恩师。   “权儿?!”那老者喝道:“师太祖在问你话!”   姜虎权依然不动,神色悠然,而对面的修行者们相互交换着眼色,他们感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姜虎权,你这是何意?!”那老者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也感到很奇怪,这些天来,姜虎权对他们一直表现得很恭敬,言听计从,从没有半点不耐,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我一直在想,何谓星君?”姜虎权慢慢睁开了双眼:“只是想到现在,也想不出一个头绪。”   “权儿,此事不急,你的进境已如此精深,位列星君是迟早的事。”那老者让自己的口气变得缓和了一些:“现在更要紧的,是除掉苏唐那个祸害!”   “他为何是祸害?”姜虎权突然道。   “他……”那老者一愣,急忙道:“他和那周步义一样,都是命主啊!”   “命主又为何是祸害?”姜虎权又道。   “你你……”那老者长吸了一口气:“已经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只有彻底斩断命主的传承,人界才不会为妖族所制!”   “人界又为何会为妖族所制?”姜虎权露出微笑:“师尊,你看到了?”   “胡闹!”那老者沉下了脸:“数万年前,上古大修拼却自身修为,布下封印,就是为了阻住妖族的脚步!”   “数万年前么?师尊,那时你也在?”姜虎权道。   “我……废话!”那老者彻底火了:“这本就是绿海一代代传承下的秘要!”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依然要遵循着数万年来某个人或者某一群人的意愿而活么?”姜虎权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权儿,你疯了么?!”那老者叫道。   其他老者的脸色也变了,姜虎权的话里似乎昭显出了反意,别看他们这些天里经常对姜虎权指手画脚,但心里清楚得多,姜虎权的力量远在他们之上,如果姜虎权真的要反,那么他们所依仗的辈分,屁用都没有。   “我虽然已看到了门槛,但一直感觉自己好像缺了一些什么,直到刚才,勉强算幡然醒悟了吧。”姜虎权发出低低的叹息声:“很久以前,我很可怜那屈死的周步义,师尊,是您反复教导我,说为了天下大义,必须斩断命主的传承。”   “没错!”那老者喝道。   “为了大义,你们可以把毒蘑强行塞到一个孩子嘴里,为了大义,你们能冷眼看着无数苦修士战死在月光之原,为了大义,你们能随便捏造出罪名,去铲除威胁到你们地位的存在。”姜虎权喃喃的说道:“为了大义,你们可以杀任何人、做任何事!”   “姜虎权,你白白长了几百岁,怎么象个孩子一般?!”那老者气得须发乱颤。   姜虎权沉默了,其实他本是一个习惯遵照惯例行事的人,没有什么逆反的意愿,否则也不会在绿海中枯坐那么多年,但,晋升星君所形成的心境,与圣境、大圣境等等是截然不同的,就像一只生长在笼中的鸟,或许可以快乐的活上一些年,但等到身体越来越大,连转身都不太方便的时候,冲破枷锁的愿望会变得异常强烈,根本没办法压抑。   现在的姜虎权,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要走出去,走到星域之中,之前,他还勉强用理智控制着,但这些天俯首帖耳的日子,让他的耐性到了极限,如同被压到头的弹簧,终将爆发。   更重要的是,他这些天反复提出建议,要先一步去邪君台,和苏唐接触一下,结果,屡次遭受叱喝,因为那些老者想要的不是合作,而是除掉所有的命主。   他的进境毕竟接近了星君,实力强过那几个老者太多,可对方却坚持倚老卖老,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似乎是他弟子辈,那就要一辈子做个忠仆。   “师尊,最后告诉您一句吧,没有用的。”姜虎权再次发出低低的叹息声:“你们就像一群贪恋迟暮的老鸦,希望太阳永远不会落山!多少年来,你们四处寻找命主的踪迹,并一个个除掉,可是结果又怎么样?周步义没有死,苏唐出现了,而且他们更早一步勘破生死玄关,晋升为星君!月升日落,冬去春来,花谢花开,这些本是自然之运道啊,难道因为贪恋迟暮,就可以干扰太阳的运道么?”   那老者呆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去他吗的大义吧,就算这真的是‘义’,也是你们的大义,不是我的。”姜虎权慢慢站起身:“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才是星君!自由自在,无牵无挂,遨游星域,吾愿即天意!师尊,抱歉了,我不可能为了维护数万年前留下的莫名其妙的秘要,便耽搁我自己的修行。”   “姜虎权,你不要忘了,当初是谁教导你、提携你?!”那老者目眦欲裂的喝道。   “我枯守绿海几百年,也算偿还了您的教诲之恩。”姜虎权淡淡说道:“师尊,您为了大义,可以命人去害死周步义,如果您一意误了我的修行,那就是要坏了我的大义啊。”   “混账!”那佝偻着腰的老头子连连顿足:“姜虎权,你今日是想欺师灭祖么?!”   “呵呵……我欺了如何?灭了又如何?”姜虎权微笑着说道,他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了,世间的一切都已失去了意义,现在,他只想快点走出去,结果,却发现当初的师恩已经成了今日的牵绊,这些天里他一直在为此感到痛苦,明知道苏唐已经大获全胜,却偏偏要自己欺骗自己,甚至还要拖着他去送死,姜虎权已忍无可忍。   海岛上变得鸦雀无声,那几个老者都愣住了,是啊,欺了如何?灭了又如何?他们能指使姜虎权,全靠着尊长的身份和道义,姜虎权不想在屈从他们指使,决意放下一切,他们是阻拦不住的,更何况,他们也不想与姜虎权发生冲突,只希望姜虎权去干掉那个苏唐。   “姜虎权,你真以为我们离不得你么?”那佝偻着腰的老头子冷冷说道:“你不愿去,那就随你,我们自己去邪君台!”   “就是这个道理啊。”姜虎权抬头看向枯萎的巨树:“为了大义,你们一直在牺牲别人,现在,也该牺牲你们自己了,这叫什么呢?对了……是舍生取义!去吧,这样你们才没有辜负无数年的等待。”      第七八二章 三月之期      邪君台附近,贺兰飞琼和天剑圣座、冰封圣座聊了许多,突然转头向苏唐这边掠来,而天剑圣座、冰封圣座跟在后方。   “苏唐,我和天剑、冰封要去一趟蓬山,然后还有可能静修一段时间。”贺兰飞琼道。   “知道了。”苏唐点了点头。   “我们搭个伴吧。”贺兰飞琼又道。   “好啊。”苏唐露出微笑,他明白贺兰飞琼的意思,星途浩瀚无垠,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贺兰飞琼,也生出了几丝忧思了吧?   “就以三年为期吧。”贺兰飞琼道:“三年后我来找你。”   “为什么这么久?”苏唐一愣。   “我要先去妖界,他……应该以闯过天外天了。”贺兰飞琼道。   苏唐马上反应过来,贺兰飞琼说得正是打破封印、给人界带来巨大危机的贺兰空相。   “何况,天剑去星路探察过。”贺兰飞琼道:“星路已经关闭了,我们现在想走也走不了。”   “我有办法。”苏唐道。   “你有办法?”贺兰飞琼愣住了:“你能打开星路?”   “不是。”苏唐摇了摇头,随后从怀中取出一个红纸叠成、惟妙惟肖的飞鸦:“前些时间,我认识了一个星君,这是他交给我的,只要我点燃这个飞鸦,他就能感应到,然后回头来找我。”   “星君?”贺兰飞琼顿了顿:“那他怎么没有进入人界?”   “他倒是想进来,但不敢。”苏唐道:“上古大修布下的封印有腐蚀神识的威能。”   “腐蚀神识……怪不得!怪不得我总是感到很不安。”贺兰飞琼长吸了一口气:“我们在人界生,在人界长,在人界修行,尚且会感到不适,外来的星君要闯进来,肯定会异常难捱,当初那些上古大修联手布下封印时,也是够……这样等于让自己也陷入了绝地啊。”   “是啊。”苏唐点头道:“当初我还有些想不通,后来看那太叔尚,神智越来越混乱,经常前言不搭后语,应该也是受到了封印的影响。”   “太叔尚?他是谁?”贺兰飞琼问道。   “说来话来,以后有机会慢慢说吧。”苏唐抬头看向丧钟:“他原本是那丧钟的主人。”   “原来是他。”贺兰飞琼顿了顿,随后道:“既然你有办法……那就这样吧,三个月后,我来寻你。”   “好。”苏唐应道。   “这东西我带走了。”贺兰飞琼抽出玉带,晃了晃。   “入了你手,自然就是你的。”苏唐笑了起来。   “你倒是好说话。”贺兰飞琼也了露出笑容:“那我走了。”   话音刚落,贺兰飞琼的身形已掠向空中,天剑圣座和冰封圣座向苏唐颌首示意,随后跟在贺兰飞琼身后。   蓬山走了,左家、阮家、裴家的修行者早已逃散,空家的空桑和空濛本来就不想为周步义出力,在天剑圣座和冰封圣座出现时,已经表明了立场,见大势已定,便退出了战场,被周步义裹挟而来的无数修行者,到此刻只剩下寥寥十几个。   这时,萧行烈驱动铁马向苏唐靠近,距离十余米之外,他停下了,勉强笑道:“苏唐……”   他们的地位已经出现了巨大的差距,萧行烈这般上前打招呼,显得非常唐突,不过,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比萧家家主萧潜龙上前吃瘪好得多。   贺兰飞琼能放过天剑圣座和冰封圣座,这让在场的修行者们看到了一个契机,他们并没有全力进攻苏唐,只是因为周步义的当众允诺,让各家的修行者失去控制而已,责任是有的,但罪不至死。   天剑圣座和冰封圣座可是满天下追杀过贺兰飞琼的,所以他们的遭遇没理由比天剑圣座和冰封圣座更差。   萧行烈心中很紧张,叫了一声之后,便仔细观察着苏唐的神色变化。   “行烈,你受伤了?”苏唐轻声道,他牢牢记得萧行烈在神落山中的援手之情,何况,他本心也不想继续计较。   有句话说得好,将心比心,如果他是大祖,刚刚掌控千奇峰,蓬山的几位圣座降临,让他协助着去做一件事情,他敢不敢拒绝?   自然是不敢的,那么,几大世家不敢拒绝周步义,也在情理之中。   “我没事,只是一些小伤。”萧行烈露出笑意,他心中大定。   这时,南勋飞、苏帅和萧潜龙也都掠了过来,战事已经落下帷幕,苏唐和贺兰飞琼成了最后的胜利者,而贺兰飞琼只顾着与天剑圣座、冰封圣座说话,一直没理会他们,如果不探一探苏唐的口风,他们今后再难有安宁的日子了。   “苏宗主,又见面了。”南勋飞微笑道。   “南前辈,我师尊一向挂念着您呢。”苏唐道。   “是我无能,一点都没帮到。”南勋飞叹道:“苏宗主果然是龙凤之姿,以前听犬子说起,我还有些不信,呵呵……”   “前辈,您说的是南……”   “南暮远。”南勋飞道,已经过了几年了,他只隐约记得南暮远肯定提起过苏唐,但具体是什么事,他记不清了,现在把南暮远抛出来,纯粹是为了套交情,他和司空错是朋友,苏唐和南暮远是朋友,坐实了他长辈的身份,这算得上是世交了。   “……”苏唐想起了当初救苏轻雪时,被他骗得团团转的南暮远,差点笑出声。   南勋飞发现苏唐神色有异,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有些尴尬的闭上嘴,心头浮上一股怒火,一会一定要找到南暮远仔细问问,莫非那混账小子得罪过苏唐么?   “见过苏宗主。”萧潜龙抢上前打着招呼。   苏唐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便把视线转到苏帅身上:“苏家主,轻波呢?”   “他……”苏帅陡然感觉心中一冷,随后喃喃的说道:“他在云霄阁。”   “云霄阁啊。”苏唐顿了顿:“几位前辈,告辞了。”   苏帅强忍着询问的冲动,只是默默的看着苏唐落在变异银蝗身上,接着变异银蝗旋转了半圈,笔直向海面掠去。   “就这么走了?”萧潜龙看着苏唐的背影皱起眉:“也太……”   “太什么?”南勋飞道:“他故意等我们说几句话,就是不想让我们不安啊,在我看,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第七八三章 托付      那是一座寻常的海岛,当变异银蝗从天际飞来,向海岛接近时,岛上的人们都被惊动了,差不多有百余条人影掠起在半空,默默的看着变异银蝗逐渐接近。   那些人的穿着都很简朴,海岛是自给自足的,只有一些粗布,连染色的调料都极度缺乏,只有靛青色和黑色两种,有的人手中还提着锄头、拎着竹篮,如果不是掠起在半空,没有谁会相信他们也是修行者。   磅礴的压力迎面涌来,让那些的人神色大变。   变异银蝗发出唧唧的叫声,绕着那些人旋转了一圈,接着又向回飞去,随后,一座高大的悬峰出现在远处,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向这边掠来,悬峰所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呼啸声,不停的卷向四面八方,悬峰所过之处,海面上留下了一道非常明显的水线。   “到了,你去吧。”苏唐看到了远方那些人,转头对那壮汉说道。   “你真的不要我自毁灵脉了?”那壮汉站起身:“你可不要后悔哦。”   “你说过会一直留在这里的,希望你能说话算数吧。”苏唐笑了笑。   “哼!我当然会说到做到。”那壮汉怀抱着婴儿,随后纵身掠起,向前方的海岛飞射而去。   在那壮汉掠起的同时,变异银蝗落在悬峰上,小不点看了看头也不回飞走的壮汉,冲着苏唐叫道:“妈妈,这里变得好无聊哦,我们什么时候走呀?”   “我还有些事情。”苏唐道抬头看看天色:“今夜又要出现帝流浆了,幸好还来得及,小不点,要不然你也躲进去吧。”   “我才不要呢,进去容易,想出来就难了。”小不点的视线落在闻香身上:“妈妈,你为什么不让香香进去呀?”   “她现在不能离开丧钟。”苏唐道。丧钟就停在悬峰的草场上,他能清晰的感应闻香与丧钟间的气息流转。   “那就把破钟也扔进去呗。”小不点道。   “不行的。”苏唐摇了摇头,他用万古浮生诀地之篇的灵诀布下灵印,短时间内连他都没有办法进入秘境了,除非是干脆破坏邪君台,或者是抹去灵印,但耗时太久,他还有些事情要了结,更何况丧钟的死气有极强的腐蚀能力,让丧钟进入邪君台秘境,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   下一刻,苏唐运转灵诀,悬峰陡然顿了顿,随后向来的方向射去。   邪君台飞掠的速度比变异银蝗还要快,当天色擦黑时,已来到了摩云岭境内,感应到邪君台散发出的波动,守候在下方秘境附近的诛神殿修行者们蜂拥而起,从各个方向奔着邪君台围了上来。   有不少修行者都认得苏唐,看到苏唐的身影,他们露出了惊讶之色,其中有几个修行者转头向下掠去,片刻,卫七律、商天良和樊赫接连飘了上来。   “卫圣,商前辈、樊前辈。”苏唐打了个招呼。   “闻殿下这是怎么了?”卫七律等人发现了昏睡的闻香,吃惊的问道。   “出了些事情。”苏唐道:“她怎么会离开秘境?”   “我们听到消息,说千年前的命主周步义没有死,又离奇的出现了,并且收服了各个世家,最后还放出风声,说要对付你的千奇峰。”卫七律苦笑道:“她一定要去帮你,我们怎么劝都不听,又不能强行动手拦下她,结果……”   “幸好你们没有出手。”苏唐轻轻叹了口气,丧钟的主人,那个不知修行了多少年的叫太叔尚的怪物,一心打算着侵占闻香的紫府神窍,如果卫七律等人强行出手阻拦,太叔尚肯定会大开杀戒。   “闻殿下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到底出了什么事?那周步义呢?”卫七律接连问道。   “周步义……已经死了。”苏唐道:“闻香神窍受损,以她现在的状况,可能要睡上很久,不过借着丧钟的威能,不会有什么问题。”   “周步义死了?据说……那周步义可是星君啊……”卫七律喃喃的说道。   “谁说星君就不会死?”苏唐笑了。   商天良和樊赫相互对视了一眼,虽然苏唐的口吻显得很随意,但他们清楚,能逼得姜虎权乖乖放弃绿海的周步义,肯定拥有天下莫当的威能,这样的大存在,也会死?那么,又是怎么死的?!   “听说,魔神坛被毁了?”卫七律道。   “嗯。”苏唐点了点头。   “果然……”卫七律长长吸了一口气:“这些天来,我一直如坐针毡,可闻殿下临走前把这里托付给我们三个,我也答应了她,所以……不敢走啊,现在你来了,那正好,我要回魔神坛去看一看。”   “你要去魔神坛?”苏唐顿了顿:“可魔神坛已经被毁了,什么都没剩下。”   “谁说的?”卫七律道:“只要我卫七律还活着,魔神坛就不会消亡!”   苏唐沉默了,卫七律转身看向商天良和樊赫:“老商,老樊,以后有时间了,到魔神坛去看看我,也好给我做个帮衬。”   “那是自然。”商天良急忙道。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情分大部分都是通过相处慢慢积累下来的,他们三个一起在摩云岭秘境中呆了半年多,而且并肩作战过数次,相互间已经养出了深厚的友情。   “苏宗主,听说……绿海亦被那周步义占了,已成废墟?”樊赫突然问道。   “我没进过绿海,不清楚。”苏唐道。   “这样么,我们也得回去转一转了。”樊赫道。   “商前辈、樊前辈,你们可不能走。”苏唐道:“我不好拦阻卫圣,因为魔神坛现在只剩了他一人,可绿海的大能好像是没什么损伤,至少空家的人都在。”   “你说什么?”卫七律大惊:“只剩下我一个人?司空错、花西爵他们呢?!”   “他们都被我封印在邪君台的秘境里。”苏唐道:“等你再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肯定已晋升为大圣了。”   “封印在……这里?”卫七律用指尖吃力的指向下方的邪君台。   “嗯。”苏唐点了点头。   卫七律、商天良和樊赫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他们知道封印是什么,也听说过,但根本不懂,也可以说,在这个时候,他们忽然发现,自己和苏唐好像已经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苏宗主,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两个去做?”商天良很小心的说道,他感觉有些不对,以前在摩云岭秘境中时,苏唐称呼他为商老,此刻一口一个前辈,显得有些恭敬,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应该是有什么难事需要他们出力,但是,连苏唐都会感到为难,他们做得来么?   “唉……不知道她会睡上多久,我的时间不多了,只能把她托付给两位前辈了。”苏唐轻声道:“而且,我要走了。”   “走?苏宗主要去什么……”樊赫问道,但话没说完,商天良在侧面扯了下他的袖角,他转过头,正看到了商天良眼中闪烁的惊骇之色,愣了愣,马上明白了苏唐的意思。   卫七律也懂,三个人不由呆若木鸡,看来他们的猜测并没有错,苏唐果然已经勘破了生死玄关,只是……太快了吧?!半年前还与他们一起战斗的年轻人,转眼间已成了传说中的大存在。   “小不点?”苏唐回头叫道。   “哎。”小不点答应了一声,随后拖着一只大大的布囊向这边飞了过来。   苏唐接过布囊,递给商天良:“这里是三百颗极品造化丹,三位前辈分了吧。不过要小心一些,极品造化丹的药效奇烈,每一月之内至多只能服用一颗,有这些造化丹,加在帝流浆之力,应该是能让三位前辈突破屏障了。”   商天良欣喜若狂的接过了布囊,他太过兴奋,以至于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苏唐还需要他们照看闻香,绝不会说大话,这些造化丹肯定是他们晋升大圣的保障。   “一叶呢?”苏唐问道。   “他在秘境里。”卫七律道:“现在还没到时辰,他出不来的。”   “那我就不等了。”苏唐道,接着向小不点递了个眼色,小不点又拎着一只布囊飞了过来:“这是我给他,卫圣你转交一下吧。”   “好。”卫七律伸手接过布囊:“你这么急?要去哪里?”   “去云霄阁。”苏唐道。   “云霄阁?去哪里做什么?”卫七律奇道。   “云霄阁就是往生殿总殿所在。”苏唐道:“而且,我听说绿海窦蔻等几位大能,不满姜虎权对妖族的态度,离开绿海,投靠了往生殿,不过,姜虎权出关后,再没有了他们的踪影,我想……他们应该拒绝向周步义俯首,不是被害就是被囚禁起来了,抓紧些时间吧,看看能不能救下他们,如果等往生殿的修行者知道了结果,或许会行玉石俱焚之策。”   “窦蔻?”商天良愣了愣,叹道:“他们真是糊涂!怎么可以去投奔往生殿?”   “他们哪里会知道往生殿的底细。”苏唐道。   “人命关天,那苏宗主还是快些去吧。”樊赫急忙道,如果苏唐想去救别人,他们不会如此关心,可救的是绿海大能,他们当然希望苏唐尽快赶到。      第七八四章 理由      云霄阁,已是血流成河,尤其是在方以哲周围,冲荡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战事已经平息,只是在偶尔间,会传来刺耳的惨号声。   此刻,方以哲懒洋洋的靠在居中的大椅上,而帝依依如雕像般坐在一边。   方以哲在享受着胜利的余韵,帝依依却在忍受着煎熬,方以哲所展露的一切,都让她异常憎恶,包括时而发作的暴戾,包括回荡着周围的腥气,她看得出来,方以哲虽然总是故作热情,但骨子里已深寒如冰!   只不过,她不得不忍。   房门被敲响了,方以哲没有回应,双眼有些发直,也不知道他想着什么。   门外的人敲了十几次,似乎是感觉有些奇怪,直接推开了房门,帝依依冷冷的向房门瞥了一眼,她知道,来人肯定是陈言,除了陈言之外,绝没有其他人敢在方以哲没有允许的情况下擅自走进来。   陈言手里捧着几十本册子,他走到桌前,轻轻把册子放在了桌上,又看了方以哲一眼,忍不住问道:“总社,你在想什么?”   方以哲被惊动了,他看了陈言一眼,随后坐起身:“在想一些心事,对了,陈言,你来给我评评道理。”   “评什么道理?”陈言奇道。   “我晋升为大祖的时候,成了黄金飞鹿社的社首,等我晋升为大尊,又来到凤凰山,成了第七总社的总社首。”方以哲的表情充满了纠结之色:“这些都没什么,可是,我晋升为圣境,总坛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现在我已勘破大圣境,总坛依然保持沉默,你说说,他们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确实有些不地道。”陈言笑了。   “那你说,我应该不应该去找他们理论?”方以哲道。   “以总社现在的进境,自然是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他们还敢拦着你不成?”陈言道。   “不是这话。”方以哲道:“做人呢,总归是要讲些规矩的,总坛曾经接连提拔过我,说到底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也不能做得太绝。”   “总社,那你到底是想去还是不想去呢?”陈言有些糊涂了。   “我想不出个头绪来。”方以哲苦着脸说道:“对了,陈言,去总坛的信使回来了么?”   “我正要禀报呢。”陈言道:“钱长老和孙长老显得非常高兴,一口便应允了,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在路上了吧。”   “你说说,他们都是一群什么人?”方以哲露出怒色:“我说要开打云霄阁,他们说我疯了,等我打下了云霄阁,他们又要来捡便宜!当我方以哲好欺负么?!”   “总社,是你请钱长老和孙长老过来助拳的吧?”陈言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们动身的时候,我们还没到云霄阁呢,怎么是来捡便宜?”   “你啊……”方以哲叹道:“你知道你最大的福气是什么吗?是你认识了苏唐!”   陈言心中警然,再细细思量,终于明白了方以哲的意思,他试探着问道:“总社的意思是……”   “等钱长老和孙长老到了,让他们滚回去吧。”方以哲道:“想捡便宜,门都没有啊!他们屡屡刁难我,我不与他们计较,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想把手伸到我的碗里来?那我就不客气了!帝姑娘,你以为呢?”   “恶心!”帝依依冷冷的说道:“如果你刻意想激怒钱长老和孙长老,以找个理由进逼总坛,直说就是,何必如此惺惺作态?更何况,第七总社的修行者都已成了你的走狗,被你看得风雨不透,总坛又何曾知道你已晋升为圣境?”   就在这时,门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方以哲不耐烦的喝道:“进来!”   几个修行者用铁索拖着一个披头散发、双腿折断的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修行者陪笑道:“总社,人犯带到了。”   “把锁灵镯放开吧,在这里用不着的。”方以哲道。   那几个人修行者一愣,但什么都没说,立即弯下腰,解开铁链和铁镯,随后悄悄退了出去。   “老兄,再给你一次机会。”方以哲缓缓说道:“那东西到底在什么地方。”   那披头散发的人抬起头,瞥了方以哲一眼,他的样子狼狈到了极点,双眼都高高肿起,几乎张不开了,鼻子显得软塌塌的,还残留着血液,似乎遭受过重击,张开的嘴中已不剩几颗牙齿了。   他的呼吸很急促,但解开了锁灵镯,灵脉恢复运转,他的气息立即变得稳定了,下一刻,他突然发出如厉鬼般的叫声,身形陡然扑去,直扑向方以哲,强烈的灵力波动也随之在房间中疯狂震荡着,几扇窗户同时被震得粉碎。   方以哲抬起手,轻轻一握,那披头散发的人断腿处,陡然爆射出无数鲜血,让他的两条腿看起来象两只火箭。   接着,那披头散发的人发出凄厉的嚎叫声,身形陡然扑倒在地。   迸射出的鲜血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凝成无数血珠,悬浮在半空中。   “我的灵诀有些特殊。”方以哲拍了拍双手,淡淡说道:“专能对付受了创的人,你在全盛时尚且不是我的对手,现在更不行了,唉……怎么有些人就是不愿意长些记性呢?”   那披头散发的人匍匐在地,身体在剧烈在颤抖着,突然间失去大量鲜血,就算是圣境也一样无法承受。   方以哲伸出指尖划了划,悬浮在空中的血滴如万鸟投林般向他飘来,接着,方以哲又向前一推,那些血滴陡然凝成五支血箭,射入那披头散发的人的身体中。   砰砰砰……血箭透入身体,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在那披头散发的人身体上,留下了深深的血洞。   这时,远方隐隐传来了磅礴的灵力波动。   “他来了……”方以哲的脸色一变,随后对陈言说道:“把人带下去吧,不要让苏唐看到。”   “这……恐怕有些不好吧?”陈言喃喃的回道。   “放心,他能打败周步义,肯定是踏破了生死玄关。”方以哲淡淡说道:“你以为人界对他还有多大的吸引力么?更何况,我相信他是不会和我计较的。”      第七八五章 了结      一座巨大的悬峰距离云霄阁越来越近了,方以哲和陈言缓步走到院中,抬头凝视着高空,魔蛊宗的修行者们心中虽然有些惊惧,但方以哲已经传下了命令,他们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苏唐的身形飘离了邪君台,他也看到了方以哲和陈言,缓缓落了下来。   “我就知道会是你。”方以哲微笑着说道。   “我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机会到这里来,你怎么就知道是我?”苏唐也露出了笑意。   “如果是周步义回来,那我就要完蛋了,这几年我的运道一向不错,上苍应该不会就这样抛弃我。”方以哲笑道。   “你的手脚倒是够快的。”苏唐道。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不快怎么能行?”方以哲道。   苏唐的视线在方以哲身上慢慢扫动着,随后露出了吃惊的神色:“我有些看不清你的进境了。”   “我的进境?还算勉勉强强吧,和你是不能比的。”方以哲道。   苏唐的视线落在了陈言身上,突然发现陈言的双瞳中也闪动着缕缕血光,而陈言慢慢低下头。   陈言修行血诀并不是方以哲逼迫的,而是羡慕方以哲不断攀升的进境,最后痛下决心,哀求方以哲吧血诀传授与他,当时方以哲沉默良久,欣然应允。   “小方,你的灵诀虽然进境极快,但也会积攒下无可化解的戾气。”苏唐摇了摇头,这是他最后一次劝方以哲了:“大尊境以下,或许不会有什么影响,但到了圣境之后,你会没办法控制自己的。”   “我知道。”方以哲轻叹一声:“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对一个快要饿死的人来说,就算明知是毒药,也会喝下去的,现在我已经不急了,慢慢来吧。”   “你能察觉到就好。”苏唐道,他扫视了一圈,换个了话题:“往生殿的人都在哪里?”   “杀了一些,逃了一些,也被我抓了一些。”方以哲道。   “你已经算计很久了吧?怎么还会让他们逃掉?”苏唐问道。   “往生殿的底蕴确实很深厚,而且周步义留下了不少人,其中有几个圣境,解决他们,费了我好大一番手脚,能打下云霄阁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那些逃走的……我实在是有心无力啊。”方以哲道。   苏唐沉默了良久,开口道:“有没有一个叫苏轻波的?”   “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方以哲看向陈言:“你记得么?”   “苏轻波,孤鸿铁幕苏的嫡长子,在往生殿里担任三月月主。”陈言用极快的声音回道:“现在关在三号牢中。”   “牢房你们搜过?”苏唐道。   “当然搜过了。”   “是不是有几个绿海大能被关押在牢房里?”苏唐又问道。   “有。”方以哲点头道:“为首的叫窦蔻,他们应该被关押相当一段时间了,神色都很憔悴,明显经受过不少折磨。”   “人呢?”苏唐道。   “我挽留他们歇息一段时间,但他们听说周步义已经把绿海毁得不成样子后,坚持要走,我也不好拦阻他们。”方以哲道。   “以你的惯例,就这么轻易让他们走了?”苏唐似乎在开玩笑。   “不让他们走又能怎么样?”方以哲道:“我惯会看人,那窦蔻的脾气很刚烈,如果我强行留人,必然会和她反目成仇,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让他们离开,他们自然欠了我一份大人情。”   苏唐深深的看了方以哲一眼,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几年前和方以哲一起追杀北封城修行者的画面,当初那个少年,成长得太快了,城府也越来越深,时至今日,让他再没办法看清。   “带我去见一见那个苏轻波。”苏唐道。   “好啊,陈言,在前面带路。”方以哲道。   “先生,总社,这边走。”陈言陪笑道。   行走间,方以哲突然道:“我倒是有些好奇了,苏唐,你认识那个苏轻波?”   苏唐顿了顿:“以前是我的朋友。”   “以前?那现在自然就不是了。”方以哲的眼珠转了转:“他到底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小方,人界好不容易暂时恢复了平静,你就老实一段时间吧。”苏唐突然皱起眉:“如果你敢去对付苏家,我绝不饶你!!”   “呵呵……”方以哲发出干笑声,眼中闪过一缕慌张,可以说,他是和苏唐一起慢慢成长起来的,苏唐的每一次杀戮、每一次晋升,他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他不怕天下所有人,唯独害怕苏唐,能在苏唐面前谈笑风生,是因为他了解苏唐的脾气,更知道苏唐重情,只要他不做任何危害到了苏唐的事情,苏唐绝对不会反手来对付他。   更重要的是,别人害怕苏唐,是害怕苏唐的力量,而只有他清楚,苏唐的洞察力是多么的敏锐,因为有很多计划,都是他和苏唐一起制定的。刚才他只是临时起意,发现苏轻波得罪了苏唐,便想着把孤鸿铁幕苏家当成下一个目标,扩展自己的实力,结果刚刚开口,苏唐便已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我只是随便问一问罢了。”方以哲干巴巴的解释道。   “你还没发现自己的毛病么?”苏唐淡淡说道:“每次你心虚的时候,就会不停的解释。”   “我……”方以哲露出苦笑。   陈言噤若寒蝉,他真希望自己不在这里,没听到刚才的对话,方以哲的脾气确实越来越暴躁了,在苏唐面前如此吃瘪,说不定等苏唐走后,便会把怒火发泄到他的头上。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进了阴暗的地牢,拐过一条长廊,陈言在一座石壁前停下了,回头道:“就是这里。”说完,他用力扳动墙上探出的扳手,随着一阵阵吱嘎声,石壁慢慢向上升起,里面露出了一排铁栅栏。   苏轻波就坐在墙角的干草堆上,闭目眼神,听到声音,他缓缓张开眼睛,向牢门看去,一眼看到了苏唐,整个人当即呆若木鸡。   苏唐的出现,代表着周步义的败亡,否则,苏唐没可能跑到云霄阁来,最后的希望,已经破灭了。   看了苏唐良久,苏轻波慢慢站起身,拖着沉重的手铐和脚铐,慢慢向牢门走来。   “你是来嘲笑我的么?”苏轻波缓缓说道。   “没那个必要。”苏唐道:“我只是来还你一样东西。”说完,苏唐抬手把一颗纽扣扔进了牢门。   纽扣撞中苏轻波的胸膛,随后滚落在地面上,苏轻波露出惊愕之色,好半天,他吃力的俯下身,捡起了那颗纽扣。   “其实……我做事一向是很谨慎的。”苏轻波脸上露出一丝苦楚之色:“那时我已经发现少了一颗纽扣,也找了很久,但……最后没时间了。”   苏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苏轻波。   “我去惊涛城,确实是帮你去的。”苏轻波喃喃的说道:“时至今日,我已经没有必要说谎了。”   苏唐还是没有说话。   “怪只怪,海龙和洪牛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我没别的办法。”苏轻波幽幽的说道,随后看向苏唐:“你早知道了?为什么等到今天才说?!”   “一个长生宗,就把千奇峰逼得手忙脚乱,我不知道苏家是不是已经投靠了往生殿,只能保持沉默了。”苏唐淡淡说道:“何况,轻雪一直叫我哥哥,我不想沾上她兄长的血。”   “我一直在说实话,可你……”苏轻波突然笑了起来:“你身边有一只变异银蝗?当初我妹妹到惊涛城收购了一批变异银蝗的卵,最后竟然被人在半途劫走,我们追查了许久,最后才发现杀错了,有人在故步迷阵,极力把我们引向其他方向。”   “是我做的。”苏唐坦然说道。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找我呢?”苏轻波甩手把纽扣扔到一边:“你和我一样,都不太干净啊。”   “我何曾说过自己干净了?这条修行途,本来就不是干净的啊。”苏唐轻轻叹了一口气。   “所以你才能容忍这位修行了邪诀的朋友?”苏轻波的视线从方以哲身上扫过。   “说这些没用了。”苏唐探手抽出陈言腰间的灵剑,扔进牢门内:“苏轻波,自绝吧。”   “你不敢自己动手杀我?难道你也发现了?”苏轻波露出了古怪的笑意。   “我发现了什么?”苏唐皱起眉。   “苏唐啊苏唐,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这般不尽不实么?”苏轻波道:“小林堡苏项,是你的父亲?呵呵呵……你也太小瞧我往生殿的能力了,虽然费了不少力气,但我最后终于查到了!按照辈分,你应该喊我一声哥哥的!”   苏唐神色不动,那边方以哲却是一惊,头上冒出了冷汗,他看了看苏唐,又看了看苏轻波,作声不得。   “查到了那些,我也明白轻雪为什么那么喜欢叫你哥哥了,甚至比对我这个大哥还要亲。”方以哲道:“因为你那双眼睛……确实太象了!”   “我很快就要离开人界了,你说的这些,还有意义么?”苏唐淡淡说道,随后看向方以哲:“给他百息的时间,如果他还没死,你就自己动手吧。”      第七八六章 禁忌      苏唐清楚,方以哲是绝对不会阳奉阴违的,苏轻波的死已成定局,那么,他所牵挂的、以及种下的因果,差不多都有了一个了结,至于苏轻波所说的什么辈分、哥哥,他一点不想去关心。   人界对苏唐而言,已经变成了一座庞大的囚笼,姜虎权迫切的希望走出去,其实他苏唐也一样。   回到邪君台上,悬峰慢慢向空中升去,苏唐开始入定打坐,这一坐便是三月之久,算算时间,应该到了约定的日子,他驭动邪君台,向着蓬山的方向掠去。   只用了半天的时间,邪君台便接近了蓬山,悬峰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早惊动了蓬山的修行者们。   片刻,贺兰飞琼的身形从远处升上半空,向这边掠来,紧接着,天剑圣座和冰封圣座也出现了,他们没有靠近,只是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光目送着贺兰飞琼的背影。   贺兰飞琼落在邪君台上,慢慢转过身,扫视着给她留下太多记忆的群山,良久良久,才转过头,对苏唐淡淡说道:“我们走吧。”   “好。”苏唐轻轻挥手,邪君台陡然发出沉闷的呼啸声,如巨型炮弹般冲开云层,这种接近极限的速度似乎在昭显着苏唐此刻的心情。   邪君台越升越高,星空再无遮掩,一轮楼宇般庞大的月亮把清洁的光华洒遍邪君台每一个角落。   “白泽呢?”苏唐道,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古怪的人:“你找到他了么?”   “我已经夺了神识,自然是能找得到他的。”贺兰飞琼道:“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报仇雪恨,呵呵……以后他再没有机会了。”苏唐道。   “冤冤相报何时了。”贺兰飞琼道:“你也不必信他一面之词,我问过肖蒙,他们兄弟都有过错。”   邪君台慢慢停下了,苏唐取出那只纸鸦,随后打出一道魔之光,纸鸦开始燃烧起来。   “你说的那位星君,什么时候能到?”贺兰飞琼问道。   “不知道。”苏唐摇头道:“等着吧。”   “到了这里,我感觉舒服多了。”贺兰飞琼道,随后她扭头看向变异银蝗和小不点:“带着他们,方便么?”   “小家伙不愿意躲到秘境里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苏唐道。   “你太娇惯她了。”贺兰飞琼道。   就在这时,一道亮点在星空深处亮起,接着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向这边飞射而来。   这么快?贺兰飞琼露出惊诧之色,她定下心神,默默等待着。   贺兰飞琼虽然在人界中经历过无数风波,但下面是她所熟悉的领域,星空中冲荡着的,却是茫茫的未知,她有些紧张。   很快,金鸦星君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了,他发出长笑声,落在邪君台上:“苏老弟,又见面了,这就是你的真身吧?哈哈……果然是少年俊杰。”   “前辈,没有耽误您的事情吧?”苏唐道。   “哎,不必客气。”金鸦星君的视线落在贺兰飞琼身上,似乎吃了一惊:“这位是……”   “这是我的朋友,贺兰飞琼。”苏唐介绍道。   “见过前辈。”贺兰飞琼学着苏唐,用恭敬的声音说道。   金鸦星君的笑容僵住了,随后用古怪的目光看着苏唐。   “前辈,怎么了?”苏唐一愣。   “上一次,你把自己的名字告诉我,我还以为你是感觉和我投缘,所以没什么戒心,或者告诉我的是你的伪名,所以没有在意。”金鸦星君叹道:“现在才明白,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啊!”   “还请前辈指点。”苏唐道。   “星域之中,有万千奇能怪才,数不胜数、防不胜防!”金鸦星君缓缓说道:“你的本名,便意味着你的因果、种下的执念、积累的业力,譬如说,我知道有一种灵诀,只要叫出你的本名,你又应了,就要着了他的道!”   苏唐露出错愕之色,和贺兰飞琼面面相觑,他们是人界中的佼佼者,最后能胜出,不仅仅是靠着运道,还有无数次正确的选择、判断,心智远远超过同辈人,但他们万万没想到,连名字也会成了禁忌。   “星域中处处隐藏着危机,在原域中修行所经历的苦楚,不过是小孩子的游戏罢了,等你们历练的时间久了一些,自然会明白。”金鸦星君说道:“幸好你们遇到了我,如果是别的星君,啧啧……”   苏唐和贺兰飞琼都露出了苦笑。   “所以,星君都会有自己的君号,以此防范。”金鸦星君说道:“既然你们这般信我,我也不瞒你们了,老夫叫屈引波军,咳咳……不过你们可要记得,万万不要在其他人面前叫老夫的名字!切记切记!”   “明白了。”苏唐很郑重的向金鸦星君施了一礼:“多谢前辈指点。”   “我说过了,不必如此客气,你我相会,亦是有缘,或许今后我还要仰仗两位多多提携呢。”金鸦星君道。   实际上,金鸦星君心中充满了震惊,因为苏唐和贺兰飞琼都太过年轻了,虽然具体年龄没办法估计,但苏唐和贺兰飞琼的相貌意味着他们在很小的时间便突破大祖之境,这意味着他们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星君拥有不死之身,不过,这个不死并不代表无限的生命,没有灵力的滋润,星君也会逐渐衰老,而在相同的条件和遭遇下,苏唐和贺兰飞琼衰老的速度会比其他星君慢得多。   “你居然得到了域级灵种?!”金鸦星君露出吃惊之色,他此刻在注意到脚下的邪君台。   “呵呵……我的运气一直很不错。”苏唐道。   金鸦星君的视线又从贺兰飞琼身上扫过,但没有什么发现。   “老弟,你在这个时候找我,倒也应了一段契机。”金鸦星君顿了顿:“我有一件大事,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兴趣?”   “前辈,是什么大事?”苏唐问道。   “我有几个旧识,都到了域外。”金鸦星君说道。   “为了真神的传承?”苏唐猛然反应过来。   “不是,是为了升云星府。”金鸦星君道。      第七八七章 凑热闹      “升云府?”贺兰飞琼惊讶的问道,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升云府是连接原域三界的枢纽,也是星路的必经之途。”金鸦星君向贺兰飞琼解释着:“很多年前,宝光星君来到了升云府,后来寻机赶走升云府原来的主人,占了灵地,我们这一次就是要找那宝光星君的晦气。”   “怎么做?”苏唐轻声问道,他已经逐渐摸清了其中的来龙去脉,上古邪君应该就是升云府原来的主人,在争斗中败给了那宝光星君,不得不逃入人界,正是这些,让苏唐怀疑起了当初上古大修们联手布下封印的真正用意。   “我现在也不知道。”金鸦星君耸了耸肩。   “前辈,您的意思是……”苏唐露出不解的神色。   “你们答应得太快了。”金鸦星君叹道:“我希望你们能仔细想一想,此行一旦成功,会有绝大的好处,但也蕴藏着绝大的风险,尤其对你们而言!先别急,到了这种进境,我们最不缺的恐怕就是时间了,等上几个月再给我答案也不晚。”   苏唐看向贺兰飞琼,贺兰飞琼略一沉吟,随后道:“能开开眼界总归是好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苏唐道:“前辈,您还是明白说吧,我们该怎么做?”   “你们啊……”金鸦星君咂了咂嘴,神色间颇有些无奈,犹豫了片刻,才缓缓说道:“说实话,但凡有一丁点把握,我都不会找上你们,但这一次……唉,那几个家伙,我都有些不太信任,如果在付出种种辛苦之后,他们又转而对付我,那我就惨了,所以,我也得找些帮手,给自己壮壮胆,也分润出一些好处,交几个朋友。”   “还有别人?”苏唐问道。   “废话。”金鸦星君道:“宝光星君毕竟控制着升云府,他是主,我们是客,只凭我们三个上门,肯定会被他打杀得灰飞烟灭。”   “他们有多少人?”贺兰飞琼问道。   “四个。”金鸦星君说道:“真妙星君和分宇星君是一伙的,他们的名声不太好,我担心的也正是他们两个,他们可是臭名昭著的猎头啊,这一次对付的宝光星君,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来对付你我。”   “猎头是什么意思?”苏唐不解的问道。   “天下能走动的生灵,差不多都分成两种,一种是食草的,一种是食肉的,他们属于后者。”金鸦星君说道,见苏唐似乎还有些不懂,他又道:“这么说吧,你们人界总归是有强盗、杀手之类的东西吧?”   “有。”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他明白了。   “他们就是最有名的强盗。”金鸦星君说道:“如果你们真的要去,那么就要切记,千万不要在他们面前露出底细,否则等解决了宝光星君,下一个就要轮到你们了。”   “我明白。”苏唐道。   “你不明白!”金鸦星君摇了摇头,他的视线在贺兰飞琼身上来回扫动着几下,又转向苏唐:“飞琼倒是没有破绽,可你的破绽就多了。”   “我有什么破绽?”苏唐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他什么都没能发现。   “你这个域级灵种,是不可能带过去了。”金鸦星君道:“否则等于是在告诉他们,我刚刚炼化域级灵种,快来打杀我吧!”   贺兰飞琼露出微笑,她颇有些得意的看了苏唐一眼。   “这是我的域级灵种,跟了我至少有数千年,我在它身上耗费了许多时间,才让它化成这种形状。”金鸦星君晃了晃自己带着戒指的手指:“除非你能把域级灵宝淬炼得我这枚戒指一般大小,做不到就不能带出去!”   “好吧……”苏唐犹豫了一下:“还有呢?”   “在星域中历练,有很多禁忌,尽量不要告诉别人自己的本名,只是其中之一。”金鸦星君看着苏唐:“你的分身已经与你融为一体了,对吧?”   “嗯。”苏唐点头应道。   “象这种淬炼身外分身的灵诀,周围数十个星域内,只有一家,别无分号。”金鸦星君说道:“第二就是不能让人轻易看出自己的宗门,老祖在星域纵横无数年,我走进星空时,便听说过老祖的赫赫大名了,那么,也肯定结下了数不清的仇家,他们不敢去对付老祖,但对付你就不会有什么犹豫了。”   “你还有宗门?”贺兰飞琼奇道。   “当然,哥哥我的背景大得很。”苏唐正色道,事实上,听到金鸦星君刚才那番话,他的心跳已经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但又有什么办法?只能开开玩笑,苦中作乐了。   他掌握了老祖的灵炼法门,自然也承接了老祖的因果。   “确实大得很。”金鸦星君肃容道:“不管别人对老祖如何评价,我心里是很敬佩的,你们宗门的门风都差不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就要纠缠不放、不死不休了,老祖能收你入门,显然心性也不会差,所以我才会和你如此一见如故,要不然……呵呵呵……”   “你真有宗门呀?!”贺兰飞琼喃喃的说道,她可以不信苏唐,但金鸦星君那番话的可信度是很高的。   “那我应该怎么做?”苏唐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散去你的分身吧。”金鸦星君道:“这样你的气息虽然弱了一点,但也会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如果他们出手试探我呢?”苏唐道。   “他们不会的。”金鸦星君摇头道:“动手就等于露出了敌意,那就和他们拼了吧!我怕的是落入他们的圈套,真的面对面开打,我金鸦也不会虚了他们!”   “除了真妙星君和分宇星君之外,还有谁?”贺兰飞琼问道。   “还有伏寒星君和太国星君。”金鸦星君说道。   “前辈,好像有些不妥吧?”贺兰飞琼轻声说道。   “什么地方不妥?”金鸦星君一愣。   “俗话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伏寒星君、太国星君能与那两个猎头走到一起,好像也不是什么善人。”贺兰飞琼道:“他们既然敢动升云府,想来也有一定的依仗,前辈刚才也说了,只要打下升云府,会有绝大的好处,那么,又何必分前辈一杯羹呢?”   贺兰飞琼的双瞳看起来很清澈,不过,她在仔细观察金鸦星君的每一丝情绪变化,虽然从始至终,金鸦星君都表现得很好相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金鸦星君有不以为然之类的神色,旋即又鼓动他们参与,那就和前面的犹豫产生了矛盾。   “你说得有道理。”金鸦星君沉吟着:“别人我是不信的,只有那太国星君,以前和我有过几次偶遇,人品还算不错,只是……我们有很多年没见过了,品行这东西是最容易变的,兴许他就愿意和真妙星君、分宇星君混到一起了。”   “前辈,他们为什么要图谋升云府?”见金鸦星君又变得犹豫了,贺兰飞琼反而放下了心:“不妨和我们前前后后仔细聊一聊,我们虽然年纪轻,但见识多少还是有些的,应该能替前辈出些小主意。”   “自然是结仇了。”金鸦星君道:“说起来,那宝光星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曾经去过太国原域,和太国星君是朋友,很多年之前,太国星君培养出了一个元阴魔姬,准备到九百九十九年元阴化气凝液之时,行采补之术,恰巧宝光星君去做客,他拿出永兰府酿制的上元火烈,灌醉了太国星君,随后采了那魔姬的元阴,又偷了太国星君的圣冕,随后逃之夭夭,太国星君酒醒后,怒发欲狂,到处寻找宝光星君的踪迹,可是星域太大了,他遍寻无果,只得回到太国原域,现在,应该是从什么地方得知了宝光星君的下落,便找过来了。”   “看来那宝光星君行事有些不爽利。”贺兰飞琼道:“如果干脆趁着太国星君酒醉,除掉太国星君,也不会有今天的麻烦了。”   “咳咳咳咳……”金鸦星君咳嗽起来,脸色变得很古怪,随后叹道:“太国星君虽然酒醉,神识也会有些萎靡,那宝光星君在外面胡搞,他没办法发现,但如果宝光星君靠近他,他的神识便会立即作出反应,到那时候,死的就是宝光星君了。”   贺兰飞琼的神色有些尴尬,苏唐在那边笑了起来,贺兰飞琼皱了皱鼻尖,随后瞪了苏唐一眼。   “难道就这样算了……”金鸦星君喃喃的说道:“升云府虽然在各路星府中排不上名号,但总归是一座星府啊……”   “那我们就去凑凑热闹吧。”贺兰飞琼笑道:“有前辈在,想来他们也不敢生出恶念,至于那两个猎头,应该是太国星君请来的帮手。”   “不太象。”金鸦星君摇头道:“他们之间显得很生疏,对相互提防着对方。”   “那不是正好。”贺兰飞琼继续蛊惑:“他们相互提防,我们这边却有三个人,不管哪一方,都是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   “苏老弟,你的意思呢?”金鸦星君看向苏唐。   “我们找前辈,也是因为星路被封住了,我们出不去,能直接去升云府,自然更好了。”      第七八八章 汇集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金鸦星君叹道:“你们想去升云府?”   “嗯。”苏唐点了点头。   “这就是天意了。”金鸦星君道:“以我自己的修为,是不可能带着你们去往升云府的,只能靠他们了。”   “为什么?”苏唐一愣。   “想通过这茫茫星域,谈何容易。”金鸦星君道:“不过你得先把这悬峰移走,还有,等他们到了,你们两个尽可能不要乱插嘴,由我来和他们说,嗯……对了,你们也得为自己想个君号了。”   “君号?”苏唐沉吟了一下:“这个……一时想不出来啊。”   “随便起个就好了。”金鸦星君道:“君号随时可以变,我以前就叫天火星君,后来得罪了一个得罪不起的大存在,只得逃到另外的星域,然后就开始叫金鸦星君了。”   “那我叫千幻星君好了。”贺兰飞琼淡淡说道。   “我呢……”苏唐顿了顿。   “你有分身,修行的又是魔道,那就叫影魔星君好了。”金鸦星君道:“如果遇到意外,你召出分身,可以混淆他们的判断。”   “不太好听……”苏唐有些不甘。   “一个君号而已,好听不好听都没什么用处。”金鸦星君说道:“何况这片星域中的星君,十成中至少有三成都换过君号。”   “为什么换?”   “有的和我一样,得罪了人,有的是得到了某种灵宝,以灵宝命名,能起到震慑的作用,少了很多麻烦,譬如说那宝光星君,就是有一对五色宝光翅。”金鸦星君道。   “那就凑合一下吧。”苏唐道。   “先把你的域级灵种藏起,他们见你尚且没能完全淬炼灵宝,一眼就能看穿你的底细了。”金鸦星君道。   “好。”苏唐应了一声。   “等一下。”金鸦星君看向静静躲在一边的变异银蝗和小不点:“不能带着他们,真的出了事,你根本没有余力护得住他们。”   “小不点!”苏唐看向了小不点。   “妈妈,我很乖的……”小不点立即嘟起嘴,看那样子似乎要哭了。   这时,苏唐后方半虚半实的分身突然向小不点掠去,等他飞到小不点身前时,已经凝成了苏唐的样子,完全一模一样,任谁都没办法看出有一点不同。   小不点呆住了,看看苏唐,又看向那分身。   “听话,你去找大长老,他还在南海上。”苏唐柔声道:“我会随时回来看你的。”   “妈妈,他会陪我玩吗?”小不点问道。   “当然会了。”苏唐笑了笑。   小不点飞到苏唐的耳边,把小脑袋探到苏唐的头发中,深深的嗅了一口,随后笑嘻嘻的说道:“和妈妈一样的味道呢……”   “去吧。”苏唐挥了挥手。   邪君台突然开始向下沉去,眨眼间,便带着变异银蝗和小不点消失在云海之下。   金鸦星君探头探脑的向下方张望着,良久摇头道:“还是下不去啊,等我们从升云府出来,应该差不多了吧……”此刻的金鸦星君,依然没有对上古真神的遗宝死心,只可惜,他根本不知道,那些遗宝早已经被眼前这对年轻男女瓜分了。   “打起精神来。”金鸦星君长吸了一口气,到了如此进境的大修,总会对那些似乎是昭显命运的征兆产生盲从感,譬如,他本来是有些犹疑的,因为苏唐和贺兰飞琼根本没有在星域中历练的经验,但苏唐说星路被阻,他们想去升云府,金鸦星君没办法带着苏唐和贺兰飞琼走,想来想去,只有太国星君才可以做到,那么对金鸦星君来说,这就属于一种命运的征兆,似乎上苍想让苏唐和贺兰飞琼参与这次大事件。   接着,金鸦星君拿出一根紫红色的如香火般的细棍,用火点燃,细棍上陡然绽放出耀眼的亮光。   “等着吧。”金鸦星君闭上了双眼。   苏唐和贺兰飞琼也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其实,他们都不是怕事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甚至渴望着危机所带来的刺激,当初贺兰飞琼直闯蓬山,苏唐独自拦截长生宗的修行者,就是证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星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条人影,只是晃了一晃,又在另一个地方出现,不到半息的时间,他已经跨越过漫漫的空间,接近了金鸦星君。   那是一个长着国字脸的老者,一双浓眉,不怒自威,身材魁梧,脸色有些发红,穿着白色的长袍,长袍的样式有些怪,尤其是那一对大袖,就象蝴蝶的翅膀一样随着他的身法不停飘荡着。   “太国星君,怎么来得这样慢?”金鸦星君笑道。   “有些小麻烦。”太国星君的视线落在苏唐和习小茹身上,轻声道:“这两位是……”   “他们是我的朋友,也是凑巧,竟然能在这个地方碰上。”金鸦星君道:“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位是影魔星君,这位是千幻星君,这位就是我刚才和你们说过的太国星君了。”   苏唐和习小茹微笑颌首,那太国星君眼波闪烁了一下,随后笑道:“我们在域外转了许久,一直有些踌躇,如果能得到贤伉俪的助力,那我们就有把握了,几位,出来见见朋友吧。”说完,那太国星君的大袖挥了挥,旋即有几条人影从大袖中飘了出来。   “这位是伏寒星君。”金鸦星君指向一个年轻人,接着又先后指向一个面色发青、嘴角外露出两根獠牙的中年人和一个年纪在三十左右的美艳女子:“这就是分宇星君,这是真妙星君。”   “这是影魔星君,这是千幻星君。”金鸦星君又给苏唐和贺兰飞琼做着介绍。   双方相互点头示意,金鸦星君果然没说过,太国星君和伏寒星君的位置靠得比较近,而那嘴角露出两根獠牙的中年人和美艳女子则站在另一边。   “贤伉俪也是为上古真神的遗宝而来的?”那美艳女子微笑着说道。   还没等苏唐和贺兰飞琼说话,金鸦星君的神色显得有些不自然了:“你们也知道上古真神?”   “呵呵……不止是我们,知道的人太多了。”真妙星君掩着嘴笑起来:“只是没有人知道封印已经被打破了。”      第七八九章 分赃      “打破封印的应该是一个无敬无畏、无法无天的人。”太国星君轻声道:“这样的人如果能得到自己的时势,必将成为星域中的一大祸害。”   “此言何解?”真妙星君张大了一双动人的丹凤眼,看向太国星君。   “我认得邪君。”太国星君轻轻吁出一口气:“原域的封印肯定是出自他的手笔,很久以前,我也曾见识过升云府的封印,他的灵诀向来以摄人心神闻名,人界被封印已久,至多会出现几个大圣境的修行者,以他们这种进境,不要说破坏封印,单单是在站在封印前,就可能被压迫得魂不附体了。”   “或许,封印的力量早已经荒芜了。”伏寒星君说道。   “荒芜么?现在,你我谁敢闯进去?”太国星君道。   没有人说话了,金鸦星君露出意兴阑珊之色,他本以为只有自己还记得上古真神的秘密,没想到,有这么多大存在关注着,等到数百年后,封印的力量全部散去,或许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是谁打破了封印,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上古真神的传承会花落谁家……那是百年后的事。”分宇星君缓缓说道:“还是多想想眼前吧。”   “好。”太国星君的视线在场中扫视了一圈:“以前只有我们四个,还要担心发生种种意外,现在我们聚齐了七个,那么宝光星君的末日也就来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伏寒星君笑了笑:“如果那宝光星君一直在外逍遥,我们或许拿他没什么好办法,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占了升云府!”   “哼哼……他以为自己的翅膀硬了。”太国星君冷笑道,在场的几个大存在当中,他和宝光星君的仇怨是最深的,费了大力气培养出来的元阴魔姬被盗采,自己的灵宝也被偷走,虽然已经过了无数年,但每次提起宝光星君,他都会恨得牙根发痒。   苏唐默默听着,并整理着等到的信息,看样子星君之间的冲突,通常是很难分出生死的,因为伏寒星君刚才说,如果那宝光星君一直在外游荡,他们是没办法的,漫漫星海,有着太多隐藏行迹的地方。   而占了星府的星君,通常都会成为众矢之的,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根本就是取死之道。   “影魔星君、千幻星君,我想你们两个应该懂得规矩吧?”真妙星君的视线落在了苏唐和贺兰飞琼身上:“尤其是对付星府之主,风险极大,稍微出现些纰漏,我们几个就可能要遭受灭顶之灾了,所以,必须要听从我的安排,我说不能做的,那就绝对不能去做!”   “好。”苏唐的回答很简单。   贺兰飞琼淡淡点了点头,她和苏唐的想法是一样的,既然不懂,那就少开口,免得被人看出端倪。   “你们想出如何着手了么?”金鸦星君道。   “宝光星君毕竟在升云府经营了多年。”真妙星君说道:“而且和妖魔两界的大修们有些交情,在升云府下手,太难了,我们想来想去,只能用最笨的办法。”   “什么是最笨的办法?”金鸦星君又问道。   “炎天星枢星华会的日子快到了,宝光星君这些年混得风生水起,他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真妙星君道:“我们就在星路中伏击他。”   “你疯了?”金鸦星君愕然道:“宝光星君毕竟是星府之主,炎天星枢肯定会摆出车架迎候他,你们连炎天星枢的人也要杀?九野星枢合气连枝,动了炎天星枢,你们还想活着走出这片星域么?”   “这是我们的事。”真妙星君笑了笑:“我和分宇星君去伏击他,就算漏了,炎天星枢只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先别说这些。”分宇星君缓缓说道:“还是谈谈进了升云府之后怎么样飞派吧,免得到时候闹出不愉快。”   “你倒是有信心。”真妙星君笑了起来,随后拿出几块玉牌,扬手扔给众人:“大家自己看吧,这些都是宝光星君手里的灵宝,当然,是我们现在探听出来的,肯定还有不知道的。”   “我们还没进去升云府呢。”伏寒星君说道:“还是等到里面再说吧。”   “是啊……”太国星君的神色有些怪:“我怎么有一种分赃的感觉……”   “本来就是分赃。”真妙星君笑道:“一定在这里分个明明白白,根据我的经验,如果在这里分不清楚,等真正得到灵宝之后,就有可能相互大打出手了。”   苏唐接住了玉牌,随后和贺兰飞琼对视了一眼,他们心中都有一个疑问,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只是……绝对不能问,否则就暴露了自己的底细。   “咳咳……”金鸦星君干咳两声,随后双瞳陡然变成金色,显然已释放出了神念。   苏唐也释放出神念,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幅巨大的画,画纸上有一件件灵宝,旁边竟然还有文字说明。   大衍凶铃:估测为二品灵宝,来历不明,可融解血肉、震散魂魄。无忧。   最终评价:八分。   金刚山:一品灵宝,有望升为域级灵种,金刚星君的遗宝。有忧。   最终评价:九分半。   圣冕:一品灵宝,有望升为域级灵种,原属太国星君。无忧。   最终评价:十分。   苍冥紫雷:法符,无忧。   最终评价:七分。   箭幕:法符,无忧。   最终评价:六分半。   苏唐默默的看着,前后罗列的灵宝足有百余个,但五分以上的并不多,只有十几个,后面的都是评价不超过三分的。   “宝光星君手里应该还有不少灵丹妙药。”真妙星君缓缓说道:“进了升云府,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把所有的丹药都评上分,我们的原则是,尽可能让我们得到的分保持一致。”   “圣冕本来就是我的灵宝。”太国星君皱起眉:“进了升云府,圣冕也应该还给我,怎么能列在上面?”   “太国星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真妙星君摇头道:“灵宝落入宝光星君的手,那就是宝光星君的东西,这样才能保持公平!”   “是啊。”分宇星君淡淡说道:“如果你非要特例,那么事情就不好办了,我可以说,金刚山本来就是我的灵宝,被宝光星君骗去的,一样应该还给我。”   “你……”太国星君露出不悦之色。   “算了,他们说得也在理。”伏寒星君在一边劝道。   太国星君不说话了,只轻叹了一声。   “我还有一个原则。”真妙星君又道:“分馅饼的人必须要最后一个选择,所以,你们先挑吧,但我要提醒一下,这一次是随便的,等到以后再挑选时,分最低的人排在第一位,直到他的分数超过最高的人,然后再由分数最低的人开始选。”   “我就不选了。”分宇星君说道:“我只要宝光星君的元丹,一共折算五十分。”   “什么?”金鸦星君、太国星君和伏寒星君都露出了错愕之色。   “我说得很清楚了。”分宇星君说道。   要元丹?苏唐的视线从分宇星君嘴边的獠牙上扫过。   “你这样会给我们惹来大麻烦的。”金鸦星君皱起眉。   “惺惺作态。”分宇星君冷笑道:“这些年来,殒落的星君不在少数,哪个星君的元丹没被人拿走?”   金鸦星君等人都沉默了,苏唐和贺兰飞琼不太懂,自然更不会说话。   “谁先挑?”真妙星君道:“大家在星域中闯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事情没见过?痛快一点!”   “我要圣冕。”太国星君说道。   “好。”真妙星君点头道,接着她挥动手中的玉牌,双瞳中放射出的金光正打在了玉牌上。   下一刻,苏唐脑海中图画上的圣冕突然消失了,而在最下方多出了一行字,太国星君,十分。   “我还缺一件域级灵宝,想要金刚山,不过……后来的无忧有忧又是什么意思?”伏寒星君问道。   “无忧就是没有后患,金刚星君是有宗门的,你得了金刚山,或许会有金刚星君的同宗来找你的麻烦。”真妙星君解释道。   “我不怕麻烦,那我就要金刚山了。”伏寒星君笑了笑。   那图画最下方又多出了两行字。   伏寒星君:九分半。   分宇星君:五十分。   “我不缺灵宝,就要苍冥紫雷和箭幕的法符吧。”金鸦星君说道。   图画上多出了一行字。   金鸦星君:十三分半。   紧接着,真妙星君看向苏唐:“影魔星君,该你了。”   苏唐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我就先不选了吧。”   “千幻星君,你呢?”真妙星君又看向了贺兰飞琼。   “这些灵宝……我都不太感兴趣。”贺兰飞琼道。   “这么多灵宝,都不感兴趣?”真妙星君露出讶然之色:“看来两位的见识远超常人呢,看不上眼啊……”   “呵呵……”苏唐笑了起来。   “人家是想一口吃成了胖子,等待最好的出手机会呢。”分宇星君道:“真妙星君,该你了。”   “我也不选了。”真妙星君道:“不过,我们三个一样的分,所以,下一次要从我开始,因为我是最后选的。”   “好。”苏唐道,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连分赃都分得如此成系统,看样子对方没少做类似的勾当。      第七九零章 动身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现在就要开始分派任务了。”真妙星君说道。   “任务?什么任务?”太国星君一愣。   “以前我遇到过多次,有的人一点力气都没出,最后却能和大家一起分红,他当然很高兴,但对大家来说却太不公平了。”真妙星君道:“所以呢,任务也是有分的。”   “你说吧。”伏寒星君说道。   “我们分成三路。”真妙星君说道:“一路在宝光星君的去路上伏击他,这是第一战,最为凶险,而且也可能引起炎天星枢的怒火,所以,去伏击宝光星君的人得五十分。”   金鸦星君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这分在玉牌上是往下扣的,也就是说,如果我去第一路,那你们就欠了我五十分了。”真妙星君说道:“如果谁有意见,那你可以去第一路,我是随意的,在哪里都可以,你们吃肉,我能喝上几口汤就满足了。”   “五十分么……还算公道。”金鸦星君道,他们最担心的,并不是宝光星君本身,而是有可能与炎天星枢的大存在爆发冲突,那种后果绝对没办法承受。   与之相比,让出这五十分就没有什么了不起了。   “确实公道。”太国星君说道:“不过……谁能保证你们会出全力呢?如果你们只是把宝光星君赶回来,那第二路的人岂不是……”   “太国星君,如果你在星路中突然遭受袭击,会不会拼命?”真妙星君反问道。   “当然会拼命。”太国星君说道。   “他和我们拼命了,我们不拼……能行么?”真妙星君露出笑意。   “好吧……”太国星君点了点头。   “第二路在星路出口伏击他。”真妙星君道:“受了惊吓的宝光星君,十有八九会做困兽一搏,所以,第二路可以得到二十五分。第三路在升云府前阻住他,这一路的压力最低,可以得到十分。”   “知道了。”太国星君说道。   “我和分宇星君去第一路,谁去第二路?”真妙星君扫视着大家,只是,没有人接话,苏唐和贺兰飞琼是不敢擅自接话,而太国星君和伏寒星君是别有想法。   “对了,我忘了说下一个原则。”真妙星君眼中闪过一缕讥诮之色,但马上就恢复了平静:“谁杀了宝光星君,可以得到一百分。”   一百分?太国星君和伏寒星君的瞳孔蓦然增大,接着太国星君抢道:“我和伏寒星君去第二路。”   他本意是和伏寒星君去第三路,他们也不差那十五分,何必去和宝光星君死拼?等到宝光星君接连冲开两路,回到升云府前,应该已是精疲力尽了,他正好可以雪耻深仇,但听到真妙星君的评分标准,他没办法继续淡定了,万一金鸦星君他们拼死在第二路除掉了宝光星君,他肯定要悔恨莫及的!   他的圣冕,也不过是评价为十分的灵宝,杀死宝光星君,却能拿到一百分,饶是他在星域中已周游了无数年,这种诱惑也让他怦然心动。   加上与宝光星君之间的仇怨,于情于理,他都要抢下第二路。   “那我们去第三路吧。”金鸦星君悠悠的说道,随后他看向苏唐和贺兰飞琼。   “好。”苏唐点头道。   “还有一件事。”真妙星君突然道。   “还有事?”太国星君的头都有些大了,专业与业余果然是不一样的,在他看来,无需那么多麻烦,合七大星君之力,打入升云府就是,哪来这么多啰嗦?但他又不能不承认,真妙星君的啰嗦都极有道理!   “受了伤的,也会得到一些分。”真妙星君说道:“最高一百,最低一分,由大家根据伤势评定,我以前的规矩是要除掉两个最高分,再除掉两个最低分,免得有相好在故意搅局,不过……我们这次的人少了一些,那就除掉一个最高分和一个最低分。”   太国星君等人沉吟了片刻,感觉真妙星君的建议还是很有道理,便纷纷点头应允。   “这次可以走了吧?”太国星君道。   “还没完。”真妙星君摇了摇头:“如果谁的灵宝在这一次损坏了,我会给灵宝打分,作为补偿,可以优先选择相同分数的灵宝,如果不想选,那就加到总分里。”   “呵呵……”伏寒星君笑了起来,随后深深看了真妙星君一眼,随后说道:“真妙星君,佩服佩服!”   真妙星君所有的提议都合乎情理,虽然没有鼓动什么,但调整出了每一个人的战意,可谓是滴水不漏,受伤了有补偿,灵宝损坏了也有补偿,那还怕什么?在场的每一位星君都会和宝光星君死战到底!   “不瞒各位。”真妙星君也露出了笑意:“攻打星府的事情,我已做了不少次了,也和很多星君合作过,从没有一个人说过我的不是,其实,我也没多大奢望,只愿大家能精诚协作,最后平平安安分手。”   “不愧是猎头。”太国星君露出苦笑:“只希望……如果真妙星君以后找到我的头上,能高抬贵手。”   金鸦星君露出警然之色,伏寒星君也一样,他们之前是有些踌躇不安的,真妙星君也没说太多,只是坦白交代出了分赃的详细机制,便彻底点燃了他们的贪欲,更充满了信心,这样可怕的猎头,如果在今后针对自己,那又该怎么做?   “我还有一个原则。”真妙星君说道:“只要是与我合作过的,以后我都会避而远之,至于原因么……如果有人知道我会对合作的伙伴下手,那么我的生意就难做了,我可能再也找不到人信任我,就算愿意与我合作,也会百般提防我,本来可以成功的,最后也有可能会失败。”   金鸦星君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真妙星君这些解释依然是合情合理的,他们找不出什么破绽之处。   “现在可以走了。”真妙星君说道:“要劳驾太国星君了。”   “顺手之劳而已。”太国星君笑了笑,接着大袖一展,向众人兜头盖下,苏唐观察着其他人的神色,见大家都显得若无其事,他也放弃了抵抗。      第七九一章 府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唐突然感觉到周围的气息发生了变化,接着身不由己向前飘去,眼前陡然一亮,旋即发现自己处身于一片奇特的星空中。   远方有一座高高的大门,虽然距离极为遥远,但能清晰的看到大门上的每一处细节,譬如说,如宝石般闪闪发亮的铆钉,狰狞的巨兽门环等等。   每隔三、四息的时间,便有万丈霞光从那座大门上散发出来,化作无数只光箭,射向四面八方,间或有半拳大小的光点从光箭中游离出来,漫无目标的在星空中飘荡着。   有些光点就从他们身边飘过,苏唐能感应到强烈震荡的灵力波动,他极想出手拦下几道光点,但见真妙星君、伏寒星君等人都在若无其事的看着远方的大门,似乎已是司空见惯了,他没有敢动手。   “距离有些近了吧。”金鸦星君说道:“万一被宝光星君察觉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们距离升云府至少还有千里之遥,就算宝光星君已晋升大罗,也是察觉不到我们的。”真妙星君微笑着说道。   千里?苏唐在心中暗自倒吸了一口冷气,在千里之外,升云府的大门依然如此庞大,如果到了近前,自己岂不是会变成一只小小的蝼蚁?!   “那我就放心了。”金鸦星君道。   苏唐下意识的扫视着四周,试图找到人界,但是,入眼之处一片茫茫,可以说,一旦脱离大队,他肯定会在星空中迷路,不过他有邪君台,有魔装分身,想回去还是没问题。   下一刻,苏唐看向了贺兰飞琼,贺兰飞琼神色很平静,双瞳依然清澈无比。   看来,贺兰飞琼的心境比自己坚韧得多,苏唐在心中暗叹,如果他没有魔装分身,知道没有回去的希望,说不定会产生彷徨不安的波动,而贺兰飞琼没有任何异常。   “太国星君,有劳了。”真妙星君又看向了太国星君。   “客气。”太国星君笑了笑:“不过,我辛辛苦苦把各位带过来,是不是应该给我加点分啊?”   “按理说是不应该的。”真妙星君愣了愣:“不过,看在第一次合作的份上,给你算一分吧。”   “这么认真做什么?”太国星君显得有些无奈:“我只是随便开开玩笑而已。”   “可我是从来不开玩笑的。”真妙星君道。   “好了,我们该动身了。”分宇星君说道:“金鸦星君,影魔星君,千幻星君,你们三个留在这里,我们寻机破开星路。”   “要强行破开星路么?那样岂不是会惊动升云府?”伏寒星君皱眉道。   “放心。”分宇星君淡淡说道,他凸显在外的两颗獠牙陡然散发出寒光:“这种事情就交给我了。”   “金鸦星君。”真妙星君看向金鸦星君:“待得宝光星君离开升云府后,你们立即赶过去,但不要妄自动手,等宝光星君逃回来,你们在出手拦截。”   “金鸦星君,你们也许没有机会赚分了。”太国星君微笑道。   “千万不能大意!”真妙星君皱起眉:“太国星君,能拦则拦,不能拦把宝光星君放过去也是无妨,莫要拼得两败俱伤!只要我们让宝光星君一次次付出代价,就算他逃进升云府,我们也一样能除掉他。”   “我只是说一说罢了。”对真妙星君的认真态度,太国星君是愈发感觉无奈了:“宝光星君占下了升云府,又经营无数年,不知道得到了多少际遇,进境应该也是远远超过我等了,我绝对不会大意的。”   “我有件事。”苏唐突然道:“那座升云府,值多少分?”   太国星君、伏寒星君、分宇星君愣了愣,接着都笑了起来,唯独真妙星君没有笑,她仔细打量着苏唐,随后缓缓说道:“看来影魔星君的宗门很威风啊,要不然怎么敢染指着升云府呢……”   尼玛……憋了这么久,实在憋不住了,前思后想,觉得应该问一下,难道这也犯错了么?苏唐在心中暗叹,不过,他的神色依然保持着很恬淡,随后道:“我随便问一下。”   理智在告诉苏唐,那真妙星君所罗列出的所有灵宝都加在一起,份量都比不上远方的升云府,可是,众人却回避了升云府的归属问题,似乎无视升云府的存在,让他怎么都想不通。   分宇星君的笑声停下了,他盯着苏唐,轻声说道:“虽然我们都不会要这升云府,但一码归一码,如果影魔星君想问的话,那就算一千分好了。”   “这不公平。”真妙星君突然截道,接着她狠狠的瞪了分宇星君一眼:“既然我们都不要,如果影魔星君有把握占住这升云府的话,那就归你了。”   看来真妙星君和分宇星君之间存在着主从的关系,见真妙星君恼火,分宇星君立即闭口不言了。   “咳……”金鸦星君干咳一声:“影魔星君,此事有些不妥吧?”   “怎么?”到了这种地步,苏唐只得硬到底了,他不能退缩,而要给其他星君一个印象,他真的要占住升云府,如果让别人知道他只是试探,那么很有可能猜到更多东西。   “宝光星君能占住升云府,事先应该得到了炎天星枢的默许,如果你占了升云府,就算令师尊能压住争端,但双方的面子上都有些不太好看。”金鸦星君干笑道:“何况影魔星君你只是出来历练的,谋夺星府可是大事,令师尊没有点头,如果你贸然行事,恐怕会闹出乱子的。”   苏唐沉默了,他知道金鸦星君在给他下台阶。   “占了就占了!”贺兰飞琼突然道。   “你……”金鸦星君被噎住了。   真妙星君、伏寒星君等人交换着眼色,有些事情是做不得假的,譬如说,做出某种决定时散发出的气势,贺兰飞琼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一开口便显得极为干脆利落,明显是个说一不二的主。   其实,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是一种气势,但真妙星君等人万万想不到,面前的影魔星君和千幻星君都是刚刚走进星空的。   此时此刻,距离他们勘破玄关的时候,虽然已经过去了无数年,但他们牢牢记得当初的惶恐不安、谨慎小心,所以他们下意识的以为,新晋的星君应该和他们表现的一样,而苏唐和贺兰飞琼所表现出的安静、淡漠,让他们压根没有往那个方向想。   更何况,还有金鸦星君在一边帮腔,他们都受了诱导。   “升云府的事,你们自己商量吧。”真妙星君道:“不过,如果让宝光星君逃入了升云府,你们切记不要急着追进去,我和分宇星君先得阻断星路,免得炎天星枢来人支援。”   “如果他们不走星路呢?”伏寒星君问道。   “所以我们务必要快!”真妙星君道:“我们应该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明白了。”伏寒星君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动身吧。”真妙星君道,随后看向分宇星君:“你来寻路!”   “好。”分宇星君应道。   下一刻,分宇星君长吸了一口气,紧接着,一道光影从他身上飘离出来,化作一只巨大的蝲蝲蛄,光影还在不停膨胀,转眼间头尾已伸展至了千余米开外。   “差不多了。”真妙星君道:“不要惊动了升云府。”   巨大的蝲蝲蛄突然向前方射了出去,而真妙星君等人化作一道道流光,贴在了蝲蝲蛄的身体上,接着,前方的星空陡然发生了扭曲,随后凝成一道不停运转的漩涡。   巨大的蝲蝲蛄射入漩涡中,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片刻后,漩涡消散了,星空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见真妙星君等人已经离开,金鸦星君长长吁出一口气,苦笑着看向苏唐:“苏老弟,难道你……真的想占下这升云府?”   “刚才只是随便问一问。”苏唐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代价很大?”   “何止是大,就算老祖在这里,也未必能安抚得下啊。”金鸦星君道:“九野星枢,一向合气连枝,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惹了炎天星枢,今后在这片星域必将寸步难行了。”   “前辈,什么是九野星枢?”贺兰飞琼好奇的问道。   “这片星域里,最厉害的是九大星枢,分别叫钧天星枢、变天星枢、苍天星枢、玄天星枢、朱天星枢、阳天星枢、幽天星枢、炎天星枢和颢天星枢,共称九野,他们在星域初开之时,便属于同一宗门,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与炎天星枢的大修作对,便等于把他们全都得罪了啊。”   “升云府和炎天星枢又有什么关系?”贺兰飞琼问道。   “这个……”金鸦星君顿了顿:“就像你占了一片地,有些人跑到你的地上盖起城池,他们有没有资格做城池的主人,当然要你点头了,宝光星君能占住升云府,其中的经过……绝不简单,十有八九是那几位说了话,否则他怎么能占得下?听说那邪君也有不少朋辈,最后怎么样?根本没有人敢管这闲事。”      第七九二章 淬炼      “也就是说,我们占不住升云府了?”苏唐问道。   对充满了神秘的升云府,说自己不想要,那肯定是假的,不止苏唐,也不止贺兰飞琼,真妙星君、伏寒星君等人同样充满了贪念,不过,他们在星域中游荡得太久了,养成了一定的思考惯性,可以说,他们拒绝自己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苏唐和贺兰飞琼刚刚走出来,对九野星枢的威能尚不存在明晰的概念,所以他们勇于去想。   “你们还是死了心吧。”金鸦星君道:“如果老祖出手帮你,那没问题,可占下了之后又怎么样?宝光星君肯定有朋友来找你报仇,那真妙星君说话还算实在,或许真的不会接这个任务,但星域中的猎头可不止她一个,而九野星枢也会大开方便之门,你真以为自己能占得住?”   苏唐和贺兰飞琼对视了一眼,都轻轻吁出了一口气。   这时,又有无数颗光点从升云府中飘荡出来,从他们身侧飘过,苏唐伸出手,拦下了一颗半拳大小的光点,随后静静的看着光点融入他的手掌中。   “好纯粹的灵气……”苏唐悠悠的说道,接着立即运转万古浮生诀,下一刻,周围数千米之内的光点纷纷扬扬向苏唐飘来,接连透入苏唐的身体中。   “好霸道的灵诀!”金鸦星君显得很吃惊,随后急忙道:“苏老弟,在外人面前切切不可施展这样的灵诀!”   “我知道。”苏唐笑道:“但前辈可不是外人。”   “呵呵呵……”金鸦星君露出微笑。   他要的就是这句话,一方面因为他也喜欢交各路朋友,一方面更因为他清楚老祖拥有什么样的威能,谁会嫌自己的靠山多呢?!   贺兰飞琼飞掠到一边,悬空而坐,双眼慢慢合拢,她要开始静修了。   “苏老弟,你也要静修了。”金鸦星君道:“那宝光星君可不是好相与的,如果升云府有了动静,我自然招呼你们。”   “好。”苏唐点了点头,随后他飘到另一侧,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这是,他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又纵起身形,向远方掠处,足足掠出数十里远,他终于可以确定了,不管从哪个方向看升云府,那扇大门都是一模一样的,苏唐相信,就算自己飞到升云府的另一侧,也不可能看到门的背后。   苏唐又向金鸦星君的方向掠去,等他接近金鸦星君时,金鸦星君不解的问道:“苏老弟,怎么了?”   “那扇府门……有些古怪。”苏唐道。   “哈……”金鸦星君明白了,他笑道:“想进入升云府,只有三个办法,一个是由星府的主人请进去,或者是用灵诀强行毁掉大门,再不然,就是偷偷潜进去了。”   “潜进去?”苏唐疑惑的问道。   “我是做不到。”金鸦星君道:“不过那分宇星君惯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加上罔顾星枢的规矩,到处吸食修行者的元丹,手段是越来越厉害了。”   “他还有别的本事么?”苏唐道。   “这种本事已经是逆天了。”金鸦星君道:“否则,真妙星君又怎么会带上他?”   苏唐不说话了,他也悬空盘坐,重新调整自己的呼吸。   苏唐的神念全部投入到指节上的戒指中,得到这枚戒指后,在邪君台等贺兰飞琼那几个月中,他一直用神念进行淬炼,也算摸到了一些门道。   戒指中藏有偌大的空间,但和秘境中不一样,里面没有生机,好像是存放灵宝的地方。   千机刀他送给了昏睡不醒的闻香,闻香甘冒奇险,到南海去帮她,总不能让闻香白来了一趟。   剩下的灵宝有十几件,但除了青莲棍、那枚玉尺、和一张长弓、还有三焚箭之外,其他灵宝苏唐都没办法动,只要他的神念稍微靠近,便会遭受到强烈的攻击。   青莲棍、玉尺、三焚箭都被周步义用神念淬炼过,费尽千万辛苦才抹去了原来的印记,但周步义只是刚刚淬炼成功,反而便宜了苏唐,他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抹掉了周步义的痕迹。   青莲棍和玉尺还好,长弓也没有什么损伤,但那威力极强的三支小箭,却已经变成了凡铁。   丧钟的主人太叔尚看到三焚箭时,神色大变,连吼叫的声音也变得颤抖了,可想而知,三焚箭肯定是威力极强的灵宝,太叔尚的死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所以,苏唐极不甘心,他几乎把全部时间都用在淬炼三焚箭上了,但没有什么效果。   所谓淬炼灵宝,就像养玉一样,养玉要把玉佩长年累月的戴在身上,用自己的气息温养,而淬炼灵宝是不断的把自己的神念灌入到灵宝中,灵宝的品质也由此分出了高下。   低品的灵宝,汲取神念的效率很差,而品质越高,汲取的速度就越快,这是苏唐自己体验到的。   此刻的苏唐,灵窍尚没有开启,记得他第一次按照灵炼法门运转气息时,灵窍很快就开启了,但到了星君境,却变得极为艰难。   那枚玉尺的品质应该是最差的,苏唐已经做出决定,等他第一个灵窍开启后,便马上把玉尺炼化。   他已经完成了一转,也得到了一定的经验,灵炼法门固然厉害,但炼化后的灵器,在初期远远比不上原来的实物。   就说魔盾,原来的魔盾坚韧无比,不但能承受暴风骤雨般的攻击,甚至能把一些攻击反弹出去,等到他炼化之后,相比较之下魔盾就变得脆弱多了,如果承受的攻击过大,魔盾会破灭。   不过,威能降低只是暂时的,他在修行,魔装分身也在修行,他能直接感应到魔装分身逐渐变得强大,也就是说,魔装成了一件可以自主成长的灵宝。   不过二十息的时间,苏唐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了,三焚箭汲取灵力的速度确实快,但,也太快了……只是这么短的时间,他的神念已耗去了半数,以至于他不敢继续淬炼了。   苏唐长吸一口气,进入定境,身体突然散发出了一层淡淡的光芒。      第七九三章 伺机      金鸦星君的视线又一次落在了苏唐身上,周围数千米之内的光点汇集成一片片潮水,不停的涌向苏唐,接着消失在苏唐的身体中。   金色星君的神色变得很凝重,他在各个星域中游荡了无数年,经验是极为丰富的,苏唐这种灵诀,他闻所未闻!   不错,所有的修行者都是在夺天地之造化、淬自身之玄机,但苏唐夺的方式太过霸道了!   此刻,苏唐已进入定境,隐藏在紫府深处已合而为一的神魂,在慢慢滋补着苏唐耗费的神念。   苏唐能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一口大缸,而神念就是水,随着神魂的运转,水面以肉眼可以看清的速度慢慢上涨着。   不到半个小时,苏唐便完全恢复了,他重新把神念投入到戒指中,一次次淬炼着三焚箭。   神念耗费了半数,他便运转神魂,让自己的神念慢慢恢复,随后又去淬炼三焚箭。   记不清过了多久,也记不清重复了多少次,三焚箭开始散发出了淡淡的微光。   苏唐并不清楚,他完成了怎样的一个奇迹!   十全十美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任何一种灵宝,都有自己的缺陷,三焚箭亦是如此。   论起攻击力,三焚箭要比寻常的灵宝强出太多,丧钟的原主人太叔尚虽然受了重创,最后被逼散去了肉身,但经过长时间的休养,加在阴阳融合、帝流浆的滋补,又夺了闻香的神窍,实力大涨,面对周步义,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苏唐也被他击退,可是,遇到了三焚箭,他根本没有机会抵挡!   俗话说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三焚箭固然厉害,但也存在着令人头疼的缺陷,释放过后,就会变成一块凡铁,至少要经过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淬炼,三焚箭才会恢复威能。   可以说,三焚箭等于是一次性用品,不过到了苏唐手里,结果就不一样了。   当天地中的灵气很充沛时,便不停的吸纳灵气,把灵力转化为神念,当天地中的灵力日渐衰薄时,又把自身的神念转化为灵气散发出去,滋养天地万物,这本就是远古命运之树的特性,也正因为此,远古命运之树才在原域中成为了一种信仰,所有的上古大修,都承受过远古命运之树的恩泽。   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在苏唐的紫府中融为一体,让苏唐的身体多出了一台永动机,神念的恢复速度,快得令人发指!   巧合的是,苏唐又在升云府附近,从升云府中逸散出的灵气,成了苏唐无穷无尽的能量来源。   只是短短的时间,苏唐便完成了其他大修或许要花上十几年才能完成的事,至少,三焚箭的威能开始恢复了。   突然,升云府的大门上散发出彩光,接着慢慢敞开,金鸦星君眯眼观察着片刻,露出欣喜之色,叫道:“好了,宝光星君已经进星路了!”   “星路?星路在哪里?”贺兰飞琼张开了双眼。   “星路……”金鸦星君顿了顿:“这个我就没办法解释了,其实星路就在那边,只是我们看不到摸不着罢了。”   “前辈,您走过星路?”贺兰飞琼又问道。   “这话问得……你就象问一个人他这辈子有没有吃过饭一样。”金鸦星君苦笑道。   “星路里到底是什么样的?”苏唐接道。   “很寻常啊,你们人界什么样,星路就是什么样,不过星路也会出现一些变化。”金鸦星君道。   “前辈,您说星路是看不到摸不着的,那分宇星君又怎么能找得到?”苏唐又问道。   “这你要问他了。”金鸦星君道:“所以我说了,他那本事是非常厉害的,就算是九野星枢里的大修,也屡次想方设法收服他,不过,他又专好吸食星君的元丹,这点又为九野星枢所不容,最后,他也只能得过且过的混日子了。”   “我们要过去么?”贺兰飞琼道。   “嗯。”金鸦星君点了点头:“跟我来!”   话音刚落,金鸦星君已化作一道流光,向前方急射而去,苏唐和贺兰飞琼同时展动身形,跟在了金鸦星君两翼。   向前飞掠片刻,金鸦星君吐出一口火光,一只金色的火鸦在火光中成型,附着在金鸦星君的身体上,紧接着,金鸦星君的速度陡然提升,瞬间便掠出了十几里开外,远远把苏唐和贺兰飞琼甩在后方。   贺兰飞琼微微一笑,她看出金鸦星君有考量他们的意思,突然甩手扯下项链,向前甩出,那一颗颗宝石化作无数道流光,打向远方,并以极快的速度超过了金鸦星君。   无数宝石散发出璀璨的光芒,随后化作一面面圆镜,圆镜只有一米左右,每一面圆镜之间的距离差不多都有二、三十米,凝成了一条笔直的线,贺兰飞琼纵身掠入第一面圆镜,下一刻,所有的圆镜中都出现了贺兰飞琼的身影,紧接着贺兰飞琼又从最后的圆镜中透了出来,转过身,含笑看向远方的金鸦星君。   看到贺兰飞琼在自己前方出现,金鸦星君愣了愣,随后大笑道:“哈哈……好手段!”   苏唐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有些苦逼,双瞳一凝,处于人界邪君台上的魔装分身,影像突然变得黯淡了,接着一双魔之翼出现在苏唐背后。   苏唐奋力展动魔之翼,身形如同一只利箭般向前方飞掠,他已经很努力了,但十几息之后,才勉强追上等在那里的金鸦星君和贺兰飞琼。   不行……一定要搞到灵宝了!尤其是能飞的灵宝!魔之翼虽然厉害,但那是在人界里,到了星空,就有些不够看了,苏唐在自怨自艾着。   这时,金鸦星君眼中闪烁一缕迷茫之色,迟迟没有说过,贺兰飞琼问道:“前辈,怎么了?”   “我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金鸦星君显得有些苦恼。   “哦?”   苏唐心中一惊,他突然想起,那应该就是上古真神留下的大千灵种,而金鸦星君来到原域,就是为了寻找上古真神的遗宝。   “咳……前辈,我们就在这里等么?”苏唐问道。   “算了,走吧。”金鸦星君重新打起精神,随后向前方掠去。   之前真妙星君和分宇星君说,他们停留的地方距离升云府有千里之遥,苏唐本以为有些夸张,但赶起路来才明白,似乎千里都不止。   以他们的速度,也是在一个多小时之后,才接近了升云府,站在府门下方,向上看去,根本看不到头,府门上一颗颗铆钉,看起来就如同一座座光滑的小山!   和升云府的府门相比,他们连蝼蚁都算不上!   苏唐在心里简单估计了一下,从下方掠到上方,至少应该需要四、五十息的时间。   巨大无比的府门在散发出犹如实质的威压,心志稍微有一点不坚定,肯定会感到惶恐不安、胆战心惊。   而且,这里并不是只有一扇门,在府门前有十几里方圆的沙地,沙地中铺满了如珍珠粉末般的沙砾,当无穷的灵气从升云府中逸散出来时,沙砾会变得格外耀眼。   苏唐终于看到了星路!   在府门周围的星空中,有十几个漩涡在缓缓旋转着,不过,其中有四个漩涡似乎笼罩着一道道锁链般的东西,受到灵气激荡时,会散发出光彩,而且能隐隐看到无数的符文。   漩涡差不多有百余米宽,不过,在千余里开外他们是看不到的,别说星路,连脚下十几里方圆的沙地也看不清,只能看到巨大的府门。   苏唐突然想起听那些大妖们说起过,通往人界的星路已经被封闭了,那么妖族应该是从妖界星路赶到这里,然后再进入通往人界的星路。   贺兰飞琼的视线在缓缓扫动着,苏唐知道贺兰飞琼寻找的是什么,贺兰空相进入了天外天,打破了封印,有一条星路就在天外天中,也就是说,贺兰空相应该被困在某一条星路中,或者已经走过来了。   “我没来过升云府。”金鸦星君缓缓说道:“也不知道宝光星君会从哪一条星路出来,这样吧,我守左侧这几条星路,飞琼,你守住右边的,苏老弟,中间那几条星路就交给你了。”   “好。”苏唐点了点头。   “把你的分身招过来吧。”金鸦星君沉吟着:“一旦宝光星君出现,你务必全力出手,我们会马上赶过来支援你的,不过,如果太国星君和伏寒星君出了星路,你就要散去分身,免得被他们看出你的底细。”   “前辈,您放心好了。”苏唐道。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金鸦星君道:“那真妙星君惯会害人,虽然未必能拦得住宝光星君,但肯定会让宝光星君受创,第二队的太国星君与宝光星君有深仇大恨,又起了贪念,十有八九会和宝光星君拼命,等宝光星君冲出星路,已是强弩之末,你再小心一些就可以了。”   “前辈,为什么不嘱咐她几句?”苏唐奇道,指尖点向贺兰飞琼。   “她的灵宝太过厉害,不会有事的。”金鸦星君笑了笑。      第七九四章 逃之夭夭      三个人分守三面,虽然从下面看,各个星路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但散开之后,他们已经没办法看到彼此了。   苏唐慢慢调整着呼吸,时刻准备应变,也准备去接应别人。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着,说不清到底过了多久,但自己数息已经数了数千次以上,各处星路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在耐心上,苏唐是没问题的,不骄不躁,始终显得很安静。   又过了很长时间,苏唐突然感应到下方一道漩涡中散发出灵力波动,接着一条色彩斑斓的人影从漩涡中飞射而出。   苏唐悄悄掠起,魔剑陡然化作一柄数百米长的巨剑,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凌空斩下。   在星君这一等阶的修行者中,相互偷袭的难度变得非常大,除非是靠近对方,但谁会让人随意靠近呢?就算是这边选择合作的这几个星君,相互间也保持了十几米的距离。   魔剑刚刚落下,五彩斑斓的人影已察觉到了灵力波动,他猛然回头,那是一个中年人,留着短须,身材挺直,穿着白色的长袍,背后有一对散发着彩光的翅膀,应该就是金鸦星君所说的五色宝光翅了。他的唇边、长袍上沾满了鲜血,一只左臂连同袖子都被斩断,显然已身负重创。   宝光星君看到苏唐,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接着右手一甩,一道华光直向苏唐迎来。   下一刻,华光凝成一座百余米高的山岳,苏唐的魔剑不及改变方向,正重重斩在了山岳上。   轰……无数乱流向四下迸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凝成一道汹涌的冲击波,快速向外扩散开。   苏唐的魔剑被狠狠的弹了回来,魔剑的光泽明显变得黯淡了,周身灵脉更是传来阵阵剧痛,胸口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让他喘不过气来,而下方那座山岳,看起来却是毫发无损。   苏唐吃了一惊,这就是星君手段么?!   宝光星君之间快速掐动,那座山岳散发出阵阵霞光,接着陡然掠起在上空,兜头压向苏唐。   苏唐纵身要掠走,接着山岳所散发出的霞光从他身上扫过,苏唐的身形陡然变得僵硬了。   轰轰……山岳裹挟着万钧之势压了下来,苏唐双眼中露出痛苦,他拼命运转神念,试图睁开霞光的束缚,但怎么也挣不开,直到山岳距离他已不足十余米时,他拼力释放出的神念才绞碎了霞光。   这时山岳已然压下,裹住苏唐的身形,如炮弹般继续急速向下落去,最后落在了沙地中。   轰轰轰……溅起的沙石直冲上数百余米的高空,那宝光星君似乎感觉有些太过容易了,脸上露出错愕之色,接着猛然回头,正看到一片片青色莲花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宝光星君来不及收回自己的山岳,那对五色宝光翅陡然膨胀开,无数道由彩光凝成的丝线扭动着迎向青莲。   涌至的青色莲花尽数被绞碎,随后那宝光星君应该是无心继续和苏唐周旋了,身形掠去,直向着府门飞去。   苏唐振起魔之翼,身形急追而上,双手舞动青莲棍,不停追击着宝光星君的背影。   宝光星君探手一招,矗立在沙地中的山岳旋即飞起,迎上了苏唐释放出的青莲。   苏唐略微顿了顿,那座山岳明显也是灵宝,而且异常坚韧,有一座大山挡着,他的攻击都是无效的。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从远方掠至,一面面圆镜凝成了一个奇异的通道,下一刻,贺兰飞琼从一面圆镜中射出,双手一扬,无数圆镜急射而来,在她身后变化出一片凝立的光点。   紧接着,贺兰飞琼举起右拳,遥遥击向宝光星君的背影。   凝立的圆镜中射出无数道光线,并在宝光星君身后凝成一点。   宝光星君察觉到危险,右手向后推出,一团雾气喷涌而出,挡住了贺兰飞琼的拳劲。   轰……大千灵种射出的光线瞬间便震散了雾气,轰击在宝光星君的后背上,宝光星君猛然向前踉跄了一下,眼中发出凶光,接着反手打出一道紫光。   “小心……”这时才赶到的金鸦星君发出惊恐的喊声。   贺兰飞琼的反应极快,立即探身穿入一面圆镜中,紫光随后也打了进去,无数圆镜同时绽放出耀眼的紫光,如炸雷般的响声连绵不绝。   这时,宝光星君已然掠到府门前,接着身影便撞了上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贺兰飞琼的身形从其中一面圆镜中掠了出来,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双唇紧抿,片刻,终于忍不住了,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好悬!”金鸦星君长长吁出一口气,随后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贺兰飞琼。   “我没事。”贺兰飞琼轻声道。   “拦不住他……”苏唐轻声说道,他心中有一种挫败感,这条修行路,他一直走得顺风顺水,到了大祖,便是大祖巅峰,到了大尊、圣境乃至大圣境,都一样,可这星君境就差得多了,那宝光星君是一心要逃进升云府,没有心情和他们游斗,尚且落得如此结局,如果是公平战斗的话,估计他和贺兰飞琼加在一起,也绝对不是那宝光星君的对手。   “那个畜生,真的是拼命了是吧?!”金鸦星君突然肉痛的叫了起来:“我的苍冥紫雷……”   “什么苍冥紫雷?”苏唐问道。   “他刚才释放出的法符,就是苍冥紫雷!”金鸦星君叫道:“飞琼,你的运气真是太好了,换成别人,真未必能逃过这一劫!”   “运气么?”贺兰飞琼勉强笑了笑。   “苍冥紫雷?”这时,太国星君的声音传了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宝光星君到底有几道苍冥紫雷?!”   随着话音,太国星君的身影出现了,他的脸色也同样苍白,胸前的衣襟上有不少血迹。   “你也被……”金鸦星君看向太国星君。   接着出现的伏寒星君,又过了几息时间,真妙星君和分宇星君也出现了,每个人都显得很狼狈,各个带伤,只有金鸦星君和苏唐完好无损。      第七九五章 升云府      “让他跑了?!”伏寒星君的脸色显得有些气急败坏:“怎么搞的?只要你们能多阻他几息的时间,我们就能赶到!”   “我们已经尽力了。”贺兰飞琼淡淡说道,她并不是在推卸自己的责任,他们毕竟刚刚走出星空,很多事情都不熟悉,今天也是第一次与真正的星君的交手,虽然他们已经做了准备,但宝光星君释放出的威能远远超出了他们的估计,尤其是那道根本无需运转灵诀、便能立即释放出来的紫雷,险些要了她的命。   “尽力?这也叫尽力?!”伏寒星君怒道。   “怪不得他们,是我的消息有误。”真妙星君摇头道:“我只探听到宝光星君曾经在上一届星华会中买过苍冥紫雷的法符,但没想到他买的不止是一张。”   “不是极品的法符。”分宇星君突然道:“用神念淬炼千遍左右的法符只能算是下品,三千次到五千次勉强是中品,万次以上才是极品,我见过极品的苍冥紫雷,威力要比宝光星君的强出太多。”   “现在怎么办?”伏寒星君恨恨的说道:“难道我们就这么回去不成?”   伏寒星君的相貌很是年轻英俊,不过心性似乎有些问题,只是一次挫败,就显得有些焦躁,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回去?”真妙星君笑了笑:“这只是开始啊,事实上,我很喜欢把人逼进去,这样,我们能象猫戏老鼠一样慢慢玩弄他,把他的本钱全部榨出来。”   “真的要进升云府?”伏寒星君的脸色一变。   “我记得开始的时候我就说过了。”真妙星君道:“放心,他的神识已被我重创,不过呢……如果你现在要退出,也可以,在外面等我们吧,算你有二十五分,不会少了你的东西。”   “宝光星君已经认出我们了,哪里还有退让的道理?”太国星君恶狠狠的说道:“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今天可不行。”真妙星君笑了起来:“单单是府门上的禁制和印诀,就足够我们忙上几天了。”   “我可以试试。”分宇星君说道。   “不要冒险。”真妙星君道:“还是让我先查个明白吧!”   话音刚落,真妙星君甩手扬出一把细沙,细沙散成淡淡的雾气,附着在巨大无比的府门中央,片刻,在雾气所笼罩着的数百米范围内,出现了无数道奇形怪状的符文。   有的符文形体极为繁琐,有的符文是由诡异的图案组成,还有的符文象一个个小蝌蚪,它们堆砌得密密麻麻,直达府门深处。   “宝光星君涉猎很广呢。”真妙星君露出笑意:“至少有三个星域的禁制,可惜,那三个星域我都去过。”   “你能破开这些禁制?”太国星君问道。   “很简单,以暴制暴而已。”真妙星君道:“你们退得远一些!分宇星君,你去所有的星路封住,免得有人来添麻烦。”   “好。”分宇星君应道。   “本来是用不着这般麻烦的。”伏寒星君扔下一句话,旋即飘身向远方掠去。   “等下。”太国星君皱了皱眉,纵身追向了伏寒星君。   “我们也走吧。”金鸦星君说道。   “好。”苏唐点了点头,随后看向真妙星君,他有些惭愧,因为几乎没有起到作用,如果他的实力在强一些,稍微拖延一下宝光星君的身法,或许就是另一个结果的。   “没事的。”真妙星君似乎看出了苏唐的想法,淡淡的笑了笑:“我失手过很多次了,如果每次失手都要自怨自艾,那我还怎么可能活到今天?”   苏唐没再说话,跟着金鸦星君向远方掠去。   很快,他们已掠出十几里开外,身形刚刚停下,便听到了远方传来真妙星君的声音:“再远些……”   金鸦星君耸了耸肩,又转头向远方射去,这一次,他们掠出六、七十里远,那十几道巨型漩涡,已经看不见了,只能隐隐看看一些围绕着府门旋转的微光。   下一刻,升云府的府门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轰响声,无数震荡的光点如海啸般从府门中迸射出来,扫向四面八方。   苏唐、贺兰飞琼和金鸦星君静静的看着府门方向,奔涌而来的冲击波瞬间便把他们的身形吞噬在其中。   苏唐运转万古浮生诀,畅快淋漓的汲取着所有靠近的灵气,他能判断出,只是几息的时间,他汲取的灵力便超过在邪君台中枯坐数月的所得。   府门安静了片刻,再次发出轰响声,又一片光点从他们的身边席卷而过,又奔涌向远方,消失在星空中。   苏唐等人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也只能留在这里看热闹了。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轰响声持续不绝,苏唐和贺兰飞琼已先后入定修行了几十次,粗略计算一下,应该已经过去了十几次。   “那女人真是厉害!”金鸦星君喃喃的说道:“要不然就是有什么奇宝……”   “破解禁制和印诀很难么?”贺兰飞琼问道。   “当然。”金鸦星君点了点头:“宝光星君无数年留下的苦功,被真妙星君一朝废去,你说难不难?”   贺兰飞琼不说话了,她不懂,没办法形成明朗的概念。   “尽可能不要和那女人发生争执。”金鸦星君轻声道:“否则,绝对没有我们的好处。”   “知道了。”苏唐应道。   又过了许久许久,连自以为耐心极佳的苏唐都有些忍不住了,对那些震耳欲聋的轰响也感到麻木,贺兰飞琼亦是差不多。   这时,轰响声似乎停歇了,接着一道人影从远方掠来,正是分宇星君,待到能看清苏唐等人的身形时,他向这边招了招手,又转身向着府门掠去。   苏唐等人一起展动身形,飞向府门,等他们赶到时,正看到真妙星君静坐在沙地中,分宇星君站在一边,而太国星君和伏寒星君早已经赶来了。   府门中央数百米的范围内,那些堆砌得密密麻麻的符文已然变得稀疏了,似乎是感应到了苏唐等人的灵力波动,静坐着的真妙星君张开了双眼,随后轻声道:“幸不辱命,禁制已经破解得差不多了,分宇星君,你去试试吧,要小心一些。”   “好。”分宇星君点了点头,他长吸一口气,一道光影从他身形中飘离出来,旋即又化作苏唐等人曾经见过了巨型蝲蝲蛄,紧接着,巨型蝲蝲蛄便重重撞在了府门上。   没有声音,也没有震荡,那巨型蝲蝲蛄深深陷入到府门中,并且还在一点点向内钻着。   眼前的景象违背了常理,巨型蝲蝲蛄体长数千米,宽度也达到了七、八百米,可它的身形竟然没有对符文造成任何影响。   真妙星君掠了起来,扬出一把把细沙,细沙不停的洒落在巨型蝲蝲蛄的身体上。   很快,巨型蝲蝲蛄已爬到府门深处,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苏唐露出惊诧之色,从外形上,这座府门最多只有数百米厚而已,谁知道竟有这般深。   过了一会儿,真妙星君露出欣喜之色,笑道:“成了!”   随后她运转灵诀,渗入府门内的沙砾慢慢形成了一条通道,通道并不到,只有两米方圆,但已足够他们穿进去了。   “跟我来。”真妙星君道,随后她纵身飘落在沙砾组成的通道中,接着继续向前飞掠。   伏寒星君穿入通道,接着是太国星君,“我在前面吧。”金鸦星君道,随后他也纵身掠起。   苏唐最后一个穿入通道,跟着贺兰飞琼向前飞掠,越飞越是心惊,以他们的速度,这片刻间应该已废除了数十里,但前方依然看不到尽头。   足足过了百余息的时间,苏唐听到了分宇星君的声音:“前面就是升云府了,好气派!”   前方一亮,苏唐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片云气当中,他穿出云层,向四下扫视了一圈,神色变得有些愣怔。   眼前的世界似乎是用黄金筑成的,包括嶙峋的山石、摇曳的植被、流动的河水、还有从石缝间不停生出的云气,都一样散发着耀眼的灿金色。   间或有雨滴从高空落下,连雨滴也是金色,里面散发出磅礴的灵力波动,让苏唐差点要欢呼出声。   不止是苏唐,真妙星君、分宇星君等人都不说话了,默默的扫视着四周,眼中充满贪婪之色。   苏唐曾经以为邪君台的灵气是异常浓郁的,犹如实质,但只是‘犹如’,而这里的灵气,是真的凝成了实质!   这一瞬间,苏唐甚至有种冲动,还去抓什么宝光星君?干脆留下修行一个月,然后再离开,已经是够本了!   真妙星君的双瞳第一个恢复了清明,她干咳一声:“好了,我们还要赶路,别发呆了。”   “去哪里?”太国星君如梦初醒,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真妙星君手腕一翻,手中已多出了一个沙漏,沙砾从极细的口中不停洒落着,已经在沙漏的下部凝成了一个小小的沙堆。   “在升云府中,我们没办法准确计算时间。”真妙星君道:“当沙砾漏尽的时候,我们必须离开升云府,否则再也走不了了。”      第七九六章 玄机子      听到这句话,太国星君才完全清醒过来,意识到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危机,不由看向了分宇星君:“所有的星路都封住了么?”   “什么意思?”分宇星君不悦的皱起眉头。   “我和分宇星君合作过很多次,再不会有谁能比他做得更好了。”真妙星君道:“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那就好。”太国星君道。   “这升云府里怎么看不到人影?”伏寒星君喃喃的说道:“有些古怪啊。”   “管他那么多!”真妙星君笑道:“好了,抓老鼠的游戏现在开始!”   说完,真妙星君的身形突然启动,掠入金色的云海,下一刻,她又从云海中透出,留下了一长串清脆的笑声。   真妙星君的身影已经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看得出来,她正在努力汲取周围的灵气。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已经进了升云府,眼前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太国星君和伏寒星君对视了一眼,同时掠进云海中。   金鸦星君也忍不住了,他飞掠出几十米,察觉到后方传来的灵力波动,猛然醒悟了什么,急忙转头看向苏唐。   苏唐也其他人一样在云海中飞掠着,他勉强控制着内心的贪欲,并没有释放万古浮生诀。   金鸦星君轻轻吁出一口气,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这些游荡在星域中的星君们,都是再清楚不过了,苏唐一旦把那种霸道无比的灵诀暴露出来,后果难以设想。   他们已在云海中飞掠了半刻钟之久,依然没有看到一个人影,飞在后方的贺兰飞琼忍不住低低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苏唐低声问道。   “我从记事起就开始修行,一直努力到今天,可还比不上……”说道最后,贺兰飞琼有些说不下去了。   苏唐是感同身受的,在这升云府中多逗留每一息,都比得上在人界苦苦修行十几天,甚至更多,就像一个谨小慎微工作了一辈子的老者,突然发现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钱,还不够某些富人们吃一顿饭,心里自然会感到酸楚。   突然,前方的太国星君叫道:“等一下!”   真妙星君停下身形,回头看向太国星君:“怎么了?”   “我们就这么乱找?”太国星君叫道:“如果宝光星君随便躲在什么地方,我们找上几十年,也未必能找得到他啊!”   “谁告诉你我们在乱找?”真妙星君道:“跟我走就是。”   “可……可我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太国星君又道。   “呵呵……”真妙星君露出笑意。   “确实有些不妙。”分宇星君缓缓说道:“偌大一座升云府,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宝光星君再蠢,也会知道培养自己的羽翼,难道说他经营了这就,只有他一个人么?”   “唉,本想好好逗逗宝光星君的,却被你们坏了兴致。”真妙星君甩出一道白色长绫,在长绫的尾端有一抹鲜艳的红光。   白色长绫在空中摇摆了片刻,指向着远方的山岳。   “那是……”太国星君仔细凝视着那道白色长绫:“追魂索?”   “不错,有宝光星君的鲜血为引,他就算躲到天边也是无用的。”真妙星君向远方的山岳扬了扬下颌:“他就在那边。”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分宇星君一字一句的说道。   “什么?”真妙星君一愣,转头静静的看着分宇星君。   从他们聚到一起开始,真妙星君和分宇星君都是一起行动,昭显出了他们彼此深厚的信任,但星君这种存在有些特殊,每个星君都在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永恒,他们绝无可能真正信任谁,更不可能为了别人而死战。   信仰才会让人勇于舍生忘死,但星君们本身已经成了信仰,自然不会去信仰他人。   其他人看到真妙星君和分宇星君似乎有些矛盾,都错愕在那里。   “你用掉的那些星河沙,计算起来应该值上几百分了吧?”分宇星君缓缓说道:“你明明身怀暗伤,却一定要冒险对付宝光星君,这追魂索也用在了这里,多少年了,我们一起合作过无数次,再苦再难的时候,你都尽可能避免动用追魂索,呵呵……这样又耗去了几百分了吧?你破解那些禁止和印诀,又耗费了多少?我都算不下去了!”   真妙星君歪过头,依然默默的看着分宇星君。   “其实你隐瞒得很好,如果不是宝光星君动用了苍冥紫雷,我还真没看出来你有暗伤。”分宇星君续道:“明明是太国星君请我们过来的,可我感觉……最恨宝光星君的不是太国星君,而是你。”   “我本来不想说的。”分宇星君又道:“我们合作过那么多次,你这次想瞒着我,也没什么,装装糊涂吧,免得坏了交情。可我刚才说了,这里不应该一个修行者都看不到,你却故意把话题扯到别处,在那一瞬间……我感觉你应该是知道的!”   “没想到,你也聪明的时候。”真妙星君笑了笑。   “真妙星君,有些麻烦是不能沾的。”分宇星君皱起眉:“你老实告诉我,升云府里到底有什么?坦白些吧,能让你付出这么多,让我有些害怕了……”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真妙星君道:“否则你怎么会说,有些麻烦不能沾呢?”   “你……果然……”分宇星君脸色旋即变得灰暗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国星君根本听不懂,一会儿看看真妙星君,一会儿又看看分宇星君。   “我只问你,帮不帮我这一次?”真妙星君一字一句的说道:“富贵险中求,你以前从来没怕过,这次就怕了么?”   “我已经到了这里,能不帮你么?”分宇星君露出苦涩的笑意:“反正也沾了一身腥。”   “出了什么事?说!”太国星君怒道。   “太国星君,你别管那么多。”真妙星君淡淡说道:“拿下宝光星君,我送你三颗玄机子!”   “你说什么?”太国星君的脑子明显有些糊涂了,他是雇主,可现在似乎不用他拿雇佣费用了,反而真妙星君会给他酬劳?      第七九七章 传承      “真妙星君,这有些不妥吧?”伏寒星君突然悠悠的说道,他的神色看起来很镇定,但眉梢在微微颤抖着。   “你们六个人,每个人三颗玄机子。”真妙星君明白伏寒星君的意思,淡淡回道。   伏寒星君不说话了,其他人在相互交换着眼色。   “真妙星君,说句实话,三颗玄机子……确实让我心动。”金鸦星君缓缓说道:“不过,我有些想不通,你到底想得到什么?如果你不坦白告诉我,这三颗玄机子么,我想要但不敢要啊。”   “是啊。”太国星君点了点头:“事已至此,又何必隐瞒,总不能让我们做个糊涂鬼啊。”   “好。”真妙星君很痛快的点了点头:“太子在升云府。”   “太子?哪个太子?”金鸦星君一愣。   “刚才分宇星君说,星域中有些麻烦是绝对不能惹的,他已经猜出来了。”真妙星君缓缓说道:“你们不是想要个明白么?又为什么故意装糊涂?”   金鸦星君的脸色在一点点沉下去,良久良久,他用艰涩的语气说道:“那……到底是几太子?”   “九太子椒图。”真妙星君说道。   真妙星君的回答证实了猜测,气氛陡然变得死一般沉寂,太国星君苦笑着说道:“真妙星君,你敢谋害真龙之子,星域虽大,但你也是再无立锥之地了!”   “未必。”真妙星君笑了笑:“真龙已殒,你不知道么?”   “真龙已殒?你开什么玩笑?!”太国星君愣住了。   “我去过苍戈域,有一位师长仔细勘察过苍戈域的地势,找到了不少有价值的东西。”真妙星君缓缓说道:“应该是有三位上古真神联手,屠灭了真龙,不过他们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两位上古真神殒落,另一位上古真神重伤遁去。”   “三位上古真神联手么?”伏寒星君皱起眉:“真龙是真正不死不灭的,只有三位上古真神,就想让真龙殒灭?我不相信。”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但他们确实做到了。”真妙星君淡淡说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太国星君问道。   “不知道。”真妙星君摇了摇头。   “真龙殒灭,各个星域都会受到大震动。”金鸦星君眼中充满了狐疑之色:“为什么我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因为有些大存在一直极力控制消息。”真妙星君说道:“各个星域一直相安无事,不过是迫于真龙的威能罢了,如果真龙已去,他们还担心什么?不知道有多少大修会蠢蠢欲动。”   “如果真龙没死,我们又该何去何从?”太国星君说道。   “只要除掉宝光星君,不会有谁知道你们来过,就算有天大的罪责,我一肩担起,绝不会连累你们。”真妙星君抬手再次取出沙漏:“各位,尽快做个决定吧,我们在这里耽搁得越久,机会就越渺茫。”   大家又都不说话了,他们在权衡着其中的利弊。   “我要四颗玄机子,如果你答应我,我就帮你。”贺兰飞琼打破了僵局。   “除掉椒图,我这里只有二十五颗玄机子,你涨了一颗,他们自然也会跟着涨,那么我……”真妙星君露出苦笑:“也好,我答应你,不过,最后找出了什么东西,大家还得按照原来的规矩行事,否则会很麻烦。”   “没问题。”贺兰飞琼道,什么真龙真神,她完全不在乎,只是看到太国星君等人提起玄机子时,人人色变,所以她一定要搞到手,看看究竟,至于讨价还价,只是她的强势本能而已,总不能让真妙星君说几颗就是几颗。   “四颗么?”太国星君猛一咬牙:“干了!”   “四颗……真是好大的手笔。”伏寒星君叹道:“我这数百年来到处奔波,把所有的斩获都交出来,也未必能换得到一颗玄机子,好吧好吧……这一次就拼了!”   “吗的!”金鸦星君恶狠狠的说道:“刚才真妙星君说得好,富贵险中求,有了四颗玄机子,我也能安安稳稳修行个几千年了,再不用奔走劳苦,好,我跟你走。”   “影魔星君,你呢?”真妙星君的视线落在了苏唐身上。   “我和她是一起的。”苏唐若无其事的指了指贺兰飞琼:“她跟你走,我跟她走,一样。”   “分宇星君,现在只剩你了。”真妙星君看向了分宇星君。   “我早说过了,这一次我肯定要帮你。”分宇星君无可奈何的说道:“我不想坏了交情,如果我要走……就算我能活着离开,此后我们也再不会相见了吧?”   “这就好。”真妙星君长长吁出一口气,收起了沙漏:“跟我来。”   说完,真妙星君化作一道流光,向着远方的山岳掠去。   众人纷纷展动身形,跟在真妙星君后方,升云府中的山水景象,壮丽无匹,到处都是亮闪闪的灿金色,不过,看得太多,也难免感到乏味。   “据说椒图极喜沉睡,应该有很多年没有露面了吧?”太国星君一边扫视着四周,一边说道。   “怪不得升云府中鸟兽绝迹、不见人踪,原来是养了椒图。”伏寒星君道:“据说椒图的万古浮生诀,可以在几息的时间便让星府的灵源枯竭,连灵兽的气息也会被剥走,自然是活不下去的。”   “椒图没那么厉害,我不是第一次进升云府了。”最前方的真妙星君缓缓回道:“升云府中的灵气,原本大概每隔千年就要枯竭一次,但近几千年来枯竭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你是说脱壳?”太国星君露出狂喜之色。   “就是脱壳,我们来得正是时候。”真妙星君顿了顿:“真龙传承固然强横无比,但天道有缺,脱壳的椒图只是废物,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除掉它。”   “呵呵,椒图本来就是无能的,真妙星君,如果你要对付别的真龙太子,别说四颗玄机子,就算是四十颗、四百颗,我也不会跟你冒险。”太国星君笑眯眯的说道:“但椒图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万古浮生诀啊……”金鸦星君突然喃喃的说道,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怎么?你还想从椒图那里套出万古浮生诀?”伏寒星君侧头看向金鸦星君:“别妄想了,椒图虽然色厉内荏,但亦有横心,不管怎么说,它也是九太子,我们能除掉它,可绝对没办法制得服它。”   “不好!”太国星君突然停下了身形。   “怎么了?”其他人也跟着停下了,纷纷扭头看向太国星君。   “伏寒星君刚才提醒我了!”太国星君沉声道,随后冷冷的看着真妙星君:“以你我之能,又怎么能扛得住真龙的天都破?!”   “放心……”分宇星君喃喃的说道:“真妙星君一向算无遗策,你能想到,她又怎么能想不到?怪不得啊……你买下了整整十卷朱雀变,就是为了这一次吧?!”   “朱雀变?”太国星君脸色先是一松,随后又皱起眉,神色逐渐变得狰狞起来:“真妙星君,既然你有朱雀变,又为何不告诉我们?莫非……是想到最后一刻,你们两个用掉朱雀变,然后眼睁睁看着我们被天都破抹杀,独吞真龙落宝?!”   “太古星君,其实人心并没有你想得那么险恶。”真妙星君淡淡说道:“我本来是想到最后一刻再向你们坦明,让你们没有退路,只能跟着我一起干,如果你们一直懵懂不知,看到椒图那一刻,自然什么都明白了,再转过头对付我,一方面占了护主之功,另一方面也能夺得我的灵宝,那我岂不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倒是有些道理……”太国星君的脸色逐渐变得缓和了。   “而且,如果我真的有贪念,我只买两卷朱雀变就可以了,又何必买上十卷?”真妙星君道:“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分宇星君,我与众多星君合作过,可曾有一次坑害过同伴?!”   “这个我可以保证。”分宇星君道:“我不想坏了交情,也是因为真妙星君行事一向公正、公平,如果真妙星君真的有歹意,自然要嘱咐我不要把朱雀变的事情说出来,你以为我管不住自己的嘴么?”   “不好意思,真妙星君!星域处处险恶,不得不多加些小心,是我错怪你了。”太国星君陪笑道。   “没什么,你问我亦在常理之中。”真妙星君道。   “好,我们走吧。”太国星君的神色变得激昂起来,脱壳的椒图就在前方,他们又有朱雀变护身,这一战是赢定了!   百余息之后,众人已接近了那座山岳,此处依然渺无人迹,真妙星君振动白色长绫,长绫遥遥指向下方,几个人先后落了下去。   在白色长绫所指的方向,是一片金色的草地,草地中别处他物,只有一张淡白色的地毯,地毯上铭刻了一幅画,画面很简洁,只有十几座山峰,还有奔流的大河。   几个星君都是见多识广的,对着地毯端详了片刻,已有人看出了端倪。      第七九八章 心安      “这莫非就是江山图?”太国星君轻声道。   “是域级灵宝。”分宇星君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我来试试。”伏寒星君抬起手,一颗闪亮的冰锥陡然在空中成型,接着闪电般落下,正撞击在地毯上。   轰……地毯上绽放出万千道毫光,卷向四面八方,冰锥化作粉末,而地毯看起来毫发无损。   “有点意思。”伏寒星君露出笑意,接着再次抬起手。   “没用的。”真妙星君摇了摇头:“想不到……宝光星君炼成了这种法门!”   “什么法门?”伏寒星君皱起眉。   “灵宝在外,他的人在秘境中布下禁制,禁制不灭,我们便无法真正伤到灵宝。”真妙星君沉吟着:“他是想和我们拖时间啊,看来椒图脱壳之期已经近了。”   “我就不信破不了他的江山图!”伏寒星君不信邪,还要再次出手。   “真的没用。”分宇星君摇头道:“我们以前遇到过修行这种法门的星君,如果他是用另一个域级灵宝做阵眼,那么就算我们打上十几年,也未必能破开秘境。”   “还有更厉害的。”真妙星君道:“禁制之内,他又深入下一层秘境,再次布下禁制,一环套一环,域级灵宝本就能削减损伤,到了第三层,所承受的压力更是微乎其微,别说十几年,就算几百年,我们也不可能打得进去。”   “是啊。”分宇星君道:“我们遇到的最厉害的一个大罗星君,甚至布下了五层禁制,那一次,我们险些失手。”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回去不成?!”太国星君急了,他原来是心有怯意的,现在却成了最急迫的一个。   “有我在,急什么?”分宇星君笑了笑:“你们暂且向后退一退。”   分宇星君等人向高空掠去,这时,贺兰飞琼悄悄靠近苏唐,低声问道:“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此刻,苏唐依然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万古浮生诀竟然是真龙传承么?上古邪君是从九太子椒图学到的?既然九太子椒图能把万古浮生诀传给上古邪君,那么上古邪君肯定是九太子椒图的亲信,可是,为什么上古邪君的升云府被抢占,九太子椒图一点反应都没有,任由宝光星君成了升云府之主?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   苏唐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疑问,可是,他根本不敢向外人透露,想解惑,只能自己一步一步慢慢来。   “没什么的。”苏唐勉强笑了笑。   见苏唐不想说,贺兰飞琼也没有追问,把视线转移到了别处。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不过,金鸦星君似乎是有所怀疑了,毕竟他在金鸦星君面前展露过万古浮生诀,这又该怎么办?看那几个星君谈起万古浮生诀的态度,他明白,或许升云府中所有的灵宝都加在一起,价值也未必能比得上万古浮生诀,一旦泄露出去,必遭不测,难道一定得杀人灭口么?   可是,遇到了金鸦星君,是他的运道,从金鸦星君那里,他学到了很多东西,如果没有金鸦星君,在这升云府当中,看到无穷无尽的呈液滴状的灵气,他极有可能无法控制的释放出万古浮生诀,然后让所有人洞悉了他的秘密。   是金鸦星君一再嘱咐他,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展露这种灵诀,他才提高了警惕!   算了,既然是自己的运道,那就尽人力而安天命吧,苏唐知道,他没办法对一直很照顾自己的金鸦星君下毒手。   如果是福,那么也是他的机缘;如果是祸,那么就是他的考验。   求心安而已!   下方的分宇星君长吸一口气,又一次化作千余米长的巨型蝲蝲蛄,紧接着,蝲蝲蛄的体型在快速缩小,最后变成了一只不到两寸长的爬虫,而分宇星君的身形则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蝲蝲蛄在地毯上不停的爬动着,片刻,它似乎找到了什么,探出尖锐的前肢,不停的抠动着。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看得出来,那小蝲蝲蛄的进度异常艰难,差不多几个小时过去了,它的前半截身体终于一点点探入到地毯中。   苏唐在这时才稳定了情绪,静静的看着那小蝲蝲蛄的动作,那时候听金鸦星君说起,评价那分宇星君的本事是逆天级的,他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是能钻洞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但在接连破关之后,他不得不重新审视那分宇星君了,如果没有分宇星君,他们此刻肯定还在府门外打转,何况真妙星君破解那些禁止和印诀,似乎需要损耗很多材料,又能持续多久?   前前后后过了十几个小时,那小蝲蝲蛄的身体终于完全钻入到地毯中,在地毯上露出了一个小小的黑洞,并且那黑洞还在缓缓愈合着。   “干得好!”真妙星君露出喜色,她飞身掠下,探指直刺入到黑洞中,接着她的袖口流出无数细沙,瞬间便把黑洞堵得严严实实。   “这就成了么?”太国星君焦急的问道。   “成了。”真妙星君道:“里面是宝光星君的秘境,必有一场恶战了,诸位多加小心。”   “呵呵呵……”太国星君笑了起来:“我们共有七位星君,就算秘境中满是宝光星君的党羽,也不过是一群圣境级的修行者而已,对付他们如杀鸡屠狗一般,真妙星君又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战意甚浓,值得夸奖,但态度转化得也太大了吧……苏唐在心中暗笑。   “小心些总是好的。”真妙星君道:“不要用神念相抗,诸位,跟我走吧。”   说完,真妙星君向着太国星君、苏唐等人洒出一蓬细沙,太国星君、伏寒星君和金鸦星君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随后任由细沙盖在自己身上,只有苏唐和贺兰飞琼一动不动。   只能说,在星域中行走得太久,他们已经不会轻易相信人了,金鸦星君能信任苏唐,是因为老祖那层关系,也因为苏唐刚刚走出星空。   而苏唐和贺兰飞琼在心底还保存着一丝赤子之心,真妙星君的所言所行,一直表现得很公道,所以他们选择了信任。      第七九九章 发现      真妙星君双手一圈一带,金鸦星君、苏唐等人的形体骤然变得模糊起来,接着真妙星君化作一线扭曲的光线,直透入地毯上的黑洞中。   苏唐只感觉自己被牵引着,飘入狭小的洞口,随后前方大放光明,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铺天盖地的光球。   他们出现在一片盆地中,光球正持续不断的从四面的高山中飘起,随后砸落在他们身边,绽放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轰轰轰……每一个星君的身体都在爆炸中踉踉跄跄的勉强保持着平衡,他们有强横无比的神念,还能释放出法身,倒是能护得住自己,但那些光球太多了,而且具备某种奇异的特性,每一次爆炸,都能让几位星君的灵脉变得凌乱,动作也出现了僵停。   这种僵停的影响在刹那间便会消失,可光球如雨点般持续不断的砸落,让他们的反击变得异常艰难,就说苏唐,他已从戒指中抽出了青莲棍,但每一个爆炸的间隙,他最多能让青莲棍移动寸许,接着灵脉便会再次凌乱,那种反复不停被打断的感觉难受到了极点。   第二个进入江山卷秘境的真妙星君终于祭出了自己的灵宝,一道半圆形光幕从空中洒落,正把他们七个人笼罩在其中。   光球虽然被隔开了,但攻势并没有停息,垂落的幕光在疯狂震荡扭曲着,不过,真妙星君等人终于能喘口气了。   无数人影从高山上出现,接着呐喊着向山下冲来,他们手中持着一支支圆筒状的东西,一边奔跑一边用圆筒指向这边。   那些人的身体都很小巧,看他们的相貌,已经很成熟了,但身高只在七、八十厘米之间,奔跑的动作也跟笨拙,明显不是修行者。   轰轰轰轰……无数小型光球如暴风骤雨般倾泻出来,不停的撞击在幕光上。   “这群侏儒,也敢放肆?!”太国星君勃然大怒,他反手抽出一块方形的红玉,接着身形陡然透出光幕,直冲向高空。   有不少人影停下脚步,用手中的圆筒追寻着太国星君的身影,但太国星君全力驭动身法,速度已超过了他们反应能力的极限,只是眨眼间,太国星君已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轰……太国星君已投出了那块红玉,红玉陡然化作一道足有几百米方圆的巨岩,向一座山峰落去。   “那就是太国星君的镇国玺么?”真妙星君眯眼看着太国星君的身影。   “没错。”伏寒星君笑道:“看样子他是真火了。”   轰轰……镇国玺裹挟在无上威能,撞击在山峰上,百丈高的山峰竟然象豆腐一般被压得粉碎,山峰上和正往山下冲刺的人影们也被碾为齑粉,苏唐能明显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如同簸箕般剧烈抖动起来,溅起百余米高的冲击波裹挟着无数沙石从盆地中卷过,竟把苏唐等人直接埋在了泥土下,他们从光幕中向外看,已经看不到周围的山峰了,只能看到头上那一小块天空。   “好霸道的灵宝。”金鸦星君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的镇国玺可值二十五分。”真妙星君道。   “难道在你眼中,星域中的所有灵宝都是分么?”伏寒星君苦笑道。   “这样更直观一些。”真妙星君说道:“我们也动手吧。”   “好啊。”伏寒星君双袖一振,身形笔直升起,从上空冲出光幕,接着他反手抽出一截碧绿色的细竹,向周围扫去。   那些矮小的身影没办法和数十米高的冲击波相抗衡,咆哮的泥石流滚过,绝大多数人不是被沙石打成肉泥,就是被沙土活活掩埋,差不多有几千人一起从周围的山峰上冲下来,太国星君一击过后,他们最多只剩下了百余人,还有几个正努力从没腰的泥土中爬出来。   伏寒星君的细竹扫出了无数点水滴,正把各处的幸存者们全部盖住,只是瞬间,那些人影身上便多出了成千上百个细小的窟窿,接着便如木桩般栽倒。   “不知道我的冰寒新竹又值多少分?”伏寒星君笑道。   真妙星君略一沉吟,淡淡回道:“五分,不能再多了。”   这时,苏唐、贺兰飞琼也穿出光幕,飞往空中,他们看到在周围的山峰上,列着数百门铭刻的符文的大炮,不过受到冲击波的影响,很多大炮已变得东倒西歪,有的干脆躺在了泥沙中。   无数人影正拼力奔逃着,他们勇于发起攻击,是因为根本不知道来犯者的威能,而太国星君那一击,让他们的勇气全部崩塌。   “想走?!”随后掠起的分宇星君发出怒吼声,他是第一个进来的,又因为恢复了原体,遭受炮火的集射,把他炸得七荤八素、狼狈到了极点。   下一刻,分宇星君释放出法身,咆哮着向那些奔逃的人影追去,他也不需要做别的动作,只是振翅从那些人影上空掠过,无数烟气卷落在地面上,结果那些人跑着跑着,便一个接一个栽倒。   “只有五分么?那你可就看走眼了。”伏寒星君摇头道。   “谁都有走眼的时候,而且我得拿在手里,才能给你一个准确的评分。”真妙星君道,接着她抖出那条白色长绫,长绫摇摆片刻,遥遥指向一个方向。   苏唐轻轻吁了一口气,真妙星君的灵宝虽然没什么威力,但在很多时候能发挥出无可比拟的效果,如果换成他,就算在这秘境中找上数百年,也未必能找得到宝光星君藏匿的地方。   一绫在手,任那宝光星君有千般变化,也难以摆脱真妙星君的追踪。   看来这个女人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太国星君捧着那块红玉,从空中飘下,落在伏寒星君身侧,真妙星君向分宇星君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喝道:“分宇星君,回来吧,何必与那些异类斗气。”   分宇星君不敢无视真妙星君的话,虽然有些不甘,但还是扭过身形,向这边射来。   真妙星君掏出沙漏,看了看,随后把沙漏收起,向着白色长绫所指的方向掠去:“跟我来!”   众人排成雁列,默默向前飞掠,当他们经过一片山林中,苏唐突然感受到一种悸动,他顿了顿,身形急掠而下。   苏唐知道时间不是很多,并不想干扰真妙星君等人的行动,那刚才感受的悸动,似乎应了冥冥中的因果,他不敢不重视。   前方几位星君发现了苏唐的异常,他们急忙悬停在空中,只有贺兰飞琼转身向苏唐追来。   苏唐缓缓飘落在一片草原中,环目四顾,这里并无异常,不过所有的草丛都是低伏的,似乎长时间遭受过某种重物的压迫。   “怎么了?”贺兰飞琼停在苏唐身边,低声说道。   “我也不知道。”苏唐依然寻找着每一点能引起他注意的痕迹:“只是好像有人告诉我,应该到这边来看一看。”   金鸦星君等人开始向这边飞来,片刻便已接近了草地,金鸦星君刚想询问,真妙星君的身影已经快速超过了他。   紧接着,真妙星君重重落在草地中,猛地拔出一株开始紫花的小草,端详了一会儿,喃喃的说道:“这是……龙涎草?!”   “龙涎草?哪里?”太国星君的声音陡然提高了,急速接近真妙星君,随后仔细盯着真妙星君手中的那株草:“这就是龙涎草?怎么有些……不太像?”   “这些龙涎草还没有长到火候,但已经是很难得了。”真妙星君道:“你看到过的龙涎草都是在花落成熟之后,又经过长时间的暴晒,看着自然是不像。”   “那……那这里的都是龙涎草?!”伏寒星君的双眼爆出精光。   “没错。”真妙星君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伏寒星君放声大笑,随后飘落在草地中,象在和人比赛一般奋力拔起草来。   “慢着!”真妙星君的语气陡然转冷:“伏寒星君,你是想坏了规矩么?”   “规矩?”伏寒星君一愣,猛地抬起头,眼中露出怒气:“我只是想收集一些龙涎草,又坏了什么规矩?”   “龙涎草是影魔星君发现的,如果没有他,我们都会错过这段机缘。”真妙星君缓缓说道:“我的规矩是,这些龙涎草影魔星君可得七成,我们分剩下的三成。”   “这有些不太公平吧?”太国星君皱起眉:“没有我们,影魔星君也没办法走到这里,他凭什么独占七成?”   “我的规矩一直都是这样,从没有人说过我不公平。”真妙星君长长吸了一口气,她似乎是有些焦躁了,但还是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如果谁发现了就是谁的,那么我们除掉了宝光星君和椒图之后,岂不是谁先抢到什么便占了什么?”伏寒星君道:“你屡屡提起的那些分,又有个屁用处?”   “那不一样。”真妙星君摇了摇头:“你不去拿,自然有别人拿,算不上是发现,如果不是影魔星君发现了这些龙涎草,我们就要错过了!伏寒星君,将心比心,如果是你发现的,大家提出要平分,你会认账么?”      第八零零章 公平      “好了,只不过是一些龙涎草而已。”金鸦星君站出来打着圆场:“等我们除掉宝光星君和椒图之后,岂不是要什么就有什么?”   “是啊、是啊。”分宇星君连连点头:“这里能生出龙涎草,证明椒图曾经在附近长时间沉睡过,我们距离他们已经不远了。”   “哼!”伏寒星君冷哼道:“真妙星君,这次我不和你争了,但你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谁先找到的谁就占了七成!”   “我还是那一句,伏寒星君,想一想将心比心这几个字。”真妙星君淡淡回道。   众人闷头拔起草来,龙涎草很娇嫩,从花蕊到根茎有一条紫色的丝线,稍不注意让龙涎草断裂,效果就会大减,听到真妙星君的嘱咐之后,大家都加了小心。   什么灵诀都用不上,只是用最原始的办法,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众人才算把所有的龙涎草都拔下来了,堆放在中间。   苏唐注意到,真妙星君心中越发焦急了,因为她前后三次拿出沙漏,刚才真妙星君站出来替他说话,不管是真的为了公道,还是别的什么,他心中都充满感激,但气氛变得很微妙,他不便靠近真妙星君了,免得再发生麻烦。   真妙星君开始分龙涎草,苏唐得了千余株,而真妙星君等人分别得了七、八十株。人性有时候很奇特,如果大家按人头分配,就算分到手的再少一些,也会感到很快乐,毕竟是一种收获,但苏唐得到很多,另外的人分得太少,似乎让人心中充满了怨念,尤其是伏寒星君,他冷冷的收取了自己那一份,眼角从苏唐面前的龙涎草上掠过,扭头掠向空中。   “等一下。”太国星君收起龙涎草,纵身追上了伏寒星君,两个人并肩而行。   “真妙星君,这又是何必呢?”分宇星君苦笑道。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真妙星君道:“我们合作过那么多次,哪一次不是按照规矩行事的?”   “我知道……”分宇星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可伏寒星君那么坚持,应该是很需要这些龙涎草,让他一次又有何妨?”   “让一次便有第二次,你糊涂了么?我们能活到今天,正是因为能谨守规矩!”真妙星君眼中闪过一缕怒色:“伏寒星君私念太重,这一回是没办法,以后绝不能再与他共事了。”   “以后?”分宇星君摇头道:“这一回能善始善终,已经很不容易了。”   说完,分宇星君纵身飞向空中。   “我们也走吧。”真妙星君道,随后她收起自己那份龙涎草,纵身掠起。   “苏老弟,你也真是的!”金鸦星君看向苏唐:“我们已经坐上了同一条船,何必惹得那伏寒星君不痛快?真妙星君非得遵守那些规则,自然不会让步,但你可以啊,你主动提出平分所有的龙涎草,该有多好?大家都会皆大欢喜,真妙星君也说不出二话,现在闹得这般僵,唉……”   “前辈,您糊涂了。”苏唐笑了笑。   “我?我糊涂了?”金鸦星君气道:“那你说说,我糊涂在什么地方?”   “其实这种龙涎草我是第一次见到,甚至不懂有什么用处,让出去我不会有半点心疼的,难道您以为我舍不得吗?”苏唐轻声道。   “那你为什么不让?”金鸦星君道。   “真妙星君已经站出来主持公道了,气氛也变得很微妙,我怎么让?”苏唐道:“第一,我让了,代表我自己没有底气,好像是惧怕他伏寒星君;第二,等于给了真妙星君一个耳光!伏寒星君得了我好处,未必会感激我,反而会以为我很软弱,朋友没交到,反而彻底得罪了真妙星君,这不是糊涂又是什么?”   “说得好。”贺兰飞琼笑嘻嘻的说道:“给你加一分,不,给你加十分,唐唐,你可比那时候出息多了。”   “你给我加什么分?”苏唐哭笑不得。   “当然要给你加啊,该让的可以让,不该让的打死也不让,甚合吾意。”贺兰飞琼拍了拍苏唐的肩膀:“大不了把我的分均给你。”   “你们两个……”金鸦星君很无奈,不过,他感觉苏唐说得确实有道理,就说自己,这些年来也不知道让过多少次了,但又交到了几个朋友呢?马善有人骑,人善有人欺啊……   “走了走了……”金鸦星君又道,随后飞向空中。   苏唐一动不动,目送着金鸦星君走远,接着慢吞吞的收拾着龙涎草。   “你在等什么?”贺兰飞琼察觉到苏唐有些不对劲。   “等他们走远啊。”苏唐笑了:“我本来是想都找出来的,但区区的龙涎草,已经让他们变成了乌眼鸡,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这是什么意思?”贺兰飞琼露出狐疑之色。   “就是这个意思!”苏唐突然举起魔剑,随后纵身掠起,向着一处草皮挥落。   轰……草皮被轰开了,里面陡然释放出无数道毫光,在塌陷的大坑中,堆放着几十颗足球大小的球体,并且那些球体还在微微蠕动着。   “这是……”贺兰飞琼呆住了。   贺兰飞琼不懂,但苏唐却能感应到,那些球体都在运转着万古浮生诀,拼命汲取着周围的灵气,或者说,是汲取着同伴们的灵气。   球体的大小虽然差不多,但光泽却不一样,有些球体显得很黯淡,似乎本身的灵气已被同伴剥走,生命也已接近尾声。   “我的戒指没办法存放活物。”苏唐道:“只能让在你的大千灵种里了。”   “活的?”贺兰飞琼倒吸了一口气冷气,刚才分宇星君说过,椒图肯定在这里长时间沉睡过,但这些活的东西……难道是椒图产下的龙种?   “快一些,他们感应到灵力波动,说不定还会回来。”苏唐道。   “好。”贺兰飞琼双眼释放出金光,接着甩出自己的项链,那些球体一个个飞了起来,稍微靠近项链,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唐此刻也已把龙涎草收拾得干干净净,他露出冷笑:“那伏寒星君绝对想不到吧,只因一时贪婪,反而损失得更多!”      第八零一章 破阵      贺兰飞琼最快的速度把那些球体收进自己的大千灵种之中,两个人正要离开,苏唐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飞身掠了下去,随后舞动魔剑,把大坑周围的泥土全部推入坑中。   “你倒是够细心的。”贺兰飞琼笑道。   “以防万一么。”苏唐道,随后他用手拔出一截草茎,插入到泥土中央。   苏唐和贺兰飞琼离开了,差不多过了十几息的时间,一条模糊的人影从云端落下,直落入草丛。   那条人影是由一团雾气凝成的,没有五官,连四肢也是模模糊糊的,他在草地中走了十几步,发现了前方凌乱的泥土,苏唐虽然知道掩盖行迹,但时间太有限,只能草草了事。   那条人影在凌乱的泥土上来回踱步,又用手抓起一捧泥土,半晌,似乎没能找出什么疑点,又把泥土抛到地上,纵身以极快的速度掠向高空。   在赶路中的苏唐身形突然顿了顿,随后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抬起头看向自己的上方。   “怎么了?”贺兰飞琼问道。   “没事。”苏唐道:“快些吧,免得让他们等急了。”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苏唐和贺兰飞琼看到前方出现了一片连绵的山岳,而太国星君等人悬停在半空,遥遥向前方的山岳指指点点着。   苏唐和贺兰飞琼快速靠了过去,伏寒星君向后看了一眼,皱眉道:“磨磨蹭蹭的,耽搁大家的时间。”   “好了,你少说几句吧。”太国星君急忙道。   “是啊,我们不是被拦在这里了么?”金鸦星君道:“就算他们早到了,也一样过不去啊。”   “怎么回事?”苏唐没理会伏寒星君,向真妙星君问道。   “我猜对了,宝光星君果然给我们留下了连环扣。”真妙星君叹道:“前面是叱念封灵阵,如果是普通人,可以在阵中穿行无碍,但如果是拥有念力的修行者,就会受到阵图的攻击。”   “阵眼应该就在那些山脉之后。”分宇星君接道:“如果我们能过去,应该可以看到另一件域级灵种了。”   “两位可有什么办法?”太国星君的目光落在了苏唐和贺兰飞琼身上。   “对付叱念封灵阵,没有取巧之道,只能硬来了。”真妙星君道:“我第一个,分宇星君,你接应我。”   “好。”分宇星君点了点头:“我之后呢?大家先交代明白,免得到时候乱了手脚。”   “我来。”太国星君道:“伏寒星君,你接应我。”   “好吧。”伏寒星君道。   “接下来是我了。”金鸦星君道。   “然后是我。”贺兰飞琼接道。   “那就动手吧。”真妙星君道:“大家切记不要心急,我刚才试了试,宝光星君在这叱念封灵阵上耗费了无数心神,没有千年以上的神念淬炼,叱念封灵阵不会拥有如此威能,这应该是最后一关了,宝光星君不可能再布下其他禁制,那么,只要我们在十天之内破去此阵,时间上就来得及。”   “好麻烦……”太国星君露出无奈之色。   “这还算麻烦?幸好我们在星路中重创了他,否则,如果他坐镇封灵阵,别说十天,就算十个月,我们也未必能走的过去。”分宇星君道。   “如果他没受伤,我们早就在升云府里被干掉了。”金鸦星君道:“哪里有机会来破阵?”   “呵呵……”真妙星君笑了笑,随后身形笔直向前方飞掠而去。   看似普通的山水,在真妙星君强行闯进去之后,突然展露出狰狞的本来面貌,一阵阵罡风平地吹起,空气中也随之炸起沉闷的雷声。   那不是普通的罡风,真妙星君外有法身阻隔,内有神念护持,但就在罡风吹起的第一瞬间,她的长发和袍袖便被拉得笔直,法身开始扭曲,身体上更是荡起一片片金光。   苏唐的洞察力极为敏锐,能清晰的看到真妙星君的长发竟然出现了断裂,而长发脱离了身体,融入风中,旋即便被绞成了浮灰,化为无形。   真妙星君发出低喝声,身法陡然加速,她的显得异常轻盈,犹如在翩翩起舞,又象是一株小小的墙头草,东边来风,她便倒向西边,西边来风,她又倒向东边,不与风力硬抗,刹那间掠进了数百米。   “都说真妙星君的舞天诀另辟蹊径、独树一帜,果然不假。”太国星君淡淡说道。   “你倒是打听得明白。”分宇星君皱起眉。象他们这种猎头,最反感的事情便是有人打探他们的底细。   “自然是要打听得明白一些。”太国星君道:“如果所托非人,岂不是坏了我的大事?”   轰轰轰……叱念封灵阵中的炸响声越来越剧烈了,流动的河水、摇晃的枝叶、沉默的泥土、还有无数山石,都蒙上了无数密密麻麻的符文,在下一刻,所有的符文都化作雷光,向着真妙星君卷去。   真妙星君的喝声陡然变得尖锐了,她双手一翻,身前多出了一个二尺见方的大鼓,接着真妙星君一边前行,一边用双手不停拍击着鼓面。   轰轰轰轰……叱念封灵阵中雷声大作,但炸雷再响亮,也遮不住鼓声,鼓点裹挟着一种无法形容的节奏感,第一道鼓声传入苏唐耳中,他便陡然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沸腾、在燃烧,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仰天长啸的冲动。   真妙星君的速度虽然慢了许多,但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坚定、稳固,鼓声震荡,把从四面八方卷来的雷光全部绞碎。   “不死霸皇鼓……”太国星君露出错愕之色:“这这……”   很多灵宝都是有自己属性的,不死霸皇鼓便是一种至阳至烈的灵宝,如果是由男人驭动,会让男人的战力全面提升,如果是由女人驭动,不但没办法释放出不死霸皇鼓的威能,反而会对自己造成伤害,除非那女人拥有不输于男子的勇烈情怀。   其实不止是苏唐,太国星君、伏寒星君等人听到鼓点,同样感到热血沸腾,连贺兰飞琼也暗自握紧双拳。   而叱念封灵阵中的无数符文,是机械的、没有任何情愫的,它们始终不停的转化成雷光,卷向真妙星君,似乎能这样持续到地老天荒、永不停歇。   只是二十几息的时间,阵中的真妙星君便无法寸进了,分宇星君扬身而起:“该我了……”   下一刻,分宇星君释放出自己巨大的法身,陡然扑入阵中,而真妙星君则在缓缓向后退去,她敲击鼓点的动作显得异常疲惫,好像在短短十几息的时间里,灵力已然耗尽。   太国星君甩出了自己的镇国玺,默默观察着前方,他随时准备接应分宇星君。   “自己小心。”金鸦星君转头对苏唐低声说道,按理说,苏唐和贺兰飞琼应该千方百计藏拙,免得被人看出底细,但偏偏碰上这种大阵,每个人都要为破阵而出力,不可能退缩。   “我知道。”苏唐轻声道。   分宇星君的法身虽然巨大无比,但他支撑的时间远不如真妙星君,还不到十息,便准备退缩了,太国星君甩手祭出自己的镇国玺,身形抢入阵中。   真妙星君已退出了叱念封灵阵,立即盘旋调息起来。   如果大阵有人镇守,那么他们用这种笨方法破阵几乎是没有意义的,但身受重创的宝光星君不可能留守大阵,无主之阵,只是痴呆的猛虎,慢慢磨去爪牙就可以了。   不到十息的时间,太国星君也退了出来,换上了伏寒星君,不过,苏唐看到了一些细节,真妙星君是力竭而退,分宇星君也费了不少力气,而太国星君却是留有余力的,虽然脸色显得很疲惫,但苏唐拥有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对灵力的震荡非常敏感,感应得到太国星君好像留了一手。   接下来是金鸦星君,当金鸦星君变得步履维艰时,贺兰飞琼发出一声长啸,随后闯入阵中。   静坐调息的太国星君睁开双眼,凝视着贺兰飞琼的背影,伏寒星君、分宇星君也在观察着贺兰飞琼的动作,他们彼此间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不过或多或少都了解一些对方的事情,而影魔星君和千幻星君的名号却是第一次听说,他们自然希望能多了解一些。   贺兰飞琼化作一柄利箭,长驱直入,当然,外围灵符的威能已经都被前面几位星君化解得七七八八了,那些稀少的雷光没办法对贺兰飞琼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当太国星君退出阵外后,贺兰飞琼正飞掠过一条大河,终于遇到了一些麻烦,万千道水箭从河水中攒射而起,如暴雨般卷向贺兰大飞琼。   “海!”贺兰飞琼发出清脆的喝声,她双掌向下一压,无数道水箭同时被绞碎,化成的水花又砸落在河水中,甚至把河水震散,流出了河底的泥土,并且留下了一个巨洞,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炸响声。   大河对岸掠起一道道雷光,如万鸟投林般卷向贺兰飞琼,贺兰飞琼双拳连连挥出,强横的拳劲轻而易举把逼近的雷光悉数震退。      第八零二章 循环      真妙星君暗暗点头,贺兰飞琼表现出了强悍的战斗力,加大了此行的把握,她自然要感到高兴。   金鸦星君也长松了一口气,他一直在担心贺兰飞琼实力不堪,甚至会受伤,星君之间的关系往往由拳头大小决定,直接而又残酷,他们之间能保持相安无事,是因为互相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如果其中有一个是大罗星君,焉或是达到了巅峰境,那么合作关系将会立即变成主从,而真妙星君口口声声所说的什么规矩,也会变成一个笑话。   将近二十息的时间,贺兰飞琼的速度明显减慢了,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随后漫步走入阵中。   刚才他把众人的神色变化都看在了眼底,再联想起伏寒星君那种态度,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其他人都是在空中飞掠,一方面是为了来去自如,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拉开与大阵之间的距离,这样在雷光掠起时,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应,而苏唐却在迈步行走。   真妙星君愣了愣,开口要说什么,但又把自己的话咽了回去。   “影魔星君?!”金鸦星君急忙叫道。   苏唐只是笑着摆了摆手,随后走进大阵。   嗵……苏唐的脚重重踏在泥土上,闪烁的符文立即释放出雷光,瞬间便在苏唐身上形成无数道扫动的电弧。   苏唐没有释放出法身,但身上多出了一套黝黑色的战铠,左臂处有一面大盾,右手擎着魔剑,他刚刚炼成法身,没办法经受住雷光连续不断的轰击,还不如把所有的神念都凝聚在魔装上。   电弧在苏唐身上扫过,又化作游离的电火花,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借着烟气的笼罩,后方的几位星君根本没办法看清,其实此刻的苏唐,早释放出了万古浮生诀,只是没有全力释放而已。   那些电火花并不是自己消失的,而是被万古浮生诀转化为灵力,融入苏唐的身体中。   嗵嗵嗵……苏唐一步步在大阵中行走着,他脚步落处,周围数十米方圆的草丛都会快速转为枯黄,接着又慢慢软倒,所有的生机,已全部被苏唐剥夺。   剥夺植被的生机,本就是远古命运之树的能力,但在人界中,苏唐极少做过这种事,因为人界中的万千生灵,都得到了远古命运之树的庇护和滋养,从某种角度说,都是远古命运之树的孩子,他没办法违背本心。   不过到了升云府,进了江山卷的秘境,这里的一切和他苏唐不存在任何因果,他正可以运转万古浮生诀,借助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剥夺周围所有的生机。   更关键的是,无情的掠夺,竟然让苏唐产生了一种快感,所以他走得越来越坚定。   这时,后方的星君们看到一片片草丛都变得干枯了,甚至化作黑色的碳丝,不由面面相觑。   “那是什么灵诀?如此霸道?”太国星君喃喃的说道。   “有些太决绝了……”伏寒星君皱起眉。   无穷无尽的灵力,如潮水般不停的融入苏唐的身体中,又由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转化为神念,而神念又可以加强魔装的防御,那些雷光轰击在他身上,如同挠痒痒一般,苏唐几乎没什么感觉。   贺兰飞琼从苏唐上空掠过,她看了苏唐一眼,什么都没说,继续掠向后方。   苏唐还在一步步向前走,接着,他也接近了那条大河,随后一步迈了进去。   汹涌的河水居然被苏唐的气息所逼退,接着苏唐踩到了泥沙中,又跨出一步。   苏唐走到哪里,哪里的河水就向周围退去,让出了路,一直到接近贺兰飞琼留下的大坑,才纵身掠起,飞落在河岸上。   轰轰轰……无数雷光疯狂的卷向苏唐,苏唐的身形不由顿了一顿。   “呵呵……支撑不住了么?”伏寒星君露出笑意。   “伏寒星君,说这种怪话又有什么意思?”真妙星君叹道:“你我此刻应该同舟共济才对!”   “哼……”伏寒星君哼了一声,闭上了嘴,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没办法吃亏,谁让他吃过一次亏,他便要嫉恨一辈子,虽然多数人都认为那些龙涎草是苏唐应得的,但他就是没办法释怀。   苏唐长吸一口气,又迈步向前走去,这一次,他转移了方向,直走向前方的草地。   他剥夺了植被的生机,汲取了雷光的力量,融为灵力,又转化为神念,然后用神念地域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这已经成了一个良性循环,如果断了灵力的来源,只靠着自身的修为,他至多能支撑十几息的时间,灵力便会耗尽。   嗵嗵嗵嗵……苏唐的脚步越来越坚定了,他走出了百余米远,竟然丝毫没有转身退却的意思。   “多少息了?”真妙星君突然问道。   “二十息了吧。”太国星君喃喃的回道。   苏唐的身影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黑点,距离如此之远,他们已看不清了,真妙星君站起身:“我去接应他,你们先歇息片刻。”   “他还没回头,你这是何必?”分宇星君说道。   真妙星君没说话,身形掠起,飘然落入阵中。   苏唐的情绪是越来越舒畅了,他的万古浮生诀运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也在剧烈震荡着,此时此刻的他,犹如在刀尖上起舞,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但正因为这样,他才会感到畅快淋漓。   雷光的压力在不停的增大,他首先要撑得下攻击,才能汲取游离电弧的灵力,否则马上就要被轰倒,神念在疯狂的耗损,也在疯狂的涨动,似乎每一个瞬间,他都有可能倒下,但每一个瞬间,补充的神念又把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一百息……二百息……苏唐还在向前走,跟在三十余米外的真妙星君眼中已露出惊骇之色,她清楚叱念封灵阵的威能,就算是大罗星君,熬了这么久,也会变得步履维艰,那影魔星君到底是什么境界?难道是巅峰不成?!   三百息……苏唐不止是在破阵,也在淬炼着自己的神念。      第八零三章 隐忧      四百息……五百息……苏唐已经接近了远方的山脉,甚至能看清片片嫩绿的草芽,不过在此刻,他已经感应到神念补充的速度有些跟不上了,当机立断,抽身向后退去。   向前,苏唐是一步步的走,现在要撤退,他的身形瞬间便掠出百余米开外,此处虽然还在阵中,但附近的符文差不多都被苏唐引爆过了,掠起的雷光很稀疏,根本无法对苏唐构成实质性的威胁。   真妙星君在苏唐退后的同时,掠过苏唐头顶,迎向前方,替苏唐挡住了不少雷光。   叱念封灵阵尽管厉害,但本身蕴藏的灵力终归是有限的,再强大的灵阵,如果没有修行者主持,或者缺少持续不断的神念淬炼,灵力都会在岁月的流逝中慢慢枯竭,最后化为废墟。   因为灵力不可再生,除非是某些特殊的天衍大阵,才能自主汲取周围的灵力,不过宝光星君显然没有那种修为。   苏唐感觉到压力骤减,他的身形突然趔趄了一下,鼻尖、嗓子传来隐隐的痛楚,接着有温热的东西从鼻孔和嘴角渗了出来。   苏唐刚才承受的压力太大了,必须疯狂运转灵脉,才能与之抗衡,现在压力突然减轻,但灵脉的运转却不能瞬间停下来,就像一个人潜入几百米的深水中,慢慢适应了强大的水压,随后突然被人拽出水面,难免要出现内伤。   苏唐用手抹了抹自己的嘴角,当他的视线落在指尖上时,神色不由一僵,因为指尖上的血沫居然呈灿金色。   真妙星君也看到了这一幕,她脸上露出惊悸之色,苏唐不太懂,但她是非常清楚的,星君级的大存在与普通的修行者,存在着许许多多的不同,力量上的巨大差距,会直接体现在身体上。   譬如说,小罗星君到了巅峰境,骨骼、血液都会变成一种润白色,那是神念长期淬炼造成的改变。   可影魔星君的血液竟然是灿金色!传说中,只有星空之主或者是上古真神之类的强横存在,鲜血才会变得璀璨如金、滑润如膏。苏唐已散去了护身的烟气,她能看得出,影魔星君绝对不是大罗境,但那血又是怎么回事?莫非是血脉传承?金鸦星君一直表现得那么怪,是否因为早就知道影魔星君的来历?   “没事吧?”真妙星君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口气则变得非常柔和。   “还好。”苏唐道。   “我们先退出去,歇息一阵再来也不迟。”   “嗯。”苏唐点了点头,他现在急需静修。   两个人纵身向阵外掠去,片刻间,已隐隐看到了远方的太国星君等人。   看到苏唐的身影逐渐掠进,太国星君、伏寒星君他们的脸色都显得有些古怪了,星君间爆发冲突,或许还有诸多取巧之计,可以弱胜强,但这破阵却是容不得一点花俏的,完全在于本身修为还有灵宝的威能,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苏唐竟然在阵中逗留了五百余息,远远把他们比了下去!   “怎么样?”贺兰飞琼低声问道。   “没事的。”苏唐一笑。   “哈哈……影魔星君,你不愧是……”金鸦星君刚刚大笑出声,旋即醒悟过来,口风一转,随后又道:“果然厉害!”   冷言冷语不断的伏寒星君这一次保持了沉默,他自然不可能去拍苏唐的马屁,但也再不会象以前那样放肆了。   原来伏寒星君以为真妙星君和分宇星君是他们请过来的,遇到事情当然要站在他们那一边,而金鸦星君等三人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以前也没什么交情,此事之后,或许永远再不会相见,得罪也就得罪了,只要不闹得太僵就好,毕竟还要一起合作。   但苏唐表现出了强大的威能,让他噤若寒蝉,在星域中游荡、历练、修行,最可怕的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到时候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太国星君瞥了金鸦星君一眼,他老于世故,看出金鸦星君极有可能是故意失口,以昭显出苏唐的恐怖背景,但苏唐的表现远远超出大家的意料,已经昭显得很明白了,没看一向视苏唐为眼中钉的伏寒星君都三缄其口了么?金鸦星君又补上这一句,多少带着一丝恐吓的味道,让他很不爽。   但不爽又怎么样呢?这里几位星君,苏唐的拳头最大、最硬,背景也最雄厚,只能忍着了。   “我本以为最少要耗费十天的时间,没想到啊……”真妙星君露出笑意:“有影魔星君在,两天就差不多了。”   “这是大好事!也是我们的运道。”分宇星君显得极为愉悦:“如果我们不是遇到了影魔星君,啧啧……这一趟说不定就要空手而归了。”   听到别人再三称赞苏唐,伏寒星君依然沉默着,连一丁点的不悦之色都没有,至于他心里怎么想,只有自己知道了,反正绝对不会流露在外。   “我们先歇息片刻。”真妙星君道:“然后再由影魔星君来破阵吧,我和千幻星君在后护持。”   “好的。”贺兰飞琼应道。   “各位不妨拿出自己的玉牌看一看。”真妙星君又道:“有什么地方不妥,可以当面说清楚。”   “哦?”太国星君急忙拿出了玉牌,神念在玉牌中扫动,脸色微变。   各人所得的分数被大幅拉开了!   真妙星君在第一路拦截宝光星君,得五十分,破解府门禁制,得二十分,进入府门,得五分,进入江山卷,得五分,破阵,得五分,总共八十五分。   分宇星君也在第一路,得五十分,破开府门,得二十分,进入江山卷,得二十分,破阵,得三分,总共九十三分。   金鸦星君在第三路,得十分,破阵,得三分,总共十三分。   太国星君在第二路,得二十五分,破阵,得三分,总共二十八分。   伏寒星君同样在第二路,得二十五分,破阵,得三分,总共二十八分。   千幻星君在第三路,得十分,破阵,得四分,总共十四分。   影魔星君在第三路,得十分,发现龙涎草,得六十分,破阵,得一百分,总共一百七十分。   众人都在看着自己的玉牌,脸色各异,金鸦星君一直是笑呵呵的,他贪念不重,虽然分数最少,但除掉宝光星君和椒图之后,怎么都会有他的一份,没有白白出力就好,只是挑选战利品时,他的排序在最后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宝光星君经营了这么多年,不知道攒下多少灵宝,第一轮肯定是挑不完的。   贺兰飞琼的得分排在倒数第二,她轻轻吁出一口气,自尊心受到了打击,让她有些恼火,但真妙星君的记分确实很公道,她没有参与破解禁制,也没有能力透过府门,出力不大,理所当然。   这正是贺兰飞琼的好处,她很霸道,但也很讲道理。   分与星君笑得很开心,九十三分啊,这代表着多少灵宝就要进入囊中了!   太国星君和伏寒星君相互对视着,片刻,太国星君终于忍不住了:“真妙星君,龙涎草确实是影魔星君发现的,但他也拿到了七成,再给他加上六十分,是不是有些过了?”   “是啊。”伏寒星君接道:“真妙星君,凡事总要讲些道理吧?!”   “我已经很讲道理了。”真妙星君淡淡说道:“影魔星君是给我们大家带来了好处,给他六十分并不多,如果你有不同意见……那就这样吧,你把龙涎草还给影魔星君,我扣掉他十分。”   “这……这这这……”太国星君瞠目结舌:“这是什么道理?!”   “我们得到了龙涎草,每个人分给影魔星君十分,还不明白么?”真妙星君道:“太国星君,你也可以把你那份龙涎草还给影魔星君,我再扣他十分。还有,如果谁不想要龙涎草,都可以把龙涎草还回去,有一个人还,我就扣影魔星君十分。”   “真妙星君,这一次可是我把你请过来的!”太国星君一字一句的说道,他的意思很明显,身为雇员,当然要站在雇主一边,替雇主说话。   “我的玄机子,你不想要了么?”真妙星君悠悠说道。   太国星君哑口无言,确实是他把真妙星君雇来的,但他付出的那点好处,和三颗玄机子根本没办法相比,到底是谁在雇谁呢?   “还有,影魔星君出手破阵,至少替我们节省了八天的时间。”真妙星君说道:“少了这八天,我们真的未必能全身而退,给他一百分不多吧?这样,如果有谁主动提出破阵,今天便能找到阵眼,虽然只提前了一天,我同样给他一百分。”   苏唐明天肯定能破开叱念封灵阵,今天再拼命,也不过提前了一天而已,但待遇是一样的。   太国星君和伏寒星君再次面面相觑,都没有接话,他们确实没有出全力,但再拼命也没办法在今天找到叱念封灵阵的阵眼。   苏唐看了真妙星君一眼,他喜欢这样泾渭分明、谨守规则的人,如果下一刻还有合作的机会,他不会拒绝的,危险他不怕,修行途本就布满了无数不测,只怕自己的付出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      第八零四章 助威      话说到这种地步,众人最后只能不欢而散了,事实上,真妙星君是个很刻板的人,一言一行都谨守规矩,绝不跨出雷池一步,而且,她不止自己守规矩,也要求所有人跟着她一起守规矩。   也可以说,真妙星君向来对事不对人,如果龙涎草是伏寒星君发现的,换成苏唐非得要大家平分,她也一样会驳斥苏唐。   这样的人很难交到真正的朋友,因为其中毫无人情而言,与她合作的星君们,不管得到了什么好处,都会认为那些是自己本应该得到的,与真妙星君无关。   至少在场中的几位星君中,唯有苏唐发现了真妙星君的闪光点。   太国星君和伏寒星君愤愤不平,他们有足够的理由认为真妙星君背信弃义,但情势比人强,他们不便流露出自己的不满,又辩不过真妙星君,索性避到了远处。   苏唐和贺兰飞琼掠到另一侧的山林中,一同坐下开始闭目调息,贺兰飞琼虽然只支撑不足二十秒的时间,但她已坚持到了极限,而苏唐有万古浮生诀,有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他的精神状态要比贺兰飞琼好得多。   苏唐保持着舒缓的呼吸,回光内视,其实他现在的神念和灵力和破阵之前差不多,好似什么都没得到,也什么都没失去,不过,在内视中苏唐发现自己的灵脉中有无数极细微的光点在游动着。   静坐良久,苏唐皱起眉,抽出魔剑,在自己的指尖处轻轻一划,划出一条小小的伤口。   伤口在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愈合着,随后苏唐挤出了一滴鲜血,鲜血又恢复了鲜红色,但在鲜血中,他真切的看到了一点点灿金色的闪光。   苏唐并不懂,不过他本能的知道,如果那座叱念封灵阵可以不停歇的运转,让他一次次的破阵,可能只需要几十年,他全身血液都会变成灿金色,而他的实力将比现在强大无数倍。   只是,那不太可能,椒图是真龙之子,真龙的实力竟然比上古真神还要强大,而且听太国星君等人交谈,真龙座下的势力庞大到了极点,几乎能范盖所有的星域,那么在椒图死后,不知道有多少大存在会赶到升云府,现在已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必须要离开。   不知道那金鸦星君会不会布置类似的灵阵,在灵阵中修行,他的进境会变得极快无比,但金鸦星君未必会同意的。   金鸦星君苦苦布置灵阵,他通过破阵来汲取灵力,淬炼自己的神念,严格的说,他等于直接从金鸦星君身上剥取力量,短时间还可以,时间长了,金鸦星君肯定会拒绝。   苏唐脑海中飘过各种各样的想法,最后想起了真妙星君,与她合作又怎么样?真妙星君是猎头,还会接连有猎杀行动,那么他破阵的机会自然就多了。   苏唐犹豫不决,也没办法继续静修了,睁眼看了看贺兰飞琼,见贺兰飞琼已进入定境,索性悄悄仰倒,闭眼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附近传来的脚步声惊动了苏唐,他抬头看去,正看到真妙星君向这边走来。   “时间差不多了。”真妙星君轻声道。   “知道了。”苏唐缓缓站起身,静坐了良久的贺兰飞琼睁开了双眼,稍微活动一下手脚,飘身而起。   太国星君、金鸦星君等人已等在了阵外,看到苏唐的身影走进,太国星君和伏寒星君视若未见,心中的缔结显然没有解开,而金鸦星君笑呵呵的与苏唐打了声招呼。   真妙星君拿出了沙漏,粗略估计一下,从拦截袭击宝光星君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六分之一的时间。   “开始吧。”真妙星君道。   “好,你们不用跟得太近。”苏唐道,他最担心的,是被真妙星君识出自己运转的万古浮生诀。   “你有把握就行。”真妙星君道:“在破阵上,我们都不如你,自然会听你的。”   苏唐笑了笑,纵身掠起,外围符文所蕴藏的力量已经变得很微弱了,苏唐不想浪费时间,沿着昨天的路途径直向内掠去,飞过大河,飞过草原,前方接近了一片密林。   苏唐很清楚,今天破阵要比昨天更轻松,因为他已拥有了足够的经验,而且前方的植被要比草原更加密集,江山卷的秘境中蕴含着丰沛的灵力,那些长时间植被在灵力的滋润下生长,直接剥夺它们的生机,转化为神念,他等于拥有了双重补充。   下一刻,苏唐长吸一口气,笔直冲向密林,当无数雷光炸响的一瞬间,他的脚步陡然放慢,接着向前重重踏出一步。   “昨天伏寒星君说过,他的灵诀太过决绝了,掠尽天地生机。”后方的真妙星君微微皱起眉:“这样恐怕会攒下太多的因果……”   “只要他变得足够强,因果再多,又有何妨?”贺兰飞琼淡淡说道,她虽然是在说苏唐,但真正说的是她自己,一直以来,贺兰飞琼也是如此做的。   “你们啊……”真妙星君叹道:“我是好意……”   此刻,苏唐已走入密林,他的每一次踏步,都会发出沉闷的声音,而周围的密林、草丛都开始逐渐枯萎,这种场面,和当初的周步义穿入绿海时的情景有些相像。   轰轰轰……万千道雷光不停轰击在苏唐身上,却不能让他的脚步有片刻舒缓。   时间在飞快的流逝着,苏唐穿过密林,走向高山,真妙星君突然亮出自己的大鼓,喃喃说道:“我来为他助威吧……”   嗵嗵嗵嗵……真妙星君敲响了鼓点,鼓声入耳,苏唐再一次感受到了热血沸腾,灵脉运转的速度也在加快。   苏唐长吸一口气,从小步前行变成大步突进,无数灵力疯狂的涌入他的身体中,被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转化为神念,又疯狂的流逝着。   转眼间,已到了七百余息,苏唐丝毫没有退缩的迹象,更是逐渐接近了山巅。   “成了!”真妙星君长吸了一口气。      第八零五章 利已不在      在贺兰飞琼和真妙星君的视线中,苏唐脚尖轻点,身形已如鸿雁般掠起,直射上山巅。   “不好!”真妙星君突然发出惊呼声,身形快速向前掠去,贺兰飞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真妙星君如此失态,不敢懈怠,身形紧跟着掠去。   在苏唐飘上山巅的一瞬间,山体突然开始剧烈颤抖起来,苏唐凝目下视,发现山顶中有一个巨大的黑洞,笔直垂入山体深处,接着,一道极为耀眼的光芒从底端亮起,随后向上喷涌而来。   那道亮光的速度非常快,苏唐尚来不及做出反应,一条嫣红色的火舌已穿出黑洞,直卷向苏唐。   苏唐立即释放出九龙灯,在九根火柱成型、并形成领域的瞬间,他的身影一闪,已缩入九龙灯之中。   轰轰轰……九龙灯承受了所有的冲击力,翻滚着飞向高空,而那条足有百余米方圆的火舌紧追不放,死死缠住了九龙灯。   贺兰飞琼和真妙星君的身形戛然而止,汹涌的炙浪迎面卷来,纵使有法身和神念护体,她们依然能感觉到从身体各端传来丝丝痛楚,甚至嗅到了一种焦糊的气息。   这个时候去救苏唐已没有意义,她们不得不向后退却。   只维持着不到两息的时间,九龙灯便被震散了,那股火舌中蕴藏着强横无匹的力量,幸好九龙灯也是火系灵宝,让火舌的伤害减少到最低,换成其他灵宝,或许早就被焚毁了。   虽然只有两息的缓冲时间,但对苏唐而言,已经可以决定他的生与死了,九龙灯被冲上高空,距离山口已达到了近千米高,火舌的威能在快速减弱,苏唐的身形一旋,接着便化作一道扭曲的闪电,他没有心情去管散落的九龙灯,笔直投向更高的空中。   轰轰……火舌继续卷向苏唐,扭曲的闪电绽放出一片片金色的涟漪,苏唐能感觉到自己的护体神念在以极快的速度损耗着,但也让他松了一口气,因为火舌的威力也在减弱。   轰……苏唐终于脱离了火舌的追踪,他依然不敢停,继续向上飞射。   那条火舌似乎拥有自己的意识,见已无法伤害到苏唐,发出不甘的咆哮声,接着向下塌缩,刹那间,已达到千余米高的火浪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远方太国星君、分宇星君等人也看到了那条顶天立地的巨大火舌,他们都露出错愕之色,良久,伏寒星君突然笑了,随后道:“记得真妙星君曾经说过,如果有谁受了伤、或者灵宝被毁,会加上一些分,以作补偿,只是……如果死了人,又该补偿多少分呢?她没说过吧?”   金鸦星君双瞳中闪过一缕惊慌之色,他没心情和伏寒星君计较,狠狠的瞪了伏寒星君一眼,随后纵身向前方掠去。   “伏寒星君,你这么说话有些不妥吧?”分宇星君皱起眉,缓缓说道:“我和真妙星君合作过多次了,了解她的脾气,她做事一向公允,一旦接下了任务,就会想方设法把任务完成!你们的灵宝被毁,有补偿,可她自己呢?你知不知道她用去了多少星河沙?知不知道追魂索有多么珍贵?知不知道为了买下那十卷朱雀变,她付出了什么?这些她可没有算分数,呵呵……真的算起来,至少也要值上几百分吧?”   伏寒星君露出怒色,刚要反驳,太国星君轻咳一声,随后接道:“我们并不是对真妙星君有什么想法,只是感觉……她好像有些太照顾那影魔星君了。”   “她一向只对事,不对人,把你们和影魔星君换过来,她依然会帮着你们说话。”分宇星君沉声道。   “好吧,我们不说这个了。”太国星君叹了口气,随后换了个话题:“分宇星君,此间事了,你准备躲到什么地方去?”   “这个就没必要告诉你们了吧?”分宇星君道。   “我只是想互相商量一下。”太国星君道:“毕竟我们这一次要做掉的,可是九太子椒图啊!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享受这番富贵……”   “九太子椒图被杀,各个星域都会受到震动。”伏寒星君缓缓接道:“分宇星君,到那时候,我们哪里还有藏身之地?”   “是啊。”太国星君道:“分宇星君,莫要怪我这般直白,我看你……似乎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分宇星君愣了愣。   “你以为今后还会有机会与那真妙星君合作么?呵呵呵,我告诉你吧,再没有了!”太国星君沉声道:“此间一战,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谋夺奇宝了,然后就得找个地方,闭门苦坐,再不与外界往来,这般还有一线生机。”   “我们都是小罗星君。”伏寒星君道:“除非我们能升为星主,再托庇于其他大宗门,否则露面就是找死!”   “也就是说,从小罗星君到晋升星主,我们都要忍受千年甚至是万年的寂寞了。”太国星君又接道:“如果,我们在此间所得到的,尚不足以支撑我们突破星主天境,那我们就输了。”   分宇星君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半晌没有做声,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是力挺真妙星君的,但根本原因,在于今后他依然想和真妙星君继续合作。   太国星君和伏寒星君你一句我一句,把结果剖析得非常明白,九太子椒图被害,真龙座下的各大势力都会出动,还想去接任务?接个屁!只要出头,唯有死路一条。   这是最后一笔横财,那么他们只能依靠这笔横财,独自苦苦修行,一直到突破星主之境,然后找个大宗门做靠山,到那时候,真龙座下的各个势力,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们了。   既然要分道扬镳,那么以前所坚持的、所信赖的,也失去了本来意义。   最后一笔买卖,其实这句话本身便蕴藏着滔天的凶机!不知道有多少朋友兄弟,因为‘最后’两个字,便肆无忌惮、甚至反目为仇,再没有了往日的顾忌和情份。   “真妙星君大概有多少颗玄机子?”太国星君目光闪烁着问道。   “大概……有五十多颗。”分宇星君喃喃的说道,其实他本身并不是什么好人,否则也不会专嗜吞噬修行者的元丹了。   生命大多是趋利避害的,选择真诚合作,是为了双赢,为了谋夺更多利益,现在利已不在,那么某方向的念头便会自然而然的浮起。   “果然!”太国星君和伏寒星君对视了一眼,随后笑道:“如果我们三个人分,应该差不多了吧。”   “别忘了那些龙涎草。”伏寒星君道:“没想到宝光星君居然布下了天火,现在那破阵的影魔星君已灰飞烟灭了吧?他手里的灵宝和那些龙涎草也是要拿出来分的。”   “没错。”太国星君重重点了点头:“真龙那些的反应不会很快,我们拿着龙涎草,还有大批的灵宝,去星枢中变卖,应该能换到我们所需要的东西了,等星枢反应过来,我们早就远走高飞了,呵呵呵……”   分宇星君看了看太国星君,又看了看伏寒星君,心中一警,有些念头就象魔鬼一样,除非从来不去想,只要有了开头,便会无休无止。   想保证自己千年、甚至是万年无忧的修行,所需要损耗的修行资源达到了天文数字,五十多颗玄机子,三个人分太过捉襟见肘了,如果只有一个人呢?   就算自己不想,可对方有没有想过只有两个人分?!   在山巅之上,苏唐从高空中直掠而下,而真妙星君用吃惊的目光看着苏唐。   “你……没有事?”真妙星君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还好吧,有些悬。”苏唐笑了笑,他落在洞边,默默向下俯视着,随后道:“这叱念封灵阵,也算是破了吧?”   “破了。”真妙星君长长吁出一口气:“阵眼应该就在山底,我们在那里会发现另一个域级灵种的。”   “让我破阵可以,让我破解域级灵种,我就没办法了,你们忙你们的。”苏唐道,随后转身向一边掠去。   “你去做什么?”真妙星君急忙道。   “我的灵宝落在山那边了。”苏唐头也不回的答道。   其实他完全可以用神念把九龙灯召回来,可就要告别叱念封灵阵了,他有些舍不得,所以要再进入阵中,抓紧时间淬炼自己的神念。   苏唐缓步在阵中行走着,找到了一根龙柱后,他又直接去找最远的那一根,尽可能让自己的路途变得更长一些,在阵中逗留的时间也更多一些。   片刻间,金鸦星君的身形从空中飘下,他看着远方的苏唐,长松一口气,随后看向真妙星君:“大阵已经破了?”   “破了。”真妙星君道。   “那他在做什么?”金鸦星君指向远方的苏唐,那边雷光阵阵,不停的轰击着苏唐的身体,阵已经破了,他在找虐么?!   “他的灵宝掉在那边了。”真妙星君回道。   两位星君大眼瞪小眼,灵宝可以用神念驭动,难道射出一支箭,还要巴巴的跑过去寻箭头么?那还叫什么灵宝?不过……或许影魔星君的灵宝有些特殊吧,他们只能这样想了。      第八零六章 细语      时间不长,太国星君、伏寒星君等三人都飞了过来,落在山巅上,他们刚想说话,山巅那边的苏唐拾起一根火龙柱,又掠入大阵中,雷声连连响起。   太国星君一愣:“那边是怎么回事?”   “影魔星君在找自己的灵宝。”真妙星君道。   “他没死?”伏寒星君愕然,接着他察觉到自己失言了,又发出干笑声。   只要不是坏规矩,些许言语上的不当,真妙星君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她没有说话,而贺兰飞琼冷冷的瞟了伏寒星君一眼。   “既然灵阵已破,那我们下去吧。”太国星君打着圆场。   “好。”真妙星君道。   几个人先后掠起,沿着笔直的洞口向下坠落,虽然洞壁两边依然散发着炙热,但对他们没有什么影响,片刻间,他们已来到了山底。   山底中央立着一座火红色的石碑,高有三米,石碑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有无数淡淡的红点在符文间游荡着。   大家默默观察着石碑,良久,真妙星君皱眉道:“这是什么灵宝?我看不出它的来历。”   “刚才的天火应该就是这石碑放出来的。”金鸦星君说道。   “看不出来就看不出来吧。”太国星君道:“能破解禁制,让我们进去就好。”   “这样就没办法品评了。”真妙星君道:“域级灵种品质不同,价值也差得太多,譬如说外面的江山卷,虽然已开辟出自己的天地,但我至多给它五十分,再譬如说升云府原来的主人上古邪君,有一座邪君台,我给邪君台的评分可以达到一千分。”   “是这个道理。”金鸦星君道:“有的域级灵种,虽然已有了自己的天地,但没办法积蓄灵气,或者积蓄的速度太慢,徒有一片荒土而已,还要消耗自己的神念温养,这样的域级灵种连十分都不够。”   分宇星君凑近石碑,用指尖试探着在符文间划动着,随后道:“还是先进去再说,或许进去了就能看出来历了。”   “也好。”真妙星君道:“你可有办法?”   “这域级灵种有些古怪。”分宇星君缓缓说道:“我试试吧。”   分宇星君可算是这方面的专家了,他的名号也是因此而来的,不管是星宇荒漠,还是独立的秘境,都很难拦得住他,能进去,也能出来,而真妙星君只是在某些时候配合一下而已。   只是,这一次分宇星君遇到了关碍,他围着火红色的石碑转了良久,想尽种种办法,也不得其门而入,一天两天倒是没什么,等到了第五天,连真妙星君都显得有些焦躁不安了,靠着苏唐的威能,让破阵的时间缩短了八天,难道都要耗费在此处么?   只有苏唐是自得其乐的,他总会出去疯跑,过了几个小时,才跑回来看一看,见分宇星君还是没办法找到入口,便又跑出去。   雷声阵阵,经久不绝,反复不停的噪音让这里的几位星君们心情更加恶劣了,不要说别人,一直帮着苏唐说话的真妙星君都感到不耐,可是,苏唐没有触犯任何规则,他也帮不上忙,出去转转又犯了哪条?   真妙星君又是一个非常讲道理的人,没办法说,只能忍在心里。   不过,苏唐每一次返回来时,众人看向苏唐的视线都显得有些古怪,表面上没人说,但暗地里早已把苏唐骂得狗血喷头了。   苏唐的表现确实很变态,似乎灵力、神念多得用不完,天天出去胡闹,可苏唐越是胡闹,便越显得修为精深,众人心底也越加忌惮,自然是更不敢说了。   直到第六天,分宇星君终于在石碑的上方打出了一条小小的裂隙,随后钻了进去,片刻,一只小小的蝲蝲蛄又从裂隙中飞了出来,恢复了分宇星君的原状,他身上居然燃起了熊熊的火光。   伏寒星君立即出手,抬手洒出一片冰雨,轰击在分宇星君的身体在,分宇星君跌跌撞撞向后倒飞而出,撞上了山壁,但身上的火光都被浇灭了。   “怎么回事?”真妙星君皱眉道。   “那宝光星君真是恶毒!”分宇星君长吸了一口气:“不过,总算是可以过去了。”   真妙星君飞到石碑顶端,探手洒出了星河沙,星河沙落在裂隙中,慢慢向内渗了进去。   “各位,随我来。”真妙星君扬起手。   “慢着!”太国星君突然道:“真妙星君,那朱雀变应该分给我们了吧?”   “是啊。”伏寒星君点头道:“真妙星君,你说以宝光星君的修为,不可能在另有秘境了,或许进去之后就要大打出手,手里有朱雀变,我们才能安心啊。”   “好。”真妙星君没有迟疑,扬手亮出几本朱红色的灵符,手腕轻挥,那些灵符飘离在空中,缓缓向各个星君落去。   苏唐探手接住了朱雀变,仔细端详着,只是他修行的时间还是太短,又刚刚走入星空,历练过少,看不出什么端倪,另一边的贺兰飞琼也是一样。   “待察觉到危险时,你们可以用神念引动朱雀变,自然能躲过一劫了。”真妙星君缓缓说道:“不过,你们最好是留在最后,否则等九太子椒图发起天都破,你们就只能束手待毙了。”   “你手里不是还有三卷么?”太国星君道。   “你以为我的朱雀卷是白来的?”真妙星君不悦的回道。   “只是问问。”太国星君一笑。   “好了,我们应该进去了。”分宇星君道。   真妙星君扬起手,用神念裹住几位星君,接着大家同时化作一道流光,融入裂痕处的星河沙中。   苏唐只感觉眼前一片漆黑,只是他已经习惯了,心中并不在意,突然,一只手儿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随后有人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苏唐愣了愣,下一刻,眼前突然大放光明,已来到一片火红色的世界中。   这里到处都是浓浓的烈火,有的在天上飘,有的在河里留,大地也在散发着炙热。   苏唐长长吁出了一口气,视线在其他星君身上扫动着。      第八零七章 抢分      “我好像……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真妙星君眯起了眼睛:“以前应该来过,但有些记不清了。”   “呵呵呵……不过是火属性的域级灵宝而已。”太国星君笑道:“这种灵宝太多了。”   “火属性的域级灵宝确实不少。”真妙星君淡淡说道:“但天有九曜的,应该只有这里了。”   太国星君抬起头看向天空,高空中果然悬着九颗巨大的太阳,太阳呈橙红色,连成一线,散发着炙热的光华。   “天有九曜,莫非是……”分宇星君突然道。   “九曜碑。”真妙星君露出笑意:“我想起来了,本来是九曜星君的域级灵宝,没想到啊……真是风水轮流转,曾经那么强横、傲慢的人儿,连自己的灵宝都护持不住。”   “对九曜星君的事情,我倒是知道一二。”伏寒星君缓缓说道:“他千不该万不该做出那等事,得罪了七太子,看起来……那宝光星君在很久以前就和他们厮混在一起了,要不然九曜碑也不可能落在他的手里。”   “何止是九曜碑,这升云府他不也是占住了么?”金鸦星君道:“太国星君,你倒是要感激宝光星君的不杀之恩呢,如果他当初巧嘴滑舌,鼓动他们来对付你,你又哪里来的机会来报仇雪恨呢?只是偷了你的圣冕,你应该很感激他才是。”   “你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太国星君板着脸说道。   苏唐一直没说话,他的手掌在肩头轻轻拂了拂,指尖已多出了一张小小的纸条,随后他也若无其事的看向天空。   真妙星君抖动追魂索,追魂索上散发出一阵阵耀光,她长松了一口气:“我估计得没错,宝光星君就藏在这层秘境里。”   “还有多少时间?”太国星君问道。   真妙星君掏出了沙漏,上下两层中积下的沙砾差不多一样多,代表着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   “足够了。”真妙星君道,接着她收起沙漏,再次抖动追魂索,追魂索遥遥指向火海深处。   “我们走。”真妙星君纵身掠起。   在火海中心,有一座暗红色的尖峰,苏唐曾经见过的那个中年人正盘坐在崖边,静静调息着。   他外在的伤势并不重,只是少了一条胳膊而已,星君级的修行者已经拥有重塑肉身的能力,这种能力并不是说可以把自己塑造成任何一种样子,用修行者的话说,人生下来那一刻便有了因果,本因是没办法被改变的,换成另外的解释,基因主宰一切。   可以化去明暗伤,可以让自己变得年轻一些,连瞎子都可以重见光明,但是,不管怎么变化,长时间没见的朋友还是能轻易认出他。   如果给宝光星君几个月的时间,他的胳膊可以重新长出来,不过,现在看显然不可能了。   宝光星君脸颊上露出痛苦之色,察觉到敌人渗入升云府之后,他当机立断,马上退入江山卷的秘境,结果那些敌人神通广大,不但立即锁定了他的去向,又在极短的时间内打开秘境,逼得他再次退却,躲入九曜碑的秘境中。   本以为可以拖延一些时间,拖延到他的伤势好转,而且他对自己的叱念封灵阵很有信心,可没想到,还不到十天,敌人又追进来了。   他的神识被那女人用不知名的手段重创了,对星君级的修行者而言,身体受创、神念耗尽都不算什么,星君们有太多的手段拖延时间,而神识受创却是致命的。   从某种角度讲,神识与神智密不可分,神识不清,就象喝醉酒的人一样,明明是错的,会偏偏认为自己的选择正确,明明应该走,却要与人拼命,明明应该拼命,又可能产生胆怯。   就像现在的宝光星君,他的大脑就是时而糊涂,时而清醒,糊涂时,连灵诀都忘了该怎么样去运转,清醒时,虽然能马上运转灵脉,想让自己尽快恢复,但马上又开始糊涂了。   更要命的地方在于,本已混乱的神智还在趋向恶化,有些时候,拿出装着丹药的玉瓶,然后竟然忘了自己拿出玉瓶的目的,愣怔了良久,才会想起来。   以宝光星君当前的状态,不要说驭动灵种,与敌人对抗,把面前各个玉瓶中的丹药用正确的方法和顺序吃下去,都变得异常艰难。   在尖峰下,有一座足有近千米高的巨大的壳,有些象蜗牛壳,壳纹共有九圈,在壳的中心处有十余米左右的圆珠,两侧各有一颗,那巨壳似乎是活的,并且还在呼吸,每一吸,两侧的圆珠便释放出耀眼的霞光,直冲云霄,周围数万米范围内弥漫着的火光便会象潮水一般涌来,融入巨壳的深处,每一呼,圆珠就会变得黯淡,接着无数浮灰从巨壳中喷洒出来,如雾气般缓缓落下,蒙在火海上。   “我的祖宗啊……你还要睡多久……”恢复清晰的宝光星君发出绝望的叹息声,接着他又变得糊涂了,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玉瓶,刚才他想做什么事情来着?   远方传来强烈的灵力波动,真妙星君等人排成雁列,正向这边飞速掠来。   飞在最前方的真妙星君看到了远处的尖峰,也看到了那巨大的壳,她虽然有很强的自控力,但眼见胜利在望,露出了狂喜之色,叫道:“就是现在!先除掉宝光星君!若他恢复了神识,会变得很麻烦,动手!马上动手!”   金鸦星君发出长啸声,身形急掠而上,瞬间超过了真妙星君,向前方的飞去。   “击杀宝光星君,可是有一百分呢。”苏唐发出轻笑声:“太国星君、伏寒星君,你们真是够谦让的。”   太国星君和伏寒星君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后相互对视了一眼,先后掠动身形,追向前方的金鸦星君。   而分宇星君陡然释放出巨大的法身,咆哮着掠向前方。   真妙星君眼中露出难以察觉的狐疑之色,看向太国星君和伏寒星君的背影,象她这种做猎头的修行者,对任何异常都保持着高度警惕,惯于按照规矩行事,不代表她是个粗枝大叶的人,是啊……一百分呢!以太国星君和伏寒星君的贪欲,怎么没有在第一时间抢先动手?   “你也够谦让的了。”真妙星君的视线落在了苏唐身上,因为太国星君等人都赶过去了,而苏唐依然显得不紧不慢。   “我拿了近二百分,已经让人很不满了,如果再抢下这一百分,岂不是要当场和我拼命?”苏唐淡淡说道:“我很怕呢……”   苏唐的声音故意放得很大,也不知道在远处掠动的太国星君和伏寒星君有没有听到。   “你不去我可要去了!”贺兰飞琼皱眉道。   “好吧,再试试我的运道。”苏唐笑道,随后身形向前掠起,在掠过真妙星君的瞬间,他的指尖轻轻一弹,一道白光射向真妙星君的胳膊。   真妙星君的脸色先是一紧,随后又松弛下来,默不作声的接住了那道白光,跟在苏唐侧翼的贺兰飞琼皱了皱眉,旋即象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继续向前飞掠。   金鸦星君已释放出那只火鸦,他的身形挺立在火鸦上,第一个接近了尖峰,随后毫不犹豫的运转灵诀,身形从火鸦上飘起,而火鸦发出刺耳的尖啸声,直掠向宝光星君。   好像……很危险……盘坐不动的宝光星君短暂恢复了清醒,接着抬手向前迎去,一道山岳突然在前方成型,正撞击在火鸦上。   轰……火鸦向后翻滚出百余米远,再次发出尖啸声,展动巨翅,掠上高空,随后开始向下俯冲。   金鸦星君可算是拼出老命了,不顾自己灵宝有没有受创,他很想拿下这一百分。   第二个赶到的太国星君也已祭出自己的镇国玺,红玉化作一块巨石,如山岳压顶之势卷向宝光星君。   星君们拥有很多灵宝,但真正的主要灵宝只有一件,最多不会超过两、三件,因为只有不停的用神念淬炼灵宝,灵宝才会变得日趋强大,所谓贪多嚼不烂,一定要淬炼更多的灵宝,只能让灵宝的成长变得异常缓慢。   太国星君的本命灵宝就是镇国玺,而金鸦星君的本命灵宝是那只火鸦,他们都显得异常急迫,要抢下一百分。   伏寒星君尚在千余米之外,他双手擎起一柄白色的长枪,长枪遥遥指向天空,一道巨大的冰锥陡然从高空中落下,裹挟着风雷之声,砸向盘坐不动的宝光星君。   “你们……好胆!”宝光星君再次恢复了清明,他发出怒吼声,身后那对五色宝光翅随之振起。   轰轰……五色宝光翅散出一道如彩虹般的光幕,光幕闪电一般扩张到千余米开外,俯冲而下的火鸦,砸落的镇国玺,还有笔直坠下的冰锥,全部被光幕推开,就连金鸦星君、太国星君和伏寒星君的本体,也象炮弹般向后倒飞出去,而分宇星君释放出的巨大法身来不及转向,重重撞在了光幕上,他的本体发出闷哼声,法身同时剧烈扭曲起来,接着象泡影一般溃灭了。      第八零八章 勾当      太国星君勉强稳下身形,冷笑道:“他倒是没白占了升云府!”   很久以前,宝光星君的进境是比不上他的,否则也没道理窥探他的灵宝,而现在,宝光星君释放出的威能已远远凌驾在他之上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宝光星君没有乘势追击他们,竟然留在原地发呆。   膨胀开的光幕经久不散,把他们阻隔在千余米开外,这时,真妙星君也已赶到了,她的视线落在了分宇星君身上:“你受伤了?”   “小事!”分宇星君长吸了一口气:“没想到那五色宝光翅这般霸道!”   “五色宝光翅至少值一百分。”真妙星君道:“如果能这般容易就被你们得手,那五色宝光翅连十分都不值了。”   “他好像有些不对劲。”太国星君悠悠说道,他所散发出的气息越来越强烈,时刻准备着在光幕溃灭的一瞬间,立即动手。   “中了我的噬心锁,他能对劲就怪了。”真妙星君露出自得的笑意,随后掏出一块红色如扇贝般的东西,扔给了分宇星君:“这个给你,对你的伤势有好处,现在椒图还在沉睡,等我们除掉宝光星君再对付椒图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啊。”   分宇星君接住了那块扇贝,他的神色稍微显得不正常,有些愣怔,这时,太国星君轻轻咳了一声,分宇星君吁出口气,随后低声道:“我知道的,你放心。”   “这个给你。”真妙星君又掏出另一块扇贝,扔给了苏唐:“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明明已破了阵,还要到处胡闹,白白损耗神念。”   “多谢。”苏唐道了声谢,接过那块扇贝。   “我怎么看不出影魔星君的神念有什么损耗?”太国星君缓缓说道:“何况……应该一视同仁吧?难道就不需要我们出力了?”   “我没那么小心眼。”真妙星君又掏出几块扇贝,分别扔给大家。   伏寒星君转怒为喜,他接过扇贝,轻轻打开,不由愣了一下:“朱蛤?”   “没错,就是朱蛤!”真妙星君淡淡说道。   “这我就有些不懂了。”太国星君一字一句的说道:“真妙星君,你这般舍得,把种种好处让给我们,到底为了什么?”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真妙星君身上,从始至终,真妙星君确实付出了太多,暗中的、明处的,数不胜数,就譬如说那朱雀变,朱雀变可以让修行者在短时间内拥有涅槃再生的能力,而且在各个星域之中,只有一个大宗门能制作出这种神奇的符诀,价值不菲,真妙星君分给大家整整六卷朱雀变,却压根没提怎么样算在各人的分数里,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善人,而在修行者之中,又哪里会有善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能做到这点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有白白付出的道理。   “我只想要椒图死。”真妙星君道:“你不会懂的……永远也不会懂。”   太国星君不说话了,随后从朱蛤中扯出一块鲜红如血的蛤肉,放在嘴中,慢慢咀嚼着。   苏唐有些血样,慢慢掰开蛤壳,接着若无其事的扯出蛤肉,而真妙星君则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太国星君把蛤壳扔掉,拍了拍手,看向尖峰上的宝光星君,五色宝光翅的威能在全力释放,他没必要硬碰硬,只要抢下先手就好。   这次,苏唐没有学太国星君,把吃剩下的蛤壳收回到袖中,这种小细节自然是不会引起注意的,只有贺兰飞琼,扫了苏唐一眼。   “快了。”真妙星君也看向了远方的宝光星君:“我的噬心锁已快失效了,但现在正是发作最剧烈的时候,他坚持不了多久的。”   “真妙星君果然有大能,我没有看错人。”太国星君笑道:“本以为只能在星路中拦截宝光星君,一旦让宝光星君逃入升云府,我们再没可能伤到他,这一次我可是涨了大见识。”   “是啊。”伏寒星君也道:“影魔星君出力也是颇多的,不是他破了叱念封灵阵,我们也不会这般容易了。”   “客气。”见伏寒星君似乎要弥补双方的裂痕,苏唐笑得很柔和:“我拿了一百分,算下来也占了大便宜呢。”   “应该的、应该的。”伏寒星君连连说道。   可能是胜利在望的原因,大家的语气都显得热络多了,不过他们的位置却在向周围散开,对中央的宝光星君虎视眈眈,每一个人都在准备抢先出手。   片刻间,众人已围住了中央的尖峰,相互之间的距离已散到数千米开外,唯有贺兰飞琼和苏唐始终在一起。   “你到底在搞什么勾当?”贺兰飞琼轻声道。   苏唐犹豫片刻,他有顾忌,不敢当面说破,只得含糊着说道:“那太国星君和伏寒星君开始根本没有抢先动手的意思,现在又变得摩拳擦掌,你不感觉有些奇怪么?”   “是有些奇怪,但我问你在搞什么勾当?”贺兰飞琼坚持问道。   “只是感觉不太对劲。”苏唐道:“一会你要小心些。”   “那我就不和你们抢了。”贺兰飞琼道:“不过,如果我有什么想要的,你用你的分给我换!”   贺兰飞琼的口气一如既往的强势,苏唐自然不会在乎,立即点头:“没问题。”   十几息之后,五色宝光翅散发出的光幕终于变得黯淡了,随后慢慢向中心塌缩,除了真妙星君和贺兰飞琼以外,其他人立即出手展开了攻击。   苏唐的魔剑已变成一柄顶天立地的巨剑,他的人尚在千余米开外,但剑锋已裹挟着万钧之势,向宝光星君当头斩落。   金鸦星君再次释放出自己的火鸦,太国星君也祭出了镇国玺,伏寒星君挺动长枪,如利箭一般向前飞射。   “好烦啊……”宝光星君喃喃的说道,他挺身而起,展动背后的五色宝光翅,就在这时,远方的真妙星君掐动灵诀,宝光星君陡然发出痛楚的嚎叫声,用僵硬的手握住自己的胸口,脸色也变得铁青。      第八零九章 赠送      宝光星君已失去了抵抗能力,而太国星君的镇国玺抢先落了下来,正轰击在宝光星君的身体上,尖峰上荡起了无数道熊熊的火光,有近百米的山体被镇国玺砸得崩裂了,大块的山石沿着高坡轰隆隆滚下去,小块的碎石则迸射向四边八方。   轰轰轰……咆哮的火鸦、伏寒星君释放出的冻气,还有苏唐的魔剑,都斩落在镇国玺之上。   几位星君虽然都释放出了全力,但太国星君的镇国玺毕竟是本命灵宝,坚韧无比,轻而易举的接住了众人的攻击。   金鸦星君显得很是懊恼,太国星君放声大笑,他抬手一招,收回了镇国玺。   宝光星君深深镶入布满无数裂痕的山石中,他的身体已扭曲得不成样子,不过,五色毫光正在宝光星君周围不停震荡着,而且他的眼睛还在动。   下一刻,宝光星君突然挣扎着从山石中挣了出来,扭曲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原状,随后纵身向侧翼掠去。   宝光星君选择的正是金鸦星君掠来的方向,金鸦星君露出欣喜之色,立即驭动火鸦,全力迎上宝光星君。   宝光星君手中亮出了一样东西,但紧接着,他眼中露出茫然之色,金鸦星君自然不会错过机会,咆哮的火鸦笔直撞上了宝光星君,爆裂开的紫色火焰立即附着在宝光星君身上,并熊熊燃烧着。   宝光星君发出哀嚎声,身形拼力向后退去,接着抬手把手中的东西甩向金鸦星君。   金鸦星君还想追击,可眼前陡然出现了万千道箭光,箭光看起来模糊不清,有些象幻影,但杀伤力异常惊人,只是瞬间,金鸦星君的火鸦便被射出了千疮百孔,随后箭雨又向金鸦星君卷来。   金鸦星君皱起眉,身形向侧翼飞退,但闪烁的箭光竟然如影随形一般继续追向他。   金鸦星君展动身法,在空中不断挪移着,但怎么也摆脱不掉箭光的奔袭,眼见箭光将要及体,他怒喝一声,身形骤然消失,化作一团燃烧的烈火,紧接着,箭雨纷纷扬扬从烈火中透过,把火团绞得七零八落。   散落的火光缓缓向中央聚集着,又重新变成一团烈火,随后金鸦星君的身形从烈火中显出行迹,他的脸色虽然有些不太好看,但周身保持完好无损,一点伤势都没有。   此刻,飞掠而至的伏寒星君挡住了宝光星君的去路,宝光星君的周身衣物已被金鸦星君的紫火烧得七七八八了,近乎赤身裸体,只有背后的五色宝光翅依旧无损。   伏寒星君展动长枪,一道冻气如倒卷的瀑布,罩向宝光星君。   宝光星君双瞳中闪烁一抹厉色,接着甩手打出一颗淡青色的小铃铛,铃铛受到劲风的震荡,陡然发出刺耳的啸声。   急追而至的太国星君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他的镇国玺已经甩了出去,却又僵停在空中,显得失去了神念的控制。   远处的苏唐也皱起眉,那铃铛所发出的啸声,如无数根钢针,透过他的护体神念,传入他的耳洞中,让他的耳膜感受到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距离最近、又成为宝光星君攻击目标的伏寒星君更为不堪,他的脸、脖颈、露在外面的双手出现了无数道极细的血痕,更细小的血珠不停从里面渗透出来。   “是大衍凶铃”真妙星君轻声道:“可惜……这种灵宝只能暂时干扰神识,却没办法起死回生。”   “他应该会要吧。”贺兰飞琼淡淡说道:“他有一个朋友,很适合这种灵宝。”   贺兰飞琼指的是闻香,在大衍凶玲出现的第一瞬间,她便感应到一种浓浓的让人不喜的死气,类似的气息,她曾经在闻香身上发现过。   这时,分宇星君的身形从高空中扑向,巨大的法身裹挟着万钧之力,卷向宝光星君。   宝光星君一边后退一边接连向分宇星君弹动之间,一道道紫色的炸雷接连飞出,不停的轰向分宇星君。   其实万千灵宝,在全力驭动时,威力强弱从颜色上便可以一目了然,强大的,通过会散发出紫色的光晕,刚才金鸦星君释放出的火光便是紫色,宝光星君释放出的炸雷亦是紫色,对修行者来说,这是一种没办法解释的常识,大概只有苏唐能给出一个答案了,可惜,他把可见光光波长短的道理说出来,这里根本没有人会懂。   分宇星君脸色一变,天知道宝光星君手里有多少张苍冥紫雷的法符,硬抗是不明智的,不如暂时退却。   宝光星君摆脱了分宇星君的纠缠,继续向前飞掠,本来不想再抢下这一百分的苏唐,突然发现只有自己才有机会拦住宝光星君了。   他略微顿了顿,立即启动了魔眼,在他的视野中,宝光星君骤然变成了由一团密密麻麻的丝线凝成的人影。在那人影外围,更多的丝线凝成了一对翅膀,应该就是五色宝光翅了,五色宝光翅释放出无数道扭动的曲线,把宝光星君的身影牢牢笼罩在里面,不过,五色宝光翅也是有破绽的,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光斑正在曲线的笼罩下快速游动着。   苏唐长吸一口气,魔剑展动,直向着丝线中的光斑斩落。   “给我让开!”宝光星君爆发出如厉鬼般的嚎叫声,接着反手又亮出一张法符。   就在这时,远方的真妙星君露出笑意,接着她咬破指尖,再次掐动灵诀。   宝光星君的身影陡然变得僵硬了,在下一刻,苏唐的魔剑已然力斩而下,正把宝光星君的身体从中斩成了两半。   苏唐用魔眼看出了五色宝光翅的破绽,而宝光星君受到噬心锁的干扰,已经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靶子,这样没道理斩不中。   血花飞溅,宝光星君的两截尸体从空中跌落,五色宝光翅失去了主人,化成两片尺许大小如同蝉翼状的东西,在空中飘摇着。   太国星君猛然转过头,看向真妙星君,他眼中闪过一缕怒色,虽然此刻的他根本不在意那一百分,事了之后,一切都是他的,但真妙星君的行止让他忍无可忍。   早不动、晚不动,偏偏在影魔星君出手的瞬间掐动灵诀,岂不是故意把分让给影魔星君?太过分了!!   金鸦星君急忙纵身掠向宝光星君的尸身,也不顾脏秽,探手牢牢抓住,接着向真妙星君那边掠来。   苏唐抓住了飘摇的五色宝光翅,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现在已经没必要说客气话了。   伏寒星君倒是表现出了好涵养,笑呵呵的对苏唐说道:“恭喜了,影魔星君,又得了一百分,这一次,谁的收获都比不上你了。”   “惭愧惭愧……”苏唐微笑道。   “那就是椒图?”金鸦星君把宝光星君的尸身扔在一边,视线便落到尖峰下那巨壳上。   “这家伙……它是不敢醒过来呢,还是睡得太死了?”伏寒星君笑道。   真龙有九子,子子不同,而九太子椒图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空有万古浮生诀,但天性不擅争斗,过上千年,其中有九百九十九年在沉睡,如果不是另外八个太子强横无比,这种废物早就被人杀几百万次了。   不过,真龙有九大神机,九个太子都学了其中一种,椒图学的便是天都破,天都破的威能是毋庸置疑的,所以真妙星君从来没想过应该怎么样去抗衡天都破的杀伤力,而是直接收购了十张朱雀变,你厉害,那我就死一次还不行?   “先不要急着出手。”真妙星君道:“天都破的威力有可能彻底毁掉九曜碑的秘境,还是把宝光星君的遗宝理清楚吧。”   金鸦星君在宝光星君的尸身上搜寻片刻:“他身上没什么灵宝,五色宝光翅在影魔星君手里,金刚山在那边,只剩下这两个了。”说完,他剥下宝光星君指节上的宝戒,又从宝光星君腰间抽出一块玉牌,扔给了真妙星君。   真妙星君接过宝戒,凝神端详了片刻:“我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抹去这纳戒上的神识,如果你们有更快的,就交给你们了。”   太国星君接过纳戒,用神念微微一探,便摇了摇头,又把纳戒递给伏寒星君,纳戒在众人手里轮了一圈,再次回到真妙星君手中。   真妙星君拿起玉牌,脸色突然大变。   “怎么了?”太国星君发现了不对:“里面是什么?”   “应该是万古浮生诀的心法。”真妙星君一字一句的说道:“看起来……万古浮生诀应该有天地灵三篇,但这里只有灵之篇的三节心法。”   “我来看看!”太国星君的神色变得激昂起来。   真妙星君把玉牌递给了太国星君,随后道:“这心法就不要用分来换了,是大家的机缘,这样,每个人都看上一遍吧。”   “是这个道理。”金鸦星君连连点头,随后用迫切的眼神盯着太国星君。   太国星君用神念端详片刻,接着他从自己身上取出另一只玉牌。   “你要录下也由得你。”真妙星君道:“不过以后要谨慎一些,千万不要泄露出去。”   “放心吧。”太国星君笑道。   苏唐和贺兰飞琼对视了一眼,还能这么做?真是的……他们压根不懂,也没人教过,和这几位星君相比,感觉自己就是乡巴佬,什么都不会。      第八一零章 剑指椒图      玉牌在几个星君手中传递着,其实不止是太国星君,连分宇星君和金鸦星君都拿出了自己的玉牌,兴冲冲的把万古浮生诀附录在里面。   苏唐还好一些,他拥有思维殿堂,只要看过一遍,就能牢牢记住,和附录在玉牌中并没有多大差别,而贺兰飞琼就感到很失落了,也属她看的时间最长,足足有十几分钟,才把玉牌转递给苏唐。   苏唐接过玉牌,用神念在玉牌中扫动着,果然是万古浮生诀!   只不过,他从上古邪君那里学到的万古浮生诀是分天地人三篇,而这玉牌里的描述,是天地灵三篇,而且,上古邪君和宝光星君字里行间所留下的感悟有极大不同,至于那三小节口诀与心法,倒是一模一样。   此刻,真妙星君已飘到远方坐定,开始用神念淬炼那枚纳戒,苏唐看向真妙星君的眼神略微显得有些古怪,那东西不是都给你了么?还用得着这样认真?   太国星君、伏寒星君等人在一边聊着闲话,既然已经走上了修行路,耐心是绝对不缺的,否则也不可能常年枯坐参悟了,已经找到了正主,九太子椒图就在眼前,时间上绝对来得及。   两天后,真妙星君果然象她保证得那样,抹去了纳戒的神识,又用了一些时间,她把纳戒中所有的东西都标上了分,并把纳戒搬空。   苏唐知道此行会有大收获,但绝对没想到,‘大’收获会大到如此程度。   真妙星君选了一处平地,把纳戒中的灵宝列成十几排,竟然摆出了七、八里远,犹如一座大集市,无数灵宝散发着亮泽,霞光冲天而起。   灵宝有大有小,最大的是一只高达几十米的巨型铜牛,小的是用竹筒装着的百余根细针,有金属,有石头,有灵兽的肢体,有枯萎的花瓣还有植物的根茎。   这片灵宝太壮观了,太国星君、伏寒星君等人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唯有分宇星君能做到神色如常,因为太国星君他们是第一次参与这种类型的行动,而分宇星君却已经历过多次了。   真妙星君虽然见多识广,但她根本没办法估测出所有灵宝的来历,所以只能粗略的给出分数。   绝大多数灵宝,估分都在三分以下,有些甚至是论堆来计算的,五分到七分的灵宝,差不多有千余种,十分左右的法宝却极少,有几个在行动之前真妙星君就可以列出来了,剩下的那几个灵宝都有些残缺。   估分最高的,是十几个药瓶,都是十分以上,其中一个淡橙色的药瓶,甚至达到了六十分,玉牌上有记录,是罗天妙丹。   “影魔星君,你的分数最高,就由你开始吧。不过,圣冕是太国星君的他已经定下了。”真妙星君用手一指:“金刚山是伏寒星君的,金鸦星君,剑幕法符已经被用掉了,不过苍冥紫雷的法符还剩下不少,但你只能拿一张,如果想拿其他的,还要继续扣分。”   苏唐看了看自己的玉牌,他已经有二百七十分了,这该怎么挑呢?   “可是……我还不到二十分啊!”金鸦星君缓缓说道:“难道我陪着你们拼了这一次,最后只能拿几张苍冥紫雷的法符么?”   “不是。”真妙星君道:“我的规矩适用于任何时候!有的时候运气很不好,我们损耗的超过了最后得到的,那样分数就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谁的分数最少,谁就有可能落得双手空空。这一次我们的收获远远超过我们的估计,分数只能决定排序。”   “那就好、那就好。”金鸦星君眉开眼笑的说道。   “如果我拿了一个只值一分的灵宝,到手之后才发现,是你估算错了,那灵宝能值一百分,这样又该怎么办?”伏寒星君突然问道。   “那是你的运气,与我何干?”真妙星君淡淡说道。   “如果有人反对,一定要重新算呢?”伏寒星君又问道。   “那不行,我说多少就是多少,机会大家是平等的,你没发现,只能怪自己。”真妙星君道。   这应该是真妙星君第一次站在伏寒星君的立场上说话,伏寒星君笑了,随后点了点头。   “可是……”太国星君顿了顿:“如果你发现了一件价值极高的灵宝,故意给了低分,混杂在角落里,那我们又应该怎么样防着你作弊呢?”   “我能认得出,你认不出,那是你活该。”真妙星君道。   太国星君露出苦笑,随后不说话了,把自己的视线移到了别处,不去看那些灵宝了,每个星君多多少少都发现了一些让自己感觉奇异的东西,为了防止其他人先一步收走,必须要掩饰自己的注意力。   苏唐眼珠转了转,他淬炼出魔装分身后,灵窍到现在也只开了两个,灵宝再多,对他亦是无用,以后或许还有别的机缘,索性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些药瓶上。   那瓶价值六十分的罗天妙丹,自然是要收入囊中,其余的分,也都拿下了各种丹瓶,反正他大部分都不认识,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二百七十分,很快就挥霍一空,接着轮到了分宇星君,他第一个是从宝光星君的尸身中找出元丹,随后又挑选了一些灵宝。   分宇星君的动作非常快,显然早就看准了,他的分数在不停扣去,当超过苏唐差不多有百分时,真妙星君阻止了他,下一个便轮到她自己了。   时间在飞快流逝,转眼又轮到了苏唐,各个星君间的分数差距在百分左右,每一次拿取都能选择七百余分的灵宝。   到最后,众人已没有心情挑选了,灵宝在一小片一小片的消失着。   霞光散尽,灵宝都被选走,连一根针都没剩下,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满足的笑容。   “现在,可以去对付椒图了。”真妙星君缓缓说道:“大家都知道椒图身上最有价值的是什么,杀死椒图的,可以拿到两颗,其他人一人一颗,如果不够,那么谁抢到就算谁的。”   “好!”太国星君精神一振,终于等到现在了。      第八一一章 内讧      众人围在九太子椒图上空,每个人的神色都不多,有些兴奋,也有些忐忑,最冷静的反而是苏唐和贺兰飞琼,上古真龙意味着什么,尚没有在他们的头脑中形成清晰的概念,既然会有大收获,自然要动手,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说得就是这种心态了。   “你们先等等。”真妙星君幽幽说道,随后她的身形一点点落了下去,接着反手抽出一个漆黑色的瓷瓶,下一刻,她把瓷瓶投向沉睡中的九太子椒图,又立即释放出一道劲气,把瓷瓶击得粉碎,而她就象看到了某种恐怖的景象一般,身形闪电般向空中掠去。   瓷瓶粉碎了,从里面震荡出无数细小的灰色粉尘,灰色粉尘飘飘摇摇,凝成一个巨大的骷髅头,那骷髅头不停的蠕动着,好似在放声狂笑。   看到那骷髅头成型并且露出活灵活现的笑容,并感受到一阵阵诡奇的灵力波动,太国星君、伏寒星君等人猛地反应过来,他们恍若受惊的小鸟一般,拼命向高处掠去,尤其是正处在下风头的金鸦星君,他立即化作一颗火球,瞬间便怒射出千余米开外,连头不敢回。   感觉自己应该是安全了,金鸦星君这才稳住身形,转过身发出咆哮声:“真妙星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太国星君和伏寒星君不错眼珠的盯着真妙星君,连分宇星君也惊讶的张开嘴:“那是……黑死神?!”   “如果没有黑死神,我们未必能除得掉椒图。”真妙星君淡淡说道:“你们放心,只需十几息的时间,黑死神的威力就会消失,不会干扰到我们的。”   “真妙星君……你还真是……把生死当成儿戏啊?!”太国星君长叹道:“如果不是已经跟着你走到了这种境地,我只需悄悄离开,找个星枢举报你藏有黑死神,富贵也就指日可待了,又何必……”   “如果不是到了这种境地,你又怎么能看得到黑死神?”真妙星君笑了笑:“太国星君,不要再想别的了,你跟着我们要除掉九太子椒图,已经在当诛之列了,就算你现在要反悔,他们也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是个疯子……”伏寒星君苦笑道。   “这句话已经有很多人说过了。”真妙星君回道。   就在这时,下方巨壳的呼吸节奏突然开始变得散乱了,原本巨壳的每次吸气,都能把周围数千米之内的灵气一卷而光,而每次呼气,则喷洒出一片片细小的尘埃,现在吸气的变化并不大,而呼气时,喷洒的却是一蓬蓬鲜血、筋肉,还有无数大大小小的巨壳碎片。   那巨壳上已经多出了数不清的洞口和缝隙,甚至能看到里面如虫子般蠕动的身体,一片片鲜血如瀑布般上面飘落。   “差不多了。”真妙星君长吸了一口气:“等我的号令!”   几位星君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时刻准备出手。   苏唐和贺兰飞琼依然站在了一起,苏唐见战斗就在眼前,侧头低声说道:“你知道不知道这椒图身上什么最有价值?”   “不知道。”贺兰飞琼微微摇了摇头。   “真妙星君说了,谁抢到就是谁的,可我们……应该抢什么啊?”苏唐感到异常无奈。   “我也在犯愁呢。”贺兰飞琼蹙眉回道。   “莫非是……七颗龙珠?”苏唐产生了恶趣味。   “有可能。”贺兰飞琼郑重的点了点头:“灵气凝为成型,或许真的能蕴育出灵珠来。”   “你可别吓我……真把悟空招惹出来,那可就不好玩了!”苏唐的脸色垮了下去。   “悟空是什么?”贺兰飞琼奇道。   “就是现在!”真妙星君突然发出厉喝声,她的身形笔直向下掠去,双手举起一柄暗红色的巨型三尖叉,一道劲气急射而出,撞向正在慢慢扭动着的椒图。   太国星君反手甩出镇国玺,红玉在半空化作一道如山岳般厚重的寒光,直砸向巨壳。   金鸦星君、伏寒星君和分宇星君也同时出手,苏唐随后亮出魔剑,剑光划破这片充满火光的天地,斩向了椒图,贺兰飞琼祭出自己的大千灵种,随后向前挥拳,在那无数点镜光中,同时出现了贺兰飞琼的幻影,接着一道道光线融在贺兰飞琼的拳劲中,以万钧之势卷向椒图。   汇集在一起的强横的灵力波动,如海啸一般卷向四面八方,大部分星君都在全力出手了,只有太国星君、伏寒星君和分宇星君还留有余力,因为在贺兰飞琼出手的瞬间,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   “大千之镜……真神传承啊……”伏寒星君喃喃的说道,他的声音非常小,加上劲气的咆哮声响彻整片天地,各个星君的距离又有些远,别人根本听不到。   升云府距离原域人界毕竟太近了,各个星君都知道真神殒落的事情,而苏唐和贺兰飞琼的来历有些可疑,贺兰飞琼第一次驭动大千之镜,他们还没往那个地方想,但接连释放出大千灵种,他们不可能一直视而不见。   轰轰轰……九太子椒图的巨壳已经被黑死神腐蚀得差不多了,根本承受不住各个星君的狂轰滥炸,壳甲在成片变得粉碎,一蓬蓬鲜血不停喷溅着,让这个世界蒙上了浓重的血腥气。   九太子椒图确实一直在沉睡,因为从无人敢伤害它,加上刚刚醒转,它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因感觉到持续不断的剧痛,本能的发出了嚎叫声。   轰……九太子椒图的吼声凝成肉眼可见的气浪,在周围疯狂的卷动着,苏唐突然感觉到双耳传来剧痛,眼前发黑,甚至被震得直冒金星,手中的魔剑自然缓了下来。   不止苏唐受了伤,距离最近的真妙星君在喷吐着鲜血,太国星君的眼角、鼻孔、嘴还有耳朵,都有血沫流出,分宇星君的法身被声波瞬间绞碎,金鸦星君的火鸦也直接溃灭了。   贺兰飞琼的反应极快,在声波蔓延过来时,已透入大千灵种之中,但出来的时候,嘴角同样挂上了血丝。   只是一声咆哮,便让所有的星君都受了伤。   “椒图只有这种手段,大家不要担忧,杀!杀杀杀!!”真妙星君发出厉吼声。   不过,众人根本听不到真妙星君的声音,但能看到真妙星君的动作,见真妙星君忍着伤势继续对九太子椒图展开疯狂的攻击,他们没一个落后,都在努力运转了灵脉。   轰轰轰……整片大地在扩散开的咆哮声中化作剧烈抖动的筛子,无数火焰从地底深处喷涌出来,直冲入云霄。   九太子椒图剧痛难当,真妙星君没有说错,椒图不擅长与人争斗,也缺乏相应的手段和经验,只能不停的嚎叫着。   “杀杀杀……”真妙星君不停的呐喊着,随后又取出自己的大鼓,一手挥动灵种,另一手在大鼓上不停敲动鼓点。   不知道是感受到了鼓声,还是因为看到了真妙星君舍生忘死的攻击,大家的表现都越来越疯狂了。   苏唐和贺兰飞琼的实力应该是最差的两个,他本想释放出法身,这样能有效的替自己化解压力,但见其余星君都没有释放法身,知道定有玄机,只得依靠着魔装与九太子椒图释放出的声浪相抗衡。   这时,九太子硕大的脑袋终于从肥重的躯体中探了出来,那脑袋很怪,有些象乌龟,也有些象鳄鱼,下颚处垂落着无数金色的长毛,它的双瞳从银白转为灿金色,紧接着,无数道笔直如箭的光线从它的身体中释放出来,瞬间便透过大地、穿过苍天,甚至把整个世界绞碎。   众人的身躯同时向后飞跌,一道道红光如同灯罩一般,把他们裹在当中。   轰轰轰轰……大地化作无数碎片,不停的崩塌着,高空中也透出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黑洞,黑洞在逐渐扩大,侵蚀着周围的一切。   天地间的灵力波动变得异常凌乱而疯狂,整座秘境,似乎正在崩解。   朱雀变展示出了自己的威能,不止是能让修行者熬过一次必死的攻击,还可以提供强大无比的防御能力,九太子椒图释放出的天都破威猛如斯,竟然没能粉碎朱雀变的结界。   只是,万千道光箭一波接着一波,不停在天地之中攒射着,结界最终被毁已经成了必然。   就在这时,伏寒星君手中的长枪突然转向,闪电般刺向数百米开外的真妙星君,真妙星君正在苦苦运转灵脉,试图让朱雀变的结界支撑得更久一些,压根没想到伏寒星君竟然先她出手,一个不及防,后方已重重挨了伏寒星君的一枪,本来将要溃灭的结界,终于迸散了。   太国星君祭出自己的镇国玺,从高空中落向贺兰飞琼,贺兰飞琼也同样没有防备,但下一刻,苏唐突然拦了过来,举起魔剑,轰击在镇国玺之上。   轰轰……两个人全力交锋,后果便是朱雀变的结界同时消散,太国星君露出狞笑,没杀掉贺兰飞琼,杀了苏唐也是一样的。   紧接着,太国星君的身形被一道白光笼罩在其中,他遥遥看向苏唐,发出得意的叹息声。      第八一二章 反击      暴露在光箭攒射中的苏唐只得释放出自己的法身,但九太子椒图的天渡边威能太强了,而且持续不断,苏唐的法身只坚持了不到一息的时间,便已摇摇欲灭了。   “你们在做什么?”金鸦星君发出怒吼声,不过他最多也只能喊几声,他的朱雀变已经快要消失,必须要全力戒备,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伏寒星君已经快速飘了过来,他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挺动战枪,遥遥刺向金鸦星君。   这就是太国星君等人的阴谋,在九太子椒图释放出天都破之后,立即强行攻破两个星君的朱雀变结界,然后可以坐看天都破发威了,利用九太子椒图的威能,除掉对手。   至于真妙星君,他们并没有幻想一下子就能至真妙星君于死地,消耗真妙星君的灵力就可以了,因为他们还留有一道后手。   分宇星君勃然大怒,纵身掠向太国星君,双手举起一柄巨斧,奋力砍向太国星君的后心。   而在这时,应该等死的苏唐却闪电般掠了出去,迎上了伏寒星君。   此刻,金鸦星君眼中已露出绝望之色,他想反击,但反击就意味着朱雀变的结界提前溃灭,天都破还在持续着,仅仅是靠着法身来支撑,他死定了。可如果不反击,硬生生挨上一下,朱雀变的结界还是会溃灭,怎么样都是必死之局。   紧接着,苏唐的身形拦在他前方,魔剑正斩落在伏寒星君的枪劲上,在轰响声中,两个人同时向后飞跌。   苏唐的法身溃灭了,伏寒星君的朱雀变结界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下一刻,苏唐再次掠起,魔剑如旋风般向前斩动着,一剑又一剑,不停的斩向伏寒星君。   要拼命?伏寒星君露出冷笑,他挺动长枪,毫不退缩的迎上了苏唐。   事实上,他们相互冲杀并没有给对方造成损伤,所有的伤势都是天都破形成的,伏寒星君的血肉被光箭攒射得千疮百孔,而苏唐干脆收起了魔装,硬生生承受着天都破的威能,摆明了要和伏寒星君换命。   看到这一幕的金鸦星君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他真的也想上去拼,但知道毫无意义,苏唐已经必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天都破消失之后,斩杀伏寒星君和太国星君,为苏唐报仇雪恨!   轰……伏寒星君下一步化作飞溅的血肉,但紧接着,他的身形又重新凝聚,一道白色光圈随之亮起,把伏寒星君笼罩在其中。   “哈哈哈……”伏寒星君在光圈中放声大笑,他终于能除掉这个让自己极为憎恶的混蛋了!   苏唐身上的血肉被不停的剥离了,但他依然奋力挥舞着魔剑,一剑又一剑斩击在伏寒星君的光圈上。   伏寒星君的笑容有些僵硬了,不知道为什么,苏唐的剑光总是能斩在让他难捱的地方,而且剑光中蕴藏着的威能远远超过他的预料,似乎能看穿他所有的弱点。   终于,苏唐也化作一片迸射的血肉,随后他和伏寒星君一样,身形重新凝聚。   “去死吧!”在光圈内的伏寒星君吼叫道。   一道红光从苏唐身上扩散出来,把他的身形包裹在其中,挡住了攒射的光箭。   “怎么……”伏寒星君的笑声陡然噎住了,眼珠也不由自主鼓了起来:“朱……朱雀变?!”   苏唐冷笑着举起手,魔剑又一次出现在他手中,接着他全力向前挥斩,重重斩击在伏寒星君的光圈上。   轰……光圈在剧烈的颤抖着,伏寒星君脸色已变得铁青,他的法符远不如朱雀变,受到朱雀变保护的修行者,依然可以与人动手,只不过会让朱雀变的结界变得更不稳定,而他现在敢动手,只能直接攻击自己的光圈。   苏唐突然收起魔剑,向后飞掠,似乎也懒得理会伏寒星君,伏寒星君刚刚松了口气,背后突然遭受重击,让光圈差一点溃灭,他被吓得魂飞魄散,转过头时,正发现真妙星君在远方冷冷的看着他。   在苏唐与伏寒星君拼命时,另一方的战场也已发生了剧变。   分宇星君的巨斧落下,光圈中的太国星君含笑看着分宇星君,按照计划,分宇星君攻击他几次之后,因为顾忌自己的朱雀变结界,便会放弃攻击,谁知道,分宇星君的大斧一轮接着一轮,狂攻不止。   挨了几下之后,太国星君露出错愕之色,旋即尖叫道:“你……你来真的?!”   分宇星君的獠牙抖动着,似笑非笑,接着再一次举起大斧。   “你不要命了?!”太国星君只感觉自己汗毛直竖。   分宇星君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一斧接着一斧,恍若砍柴一般,而他的朱雀变结界早就溃灭了,他的血肉正在不停攒射的光箭中消融着。   紧接着,分宇星君的身形化作一团血色烟花,随后又重新成型,太国星君再次怒吼道:“你这又是为了什么?你……”   不用回答了,太国星君已经找到了答案,一片红光出现在分宇星君的身上,把攒射的光箭全部挡在外面,接着,分宇星君向外掠去,留下了一脸绝望的太国星君,还有摇摇欲坠的光圈。   苏唐的进境虽然不如分宇星君,但杀伤力远在分宇星君之上,因为伏寒星君的光圈已经溃灭了,苏唐持剑不同,用魔眼冷冷的观察着伏寒星君。   伏寒星君象疯了一般,不停的甩出各种各样的灵宝,试图抵挡天都破的威能,可惜,一点用处都没有,灵宝刚刚释放出光华,便会被万千道光箭打落尘烟。   只是几息的时间,伏寒星君的法身便消散了,接着开始消融是他的血肉,随后,一团淡淡的人影从迸射的血肉中分离出来,逃向远方。   等待了良久的苏唐立即出剑,在魔眼的洞察下,伏寒星君根本无处遁形,剑光正斩落在那团人影的脖颈间。   轰……人影化作无数飞散的冰屑,又片片消失在攒射的光箭中,那是伏寒星君机缘巧合得到的一块万年冰魄,他用之炼化成自己的分神,可现在,分神也保不住他的性命。      第八一三章 崩溃      轰轰……攒射的光箭在逐渐消散,天都破的威能接近尾声,太国星君还在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光圈,他的视线死死的盯着分宇星君的身影。   分宇星君已掠到伏寒星君的尸身旁,掏出了金黄色的元丹,随后放在怀中,随后笑呵呵的回视着太国星君。   “你这个叛徒……”太国星君咬牙切齿的说道,虽然他知道这样说折了自己的威风,怨天尤人不符合星君的风格,但不说些什么,他的胸膛快要憋得炸开了。   攒射的光箭越来越稀疏,呼啸声也随之减弱,众人都听到了太国星君的话。   “怪不得我。”分宇星君淡淡说道:“我们本是一路的伙伴,可你们却要在背地里下毒手,谁敢相信你呢?如果到了最后,你和伏寒星君又转头对付我,我又该如何自处?”   太国星君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齿,眼神也愈发凶狠了。   “其实在你开口那一刻,你已经输了。”分宇星君笑了笑:“真是两难的问题啊,你要对付真妙星君,那就再无法取信于人了,可如果没办法说服我,你又没有把握,呵呵呵……”   苏唐等人已经飘了过来,把太国星君围在当中,金鸦星君又惊又喜,一会儿看看苏唐,一会儿又恶狠狠的盯着太国星君,他不是傻瓜,已经明白了太国星君和伏寒星君要在背地里对他们下毒手,还特意拉拢分宇星君,但分宇星君没有接受他们的腐蚀,反而在背地里通知了真妙星君还有苏唐。   “这又是何必呢?”真妙星君缓缓说道:“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该是别人的就是别人的,大家倾力合作,最后皆大欢喜,这样多好?太国星君,你太贪婪了!”   就在这时,九太子椒图的方向陡然传来震耳的咆哮声,众人心中一惊,纷纷转过看去,正看到一条巨大的身影从九太子椒图垂死的身躯中飘离出来,浮上高空。   那身影先是盘成一条巨龙,接着快速向中央坍缩,化成一个魁梧的大汉,大汉头上戴着一顶高冕,身上穿着金黄色的蟒袍,不过蟒袍只到膝盖,他没有小腿,也没有脚,大半个身体静静的悬停在空中。   见突然间出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众人脸上都露出错愕之色,只有真妙星君,眼中闪露出一抹狂喜,随后用极快的动作掏出一只小玉瓶。   那大汉抬起手,遥遥向这边拍来,一股难以形容的凶猛洪流席卷而至。   轰……苏唐第一个受到了攻击,他虽然立即释放出的法身,但法身瞬间便被那大汉的掌劲击溃,接着他的身形象一颗炮弹般向后方射去,无数游离的金光从他身体上迸射出来,让他变成了金色的流星。   贺兰飞琼立即释放出大千灵种,但掌劲过处,大千灵种所幻化出的镜面全部被击飞,贺兰飞琼本人也不由自主的翻滚着射向远方。   在这几位星君当中,真妙星君的实力应该是最强的,可她也一样无法阻挡掌劲临体,口中狂喷鲜血,手中的小玉瓶也失手掉落。   金鸦星君和分宇星君也变成了狂风中的枯草,哀叫着滚向远方。   最倒霉的应该是太国星君了,他的光圈瞬间溃灭,接着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护体神念受到冲撞,陡然绽放出万千道金光,下一刻护体神念全部被剥离干净,显露出了他的身形。   紧接着,太国星君的身体便象泡沫一般破碎了,甚至不见血光,直接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是你!还我!”那魁梧的壮汉如洪钟般响亮的声音震荡在天地间,接着遥遥点向贺兰飞琼,随后又挥出一掌,拍向贺兰飞琼的身影。   贺兰飞琼已被掌劲震飞出数千米开外,她有些愣怔,星君的攻击力虽然强横,但她不认为有什么力量能波及如此之远,何况那壮汉出手一点点灵力波动都没有。   苏唐突然从旁侧插上,手中的魔剑化作顶天立地的巨剑,把他和贺兰飞琼都挡在身后。   轰……无形的掌劲再次卷来,魔剑摇晃了一下,随后便化作溃散的乱流。   苏唐如遭雷击,身形又一次向后飞退,口中的鲜血不停喷涌着,不过,他依然有余力观察战场,发现真妙星君正往崩塌的大地中掠去,好似要逃跑。   这一刻,苏唐有些失望,只是,也没什么好指责,飞禽尚且知道珍惜羽翼,真妙星君见势头不对,立即选择逃跑,在情理之中。   “那是什么东西?!”金鸦星君吼道。   “还我……”那壮汉的双瞳陡然释放出如灯柱般的神光,他的手掌起处,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劲流如海啸般荡出,铺天盖地,从高空中弥漫下来的黑洞,还有咆哮震荡的火海,只要和卷来的劲流相碰触,便会直接消失于无形。   这一掌虽然还是打向了贺兰飞琼,但波及的范围已达到数百里,把苏唐和分宇星君、金鸦星君全部卷在其中,没有一个人能避得开。   秘境本已经接近崩溃,在掌劲开始扫荡的瞬间,无数道如闪电般的裂痕出现在空中,周围的灵气都在向裂缝中溃散。   到这个时候,苏唐等人终于清晰的感应到了对方释放出的威能,他们已经不会绝望了,而是麻木,呆呆的看着掌劲蔓延过来,就连最好斗的贺兰飞琼,也忘记了施展大千灵种。   那种感觉,就像草兔遇到了猛虎,鱼虾碰上了巨鲸,深入骨髓的无力感,让他们动弹不得,默默的等着死亡降临。   逃走的真妙星君终于抓住了那个小瓷瓶,接着猛地把小瓷瓶打开,一道金光从里面掠出,凝成一道人影。   那人影看起来很苍老,须发斑白,他出现的方位有些不对,也被铺天盖地涌来的掌劲笼罩在其中。   老者笑了,随后张开嘴,用力一吸,奔涌的掌劲竟然被他一口气吸了个干干净净。   “是你?又是你?!”那壮汉发出咆哮声。   “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老者笑得愈发欢畅,不过,他的身体已经胀成了球状,紧接着,他飘身而起,瞬间便掠过数千米的距离,接近了那壮汉,随后又吐出一口气。   轰轰……炸裂的劲流冲荡在天地间,九太子椒图此刻还没死,正被劲流笼罩在其中,庞大的身躯片片消融,眨眼间便做出一具奇异的骨架,接着骨架又化作了飞灰。   也许是知道自己无法伤害到对方,或者是别的原因,那壮汉纹丝不动,任凭劲流透过他的身体,卷向四面八方。   “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那壮汉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已经说过了。”老者笑道:“陪我一起走吧。”话音刚落,老者再次吸气,咆哮的火海、山石、还有融解的黑洞从各个地方向那老者飞来,消失在他的嘴中。   “你杀不死我的。”那壮汉叹道。   “是么?那你跑什么?”老者也叹了一口气,接着张开嘴。   轰……一道如巨柱般的光华激射而出,瞬间绞碎了那壮汉的身体,又冲击在天空中,秘境终于崩裂了,苏唐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冲击力,身不由己向后方退去。   下一刻,他们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大洞中,最后一眼看到的,是炸裂开的九曜碑,随后他们被强横无比的劲流裹挟着,冲出洞口,又冲上了天空。   当他们终于能稳住身形时,看到各个都是遍体鳞伤,灵力也已然耗尽,甚至御空之术都没办法保持,摇摇晃晃向下方跌落。   十几息之后,众人刚刚接近地面,却发现一道道扭曲的如闪电般的裂痕从远处的地洞中蔓延出来,快速向四周伸展开。   “那是什么力量?也江山卷也保不住了么?”金鸦星君大惊失色。   “走!”真妙星君斩钉截铁的喝道,随后勉强运转灵脉,向出口掠去。   “那九太子椒图……”分宇星君叫道。   “这个时候还管什么椒图?走!”真妙星君没有回头。   众人心中有着太多的疑问,但这个时候显然不能停下来,一个个咬着牙跟在了真妙星君身后。   灵力耗尽,他们的速度自然也就慢了许多,幸好,江山卷中的那些小矮人没有出来捣乱,用了近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了出口,真妙星君停下身形,转头喝道:“你们先走!”   苏唐灵力恢复的速度最快,紧跟在真妙星君身后,他也没有客套,直接穿出了洞口。   眼前骤然一亮,苏唐看到了让他念念不忘的升云府,还有静静躺在那里的江山卷,紧接着,贺兰飞琼、金鸦星君也纷纷从江山卷上的洞口中飘离出来,恢复了本体,最后出现的是真妙星君。   “出去再说!”真妙星君急声道:“或许连升云府都保不住,我们快走!”   分宇星君恨恨的咬着牙,但事已至此,他在说什么亦是无用,只得转身向府门的方向掠去。   靠着升云府内如实质般灵气的滋养,他们恢复得很快,等接近府门时,气色已好转了许多。      第八一四章 分道扬镳      分宇星君向左右看了看,见府门处开启的洞口犹在,真妙星君留下的星河沙闪烁着幽光,想出去随时可以出去,他突然不急了,转过身,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真妙星君,随后缓缓说道:“真妙星君,我们这般信任你,跟着你出生入死,可你一直有太多事情瞒着我们,这样太不公平了吧?”   真妙星君回头看了看,见升云府暂时没有异状,她轻轻吁出一口气,低声道:“是我给你们带来麻烦了,只是……大家的收获也算不少,应该……”   “应该什么?”分宇星君吼道:“龙神丹么?龙神丹在哪里?!这一次我们闯下滔天大祸,所有的星域都会与我们为敌,说不定要躲起来修行个几千年,才敢出来见人,没有龙神丹,你让我用什么修行?!”   “对不起。”真妙星君缓缓说道。   “对不起有个屁用?”分宇星君几乎是怒发冲冠了,当太国星君和伏寒星君蛊惑他时,他可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加上根本不相信太国星君,所以暗中通知苏唐,提醒真妙星君做好准备,但他该得那份绝对不能少,因为前途莫测,或许各个星域,都不会有他立锥之地了。   “我欠你一个人情。”真妙星君认真的说道:“以后不管是什么事,如果你要我帮忙,我肯定帮!”   “人情……”分宇星君还要破口大骂,但想起过去并肩作战的日子,他的心地突然软了,而且,骂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能发泄发泄而已。   分宇星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色如丧考妣,别的都好说,唯有龙神丹,他怎么也放不下。把星君中所有的星君都算起来,真正见过龙神丹的,屈指可数,那代表着天大的福缘,也是突破大罗星君、晋升星空之主的保障。   “这么说,你也欠了我们一个人情?”苏唐淡淡说道。   “没错。”真妙星君点了点头。   “人情人情!人情能抵得上龙神丹么?”分宇星君又忍不住了。   “呵呵呵……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金鸦星君干笑道,事实上他心中也充满了遗憾,冒着天大的危险,与大家一起来谋害九太子椒图,为的就是龙神丹,现在龙神丹没了,让他心痛得几乎要流血。   “你欠我的人情不用还,我只需要你回答几个问题,但你一定要说实话。”苏唐道。   “你说吧。”真妙星君道:“但人情是人情,问题归问题,我欠你的,肯定要还。”   “你为什么一定要除掉九太子椒图?”苏唐道:“你好像一点都不心疼那些……嗯,龙神丹。”   “屠龙。”真妙星君笑了笑。   “果然……”分宇星君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和他们果然是一伙的!”   “我问的是为什么?”苏唐皱眉道。   “不为什么。”真妙星君道:“你好像……不太明白,等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没错……”金鸦星君喃喃的说道,随后苦笑着看向苏唐:“你不要问了,一会我和你说,唉……都怪我,不应该叫上你的,这种大麻烦,恐怕……恐怕连他护不住你了。”   “这样吧,宝光星君的那些灵宝,我就都不要了,分给你们,多多少少能弥补一些你们的损失。”真妙星君道。   “那我就更不懂了!你到底为什么?”苏唐轻声道,他本来不想继续追问了,但真妙星君的表现,让他愈发迷惑,冒着天大的危险,所图者不外名利二字,名肯定不是的,大麻烦代表着大恶名,谁都不会想要;又不是为了利,真妙星君要把她的收获全部拿出来,分给大家,白白损失了那么多,却什么都没得到,这不是纯粹的傻瓜么?   “不为什么。”真妙星君依旧用那四个字回道,随后她可能感觉有意思,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道:“难道做事一定要为了什么吗?”   苏唐被问住了,呆呆看了真妙星君一眼,随后发出叹气声。   “离开升云府之后,大家分道而行吧,聚的人太多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真妙星君又道:“切记,行事一定要小心!近百年之内,千万不要靠近任何一个星枢!”   “废话!”分宇星君苦笑道:“我们已沾染了椒图濒死的怨气,如果遇到星空之主之类的大存在,一眼就能看穿,去星枢做什么?去送死?”   “对不起。”真妙星君说道。   分宇星君转过头,不再看真妙星君了,他对真妙星君是又恨又气,但翻脸又是没有意义的,何况他未必能讨得到好处。   “既然已经这样,就不要多说了。”金鸦星君道:“大家这么散了吧,以后如何,全看个人的福缘了。”   “等下。”真妙星君飘身而起,一件件灵宝、丹药在空中出现,接连掉落在地面上,转眼间便堆起了数座小山:“这些都是宝光星君的灵宝,对了,这是太国星君和伏寒星君的纳戒,我趁乱取了过来,你们也都分了去吧。”   “什么?”分宇星君精神一振,猛地站起身,盯着真妙星君手中的两枚纳戒。   “分宇星君,你这次的损失最大,就给你一枚纳戒吧。”真妙星君道:“金鸦星君,你和影魔星君、千幻星君看起来是一起的,你们三个分一枚纳戒,没问题吧?”   金鸦星君长吸了一口气,点头道:“好!”   “那你呢?什么都不要?”分宇星君此刻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伙伴,看向真妙星君。   “我不需要。”真妙星君道:“自然会有人来接应我。”   “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分宇星君又开始生闷气了,有人来接应真妙星君,他可是没人理的,只能自己逃亡了。   “要不然,你跟着我一起走?”真妙星君道:“不过,你得改变那个臭毛病,我可以忍你,但他们会视你为眼中钉的。”   “我?”分宇星君一愣。   “你自己想想吧。”真妙星君道,随后看向金鸦星君:“金鸦星君,你们呢?是不是跟着我走?”   “不了,我们自己有去处。”金鸦星君把脑袋摇得象拨浪鼓一般。      第八一五章 魔界      苏唐和贺兰飞琼都很聪明,见金鸦星君这般急着拒绝,知道必有内幕,也就没有说话。   “对了,还有玄机子。”真妙星君道:“太国星君和伏寒星君已经死了,他们的份也就给大家分了吧。”   “呵呵……真妙星君,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也看得出来,你是个爽利人。”金鸦星君笑道:“我也不说什么感谢的话了,青山绿水,我们总有再见之日,到那时……”   “一码归一码。”真妙星君也笑了起来:“这是大家应得的。”   紧接着,真妙星君掏出了一些很小的瓷瓶,一一分给大家,每个人都分到了五个。   金鸦星君拿起一个小瓷瓶,慢慢打开,接着把瓶口递到鼻尖前,深深嗅了一口,显得很是陶醉。   “如果没别的事,大家就此散了吧。”真妙星君道,随后她的视线落在了分宇星君身上:“分宇星君,你是想跟着我一起走呢,还是自己单独走?”   “事已至此,我还有别的选择么?”分宇星君苦笑道:“跟着你走吧,这条命啊……以后就卖给你了。”   “我刚才说过,你的毛病……”真妙星君皱起眉。   “我改还不行?”分宇星君道:“不过你要养得起我,元丹么……也就算了,不过我身上的元丹……”   “养你是没问题的。”真妙星君看起来很重视分宇星君的能力,见分宇星君应允,她轻轻松了口气:“你身上的元丹我不管,你自己慢慢享用吧,我是说以后。”   “那没问题。”分宇星君斩钉截铁的说道。   “金鸦星君,影魔星君,千幻星君,你们没有别的事了吧?”真妙星君的视线转到了苏唐等人身上。   苏唐摇了摇头,该得到的都得到了,真妙星君是一个遵守信诺的人,这一次合作让他安心,如果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他不会拒绝。   “走吧。”真妙星君轻声道,随后露出笑意:“几位,有缘再见。”   说完,真妙星君的身形穿出了府门的洞口,分宇星君站起身,向苏唐等人点了点头,也跟着穿了出去。   “我们在这里修行几天呢,还是……”苏唐喃喃的说道,升云府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他第一次遇到灵力如此浓郁的圣地,如果可能的话,他很想多呆一些时间。   “疯了么?还要留在这里?”金鸦星君道:“星枢的大修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赶过来了,而且真妙星君的星辰沙一旦失效,我们就要被困在升云府内,最后被人瓮中捉鳖!”   “那就走吧。”苏唐发出惋惜的叹声。   三个人穿出符文的洞口,正看到真妙星君和分宇星君的身影已消失在远方。   “我们去哪?”贺兰飞琼说道。   金鸦星君露出犹疑之色,良久没有做声,苏唐和贺兰飞琼是两眼一抹黑,刚刚走进星空,便参与了这次大事件,未来又该何去何从,他们心里一点谱都没有,只能等金鸦星君说话。   “最多还有十几天,炎天星枢的大修行者们就赶过来了。”金鸦星君喃喃的说道:“我没有遨游星域的灵宝,大家的速度都快不起来,如果就这样乱走的话……迟早会被他们追上的。”   “未必吧?”贺兰飞琼看向远方闪烁的星海:“星域这么大,他们能找得到我们?”   “你不懂。”金鸦星君摇了摇头:“九太子椒图被害,这是天大的事情,炎天星枢那些大罗星君都会倾巢而出,以他们的威能,找到我们并不是很难的。”   “按照你这么说,我们还不如跟着真妙星君走了!”贺兰飞琼皱起眉。   “开什么玩笑?”金鸦星君瞪起眼睛:“真妙星君是屠龙的修行者啊,跟着那些疯子厮混,肯定没有好下场!”   “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做?”贺兰飞琼道。   金鸦星君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在沙地中不停的走来走去,他显得很是焦虑不安,但一时又想不出好办法。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金鸦星君的视线突然落在围绕在周围的漩涡中,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叫道:“我有办法了!”   “什么?”苏唐急忙问道。   “从升云府到人界、到星枢的星路都被封印了,我们可以直接去魔界。”金鸦星君叫道。   “如果他们也追到魔界呢?”贺兰飞琼道。   “追过来就追过来好了,奈何不了我们的。”金鸦星君笑道:“上次听闻有位上古真神在原域人界殒落,我特意跑过来数次,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可人界已被封印,我进不去,闲着无聊,到妖界和魔界转过一圈,魔界里有一座封魔阵,据说有一些犯了大错的魔王血裔,因碍于宗族规矩,不能处死,只能流放到封魔阵里。”   “那不是一样被人堵住?”苏唐道。   “可问题是,我曾经见过几位魔君,都是从封魔阵里出来的。”金鸦星君说道。   “也就是说,封魔阵里有出口?”苏唐问道。   “差不多。”金鸦星君点了点头。   “差不多……前辈,这可是生死攸关的事情,差不多怎么行?”苏唐摇头道。   “世上哪里有十拿九稳的事情,差不多就行了。”金鸦星君笑道:“别人都说我胆子小,我都敢闯一趟,你不敢么?”   苏唐无言以对,沉默片刻,叹道:“好吧。”   “为什么不去妖界?”贺兰飞琼突然道,她很清楚父亲的愿望,如果贺兰空相已经闯出星路的话,一定会转往妖界。   “妖界是进得去走不掉的。”金鸦星君道:“去了妖界,那是真的要被人堵死了。”   贺兰飞琼不说话,她有些遗憾,事实上,她最希望做的事情,就是让父亲看到她现在的进境,是惊讶也罢,是内疚也罢,是为她喝彩也罢,她都会感到满足。   “时间不多了,跟我来!”金鸦星君纵身掠起,左右看了看,旋即飞往一个漩涡。   飞到漩涡前,金鸦星君向后招了招手,接着便穿入漩涡。   苏唐和贺兰飞琼紧随其后,飞入漩涡中,他们陡然感觉到一道道劲风扑面而来,立即释放出护体神念,接着眼前一亮,发现自己处身于一个古怪的通道中。   这里的灵气很稀薄,和正常的世界差不多,有山有水,有郁郁葱葱的植被,不过,他们头顶上是大地,脚下也是大地,上方能看到河流在慢慢流淌,按理说,那些水应该都掉下来才对。   “好古怪……”贺兰飞琼呆呆的看着上方,她不但看到了河水,还看到了一些鸟虫正在草丛中飞掠,让她有一种自己在倒立的感觉。   “星路差不多都是这样的。”金鸦星君笑道:“走吧。”   三个人同时展动身形,向通道的尽头掠去。   地形越来越怪,有的地方上方长出了高山,下面亦有,两座山峰只差一线就要连接在一起了,而且越往前走,雾气便越浓重,他们不得不加起小心,就算这样,也是经常和周围的山体发生碰撞,因为他们的速度太快了,而浓雾的能见度连十米都没有,看到前面出现障碍,再行躲避,根本来不及。   幸好,有神念护体,他们绝没可能受到伤害。   苏唐明白了,不管是真妙星君、分宇星君,还是太国星君、伏寒星君,都对升云府之主宝光星君充满忌惮,但他们敢于去伏击,正是因为这里有着太多掩饰自己的行迹的地方。   飞行了片刻,苏唐突然一愣:“怎么回事……”他感觉到身体的灵力正快速向外逸散着。   “星路会汲取修行者的灵气,没关系的,我们闯出去就好了。”金鸦星君道。   “还有多久能到魔界?”苏唐问道。   “很快,一天的时间吧。”金鸦星君道。   苏唐明白了,星路可以大幅缩短各个星域之间的行程,但也要付出代价,一天倒是没问题,如果呆个十天半月,他的灵力或许就要逸散得干干净净了,甚至是打回原形。   “对了,这是伏寒星君的纳戒,给你们了。”金鸦星君想起了什么,抬手把一枚戒指扔给了苏唐。   “前辈,放在你那里保管吧。”苏唐道。   “给你们的,我就不要了。”金鸦星君用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道:“最开始找上你们,是想让你们多一些历练,也得到一些灵宝,但没想到啊……竟然和九太子椒图扯上关系了,是我害了你们!如果以后让老祖知道,肯定是勃然大怒的,到那时候,你得帮我说一些好话。”   其实,金鸦星君不止是担心老祖找他的麻烦,也是为了报答苏唐的活命之恩,如果没有苏唐,他早就被伏寒星君害死了。   苏唐沉默片刻,把伏寒星君的纳戒戴在了指节上。   一路疾行,差不多过去了一天的时间,他们终于看到了前方的亮光,金鸦星君喜道:“到魔界了,咦……”话音未落,金鸦星君突然停下了身形。   “怎么?”苏唐也跟着停了下来。   “炎天星枢的大修行者们一定会到魔界来转一转的,我得给他们找些麻烦。”金鸦星君露出狡黠的笑意。      第八一六章 又见帝流浆      金鸦星君开始运转灵诀,不停轰击在四周的山石上,每一道灵诀甩出,石块上便会出现一道灵符,接着渗入深处,消失不见。   苏唐和贺兰飞琼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他们能明白感应到自己的贫瘠,应该找个机会好好学一学了,眼前就有个可以请教的人。   苏唐等了片刻,见金鸦星君还在忙个不停,便从戒指中取出了大衍凶铃,默默的观察着。按照真妙星君的规矩,大衍凶玲还不到十分,而他的分数最多,加上对这种灵宝很感兴趣,第一轮就拿下了。   “准备送给闻香?”贺兰飞琼微笑着说道:“可惜,现在你未必能找得到人界了。”   “你找不到,我是没问题的。”苏唐道。   “哦?”贺兰飞琼一愣:“你是说……邪君台?”   “嗯。”苏唐点了点头。   片刻,金鸦星君居然取出他买下来的几张苍冥紫雷的法符,藏在山体中,随后笑着拍了拍手,一转头,正看到苏唐手中的大衍凶铃,他皱眉道:“这种灵宝没多大用处,与其在大衍凶铃上耗费神念,还不如把努力淬炼你的本命灵宝。”   “为什么?”苏唐问道。   “星域有万千灵宝,有的相生,有的便是相克,大衍凶铃不过是能干扰修行者的神念而已,没多大用处。”金鸦星君道:“我们在灭杀宝光星君的时候,他也用过大衍凶铃,不过是让太国星君暂时停了一下,真正的生死相争,还要靠本命灵宝的。”   “多个灵宝,总比没有好吧?”苏唐道。   “我想要那些灵宝,只是为了滋养我的域级灵种。”金鸦星君说道:“但我绝度不会耗费神念去淬炼它们,说句实话,我的火鸦跟了我很多年,在它身上倾尽了数不清的心血,就算这样,火鸦也没能达到域级。”   “域级?”   “星域中的本命灵宝分为域级、界级和神级,如果你能把本命灵宝淬炼成域级,那么晋升大罗星君,自然也就指日可待了。”金鸦星君说道。   “这么说……大衍凶铃一点用处都没有么?”苏唐又问道。   “嗯……如果你以后还能找到大衍丧钟,或许能有些用处。”金鸦星君道:“现在么,收起来就好,或者去各个星域的星华会,换取别的灵宝。”   苏唐愣住了,大衍丧钟?莫非就是那太叔尚的丧钟?名字听起来倒是很相像,凶铃与丧钟……   “差不多了,我们走。”金鸦星君纵身向出口掠去,同时说道:“对了,到魔界的时候,我们要小心一些,上次来的时候,魔界有三位魔帝,都接近小罗星君级的修为,与我等差不了太多,能不惹麻烦总归是好的。”   “魔帝?”   “嗯。”金鸦星君道:“人界有圣,妖界有皇,魔界有帝,三方制衡,据说,这是上古真神留下的规矩。”   说话间,三个人已先后穿出了洞口,也是凑巧,他们刚刚看清周围的世界,天空中大方光华,如水雾状的月光从高空泻下,笼罩着他们的身体,让人精神大振。   “帝流浆……”苏唐抬起头,人界中经历的种种接连浮现在他脑海中。   “这是我们的运道。”贺兰飞琼笑道。   其实帝流浆中蕴藏的灵力并不是升云府差,只可惜,一个月中只有一次,而且时间很短,但就算这样,也是一场盛会了。   远处的山林中,一群群身影拔地而起,掠向空中,他们展开翅膀,快速飞翔着,有的放声长啸,有的仰天大笑,显然一个个都兴奋到了极点。   “真巧了……”金鸦星君笑了起来:“是红日大帝的后裔,我上一次和红日大帝聊过很长时间,也算相谈甚欢吧。”   “你怎么知道?”苏唐问道。   “红日大帝的后裔都长着六翼,你自己看。”金鸦星君道。   “管他们是谁的后裔,我可是要修行了。”贺兰飞琼道,自从进了升云府,不是赶路,就是打斗,一直没有休息的时候,最后又是急匆匆逃了出来,她非常需要入定静修。   “也好,我去那边。”苏唐道,随后他的身形飞掠而起,冲上高空。   那些人影发现了苏唐,他们感到很恼火,因为这里是红日帝国的禁苑,只有帝家的修行者才能出入,突然闯进来一个外人,无疑是在挑衅他们的权威,不过,现在大家都在急着汲取帝流浆的灵力,抽不出时间来收拾苏唐,只得暂时忍耐一下。   金鸦星君也慢慢坐了下来,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   苏唐继续向高空掠去,随后发出长啸声,万古浮生诀全力运转,下一刻,从天空流下的月光都出现了扭曲,周围万余米之内的华光开始向苏唐凝去。   整个世界似乎陡然间变得黑暗了,本来准备迎接帝流浆的贺兰飞琼张开双眼,恼怒的说道:“这家伙……”   “他的灵诀越来越霸道了。”金鸦星君也显得很无奈。   苏唐已把周围所有的帝流浆都据为己有,连一丁点都没有漏给他们。   其实苏唐自己也知道,他的身形开始向别处飞掠,一边发出长啸一边汲取着帝流浆的灵力。   远方那些人影一个个都变得目瞪口呆,他们距离远,正可以清楚的看到片片月光发生了扭曲,如水流一般聚向苏唐,这种灵诀汲取灵力的效果,超出他们百倍千倍都不止!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帝流浆终于消散了,天空恢复了本来面目,苏唐长吸一口气,心满意足的从空中落下。   贺兰飞琼也已停止了静修,没好气的白了苏唐一眼。   金鸦星君则在呵呵微笑,事实上,他心里一直在打鼓,那到底是什么灵诀?从效果上看,恐怕快赶得上九太子椒图的万古浮生诀了,但又绝不可能是万古浮生诀。   这时,那些人影向这边聚来,他们先停留在远处商量了片刻,最后有两条人影越众而出,落在苏唐等人面前。   “几位前辈,有礼了。”一个长着紫瞳的女子轻声说道。      第八一七章 命里有时终须有      苏唐自从步入修行途以来,被人怕过,也被人尊敬过,但被人称为前辈,倒是第一次,他忍不住露出微笑。   “千乘俊发可在?”金鸦星君淡淡问道。   “陛下正在帝阙中修行。”那紫瞳女子一惊,毕恭毕敬的回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赖着不走么?”金鸦星君叹道:“真不知道魔界有什么好的。”   “是我等小辈太不争气。”那紫瞳女子脸色涨得通红:“陛下经常感叹我帝国后续无人,不能走,也不敢走。”   “带我去见他。”金鸦星君道。   那紫瞳女子根本不敢拒绝,让了几步,轻声道:“请几位前辈跟我来。”说完,她向后方那个年轻男子使了个眼色,那年轻男子立即纵起身形,向远方掠去。   金鸦星君大袖翩翩,缓步跟在那紫瞳女子身后,那紫瞳女子看起来受到过严格的调教,在前面引路时居然不敢正步走,一直侧着身,不过那小碎步看起来很是轻灵。   走了差不多有几十息的时间,远方传来一阵阵灵力波动,接着一条人影裹挟着欢笑声,从空中急坠而下。   “金鸦前辈,那时候您说有机会来要来转一转,我本以为您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的来了,晚生何德何能,能入了前辈的法眼,惭愧惭愧啊……”落在平地上的中年人向着金鸦星君连连打躬。   “你我也算有缘,何必客套。”金鸦星君摆手道。   “这两位是……”那中年人的视线落在了苏唐和贺兰飞琼身上。   “是我的朋友。”金鸦星君道:“这位是影魔星君,这位是千幻星君。”   “幸会幸会。”那中年人陪笑道。   苏唐和贺兰飞琼向对方点头示意,那中年人的身材很高,相貌粗犷极具威势,身上穿着一袭紫色长袍,不过,他背后并没有翅膀。   一路走来,那中年人兴致显得很高涨,不停的指点着周围的景色,为苏唐等人做介绍,偶尔还会讲出一些有趣的小典故,只是,苏唐他们清楚自己将要被星枢的大修行者们追杀,都没有什么聊天的兴趣。   走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终于接近一片巍峨的宫殿,无数穿戴着银色甲胄的士兵们站在殿门前,这应该就是魔界的仪仗队了。   苏唐向四下扫视了一圈,心中不由暗叹,在士兵们的队列前,站着一些将领,他们都是修行者,尤其是前面的将领们,大部分都是圣境,还有几个已经进入了大圣境,与之相比,人界确实显得异常凋零。   几个人缓步向前走着,那些士兵们昂然不动,双眼一眨不眨,身形挺得笔直,一股杀伐之气从阵列中冲天而起。   “俊发,记得上次就和你说过了,不用摆出这么大的阵仗,你把当成一个寻常的朋友就可以了。”金鸦星君道。   “那怎么能行!”那中年人笑道:“前辈,您可是敝国的贵客啊!”   通过殿门,偌大的广场上居然都铺满了鲜花,浓郁的芳香扑鼻而来,不过因为时间太紧,远处尚有一些侍女装扮的女子正在那里抛洒着花瓣。   看到那些侍女的身影,中年人不悦的皱起眉,让人发现花海是刚刚铺成的,会给人一种临时抱佛脚的感觉,丢了颜面。   接着,那中年人向侧方走了几步,叫过一个侍从,苏唐已经明白对方要做什么,毕竟是一代魔帝,对寻常人有生杀予夺之权,随便几句话,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惨死。   “如此做派,当真是暴殄天物。”苏唐轻声道。   那中年人听到了苏唐的话,猛然停了下来,用错愕的目光看着苏唐,随后陪笑道:“前辈,此话怎讲?”   苏唐伸出右手,轻轻一挥,金色的光波陡然以他身体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广场上的无数花朵陡然变得鲜活起来,并且散发出浓郁的灵力波动,接着,它们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生出自己的根系,透过坚硬的石板,扎入大地深处。   微风掠过,无数花朵纷纷扬扬摇曳着,就像是一张张笑脸,而且所有的花蕊都朝向了苏唐,似乎苏唐就是世界的中心。   周围都是修行者,当然清楚让无数即将凋零的花朵重现生机需要多么神奇的力量,一个个都变得目瞪口呆。   “哈哈……影魔星君倒真是个惜花之人。”金鸦星君大笑起来。   那中年人看着遍布广场的花朵,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亲眼目睹了起死回生的奇迹,喜的是他的帝阙中居然多出了一处灵源,而看向苏唐的目光更显恭敬。   那中年人自然没有心情再去计较什么了,很客气的把三人引起大厅,大厅占地极广,足以容纳数千人,上方悬着上百个吊灯,燃起的烛火超过万数,把整座大厅照得通亮。   不过,偌大的厅中只有十几个席位,显得孤零零的,那中年人倒也是个明白人,凑到金鸦星君身前,低声问了几句,大体是问金鸦星君有什么喜好,他好安排一些声色犬马之类的风景。   金鸦星君平生只爱修行,对别的都不太感兴趣,一一推拒了,那中年人没有勉强,只是安排人端上酒菜。   席间的气氛有些尴尬,谋害九太子椒图,是件大事,虽然金鸦星君表现上能保持不动声色,但心底里象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很不舒服,任凭那中年人说东说西,回应寥寥。   那中年人察觉到金鸦星君有很重的心事,待到吃得差不多了,便草草结束欢宴,又亲自送苏唐等人到宫中休憩。   等那中年人离开,金鸦星君摇了摇头:“那小子,估计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怎么?”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上一次他可没这般热诚。”金鸦星君笑道:“好了,我要去那边歇下了,你们呢?”   “我们也早些休息吧。”苏唐道,自从结识了真妙星君之后,他一直没有睡过觉,这些天熬下来,真的很乏了。   三个人分开,各自寻个小院休息,苏唐把院中的侍女打发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许久,怎么也睡不着,索性站起身,走到院外,沿着石板铺成的小径慢慢走着。   走不多远,看到前方有过来一条人影,竟然是贺兰飞琼,苏唐笑了:“你也睡不着?”   “是啊。”贺兰飞琼叹息着点了点头:“回想这些天,简直象做梦一样,莫名其妙的信了你,跟你走出了星空,又莫名奇妙的认识了那些星君,做出了那等大事,再莫名其妙的要开始逃亡了……说不定一觉醒来,会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人界,所有的一切啊,都是假的……”   “我倒是不像你那么多愁善感。”苏唐微笑道:“我只信我自己的运道,星空那么大,我只是偶然间闯出去修行,便认识了金鸦星君,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个人替我安排好了一切,我不想抗拒,跟着他走就去,随遇而安么。”   “多愁善感?你是第一个这样说我的。”贺兰飞琼摇头道:“按你那样说,我们来到魔界,也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了?”   “是啊。”苏唐道:“我睡不着,也是感觉……好像不应该睡。”   “一点斗志都没有。”贺兰飞琼对苏唐的运道之说嗤之以鼻:“我真奇怪你是怎么晋升星君的!”因为贺兰飞琼是从来不信命的,只相信自己的努力和双手,而她的进境也证明了她的正确。   就在这时,他们刚刚进入魔界时见到的那个紫瞳女孩快步走了过来,看到苏唐和贺兰飞琼,她微微一愣,随后毕恭毕敬的说道:“见过两位前辈。”   “你要去哪里?”苏唐随口说道。   “今天该我值夜去守护邪君峰了。”那紫瞳女孩回道。   “邪君峰?”苏唐顿了顿。   “是我族先祖千乘明珠铸炼魔装时留下的圣地。”那紫瞳女孩是有问必答:“后来先祖晋升为星君,远离了魔界,我族为了感念先祖的恩泽,每天都会派直系血裔守护邪君峰。”   贺兰飞琼的眉头猛地挑了挑,那女孩不知道,她可是清楚的,苏唐是这一代的魔装武士!难道魔装出自魔界么?   “邪君峰啊……”苏唐喃喃的说道:“我可以去看看么?”   “前辈有兴致,自然是好事。”那女孩立即应允,因为大帝亲自吩咐下来,三位星君不论有什么需要,绝对不能拒绝,别说只是带着去看看邪君峰,就算现在苏唐让她马上自绝,她都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好。”苏唐看向贺兰飞琼:“我去转一转。”   “反正我也睡不着,跟着你走一趟吧。”贺兰飞琼道。   邪君峰距离帝阙只有十几里远,其实在院子里的时候,苏唐就已经看到过了,只是不知道那座独峰叫邪君峰,片刻间,他们已接近了山根,这里有很多士兵在看守,不过苏唐的身份是畅通无阻的证件,开始的时候,那些士兵还充满警觉的围了过来,等那女孩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士兵们便马上退了下去。      第八一八章 万年前的屠戮      继续向前走,前方远远看到一座火红色的湖泊,苏唐本以为那是熔岩,但细细看去,又有些不像,熔岩是呈粘稠状的,而那湖泊中流淌的东西如水流一般,随着清风扫过,会荡起一片片的涟漪。   一个穿着白袍的年轻人正端坐在湖边打坐,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睁眼,看到那女孩子,笑道:“若兰,今天是你啊。”   “嗯,容诺,你可以走了。”那女孩点头道。   “好的。”那年轻人站起身,陡然看到苏唐和贺兰飞琼,他大吃一惊:“若兰?你……你竟然带着外人到圣山来?!”   “他们不是外人,是我们的贵客。”那女孩子急忙解释道。   “什么贵客也不行!”年轻人昂身而起:“马上滚出去,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两位前辈莫怪……”那女孩子苦笑着回头向苏唐和贺兰飞琼道歉,接着向前掠去,掠到对面的年轻人身边,探手抓住那年轻人的胳膊,附在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那年轻人的脸色阵青阵白,显得很慌张,视线也不由自主避开了苏唐和贺兰飞琼,连看都不敢看了,当然,他不是怯懦,在魔界中,星君级修行者的威能是碾压性的,根本无法对抗。   苏唐自然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他的视线有些愣怔,默默的看着眼前的湖泊,良久,他轻声问道:“这里是什么?”   “是混沌真火。”那女孩子说道:“先祖曾经遇到大机缘,得了一些灵宝,后来他把那些灵宝熔炼成九大圣物,合为魔装,但先祖说,那些灵宝都是至阴的,也影响到了魔装,魔装的威能虽然强横无比,可孤阳不生、独阴不长,所以魔装和那些真正的灵宝相比,缺了一分活力,所以先祖想方设法买来了混沌真火,想重新淬炼魔装。”   “他重新淬炼了么?”苏唐问道。   “没有呢。”那女孩子叹道:“当时先祖拿不出太多东西,只换了一点小火苗,便把火苗放在这里,让帝阙的灵脉慢慢滋养它,先祖说,差不多得等到数千年,甚至是万年之后,或许才堪一用。”   “然后呢?”苏唐又问道。   “先祖走出了星空,后来……好像是进了升云府,然后就不知道了。”那女孩子摇头道。   “这么多年了,你们没有人去找过他么?”苏唐皱起眉。   “我们怎么敢去找?”那女孩子的神情中突然充满了悲戚:“星路对我们来说……亦是一条死路啊!”   “为什么这样说?”苏唐奇道。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了,有几位星君突然从星路中出现,大肆屠戮,当时魔界的七支帝国,尽数被屠灭,魔界变得血流成河、伏尸万里,我们红日帝国是从废墟里一点点重新建起来的。”那女孩子缓缓说道:“那场屠杀已经成了所有魔族的噩梦,我们知道有星路,但没有谁敢进去,生怕让那些星君发现魔界尚存生灵,又惹来一场屠杀。”   “那从来没有谁从星路进来过吗?”贺兰飞琼突然问道。   “有,但很少。”那女孩子说道:“我记得小时候听到过,那位金鸦前辈闯入魔界时,就引发了我们的恐慌,三位大帝聚首,准备与金鸦前辈死战,后来才搞清楚是一场误会,金鸦前辈只是到这里随便转一转的,与那些星君没有关系。”   “你们魔族都是天生紫瞳么?”苏唐突然问道。   “是的呀。”那女孩子回道。   “也就是说,长着紫瞳的就应该是你们魔族?”苏唐道。   “差不多吧。”那女孩子点头道。   “既然你们不敢去星路,又怎么可能进入人界?”苏唐道。   “不可能吧……”那女孩子呆住了。   苏唐在准备走进星空时,庄蝶的神智已经有些恢复清醒了,断断续续和他说过不少事情,他回想着,还要再次发问,这时,那女孩子突然叫道:“可能是从魔洞里走的吧?但……不对呀,魔洞早就废弃了,又怎么可能走得了?”   “魔洞?”   “我们魔族很多修行者专擅布设灵阵,尤其是我族先祖千乘明珠,修为更是精深,封魔阵和魔洞都是他设下的。”那女孩子说道。   “到魔界屠戮的那些星君都是什么样子?”贺兰飞琼突然问道。   “我不知道。”那女孩子摇头苦笑道:“那是万年前的事情了,我才多大呀?不过……听老人们说,当时下手最狠、杀戮最多的是一个长着发光翅膀的魔鬼,在正殿里有他的雕像,每一位大帝即位都要行鞭礼,就是用鞭子抽打那魔鬼的雕像,直到把雕像打得粉碎。”   苏唐不由自主用指尖轻轻摸了摸伏寒星君的纳戒,宝光星君的五色宝光翅就在伏寒星君的纳戒中。他突然想了起来,当初真妙星君分派纳戒时,看似很随意,把太国星君的纳戒交给了分宇星君,把伏寒星君的纳戒交给了金鸦星君,但……真的是随意的吗?要知道,每一位星君最珍贵的东西,都是本命灵宝!   而分宇星君只顾着心痛没有从九太子椒图身上得到任何好处,没有注意纳戒的分配,等他现在反应过来,说不定还会责怪真妙星君。   不过,他一直没机会用神念淬炼纳戒,五色宝光翅现在也是拿不出来的。   苏唐长长吁出了一口气,如此说来,上古邪君应该就是魔族了,他被赶出升云府,又在人界布下封印,可是,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可以从魔洞中潜往魔界,算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又或许,他真的已经去过了,见魔界被宝光星君屠戮一空,自己的子民遭受牵连,肯定悲恸莫名吧?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那个时候,上古邪君的心便死了么?他修行的是万古浮生诀,传承自九太子椒图,也就代表着在一段时间内,他得到了九太子椒图的信任,后来又不知道为什么,双方闹翻了,九太子椒图选中了宝光星君,把上古邪君赶出升云府。   就算能出去,他也没办法为族人复仇雪恨,因为他的敌人是威震各个星君的真龙一脉啊!      第八一九章 没了      浮想一个接着一个,苏唐似乎有些痴了,贺兰飞琼并不明白前因后果,自然不懂苏唐所受到的触动,不过,她感觉到苏唐的表情有些怪异。   良久良久,苏唐长长吐出一口气,他的视线落在了前方的混沌真火上,上古邪君认为魔装有缺陷,所以想用混沌真火重新淬炼么?   紧接着,苏唐缓步向前走去,走到湖边,他慢慢俯下身,用指尖探向荡漾的火红色光焰。   “前辈,小心!那可是混沌真火!”那女孩子急忙叫道。   苏唐只当没听到,混沌真火的威能再强,也没办法在瞬间灼伤他,毕竟自己有神念护身,察觉到不对时,把手缩回来就是。   下一刻,一股温热的感觉从指尖传了上来,苏唐内视脑域,魔装元魄同时开启,只是刹那间,他就变成了一个身披幽黑色战铠的武士。   轰……一道道犹如实质的光焰从湖水中卷起,形成数十条蛇一般的东西,沿着苏唐的胳膊慢慢爬了上来。   苏唐开始时有些吃惊,接着发现那些光焰似乎不具备杀伤力,索性纹丝不动,静静观察着。   光焰如水一般,在魔装上不停流淌着,而苏唐莫名的产生了一种愉悦感,因为他已与魔装融为一体,魔装所感受到的,自然也能对他造成影响。   苏唐并不知道,当初的上古邪君为了重新淬炼魔装,做了万全的准备,甚至把铸造魔装所剩下的最后一点材料,都融入混沌之火中,为了就是水到渠成、立竿见影。   苏唐释放出魔装,便立即引动了上古邪君留在混沌之火中的神念,一道道光焰自发的向他聚了过来。   轰轰轰……光焰不停发出猛烈的燃烧声,在魔装上流淌的速度也在加快着。   “前辈?”那女孩子已是看得目瞪口呆,她本以为只是带着苏唐过来看看红日帝国引以为骄傲的奇景,可没想到,苏唐竟然能让圣湖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苏唐发出叹息声,他感觉很不过瘾,略微犹豫了一下,身形陡然拔起,从湖中蹿起的光焰依然追着苏唐不放,呼啸着卷向天空。   苏唐的身形在空中化作一道弧形,接着便一头扎入到圣湖深处,那些光焰依然追着苏唐透入湖中,留下了一条金色的彩虹桥,经久不散。   苏唐进入湖中心后,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下一刻,圣湖发出沉闷的咆哮声,湖面犹如被煮开了一般,冒出了无数个气泡,每个气泡炸开,都会迸射出耀眼的金光。   轰轰轰……咆哮声越来越响亮了,无数光点从湖中向周围迸射,落在草地上,立即便升起淡淡的烟气,被光点附着得枝叶,瞬间便会化作焦炭。   那女孩子大惊失色,连连向后退去,以她的修为,如果被那些光点溅上,肯定会受到重创。   贺兰飞琼却是原地未动,她释放出护体神念,那些光点迸射到她身上,最多是荡起一圈圈金色的涟漪,对贺兰飞琼无法造成伤害。   “这……这这……”那女孩子急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不敢靠近,只能在后面跺脚。   “你放心,不会有事的。”贺兰飞琼回头瞥了一眼,随后又道:“你先去休息吧,我帮你看着,等他出来的时候,我再招呼你。”   休息?那女孩子连连苦笑,闹到这种境地,她哪里还有心情休息?想回到帝阙报给上面,不过大帝御下极严,如果知道是她擅自把两位星君带到此处,闹出这等风波,不管是那影魔星君毁坏了圣湖,还是圣湖伤到了影魔星君,她都会遭受重罚,甚至还会被赶出红日帝国。虽然大帝说过,不要拒绝几位星君的要求,不能全怪她,但是,谁敢去和大帝讲道理呢?真的这样辩解,说不定罚得更重了!   希望会没事吧……那女孩子勉强打起精神,怀着万千忐忑,默默盯着翻滚的光焰。   转眼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湖中的光焰慢慢恢复了平静,不过,整个湖面似乎降低了一些,那女孩子距离远,看不出究竟,站在湖边的贺兰飞琼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苏唐好像在用灵诀汲取湖中的混沌真火,但再过上一会,那女孩子也会发现了,贺兰飞琼眼珠一转,从灵种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转头扔给了那女孩子。   “前辈,这是……”那女孩子惊讶的问道。   “你我相见,亦是有缘。”贺兰飞琼笑得很端庄、肃穆,在这一刻她的神态和顾随风有些相像,给人一种世外高人、神秘莫测的感觉:“这瓶冷香丸就送与你吧。”   “多谢前辈厚赐。”那女孩子喜道,她的注意力终于被引开了,看着手中的小瓷瓶片刻,脸色充满纠结,她想打开,又不敢打开,因为绝不能把星君的赏赐占为己有,必须要交上去的。   “冷香丸不能多用,一次一颗就好。”贺兰飞琼道:“你先试试吧,是担心你们国主责怪么?没关系,到时候你就和他说,我要亲自指点你一二,是我让你吃下去的。”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那女孩子连连说道,随后很果断的打开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淡青色的丹药,接着毫不犹豫的放在口中,咽了下去。   “寻个地方静坐调息,才能吸收全部药效。”贺兰飞琼道。   那女孩子刚刚突破大尊之境,而星君境的大修行者,对她来说连仰望都没有资格,大帝摆开酒宴,陪客的名单里并没有她,虽然她是第一个与苏唐等人交流的,但资历太浅,实力比她强的人多得是。   星君赠与她丹药,自然是一份天大的机缘,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管什么事情,在此刻都要暂时放在一边!   那女孩子向后快速退了几步,盘坐在草丛中,冷香丸的药性发作了,只是几息的时间,她便进入了一种奇特的定境中。   贺兰飞琼耸了耸肩,又转过身看着慢慢下沉的光焰。   湖面在一点点降低,黎明时分,湖中的光焰已缩小到几十米方圆,中心处出现了一颗两米多高的金色光球,在不停的旋转着。   日出东方,圣湖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了那颗金色光球,片刻,金色光球突然炸裂开,苏唐的身形从里面穿出,接着如闪电般掠向高空。   轰……苏唐释放出魔之翼,一对金色的长翅卷开来,接着他又释放出魔盾、魔甲还有魔剑,强横的灵力波动如海啸般荡向四面八方。   轰轰……苏唐释放出的气息形成了一道道圆形的冲击波,向周围卷去,那一直在入定的女孩子被卷得飞上半空,还是贺兰飞琼眼疾手快,纵身掠起,抓住那女孩子的胳膊。   轰轰轰……冲击波还在向外蔓延,附近的兵营也遭了殃,伙夫刚刚做好早餐,那些士兵围成数圈,正等着领饭食,结果冲击波从营地中横扫而过,士兵们被卷得七零八落,一座座草屋接连崩塌,连足以装下一只猪的大饭锅都被卷上高空,里面的稀粥化作滚烫的暴雨,浇打在地面上。   “乱逞威风!”贺兰飞琼皱眉道,不过她眼中却闪露出一丝笑意,苏唐的魔装大变样了,少了几分狰狞,多了几分威仪,少了几分阴森,多了几分绚烂,少了几分煞气,多了几分祥和。   这时,受到惊动的女孩子缓缓从定境中清醒过来,睁开眼正看到贺兰飞琼,她急忙躬身道:“多谢前辈,这一夜的恩泽,足以抵得上几年的苦修了!”   “不客气。”贺兰飞琼轻声道。   “那是……”那女孩子马上感觉到来自空中的灵力波动,她抬头看去,发现一个穿着金甲的修行者以极快的速度在高空往来穿梭,身形所过之处,荡起了一片片耀眼的霞光。   “那是影魔星君。”贺兰飞琼似笑非笑的说道:“他终于修成自己的灵宝了。”   “恭喜前辈、贺喜前辈……”那女孩子笑吟吟的叫道。   苏唐哪里有闲暇理会旁人,他还在享受全新的力量感。   那女孩子习惯性的向圣湖看去,那里什么都没有,她有些吃惊:“呀……我们跑到什么地方来了?”   “呵呵……”贺兰飞琼实在是不忍心回答,只能发出干笑声。   “不好,我得回去,要不然会受到惩处的!”那女孩子急忙道,接着转过身,正看到一块石碑,旋即呆若木鸡。   好半天,她再次慢慢转过来,用迷茫的双眼四下张望着,随后象受惊的鸟儿一般向前扑去,一直冲到原来的圣湖岸边,她拼命揉动着双眼,接着再四下张望,片刻,她的身形一点点向后仰倒,噗通一声,躺在了草丛中。   “小可怜……”贺兰飞琼咧了咧嘴,她走到那女孩子身边,俯身看去,还好,只是晕过去了,人倒是没有事。   “她怎么了?”随着话音,苏唐的身形从天而降,笑呵呵的落在贺兰飞琼身前。   “怎么了?你也有脸问?”贺兰飞琼叹道:“今天是她负责看守圣湖,现在湖没了,你说她怎么了?”      第八二零章 补偿      苏唐看了看那女孩子,那女孩子就算在昏迷不醒人事中,双眉也是皱成一团,似乎悲恸到了极点,接着他又看了看前方,挠头不语。   这时,远处传来的阵阵灵力波动,苏唐刚才释放出的气息太过强横了,而且此处距离帝阙并不远,已经惊动了帝阙中的修行者。   片刻,红日帝国的国主千乘俊发第一个落了下来,紧接着是金鸦星君,身后跟着不少将领和随从。   发现此处已是空空如也,千乘俊发双眼陡然变得通红,脸颊也在不停的激烈搐动着,随后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圣湖呢?圣湖在哪里?!”   苏唐和贺兰飞琼面面相觑,这主人应该已是怒发欲狂了,接着苏唐向贺兰飞琼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先让贺兰飞琼上去周旋几句,先留下台阶,然后他再出面解释,贺兰飞琼露出冷笑,双臂环抱在胸前,她的回答很明显,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要麻烦别人。   千乘俊发猛地转过身,抓住一个随从的衣领,把那随从整个人拎了起来,接着吼道:“昨夜是谁镇守圣湖?”   那随从只感觉自己的脖颈都快被勒断了,但又不敢运转灵脉反抗,最后艰难的叫着:“是……是……”   “是什么?!”千乘俊发吼道,接着他猛地把那随从推倒在地。   那随从滚了一圈,正看到昏迷不醒的女孩子,立即来了精神,用沙哑的声音叫道:“就是她!千乘若兰!”   千乘俊发转过身,看到了千乘若兰,随后叫道:“来人,把她弄醒!”   有几个随从立即凑上前,有的从身上摸出丹药,有的取出水囊,有的去撬千乘若兰的嘴,好歹是把丹药灌了进去。   时间不长,千乘若兰慢悠悠的张开双眼,她也不等看清周围有什么人,感觉到悲从心来,立即放声大哭。   这时,远处的将领们都在用古怪的目光盯着苏唐,苏唐尚没有收回魔盾,魔盾上布满了八角纹,这和他们所熟知的圣物很相似,只是颜色有些不对。   “陛下!”一个将领壮起胆子叫道,他想提醒一下。   “滚!”千乘俊发如疯子般吼着,他现在已接近崩溃边缘,如果再有人敢来打扰他,他会立即动手杀人。   那将领噤若寒蝉,乖乖退入队列中。   “闭嘴!”千乘俊发又向着那女孩子吼道。   他们虽然都姓千乘,但千乘俊发已生存了近千年,而千乘若兰才二十出头,双方之间的血裔关系已经很淡薄了,积威之下,千乘若兰立即停下哭声,用僵硬的眼神看向千乘俊发。   “昨夜是你镇守圣湖?”千乘俊发一字一句的问道。   “……”千乘若兰不停的点着头。   “湖呢?湖在哪里?”千乘俊发叫道。   千乘若兰顿了顿,接着再次发生大哭,哇……   “贱人!给我闭嘴!”千乘俊发再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探前一步,伸手住抓千乘若兰的头发。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从傍边掠至,那是一柄长剑,剑锋呈金色,隐约有些透明,所以能看到剑锋内流动着的神念,还有无数闪烁不定的符文,让这柄剑看起来极具威势。   不过,这柄剑并没有伤人的意思,这是挡住了他的手,如果继续抓下去,他抓不到千乘若兰的头发,只会抓住剑锋。   千乘俊发一惊,连着向后退了几步,他已看清是苏唐,不由自主长吸了一口气:“影魔前辈,您这是何意?”   其实,千乘俊发并不是傻瓜,他赶到这里,发现圣湖已经消失,而影魔星君和千幻星君都在此处,已明白圣湖的消失十有八九和两位星君有关,但他又能怎么样?怒声质问?那他就是活腻了!只能通过逼问千乘若兰,把事情挑开,然后讨要个道理!   “我……”苏唐皱起了眉,这件事是他理亏,该怎么解释呢……   “金鸦前辈!”千乘俊发猛地转过身,看向金鸦星君。   虽然千乘俊发没有明说,但金鸦星君也明白对方的意思,他干咳一声:“影魔星君,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昨天闲着无聊,到这边走了走,发现了这里的混沌真火。”苏唐慢慢说道:“我的灵宝引动了真火,然后……然后等我从定境中醒过来,发现所有的混沌真火都消失了。”   “哦……”金鸦星君的眼珠转了转。   “其实我真的没做什么。”苏唐又解释道:“你不妨问问千幻星君。”   “别问我。”贺兰飞琼摇头道。   一点都不配合,真不够义气!苏唐无奈暗自腹诽。   千乘俊发长吸了一口气,他是很明智的,根本没问质问苏唐那番话的真假、有无水分,因为毫无意义,事实已经酿成,更重要的是怎么样弥补损失。   “金鸦前辈,您看这……”千乘俊发喃喃的说道。   “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你这般失态?”金鸦星君摇头道:“这样吧,混沌真火我是没有的,其实那东西也不值什么,到炎天星枢去,混沌真火要多少就有多少。”事实上,金鸦星君在说谎,在星空中游荡,他早已学会了一桩真理,遇到事情,一定要帮亲不帮理,因为自己遇到难处,理是不会回报他的,但亲可以。   “可……可是……”千乘俊发从没踏足过星空,根本无法识破金鸦星君的谎言。   “这样吧。”金鸦星君举起手,在空中晃了晃,接着万千道华光从空中坠下,不停的落在地面上。   金鸦星君一次拿出了差不多百余件灵宝,凑成一堆,散发开的光芒,几乎晃花了千乘俊发的眼睛。   “这些灵宝,算是我补给你的,总行了吧?”金鸦星君道。   千乘俊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圣湖的意义,只在于缅怀先祖,还有为本族修行者提供了一处修行之地,他本打算从金鸦星君手里讨要一些丹药,以弥补自己的损失,可万万没想到,金鸦星君会如此大方。   “够了么?”金鸦星君道。   “这这……”千乘俊发长吸了一口气。      第八二一章 前因后果      “千乘俊发,你一直很爽快,怎么今天变得吞吞吐吐的了?”金鸦星君皱起眉:“或者你是嫌这些不够么?”   “前辈,我是说这些……太多了。”千乘俊发急忙道。   这些灵宝,苏唐等人是看不上眼的,除掉了宝光星君,每个人都分到了大笔的异宝,金鸦星君只是拿出了一小部分而已。   “那就好。”金鸦星君点头道。   苏唐的视线落在了千乘若兰身上,轻声道:“如果不是你带我到这边来,我也不会得到这种福缘,也罢……”   说完,苏唐伸手一招,从空中突然落下数十道寒光,笔直的钉在泥土中。   “你是用剑的?这些灵剑就送给你了,你自己挑几柄,剩下的可以转送他人。”苏唐道,接着他再次招了招手,十几个颜色各异的丹瓶接连落下:“这些丹药也给你了。”   那女孩子慢慢抬起头,茫然的看着苏唐,她听懂了苏唐的意思,但不敢相信,更不懂苏唐为何对她这般另眼相待,难道真的是为了什么福缘?   以她的进境自然是不会懂的,很多禀行心道的星君,都不愿意欠别人什么,譬如说金鸦星君,出来后便直接把伏寒星君的纳戒交给苏唐,并坦言自己什么都不要,为的就是报答苏唐的活命之恩,还了也就心安了。   千乘俊发的神色转缓,金鸦星君拿出的那些灵宝,足以弥补他的损失了,而且那些混沌之火他们根本用不上,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用,没人守护,只是为了缅怀前辈的光彩,加上苏唐这一笔,他可算是大赚特赚,虽然苏唐明白交代是送给千乘若兰的,但等苏唐走后,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千乘帝主,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有些事情要商量一下。”苏唐的视线落在了千乘俊发身上。   “我?”千乘俊发一愣,不由看向金鸦星君,这是什么意思?   金鸦星君也不明白苏唐想做什么,但他多少了解了苏唐的心性,知道绝无可能加害千乘俊发,也没那个必要,便开口道:“他让你去,你就跟着去好了。”   苏唐纵身掠起,魔之翼轻轻展动,身形瞬间飘出千余米之外,随后斜刺里落在林中。   千乘俊发急忙纵身而起,向苏唐的落处飞去。   苏唐站在草丛中,静静的等待着千乘俊发,他的视线慢慢在周围的林木中扫过,神情显得有些唏嘘。   千乘俊发落了下来,看了看苏唐,陪笑道:“前辈,有何事要吩咐?”其实千乘俊发的进境早已到了大圣巅峰,和苏唐相比,只是早一步晚一步的事情,不过,他到底没有进入过星空,在他眼中,所有的星君都是强大的、神秘的,之所以迟迟没有走,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后续无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心中忐忑不安。   恐惧这种东西,一旦在心中生根,便会逐渐腐蚀斗志,俗话说,宁为鸡头、不为牛后,他在魔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何必把自己的未来交付给未知?   苏唐没有说话,一直在思索着什么。   等了片刻,见苏唐始终不说话,他不得不再次问道:“前辈?”   “千乘帝主,你有些时候真的很糊涂,连你手下那些将官都察觉到了,你到现在也没看出来么?”苏唐笑了笑。   “前辈,您指的是什么?”千乘俊发不解的问道。   “看到这盾了?”苏唐抬起左臂,魔盾通体变成了灿金色,并且和魔剑一样,隐约透明,能清晰的看到魔盾中流动的神念,还有无数奇异的符文。   “这是……我魔族的灵阵!”千乘俊发大惊,接着他终于注意到了那些八角纹路,当即呆在那里。   下一刻,魔装的各个构件都浮现在苏唐的身体上,流光闪烁的魔甲,由无数金线和红芒汇集而成的魔之心,金色的面具上多出了一双眼睛,竟然象活的一样,甚至能传递出苏唐的情绪。   千乘俊发向后连着退出了七、八步,用沙哑的声音叫道:“圣物?你已经集齐了圣物?!”   “你总算是看出来了。”苏唐轻声道。   “圣物怎么会在你手上?我家先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千乘俊发颤声叫道。   “可能不可能,并不重要。”苏唐道:“现在我来和你说一件迫在眉睫的大事吧。”   “你是怎么得到圣物的?”千乘俊发哪里会放弃,继续追问着。   “我本来不想多事的,但……我得到了千乘明珠的传承,今日又收了他留下的混沌真火,欠下你们太多,所以只能勉为其难的和你说上几句,如果让我判定你不堪造就、无法共谋大事,那我就该走了。”苏唐缓缓说道:“现在,我说,你听,懂不懂?”   千乘俊发死死的盯着苏唐,良久良久,咬着牙说道:“好!你说!”   “千乘明珠曾经入主升云府,后来被小人设计,匆匆逃离升云府,他怕连累到你们,不敢回魔界,又无处可逃,最后仓皇进入了人界。”苏唐道:“只是,他依然低估了对手的残忍,那些星君早就追入了魔界,并且大肆杀戮,这些,你应该知道吧?”   事实上,苏唐也是刚刚才想明白,以前他就感到有些怀疑,妖界的实力虽然厉害,但也不至于逼得那些上古大修干脆封印了天地,妖界背后有妖君撑腰,那些上古大修也有星君级的修为,留下的各处秘境就是证明,真的拼命,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邪君主持大阵,隔绝阴阳,防的不是妖界,而是极其恐怖的力量集团,真龙一脉!   至于妖界,他们竟然能说动宝光星君帮忙,为了把人类的修行者一网打尽,完成瓮中捉鳖之局,封住人界通往外面的星路,也就证明在那次冲突中,他们站在了宝光星君那一边,否则不可能有这样的交情。   千乘俊发的脸色不停的变换着,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普通的魔族并不清楚过去的秘辛,他可是全明白的,这本就是帝家不传之秘。   “千乘明珠的死敌,是宝光星君。”苏唐道:“宝光星君的本命灵宝是五色宝光翅,这些你也知道?”   千乘俊发脸色已有些发灰了,他知道那是宝光星君,对方能一语中的,显然确实掌握了其中的秘密。   “那八个字说得好啊,一饮一啄,皆有天定。”苏唐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得到了千乘明珠的传承,走出星空,结果第一个杀死的星君竟然就是宝光星君,缘分啊……呵呵呵,也算是为千乘明珠报了仇吧。”   “你……你杀了宝光星君?!”千乘俊发惊叫起来,他本来不想再说话的,但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了。   “不错。”苏唐点头道。   “有何为证?!”千乘俊发道。   “宝光星君的五色宝光翅就在纳戒中,不过我还没有用神念淬炼,没办法取出来。”苏唐道:“而且,现在重要的不是看我的证据,而是要想一想后事了。”   “什么后事?”千乘俊发道。   “宝光星君已死,炎天星枢的大修们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很有可能再次闯入魔界,又掀起腥风血雨。”苏唐缓缓说道:“如果因我之故,让魔界重遭劫难,那我……”   到此刻,千乘俊发终于可以确认了,苏唐所说的都是真话,境由心生,魔装面具的那双眼睛,刚才显露出几分内疚、几分不安,何况苏唐根本没必要说谎,把他叫到这里,也仅仅是担心魔界的未来。   千乘俊发长吸了一口气,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随后不停的磕着头。   “千乘帝主,你这是做什么?”苏唐一愣,急忙伸手托住千乘俊发的肩膀。   “晚生无能!没办法报此血海深仇,还要牵累前辈!”千乘俊发用哭音叫道,接着他奋力挣开苏唐,坚持拜倒在地:“前辈大恩,晚生没齿难忘,今后旦有所需,帝国上下必效死力!”   “不谈这个。”苏唐道:“你们要有些准备,免得……”其实说这些话的时候,苏唐感到很心虚,他惹下的麻烦,让魔界来承担,又能准备什么?准备得再充分,也只能被那些星君们屠杀。   “前辈不知,我们不怕的!”千乘俊发抬起头,他脸上满是泪痕,能让一个活了近千年的人哭成这种样子,可见他内心受到了多大的冲荡!先祖被害,魔界受屠,他们虽然一直不敢走出去,但从没有遗忘过,宝光星君之死,是一个能让魔界举族欢庆的好消息。   “不怕?”   “他们闯入魔界,杀得我族血流成河,那个时候,我们便知道,魔界的生灵在他们眼中,就如刍狗一般,这些年我们慢慢恢复了元气,也一直在做准备。”千乘俊发道:“近万年来,我们三支帝国从没有相互征战过,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挖掘密道上,前辈,不是晚生说大话,除非他们能彻底毁了这片苍天、这片大地,否则就没办法断绝我族生灵!”   “果真?”苏唐有些不信,星君们的力量太过强横了,什么样的密道能阻住星君的杀戮?      第八二二章 启程      听千乘俊发解释了片刻,苏唐有些明白了,自从上次遭受屠戮之后,魔族们一代一代不停的挖掘密道,以备劫难再次发生,就算十年才能挖出一条,三支帝国攒下密道也有数千条了,而且有些密道直通地底深处,还储备了不少物资,这样算下来,倒是有些用处。   就像人不可能专门和蚂蚁窝过不去一样,那些星君也不可能到处追杀魔族,上次闯入魔界,主要也是为了追寻千乘明珠的下落,屠杀只是顺手为之。   又聊了片刻,相互间也算加深了了解,苏唐又把话题移到那女孩子身上:“那个女孩叫千乘若兰吧?她送了我一份福缘,你要善待她。”   “前辈尽管放心。”千乘俊发急忙道:“这段日子,我要仔细探探她的资质,或许以后这份家业就要交托与她了。”   苏唐愣了愣,他只是不希望那女孩子受到委屈,可千乘俊发好像误解了,竟然有立那女孩子为下一任帝主的意思。   “前辈,你们又是为什么要来魔界?”千乘俊发问道。   “星路被阻住了,炎天星枢的大修正在赶往升云府,我们无路可退,只能来魔界了。”苏唐如实相告:“金鸦星君说,封魔阵里应该有一条路。”   “封魔阵?那里是死地啊!”千乘俊发显得很吃惊。   “对你们来说是死地,对我们而言就不一定了。”苏唐笑了笑:“金鸦星君平生不喜弄险,他都敢走,我也就陪着他了。”   “前辈,那你们还是马上动身的好。”千乘俊发道:“如果封魔阵走不了,你们马上回来,我可以带着你们进入地宫,放心,那些星君是找不到的。”   苏唐看着千乘俊发,很明显,千乘俊发真的是豁出去了,竟然要冒着天大危险,容留他们几个人。   “你有心了。”苏唐叹道:“不过,炎天星枢肯定派出了大罗星君,他们的妙法,不是我们能叵测的,留下来肯定不行,极有可能拖累到你们。”   “前辈,我族别的本事没有,如果说布置灵阵,我说第二,魔界就不会有谁敢说第一!”千乘俊发坚持道。   “如果封魔阵真的走不掉,那我们就回来。”苏唐不好伤了千乘俊发的好意,只是敷衍道。   “好,好好!”千乘俊发用力点着头。   等苏唐和千乘俊发赶回去的时候,金鸦星君等人已经等了好半天,苏唐下一步落在地上,紧接着是千乘俊发,金鸦星君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苏唐,他突然发现千乘俊发的态度有些怪,眼角始终不离苏唐,神态显得极为恭敬。   “千乘俊发,你又得了什么好处?居然如此动容?咦……你哭过?”金鸦星君道。   “没有、没有……”千乘俊发急忙摇头,随后看向千乘若兰,柔声道:“若兰啊,你没有什么事吧?”   千乘若兰本来就在看着眼前的灵剑发呆,突然间得到了这般大的好处,又感觉到周围同泽般传递出的不善眼神,她心中怯怯难安,因为在别人眼里,她是靠着出卖圣湖,极力换取星君的眷顾,这些好处都归她一人,大家心中当然不服,更充满了愤恨。   现在突然听到大帝用这般柔和的声音与自己讲话,简直就像一个父亲在哄劝最疼爱的女儿,千乘若兰又一次呆住了,贺兰飞琼说得不错,果然是小可怜,她这一辈子所感受到的震惊震骇,估计都比不上今天多。   “你们是瞎子么?”千乘俊发回身喝道:“还不快去把若兰小姐扶起来!”   几个随从如梦初醒,接着争先恐后向千乘若兰冲去,七手八脚小心的把千乘若兰扶起来,还轻轻拍打着千乘若兰裙上的浮土,显得很是周到细心。   “你那里还有没有不用的灵宝?都留下来吧。”苏唐对贺兰飞琼说道。   “你要还人情,怎么盘剥起我来了?”贺兰飞琼显得很不满,她极聪明,一看千乘俊发的态度,便知道苏唐应该把前尘往事都告诉对方了,但说归说,她还是从自己的灵种中取出了一些灵宝,扔在了地上。   其实苏唐等人所选择的,都是残破的灵宝,或者是灵力所蓄不多的,好的灵宝这些魔族修行者根本用不上,纯粹是暴殄天物。   千乘俊发用感激的目光看了看苏唐,什么都没说,在他眼中,苏唐得了他先祖的传承,又百般为他们考虑,绝对是自己人了,无需说谢。   贺兰飞琼很无奈,这些都是她拿出来的好不好?怎么人情都是苏唐得了?!   “金鸦前辈,我们这就动身吧。”苏唐道。   “现在就动身?”金鸦星君一愣,昨天还没聊上什么,突然要走,有些不太礼貌。   “对对对,几位前辈还是马上动身吧!”千乘俊发立即表示了赞同。   金鸦星君哭笑不得,客人不像客人,主人不像主人,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苏唐不想说,他也不好追问,便点头道:“也好,千乘俊发,那我们就走了,以后有缘再见。”   “呵呵……我们会再见的。”千乘俊发用肯定的口吻回道:“前辈,用不用我带你们去封魔阵?”   金鸦星君愣了愣,转头看向苏唐,眼中满是疑问,好似在说,搞什么?你连这个都告诉他了?   “不用了。”苏唐道:“金鸦前辈,你知道封魔阵的位置吧?”   “我自然知道,跟我走吧。”金鸦星君闷声道。   说完,金鸦星君也不打招呼了,纵身掠向空中,苏唐向千乘俊发点点头,跟在金鸦星君身后,转眼间,三个人已变成了三个小黑点。   千乘俊发呆呆的看着苏唐等人的背影出神,片刻,外面传来了一阵骚动,接着两个蓬头垢面的人影闯了进来,身侧还跟着一群将官。   “陛下!陛下!我们找到圣物了!”跑在前面的人双膝跪倒,接着把一块魔晶高举过头:“陛下请看!”   那人影虽然低着头,但心中很笃定,他知道大帝在下一刻就会变得欣喜若狂,但等了良久,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人影感到很费解,慢慢抬起头。   “卢雄啊,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千乘俊发淡淡说道,他已经什么都不在意了,连少了一个都没注意。      第八二三章 入阵      星君的速度是极快的,只飞行了不到半天的时间,便已飞跃了千山万水,金鸦星君突然停下身形,遥指着前方说道:“前面应该就是了。”   “这里是大海吧?”贺兰飞琼道。   “封魔阵就在海中央。”金鸦星君说道,随后他看向北方。   苏唐等人顺着金鸦星君的视线看去,正看到了一座在空中飘荡的城堡,城堡并不大,只有百余米方圆,但也算是个稀罕事了,在阳光的照射下,城堡熠熠生辉,能隐约看到无数道闪光的符文在不停的跳跃着。   “那是什么?”苏唐问道。   “是浮城。”金鸦星君道:“据说魔族先祖修行的地方,呵呵……宝光星君他们闯入魔界,竟然没能发现那座浮城,真是有些意思。”   “他们应该是追查千乘明珠的下落,无暇旁顾吧。”苏唐道。   “我上次来的时候,见过守护浮城的魔族,本想用些灵宝把浮城买下来,但那些魔族不卖给我。”金鸦星君摇了摇头:“算了算了,偌大的魔界,只有几件能入眼的灵宝,我也不打它的主意了。”   苏唐笑了起来,看来太叔尚对金鸦星君的评价并没有错,堂堂的星君,看中了一件灵宝,对方不卖,那就抢下来好了,而金鸦星君秉持着自己的底线,宁愿扫兴而归,也不想付诸暴力,这样的人很难得。   “浮城出现在封魔阵附近,应该是又有新犯了。”金鸦星君道:“不管他们,我们走我们的。”说完,金鸦星君展动身形,继续向前掠去。   苏唐向前掠动时,突然发现浮城上闪烁的符文有些眼熟,似乎和魔装上的灵符有些相像,开口对金鸦星君说道:“金鸦前辈,您可懂得铭刻灵符?”   “这是小事,你想学?”金鸦星君问道。   “嗯。”苏唐点了点头。   “等我们回到星域之后再说吧。”金鸦星君说道:“到那时候,我们得先找到安静的地方歇息一段时间,正好你也可以淬炼伏寒星君的纳戒。”   “前辈,我也想学呢。”贺兰飞琼道。   “举手之劳罢了。”金鸦星君说道:“不过,我的修为有限,至多能教你你们一些入门的灵符,想学那些正经的,就得想办法进入别的宗门了,但你们……就难了。”   “难在什么地方?”苏唐问道。   “你们已是星君,不知根不知底的,谁会收你?”金鸦星君道。   “可那些宗门的弟子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苏唐道。   “自然是从自己的奴仆中挑选出来的。”金鸦星君叹道:“当然了,如果学得好,资质也足够,那么或许有一天也能升为主子。”   “奴仆?”贺兰飞琼道。   “呵呵呵……千幻星君,你的大千灵种里可有生灵?”金鸦星君突然问道。   “有。”贺兰飞琼应道。   苏唐阻拦不及,只得在心中叹气,倒不是不信任金鸦星君,金鸦星君不走星路,费尽辛苦独自穿过茫茫星域,为的就是得到上古真神的遗宝,现在知道花落他家,自然会感到沮丧。   “果然……果然啊……”金鸦星君露出唏嘘之色:“几次看到你动用那灵宝,我心中已经有些怀疑了,其实不止是我,伏寒星君和太国星君表面上不在意,实际上经常盯着你看,显然他们一样猜到了,呵呵呵……他们甘愿冒着奇险,要对付我们,你的大千灵种也是其中一个原因,要不然不会第一个对你下手的。”   贺兰飞琼意识到自己失言,颇有些无奈,柳眉微蹙。   “上古真神的遗宝都出世了么?”金鸦星君有些不甘,希望得到一个准确的回答。   “差不多了,其实我们也不知道遗宝到底有多少。”苏唐道,说到这个程度,就没必要继续隐瞒了:“她得了大千灵种,其他灵宝都在我这里。”   “三焚箭在你身上?”金鸦星君一惊。   “在。”苏唐道。   “好家伙……你这是什么运气?!”金鸦星君苦笑道。   “前辈,你知道三焚箭的来历?”苏唐好奇的问道。   “当然知道。”金鸦星君缓缓说道:“我们小罗星君的灵宝,最多能达到域级,能重创大罗星君的域级灵宝,只有那么几个,三焚箭就是其中之一。说实话,我对大千灵种并不是太感兴趣,如果开始淬炼大千灵种,等于以前的修为都荒废了,要从头开始,三焚箭不一样,稍微耗些神念,便能让三焚箭恢复威能。”   “哦……”苏唐喃喃的说道,他在猜测金鸦星君的意图,是想讨要三焚箭么?   金鸦星君见苏唐的神色有些恍惚,他沉吟一下,随后笑了起来:“苏老弟,你不要多心,我说这个,只是想告诉你,你有多么幸运,以后一定要刻苦修行,千万不要辜负这天大的福缘。”自从和太国星君等人走到一起后,金鸦星君一直用‘影魔星君’来称呼苏唐,这些天过去,已经习惯了,现在已改回苏老弟,是为了化解苏唐心中的疑虑。   “前辈放心,我绝对不会松懈的。”苏唐急忙道。   “前辈,我有些不懂。”贺兰飞琼说道。   “什么地方不懂?”金鸦星君看向贺兰飞琼。   “您刚才说,得了大千灵种也没用,否则修为都要荒废了?”贺兰飞琼道。   “那些大宗门之所以厉害,只因为他们拥有太多的灵宝,能种下无数的根。”金鸦星君说道:“一个星君能走多远,能飞多高,很大一部分因缘取决于走出星空时拥有什么样的本命灵宝,千年、万年弹指而过,在本命灵宝上耗费了无数心血,又怎么能轻易改换?灵宝就是你的翅膀,一只麻雀,就算再有雄心壮志,也不可能飞得和苍鹰一般高。”   贺兰飞琼皱眉沉吟着。   “所以啊,你们两个的福缘……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金鸦星君叹道:“一个得到了上古真神的本命灵宝,一个得到了星域中最奥妙的法门,和你们相比,真是要气死人啊……”   苏唐和贺兰飞琼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对了,我也有件事不懂。”金鸦星君道:“还记得从九太子椒图身体里浮出来的那个家伙么?”   “记得。”苏唐和贺兰飞琼同时回道。   “他让你还他?”金鸦星君看向贺兰飞琼:“你拿了他的什么?”   “我也不知道。”贺兰飞琼道。   “当真不知?”金鸦星君追问道。   “真的不知道,要不然也没必要瞒着你们。”贺兰飞琼道:“不会是认错人了吧?”她真的不懂,这是她第一次走出星空,和那个家伙肯定没有任何交集。   “不可能认错的,这就奇怪了……”金鸦星君狐疑的说道。   这时,前方传来震荡的灵力波动,金鸦星君猛地缓过神来:“不要再耽搁时间了,走,到外面再说!”   三个人成一列向前掠去,很快,他们看到前方的海面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漩涡,漩涡有自己的坡度,越向内越深,中央有一个大黑洞。   在漩涡上方,隐隐有十几条人影,他们感应到了苏唐等人散发出的灵力波动,都在错愕的看向这边。   “跟我来。”金鸦星君说道,接着身形急掠而下,直向着漩涡底的黑洞掠去。   那十几条人影分出一半,似乎要阻截金鸦星君,不过,金鸦星君的速度和散发出的灵力波动都在不停的增强,那些人影察觉到不对劲,又纷纷向后闪去。   金鸦星君第一个掠入黑洞中,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苏唐和贺兰飞琼也懒得和那些人影说什么,接连飞入黑洞。   苏唐只感觉周围变得一片漆黑,接着发现脚下出现一片无边无际的沙漠,而且有一股莫名的力量笼罩住了他的身体,似乎在压制他的灵脉运转。   苏唐释放出魔装,与那种力量相抗衡,压力感骤然消失了,他展动魔之翼,轻盈的在天空中滑翔着。   金鸦星君和贺兰飞琼也在全力运转灵脉,与那种压力相抗,不过,他们都没办法象苏唐这般轻松。   “这就是封魔阵么?”苏唐向四下观望,这里根本辨不清方向,如果有些沙丘,还容易一些,但沙砾如镜面一般铺开,所有的地势都是一模一样的。   “前辈,我们应该往哪里走?”贺兰飞琼道。   “我也是第一次进来。”金鸦星君道:“试试运气吧,这边!”   苏唐和贺兰飞琼展动身形,跟着金鸦星君向前方飞去,转眼几个小时过去了,他们始终没有什么发现。   苏唐还好,金鸦星君和贺兰飞琼额头都冒出了汗珠,并且产生了一种疲惫感,这里的环境过于枯燥了,让人从心底里感到劳累,飞的时间长了,他们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好似自己并没有向前飞行,而是一直悬停在空中。   “找个地方休息一会。”金鸦星君提议道。   其实这里根本不用找,到处都是一样的,金鸦星君降下身形,可就在他刚刚贴近沙砾的瞬间,一只巨口突然从沙下升出来,咆哮着咬向金鸦星君。      第八二四章 故人      金鸦星君被吓了一跳,不过星君级的修为,让他立即作出反应,他抬手释放出火鸦,那巨口不堪撞击,瞬间便被火鸦撞得粉碎,化作无数沙砾向四下飞溅。   但下一刻,一只只由沙砾凝成的各种怪兽接连从沙子中钻了出来,争先恐后的扑向金鸦星君。   “这些孽畜!”金鸦星君大怒,如果是在星域里,还算好说,能在星域中存活的都是厉害角色,区区一座封魔阵,也敢袭击他这位星君?!   火鸦的身形在急速膨胀开,随着金鸦星君的神念控制,在怪兽中不停冲撞着,那些怪兽只是数量多,实力却很不堪,只是轻轻一撞,便成片的溃灭了。   不过,怪兽的数量一直在增多,被击散的怪兽似乎并没有死去,迸射开的沙砾重新凝结,接着又变成了一只只怪兽。   苏唐和贺兰飞琼也加入了战团,合三位星君之威,那些怪兽根本没办法靠近,只是,苏唐马上察觉到不对,收手又掠上高空,向四下张望着。   “你愣着做什么?”贺兰飞琼叫道。   “前辈,我感觉有些不对。”苏唐道:“你们先退下来。”   “什么不对?”金鸦星君一愣,随后立即召回火鸦,向空中飞去。   周围近万米之内的沙砾都在沸腾,凝成无数怪兽的身影,前扑后续的向这边涌来,等到几个人收手之后,沙砾竟然莫名其妙的恢复了平静,那些如潮水般的巨兽也随之消失了。   “前辈,您曾经说过,在星域中遇到过从封魔阵里走出去的魔君?”苏唐道。   “没错。”金鸦星君点头道。   “他们没和您提起过封魔阵么?”苏唐又问道。   “我没问,他们也没说。”金鸦星君回道。   “他们刚刚进入封魔阵的时候,或许是大尊境,或许是圣境,最厉害也就是大圣境了。”苏唐道:“连我们飞到这里,都感到疲惫了,他们又是怎么坚持下去的?”   想破阵而出,打是肯定不对的,他们能打垮那些涌来的怪兽,并且坚持几天也不成问题,而那些被关入封魔阵的魔族,又凭什么战斗?   金鸦星君呆住了,沉吟片刻,苦笑道:“你倒是机灵……要不是你提醒,我非得和那些家伙打个天昏地暗不可!也罢,惹不起我总躲得起吧?你们莫要与我的神念相抗,跟我来。”   说完,金鸦星君打出两道金光,裹住苏唐和贺兰飞琼的身影,接着三个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了一枚戒指在散发着幽光。   又进了金鸦星君的秘境,还是那座大殿,还是那张地毯,金鸦星君走出几步,盘坐在地毯上,接着伸手一招,两只酒坛自动从大殿中飞了出来,落在地毯旁。   “千幻星君,你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别客气。”金鸦星君笑呵呵的说道:“不过,我这里虽然应有尽有,但养不起生灵,想要什么还得自己动手。”   贺兰飞琼左看右看,她的神色有些恍惚,域级灵种还能这么用?   “前辈,您就这样把域级灵种放在外面了?”贺兰飞琼道:“如果有谁经过,发现了灵种,又该怎么办?”   “外面又没有人,有何关系?”金鸦星君道:“何况,真的有谁能发现灵种,那我自然会生出感应。”   贺兰飞琼摘下自己颈间的项链,端详片刻,刚要把项链甩出去,金鸦星君急道:“莫要乱来!”   “怎么?”贺兰飞琼看向了金鸦星君。   “这里是我的秘境啊。”金鸦星君叹道:“你们还真是……大家已是朋友,我当然不会谋害你,如果在别的星君的秘境里,你还敢这么做,等于是自己把脑袋伸过去让他砍啊!”   贺兰飞琼眨了眨眼睛。   金鸦星君拾起一颗小石头,扔了出去,接着一招手,一只散发着霞光的铜钹猛然从大殿中飞出,正把那小石子扣在下面,接着又是一片薄纱卷了过来,罩在那铜钹上面。   “现在懂了?”金鸦星君道:“我想怎么对付你,就可以怎么对付你。”   “我只是有些好奇。”贺兰飞琼笑道:“而且我向看看灵种中的生灵们怎么样了。”   “呵呵,好奇心能害死猫啊。”金鸦星君道:“过来吧,喝些灵酒,养足精神,然后还要破阵呢。”   “好吧。”贺兰飞琼应了一声,坐在金鸦星君对面。   “前辈,您怎么不早些把灵种拿出来?何必在封魔阵里折腾那么久?”苏唐道。   “我没有根基,连生灵都养不起,又怎么能养得起你们两个星君?”金鸦星君苦笑道。   “这里……养不起生灵么?”苏唐向四下观望,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金鸦星君的秘境,似乎没有生息流转,也就是说,这里所有的灵力,都是金鸦星君所积攒下的各种灵宝自然而然逸散出来的,不管是和他的邪君台还是和贺兰飞琼的大千灵种相比,都差了不少。   只能靠灵宝滋养灵力,绝对不是办法,去哪里搞那么多的灵宝?这时,苏唐又想起了金鸦星君不久之前说过的话,灵宝是修行者的翅膀,而翅膀的强弱,往往在刚走进星空的时候便决定了。   看起来金鸦星君的运道很不好,虽然也是域级灵种,但没有太大的用处。   “能养得起我早就养了。”金鸦星君道:“总是一个人奔波,累了倦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唉……不说那么多,早些休息。”   苏唐和贺兰飞琼只喝了几杯酒,便分头打坐调息,不过,当苏唐睁开眼睛时,发现贺兰飞琼已消失了,她坐的地方只留下了一串项链。   女人的好奇心真是……苏唐半晌无语,这时,金鸦星君从大殿内走了出来,扫视了一圈,狐疑的问道:“千幻星君呢?”   “在大千灵种里。”苏唐道。   “她这……”   突然,大千灵种散发出毫光,接着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不要……我不要……”   苏唐一愣,那个声音很熟,怎么象是那白泽?他还活着?      第八二五章 沙尘之下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突然从空气中翻滚出来,噗通一声跌落在地上,接着又一道白影穿出,居然是一只银色巨虎。   那银色巨虎稳稳落在地上,瞪着大眼睛四下观瞧,正看到苏唐,当即就是一惊,身形明显变得有些僵硬。   “你们两兄弟脾气真的不一样,大白就比你这小白乖巧多了。”贺兰飞琼的声音传了出来,随后大千灵种再次散发出霞光,贺兰飞琼的人影紧跟着出现了。   “我正在静修啊!你这般胡搅蛮缠,我要是出了偏差怎么办?!”白泽悲声叫道:“我不愿意走,你又凭什么勉强我?”   “根据星域的规矩,你在我的灵种里修行,那么就是我的奴仆了,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贺兰飞琼笑呵呵的说道:“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他们。”   这时,白泽才看到了苏唐,他露出惊讶之色,随后变得欣喜起来,当然,不是因为看到了苏唐:“哈哈……又到了人界是不是?好好好!贺兰飞琼,你给我放尊重一些!当初你被蓬山追杀,我不远万里赶来助战,没有功劳亦有苦劳!你这般对我,岂不是让故人齿冷?”   白泽的抱怨显然是对苏唐说的,希望贺兰飞琼能有些顾忌,不要让朋友寒心,只是,他根本没弄清楚状况。   贺兰飞琼撇了撇嘴,懒得搭理白泽,白泽却以为贺兰飞琼感到理屈了,也顾忌苏唐的想法,猛然挺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长袍,双手一拱:“如果,某告辞了!”说完,他纵身掠起,向着殿外飞去。   不过,金鸦星君根本不会让他离开,这秘境本就是金鸦星君独占的宝地,让苏唐和贺兰飞琼进啦,已经是勉为其难了,让那家伙到处游荡,随意糟蹋他苦心收集到的各种灵草妙药么?   金鸦星君掐动指尖,随后用狐疑的目光看向贺兰飞琼:“千幻星君,你这是何意?”   “我们不是要破阵么?”贺兰飞琼说道:“应该就落在他们身上了。”   白泽应该是怕了贺兰飞琼,见贺兰飞琼没有阻拦他,全力运转灵脉,向外飞射,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不管他如果努力,就是没办法飞跃围墙,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空中穿行,但始终无法离开大殿的范围。   “破阵?”金鸦星君若有所思。   “一会让他们到封魔阵中试试。”贺兰飞琼道:“或许因为我们已到了星君境,才会让封魔阵发生了另外的变化。”   “他们居然都到了大圣境?”苏唐有些诧异。   “嗯。”贺兰飞琼道:“我把他们都放在灵池中修行,进境自然快了许多。”   “妖族不是到了大圣境,就有化形之力么?”苏唐的视线落在了那只银色巨虎身上。   “这样挺好的,是我不让它化形。”贺兰飞琼道。   这个时候,白泽发现了不对,只得向下飘落,他向外走,走不出去,落下来却不受任何影响,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贺兰飞琼,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白泽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修行,你不让,我要走,你也不让?!”   “你要走?”金鸦星君看向白泽。   “不错!”白泽道。   “这里是我的秘境,既然你要走,那我就送送你吧。”金鸦星君袍袖一挥,一股巨力裹挟着白泽的身影投向空中,接着空中出现出现了一个大洞,白泽穿过洞口,消失得无影无踪。   “让他一个人出去,不会有事吧?”贺兰飞琼道,她只是想利用白泽,探探封魔阵的底细,并不打算让白泽去送死。   “那家伙已经是大圣境,支撑一时三刻应该是没问题的。”金鸦星君说道:“不管他,正好现在有时间,我给你们讲解一下灵符的妙用。”   三个人坐在案旁,苏唐和贺兰飞琼都属于门外汉,又真的想学习灵符,听得非常认真。   金鸦星君认真的讲解起来,其实所有的灵符都是一种艰涩的文字,出现的年代、由来,早已不可考证了,但灵符的威力是确定的。   大概估计,各种灵符多达万种,每一种灵符都代表着一种灵脉运转方式,也代表着一种力量,这东西没办法改良,老老实实的把灵符画出来,又老老实实的按照规则运转灵脉,灵符的威能就出现了,差了一点,灵符就变成了毫无用处的符号。   金鸦星君讲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也教了苏唐和贺兰飞琼几道简单的灵符,两个人饶有兴趣的试验了一下,却都失败了。   “其实灵符之道只是小技,用来辅佐修行尚可,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淬炼灵符上,就是舍本逐末了。”金鸦星君笑道:“神识朽坏才是大事,到那时候,就算有再高深的灵符,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不过,你们距离朽坏关窍还很远,闲来无事玩一玩也好。”   “明白了。”贺兰飞琼道。   “我还能再教你们一些灵符,别的就看你们今后的机缘了。”金鸦星君站起身:“我们也该动身了吧,那家伙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好。”苏唐应道。   金鸦星君释放出神念,把苏唐和贺兰飞琼、还有那只银色巨虎全部裹在其中,接着眼前一花,又看到了那片一望无际的沙漠。   “白泽往哪个方向走了?”苏唐举目四顾。   “在那边,你们感应不到?”贺兰飞琼奇道。   “我们自然是感应不到的。”金鸦星君笑道:“他在你的灵种中修行,自然侵染了你的神识,所以你才能知道他的位置。”   “这样啊……”贺兰飞琼露出笑意,随后探手抓住那只银色巨虎的颈毛,纵身向白泽所在的方位掠去。   只是一个多小时不见,白泽已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衣衫褴褛、满面风尘,沙土拌合汗水,变成了泥浆,顺着他的脸颊不停向下流淌着,脏到了极点。   此刻的白泽,灵力已近枯竭,只是因为坚强的求生意志,还在勉力支撑着。   他的御空术都快没有维续了,一会儿挣扎着飘上半空,一会儿又颓然跌落,在他接近沙漠的瞬间,便有一只只怪兽从沙漠中钻出来,然后他击溃几只怪兽,又拼命飘起来。   “去把他驮上来。”贺兰飞琼喝道,接着甩手把银色巨虎扔了出去。   “等一下。”苏唐急忙道,与他们的遭遇相比,攻击白泽的怪兽不但数量要少得多,体型、攻击的速度等等也都差了一些。   那银色巨虎显然是知道苏唐和贺兰飞琼的关系,急忙停下身形,看向了贺兰飞琼。   “救我……救我……”白泽看到了苏唐他们的人影,发出惊恐的求救声。   “这封魔阵怎么看起来象某位大存在设下的历练之地?”金鸦星君皱起眉头。   “确实。”苏唐轻声道,能根据灵力的强弱,出现相应等级的怪兽,应该就是一座训练场。   “救我……”白泽还在哀叫着,他刚才还想远离贺兰飞琼,现在却又极希望自己能重新得到庇护。   “既然是历练之地,那就简单了。”金鸦星君道:“我们去看看那些沙兽到底有什么古怪。”   “好。”贺兰飞琼点头道。   三个人一起向沙漠掠去,白泽见苏唐等人赶来救援,几乎喜极而泣,向苏唐等人的方向伸出双手。   “下去!”贺兰飞琼挥出一掌,掌劲席卷而下,正击中了白泽的身体。   突然发现贺兰飞琼向自己出手,白泽的双眼猛地睁大,怒吼道:“你……”他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掌劲裹挟着他直投向沙漠,下一刻,一只怪兽从沙底跃起,一口把白泽吞了下去。   其实,他们三个人已经做出了判断,竟然是人为的历练之地,那么初衷绝不是用来杀人的,可白泽并不知道,被吞噬的瞬间,他眼中充满了绝望。   紧接着,苏唐等人也接近了沙土,果然,体型更为巨大、行动更为敏捷的怪兽出现了,咆哮着涌向他们,这一次,他们没有再出手,只是用神念护住自己的身体,任由怪兽把他们吞掉。   苏唐只感觉眼前一黑,接着发现自己被包裹在一道如龙卷风一般的沙尘里,沙尘裹挟着他,不停向下旋落。   周围还有几道沙尘柱,金鸦星君、贺兰飞琼、白泽还有银色巨虎都各在其中。   突然,苏唐感觉到一阵剧痛袭来,一股莫名的力量居然透过他的护体神念,直接渗入他的身体,就像有无数把钢刀在骨节上刮动一般,只是刹那,苏唐已痛得冒出了一身冷汗。   另一边的金鸦星君也露出了痛苦之色,更有些惊慌,显然他也不懂那种力量由何而来,而银色巨虎表现得极为不堪,如疯了般在沙尘中翻滚着、咆哮着,试图脱困而出,贺兰飞琼还算镇定,不过她的眉头已紧紧蹙成一团,应该也不轻松。   只有白泽是最轻闲的,他好似什么都没感觉到,险死还生之后,他东看西看,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不过看向贺兰飞琼时,却似乎在咬牙切齿。      第八二六章 元魔岭      沙尘下方,是无边无尽的烟气,烟气中浮现出了一座小岛,沙尘柱正通向那座小岛,等到距离近了,越发现那座小岛占地极为广阔,一点点绿色出现在他们面前,接着快速扩大,形成一片片森林、草原。   轰轰轰……几个人先后落在一座平场上,周围能看到残破的屋宇,还有街道,这里在很久之前应该是一座村庄,不过早被人遗弃了。   平场的石块上散发出阵阵毫光,能看到各种奇异的灵符在其中闪烁,苏唐的视线落在灵符,记录着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他拥有思维殿堂,这是常人无法比拟的优势,虽然他不懂那些灵符代表着什么,但可以在电光石火之间把灵符都记录下来,其中的奥妙,以后慢慢琢磨并不晚。   金鸦星君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喃喃说道:“好古怪的灵阵……”   神念是星君们用来释放攻击或者进行防御的不二法门,他从没听说过那种灵阵能毫无阻碍的透过护体神念,直接作用在星君们的肉体上。   幸好,他在漫长的修行途中已让心志异常坚韧,否则那种挖心剜骨般的痛楚,会让他当场失态。   贺兰飞琼伸手抹了抹头上的冷汗,随后眯起眼,观察着周围的景色。   噗通……那只银色巨虎直接瘫倒在地,随后勉强挣扎着爬起,又再次瘫倒,它不知道流了多少汗,在石板上留下了一片片水渍。   “那家伙怎么一点事情都没有?”金鸦星君看向白泽。   白泽昂首不理,但他也没有想着要离开,因为他慢慢明白了,这里应该不是人界。   “他的灵力已经耗尽,所以受到的影响最小。”苏唐道,石板上的灵符已经变得黯淡,他没办法继续记录了:“而我们的灵力保持饱满,所以受到的影响就大。”   “果然!”金鸦星君道:“封魔阵确实是历练之阵!”   “是啊,逼得修行者耗尽最后一丝灵力!否则就要忍受那种痛楚。”贺兰飞琼也明白了。   就在这时,一阵阵灵力波动从远方传来,苏唐等人终于能放宽心了,有生灵就好,他们能立即询问出有关封魔阵的信息,总比自己没头没脑到处乱转好得多。   嗵嗵……几条人影从半空中迅捷无比的滑落,为首的拥有六翼,其他人大都是双翼或者是四翼。   苏唐已从金鸦星君那里了解到了魔界修行者的境况,千乘帝家的后裔都长着六翼,悲河帝国的后裔则长着四翼,中土帝国的后裔则是双翼,翅膀的多少并不代表实力强弱,只代表着拥有不同血脉传承。   “又有新货来了。”为首的魔族笑嘻嘻的说道:“我们可是说好了,这一次由我先挑!”   “你的运气可是真不错。”一个长着双翼的魔族叹道,他的视线死死钉在了贺兰飞琼身上。   其他魔族的视线也无一例外,都在看着贺兰飞琼,修行者的心境有些古怪,境界最高,欲望便越纯粹,到了星君境,除了修行之外,已经很少有什么事物能打动他们的心了。   譬如说太国星君和伏寒星君,只想得到贺兰飞琼的大千灵种,虽然她拥有倾国倾城的相貌,他们也绝不会手下留情,而眼前这几个魔族,却只看到了相貌,却看不到昭然若揭的危险。   “哈哈哈……风水轮流转啊!”为首的魔族大笑,随后用手点向贺兰飞琼:“我就要她了,那只老虎我也要!”   “我要那两个小白脸。”那长着双翼魔族随后道。   小白脸?苏唐的视线不由和白泽相撞在一起,苏唐显得很无奈,而白泽却在窃笑。   “干!只给我剩一个没用的老家伙么?!”另一个魔族叫道。   “跟我走吧!”那为首的魔族纵身掠起,张开大手,遥遥抓向贺兰飞琼。   贺兰飞琼的回应很简单,提拳,挥出,一股恐怖之极的劲流陡然爆发,那为首的魔族尚来不及做出任何应对,身形便化作了无数迸射的血肉,远处那几个魔族也被拳劲的尾风卷中,不是哀嚎着飞跌出去,便是连连后退,口中喷吐出鲜血。   见势不妙,那几个魔族拼力运转灵脉,抽身急退,金鸦星君冷声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金鸦星君的身形只是轻轻一纵,便闪电般掠出百余米远,拦在那几个魔族前方,接着指尖弹出一点火星,火星正落在一个速度最快的魔族身上,接着那魔族通体燃起熊熊的火光,他哀嚎着扑倒,在石板上疯狂滚动着,不到五息的时间,一个壮汉便燃成了无数点飞灰,火光也终于熄灭了。   剩下的三个魔族呆若木鸡,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封魔阵虽然是历练之地,但进入封魔阵的家伙,却大都不是好货,他们在魔界的身份很高贵,不是帝家后裔,就是大人物的亲属,犯了罪,又不能处死,才被赶入封魔阵中,一向为所欲为惯了,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这里是什么地方?”金鸦星君皱眉问道。   “封……封魔阵……”一个魔族壮着胆子说道:“您老被关了进来,难道不知道么?”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封魔阵。”金鸦星君皱眉道:“你们从哪里来?”   “我们是从元魔岭过来的。”另一个魔族点头哈腰的说道:“这个月轮到我们了。”   “轮到你们什么?”金鸦星君又问道。   “我们……”那魔族脸上露出苦色,随后慢慢低下头。   “带我们去元魔岭。”贺兰飞琼道。   那几个魔族眼中露出喜色,纷纷点头应是,其中一个魔族迫不及待的转过身,指向前方:“几位大人,这边走、这边走。”   “你们带路吧。”金鸦星君道。   苏唐看着那几个魔族的背影,轻声道:“难道封魔阵中隐有星君?”   刚才那几个魔族应该能看出贺兰飞琼和金鸦星君的实力,最差也是大圣境的力量啊,他们能转惊为喜,应该是有所依仗。   “管他有什么。”贺兰飞琼淡淡说道。      第八二七章 慷慨      片刻间,那几个魔族带着苏唐等人走进一片茂密的竹林,他们能感应到的灵气越来越浓郁了,尤其是在竹林之中,那些竹子似乎不是天然生成的,有片片黯淡的灵符在竹节内闪动,一眼看上去,就像长着无数的斑点。   金鸦星君探手抓住一根细节,轻轻掰断,盯着竹管沉吟不语,片刻,扬声问道:“这是何物?”   “这是魔斑灵竹。”一个魔族急忙回道。   金鸦星君把那根竹管扔到地上,低声道:“你刚才说得没错,封魔阵中必有大修,但一定不是封魔阵的缔造者。”   “为什么?”苏唐问道。   “能缔造出这种历练灵阵,必有大神通,星域之大,随处可去,又何必苦守在荒芜之地?”金鸦星君道。   “这里也不算荒芜吧?”贺兰飞琼道。   “对那些圣境级修行者来说,能在这里如鱼得水的修行,但对大罗星君而言,封魔阵里的灵气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金鸦星君道:“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在这里守个三、五百年,他早就被耗死了。”   “白泽恢复得很快,那妖类也有了精神,看样子这封魔阵对他们都有不少好处。”苏唐道:“既然是这等有妙处的历练之地,又为什么被称为封魔阵呢?”   银色巨虎发出闷闷的叫声,它确实恢复了一些精神,但那种挖心剜骨的痛楚,它再不想承受第二次了,不管好处有多大。   “到元魔岭转一转,自然会水落石出的。”金鸦星君道。   前方的灵气更加浓郁了,穿出竹林,前方豁然出现了一片连绵的山岳,原野中有路,一群魔族正在前方走动,回头看到他们,犹如受惊之鸟般散开了。   片刻,他们逐渐接近了前方的山岳,突然间,一道强烈的灵力波动从山岳中只投入高空,接着向他们这个方向落来。   苏唐等人抬头看去,那是一个外貌年纪在六十左右的老者,一对长眉,眉梢向下垂落,搭在脸颊上,鼻直口阔,脸孔胖乎乎的,显得很富态、和蔼,他眼波一转,从苏唐等人身上扫过,随后笑道:“清晨,一直有几只灵鸟在门前叫个不停,老朽掐指一算,便知道今日必有贵客临门,果然不错啊……呵呵呵……老朽千乘知会,见过几位朋友。”   “某君号金鸦,这位是影魔星君,这位是千幻星君。”金鸦星君笑呵呵的说道:“冒昧打扰,还望多都见谅。”   “贵客远来,蓬荜生辉,老朽千乘知会高兴还来不及呢,这样的打扰多多益善,哈……各位,请、请……”那老者显得非常愉悦。   苏唐和贺兰飞琼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的笑意,按照金鸦星君的嘱咐,对面那老者肯定没有走出过星域,否则也不会没有君号了,更不会不断的提起自己的本名。   在那老者的引领下,众人释放御空术,跃过山脉,山脉后是一片被群山绕环的盆地,范围不是很多,只有百余里方圆,但到处都长满了奇花异草,那老者第一个落在一条小径上,又往前走出百十步,前方出现了一座清净的小院。   众人先后走进小院,院中有几个侍女,看到众人进来,立即布上了酒席,不过这里的菜肴很简单,全都是素食,有植被的根茎,有一盘淡紫色的花朵,还有几盘草叶,配上这里的清静,颇有超凡脱俗之感。   “这几个不成器的家伙是不是冒犯了贵客?”千乘知会的视线落在那几个噤若寒蝉的魔族身上。   “不知者无罪,算了。”贺兰飞琼淡淡说道,她懒得计较什么。   “果然是大人有大量。”千乘知会笑道,随后向那几个魔族瞪起眼睛:“先谢过几位贵客,然后滚远点!”   那几个魔族似乎有些不甘,也许他们以为自己的主子肯定会为他们撑腰的,但情势比人强,他们只得无精打采的陪个不是,随后匆匆退了出去。   “这里穷山僻壤,没什么好物事,几位贵客勉强尝个鲜吧,请……”千乘知会向傍边让了让。   金鸦星君也没有客套,大摇大摆坐在主席上,在星域中历练多时的星君们,相互之间打交道的方式已经成了惯例,对陌生人是什么态度,对点头交是什么态度,对朋友是什么态度,泾渭分明,而那老者明显很稚嫩,不合惯例,应该是一直固守在封魔阵中,从来没去过外面,而他金鸦星君的资历最高,年纪也是最长,坐主席是应该的。   苏唐和贺兰飞琼也坐了下来,苏唐随手拈起一朵淡紫色的鲜花,放在口中,花瓣很清爽,带着丝丝甜意。   到了星君境,神念冲荡全身,无需担心食物中有什么不妥,真的隐藏着危险,神念会在第一时间发出警告。   “几位是魔界来的吧?”千乘知会笑着问道:“可曾去过红日帝国?不知现在红日帝国的帝主是谁?”   苏唐保持沉默,这种打交道的事情就交给金鸦星君好了,而且这里是封魔阵,经常有死犯被关入阵中,而千乘俊发已存活了千年,那老者不可能不知道红日帝国帝主的身份,不过是没话找话罢了。   “是千乘俊发。”金鸦星君笑道。   “是那小子?”千乘知会露出惊愕之色,随后叹道:“倒是不负天才之名,真的做到了帝主啊……”   “哦?阁下也认得千乘俊发?”金鸦星君道。   “自然是认得。”千乘知会笑道:“如果论起辈分,他得乖乖叫我一声叔叔呢。对了,几位贵客到这封魔阵里来,是为了……”   “我们要回星域。”金鸦星君说道:“外面的星路都被堵住了,我们又有急事,不能耽搁,正好想起以前识得的几位魔君,就是从这封魔阵里出去的,我们便想过来转一转,找一条路。”   “哦……”千乘知会的长眉抖了抖,沉吟起来。   “阁下应该早已到了星君境,又为何不走?”金鸦星君的视线落在了那老者身上。   “我倒是想走,但走不得啊。”千乘知会露出苦笑。   “但留在这里,更不是办法。”金鸦星君心中大定,对方坦言走不得,那么应该知道出路在什么地方了?他顿了顿:“我观你神庭,已隐隐露出枯萎之相,百年之内,如果你再不走,那就真的走不出去了。”   普通修行者大概都分三个阶段,先修气府,再修元府,最后修紫府,紫府在脑域正中,也在眉心之后,是神念的滋生之地,对修行最为重要,所以眉心也被称为神庭,神念是否充沛,从眉心处闪烁的光泽上能看出究竟。   “唉……”千乘知会长长叹了一口气。   “罢了,你我一见,也是有缘。”金鸦星君说道,接着从自己的纳戒中取出十几只小瓷瓶,放在桌上:“这些渡厄丹大概能让你缓上百余年,你可以从容解决自己的隐忧,之后如何……就全要看你自己了。”   苏唐咀嚼的动作微微顿了顿,随后把口中的花瓣都咽了下去,心中暗笑,上一次金鸦星君遇到他的时候,也是这般说的,看起来那太叔尚的描述果然不假,金鸦星君真的极为慷慨大方,喜好结交朋友。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这种为人处世的方式,才让金鸦星君活到了今天,就连太叔尚那种星域闻名的凶君,也只是在日记里记下金鸦星君如何无能,但从来没想过要去伤害金鸦星君。   能闯入星域的大修行者,大都有自己的底线和操守,连太叔尚也不例外,如果是彻头彻尾的混蛋,以那种心境,根本不可能走进星空。   天材地宝,见者有份,发生争斗是势在必然的,这没什么了不起,星君们争得坦坦荡荡,就算施展些阴谋诡计也是理所当然,不会留下心结,但是,如果拿了金鸦星君的好处,自然就要留一线余地,不能把事做绝。   至于太国星君和伏寒星君想在背地里插刀子,是多种原因造成的,一方面他们认为真妙星君行事不公,偏袒苏唐,另一方面他们面临绝境,知道自己必将遭受各个星域的围杀,所以再没有顾忌,准备最后大捞一笔。   只是一念之差罢了,平时的太国星君和伏寒星君,也有自己的底线,如果真的坏到了骨头里,最起码他们之间绝不可能那般互相信任。   千乘知会惊呆了,傻傻的看着席上的小瓷瓶,良久,他才伸出颤抖的指尖,拿起其中一个瓷瓶,慢慢打开,深深嗅了一口丹香,眼睛眯成一条线,显得非常陶醉。   千乘知会虽然在元魔山中种满了奇花异草,但星君们修行所需要的丹药非常广泛,一些只在某个星域中某个特殊的地方才有,他困守封魔阵,根本没有种子,就算有,也未必知道配方,更不会炼制,金鸦星君拿出的丹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多谢金鸦前辈!”千乘知会向着金鸦星君深深弯下了腰,眼角有泪光浮现。   “不必客气。”金鸦星君笑着摆了摆手。      第八二八章 红河      “如果大恩,老朽实是不知该如何报答!”千乘知会慢慢抬起头。   “我说了,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如此。”金鸦星君道:“对了,我等有急事要赶回星域,阁下是否知道这封魔阵里有没有通往星域的出口?”   “我不知道。”千乘知会皱眉思索片刻:“但我知道封魔阵中也曾出现过几位星君,最后他们都消失在了红河一线。”   “红河么?”金鸦星君顿了顿:“在什么位置?”   “几位先在我这里歇息歇息吧,明日我带着几位去红河。”千乘知会说道。   “不了,我们急着回去,越快越好。”金鸦星君道,他的口气很坚决,这也是因为给了好处,拿了我的丹药,这点小事总不能不帮吧?   “这……”千乘知会顿了顿:“也好,那我准备一下,不过红河附近有些不太平,几位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呵呵……”金鸦星君笑了起来,他大风大浪不知见过多少,此处不过是原始之域中的一座灵阵而已,如果遇到经常在星域中游荡,际遇不断,状态保持巅峰的星君,他或许还会有些担忧,但象千乘知会那般近乎奄奄一息的大修行者,就算来十几个,他都不在乎。   千乘知会没有再说废话,进到屋中,等到他走出来时,手中已多出了一对金鞭,随后道:“几位,跟我来!”   说完,千乘知会纵身掠起,向远处迷雾弥漫之地飞去。   苏唐等人也提起精神,跟在了千乘知会身后,眨眼间,他们已远离了元魔岭,这时苏唐突然发现千乘知会的身形似乎在逐渐变得黯淡,而他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也在快速减弱。   贺兰飞琼和金鸦星君也发现了,他们交换着眼色。   “几位也看出来了?”千乘知会露出苦笑:“我的神识被锁在了元魔岭,距离元魔岭越远,我的灵力便越薄弱,所以……我想走,但走不出去啊!”   “能剥离你的神识?”金鸦星君大吃了一惊:“那是什么人?”   “唉……”千乘知会叹了口气,他显得不愿意谈起这个话题。   苏唐等人也不好继续追问,只得闭口不言。   众人已飞离了草原,先后穿入迷雾中,迷雾显得极为沉重,恍若铅石,让大家都感受到莫名的压力,神念也没办法扩散出去了,除了千乘知会和苏唐以外,都不能辨认方向。   千乘知会是地主,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而苏唐有魔眼,迷雾再厚重,也不可能隔断魔眼的洞察,在苏唐的视野中,迷雾只是一些细细的丝线,他可能轻而易举的透过迷雾,看到远方草原上滋生出的灵气。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片村落,村落中有人影在走到,因为迷雾的遮挡,等苏唐等人已经非常接近的时候,那些人影才察觉到空中传来的灵力波动,一时间显得极为慌乱。   嗖嗖……一支支利箭不知从何处飞起,如雨点般向他们射来。   “这些混账,总是如此不知死活!”千乘知会有些恼怒了,扬起双鞭,一边向前飞掠一边不停的释放着劲气,鞭劲如巨龙般卷下,一座座茅屋被轰得粉碎,哀嚎声此起彼伏。   苏唐等人却都没有动手,这种战斗有些莫名其妙,而且那些人影的修为都很差,除非必要,他们不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下手。   千乘知会继续向前飞掠,只是几息的时间,下方的村落便化作一片废墟,那些人影拖儿带女慌张的向远方逃去。   千乘知会急追而上,就在这时,前方的迷雾深处隐隐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咆哮声。   千乘知会的身形戛然而止,转头道:“几位小心,那些家伙又把魔兽放出来了!”   “都是一些妇幼,何必呢?”金鸦星君皱起眉:“我们高来高走,绕过他们就好。”   千乘知会愣了愣,随后笑道:“几位倒是仁善,也好,今天就放过他们了。”说完,千乘知会的身影掠往高空。   又向前飞了片刻,苏唐微微皱起眉,他突然发现,千乘知会好像是绕了一个直角,也就是说,他们本来没必要去那个村子的。   “这片雾气让我有些不太舒服。”贺兰飞琼低声说道。   “前面就出去了。”苏唐同样低声说道。   “哦?你能看得到?”贺兰飞琼一愣。   “嗯。”他想说什么,但转念一想,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前面有一条散发着灵气的大河,应该就是红河了,马上要出去,没必要另生枝节。   又过了片刻,千乘知会叫道:“前面就是红河了。”   这时,众人已穿透了雾气,离开那种莫名的压力,每个人都感觉到轻松,金鸦星君停下身形,向四下观望,接着看向远方的山岳中有一个个黝黑的洞口,似乎是窑洞。   “那里是什么地方?”金鸦星君问道。   “我也不清楚。”千乘知会回道:“我通常不会走这么远。”   金鸦星君回头看了千乘知会一眼,发现千乘知会的头上已冒出了无数汗珠,脸色也变得苍白,身形摇摇晃晃,似乎已经支撑不住了。   “没什么事吧?”金鸦星君道。   “没事。”千乘知会长吸了一口气。   “前面似乎又有一座灵阵,和我们进来的地方有些相像。”贺兰飞琼突然道。   “过去看看。”金鸦星君道,随后又取出一只小瓷瓶,扔给了千乘知会:“你现在吃下去吧,对你有些好处。”   “多谢前辈。”千乘知会急忙道,他也不装相,立即打开瓷瓶,拿出里面的丹药放在嘴里。   片刻,金鸦星君落在了那座小型的灵阵中,灵阵只有百余米方圆,能清晰的看到一道道灵符在脚下流淌,阵心处有一座高台,上面同样铭刻着灵符。   金鸦星君落在高台上,左右观望,他也看不出这灵阵的奥妙,不过,那些魔君都是在红河附近消失的,应该有些关碍。   千乘知会落在金鸦星君身边,随后抹了一把汗水。   苏唐和贺兰飞琼也落了下来,接着是白泽和那银色巨虎。      第八二九章 入阵      “这是什么灵阵?”金鸦星君对千乘知会问道。   “不太清楚。”千乘知会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虽然他在不停的抹汗,但怎么都抹不干净,似乎在忍受着难耐的痛楚,他低头仔细看着闪烁的符文,片刻,轻声说道:“我倒是识得一些灵符,好像是传送灵阵。”   “哦?你可有办法开启这个灵阵?”金鸦星君又惊又喜。   “我试试看。”千乘知会长吸一口气,开始运转灵脉,指尖不停掐动着,在石板中流淌的灵符成片的亮了起来,应该是和千乘知会的神念产生了某种联动。   见灵阵有了感应,金鸦星君露出喜色,旋即有变得有些担忧,封魔阵的出口不知道在哪里,如果只传到炎天星枢附近,那就麻烦了,越远越好,最好是干脆离开这个星域。   “你们得帮一帮我。”千乘知会抬起手,他的身形再次趔趄了一下,头上已是汗如雨下。   “怎么帮你?”金鸦星君问道。   “想开启灵阵,需要引动阵中的三个星命之点,金鸦前辈,你要站在那里。”千乘知会用手指了指,随后又看向苏唐:“影魔星君,你要站到这边,千幻星君,那里……对对,再往左边一步。”   苏唐等人按照千乘知会所指点的方位站好,低头看着脚下剧烈震荡的灵符,他们的位置形成一个三角形,相互对应。   “成了。”千乘知会笑道,随后双瞳陡然变成了金色,接着他全力运转灵脉,释放出的神念融入脚下的灵符中,在一连串震耳的轰鸣声中,他脚下出现一个三角之星,并缓缓旋转着。   金鸦星君看到了三角之星,他显得有些愣怔,好像想起了什么,接着脸色大变:“三才守灵阵?走!快走……”   下一刻,金鸦星君已释放出自己的法身,同时祭出火鸦,想脱离阵图,但一道灿金色的光柱从他的脚下升起,已把他全身都笼罩在光柱中。   金鸦星君释放出的法身在光柱的灼烧下,转眼便溃灭了,贺兰飞琼立即甩出自己的大千灵种,但在光柱升起的瞬间,她便感觉到自己的神念运转变得格外僵滞,大千灵种没有感应到她的神念,只是静静悬浮在光柱中。   “尔敢!!”金鸦星君发出怒吼声,他太清楚被三才守灵阵困住的后果了,拼命全力挣扎着,但根本无法撼动那看似虚幻、实质上如磐石般坚韧的光柱。   灵阵的威能,与设阵者在阵图上所耗费的时间和神念成正比,譬如说有两位旗鼓相当的星君,其中一个花了百余天设下一座阵图,灵阵的威力并不强,无法依仗灵阵击败对方。如果花了上千天,那么破阵的星君会吃一些小亏,但阵图依然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如果长年累月的用神念淬炼灵阵,超过一定的极限,灵阵便能占据碾压性的优势。   这座三才守灵阵已存在了无数年,千乘知会说自己从没来过,实际上这是他苟延残喘的唯一希望,又怎么可能不来?   千乘知会露出满足的笑容,掐动灵诀的速度更快了,光柱开始缓缓旋转起来,金鸦星君和贺兰飞琼的护体神念,被一层层剥离出来,又一点点渗入灵阵中。   灵阵中的符文被他们的神念一片片点亮,灵阵的波动也变得越来越强烈,金鸦星君和贺兰飞琼能感觉到,那些闪烁的灵符就像饥渴了无数年的恶鬼,正贪婪的汲取着他们的神念。   转眼间,整座灵阵已变得一片通亮,霞光冲天而起,染红了天空,神念在灵阵中流淌着,最后都聚到千乘知会的脚下,千乘知会放声大笑,他那原本显得很黯淡的眉心散发出耀眼的光泽,双眼亦是越来越亮,就连脸上的肌肤也显得滋润、白皙了。   “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这般算计我?!”金鸦星君悲愤的吼道,他在星域中遇到过无数次危险,但属今日最为憋屈,从相见开始,他表达出了足够的善意,几次赠送给对方丹药,却沦落到如此下场,这样被三才守灵阵榨干,他死也没办法瞑目。   贺兰飞琼同样不甘心,她奋力挣扎着,随后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侧头看向苏唐的位置,苏唐也同样被困在光柱中,不过,她和金鸦星君的护体神念,就像水流般不停的被光柱剥走,而苏唐被剥走的神念却是丝丝缕缕的,莫非苏唐另有护身法诀?   “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多,那就帮到底吧。”千乘知会笑呵呵的说道,刚才那付谨小慎微的嘴脸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十成十的洋洋自得:“那些丹药最多给我百年之期,真的不够啊……如果夺了你们的神念,或许我就可以从这该死的封魔阵中脱困而出了。”   “封魔阵……封的是你?!”金鸦星君突然醒悟。   “不错。”千乘知会肃容道:“某的君号是元君,你应该听说过的,那元魔山亦是某的神识所化。”   “你就是元君?!”金鸦星君倒吸了一口冷气,只是,现在才明白,为时已晚。   这时,困住苏唐的光柱发出耀眼的华光,苏唐的神念好像已被剥取干净,身形已变得黯淡,接着轰地一声炸开,化作九颗小小的星光,破空而去,不知所踪。   “咦?”千乘知会转头看向空空如也的光柱,露出错愕之色。   轰……一道金色剑光如闪电般红河对岸的迷雾中掠出,斩向千乘知会,剑光虽然快,但距离有些太远了,给了千乘知会足够的反应时间,他抽身掠起,飞射向高空。   紧接着,苏唐从迷雾中透出,扬起魔剑,追斩千乘知会的身影。   看到是苏唐,千乘知会大吃一惊,他的脸上露出恍惚之色,随后喝道:“千乘明珠那孽障是你什么人?!”   苏唐没有回答,他启动魔眼,剑光接连斩出。   “就算千乘明珠在最鼎盛之期,也不敢对我这般放肆!”千乘知会眼中露出怒色:“凭你?!”话音未落,他接连掐动灵诀,一道灵符怒射而出,卷向了苏唐。   苏唐挥动魔剑斩去,正斩中那道灵符,但灵符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溃灭,而是粘在了魔剑之上。   苏唐的身形陡然顿了顿,他感觉魔剑变得格外沉重,似乎凭空多了万千斤的重量。   “魔装在你身上,不过是暴殄天物而已,给我撒手!”千乘知会喝道,接着伸手一抓,魔剑居然自动向他飘去。   苏唐长吸一口气,拼命全力扣住魔剑,但魔剑已不受他控制了,还把他的身形带着向前踉踉跄跄掠去。   千乘知会再次露出得意的笑容,随后又掐动灵诀,魔剑向他靠拢的速度陡然加快。   “给你!”苏唐似乎是放弃了,突然松开了手。   魔剑化作一道金光,向千乘知会卷去,千乘知会探手抓住魔剑,接着他的表情变得格外呆滞,因为魔剑刚刚入手,便象泡沫一般溃灭了。   强者相争,抢的就是刹那,苏唐已然急射而起,在魔眼的洞察下,他看到千乘知会头颅上方有一片阴暗的气团,千乘知会遍身都没有星点,星点居然在那气团中,换成别人,会感到犹疑不定,但苏唐对魔眼是非常信赖的,他没有任何迟疑,剑光当头斩落。   轰……魔剑释放出的剑光正斩入那片气团中,但只斩入数尺,便再不能寸进了,这一剑明明没有伤害到千乘知会,可千乘知会却显得如遭雷击,哀嚎一声,身形从空中栽落。   这时,几条人影先后走出迷雾,遥遥看着这边,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她眯起眼,随后招了招手,一头通体散发着火光的巨狮缓步从迷雾中走了出来。   那巨狮感兴趣的并不是远方两位星君的战场,而是躲在一边的银色巨虎,它张开嘴,发出咆哮声。   银色巨虎猛然转头,它本来是想发出回应的,但不知道感应到了什么,气势陡然变得萎靡了,甚至向后缩了缩。   “这里不是我们能管的。”一边的白泽低声道:“我们再往后退一退。”   银色巨虎发出呜咽声,好似在质疑着什么,白泽气道:“我当然想帮忙,要不然那家伙出来肯定要找我麻烦,但我们两个能帮个屁?只能把自己也赔进去!”   战场上,千乘知会已重新掠上高空,他双眼圆睁,鼻孔、眼角已渗出了点点血丝,随后发出雷鸣般的吼声:“混账,你敢伤我?!”   苏唐始终一言不发,继续挥动魔剑,一道道剑光划开天空,接连斩向千乘知会的身体。   千乘知会一边向后飞退,一边掐动灵诀,无数点灵符从蜂群般从他的身体中涌出来,卷向苏唐。   苏唐已知道那些灵符的厉害了,抽身急退,但那些灵符似乎拥有自己的意识和生命,从各个方向围向苏唐,苏唐只得释放出魔之光,试图用光幕绞碎那些灵符。   魔之光的速度奇快无比,笼罩的范围也极广,只是眨眼间,绝大部分灵符都溃灭了,但还剩下的七、八点灵符,它们绕开光幕,沾到了苏唐身上。      第八三零章 大战      “小子,你是自寻死路!”千乘知会露出狞笑,随后双手一扬,怒声喝道:“镇!”   苏唐的身形陡然僵硬在空中,随后魔甲、魔装面具还有魔剑等沾到了灵符的构件从他身体上脱离出来,向下方坠落。   苏唐冷笑一声,身形干脆旋转了一圈,把其余的魔装构件也全部甩脱,接着纵身向千乘知会掠去。   坠落的魔装构件随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下一刻,随着苏唐的怒吼声,那些魔装构件再一次从苏唐的身体中滋生出来,护住苏唐全身。   剑光瞬间化作百余米的距离,正斩击在千乘知会上方的气团中。   “啊……”千乘知会双手抱头,哀嚎着向后飞退,而他的双眼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死死盯着苏唐。   千乘知会一生专修符道,他的灵符最恐怖的地方,就是能克制万千灵器,就算是大罗星君的本命灵宝,一个不小心,也会被他的灵符镇压,就像刚才苏唐的魔剑一样。   虽然这种影响是暂时的,但一个失去了本命灵宝的星君,无疑就是一只被拔掉了爪牙的猛虎,千乘知会已立于不败之地。   只是,这种灵符对付绝大部分星君都有用处,可遇到了修行灵炼法门的星君,就变成隔靴抓痒了。   魔装的各个构件早已消失在天地间,存于苏唐脑域中的,是炼化出的灵魄。   苏唐可以随时让灵魄出现,也可以随时让灵魄消失,灵魄已消失,那么灵符的威能自然也就消散在天地间了。   千乘知会能克制万千灵器,但苏唐却是他的克星。   “不可能……”看着全身披挂在金色战铠中的苏唐,千乘知会吼道。   苏唐的身形继续欺进,剑光接连挥动,不停的斩向千乘知会上方的气团。   千乘知会长吸一口气,他的双手掐动灵诀,随后拍向地面,闪烁的灵诀化作无数道黑色的烟气,融入大地深处。   远方,那红衣女子终于下定决定,迈步向前走来。   “阿姐!”一个少年在后面叫道:“不要冒险!元魔一向诡计多端,那或许是元魔的圈套!”   “圈套么?”那红衣女子轻叹一声:“叛徒越来越多了,元魔的分化瓦解之策已经见了效果,用不了多久,洪谦他们也有可能投靠元魔,我们的地盘越来越小,族人也越来越少,又能支撑多久呢?试一试,或许就是我们的机会,如果……真的上了当,那就怪我们命苦吧。”   “可是……”那少年还是不放心。   “你也看到了,元魔准备召唤魔魂了,他被逼到这种地步,你还犹豫什么呢?”   那少年说不出话来,红衣女子伸手在那巨狮的头上抚摸着:“小宝,全都要靠你了!”   苏唐的攻势突然一顿,他发现无数灵力波动从地下传散出来,那种波动很熟悉,有些象邪君台上那些飞棺散发出的气息。   地面上突然探出了一只孤零零的手,接着那只手用力扒开泥土,随后露出了一个脑袋,下一刻,无数只手如雨后春笋般探出地面。   千乘知会不停的掐动灵诀,看向苏唐的视线中充满了冰冷与仇恨,大多数魔魂尚没有淬炼完毕,最多动用一次,他之前无数年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想及此处,他就感到一阵阵绞动的痛苦。   但是,也只能动用魔魂了,近些年来,封魔阵中的修行者实力越来越差,他已无法汲取足够的灵力,金鸦星君能看出他神庭露出枯萎之相,并不是伪装,而是真的到了油尽灯枯之境。   他的灵诀对苏唐根本不起效果,而苏唐又似乎看出了他的命门,接连攻击他最脆弱的地方,再不动用魔魂,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轰……第一个钻出地面的人影如炮弹般掠起在空中,向苏唐飞射,同时张开双手,遥遥抱向苏唐。   苏唐冷哼一声,接着挥动魔剑,剑光如匹练般斩落,紧接着,那人影被剑光斩为两段,一阵黑烟哀叫着溃散出来,而尸身无力的向下栽落。   轰轰轰轰……万千道人影不停的钻出地面,向苏唐围来,而千乘知会躲在人潮之后,开始掐动灵诀。   刹那间,苏唐感觉自己陷入到一片人海之中,天上地下,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影。   苏唐猛力举起魔剑,向前方斩去,魔剑划出一道光幕,把前方围来的人影尽数斩开。   苏唐皱起眉,那些人影极为坚韧,他的魔剑已得到了混沌真火的重新熔炼,剑光之锐利远超以前,但是,只斩开十几个人,力道便已经衰竭了,更多的人影只是被剑光劈了出去,紧接着,他们又嚎叫着重新围上来。   苏唐不敢犹豫,笔直向高空射去,魔剑全力释放,划出一道道光幕,拦路的人影象石子般接连从空中栽落。   只不过,那些人影太多了,苏唐全力清扫出一片空白,但更多的人影又立即填补进来,让他的速度变得非常慢。   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突然收剑,身形随后化作一道游离的电光,在人群中不停的穿梭着。   刹那间,苏唐终于突出重围,飞射到高空中,这时,他发现千乘知会已等在前方,冷笑着向他指来:“破!”   轰……数道隐藏在空气中的灵符陡然散发出灵力波动,在苏唐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轰击在他的身体上。   下一刻,苏唐的身形变成一道金色的烟花,无数神念被硬生生抽离出去,化作流光消散在空中。   只是这一击,就让苏唐感觉自己的神念至少消失了一半!   苏唐大惊,身形立即重新化成电光,又向人群穿去。   苏唐的决定是正确的,化为电光之后,他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最大化,甚至远远超过了视觉追踪的极限,那些人影根本无法做出任何阻拦动作,眼睁睁看着苏唐擦身而过。   千乘知会纵身而下,急追向苏唐,只是他的速度和苏唐相比,差得太多,他眼珠一转,突然转身向灵阵冲去,接着向金鸦星君释放出灵符。      第八三一章 凶铃      金鸦星君见那千乘知会突然转移了目标,转而掠向自己,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图,随后怒声吼道:“莫要管我!”他想得很清楚,如果苏唐还在阵外,还能对千乘知会造成干扰,他依然有一线生机,如果苏唐倒了,那再无人可以救他。   轰……灵符毫无阻碍的透入光柱中,金鸦星君始终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灵符击中前胸。   在灵符爆发的同时,金鸦星君胸前绽放出万千道金光,他的脸色陡然变得灰暗了,星君的护体神念虽然强横无比,但不可能无休止的抵挡任何程度的攻击,何况他的神念在被灵阵持续不断的剥离着,防御能力已远不如平常。   千乘知会回头瞥了一眼,见苏唐依然在人潮中往来穿插,让他无法捉摸痕迹,索性再次释放出灵符,击向金鸦星君。   轰轰轰……一道道灵符透过光柱,不停的轰击在金鸦星君的身体上,金鸦星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明白这样坚持下去不是办法,金鸦星君猛咬牙关,身体突然爆开,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在火球中,有一只极小的飞鸦绕着火球内部快速飞掠着。   “原来是个妖类!”千乘知会发出冷笑声,扬手再次打出灵符。   灵符先是透过光柱,又轰入那火球中,灵符爆发所释放出的威能,都被熊熊的火焰汲取,那只小飞鸦似乎没有受到伤害,继续四下乱飞。   “你这般燃烧自己的神念,又能支撑多久呢?”千乘知会叹道,他本以为今天能吃上一顿大餐,已缓解燃眉之急,但没想到,那影魔星君居然脱困而出,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困扰,金鸦星君在全力燃烧神念,他看在眼里,痛在心底,因为那些神念本应该是属于他的。   千乘知会视线一转,落在了贺兰飞琼身上,他再次转移目标,转手向贺兰飞琼打出一道灵符。   贺兰飞琼眼帘微垂,那道灵符透过光柱,正轰击在她的额前,把她的头震得向后猛然仰去,护身神念受到剧烈震荡,绽放出无数金光,随后都被飞速旋转的光柱汲取,融入灵阵中。   只是,遭受重击的贺兰飞琼神色显得异常平静,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千乘知会大为恼火,刚才他用灵符去攻击金鸦星君,金鸦星君显得异常痛楚,这至少是一种回应,让他知道自己的攻击收到了效果,那千幻星君是什么意思?藐视么?!   千乘知会接连释放出灵符,不停的飞射向贺兰飞琼,转眼间,贺兰飞琼已变成了一颗光球,周围到处都是被剥离出的神念,在光柱中疯狂迸射。   贺兰飞琼还是没有反应,不过,如果绕到后面,便能清楚的看到贺兰飞琼背后的衣襟已全部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她的身体上。   “那家伙见死不救么?!”躲在远处的白泽,猛地站起身形。   在人潮中穿梭的苏唐终于忍耐不住了,虽然他知道贺兰飞琼的实力很强,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曾远远凌驾在他之上,让他只能仰望,但在苏唐内心里,他总会下意识的把贺兰飞琼当成坐在绳索上打着秋千的小女孩。   苏唐的身形恢复原状,挺起魔剑,凌空发动斩击,剑光划出一道闪亮的光幕,卷向千乘知会。   “出来了就好……”千乘知会露出笑意,他双手同时划出一模一样的灵符,接着轻轻一抹,灵符便拉长了许多,随后飘到千乘知会身后。   灵符的体积并不大,在千乘知会身后摇摆,就像一只巨鹰长着蝴蝶的翅膀,显得很滑稽,但千乘知会的速度却得到了极为恐怖的提升,苏唐的身形凌空扑击,占据了高处,而千乘知会只是微微一晃,便避开魔剑斩出的光幕,飘到苏唐上方,接着右手点向苏唐,一点寒星飞射而出。   苏唐身形一闪,避开那点寒星,接着纵身掠起,追向千乘知会。   和苏唐擦肩而过的那点寒星,居然自己改变了方向,射向苏唐的后脑,而千乘知会在那对灵符翅的帮助下,转眼向后飘退出数百米,避开了苏唐的锋芒。   苏唐极力展动身形,试图甩脱那点寒星,但不管他闪避到何处,那点寒星始终锲而不舍的追着他,而且距离越来越近。   苏唐心中生出一缕烦躁,见很难避开,索性振起魔剑,剑光笔直迎了上去,同时让自己的护体神念运转到极致,以防不测。   剑光和那点寒星相碰触的瞬间,那点寒星便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让苏唐有一种用大炮去打蚊子的感觉,他只是事情不会如此简单,但此刻已容不得多想了,他转头又向千乘知会飞射而去。   此刻,千乘知会已先后打出无数道灵符,那些灵符悬停在空中,一动不动,等到苏唐转过方向时,随着千乘知会掐动灵诀,一道道灵符首尾相连,凝成一条灵蛇,呼啸着卷向苏唐。   苏唐立即释放出剑光,试图绞散那条灵蛇,下一刻,让他吃惊的情景出现了,剑光正从灵蛇身体正中斩落,但没能造成任何影响,那条灵蛇继续向前游动着,和他之间的距离正在快速缩短。   苏唐接连释放出剑光,可那条灵蛇似乎是不存在的幻影,在接连斩落的光幕中自由自在的游动着。   苏唐重新启动魔眼,却发现那条灵蛇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样,他来不及多想,只得重新释放出魔之光,让自己变成一道扭曲的闪电,向远处遁去。   那条灵蛇的速度骤然加快,追击苏唐,苏唐已飘入那些魔魂组成的人海中,他的速度再一次达到极致,不要说对他释放攻击,就连用视线追踪他的痕迹都变得异常艰难。   可那条灵蛇的速度还在持续加快,它无视前方的任何阻碍,轻而易举的穿透一个个魔魂,死死盯住苏唐的光尾不放。   下一刻,闪电的光尾终于被灵蛇一口咬上,苏唐恢复本体,展动魔之翼,陡然向高空飞掠,同时护体神念全力绽放,试图把那灵蛇推开。   只是,护体神念同样无法对灵蛇造成影响,那条灵蛇的身躯已缠上苏唐,接着张开嘴,向苏唐的颅顶咬落。   苏唐只感觉毛骨悚然,但没有任何办法,他以前所遇到过的所有对手,至少都是能感应得到的,只要自己释放出恰到好处的攻击,对方实力再强,他也可以造成伤害,而那条灵蛇他只能看到,根本触摸不着,他所有的攻击都毫无意义。   就在这时,附近陡然传来一声咆哮,一头巨狮从侧翼扑进,那巨狮的体型很怪异,长着狮子的头颅和鬃毛,背后生着肉翼,尾巴却又象泥鳅一般,但颜色金光闪闪,要比泥鳅漂亮得多。   那巨狮冲着苏唐发出咆哮声,围住苏唐的灵蛇如遭雷击,身形扭曲的脱离开苏唐,翻滚着飞向远方,但只过了片刻,那条灵蛇似乎又恢复了正常,重新向苏唐游来。   “又是你这只孽畜!”高空中的千乘知会大怒,他双膝盘坐,口中念念有词,同时掐动灵诀。   眼见那只灵蛇再次靠近,苏唐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莫非,那只灵蛇惧怕带有伤害力的声音么?   苏唐不及细想,抬手从纳戒中取出了大衍凶铃,因为是想把大衍凶玲送给闻香,他没有淬炼,只能用神念裹住大衍凶铃,接着向那条灵蛇投去。   铃铃铃……大衍凶玲释放出悦耳的铃声,那条灵蛇突然发出尖啸声,身形在铃声中土崩瓦解,化作一道道飞散的灵符,随后消失在空气中。   坐在空中的千乘知会闭上眼,随后伸指点向下方,几个扑向苏唐的魔魂陡然炸开,化作万千道迸射的黑光。   苏唐措手不及,被魔魂爆裂释放出的冲击波震出百余米开外,而且护体神念也变得黯淡了,其实苏唐还算好的,那只巨狮也遭受了攻击,一边发出痛楚的咆哮一边在空中翻滚着,黑光的攒射,让它的肌肤上出现了无数点细小的血洞。   苏唐毕竟是真正的星君,护体神念异常强横,而那巨狮要比苏唐差得多。   “千乘知会疯了么?”远处的少年惊叫道:“他不知道攒了多少年,才攒下这些魔魂,都不想要了?阿姐,是不是让宝儿回来?!”   “那三个修行者可能都是星君!”那红衣女孩慢慢摇着头:“今日不战,以后恐怕再没有机会了,和他拼了吧!”   千乘知会发出幽幽的叹息声,指尖点处,下方的魔魂分成两群,一群追向苏唐,另一群追向那只巨狮。   这一次,不会给苏唐逃避的机会,魔魂只要逼近苏唐百米之内,便会轰然炸开,迸射出的黑光如万千支利箭,卷向四面八方,不管苏唐如何躲避,也没办法完全避开那铺天盖地的攻击。   苏唐长吸一口气,突然转身掠向下方的灵阵,在魔眼的洞察下,他已发现了那座灵阵的弱点,真妙星君可以破解各种灵阵,他在魔眼的帮助下,也应该能做到。      第八三二章 围攻      在苏唐的视野中,三才守灵阵已化作一片片丝线,随着灵符的闪烁,丝线在不停变幻,可是,他并没能发现什么。   苏唐不死心,一边向前飞掠,一边全力运转魔眼,终于,他看到在那些变幻的丝线下,潜藏着一个个隐暗的光点。   苏唐有思维殿堂,只是一扫便计算出共有六十四个点,这时他的身形已然靠近三才守灵阵,在他从灵阵上方掠过的瞬间,魔剑已如闪电般刺出十几次,准确无误的击中了那些光点。   光点溃灭了,让苏唐长松了一口气,有效果就好,再往来个几次,他便能彻底破坏三才守灵阵了。   悬在高空中的千乘知会露出惊愕之色,难道那影魔星君也熟悉三才守灵阵?但又不太像,如果真的熟悉,应该不会做这些毫无价值的努力。   下一刻,苏唐迎着无数道迸射的黑光,又飞掠而回,剑光不停洒落在三才守灵阵之中。   每一个魔魂的爆裂,都会被苏唐造成不小的冲击,但他只能这般硬打硬进了,如果能救出金鸦星君和贺兰飞琼,至少有逃跑的机会,等恢复神念,回头再找那千乘知会算账并不晚,如果破不掉三才守灵阵,那只能死战到底了,太过被动。   一个个光点在苏唐的剑下溃灭了,但还没等苏唐掠走,先前溃灭的那些光点又毫无征兆的出现,让苏唐大吃一惊。   就在这时,十数个魔魂欺近苏唐,随后在千乘知会的灵诀控制下,同时炸开,无数道黑光瞬间便把苏唐的身形吞噬在其中,而金鸦星君和贺兰飞琼同时听到苏唐发出了沉闷的哼声,似乎已遭受重创。   “你先走!走!”那只小飞鸦在火球中发出吼声。   贺兰飞琼却保持着沉默,她很清楚,如果他们两个一定让苏唐走,苏唐反而会战到最后,如果他们保持沉默,让苏唐恢复冷静,那么发现事不可为,倒是有可能暂时退却,以后再来报仇。   轰……全力运转护体神念的苏唐化作一颗金色的光球,重新出现在天地间,紧接着,他从纳戒中取出了青莲棍,受到神念的激荡,青莲棍幻化出无数朵青色的莲花,如潮水般涌向四方。   苏唐的魔剑只能一次斩杀数个魔魂,力道便会衰竭,青莲棍的威能和现在的魔剑相比,要差了不少,轰击在那些魔魂身上,就像挠痒痒一般,顶多只是让魔魂的身形趔趄几下,便恢复了正常。   不过,青莲棍在苏唐的疯狂催动下,幻化出铺天盖地的莲海,纷纷扬扬、密密麻麻,挡住了那些魔魂前行的路。   “困兽犹斗!”高空中的千乘知会发出冷笑声。   紧接着,苏唐再次旋动青莲棍,卷出的数千道青莲突然凝成六十四个巨大的莲球,并顺着苏唐的棍势,整齐的向灵阵轰去。   轰……六十四个莲球同时击中三才守灵阵,因为动作整齐划一,只发出了一声轰响,魔眼视野中那些闪烁的光点同时溃灭,随后在三才守灵阵中心处,出现了一个黑洞,有无数道灵符在黑洞内翻腾着、闪烁着。   黑洞只出现了瞬间,便溃灭了,快得让苏唐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接着,那些溃灭的光点又恢复了原状,三才守灵阵刚刚散发出的凌乱波动,马上宣告平息。   “怎么……”在这一瞬间,苏唐产生了一种崩溃感,他的神念已所剩无比,刚才就是在赌博,可没想到,还是错过了最后一步。   “不好!”千乘知会脸色大变,随后身形掠起,急速向灵阵飘来。   是走还是再来一次?苏唐在电光石火间做出了选择,是贺兰飞琼带他进入修行途,而他几乎没有真正帮过贺兰飞琼一次,现在,就拼了吧!   “替我拦住他!”苏唐吼道,此刻千乘知会已放弃释放灵符,一心要来挽救三才守灵阵,而那只巨狮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已转守为攻,他只希望那只巨狮能听懂他的话。   吼……那巨狮突然展动肉翼,向千乘知会射去,似乎是与千乘知会有着血汗深仇,巨狮的双瞳已变成了血红色。   “你这孽畜!”千乘知会的身形顿了顿,显然,他对那巨狮有一些忌惮,不敢靠得太近。   苏唐全力驭动神念,手中的青莲棍慢慢举起,青莲棍散发出的一朵朵青莲又一次凝成了六十四个巨大的莲花球。   “滚开!”千乘知会真急了,他拼命释放出灵符,不停轰击在那巨狮身上,只是,巨狮靠近他一步,他便向后退一步,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而那巨狮应该不具备强而有效的远攻能力,但就是横在那里当靶子,执拗的挡住了千乘知会的去路。   “破!”苏唐发出怒吼声,青莲棍猛地向下落去,一朵朵巨大的莲花球同时轰击在三才守灵阵中。   三才守灵阵中心再次出现了一个大黑洞,苏唐早已亮出魔剑,全力斩下。   轰……剑光直投入黑洞中,在黑洞内翻腾的无数道灵符被剑光绞得粉碎,下一刻,困住金鸦星君和贺兰飞琼的光柱变得黯淡了,他们没有错过机会,立即全力运转神念,终于破开了光柱,飞掠而起。   “我操你妈的……”急怒攻心的金鸦星君在破口大骂,他扬手释放出自己的火鸦,火鸦的身形快速膨胀,转眼变成一只足有数百米大小的巨鸟,尖啸着向千乘知会飞去。   贺兰飞琼还是没有说话,但她也甩出了自己的项链,随着她的拳势,无数道如利箭般的光线急射而出,瞬间便击中了千乘知会的身影。   苏唐也勉强驭动所剩无几的神念,身形掠向高空,同时展动魔剑,剑光斩向千乘知会头顶上的气团。   大千灵种所释放出的光线第一个击中了千乘知会,千乘知会的护体神念荡起一片片涟漪,随后在哀叫声中,身形向上掠去。   周身伤痕累累的巨狮也发了威,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向千乘知会撞去。   千乘知会的灵符之道虽然神鬼莫测,但在众人的围攻下,缺陷暴露无遗,他没有掐动灵诀的时间,那些魔魂又被青莲挡在远方,只得狼狈的逃窜着。      第八三三章 斩杀      在三人当中,苏唐的神念损耗是最大的,不过,他对千乘知会造成的伤害,依然远远超过了金鸦星君和贺兰飞琼。   苏唐左手挥舞着青莲棍,席卷而出的一朵朵青莲如潮水般涌向四周,死死挡住了那些疯狂涌动的魔魂,守住了战场的主动权;右手紧握着魔剑,每一剑斩落,都能准确无比的击中千乘知会头顶上的气团。   贺兰飞琼和金鸦星君虽然都看出其中有些古怪,但他们无法理解,也感应不到千乘知会的弱点所在。   以一敌三,千乘知会几乎没有还手的机会,十几息的时间转眼过去,千乘知会已是遍体鳞伤,他突然长吸了一口气,脸色变得异常灰败。   轰轰……在这同时,大千灵种散发出的光线正击中了停顿在原地的千乘知会,千乘知会的护体神念竟然被这一击打散,化作万千道毫光,卷向四面八方,而大千灵种的力道竟然洞穿了千乘知会的身体,从后背透了出来。   紧接着,从千乘知会后方掠来的火鸦喷吐出一条长达数百米的火舌,转眼便把千乘知会的身形笼罩在其中,当火鸦向高空飞去时,千乘知会已变成了一颗熊熊燃烧的大火球。   苏唐稳住了剑势,只有他看得出来,千乘知会的肉体虽然已经被毁,但悬停在上空的气团没有消失,而且还在逐渐扩大。   下一刻,气团先是扩散成一团薄薄的雾气,接着雾气凝缩,聚成一颗偌大的头颅,紧接着,那颗头颅发出犹如洪钟般的声音:“把我逼到这种地步,不知道是你们的幸运呢,还是你们的不幸,呵呵呵……你们走不了!等我回过元魔山,再来找你们算账……”   “宝儿,不要让他走!”远方那红衣女孩发出厉喝声。   那巨狮听到了厉喝声,身形陡然化作一道流光,向那颗头颅扑去。   轰……巨狮所裹挟着的劲道把雾气卷得扭曲起来,接着,巨狮的身形透过雾气,从后方冲了出来,而那团雾气又慢慢恢复了原状。   金鸦星君操纵火鸦,从高空中急掠而下,冲向那颗头颅,贺兰飞琼也再次祭出自己的大千灵种。   苏唐静静的看着那团雾气,他没有出手,因为千乘知会所有的弱点都消失了,他的神念已损耗殆尽,不能做没有意义的事。   任凭金鸦星君和贺兰飞琼如何努力,也无法彻底毁掉那团雾气,而千乘知会的笑声变得格外阴森:“呵……你们稍等片刻,我马上回来!”   “不要让他走!否则我们都活不了!”那红衣女孩见苏唐好像在偷懒,再次发出吼声。   既然没有破绽,那就只好强行制造破绽了,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接着取出一张大弓,慢慢拉开,一支黯然无奇的箭矢已搭在了箭弦上,随着苏唐神念的运转,箭矢发出微弱的光芒。   嗡……苏唐松开手指,箭矢电射而出,直透过那团雾气,飞向远方。   这一箭依然没有对雾气造成影响,金鸦星君遥遥看着那支箭消失得无影无踪,又转头看向苏唐,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喜色,贺兰飞琼也停下了攻击,默默观察着苏唐的一举一动,他们都知道,苏唐拿出了什么。   “呵呵呵……”由雾气凝成头颅慢慢升向空中。   “不要让他走!不要让他走!”见金鸦星君和贺兰飞琼都停下了攻击,那红衣女孩显得惊骇欲绝,其实多年以来他们一直和千乘知会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千乘知会舍不得多年的努力,受到元魔岭的限制,没办法全力出手,而他们也不敢把千乘知会逼得太紧,免得千乘知会发疯,要和他们拼一个鱼死网破,但现在最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论如何也要阻住千乘知会返回元魔岭,否则真的一个都活不了。   苏唐又取出第二支箭,瞄向了千乘知会。   其实现在的三焚箭远没有恢复威能,但苏唐别无他法,千乘知会的神念已融成一团古怪的灵体,普通的攻击都不可能伤害到对方,只能动用三焚箭了。   嗡……第二支箭透过雾气,飞射向远方,那颗头颅正中出现了一个大洞,雾气被箭劲震散,竟然无法象刚才那样自我恢复。   三焚箭的威能强悍无比,第一箭焚其肉身,第二箭焚其灵根,第三箭焚其神魄,连中三箭,就算是大罗星君,都有可能落得形神俱灭。   千乘知会再也笑不出来了,雾气中弥漫着的灵气,居然被一箭全部震散,也让他受到了重创。   紧接着,千乘知会看到苏唐又抽出了一支箭,他再不敢絮絮叨叨的发泄或者是嘲讽什么了,陡然投向高空。   只是,千乘知会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箭光,何况三焚箭一旦锁定,纵使升天入地,都没办法摆脱三焚箭的追击。   箭光刚刚脱离弓弦,苏唐便发出闷哼声,身形不由自主向下跌落,他连御空之术都没办法保持了。   贺兰飞琼立即掠向苏唐,探手抓住苏唐的手臂,随后发现不对,急忙掀开苏唐的衣袖,接着看到苏唐的双臂都变得萎缩了,肌肤黯然无光,触摸上去居然有一种枯叶般干涩的感觉。   “你怎么……”贺兰飞琼大惊。   “没事,歇息一会就能恢复过来。”苏唐苦笑道,释放三焚箭所燃烧的神念,远远超过了他的估计,尤其是第三箭,几乎把他最后一点神念都压榨出来了。   这时,箭光已追上了千乘知会,从雾气中透过,那颗头颅陡然变得僵硬了,随后轰地一声炸开,化作无数悲号的阴风,卷向四面八方,天地间变得一片漆黑。   不过,火鸦所散发出的光芒逐走了黑暗,让人们恢复了视野,再望向空中,千乘知会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而卷动的阴风并没有消失,继续向天际推进着。   片刻,悲号声逐渐变得微弱,天地间重复光明,或许是一种错觉,他们突然觉得这封魔阵秘境好像变得比刚才明亮得多。   “不可能……不可能……”远处那红衣女孩一直在喃喃的重复着,其他同伴也是目瞪口呆,那元魔就这样死了么?真的死了么?!   金鸦星君长长松了一口气,掠向苏唐,看到苏唐那双毫无光泽的胳膊,他大吃一惊:“怎么搞成这种样子了?”   “他强行驭动三焚箭,现在还能活着已经算不错了。”贺兰飞琼道。   “无妨,歇息一会就好。”苏唐有气无力的说道,他靠在了贺兰飞琼身上,倒不是要占什么便宜,而是真的没办法浮空了。   “苏老弟,以后最好不要这般行险!还有,一旦神念耗尽,必须提高警觉,绝不能容人随意靠近,我和千幻星君自然是不会害你,但换了别人……就不好说了。”金鸦星君正色道,苏唐在这种情况下也毫无戒备的任由他靠近,固然让他有一种被信任的满足感,但他又担心苏唐在日后遭受暗算。   “我知道的。”苏唐笑了笑,靠着远古命运之树神魄的滋养,他的恢复速度可算是举世无双了,在这短短的时间,他已恢复了一些力气,随后勉强运转灵诀,三道乌光从远方的草丛中掠起,向苏唐这边飞来。   苏唐探手接住了三焚箭,金鸦星君伸出手:“让我看看。”   苏唐把三焚箭递给了金鸦星君,金鸦星君端详片刻,叹道:“刚才三焚箭所释放出的威能,和我听说过的相差甚远,幸好那千乘知会也到了油尽灯枯之境,你才能除掉他,如果换成保持鼎盛状态的大罗星君,你用出三焚箭就不是杀敌了,而是给人送宝!”   “没办法,不能让他就这么逃掉。”苏唐道。   金鸦星君四下观察着,发现那些涌动的魔魂已全部散落在地面上,化作一具具黝黑色的尸骨,随后他的视线转向远方那穿着红衣的女孩,招了招手:“那女娃,你过来!”   那穿着红衣的女孩愣了愣,和同伴都面面相觑,她不知道对方的来路,本能的惧怕与金鸦星君等人接触,但现在想逃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她犹豫片刻,缓步向这边走来。   贺兰飞琼已扶着苏唐落在了地上,苏唐立即盘坐入定,争取尽快恢复一些神念。   “女娃,你有没有去过元魔岭?”金鸦星君问道。   “去过。”那红衣女孩点了点头。   “对那里很熟?”金鸦星君又问道。   “还好吧。”那红衣女孩犹疑着说道:“不知前辈有什么吩咐?”   “已经宰了那王八蛋,自然要去洞府里搜刮搜刮了。”金鸦星君道:“刚才如果没有你帮忙,影魔星君也没那么容易破了三才守灵阵,这样,不管找到什么,都算你一份。”   “多谢前辈!”那红衣女孩不由露出狂喜之色,虽然千乘知会已死,但手下的虾兵蟹将犹在,想占下元魔岭可是那么容易的,能与三位星君合作,自然极好。   “是你应得的。”金鸦星君道:“对了,那王八蛋到底是什么来路?你应该知道吧?”   “他是元魔。”那红衣女孩道:“封魔阵就是为他而设的,前辈不知道?”      第八三四章 出口      “某第一次进这封魔阵,又怎么可能知道?”金鸦星君道,随后他皱眉沉吟起来,星域虽然广阔无边,成名的星君不知凡几,但被灵阵、或者是封印禁锢的星君并不多。   那元魔十有八九拥有某种特殊的能力,没办法彻底抹杀,所以只能用灵阵关起来,让元魔的灵能在岁月流逝中慢慢衰竭。   当初设下封魔阵的大存在,实力高深莫测,能把他逼得用这种最笨的方法,元魔的修为肯定也不会差。   想到这里,金鸦星君感到有些不安,他看了苏唐一眼,见苏唐还在闭目静修,便对贺兰飞琼说道:“千幻星君,你在这里为他护法,我先和他们到元魔岭去转一转。”   “好。”贺兰飞琼应道。   “小女娃,我们走。”金鸦星君道,随后纵身掠起。   红衣女孩向几个同伴招了招手,叫过那只巨狮,紧紧跟在金鸦星君身后,贺兰飞琼目送着他们远走,视线又落在苏唐身上,苏唐的恢复能力是独一无二的,干枯的双臂正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慢慢变得饱满,贺兰飞琼松了一口气。   差不多过了百余息,苏唐才睁开双眼,发现身边只有贺兰飞琼,其他人都消失了,有些诧异,急忙问道:“金鸦星君去哪里了?”   “他有些等不及,去元魔岭了。”贺兰飞琼道:“你怎么样?”   “还好。”苏唐活动了几下胳膊:“我们也过去吧。”   “不急的。”贺兰飞琼道。   “先过去看看,他这么急着走,应该是想起了什么。”苏唐坚持。   贺兰飞琼不再劝阻了,两个人纵身飘向空中,向元魔岭的方向飞去。   片刻,他们已看到了元魔岭,似乎有一道火光正在元魔岭当中的盆地中熊熊燃烧着,把天空照得一片通亮,一阵强烈的灵力波动弥漫过来,苏唐和贺兰飞琼对视了一眼。   其实每个修行者的灵力波动都有所不同,和外貌、体型、说话的声音等等,都属于一种特征,如果是初次见面,很难分辨出来,但他们和金鸦星君相识已久,并肩战斗过多次,所以立即感应出应该是金鸦星君在和什么人动手。   两个人不约而同加快的速度,苏唐的灵力尚没有恢复,而贺兰飞琼全力运转灵脉,瞬间便把苏唐远远拉在后面。   盆地中那座小院,已燃起了熊熊的火光,附近倒伏着几十具或残缺或化为焦炭的尸体,在小院后方数百米处,有一只暗紫色的小香炉悬停在空中,金鸦星君围着小香炉不停的游动着,他的双手不停拍出猎猎焰火,轰击在小香炉上,每一次拍击,便会有无数道黑色的气旋从小香炉中迸射出来,散落在四面八方,凝成一颗颗米粒大小的圆珠。   那红衣女孩招过来不少同伴,他们躲在百余米开外的地方,凝神注视着场中。   贺兰飞琼落了下去,左右扫视了一圈,随后看向悬空的小香炉。   十几息之后,苏唐也赶到了,而金鸦星君长吸一口气,他停了手,缓步向后退了出来,脸上露出疲惫之色。   “这是怎么了?”苏唐道。   “那就是元魔的本命灵宝。”金鸦星君道:“幸好我来得及时,正好看到元魔身殒时化作的阴风都卷入这香炉之中,居然有了起死回生之象,我立即把重新滋生出的神念全部打散,否则还得要再费一番手脚了。”   “这是什么?”贺兰飞琼俯身拾起一颗米粒大小的细珠。   “是魔晶。”金鸦星君道:“星君级的大修,神念凝聚,便出淬化出这种东西,不过三族体质、血脉不通,淬化出的也不一样,我们人族在紫府,也叫紫丹,妖族神念融入血脉,称为妖元,在魔族就是魔晶了。”   “我记得分宇星君那家伙最喜欢吞噬元丹。”贺兰飞琼道:“这东西应该有大用处了?”   “他修行的是邪诀,不在常理之中。”金鸦星君道:“魔晶对你我是无用的,除非有人能把魔晶炼制成丹药,不过……对他来说用处可是不小。”说完金鸦星君看向苏唐。   “为什么?”贺兰飞琼问道。   “气息相合,你感应不到么?”金鸦星君道。   苏唐笑了笑,随后释放出神念,一道道金色的涟漪以他身体为中心,向四下传散开,就像一面金色的圆镜,接着他用手一招,散开的神念又向他聚来,而那些零落在地面上的细珠纷纷飘起,凝成一颗拳头大小的球体。   “这香炉有些古怪。”金鸦星君看向那悬空的小香炉。   “古怪在哪里?”贺兰飞琼道。   金鸦星君纵身掠起,探手抓住小香炉,接着向回飞来,只是他的身形刚刚回转,整座元魔岭突然散发出一阵磅礴的灵力波动,随后金鸦星君手中闪过一道电光,那小香炉居然莫名其妙从他手里消失,又出现在原来的地方。   “我来试试。”贺兰飞琼道。   紧接着,贺兰飞琼伸手扣住小香炉,同时释放出神念,把小香炉死死笼罩在神念中,随后向后飘退,元魔岭中再次散发出灵力波动,小香炉脱离了贺兰飞琼的控制,再一次回到了原处。   “封魔阵禁锢的应该就是这件灵宝吧。”金鸦星君轻声说道:“如果不破了封魔阵,我们是带不走的,可惜了……时间有些紧,如果在这里拖延个十天半月,我们未必能走得了了。”   “那就算了,去找找别的。”贺兰飞琼无奈的说道。   金鸦星君飘到那红衣女孩身前,说了几句什么,红衣女孩转身把金鸦星君的话传了下去,那些魔族的修行者们神情大振,接着四下散开。   足足过了小半天,魔族的修行者们才陆续赶了回来,把自己收集到的物事一一摆放在一起,他们都是普通的修行者,更没有灵种之类的异宝,想藏匿大批的东西,是非常困难的,当然,肯定有手脚不干净的,或者故意对面前的灵宝视而不见,留在以后再去寻找,金鸦星君无意追究,进封魔阵只是顺路,有收获就好。   在盆地中种植的各异药草,也都被收割得七七八八了,但不少地方故意留下了一些,显然那些魔族修行者知道苏唐等人不可能久留,而他们还要继续生活在封魔阵中,不想绝了根。   “星君也能混到这种地步,太可怜了。”金鸦星君叹道,原因无他,魔族修行者们找到的东西大多都是残品,需要耗费无法估量的神念,才能让那些灵器恢复旧貌。   “这些东西怎么分?”贺兰飞琼随意抓起一个头盔,端详片刻,兴致寥寥的把头盔扔到一边。   “随便拿好了,给他们留一份。”金鸦星君道。   “我就不要了。”苏唐道,他一直在摆弄着由元魔神念融成的光球,走出星空这么久,他已慢慢了解了很多常识,星君们虽然喜欢收集各种灵宝,但绝大多数灵宝都是没有多大用处的,最主要的是本命灵宝和域级灵种,前者用来争斗,后者等于是一架永动机,可以为自己提供源源不断的灵力,再有几件附属灵宝,便足够了。   一心不可二用,灵宝的强弱,与星君们在灵宝上消耗的神念成正比,修行者如果断了修炼,灵力会慢慢逸散,其实灵宝也一样,再好的灵宝,如果没有持续不断的神念淬炼,迟早会变成废品。   更多的灵宝,都是用来滋养灵种的,就像金鸦星君一样。   贺兰飞琼把残破的灵宝和药草分成四份,他们倒是能神色如常,和升云府相比,再次的收获太过可怜了,但那些魔族修行者却是欣喜若狂,甚至有人开始争抢,不过那红衣女孩很有威望,立即喝止了骚乱。   金鸦星君和贺兰飞琼把苏唐那份也给分了,随后贺兰飞琼说道:“然后呢?我们该走了吧?”   “嗯,出口就在红河附近。”金鸦星君点头道。   “没错。”那红衣女孩陪笑道:“红河那边有一座大峡谷,常年有裂骨罡风,据说封魔阵中曾出现过大修,都是从那里离开的,我们过不去,被罡风吹到,轻则伤筋断骨,重则化为血泥,但几位前辈应该没问题。”   “那就走吧。”贺兰飞琼道。   “我来给几位前辈带路。”那红衣女孩急忙道。   “用不着。”金鸦星君摆了摆手,随后看向苏唐:“你怎么样?”   “我没事。”苏唐吁出一口气。   他们三个人都顾忌随时可能出现的炎天星枢的追兵,不想拖延,直接掠起身形,向红河的方向射去。   很快,他们便寻到了那红衣女孩所说的大峡谷,听着从峡谷中传出的尖啸风声,金鸦星君皱了皱眉:“我先走,苏老弟,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就跟在最后吧。”   “好。”苏唐应道。   金鸦星君释放出火鸦,身形飘落在火鸦上,随后向峡谷中掠去,贺兰飞琼看了苏唐一眼,苏唐摇头示意自己没问题,贺兰飞琼便跟在金鸦星君后方,也掠向了峡谷。      第八三五章 暗市      如刀子一般的罡风轰击在金鸦星君四周,让金鸦星君的护体神念荡起一片片光波,但星君之所以能畅游星域,就是因为拥有坚韧无比的神念,这种程度的罡风并无法对金鸦星君构成威胁。   片刻,前方出现了一面暗红色的光幕,金鸦星君没有犹豫,直接穿了进去。   当苏唐穿过光幕后,眼前出现了一块荒凉的原野,寸草不生,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还有如粉末般的沙砾。   “这里是什么地方?”贺兰飞琼环顾四周,原野中一点灵力都没有,不要说修行,连蝼蚁都见不到。   “我也不知道。”金鸦星君慢慢飘起,随后道:“先往前面走走看吧。”   就在这时,金鸦星君的脸色一变,突然伸手从自己的纳戒中取出一块玉牌,玉牌散发出柔和的光芒,金鸦星君呆愣了片刻,放声大笑:“天助我也!当真是天助我也!”   “怎么了?”苏唐奇道。   “有暗市!”金鸦星君眉开眼笑的回道。   “暗市是什么?”   “星枢轮流举办星华会,就是为了让各路星君互通有无,譬如说你有用不上的灵宝,还有多余的灵药,都可以在星华会中换取自己急需的东西。”金鸦星君道:“不过,星君们手里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光彩、或者是来历不干净的东西,如果去星华会,只能给自己带来麻烦,所以,暗市也就理所当然的出现了。”   “暗市对我们有什么好处?”贺兰飞琼道。   “哈哈哈……好处多多!到了地方你们自然知道。”金鸦星君的笑声突然一顿,随后神色变得凝重了:“此次你们一定要看我的眼色行事!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可以轻松得脱大难,如果不顺……或许比升云府还要险恶!”   “险恶?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过去?”贺兰飞琼感到很费解。   “你们信我一次,我绝不会害你们的。”金鸦星君转移了话题:“你们手里都有玄机子吧?”   “有。”苏唐点头道。   “要破财的。”金鸦星君道:“你们是第一次来,又没有玉牒,要出三颗玄机子才能进得去。”   “三颗?”贺兰飞琼愣住了,她虽然不知道玄机子的用途,但当初见过伏寒星君和太国星君的神色变化,自然清楚玄机子有多么珍贵难得,要出三颗么?!   “嗯,这只是第一次,然后你们就能得到玉牒了。”金鸦星君晃了晃手中的玉牌:“以后每一次入场,一颗玄机子就可以了,呵呵呵……当初我和你一样,也感到心疼、舍不得,而且只有一颗玄机子,想进也进不去,多亏一位朋友苦苦劝导我,又替我拿到了玉牒,后来我才明白,进场会有多少好处。”   说完,金鸦星君运转灵脉,把神念投入到玉牌中,玉牌散发出一道柔和的光线,直投向极远的夜空。   “只要是这个星域中有暗市开场,哪怕是相隔千万里之外,也能感应得到。”金鸦星君道:“而且须臾可至,嘿嘿……我就用这玉牒,避开过数次大险!”   苏唐和贺兰飞琼对视了一眼,金鸦星君这般劝解,暗市应该是一个好地方。   “可是……三颗玄机子,有些太多了。”贺兰飞琼道,去升云府闯下滔天祸事,最大的收获也只是五颗玄机子,一下子去了一多半,她有些舍不得。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金鸦星君道:“如果没有好处,谁会耗费心血开这个暗市?又凭什么保护你的安危?”   “也罢,去开开眼界好了。”苏唐道。   “这就对了,放心,我保证你们绝对不会后悔的。”金鸦星君道,随后他袍袖轻挥,卷出两道神念,笼罩住苏唐和贺兰飞琼,接着再次驭动玉牒,三个人沿着光线摇摆的方向掠去,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飞行的速度确实极快,快得让苏唐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景物,但金鸦星君所说的须臾可至,有些夸大了,苏唐一直在数自己的呼吸,差不多三百余息,他们的速度才突然减慢,而前面出现了一座悬停在星空中的城堡。   城堡上方,有一个巨大的三头鹰的虚影,但鹰眼射出的神光犹如实质,在苏唐身上扫过时,竟然让苏唐产生了一种轻微的痛感。   城堡只有一个门,几个穿着同样服侍的人正在门口懒洋洋的聊着什么,看到苏唐等人飘来,他们视若不见,继续交谈着。   当苏唐距离城堡大门还有十余米时,一道光影从后方掠至,抢先接近了大门,那是一个女子,相貌姣好,但穿着很另类,只披着一层薄纱,能清晰的看到里面的亵裙,她冷漠的扫了苏唐等人一眼,随后取出一块玉牌,亮了亮,缓步走入大门中。   紧接着,金鸦星君落了下去,他把自己的玉牌晃了晃,随后笑道:“几位,我带来了两个新朋友。”   为首的人看了看苏唐和贺兰飞琼,淡淡说道:“你应该是懂得规矩的,两个人,六颗玄机子。”   “明白明白。”金鸦星君连连点头,随后转身看向苏唐和贺兰飞琼。   苏唐和贺兰飞琼各取出三颗玄机子,递给对方,为首的人接过玄机子,转头叫道:“洪老大,有新人来了。”   一个人影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从门洞中走了过来,用惺忪的双眼打量着苏唐和贺兰飞琼,随后叫道:“等一下。”说完他转身走了回去。   时间不大,那人影重新出现了,手中拿着两块玉牌,扔给了苏唐和贺兰飞琼:“要你们的心头血。”   心头血?苏唐迷惑不解,那人影不耐烦的说道:“舌脉通心,心头血即是舌尖血,你们修行到了星君境,连这都不懂么?”   苏唐咧了咧嘴,随后咬破自己的舌尖,把血喷在了玉牒上。   “给我。”那人影伸出手。   苏唐和贺兰飞琼把玉牒递了过去,那人影接过玉牒,开始掐动灵诀,其实苏唐的心里是有些不满的,因为对方的态度太不友好,他要入场,就是暗市的顾客,对顾客怎么能是如此态度?不过,等到对方开始运转灵诀时,苏唐的神色当即变得肃然,一股宏大、磅礴的灵力波动陡然绽放出来,如海啸般卷向四面八方,这种修为远远超过他所遇到过的任何一个星君!      第八三六章 品评      片刻,那人影把玉牒扔还给苏唐和贺兰飞琼,苏唐接过玉牒,仔细观看,见玉牒中隐隐闪烁着一丝丝血纹,刚刚入手,便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多谢。”金鸦星君笑道。   “不必客气,请进吧。”那人影摆了摆手,接着另外两个守卫走过来,分别把两个暗蓝色的小匣子递给苏唐和贺兰飞琼。   金鸦星君带头走进堡门,从外面看,这城堡只有千余米方圆,似乎容纳不了多少人,但走进城堡,却发现眼前另有一番天地,一条足有百余米宽的玉石大街直铺向天边,一眼望不到头,街道两边店铺林立,但行人并不多,稀稀疏疏的。   苏唐一边走一边打开小匣子,见里面并列摆放着数排豆粒大小的淡红色丹药,他问道:“金鸦前辈,这是什么?”   “这是融神丹。”金鸦星君说道:“凝炼神念所用,但一次不能服用太多,以你的修为,两颗就足够了。”   “为什么要把融神丹送给我们?”苏唐奇道。   “羊毛出在羊身上。”金鸦星君笑了起来:“融神丹便是用玄机子炼成的,加上一些辅药,一颗玄机子能炼出一百五十颗至三百颗融神丹,如果是真正的大药师来炼制,甚至可能炼出四百颗,呵呵……每个新人入场后,都能得到一百颗融神丹,这是暗市为了博取人心的举措,也一直得到了好评。”   “这就是回扣了?”苏唐叹道。   “回扣?”金鸦星君顿了顿,明白了苏唐的意思:“差不多吧,而且你进了场,没有融神丹是寸步难行的。”   “怎么?”   “暗市的地域很大,又不能御空而行,通常都要逛上几天,所以这里有不少客栈。”金鸦星君道:“寻常的客栈,只要你住进去,都要收你一颗融神丹,住过五天就是两颗了。这还算小事,如果你要离场,怎么也要买一道飞鹤符,飞鹤符就贵了,要五十颗融神丹。”   “飞鹤符是做什么用的?”苏唐又问道。   “直接把你送离这个星域。”金鸦星君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所以我说,这里出现了暗市,是天助我等,转上几天,用飞鹤符走,转眼就到了其他星域,炎天星域那些大修就算有通天之能,也没办法找到我们了。”   “入场的人一定要买飞鹤符,也是为了安全吧?”贺兰飞琼轻声道。   “你倒是看得透。”金鸦星君点头道:“只要进来了,安危便得到了保证,通常不会有谁敢在暗市里与人争斗,不过,有人收获颇丰,又露了底,可能会引起注意,在暗市里不会有人下毒手,离场之后就是另外一码事了,据说暗市刚刚出现时,凶事层出不穷,后来暗市的大修便炼制出飞鹤符,用本钱价卖给入场的星君,离了暗市,转眼就能进入其他星域,想行凶的人自然没了机会。”   “看起来他们倒是很会做买卖。”苏唐道。   “何止于此!”金鸦星君叹道:“暗市开张之后,听说每天的收成都差不多有数千颗玄机子,买卖好的能过万,是过万啊……”   苏唐的神色显得有些愣怔,当初真妙星君手里有几十颗玄机子,已经能让伏寒星君等人为之动容了,上万颗?那又是什么概念?!   “怎么会这样多?”贺兰飞琼问道。   “呵呵……看看两边的店铺,你们以为那些地方都是白占的?”金鸦星君道:“在这里开店,自然要给暗市一些租金,而且每做成一笔生意,暗市都会从十成中抽取一成,聚沙成塔,这些店铺加在一起,过万并不难。”   “都是什么人在这里开店?”贺兰飞琼道。   “什么人都有。”金鸦星君道:“有些是修为大损的星君,为了谋一条生路,便在这里做起了生意;有些天性比较懒散,不喜与人争斗,也不喜冒险,跟着暗市在星域中游荡,是一种不错的选择;还有些各有所长,靠着自己的本事在这里买进卖出,好处甚至远胜过在外历练。”   “什么样的特长?”贺兰飞琼又问道。   “多了,说是说不清的。”金鸦星君顿了顿:“正好,我带你们去一处地方,试试你们的本命灵宝吧。”   苏唐和贺兰飞琼都没有说话,金鸦星君的经验远比他们多,那跟着金鸦星君走就好了。   走不多远,金鸦星君指向前方的一座楼宇:“就是那里了!”   苏唐向前看去,那座楼宇占地不大,大门也有些狭窄,非常冷清,门可罗雀,房檐下挂着一面小旗,旗上绣着一柄金色的飞剑。   苏唐抱着好奇心,缓步走了进去,也是巧,他刚刚进门,便看到城堡外见过的那女子正站在堂中,和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聊着什么。   “你可是弄错了?”那女子皱眉说道:“这飞剑是我从大荒星域夺来的,费了好大一番心血,怎么可能只有五十五分?!”   “老夫的试金石从来没错过。”那须发斑白的老者正色道:“如果你不信,可以到暗市总堂去看看。”   那女子沉默了一下,随后微笑道:“老人家,要不然……你就给我八十分好不好?这样,我再给您三颗玄机子。”   “你想让老夫作假?”那须发斑白的老者微微色变,随后道:“那你去找别人吧,老夫金口直断、享名已久,别说三颗玄机子,就算是三百颗、三千颗,也不能让老夫昧起良心!就是五十五分,你到底印不印?”说完,那老者抬起一个小印章,冷眼看着对方。   “那算了……”那女子露出苦笑,接着向后退了几步。   “下一个!”那老者的视线落在了金鸦星君身上。   “我先来吧。”金鸦星君笑呵呵的跨前几步,接着突然释放出火鸦,火鸦急射而出,正击中后墙挂着的一块黑黝黝的石头上。   金鸦星君并没有运转灵脉,只是轻轻一撞,火鸦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面那老者聚精会神的盯着石块,良久,轻声道:“六十九分。”   “只有六十九分?”金鸦星君愣住了。   “怎么?你也不服?!”那老者接连遭受质疑,再压制不住心头的火气了,怒声道:“如果你不服,可以去暗市总堂,莫要来找我,留下十颗融神丹,然后给我滚!”   “您老消消火气,我不是不服,而是……不甘心啊!”金鸦星君无奈的说道:“差不多在六、七百年前,我曾经找您老品评过灵宝,您老忘了么?”   “那么多年前的事,我怎么能记得!”那老者见是回头客,口气变得缓和了一些。   “当时您老给我的是六十七分。”金鸦星君满面唏嘘:“我苦苦修行了七百年,在本命灵宝上倾注了无数心血,仅仅长了两分么?”   “这样啊……”那老者露出同情之色,他能体会金鸦星君此刻的无奈和不甘:“我品评灵宝,和灵宝的强弱无关,只看灵宝的品质还有未来成长的空间,六十七分已经算不错了,坦白告诉你,当初皎乡之主来找我品评她的冲霄,我也只给了她八十八分!”   “冲霄也只有八十八分?”金鸦星君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错。”那老者道。   金鸦星君默然,片刻,他慢慢退了下去,对苏唐苦笑道:“你也去试试吧。”   “好。”苏唐倒是很想知道自己的魔装能有多少分,他走到石块近前,亮起了魔剑,轻轻斩在那块石头上。   那老者的眉毛猛地跳了一下,脸颊也有些扭曲,似乎被人劈面打了一拳,随后呆愣在那里。   苏唐等了片刻,也不见那老者说话,催促道:“我的灵宝有多少分?”   “你……”那老者恍若大梦初醒一般,慌里慌张的站起身,叫道:“你再试一次!”   “再试一次?然后给你二十颗融神丹?”苏唐第一个反应就是遇到了奸商。   “我让你试你就试,老夫不要你的融神丹!”那老者喝道。   “好。”苏唐再次亮出魔剑,劈砍在那块石头上。   那老者居然又一次变得呆若木鸡,良久才缓过神来,对着金鸦星君叫道:“你再试一次。”   “我?”金鸦星君感到莫名其妙,不过见对方神态非常焦急,便祭出了火鸦,轰击在那块石头上。   “没问题啊……”那老者喃喃自语着。   “我的灵宝到底是多少分?”苏唐忍不住了。   那老者没有理会苏唐,他的视线落在了贺兰飞琼身上,叫道:“你来试试你的灵宝!”   贺兰飞琼耸了耸肩,随后摘下自己的项链,轻轻一振,一道道细小的光线从项链中透出,攒射在那块石头上。光线一闪即逝,但那块石头上依然震荡着道道华光,经久不散。   这一次,那老者的下巴几乎要砸在自己的脚面上,傻傻的看着那块石头,连眼睛都鼓起老高。   “喂?我们的灵宝是多少分?喂……”贺兰飞琼连叫了几声,才让那老者缓过神来,他张口要说什么,突然发现之前来找他品评灵宝的女子一直站在一侧,默默的看着这边,他急忙闭上了嘴。      第八三七章 寻宝      “已经品评过灵宝的,就出去吧,莫要留在这里碍事。”老者不悦的说道。   虽然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但那女子并没有动气,只是笑了笑,接着转身向门外走去。   此刻,苏唐和贺兰飞琼都隐隐有了预感,他们灵宝的分数一定非常惊人,否则不会让那老者如此失态。   女子离开了,那老者的视线转向金鸦星君:“你们两个,是不是应该让他回避一下?”   “好,我这就出去。”金鸦星君急忙道。   “不用了,你直接告诉我们吧。”苏唐道。   “确定?”那老者皱起眉。   “确定。”苏唐点头道。   “你的灵剑是九十一分,她的灵宝……”那老者的口吻突然变得艰涩了,随后异常吃力的说道:“是九十九分……”   金鸦星君露出惊骇之色,他知道贺兰飞琼的灵宝就是上古真神的大千灵种,当然可以达到高分,但苏唐的灵宝怎么能超过九十?莫非……灵炼一门的老祖是把苏唐当成了衣钵传人,所以才会把这种拥有无限潜能的灵宝赠给了苏唐?   “我的灵宝有九十九分?”贺兰飞琼也感到异常吃惊,虽然她得到了上古真神残留神念的指点,但并不是很清楚师尊在星域中的地位。   “你们……或许应该到暗市总堂去转一转,让那里的大修品评一下。”那老者的语态有些不太自信,随后神色变得肃然:“不过,你们要多加小心了,虽然说暗市从来不会坑害入场的星君,但……规矩这东西是随时可以变的,你们带着星域至宝,前程莫测啊……”   苏唐和贺兰飞琼对视了一眼,他们刚刚知道自己的灵宝得到高分时,显得非常振奋,可现在听到对方的提醒,又让他们生出了忧心。   “多谢前辈。”苏唐拿出二十颗融神丹,放在了桌上。   那老者闭上双眼,根本没有看那些融神丹,只是喃喃的说道:“你们走吧……然后我会闭门三天,走吧……快走。”   金鸦星君向苏唐和贺兰飞琼使了个眼色,随后匆匆走了出去,站在街边,他环目四顾,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刚才那女子,早就没影了。   苏唐和贺兰飞琼也走了出来,沉默片刻,苏唐轻声道:“那位前辈话里有话,好像是说……他会替我们保守三天的秘密,三天之后,就说不准了。”   “嗯,他在催我们快走。”贺兰飞琼点头道。   金鸦星君眼中露出悔意,他本来没想那么多,只是希望知道自己的灵宝到底有没有长进,到现在,他发现自己太过大意了,忽略了苏唐倒是没什么,明明知道贺兰飞琼的灵宝来自于上古真神,又有什么必要来找人品评?   “虽然说此处无人,隔墙亦无耳,但暗市的大修在此处经营了无数年,天知道他们有什么机关?!”金鸦星君长吸了一口气:“我们还是尽早离开吧。”   “我们已经用去了这么多玄机子,空手而出,太让人心疼了。”苏唐轻声道:“而且那位前辈应该是言而有信的,否则也没必要提醒我们。”   “你还想走一走?”金鸦星君低声道。   “嗯。”苏唐点了点头。   “那我们要快一些了。”金鸦星君道:“不过这样也好,我们攒下那么多龙涎草,留下一部分,其他的都卖掉好了,还有那些灵宝,应该能换来不少融神丹。”   “好。”贺兰飞琼道。   几个人收起了闲散之情,脚步都加快了沿着宽大无比的长街向前走去,走了差不多千余步,苏唐看到一座店铺中散发出强烈的灵力波动,一道道细小的霞光从店门中涌出来,铺在街道上,让洁白的玉石板变得色彩缤纷。   “那边是什么地方?”苏唐问道。   “应该是买各种灵诀和灵符的。”金鸦星君道。   听到是灵诀和灵符,苏唐被吊起了胃口,虽然知道一定要尽快离开暗市,但双脚还是不由自主的向那边走去,他所修行过的灵诀中,除了万古浮生诀和魔诀以外,其他的灵诀都上不得台面,所以,他非常渴望多吸收一些修行的知识。   很快,苏唐走进了店铺,店面很大,差不多有二百余平方米,里面摆满了一排排架子,以店门为分界线,左侧全是大大小小的玉牌,而右侧都是各种各样的灵符,这座楼有五层,如果楼上的摆设也都和大厅相同,那么收集下的灵符和灵诀差不多有成千上万了。   一个中年人坐在店门旁的靠椅上打着瞌睡,似乎不知道苏唐等人进来了,苏唐迈开腿向前走去,视线在一排排木架上扫视着。   所有的玉牌和灵符上都有印记,上面打着分数,分数下还有人名,联想起刚才那位老者,苏唐明白了,星君虽然见多识广,但总归有自己的极限,不可能什么都识得,所以入场的星君想卖出自己的物品,都要找专门的人品评,然后打出分数,这样可以避免发生吃亏上当的事情。   那女子似乎也是个雏,想法太过可笑,想让老者扯谎,给她的灵宝印上高分,等她卖出灵宝跑掉了,吃亏的人只会拿着灵宝去找老者算账。   借助思维殿堂的帮助,苏唐扫视的速度极快,这些东西的分数和卖出的价格是成正比的,最高不过二十分,而价格在两颗融神丹和十五颗融神丹之间。   没有找到让他心动的东西,苏唐又迈步向楼上走去,到了二楼,路过一个架子时,脚步突然顿了顿,因为他看到了苍冥紫雷的法符,苍冥紫雷的法符是二十七分,价格是二十颗融神丹。   苏唐继续向前走,这里的东西分数全在三十以下,他想了想,又迈步走向三楼。   等苏唐走到四楼,发现这里的灵诀和灵符已达到了六十分,而价格也变得格外惊人,尤其是右侧尽头的一个木架上,几个看起来很陈旧的法符,价格竟然是用玄机子来计算的,最昂贵的有八颗玄机子。   五楼似乎是没必要上去了,只是这里的东西,他就买不起,但苏唐不死心,好不容易来了一趟暗市,他一定要看一看最珍贵的到底是什么。      第八三八章 连锁反应      五层有些出乎了苏唐的意料,这里只有七、个架子,架子上摆放的物品也很少,加一起也不过四十多种。   苏唐转了一圈,在靠窗一侧的架子上,摆放着一个水晶匣子,能清晰的看到里面有一个小圆盏,圆盏上摆放着三根小巧的骨头,应该是从野兔或者老鼠之类体型不大的动物身上剜下来的,只三根骨头,卖价居然达到了九百颗玄机子。   金鸦星君和贺兰飞琼跟着走了上来,他们看到标价,也为之咂舌,金鸦星君苦笑道:“走吧,这里不是我们能上来,九百颗玄机子……真是百年不开张,开张吃百年啊!”   “怎么没有标签?”苏唐低声道,下面那些灵诀和法符,都有详细的标签,说明卖出物品的名称、用途、品质等等,而这里的东西都是空白的。   “能买得起这些的,都是识货人,不识货的,自然也买不起,没必要多此一举了。”金鸦星君叹道。   “暗市真的如此太平么?”贺兰飞琼低声道:“值几百颗玄机子的灵宝,就这样摆着?”   “可不要乱说话!”金鸦星君有些急了,他听得出贺兰飞琼的话外音:“虽然我们一路走来毫无阻拦,但暗市里至少有十几位大罗星君坐镇,后背的势力更为庞大,就算是各个星枢,也不敢与他们纠缠!”   虽然长时间的接触,金鸦星君已经了解苏唐和贺兰飞琼了,苏唐为人很谨慎,而贺兰飞琼却非常胆大,他明白,看到这些无比珍贵的灵宝,贺兰飞琼有可能动了强抢的念头。   “金牙前辈,如果我们把纳戒里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能换多少颗玄机子?”苏唐突然问道。   “这个就说不准了。”金鸦星君道:“那些龙涎草很难得,如果遇到急需的人,差不多能卖到三十多颗,如果去药铺里换,二十颗就顶天了。”   “才三十多颗啊……”苏唐显得很失望。   “三十多颗还嫌少?你是真不知道玄机子的妙处啊。”金鸦星君道:“以后你自己慢慢就明白了。”   “对星君来说,什么东西最实用?”贺兰飞琼问道。   “各有所需,譬如说我,我需要的是星河火晶,而你们需要的,应该是玄机子了。”金鸦星君道:“最实用的办法,是去换融神丹,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吃亏的。”   “去哪里换?”贺兰飞琼道。   “走,我带你们去。”金鸦星君道。   三个人走下楼,那中年人依然坐在靠椅上打着瞌睡,当苏唐他们走出店外时,他突然张开眼睛,用狐疑的目光苏唐的背影,随后慢慢站起身,看他的神态,似乎想开口叫住苏唐,但又有些犹豫,就在这时,他的衣袖中亮起道道霞光。   那中年人一愣,随后从衣袖中抽出一张灵符,霞光就是从灵符上散发出来的,光芒漂浮在空中,聚而不散,凝成了几个字。   “哥哥去找你玩几天啊?”   那中年人露出苦笑,随后再抽出一张同样的灵符,运转灵诀,指尖在空中划动,划出了一排闪光的字。   “蚊子,怎么突然想起找我了?想来就来吧。”   接着,那中年人一挥手,闪光的字陡然飘落在灵符中,随后灵符燃起火光,化作飞散的灰烬。   片刻,那中年人的袖口再次散发出霞光,他抽出灵符,散发出的光芒只凝成了一个字。   “你。”   那中年人感到错愕不解,就在他沉吟思索的时候,袖口又变得明亮了。   “在。”灵符散发出的光芒再一次凝成了一个字。   那中年人挠了挠头,他实在不懂对方在搞什么。   随后,他的袖口又发出光芒,那中年人立即从袖中抽出灵符。   “哪。”   当第三个字成型之后,那中年人勃然作色,急匆匆抽出灵符,运指如飞,划出了一排字。   “你他吗当我的灵符是大风吹来的么?有话不会一次说完?”   很快,对方给了他一个回答。   “不如此,怎么能昭显出哥哥的任性?”   那中年人哭笑不得,立即回了一行字。   “你又犯病了是吧?”   “你不是总说自己混迹于暗市,一个月抵得上哥哥半年辛苦么?为什么还会心疼那点灵符?真没出息。”   那中年人的火气终于被激起来了,他干脆抽出一叠灵符,在每一张灵符上只写了一个。   “有。”   “事。”   “说。”   “事。”   “没。”   “事。”   “就。”   “滚。”   八张灵符燃成灰烬,那中年人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很舒心的长松了一口气,随后再次靠在了椅背上。   “我擦,你真好犀利啊!不过说正经的,你现在是不是感到很心痛?有种再给我来一排!”   那中年人冷笑着抽出灵符,但又突然顿了顿,只掀起一张,印下了几个字:“你到底要做什么?”   “好吧,不和你闹了,师父让我去九天星域的原域里接引小师弟,我刚刚赶过来,谁知道九天星枢的大修们突然都发疯了,还遇到了几个仇家,好虎架不住群狼,我只能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那中年人变了脸色,急忙给出回应。   “哪里出来的小师弟?你怎么样了?”   “你要问那小师弟么,应该去找师尊,我也不知道。这边没事,就是有些无聊。”   那中年人想了想,又印下一行字:“我也在九天星域。”   “真的假的,别拿我寻开心!”对方回道。   “废话,你一向好强,和我说实话,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对方沉默了良久,才回了一句。   “那你就得过来接应我了,否则哥哥这次真的是跑不出去了。”   那中年人的神色骤然变得冰冷了,随后只回了三个字:“你在哪?”   “炎天星枢的升云府,麻痹的我就真不懂了,有些老怪物千年万年都未必能见得到一个,现在全都跑进升云府了,幸亏哥的本相千变万化、奥妙多端,才能屡次逃过大劫。”   “你等我。”那中年人又回了三个字,随后站起身,大袖卷动,木架上摆放着的那些东西无风自动,全部飞进他的袍袖中,接着他又掠上二楼、三楼。   当所有的木架都变得空荡荡的,那中年人匆匆走出店铺,连门都来不及关,向着城门的方向赶去。   苏唐等人早已离开,自然是不可能知道店铺中的变化,在金鸦星君的引领下,他们走进一间药铺,说明来意后,在药铺的人引领下,来到后院,把各自纳戒中的龙涎草都拿了出来。   院子变得芳香扑鼻,无数龙涎草堆成了一座数米高的假山,苏唐一直在观察药铺那些人的反应,他们的态度不算热情,显然是看多了场面,不会因这些龙涎草而动容,态度也不算冷漠,这毕竟是一笔能赚取到利润的生意。   “那些灵宝呢?”贺兰飞琼对金鸦星君低声道,她的意思是把收获的灵宝也拿出来,全部换取融神丹。   金鸦星君摇了摇头,悄悄对贺兰飞琼说道:“如果不是穷疯了,一般不会把自己的灵宝卖掉的。”   “为什么?那些灵宝也没有多大用处啊?”贺兰飞琼道。   “那只是因为你的灵种太好了……”金鸦星君苦笑道:“通常的域级灵种,都需要各种灵宝的温养,更何况,我们不可能什么都认得,万一那些灵宝中混有极品,岂不是要后悔终生?”   贺兰飞琼不说话了。   “只要有万一的可能性,我们必须想方设法杜绝。”金鸦星君又道:“而且你在暗市转一转就知道了,这里卖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卖灵宝的,一个是,愿意拿出来卖掉的,都是那些残破的灵宝,根本卖不上高阶,另一个是,每个人都害怕错过自己最重要的机缘,所以宁愿把灵宝扔到灵种里,让灵宝在岁月流逝中慢慢变成无用的凡铁,也不会拿出来卖掉。”   “明白了。”贺兰飞琼点了点头。   这时,药铺的人已经鉴定称量完毕,一个领头的妇人走到苏唐等人近前,微笑道:“挖药草的人手法太过粗鲁生疏了,很多龙涎草的枝叶都有破损,我们最多可以给到二十五颗玄机子。”   “至少应该三十颗玄机子!”苏唐条件反射般讨价还价。   “怎么……”那妇人诧异的看向苏唐。   金鸦星君急忙拉了拉苏唐的衣袖:“好,就二十五颗。”   “你们是要玄机子还是要融神丹?”那妇人看向金鸦星君:“我们店有大药师,一颗玄机子可以换成二百二十颗融神丹,不过要扣掉二十颗的损耗。”   “可以。”金鸦星君点了点头。   “稍等片刻。”那妇人道,随后快步向前院走去。   “这里不让还价么?”贺兰飞琼轻声问道。   “又不是买菜……”金鸦星君咧嘴道。   片刻,那妇人缓步走了回来,右手轻挥,一摞摞匣子凭空出现在场中:“几位点验一下吧。”   苏唐抽出其中一个匣子,打开来,里面整齐的摆放着十排融神丹,共一百颗。   虽然听金鸦星君说过,这里极少出现欺诈行为,但还是要亲自全部看一遍才能心安。      第八三九章 盯踪      卖了龙涎草,苏唐等人分别把自己那份融神丹收回到纳戒中,随后走出药铺,继续沿着长街向前走去。   逛了片刻,苏唐心中有些唏嘘,暗市里确实有好东西,但动辄便要用成千上万的融神丹来交换,那些龙涎草一共才卖了五千,到他的手里的连两千都没有,算是一个屌丝,能让他心动的,什么都买不起。   路过一间店铺时,正好看到一个黑袍年轻人夹着一柄灵剑走了出来,苏唐的视线落在店铺中,不由愣了愣,随后转向金鸦星君:“前辈,您刚才不是说,暗市里没有卖灵宝的么?”   “是啊。”金鸦星君顺着苏唐的视线看去,也看到了那间店铺,他笑了起来:“那是卖的是灵器,不是灵宝。”   “有什么区别?”苏唐问道。   “有个宝字,才能符合星君的进境。”金鸦星君道:“那些都是匠师锻造出的灵器,器能否成宝,谁都说不准,关键还得靠养。”   “怎么养?”贺兰飞琼在一边插嘴问道。   “你们现在只有神念,还不懂造化。”金鸦星君道:“等你们生出神识,便可用神识操控灵种,布下灵脉,然后把灵器放在灵脉中,自然会有生灵寻息而来,最多百余年之后,是成器还是成宝,就变得一目了然了。”   苏唐和贺兰飞琼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感到心怵,金鸦星君的意思很明显,所谓的养宝,是让在灵种中的生灵用自己的神念去滋养灵器,这对普通的修行者而言,太不公平了,简直就像圈养起来的家禽。   而且,没有走出过星空,便永远不会知道世界的真相。   “灵器变成灵宝之后呢?抢过来么?”贺兰飞琼缓缓说道。   “这就要因人而异了。”金鸦星君道:“其实区区几件灵宝,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影响,有的会把秘境中的生灵当成自己的后裔,时时照顾。而有的却把秘境中的生灵当成猪狗,予取予夺。”   “如果灵种内生活着很多生灵,那么诞生灵宝的机会也就大了?”   “呵呵……没错,要不然你以为那些灵宝都是从哪里出来的?”金鸦星君笑了笑:“虽然说域级灵种很难得,但达到星君的进境,便有了大把的时间,十年找不到,那就找五十年,五十年也找不到,再找一百年,最后总归要有收获的,拥有自己域级灵种的星君……差不多接近半数了吧,也不知道养着多少生灵。”   又往前走了片刻,苏唐突然感到有些意兴阑珊,什么都买不起,自然也就没有兴趣了:“我们走吧,这里没什么意思,你们还有想买的吗?”   贺兰飞琼摇了摇头,金鸦星君道:“那我们先去总堂,换几张飞鹤符。”   “前辈,多买几张飞鹤符行不行?”苏唐道。   “没用的。”金鸦星君摇头道:“飞鹤符只能在暗市的灵阵里使用,否则全无效果,如果能在星域的任何地方使用,别说五十颗融神丹,就算是五十颗玄机子,也是有价无市的!在星域中游历,危机重重,想走就走?哈……那岂不是成了神符?”   在金鸦星君的引领下,几个人向暗市总堂的方向走去,总堂的位置在中心地带,看起来一点不显眼,只有两层小楼,光顾的人很少,毕竟这里的客人都是星君级的大修,暗市又是刚刚来到这个星域,入场的并不多。   问过了在哪里换取飞鹤符,苏唐三人接近了柜台,柜台内是一个中年人,察觉到苏唐等人的气息,他抬头含笑看向这边。   “我们要三张飞鹤符。”金鸦星君数出了一百五十颗融神丹,递了过去。   柜台内的中年人先拿起匣子,很认真的观察着上面的签名,其实暗市是以物换物的市场,因为融神丹的必备性,便用融神丹做最基本的单位换算,不过,这东西很容易造假,所以名誉变得极其重要,外面的融神丹流入暗市,都要自己承受一点损失,然后换过这里的融神丹,才能开始使用。而且,这里融神丹的大小、重量都有严格的规定,不管由谁炼制,都要把属于自己的标号刻在丹药上,标号是和暗市总堂商议制定的,也得到了暗市总堂的承认,外人看不出究竟,总堂的人却能在第一时间看出端倪。   “我们要到同一个星域去。”金鸦星君补充道。   里面的中年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随后他掐动灵诀,在他侧方的铜瓮中,十几个散发着微弱灵力波动的纸鹤慢慢飘了上来。   接着,那中年人挑出三个纸鹤,推到金鸦星君面前,金鸦星君接过纸鹤,又从自己的纳戒中取出几张灵符,分别递给苏唐和贺兰飞琼。   “这是什么灵符?”苏唐问道。   “星域太大,过去之后我们就要失散了。”金鸦星君低声道:“如果我们之间的距离不足万里,念符就会有所感应。”   “明白了。”苏唐恍然。   几个人用融神丹换了三张飞鹤符,随后又向城门的方向走去,行至半路,苏唐突然皱起眉,向左右观察着。   “怎么了?”金鸦星君问道。   “没事,只是突然间感觉……有些不太舒服。”苏唐什么都没发现,便转移了目光。   当苏唐等人走远后,一间店铺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缓步走了出来,轻轻带上门,在店门关键的瞬间,如果从合适的角度看起来,能清晰的看到房中的地板上遍体鳞伤的老者。   那女子正是他们在暗市门口遇到的女子,她的动作、神态都很从容,眼波淡淡的看向苏唐等人已经变得极小的背影。   这时,一条人影从街道上走进,轻声道:“他们在暗市总堂换了飞鹤符。”   “知道是去什么星域么?”那女子问道。   “不知道,那里是总堂所在,我不敢动作。”对面的人影回答道。   “那就交给我吧。”那女子道:“你再去盯着他们。”   “好。”对面的人影点点头。      第八四零章 线索中断      苏唐三人缓步走出了城堡的大门,看着远方沉静的星空,相顾无语。   “这一走虽然是到了同一星域,但真的不知道有没有再见的机会了。”金鸦星君叹道。   “前辈不是给我们灵符了么?”苏唐道。   “那灵符不提也罢……”金鸦星君摇了摇头:“星域之广,不知道有多少个万万里,我的灵符到了万里之内才能有所感应,哈哈,说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的,更何况……我们都要更改君号了,真龙一脉势力极大,不管哪里都有他们的犬牙,原来的君号绝不能再用,否则必有大祸。”   “知道了。”苏唐点了点头。   贺兰飞琼一言不发,她向来是个有大自信的人,不管是独自上路,还是结伴而行,都不会影响到她的心境。   “如此……就动身吧。”金鸦星君轻声道:“至少我们的纳戒内都有近两千颗融神丹,如果只是安静的修行,不与人争斗,三、五十年之内,应该尽够了。”   苏唐露出唏嘘之色,自他走出星空之后,便一直与金鸦星君并肩而行,也从金鸦星君身上学到了很多,更是结成了一种稳定的伙伴关系,遇到什么异事他都不慌、不急,因为见多识广的金鸦星君总会给出一种解释。   现在就要分别,让他感到有些忐忑,这漫漫星空,今后将一个人面对了么?   这时,距离暗市万里之外,一道光影正急速掠来,光波的中心能隐约看到了一个风骨伟岸、额生双角的男子,他所散发出的威能,如狂潮在星空中扫荡着。   暗市的城门前,苏唐还有些恋恋不舍:“你们想好要改什么君号了么?如果灵符没办法生出感应,我们也可以相互打听一下。”   “你还是不要问了。”金鸦星君缓缓说道:“不是我故意说不吉利的话,万一有人被真龙一脉制住,知道得越少,对大家就越安全,还有,真的到了绝境,干脆焚了自己的肉身吧,不要抱有万一的想法,呵呵呵……落在他们手里,那是真正的生不如死啊。”   金鸦星君这些话,让气氛变得更加沉重了,片刻,金鸦星君笑了笑:“我先走了。”   说完,金鸦星君运转灵脉,把自己的神念融入那只纸鹤中,纸鹤散发出柔和的光芒,随后化作一道光影,裹挟着金鸦星君的身影飞上高空,接着闪了闪,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多保重。”贺兰飞琼冲着苏唐笑了笑,随后也亮出了自己的纸鹤。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一道光影从极远的星空中亮起,强横无匹的灵力波动席卷而来,刹那间,让苏唐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都沉重了几分,他很吃惊,来者是什么样的大修?单单是灵力波动,便有如此威能?其实不止是他,连城门附近那几个守卫也同样变得大惊失色。   如果是刚刚走进星空时,苏唐还有可能等上片刻,看看热闹,现在满腹心事,兴致寥寥,他向远处看了一眼,随后拿出了纸鹤,接着运转神念。   不过十息的时间,来者已接近了暗市的城堡,光影正落在大门前,凝成一个身躯伟岸、额前生着双角的男子,他眯眼看向暗市内,随后缓步向前走去。   “请阁下验看玉牒。”守门的那个洪老大毕恭毕敬的迎了上来,他在苏唐等人面前,态度非常倨傲,那是因为苏唐他们看起来不过是普通的星君,遇到这男子,他绝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肆。   那男子狭长的双目中闪过冷光,随后低喝道:“滚!”   轰……磅礴的神念随着话音喷涌而出,那洪老大像一片枯叶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了城墙上,随后贴着墙壁滑倒在地,一时竟然动弹不得。   其他护卫变得呆若木鸡,洪老大虽然只是暗市的门卫,但一身修为极其强横,早到了大罗星君境,对方是什么人?仅仅一声低喝,就让洪老大变得如此狼狈?!   那男子懒得理会几个守卫,缓步向暗市中走去,下一刻,从暗市中传出了阵阵激荡的灵力波动,随后一位身穿灰袍的老者出现在街道正中,向缓步走来的男子深施一礼。   看到那老者,那几个门卫已经没办法呼吸了,因为老者便是暗市幕后七大元首之一的大存在,那男子的出现,竟然惊动了暗市的最高层,而且老者持礼甚恭,显然那男子的地位更为尊贵。   “一别百余年,上主风采依旧,真是可喜可贺啊。”老者微笑着说道。   “我的飞讯你已接到了吧?可曾查出他们的下落?”那男子缓缓说道。   “暗市从来不会询问客人的君号、来历,更何况,暗市有自己的规矩,如果……”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规矩!”那男子冷冷的截断了老者的话:“胆敢有一丝懈怠,我便让你这暗市变成一片废墟!记住,我说得出,便做得到!”   “上主这是什么意思?”老者当即色变,他亲自出来迎接,也算是给足了对方的面子,可没想到对方得寸进尺,竟然妄想要暗市俯首听令,这绝对不能忍!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他们三个?”那男子说道。   “为……为什么?”老者一愣。   “他们谋害了我的九弟。”那男子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还算好说话的,如果等我大哥、二哥、三哥他们赶过来,呵呵……你应该知道其中的厉害!”   “什么?!”老者的脸色当即变得铁青,额头遍布冷汗,呆了片刻,他象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般跳了起来,尖声吼道:“关了城门!马上给我关了城门!”   那几个守卫依然呆在那里,他们一时没做出反应,因为自暗市出现以来,城门的大门便从没有关闭过。   老者大怒,抬手打出一道掌风,那几个守卫都在掌风中变成了滚地葫芦,接着那老者又叫道:“你们是聋子?马上给我关门!”   几个守卫这才听明白,跳起身手忙脚乱的把城门关上,而洪老大也恢复了一些,一瘸一拐的走进来,他的视线垂落在地面上,什么都不敢看了。   “小洪,你看住这里,任何人不得出入,明白?!”老者喝道。   “是。”洪老大低眉顺眼的说道。   “有谁想硬闯,格杀勿论!”老者又道。   洪老大脸颊上的肌肉猛地跳动了一下,出入暗市的,大都是各路的星君,真的要强行关闭暗市,禁止出入,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上主,请随我来。”老者看向那男子。   见老者表示出了让自己满意的态度,那男子的神色也变得缓和了一些,他点点头。   老者纵身掠起,飘向远方,那男子紧随在其后,转眼间,这里弥漫着的灵力波动便都宣告停歇了,除了紧闭的大门之外,一切如常。   不长时间,两条人影从远方走来,左侧是一个穿着薄纱裙、面目姣好的女子,右侧是一个身形枯瘦、脸色阴沉的中年人。   “你果真查出他们去往什么星域了?”中年人低声道。   “我不知道。”穿着薄纱裙的女子笑了笑。   “你……”中年人一愣,急忙停下脚步:“那你要带我去哪里?”   “纸鹤通往的星域各有不同,制成灵符之后混杂在一起,他也一样辨认不出。”穿着薄纱裙的女子摊开手,手中有两只洁白的纸鹤:“不过,他能找得到波动相同的纸鹤。”   “这就好。”中年人松了一口气:“你能保证他没有骗你?”   “死人是不会说谎的。”穿着薄纱裙的女子笑了笑。   “你又杀人了?”中年人的脸色微变,本能的四下扫视了一圈,缓缓说道:“我们在暗市里动手,等于是挑衅他们的规矩,希望……你没有看错,不枉我们冒这番奇险!”   “放心好了,我这双眼睛什么时候看错过?”穿着薄纱裙的女子说道:“那对小冤家的本命灵宝,评分至少在九十分以上!”   “真的?”中年人变得瞠目结舌,灵宝过了七十分,再每涨一分,都要付出无数的心血,他的本命灵宝也不过是七十三分,九十分以上是什么概念?!   “呵呵……”穿着薄纱裙的女子看向前方:“到大门了,噤声,过去之后再说,咦……门怎么关上了?”   那洪老大一脸不耐烦的挡在门口,对迎面走来的那对男女说道:“两位,回头吧,暗市出了点事情,任何人不得出入,擅闯着格杀勿论!”   “怎么……”穿着薄纱裙的女子当即变得面如土色。   脸色同样不好看的,还有暗市的那位元首,他与那男子来到一座密室里,总堂那位炼制灵符的符师,此刻已倒在了血泊之中,咽喉间有一条极深的创口,不过,他脸上带着一种很奇诡的微笑,似乎死亡对他来说是莫大的幸福。   老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追查三位小小星君的下落,对暗市的势力而言,不算什么大事,但没想到,居然有人潜入总堂,杀死了符师,线索到这里全都断了。      第八四一章 第二重      有些时候,对事物的发展毫无了解,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譬如说现在的苏唐,暗市纸鹤把他送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周围的景色。   苏唐不知道,暗市的符师是唯一一个能找出他去向的人,但那偶遇过两次的陌生女子,以一种大无畏的精神,替他切断了线索。   苏唐不知道,正有无数大修向暗市赶去,他们都是真龙一脉的追随者,只需再过上半天,暗市将会被围得水泄不通。   苏唐不知道,椒图的死已惊动了真龙一脉另外八个太子,有的已经赶到了九天星域,有的正在拼命赶路。椒图很懒,不喜修行,性格暴躁,能一直存活下来,全因为他的哥哥们太过强大了,反过来说,也正是因为其他八位太子的强横,让椒图一生都没感受到任何压力,不管走到哪里,人们都对他曲意逢迎,没有危机感,也就很难发愤图强。   苏唐不知道,他所闯下的滔天祸事,无意间牵连了素未谋面的大师兄,其实那位大师兄的禀性是极为好强的,能舍出颜面向自己的师弟求援,代表着已处在危在旦夕的境地。   苏唐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很满足。   这里的天地与人界没有太多不同,有山水,有鸟兽,有鱼虫,只不过动植物的外形略微有些区别。   和金鸦星君、贺兰飞琼在一起行走,虽然能让他安心,但少了几分自由自在,不管何时何地,总要顾及他们的想法。   现在,苏唐可以无拘无束的做任何事,只要他愿意。   在山林间行走了片刻,苏唐在一棵大树旁坐下,扯开衣襟,感受着山风透体的凉爽,随后慢慢躺了下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半夜了,他沉吟片刻,反手取出那本无名灵书,随后慢慢打开,灵书中封印的大妖已经无影无踪了,化作片片震荡着涟漪的金光,苏唐伸手一点一甩,金光凝成一条蛇,从书页中飞了出来,在空中盘旋一圈,直落入苏唐口中。   苏唐微微闭上眼睛,汲取着纯粹的神念,等他再次睁开双眼时,瞳内好似多出了一层金色的薄膜,散发出的光芒照亮了周围十余米方圆的草地。   苏唐感觉自己的精神变得格外振奋,这本无名灵书真的是好东西,如同随身带着一瓶极品灵丹妙药,而且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当然,前提是书内要有被封印的妖物。   以前只能封印大妖,现在是不是应该可以封印妖君了?如果想封印魔君或者是人类的修行者,会不会有效果?   苏唐沉吟起来,之前没机会尝试,以后就要留心找些机会了。   接着,苏唐拿出了一匣融神丹,他记得金鸦星君说过,以他的修为,只能服用两颗。   苏唐拿出两颗融神丹,慢慢放在嘴中,想了想,又取出两颗,金鸦星君不可能他怀有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肯定大大低估了他的修为。   随后,苏唐闭上双眼,开始运转神念。   四颗融神丹入腹后,很快化作一丝丝犹如实质的灵力,融入灵脉。   随着灵脉的运转,眉心后的紫府产生了轻微的震荡,神念是由灵力凝炼而生的,四颗融神丹所提供的灵气极为精纯,而苏唐的体质又非常特殊,灵气的增强,让他的紫府立即滋生出新的游离神念。   转眼过去了几个小时,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融神丹的药效果然霸道,怪不得金鸦星君说不能过多服用。   苏唐沉吟了片刻,取出六颗融神丹,再次服了下去。   嗡……苏唐身体中散发出轻微的颤响声,那是灵脉在剧烈震荡所引发的,如果换成别的星君,就算强如金鸦星君,一天内服用十颗融神丹,也会让他遭受内创。   但苏唐不怕,只是,灵脉似乎有些承受不住了,产生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苏唐极力运转神念,让灵力转化为神念的速度加快,而灵脉的痛感也在逐渐降低。   这一次足足过了十几个小时,融神丹的药效才算全部被他汲取干净,苏唐刚刚松口气,突然,脑域中响起炸雷般的巨响,接着耀眼的华光不知从何处生出,让他的脑域变成一边通亮。   这一刻,苏唐的意识已化作空白,他无法做出反应,更无法思考,只能茫然的看着脑域的变化。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脑域中的光明逐渐黯去,而脑域中出现了一颗如太阳般闪闪发光的圆球。   那是……灵窍?苏唐大吃一惊,他晋升为星君后不久,便开启了一个灵窍,和在人界时候差不多,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启么?   良久,苏唐慢慢张开眼,取出了青莲棍和三焚箭,还有那根玉尺,他的视线转来转去,最后落在了三焚箭身上。   三焚箭的威力异常犀利,可以说,他所见过的所有灵宝都算上,暂时没有能超越三焚箭的,但三焚箭也有致命的缺陷,用过一次之后,就成了废品,需要漫长的时间,经过神念一点点的淬炼,三焚箭的威能才会逐渐恢复。   如果把三焚箭淬炼成灵魄,那么三焚箭恢复的速度将大幅增快,只是威能肯定会降低。   苏唐感到有些两难,犹豫了好半天,终于咬了咬牙。   按照金鸦星君的说法,三焚箭的威能耗尽之后,需要长时间的淬炼才能恢复,需要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如果接连发生生死攸关的争斗,那么三焚箭等于没有一样。   而且,灵魄是可以成长的,或许有朝一日,威能不但能恢复,甚至可以更超以往。   至于青莲棍,还是先放放吧,星君和寻常的修行者不一样,修行的时间是以年来计算的,就算闭上百年关,都属寻常,他有太多的机会做选择。   灵炼法门的第二重,依然会开启八十一个灵窍,哪怕每三年淬炼出一个灵魄,速度都是极快的,他不急。   苏唐收起了青莲棍和玉尺,把三焚箭放在掌心里,随后慢慢闭上了双眼。      第八四二章 提升      在入定的状态下淬炼灵宝,是无法察觉时光流逝的,当三支小箭化作虚影慢慢消失后,苏唐从定境中回转,突然发现,自己的衣襟上布满了灰尘,周围的草丛居然长出一米多高,还开出了一簇簇淡黄色的花朵,而十余米开外的植被依然保持着原状,看来是受到了命运之树神魂的影响。   苏唐站起身,内视自己的脑域,三焚箭的灵魄已经成型,三支小箭连成一个三角形,正在灵魄中慢慢旋转着。   三焚箭:元魄。九级。   苏唐露出笑意,当初他找齐了所有魔装构件,晋升星君,灵力大幅暴涨,那些构件也只是达到了九级元魄,三焚箭的品质并不比魔装差。   只是,魔装已融而为一,并脱离脑域,沉入他的眉心后紫府之内,化作滚动的光团,而且魔装的形态变得非常特殊,苏唐也是搞不懂,还在慢慢摸索之中。   更为离奇的是,他始终都能清晰的感应到远在人界邪君台秘境内的魔装傀儡,就算现在到了其他星域,他的感应依然没有受到影响,好像他与分身之间的纽带可以无视时空的阻隔。   自从他走进星空以来,魔装傀儡一直在修行,而且是不受限制的修行,不说不眠不休不食,现在已积攒下了海量的灵力,甚至拥有了自己的神念。   靠着邪君台内灵气的滋养,或许过上几十年,人界又会多出一位星君,不过,苏唐不清楚应该对自己的分身秉持什么态度,或者说,分身对他有多少益处,也没有谁来教导他。   只有一点可以肯定,苏唐知道自己是不会轻易殒落的,纵使被人轰杀至渣,他的神念会在魔装傀儡的身体内重新滋生出来。   这也是苏唐最大的依仗,他不怕冒险,现在的魔装傀儡已经修成圣境,大不了他可以从圣境开始重新修行。   苏唐迟疑了一下,随后从纳戒中取出长弓,虽然三焚箭出手便会耗尽威能,还要靠着神念的滋养慢慢恢复,但他必须试验一次。   下一刻,苏唐拉开长弓,同时启动元魄,一支由光芒凝成的箭矢搭在了箭弦上,周围的空气陡然变得凝固了,附近的鸟兽也感受到了恐怖的压力,纷纷向远方遁走。   苏唐松开手指,轰……箭光激射而出,直飞到极远极远,才化作一道光波,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好,苏唐感到很满意,射一箭试试就可以了,这样他能在更短的时间内让三焚箭恢复威能。   苏唐伸手一翻,从纳戒中取出了一把如米粒大小的黑色细珠,这都是元魔千乘知会溃散的神念凝成的灵宝,金鸦星君说过,这些东西对他的魔装大有好处,只是……该怎么使用呢?   突然,苏唐神色大变,脸孔莫名其妙变得通红,双瞳中充满了血丝,鼻孔也有鲜血渗出,双耳荡起尖锐的鸣叫声,张开嘴,喷吐出一口鲜血。   这一切的变化,都源于他的脑域,三焚箭的元魄突然暴涨,只是刹那间,便膨胀出千万倍,元魄周边出现了无数黑色的裂隙,似乎下一刻就要爆开。   换成别人,肯定会本能的运转神念,拼命压制三焚箭元魄的波动,但苏唐素有急智,他更知道世上所有的变化都有因果,三焚箭元魄不会无缘无故的失去控制。   苏唐顿了顿,接着张开嘴,又喷出一口鲜血,随后他双眼一亮,再次从纳戒中取出长弓,由光芒形成的箭影出现在箭弦上,他迫不及待的把箭射了出去。   苏唐来不及休息,接着又射出了第三箭,脑域中三焚箭的元魄陡然失去了光彩,体积也在急剧缩小,转眼变成了一团模模糊糊的幻影。   苏唐的脸色恢复了正常,接着露出苦笑,一屁股坐在了草丛中,这算是什么鬼灵宝?一旦启动,就必须把所有的威能全部释放出去,否则便要自爆么?   好险……如果他的反应稍微慢了一点,估计就是免费回城了,然后在邪君台重头再来。   苏唐闭上双眼,慢慢调息起来,差不多过了千余息,他的精神又重新变得饱满了,而脑域中三焚箭的元魄,依然是模模糊糊的。   苏唐释放出自己的神念,一圈圈金色的涟漪挥洒在地面上,接着那些撒落的黑色细珠自动飞了起来,重新聚在了苏唐的掌心中。   调息这么久,刚才险死还生所造成的心境波动早已平息了,苏唐的注意力又落在那些黑色细珠上,这东西到底怎么使用?   片刻,苏唐亮出魔剑,在黑色的细珠上慢慢扫动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的神念无法对这些黑色细珠造成影响,那么要吃下去么?   苏唐沉吟了一会,起身祭出九龙灯,九根熊熊燃烧的火柱搭成一个圆锥形的火幕,接着苏唐把那些黑色的细珠撒入九龙灯内。   黑色细珠刚刚穿过九龙灯的火幕,便爆发出一连串的轰响,其中还夹杂着阵阵诡异的叫声,犹如鬼哭狼嚎,九龙灯的火幕时暗时亮,并且在剧烈颤抖着。   苏唐全力释放出神念,九龙灯的火幕逐渐变得稳定,而火幕鬼哭狼嚎的叫声慢慢变得微弱了。   火红色的光柱冲天而起,把半个夜空染得一片通亮,偶尔有片落叶飘摇着落在光幕上,瞬间就变成了飞灰,显然火幕蕴藏着难以想象的高温,古怪的是,距离火幕只有数尺远的草丛,却能保持原状,这昭示着苏唐的神念拥有稳如磐石的操控力,绝不会让一丝一毫的灵力外泄。   眨眼过去了数个小时,那些黑色的细珠早已融化了,并凝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团,随着火舌的喷涌,扭曲成各种古怪的形状。   苏唐感觉差不多,便收起了九龙灯,火幕刚刚消失,有无数道无法炼化的黑色烟气嚎叫着卷向四面八方,眨眼便无影无踪。   苏唐没有理会那些烟气,凝神观察着那个黑团,空气已恢复了平静,黑团也变成了一个完整的球体。   下一刻,苏唐释放出神念,也启动了魔装,接着魔剑一展,向那黑团刺去。   轰……黑团迸射开,化作万千点水滴,苏唐的神念全力回收,那些水滴如雨点般落在了苏唐身上,渗入魔装之中。   苏唐眯起眼,紫府中的魔装光团在不停的震荡着,直到百余息之后,才慢慢恢复了平静。   仔细观察魔剑,他能感应到魔装比以前强了一些,只是与他期待的相差甚远。   事实上,苏唐适应了爆炸性的提升,并把这种速度当成了一种习惯,他刚刚走上修行途时,只是一汪小小的泉水,很快便扩成小溪,变成大河,几年的时间,已走出了星空。   而星君境则是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苏唐提升的速度自然要慢了许多。   能明显感应到魔装变得强大了,对别的星君而言,会为这种提升欣喜若狂的,苏唐就像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只感到失望,没有任何喜悦可言。   苏唐收回魔装,慢慢坐了下去,随后取出伏寒星君的纳戒。   沉吟了一会,苏唐开始凝聚神念,抹去纳戒前一任主人的痕迹,是一件非常耗费时间和精力的事情,当初淬炼周步义的纳戒时,他已经体会过了。   其实,周步义在月光之原淬炼纳戒时,耗费的时间和精力是苏唐的几十倍,因为他要抹去的是上古真神的残留神念。   周步义掌控纳戒的时间非常短,就算这样,苏唐依然花了整整三天,才算是把周步义的神念清除干净。   淬炼纳戒的活,很象是擦一块被墨水浸泡过的海绵,费了半天劲,海绵表面被擦干净了,但很快,里面的墨水又会慢慢渗出来。   虽然消耗不了多少神念,但对人的耐心是一种极大的考验。   一坐便是整整七天,七天后的清晨,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接着手腕轻翻,无数灵宝、药草还有各种各样的瓷瓶莫名出现在半空中,接着如雨点般掉落下来。   苏唐露出狐疑之色,观察着伏寒星君的纳戒,他不懂窍门,所以只能选最笨的方法,不停的用神念轻轻轰击纳戒,然后突然之间,便产生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代表着淬炼成功。   周步义的纳戒,就是如此淬炼,但伏寒星君的纳戒有些古怪,不论他怎么努力,总是有一种隔离感,他能把纳戒中的东西拿出来,但放不回去。   苏唐猛然想起金鸦星君无意间提起的话头,纳戒必须打下神念烙印,才能收放自如,而这种神念烙印只能有一个。   苏唐摇了摇头,伏寒星君的纳戒空间,只有千余平方米左右,拍马也比不上周步义的纳戒,如果两个只能选择一个,那他肯定会选择后者。   苏唐把伏寒星君的纳戒放在口袋里,接着开始挑选堆在地上的灵宝和药草。灵宝还好说,那些药草他几乎都不认识,不过这难不倒苏唐,他可以用思维殿堂,把有的图影都保存起来,以后有机会了,再去找答案也不晚。      第八四三章 遭贼      收拾得差不多了,苏唐面前只剩下了一些灵草的样品,还有几件他感兴趣的灵宝,接着,苏唐拿起一根灵草,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着。   他想品出那些灵草的药性,有神念护身,并不需要担心误食毒素,如果灵草对身体有一丝一毫的坏处,神念立即便会察觉到不妥。   连着品了十几根,苏唐突然感觉到有些疲惫,张开嘴打了个哈欠,随后靠在树上,准备休息一会。   此刻的苏唐并不知道,他刚才品尝过的灵草中,有一根幽梦草,对人体无害,但会让人渴睡,当然,根据精神状态的不同,幽梦草的效果存在着很大差别,如果是普通人吃了,非得睡上个三、无天,才能恢复清醒,如果是星君级的修行者吃了,也会小睡上片刻。   苏唐只防备对身体有害的毒素,而幽梦草味道甘甜,他没能产生任何警觉,何况饥餐渴饮困则眠,本就是修行者自由自在顺的习惯,他一点没往心里去。   百余息之后,一条人影从密林深处走出来,他凑巧路过,苏唐在睡前本能的运转神念,让自己通体上下散发出道道闪烁的金光,立即引起了那条人影的注意,他缓步凑过来,向苏唐这边张望着。   在苏唐身前,摆放着一捧各种各样的灵草,另一边有十几个小瓷瓶,还有一根水蓝色的长笛,一柄霞光波动的灵剑,还有一个洁白的酒盅状的东西。   苏唐曾打开过瓷瓶,空气中还弥漫着诱人的丹香,毕竟是星君收集的丹药,虽然对苏唐的影响并不大,但那人影轻轻嗅了一口,当即觉得精神一振。   下一刻,他看到了那三件灵宝,尤其是灵剑,犹如拥有自己的生命一般,以一种固定的频率,不停的散发着七色霞光。   傻子都能看得出来,那都是奇宝!   那人影观察着苏唐片刻,猛一咬牙,随后蹑手蹑脚的向苏唐走来。   苏唐依然在沉睡着,如果遭受攻击,他会立即醒转,但一个几乎没有气息波动的生灵在向他靠近,根本不具备任何危险性,神念自然不会受到惊动。   那人影走到近前,悄悄摸起那柄灵剑,接着又把长笛和酒盅都抓起来,四下看了看,又手忙脚乱的拿起几个小瓷瓶,随后又一点点向后退去,片刻,消失在树林深处。   十几分钟后,苏唐张开双眼,先是伸了个懒腰,随后喃喃的说道:“有些古怪……”   苏唐也察觉到自己这一觉睡得莫名其妙,可能受到了某种灵草的影响,他沉吟片刻,视线突然凝住了。   进入星君境,他的洞察力变得异常惊人,虽然那人影非常小心,但有几处草丛被踩伤了,留下了浅浅的脚印。   苏唐视线一转,又发现自己放在一边的灵宝居然都不翼而飞了,那些小瓷瓶也少了一半。   遭贼了?!苏唐感到很恼火,那三件灵宝是他准备仔细参悟的,品质如何、有多大成长性,还要参悟之后再说。   苏唐猛地站起身,接着释放出神念,把剩下的灵草、瓷瓶都收入纳戒中,随后沿着草丛中留下的脚印,向前寻去。   走出了千余米远,前方看到了一条小路,脚印在这里消失了,苏唐细细观察了片刻,发现一串新的马蹄印,伸展向前方。   接着,苏唐的身形化作一道闪电,向马蹄印伸展的方向急射而去。   竟然敢偷他的灵宝,这种事不能忍!   只是十几息的时间,苏唐已掠出百余里远,他的身形突然顿住了,接着翻过身,又向来的方向掠去。   他的速度已远远超过世俗所能理解的极限,不管偷他东西的人用了何等办法,都不可能把他拉这么远,唯一的合理解释是,那人在半途又折转到其他方向了。   一直飞到他释放九龙灯的地方,还是不见人影,苏唐愈发恼怒了,再次转过身,又向着前方飞去。   这一次,苏唐故意偏转了一些,希望自己搜索的范围变得更大,但还是没有找到什么。   转眼过去了半个多小时,苏唐已把方圆近百里的地界大概搜了一遍,依然没有发现。   苏唐感到有些无奈,如果偷他灵宝的人是个很强横的修行者,他肯定会感应到灵力波动,什么都找不到,证明那人所散发出的气息非常微弱,最多相当于人界的普通武士。   沉吟片刻,苏唐只好选择了放弃,这时,他看到远方有一座很大的石屋,石屋显得很破败,应该是被人遗弃的。   苏唐转过身,向那座石屋掠去。   很快,他落在石屋前,上下打量着,这里应该是乡民用来祭祀的地方,石屋中还供奉着一尊已经布满无数裂痕的泥胎。   苏唐缓步向石屋走去,刚刚进门,前方的景物突然大变,耳中听到一阵阵哀嚎声,有无数扭曲的鬼影从石屋中冲出,向他围来。   苏唐露出冷笑,随后轻喝道:“去!”   轰……裹挟着神念的声音如炸雷般涌进石屋,瞬间便撞塌了后墙,又扫过院后的竹林,有半数以上的竹子都被劲风拔起。   哀嚎声、还有扭曲的鬼影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苏唐大步走进石屋,走向墙角处一只破烂不堪的牌匾,接着一脚把牌匾踏得粉碎。   牌匾下露出了一株半尺高、通体碧绿的小草,苏唐俯下身,指尖如刀锋般刺入地下,接着轻轻一把,便把那株小草连根拔起。   如果对方没有搞这种手段,他还真未必能发现,但动用了灵力,引发灵力波动,那么在他面前是绝对无法遁形的。   那株小草的根茎有些象地瓜,诡异的地方在于,地瓜状的根茎居然生出了五官和四肢,落在苏唐掌心后,那根茎不停的挣扎扭动着。   “呵……你用这套把戏吓跑过不少人吧?否则这里也不会变的如此破败了。”苏唐淡淡说道,接着指尖微微用力,咔嚓一声,那根茎被苏唐掰成了两半。   接着,苏唐又掰下一小块根茎,放在口中,只是咀嚼了几下,他的双瞳便亮了起来:“好东西啊……”      第八四四章 宝器      块茎入口,便化作一股浓浆,裹挟着热气,直达腹下气府,最后慢慢渗入灵脉中,让苏唐有一种精神一振的感觉。   星域中存在着千奇百怪的生灵,这东西应该归属于山精一类,不知道修行了多久,居然淬炼出自己的神智,并且精通幻术。   苏唐笑了笑,怪不得那些星君们总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到处游荡了,困守一地,机会是死的,馅饼不会从天而降,而在外走动,处处隐藏着危险,也处处隐藏着机会,只看自己的运道。   苏唐坐在一边,又掰下一小块根茎,放在嘴中,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人说话声,时间不大,一行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年纪在三十左右的精壮汉子,他留着络腮胡,身材高大,眼有神光,进了门,一眼看到苏唐,含笑点了点头。   跟在后面的是一个少妇,相貌很文静,脸上有一双小酒窝,右手牵着一个女孩,左手牵着一个男孩,两个孩子的年纪差不多,容貌也很相像,可能是一对龙凤胎。   最后进来的是三个仆人,他们先是解下身上的包裹,随后手忙脚乱的打扫着石屋。   “不用那么麻烦。”精壮汉子摆了摆手:“对付着住一夜,明天还要赶路呢。”   “这里好脏的。”那少妇皱起眉头。   “你啊……就说你娇贵,不让你跟我出来,可你偏偏不肯。”精壮汉子笑道:“怎么样?现在后悔了吧?”   “后悔?”那少妇冷哼一声:“如果我没跟着你,你又怎么会这么早往回走?说不定又去找哪个相好的了。”   “妈妈,什么叫相好的呀?”那女孩仰起头问道。   “这个……”那少妇眼珠一转:“相好的就是世上最无耻、最不要脸的女人,妈妈没办法修行,你以后呢一定要努力哦,然后盯着你爹爹,千万不要让他和那些相好的混到一起去!”   “如果爹爹不听我的话呢?”那女孩又问道。   “那你就杀了那些相好的!”少妇恶狠狠的回道。   “你看你,怎么能和孩子说这些?”精壮汉子很尴尬的说道,他不由自主避开小女孩的视线,又一次看到了苏唐,随后愣了愣。   接着,他好像在故意转移话题,向那小女孩招了招手:“晴儿过来,爹爹有件事让你去做。”   “什么事呀?”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   精壮汉子拿出了一包东西,在小女孩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随后那小女孩迈着小碎步,向苏唐这边走来。   “叔叔,你饿坏了吧?”小女孩脆生生的说道。   饿坏了?什么意思?苏唐一愣,随后注意到对面那些人都在用同情、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接着他注意到了手中啃了一半的根茎,这东西确实不像是食物……   “给,这是德吉的烧鸡,可好吃了呢,天底下最好吃最好吃的。”那小女孩把手中的纸包递给了苏唐。   这次,轮到苏唐感到尴尬了,他看向那精壮汉子,笑了笑:“多谢了,我不饿。”   “小兄弟,相见即是缘,不要客气。”那少妇笑道。   “这东西不能吃的!”那小女孩伸手要抢苏唐手中的根茎。   苏唐当然不可能让小女孩把根茎抢过去,手腕一转,把根茎收到袖子中,那小女孩没抢到,不由撅起了嘴:“小孩子都知道不能乱吃东西,叔叔你都多大了呀?还这样不听话!”   苏唐哭笑不得,那小女孩硬是把纸包放在苏唐的膝盖上,接着从兜里掏出一张小手帕,又抓住苏唐的手,为苏唐抹着指尖上的尘土:“你看,都多脏了!真让人不省心!”   “晴儿,你怎么说话呢?”那少妇叫道。   那小女孩把手帕塞到苏唐手里,笑嘻嘻的跑了回去,而苏唐无奈的看着手中的手帕。   “小兄弟,要酒么?”精壮汉子扬声问道。   “不了。”苏唐摇了摇头,他总不能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也罢,临走的时候留下几颗丹药,算是了却这份人情。   那对夫妻感觉有些诧异,精壮汉子天生热心肠,到处扶危救急,赢得了不错的声望,在他们看来,苏唐至少应该起身走过来,客套几句,相互交换姓名,这样才算结识,但苏唐的表现很冷漠,似乎不喜与人交流。   不过,夫妻两个都是心胸宽广的人,并没有把苏唐的淡漠放在心上,既然苏唐不喜欢说话,那就不要再去打扰了。   几个仆人升起了篝火,一家四口围坐在篝火旁,谈笑风声,间或两个小孩子还轮流打上一套拳,倒是练得一板一眼。   苏唐只得把吃了一半的根茎放在纳戒中,免得再被人误会自己饿疯了,随后闭上眼,慢慢调息起来。   转眼过了一个多小时,天色越来越黑了,两个小孩子感到疲惫,已睡倒在篝火旁,几个仆人也安歇了,只剩下那对夫妻还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正在假寐的苏唐突然睁开眼,他感应到十几条人影正悄悄向石屋围了过来,而那对夫妻毫无所觉,继续说着自己的悄悄话。   咔嚓……有人踩断了树枝,声响并不大,但在静寂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什么人?”那精壮汉子猛地站起身。   外面的人影见已露了行迹,纷纷释放出自己的气息,向石屋冲了过来,那精壮汉子察觉到不妙,探手从腰间拔出长剑。   轰……一柄沉重的大锤正砸在了虚掩的大门上,石质的门板当初被砸得四分五裂,化作碎片四下迸射,紧接着,一个如铁塔般壮硕的人影大步走了进来,怪笑道:“苏十八,你可还认得老娘?”   轰轰……其余的人影都在攻击着石屋的墙壁,这石屋经年没有修缮过了,根本承受不住那些修行者的破坏,出现了一个接一个窟窿。   “阮巧秀,居然……是你?!”那精壮汉子双瞳陡然睁大。   坐在一边的苏唐差点笑出了声,那如铁塔般壮硕的人影浑身上下散发着雄壮的气息,容貌也是极为粗鲁,大嘴唇,大脸蛋,大额头,披散着头发,声如狮吼,如果不是胸前有两陀,谁都看不出竟然是个女子。   “苏十八,某家早就警告你,千万不要走出自己的戎州,唉……你怎么就是这样不听劝呢。”阴测测的声音从石屋后传来,接着一个瘦削的人影从墙洞钻了进来。   看到来人,那精壮汉子的脸色陡然变得铁青,手中的剑亦在微微发抖。   “欠债是要还钱的,如果欠下的是人命债,那就要用你的命来还,苏十八,我这话有道理吧?”一个中年人摇着折扇,慢悠悠的说道。   动静闹得太大,连沉睡的孩子都被惊醒了,他们感受到莫名的压力,又发现那些陌生人一个个都象凶神恶煞一般,吓得都躲在少妇的怀里,几个仆人也显得很不堪,瘫坐在地,动弹不得。   “我们的事和我内人没关系。”那精壮汉子勉强说道:“让他们走,我给你们一个交代!”   “你当我们傻么?”一个老者慢悠悠的说道:“他们走了,回去通报你的岳父,让你岳父满天下通缉我们?呵呵呵……坦白告诉你,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去了!”   “孩子有什么错?!”那精壮汉子怒喝道。   “生在你家,就是错。”一条佝偻的人影从门外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那叫苏十八的精壮汉子。   “苏十八,莫要再做梦了!”一个相貌俊朗的年轻人缓缓说道,接着他拔出了腰间的长剑,长剑刚刚出鞘,便散发出万道霞光,寒气逼人:“我刚刚得到一件宝器,正好用你的血来祭炼!”   其实在那些人影刚刚走进来时,苏唐已经知道应该是寻仇了,看在那一食之情的份上,把那些人吓跑就好,不过,当他看到那柄散发着万丈霞光的灵剑时,改变了主意。   苏唐站起身,身形突然从原地消失,接着出现在那年轻人身边,长剑也莫名其妙的落在了苏唐手里。   那年轻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到苏唐后,竟然发现苏唐手中的长剑和自己的宝器有些相像,接着才发现手中的宝器已不翼而飞。   “好胆!”那如铁塔般壮硕的妇人第一个做出反应,踏前一步,抡起重锤,直砸向苏唐的背影。   苏唐漫不经心的挥动灵剑,那妇人突然象颗炮弹般向后倒飞出去,飞出大门,飞出几十米开外,重重砸落在地面上,又滚出十余米开外,她一身的骨头已然尽碎,胸口处多出了一个狰狞的大洞。   石屋中的人都变得目瞪口呆,在他们当中,那妇人的实力是最强的,已达到宗师巅峰,再进一步便能晋升为大宗师,居然连一招都没接住,而且他们根本没看到那妇人是怎么输的,一时间,就像看到了猫的老鼠一般,连动都不敢动了。   “你这柄剑是从哪里得来的?”苏唐看向那年轻人,淡淡说道。   “我……”那年轻人顿了顿,吃力的说道:“是一个朋友送与我的,如果……如果大人想要,那就转赠给大人好了……”      第八四五章 同行      “转赠给我?”苏唐笑了笑:“这柄剑本来就是我的,几个小时之前刚刚被人偷走,我追到这里,就是为了找那盗贼!”   那年轻人脸上的肌肉快速搐动了几下,眼中充满了苦涩,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好像刚才是你说的,这里的人都得死。”苏唐转向呆立在墙角的老者,那老者神色一惊,接着身形向后急退,从墙洞中射了出去。   苏唐手中的灵剑向那老者飞退的方向轻轻一点,一道剑光激射而出,正洞穿了那老者的额头,随后迸裂开的劲气把那老者的脑袋炸得粉碎。   “既然想杀人,自然也要有被杀的觉悟。”苏唐淡淡说道,随后看向那年轻人:“说吧,这柄剑是谁给你的。”   “是胡元龙给我的。”那年轻人很老实的回道。   “他在哪里?”苏唐问道。   “他……好像是回去了。”那年轻人道:“大家约好了在这条路上围堵苏十八,他说家里有急事,我不让他走,他就把这柄剑送给我,让我和大家说一声。”   “他倒是大方。”苏唐道,随后晃了晃手中的灵剑,这柄剑一直在散发着霞光,卖相极佳,傻子都能看得出来绝对不是凡品。   “他本来不想给我,是我向他讨要的。”那年轻人只得如实说道。   “你知道他的家在什么地方么?”苏唐又道。   “不知道,我们兄弟只有在要做事情的时候,才会出来碰头。”那年轻人喃喃的说道。   “他在说谎!”那精壮汉子突然插道:“他们一窝蜂向来都是共进退的,恩公,如果你想找那胡元龙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呵呵……”苏唐笑了起来。   那年轻人骤然变得慌乱了,拼命摆着手:“大人,莫要听他胡说八道,我真的不知道……”   苏唐伸手一招,那年轻人腰间的剑鞘抖了抖,突然向苏唐飞来,苏唐伸手接住剑鞘,接住把灵剑插入到剑鞘中,对面那年轻人刚刚松口气,下一刻,苏唐已亮出魔剑,手掌向前一推,那年轻人身不由己向后飞去,翻滚着从洞口飞到石屋外,接着苏唐的魔剑轻轻一展,剑光闪电般洞穿了那年轻人的胸膛,随后绽放的魔之光把那年轻人变成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只是片刻,那年轻人便化作片片灰烬。   毕竟这里有孩子,所以苏唐等那老者逃出屋外后才下杀手,现在又先一步把那年轻人推出屋外。   其他人脸上充满了绝望,但又都不敢动,就连那精壮汉子,也露出了惊骇之色。   “你们走吧。”苏唐道,他并不是个嗜杀的人,也不会在一群宗师身上寻找自己的信心,杀那妇人,是因为妇人抢先对他发起攻击,杀了老者,是因为老者扬言要杀光这里所有人,自然也包括他苏唐,杀那年轻人,是因为对方试图阻扰他寻回灵宝。   星君级的修行者,都拥有毁天灭地的威能,只要动了杀机,便会使得世间生灵涂炭,但真正意义上的大屠杀非常少见,因为星君追求的是天道、心道,极为重视因果。   苏唐也一样,有人在他面前动了因,他便会报以相应的果,而其他人一直呆立不动,什么都没做,他也就不会妄自大开杀戒。   精壮汉子的嘴唇抖了抖,见苏唐要把那几个凶徒放走,他有些不甘心,但又不敢说什么。   那几个人如蒙大赦,转过身跌跌撞撞向外逃去。   苏唐走到那精壮汉子身前,轻声道:“你能找得到那胡元龙?”   “我本是金牌巡捕,不管他的巢穴有多么隐秘,也休想瞒得过我。”精壮汉子很自信的点了点头。   “好。”苏唐的视线落在那两个小孩子身上:“今天先歇息吧,明天清晨我们再动身。”   “这个……”精壮汉子顿了顿:“恩公,我能不能先把内人和孩子送回去?嗯……距离这里不是很远了,如果现在出发的话,后天傍晚我就能赶回来。”   “我的时间不多。”苏唐道。   精壮汉子还想说什么,那少妇在后面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   转眼到了第二天清晨,精壮汉子一夜未眠,见苏唐走出石屋,快步迎了上来,陪笑道:“恩公,我先去找两辆马车吧。”   “用不着。”苏唐摇了摇头:“那胡元龙的家在什么方位?”   精壮汉子四下扫视了一圈,随后指往前方:“在那边。”   “距离有多远?”苏唐问道。   “差不多有三百余里。”精壮汉子说道。   “不知道那胡元龙能不能赶回去。”苏唐道。   “胡元龙有一匹甲马可日行千里,已经过去一夜了,应该差不多的。”精壮汉子说道。   苏唐亮出魔剑,迎风一展,魔剑已化作近百米长的巨剑,贴着地面静静的悬浮着。   精壮汉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傻傻的看着金光荡漾的魔剑,而刚刚牵着孩子从石屋中走来的少妇,也变得呆若木鸡。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种神通,呼吸不由自主变得急促了,心跳也在加快。   “你们上来吧。”苏唐踏上了魔剑。   精壮汉子犹豫了一下,随身转身走到少妇身前,一手一个,把两个孩子抱了起来。   等那一家四口、还有几个仆人都站上魔剑之后,苏唐运转灵脉,魔剑突然启动,向前方急射而去。   对那精壮汉子等人而言,魔剑的速度已经快到了极致,只是瞬间,下方的山水景物都变得模糊了,视线所能看到的一切,都在不停的向后掠动。   那少妇忍不住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一家四口抱成一团,几个仆人也吓得脸色发白,倒是两个孩子很活泼,最开始的惊悸过去之后,他们便努力挣脱出来,好奇的沿着剑脊来回奔跑着。   随后,那精壮汉子的胆量也慢慢变大了,他一步步走到剑锋旁边,努力向下张望着,只可惜,他什么都看不清。   不足百息的时间,魔剑突然停下了,苏唐轻声道:“你在看看下方的地势,是继续往前呢,还是已经走过了?”      第八四六章 危机临近      浩瀚的星空中,共有七条耀光排成雁列急速飞射着,突然,飞在最前面的耀光停下了,显露出一个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皱起眉,慢慢闭上了双眼,好似在感应着什么。   后面的几条耀光也都停下了,一个个修行者显出身形,向四下观察着。   “玄月星君,他们可是用飞鹤符过来的,阵符落点变化无常,你真的能找得到他们?”一个中年人轻声道。   “如果我没有把握,也不会叫你们过来了。”为首的女子缓缓说道,随后侧过头,发现那中年人眼神闪烁不定,她不悦的说道:“通宝星君,你行事最是畏首畏尾,如果不想干的话,你可以走,无需顾及情面!”   “呵呵……”通宝星君干笑几声:“玄月星君,你误会了,我只是……有些担忧。”   “你到底在担忧什么?”玄月星君问道。   “他们带着那种超品灵宝,说不定背后有多大靠山!前些日子,有几个不长眼的居然去害了九太子椒图,引起了轩然大波,估计他们也活不了几天了。”通宝星君慢悠悠的说道:“如果我们冒然出手……就算能抢下超品灵宝,有机会享受么?”   “他们不过是运气极好的散修罢了,绝对不是从那些大宗门里走出来的。”玄月星君轻声道。   “何以见得?”另一个星君插话了。   “大宗门里争斗远超你我想象,那些出来历练的家伙,各个奸猾如鬼,而他们……”玄月星君冷笑一声:“连起码的警戒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通宝星君问道。   “他们带着无价的超品灵宝,居然在暗市找人品评!”玄月星君道:“而且还找上了石黑子,呵呵……石黑子的试金石内藏有灵阵,已经在那两件超品灵宝上留下了印记,我潜到石黑子身边时,他正在屋子里打转,应该是感到犹豫不决,既想把这个消息上报给暗市,又想寻机独自夺宝,哈!如果换了你们,你们会带着超品灵宝去找人品评么?”   “自然不会。”其中一个星君摇头道:“就算去了,临走时也会找机会把品评的人除掉!”   “是啊,那可是超品灵宝,除了傻瓜,谁会不动心?”玄月星君点了点头,随后手腕一翻,掌心里多出了一块黑黝黝的石头:“这就是石黑子的试金石,如果没有它,我怎么敢打包票能找得到他们?”   “通宝星君的胆子确实小。”又一个星君轻笑道:“惹到麻烦又怎么样?为了两件超品灵器,冒再大风险也值得。”   “不要忘了,只有两件。”一个始终保持沉默的星君突然开了口。   气氛旋即陷入了一片死寂,几位星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了。   ……   在苏唐的魔剑上,那精壮汉子很小心的探出头,向下方观察着,随后露出狐疑之色:“这里……好像是栖霞山,栖霞山啊……”   “栖霞山怎么了?”苏唐问道。   “没什么,呵呵……没什么。”那精壮汉子陪着笑,其实,他是在为苏唐的速度而惊骇,他们昨夜歇息的地方,距离栖霞山有二百余里,这眨眼的时间就到了?   “要往哪里走?”苏唐又问道。   “再往前,有一百多里就到了。”那精壮汉子说道:“翻过一条大河,就到了磨盘山,磨盘山上有一座寨子,那里就是胡元龙的老巢,恩公一定要小心一些!胡元龙在磨盘山经营已久,寨子里到处都是机关,而且他手底下还有三十多个亡命之徒,人人射得强弓,他们到处捋掠,不知道酿出多少惨祸……”   不等那精壮汉子把话说完,苏唐已驭动魔剑,魔剑化作一道寒光,向前急射而去,后面的少妇忍不住了,悄悄伸出手,在那精壮汉子腰间拧了一下,低声道:“别说了……”   “你做什么?”那精壮汉子扭头道:“我正在向恩公讲解磨盘山的……”   “你就别说了!”那少妇以手扶额:“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金牌的,脑子就一根筋!”那少妇很机灵,她明白,苏唐转眼间就能飞到栖霞山,这根本就是神人手段,区区机关,又怎么可能构成威胁?   “嘻嘻……爹爹脑子就一根筋!”两个小孩子嬉笑起来。   “你们懂什么?”那精壮汉子尴尬的喝道。   只是,两个小孩子根本不怕他,还在那里笑个不停。   片刻,魔剑又一次停下了,苏唐遥指着下方:“那里就该是了吧?”   那精壮汉子向下看去,再次露出惊骇之色,这么快?他只是和小孩子说了几句话,百余里就过来了?!   “没错,就是这里!”虽然从上空俯视,与在地面上所看到的景物截然不同,但他依稀辨认出了寨子的轮廓。   苏唐驭动魔剑,向下方俯冲而来,当魔剑距离寨子还有百余米高时,寨子中一些人发现了来自空中的庞然大物,一边发出惊呼声一边四处奔跑。   苏唐从纳戒中取出青莲棍,迎风轻轻一展,无数朵青色莲花急坠而下,如雨点般落在寨子中。   轰轰轰……青色莲花只要接触到实物,便会轰然炸开,毕竟是星君级的灵宝,威能是呈碾压性的,一片片石板化作迸射的粉尘,一座座房屋接连坍塌,只是刹那间,小半个寨子已化作废墟。   那精壮汉子的眼珠差点没掉出来,他知道苏唐强得离谱,但万万没想到会这般厉害。   少妇和两个小孩子也惊呆了,虽然在苏唐神念的笼罩下,轰响声传进来之后变得很微弱,但他们的视觉受到了巨大冲击。   不管是人畜,还是房屋、水井、栅栏还有寨墙,没有什么能承受得住青色莲花的撞击。   苏唐突然吁出一口气:“果然是这里!”   他正感应到了灵宝所散发出的波动,转过身形,向一座高大的房屋掠去,同时他也用神念裹住了那对夫妻和两个孩子,显得他们遭受意外伤害,而几个仆人都留在了那座石屋里,并没有带过来。   下一刻,苏唐已掠进那座房屋中,他的身形略微顿了顿,青莲棍向前一指,一朵青色莲花飞了出去,正轰击在墙角的石板上。   轰……石板被炸成了粉尘,下面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你注意护着他们。”苏唐转头说道,接着先一步掠进洞口。   沿着甬道向前走去,苏唐接连触动了机关,只是这种机关很难对苏唐造成伤害,迎面射来的箭矢,苏唐连躲都不躲,有巨石从上方掉落,苏唐只是轻轻挥动青莲棍,巨石便会被击得粉碎,至于陷阱之类的,更是没有用处。   甬道尽头的石门被推开了,一个瘦小的身影跳了出来,放声叫道:“出了什么事?外面出了什么事?”   紧接着,那瘦小的身影看到了苏唐,他先是露出狐疑之色,随后被唬得一跳,转身向内逃去,他的双手疯狂的在门内的墙壁上拍打着。   嘎吱吱……一道由粗如儿臂的铁棍组成的栅栏从上方落下,正把苏唐隔在了外面,那瘦小的身影向后退了几步,用充满恐惧的目光盯着苏唐。   苏唐伸出双手,抓住了铁栅栏,接着慢慢向后拽,坚韧的铁棍在苏唐手下居然变得象面条一般柔软,那瘦小的身影发出尖叫声,接着奋力推动石门,想把大门关上。   此刻,苏唐已把铁栅栏整个扯了下来,接着一拳轰击在石门上,足有一尺厚的沉重石门如同豆腐一般破碎了。   那瘦小的身影吓得魂飞魄散,跌跌撞撞退到墙角,突然双膝跪倒,发出嚎叫声:“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苏唐没理会对方,扫视了一圈,这里应该是寨子的藏宝库,堆满了各类金银珠宝,他的视线落在中间的檀木桌上,灵宝和丹药都摆放在那里。   苏唐拿起了长笛,又把酒盅端在掌心,仔细看了看,而那瘦小的身影还在不停的磕着头。   苏唐把两件灵宝收回到纳戒中,又拿起了瓷瓶,他突然发现其中一个瓷瓶已经空了,把瓷瓶放在鼻尖前仔细嗅了嗅丹香,瓷瓶里装着的应该是造化丹。   苏唐笑了,他看向那瘦小的身影,淡淡说道:“你吃了几颗?”   “三……三颗。”那瘦小的身影怯怯的说道。   “说少了吧?”苏唐把小瓷瓶扔到一边:“这东西我一次也只能吃三、五颗,你居然吃了一瓶?什么时候吃的?”   “我刚刚赶回来,才……才吃……”那瘦小的身影见苏唐似乎没有怒意,偷眼打量着苏唐。   “你自求多福吧。”苏唐道,接着他把剩下的瓷瓶一一收入纳戒中,转身要走,突然,一股非常微弱的灵力波动从四周堆积的金银珠宝中传了出来。   苏唐一愣,顺着灵力波动传来的方向看去,什么都看不到,他干脆启动魔眼,果然,他看到几缕黯淡的丝线从金银堆中弥散出来。   苏唐大步走过去,把上面的东西一一扫开,里面露出了一只黑色的匣子。   匣子的式样和材质很寻常,应该是普通人家用的,苏唐探出手,慢慢打开了匣子。      第八四七章 自爆      匣子内铺着一种极其细小的金色沙砾,灵力波动就从这里释放出来的,苏唐伸出手,轻轻捧起一把细沙,缓缓说道:“这是什么?”   “这是沙金。”那瘦小的身影急忙说道:“我原本以为很值钱,后来请匠人来替我打造首饰,才知道这些沙金含有太多杂质,很难被熔炼,没办法,我又想把沙金换成金币,结果城里的人骂我造假,说这些沙金要比寻常的金子轻得多,留着无用,扔掉了又可惜,我就把沙金存放在这里了。”   “有杂质?”苏唐似笑非笑的看了对方:“这些沙金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在满城东边的象山里。”那瘦小的身影见苏唐没有杀他的意思,表现得非常配合,有问必答:“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我得罪了贵人,被人追杀,只得一口气逃进象山的森林里,有一次我追赶一只野兔,发现了一个很大的坑,四面的坑壁上长满了这种沙金,我就都收集起来了。”   “象山?”苏唐沉吟了片刻:“你说的那个坑,在象山的什么地方?”   “这个……”那瘦小的身影翻起了眼皮,良久,呐呐的说道:“这个我实在是记不清了……”   这时,挺着长剑的精壮汉子从外面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少妇和那两个孩子紧跟在他后面,寨子里的打手们早就散了,先是一柄巨剑从天而降,接着夺命的青色莲花接连绽放,几乎让半个寨子变成废墟,那些打手们知道祸事来了,只要还能动,都拼命向寨外逃跑,精壮汉子一行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他是……胡元龙?”精壮汉子脸色大变。   “是我,是我是我……”那瘦小的身影连连陪笑。   精壮汉子呆住了,站在门外不敢进来,而少妇急忙用手捂住了孩子们的眼睛。   胡元龙一点没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实际上,此刻他的神情显得非常恐怖,脑袋几乎大了一圈,皮肤下胀大的血管清晰可见,让他脸上多出了一道道诡异的纹路,还有,他的眼角和鼻孔都渗出了血丝。   造化丹是大圣级、星君级修行者经常服用的丹药,连苏唐都不能多吃,他整整吃下一瓶,等到丹性发作之后,他的身体将象气球一般爆炸开。   只是,胡元龙无法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还在努力讨好着这些不速之客。   “象山是吧……”苏唐慢慢点了点头,随后看向那精壮汉子:“我们该走了。”   “恩公,就这么放过他了?”精壮汉子不解的问道,事实他也不清楚胡元龙身上发生的变化,只感觉苏唐的心太软,原本是挟怒而来,要找回丢失的灵宝,现在看到了正主,却又轻轻放下,让他无法理解。   “他已经得到教训了。”苏唐淡淡说道。   接着,苏唐用魔眼在屋中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让他心中一动的地方,便转身向外走去。   那精壮汉子急忙迈步跟在苏唐后方,在甬道中没走多远,后方突然传来极为凄厉的嚎叫,片刻,又传来砰地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从甬道出去,到了寨子中,大寨已变得空无一人,非常寂静,只有一些散发着火光的房屋,还在发出猎猎的燃烧声。   “我要去象山,你们也该往回走了。”苏唐缓缓说道:“此次如果没有你帮忙,我会白白浪费不少时间,多谢。”   “恩公何必客气。”那精壮汉子急忙道,随后顿了顿:“您……就要走了?”   “嗯。”那精壮汉子车国土,看向少妇,少妇则在后面轻轻推了推两个孩子,只是那两个孩子显得有些胆怯,刚刚被推出来,便又努力向后退去。   苏唐略想了想,便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在这个世界,他的手段绝对是惊世骇俗,所以精壮汉子试图让那两个小孩子走近一些,如果能与苏唐产生某些因果,譬如拜苏唐为师之类,那么两个孩子便拥有了自己的未来。   苏唐从纳戒中取出两柄长剑,象这种低品质的灵宝,他是看不上眼的,邪君台又没有带出来,留着无用,不如还个人情。   “既然你是使剑的,这两柄灵剑就送给你了。”苏唐缓缓说道。   苏唐看不上眼,但对那精壮汉子来说,这两柄剑绝对价值连城!   “恩公,这……这这……”那精壮汉子兴奋得想放声长啸,他勉强控制着自己,很小心的把两柄灵剑接了过去。   “相山在什么地方?”苏唐问道。   “相山距离这里太远,我说不准,应该……应该是一直往西南走。”那精壮汉子回道。   “西南?”苏唐顿了顿:“就这样吧,以后有缘再见。”话音刚落,苏唐背后便生出一对有十余米长的羽翼,接着他拔地而起,直掠向高空,身形闪了一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苏唐进入了星君境之后,灵力储备已变得异常深厚,他根本不需要休息,只是偶尔停下来向别人打听一下象山的位置,便再次出发。   天色擦黑的时候,苏唐已接近了象山的森林,象山占地极广,他悬停在高空中,依然看不到密林的边际,换成别人,想在这种地方找到胡元龙所说的大坑,绝不是件容易事,但苏唐拥有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一旦驭动神念,洞察力的极限范围便会扩大十几倍、或者是几十倍。   苏唐的身形折转向下,贴着密林顶端的枝叶向前掠动,别的不敢说,有绿色生命的协助,他的效率得到了大幅提升,方圆千米之内,任何变化都瞒不过他。   等到天色越来越黑了,苏唐便寻了一棵古树,坐在树梢头上静修,第二天黎明,他飘身而下,重新开始搜索。   转眼过去了三天,以苏唐如此之高的效率,也不过是搜索了一小半的面积。   到了第四天,苏唐从一座小山边飞过时,神色突然变得愣怔了,那座小很厚重,一道裂痕洞穿了山体,把整座小山劈成了两半。      第八四八章 考验      苏唐纵起身形,飞到近前,那座小山差不多二百余米高,从中被劈成了两半,切痕非常光滑,犹如两个镜面,表层的岩石已经晶化了,岁月的流逝,雨打风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且寸草不生,没有任何植被能在这里扎根。   “有些意思……”苏唐喃喃的说道,就算他全力启动魔装,也达不到这种效果。   那位不知名的星君大修释放出攻击时,速度一定快到了极点,而且裹挟着异常恐怖的高温,否则不会让切痕变成这种样子。   苏唐再次纵起身形,向前方掠去,他好像闯入了一种青狼的领地,下方出现了一条条青色巨狼的身影,不过,那些青狼们是在逃窜,因为它们感受到了从苏唐身上释放出的压力。   打斗的痕迹越来越多了,有些痕迹很明显,而有些痕迹变得模糊不清,如果不细看的话,只会以为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留下的杰作。   又向前掠出千余米,苏唐突然看到前方的林间有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洞口被密密麻麻的蔓藤遮盖住了,如果不是他拥有与植被共享视野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发现。   苏唐改变方向,向那片密林飞去,他用手轻轻一招,缠绕着的蔓藤无风自动,居然给苏唐让出了一条通路,苏唐纵身掠下。   眨眼到了洞底,此处已变得非常幽暗,伸手不见五指,苏唐启动魔之光,周围的景物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脚下铺满了金色的沙砾,在魔之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绚丽的反光,苏唐眼底露出一抹喜色,随后慢慢俯下身,用手捧起一把沙砾。   没错,和他在磨盘山寨子里收集到的沙砾一模一样!   苏唐长吸了一口气,当初他得到邪君台天令时,曾经看到了难以忘记的一幕,那怪人在不停的攻击着天令,同时用某种法门收集从天令上逸散出的残留神念,并把神念凝成液状。   后来他把液状的神念都喝了下去,并得到了不小的好处。   这些沙砾同样是神念凝成,因为是固态,所以灵力波动都被封闭住了,苏唐绝对不是一个无脑修行的人,每次得到好处,他都会记在心底,以后也会多多留意,所以在发现金色沙砾的第一时间,便认出了来历。   说来也是惭愧,苏唐能认得出的东西真的不多,但这金色沙砾正是其中之一。   星君殒落之地,往往会发生不小的变化,灵力经久不散,好像有一道看不到的灵脉,周围草木也会变得异常茂盛,经常在附近游动的野兽同样会慢慢变得强壮起来,甚至有机会开启灵智。   这些,都是因为星君死亡时,如海般磅礴的神念自然逸散的结果。   如果换成别的星君,处在苏唐的位置上,得到的好处非常有限,神念是最不可琢磨的,也没办法作为炼丹材料,而且主体死亡,神念的逸散便不可逆转。   但,苏唐修炼的是上古真龙所创的万古浮生诀,这么多神念所凝成的沙砾,简直就是专门为苏唐准备的绝佳修行之地。   苏唐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已经加快了,他长吸一口气,稳住内心的波动,默默看向一条通往地底的通道。   死在这里的大修,绝对不是小罗星君,也不应该是大罗星君。   苏唐沉默片刻,释放出神念,地面上的金色沙砾纷纷扬扬飘起在空中,接着在苏唐身前凝成一颗足有一米方圆的沙球。   苏唐把沙球收入纳戒中,缓缓向前走去,通道中依然铺满了沙砾,苏唐一边走一边收取着,慢慢的,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境由惊喜交加变成了麻木,因为太多了,纳戒内的金色沙砾已经堆成一座巨大的沙丘。   前方出现了一个拐角,苏唐运转灵脉,慢慢走过去,突然看到了一尊做工很粗糙的雕像,雕像上还刻着两行字。   想入吾门,先三拜吾身。   苏唐没理会,他左右看了看,这里是一间石室,没有别的通道,先把地面上的金色沙砾都收集干净,一粒也不放过,接着走到雕像身边,仔细观察着。   雕像呈坐姿,双目斜着向下,似乎是等着别人来跪拜他,苏唐沉吟片刻,这雕像有些古怪,如果把它破坏掉,应该会出现一些变化。   苏唐扬起手,这时他心念微微一动,先一步释放出魔眼,当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在他的视野中,雕像已变成了一团密集无比的丝线,苏唐本能的感觉到,那团丝线中隐藏着一种爆炸性的可怕力量,那种力量被压抑到了极致,似乎马上就要发作出来。   在苏唐的记忆中,还从没看到过如此密集的丝线,显然制作雕像的人,耗费了不少心神。   那么,如果这石室还有其他变化,肯定与雕像有关。   真的要跪拜?苏唐可没有这种习惯,他想了想,随后拍出一道掌劲,正击向雕像前的石板。   砰……雕像毫无变化,苏唐有些无奈,难道一定要三次么?他伸出手,又拍出了两道掌劲。   嗡嗡……雕像突然发出了异声,一道光线突然从雕像的口中射出,落在了石板上。   光线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让苏唐产生了一种错觉,光线本来就是存在的,只是刚才他没有注意到。   石板上出现了一个脸盘大小的洞口,洞口周围的石板和泥土变得通红,苏唐站在数米开外,而且已释放出护体神念,竟然也能感受到阵阵烧灼般的痛楚。   苏唐大惊失色,身形向后退去,他站得那么远,依然感觉奇热难当,被光线命中的人,更是不可能抗衡,瞬间便会化作飞灰,那制作雕像的人是变态么?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只是为了杀死一个跪拜的人?   下一刻,苏唐的魔眼突然注意到,那雕像中的丝线已经变得黯淡了,显然那一击消耗了极大的灵力。   苏唐立即拔出魔剑,剑光呼啸,直向那雕像斩去,在剑光落在雕像上的刹那间,雕像竟然转向苏唐,又一道光线从口中急射而出,射向苏唐。   苏唐根本来不及闪避,幸好,他已尽全力释放出神念,护住了自己的身体。   轰……苏唐的身体倒撞而出,撞在石壁上,又滚落在地,接着,苏唐又立即跳起身,发现那雕像已经被魔剑的剑光斩成两半,向两侧翻倒,他才松了口气,随后感觉到胸前的痛楚,低头看去才发现,那道光线不但轻易洞穿了他的护体神念,也毁掉了魔甲,射中他的胸口,胸前的衣襟也化为飞灰,露出了一个圆形的洞。   胸膛上的肌肉被烧灼得焦黑一片,大片大片的鲜血渗出,还夹杂着黄色的液体。   苏唐心中又惊又怒,幸好那雕像之前已释放出一击,灵力消耗得七七八八,否则他现在早变成了死人!   就在这时,苏唐突然感到脚下一沉,整个地板在向下落去,他来不及治疗伤势,立即运转神念,时刻准备应变。   轰……地板落在了一块平台上,摔得四分五裂,苏唐仰头向上看去,发现上方的地宆中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他就是从里面掉下来的。   苏唐长吸一口气,四下扫视,他脚下是一块足有十几平方米的平台,没有任何依托,孤零零的悬浮在空中,在前方百余米处,还有一块平台,平台一块连着一块,伸展向远方。   苏唐没有妄动,盘坐在平台中,开始为自己疗伤,不管前方是什么,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总归是要见识一下的,所以他必须恢复全盛状态。   差不多过去了两个多小时,苏唐胸口的肌肤已经恢复了原状,他一把扯掉自己的外衣,赤裸上身,随后纵身向前方的平台掠去。   刚刚掠出十余米,一股莫名的力量从空中滋生出现,他没办法稳住身形,被那股力量拉扯着卷向远方。   苏唐大惊,立即释放出魔之翼,强行挣脱了那股力量的束缚,接着双翼拼力展动,向前方的平台飞去。   等苏唐落下去时,额头已遍布汗珠,那股奇特的力量隐藏在空气中,不停的把他拉向远方,前进三米便要后退两米半,两座平台相距不过百米,他竟然足足飞行了半刻钟。   苏唐抹去头上的汗水,饶是他一向胆子大,此刻也感到心怵了,不过想起那些金色的沙砾,苏唐咬了咬牙,单单是自然逸散出的神念,便凝成那么多晶体,如果能找到殒落之地,他肯定会得到更多的好处。   只是,这段路显得无比漫长,苏唐飞跃了百余座平台,途中先后歇息了十几次,前方终于看到了尽头。   那是一座有百余平方米的大平台,中间垂落着一道光幕,光幕在缓缓闪烁着。   能坚持下去,是因为苏唐有自己的思考,如果真的不想让任何人接近,那位不知名的大存在完全可以毁掉这些平台,外面的石室也可以彻底关闭,留下这些,代表着愿意给人一线机会,那么途中种种,只算是考验罢了。      第八四九章 寻觅      片刻,苏唐来到了光幕前,随后端坐在平台便,开始闭目调息,足足过了半个小时,他张开双眼,从纳戒中取出融神丹,一口气服下了十颗,接着再次开始调息。   虽然金鸦星君提醒过他,以他的修为,一次最多服用两颗,但苏唐向来是不信任权威的,一开始他遵从金鸦星君的话,是因为知道金鸦星君绝对不会害他,但他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一次次加量,上次吃下了六颗,感觉没什么不妥之处,现在将面临不知名的危险,干脆吃下了十颗,他想让自己尽快恢复。   这一次调息用去了三、四个小时,苏唐跳起身,长长吁出一口气,他的双眼神光闪烁,呼吸间气息向外弥漫,向那片原本安静的光幕荡起了一道道涟漪。   融神丹可以说是小罗星君修行所需的主丹,就像普通人要吃饭一样,星君们也离不开融神丹。   只不过,融神丹的效果,是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进境并不是很明显。   苏唐抬手从纳戒中取出青莲棍,向光幕卷去,一道青莲飞入光幕中,不见了踪影。   好像没有什么意外,苏唐收起青莲棍,魔装全部启动,身形化作一尊金甲武士,随后化作一道闪电,向光幕中射去。   轰……一片宽阔的金色沙漠跳入苏唐的眼帘,这里不要说人,连鸟兽都看不到,周围非常安静,只能听见自己身体内灵脉激烈震荡所散发出嗡响。   苏唐略微松了松神,向前走出几步,接着回头看去,看到后方有一座圆形的拱门,光幕就在门内闪烁着。   苏唐绕到拱门后,门后什么都没有,这座拱门位于沙漠的中央,门上写着几个字,回天之门。   到此刻,苏唐突然意识到,这哪里是一片沙漠,地面上所铺着的,都是神念所凝的金色沙砾!   苏唐再控制不住心神激荡,身形突然射向空中,同时发出长啸声。   下一刻,苏唐的身形开始在空中旋转起来,他所释放出的神念,化作一道龙卷风,卷动一片片金色沙砾。   下方的沙砾不停向上飞起,靠近苏唐旋转的身形后,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唐心中的振奋,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纳戒里的沙堆一座座出现,最后连成一片。   如果和自己预料相差不大的话,这些神念所凝成的沙砾,足够他百年所需了!   苏唐更感到得意,运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   从暗市总堂中买了三张飞鹤符,其中应该只有一张是通往这里的,如果金鸦星君也在附近,他在上面逗留的那段日子里,早应该找过来了。   仅有的一张隐藏着大机缘的飞鹤符,偏偏落在他手,又因为自己的灵宝被偷,找上了那窝土匪,最后,把他引领到此处。   这不是运气又是什么?   苏唐在四周不停掠动着,身形所处之处,下方的金色沙砾尽数飘向天空,露出了下面洁白的玉石。   整整用了小半天的时间,才算把所有的金色沙砾都收集干净,苏唐也搞清楚了这里的地形,居中是一片足够百余里方圆的平场,周围有百十米高的巨墙,四面皆有连绵的殿堂。   墙之外的世界,苏唐只是匆匆扫了几眼,好像和其他地方差不多,有山水、有鸟兽,不过墙体拥有着莫名的威压,距离墙体千余米之内,一切生机都不存在,鸟儿亦是绕着这里飞,不敢靠近。   下一步,苏唐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殿堂上,但结果让他很失望,几天的时间里,他几乎翻遍了每一个角落,但没有找到任何灵宝、丹药,入眼之物,都是寻常的东西。   不过在正殿里,苏唐发现了一块血红色的玉牌,他琢磨了良久,也没弄明白那玉牌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释放出神念,玉牌依然毫无反应。   苏唐有些吃惊,神念是无孔不入的,不管是凡铁,还是各种灵宝,神念都可以轻易的渗透进去,而这块玉牌拥有某种特殊的能力,竟然把他的神念全部隔绝在外。   既然暂时无法参悟,那就先收起来,苏唐的视线落在了外界,他很不甘心,希望是有的,至少在此刻,他还没发现那位大存在的陨落之地。   歇息了一些,苏唐选择了一个方向,笔直向前飞去,差不多飞出千余里,突然感应到一阵阵模糊而又微弱的波动,他立即有了精神,转向波动传来的方向。   在三十余里开外,苏唐看到了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下方,爆发了激烈无比的冲突,万千条如水桶粗的蔓藤从远方卷来,而一排排巨大的柳树排成战列,挡住了蔓藤的路,它们在拼命厮杀着!   战斗的方式很简单、很原始,高达数十米的柳树拼命挥舞枝条,抽打着逼近的蔓藤,而蔓藤只要靠近柳树,便死死缠在树干上,并且不停的晃动,最后把柳树连根拔起,甩向空中,当然,也有不少蔓藤被柳树抽打得遍体鳞伤。   这是……战争?苏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是兽群相斗,或者人妖魔等族爆发冲突,还算可以理解,而下方的植被在长达十余里的战线上拼命厮杀着,这种场面让苏唐感到匪夷所思。   慢慢的,被连根拔起的柳树越来越多了,战列出现了一处处破口,但就在这时,远方又出现了一片绿影。   竟然是成群结队的桃树!很多桃树上还结满了桃子,它们从柳树的后方逼近,如果它们和蔓藤是一伙的,现在就是前后包抄了,如果它们和柳树是一伙的,此刻当然是来支援。   只不过,那些桃树行进的速度非常慢,虽然距离战场已不足五里,可苏唐估计按照这种速度前进,等它们爬到这里,至少需要两三天的时间。   但在下一刻,桃树们停止了动作,并且把自己的树根重新扎入泥土中,紧接着,万千颗红桃拔地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抛物线,掠过战场,正落入蔓藤群当中。   轰轰轰轰……红桃落地便会炸开,就像炮弹一般,而那些蔓藤似乎没注意到援军过来,缺乏准备,只是一瞬间,便有无数根蔓藤被炸得支离破碎。      第八五零章 不速之客      这时,远处传来尖啸声,卷动的蔓藤如潮水般向后缩去,眨眼间,长达十余里的战线上,所有的蔓藤都撤得干干净净,只是留下了无数残破的枝叶。   看起来战斗应该结束了,那些柳树和桃树获得了胜利,它们的气息也逐渐变得安静。   苏唐纵身向下掠去,落在一棵桃树旁,他发现自己无法和这些桃树沟通,类似的情况以前也发生了,当初他进入人界毒龙域去寻找魔剑时,毒龙域中那些变异的植被便拒绝与他沟通。   或许,对那些柳树和桃树来说,这场战斗打得惊心动魄,但对苏唐而言,他只感觉到滑稽,好像缺了点什么……对,是僵尸,如果这里出现了僵尸,蔓藤与柳树、桃树又握手言和,共同对外,那么一场史诗级的大戏就开始了……   苏唐眯起眼,虽然没办法用神念交流,但他能感受,周围的柳树和桃树都在暗暗偷窥着他。   苏唐抬起手从桃树上摘下一枚红桃,这东西能吃么?他试探着咬了一口,味道又苦又涩,但里面蕴藏着还算比较丰沛的灵力,不过对星君级的修行者而言,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苏唐把桃子扔到地上,草木成精,也应该算是修行生命,不知道灵书能不能封印它们?   想到就做,苏唐拿出灵书,投向空中,灵书受到神念驱使,释放出一道光柱,正把一株桃树笼罩在其中。   只是一闪,桃树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苏唐探手招回灵书,打开书页,那株桃树果然被封印在了书页中。   下一刻,安静的气氛突然被打破,附近的桃树同时扭动起来,无数颗红桃拔地而起,准确无比的砸向苏唐。   苏唐一笑,释放出魔之光,身形轻松自如的射往空中,脱离了桃树的攻击范围。   在高空中向下俯视,那些桃树的愤怒并没有平息,还在向苏唐投掷着红桃,只可惜苏唐已然升到数百米高,甩出的红桃最多飞到一半,便无力的向下坠落,砸在地面上,灵力爆发,红桃被炸得粉碎,也荡起一道道小型的冲击波。   苏唐再一次翻开了灵书,同时运转神念,过了十几息的时间,那株桃树的影像便变得越来越黯淡了,最后书页重新便成一张白纸,不过在书页的边缘处闪烁着一道道金色的毫光。   才炼化出这么点神念?和大圣境差太远了,苏唐没了兴致,收起灵书,向远方掠去。   地面上的桃树们还在不依不饶攻击着苏唐,它们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少幸运,如果同伴炼化成的神念多了一些,能抵得上大圣境的十分之一,或者几十分之一也行,它们一株都别想逃掉。   苏唐绕了一个大圈,一路上不知道飞过了多少山水,但始终没有看到边际,这里的生灵以山精居多,也有不少妖兽,不过实力都不强,唯有几处释放的气息,让苏唐望而却步,尤其是一面直径达万米的水潭,苏唐刚刚靠近,潭水便化作一道巨浪,直涌上百余米的高空,接着他又听到了饱含警告意味的咆哮声。   苏唐马上改变了方向,他这一次出来主要是探路,并不想和什么怪物爆发冲突,等查看得差不多了,心里有了谱,再罗列出计划,一个个慢慢收拾也不晚。   其实苏唐也明白,相比较之下,对方是更为惧怕自己的,如果真的有把握,完全没必要发出警告,大可以等他苏唐毫无所觉的靠近时,发起突然袭击。   有些时候,谁先摆出声色俱厉的架势,便代表着谁心虚。   差不多过了几个小时,苏唐开始向回飞去,当他远远看到广阔无比的平场,还有巍峨的大殿时,突然愣了愣,他感觉到从那边散发出了灵力波动,而且气息并不弱,丝毫不输于他苏唐。   那是什么?苏唐心中极为吃惊,紧接着,那股气息又变得微弱了,随后再无法感应得到。   苏唐悬停在空中,大脑快速运转着,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又有别的星君发现了这里,第二种,可能是这里滋生出的强大生灵。   但两种都有可疑之处。   无数年来,始终没有人闯入过这里,否则那些晶化的神念早就被人收拾干净了,他刚刚发现此处,便有别的星君闯进来,太过巧合。   如果是这里滋生出的强大生灵,肯定要不顾一切的护住自己的地盘,在他苏唐闯进来的第一瞬间,就会发起攻击,对方的气息并不是他差,没办法胆怯。   沉吟片刻,苏唐重新展动身形,对方散去自己的气息,显然是同样察觉到了他苏唐的灵力波动,事已至此,躲避不是办法,无论如何也要看个究竟的。   苏唐一边向前飞掠一边收起了魔装,露出赤裸的胸膛,很快,他已接近了广场,心中突然一沉,在那座回天之门附近,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身材瘦削,外貌年纪应该在三、四十之间,穿着一袭浅灰的长袍,而女人的打扮很有挑逗性,身上的纱裙很薄,穿与未穿几乎没什么区别。   苏唐皱起眉,那女人……他见过两次,因为拥有思维殿堂,苏唐的记忆力应该算得上是独一无二了,何况日子也不远,所以记得很清楚,进入暗市时,见过一次,在那间评估灵宝的店铺里,又见了一次。   那对男女抬起手,平静的看向苏唐,苏唐也保持着沉默,缓缓落在他们身前三十余米的地方,不能再近了,对星君级的修行者来说,三十余米是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如果发生异变,有机会做出反应。   “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你?”那女子突然说道,一双黛眉微微抖了抖。   “在暗市里见过。”苏唐淡淡回道。   “你前一阵时间去过暗市?”那女子一愣,随后露出恍然之色,笑道:“真是巧……”   “是啊,真巧。”苏唐道,他神色平和,但心中却犹疑不定。   “我是玄月星君,他是通宝星君,不知道阁下的君号是……”那女子说道。   “我是伏魔星君。”苏唐道,他知道影魔星君的君号是绝不能再用了,但事出突然,一时编不出来,便取了伏寒星君的‘伏’字,又接着影魔星君的‘魔’,说出口之后,他还有一些小小满意,不错,这君号比之前的响亮多了。   “伏魔星君……”玄月星君用手掩住口,俏笑道:“阁下与魔族有什么血海深仇么?居然用这样的君号……以后在星域中行走,可要多加小心了,魔族的大修可是都非常倨傲的,被他们听到还有人敢称‘伏魔’,绝对不会放过你。”   “呵呵……”苏唐干笑了两声。   “这里是阁下的福地么?”玄月星君轻叹了一口:“如此……却是我们太过冒昧了。”   “我也是刚刚找到此处。”苏唐摇了摇头。   “伏魔星君真是个忠厚人!”玄月星君娇笑起来:“换成别人,肯定会点头,然后想方设法让我们两个滚出去的。”   “其实我们早看出来这是无主之地了。”通报星君也露出笑容:“不过,伏魔星君为人如此坦荡,倒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   “既然是无主之地,我们不妨搭个伴吧,这样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玄月星君道。   苏唐沉吟了一下,点头道:“也好。”   事实上,苏唐也想独占此地,但现在已经不可能了,对方的实力不比他差,以二对一,被赶走的十有八九是他,更何况,苏唐刚刚走出星空,最缺乏的不是占有某处领地、夺得某件灵宝,而是多多观察、多多学习。   从金鸦星君身上学到了不少,但远远不够。   所谓的学习,不是说希望别人耐心的教导他什么,而是观其言、查其行,从日常的点点滴滴中收集常识。   所以,苏唐需要和别的星君多打些交道。   “伏魔星君果然爽快!”玄月星君抚掌叹道,随后视线扫向四周:“你先进来一步,应该大有斩获吧?不要误会,我只是随便问一问。”   “这里什么都没有。”苏唐道。   “不可能吧?”玄月星君一愣:“这么大的福地,什么都没找到?”   “伏魔星君说得不假。”通宝星君说道。   “你怎么……”玄月星君不由看向了通宝星君。   “呵呵呵……你忘了?我通宝星君这一双拙眼惯会观望宝气。”通宝星君缓缓说道:“如果真的有灵宝,就算已被收走,我也能看到残留的宝气,可这里什么都没有。”   苏唐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惊,随后沉吟片刻,便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天下各种灵宝,灵气都是外泄的,这样才能争斗中释放出强横的威能,如果失去了主人的控制,灵宝中的灵气迟早会逸散干净,化作凡品,所以会留下痕迹。而那些神念都是自然而然的凝成结晶,他捧在手心里只是能感应到微弱的波动,通宝星君没有看出这里曾经铺满了神念结晶,也在情理之中。      第八五一章 无事献殷勤      “通宝星君,你说这里是死域还是活域?”玄月星君向通宝星君问道。   “应该是死域吧。”通宝星君的口吻有些不太确定:“我们从外面一直闯到这里,也没有见到灵阵。”   “可是也没有禁制。”玄月星君道,随后她看向苏唐:“伏魔星君,你是先进来的,可曾遇到过什么事情?”   “没有。”苏唐道,随后顿了顿:“什么是死域?什么是活域?”   他知道这个问题应该很小白,但是并不在乎,首先,他根本不可能信任这两个巧遇的星君,其次,就算对方没有歹意,合作一次之后也就分道扬镳,估计以后再没有相见的机会,不论对方瞧得起他还是瞧不起他,和他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更何况,为了毫无意义的面子,不懂装懂,只是自己的损失。   玄月星君本来灵动的双眸突然变得呆滞了,通宝星君愣怔片刻,随后似乎想笑,但又勉强稳住,发出干咳声。   良久,玄月星君才缓过神来,用狐疑的目光看着苏唐,见苏唐一脸的诚恳,不由露出苦笑:“死域是星空大能用神通强行开辟出的空间,这个空间没办法移动,也带不走,所以叫死域。”   “活域就是灵种秘境。”通宝星君接道:“如果这里是灵种所化,外面应该有灵阵守护,用以隐藏灵种的本相。我在灵符之道上,颇有一番心得,但没有感应到灵符的波动,所以这里不可能是活域。”   “灵符一道,很深奥难懂么?”苏唐又换了个话题。   “也不然。”通宝星君笑了笑:“能走入星空的大修,多多少少都应该懂得一些的。”   “谁说的?”玄月星君反问道:“我就不懂。”   “哈哈……我忘了你是妖君。”通宝星君道。   “妖君为什么不懂灵符之道?”苏唐奇道。   “不是不懂,而是懂的不多。”通宝星君道:“因为先天骨血有异,妖君修行灵符之道,只会事倍功半,所以很少有妖君在这方面耗费时间和精力。”   苏唐看了玄月星君一眼,他没想到这女子原来是妖类。   “怎么?伏魔星君对灵符之道很感兴趣么?”通宝星君笑道,其实如果换成别的星君,他是不会这般热诚的,几乎有一种没话找话拉近乎的味道。   “是啊。”苏唐道,他心中反而更加狐疑了,本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但通宝星君有深入交谈的意思。   “你没有师门?”通宝星君又道。   “没有。”苏唐回道。   “这样啊……”通宝星君心中大定。   对方明显是在套话,苏唐眉头轻轻一挑,如此……那就继续扮傻装痴好了,这样如果真的发生什么意外,对方越轻视他,他的机会就越大。   通宝星君把视线转到别处,看来现在想换个话题了,苏唐自然不会让对方如意,开口道:“通宝星君,你可有灵符之道的典籍?”   “我专擅此道,当然有了。”通宝星君一愣。   “能不能卖我几本?”苏唐道。   通宝星君眉宇间闪过一缕怒色,苏唐的要求太过分了,只是,他又不好直白拒绝。   玄月星君避着苏唐向通宝星君使了个眼色,只可惜通宝星君低头沉吟着什么,没能看到。   “通宝星君有些心疼了呢,呵呵……”玄月星君娇笑道:“原来你们男人之间交朋友,都是这样的啊……”   通宝星君如梦初醒,顿了顿,随后发出朗笑声:“是我执泥了,伏魔星君,莫要怪我,当初我入宗门时,曾经发过心誓,绝不能把师门典籍交与他人观看,可是……我已被赶出宗门,那时候的心誓自然也就算不得数了。”   说完,通宝星君拿出两块颜色不同的玉牌,很大方的扔给苏唐。   “红色玉牌是一字诀,虽然威力不大,但胜在简单易学,稍加修行,便能掌握。”通宝星君道:“白色玉牌是灵阵总要,记载着千余种灵符的列阵窍门,不过很难懂,呵呵呵……说实话,我修行了千余年,也只是落得一知半解。”   通宝星君有自己的算计,他拿出来的灵符玉牒最简单的和最难的,简单的,就算苏唐瞬间就全部学会,也没什么大用处,难的,苏唐不吃不喝苦修百余年,才能勉强见些成效。   “多谢。”苏唐大喜,他这次就不是装相了,而是真的高兴,随后又道:“我这里别的没有,只有一些融神丹……”   “伏魔星君,这就是你见外了。”玄月星君笑道:“如果要买,就算你一下子拿出十几万颗融神丹,通宝星君也不会把这两块玉牌交给你。”   “所谓无功不受禄……”苏唐的神色变得有些为难:“我总不能……”   “伏魔星君,这两块玉牌可不是送你了……”通宝星君摇头道:“只是在你那里放几天,时间一到,你要还给我的。”   “这样啊……”苏唐恍然,随后道:“多谢了,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必有厚报!”   “不必客气。”通宝星君说道:“漫漫星域,相见即是有缘,何况我们还要一起打扫这片福地呢。”   “好了,大家分头去休息吧。”玄月星君道:“想来伏魔星君是要找个地方试试灵符的,而我和通宝星君费了好一番力气,才闯到这里,着实有些倦了。”   “也好。”苏唐道:“我到那边去了,如果有事,两位尽管来找我。”   玄月星君和通宝星君颌首示意,苏唐转过身,向远方掠去,在他掠起的瞬间,眼神已变得森然,那两个星君九成九是不怀好意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然是他先提出了要求,但对方答应得也太畅快了,似乎极力要与他苏唐交好。   到底是什么目的?苏唐想不出来,难道他的身份暴露了?他们是来自炎天星域的追兵?   苏唐走远了,玄月星君皱眉道:“糊涂!你应该马上把玉牒交给他,迟疑什么?!”   “宗门那边……”通宝星君苦笑道。   “你早就被赶出来了,哪里有什么宗门?”玄月星君冷冷说道。      第八五二章 一天与十七年      “我有些不明白。”通宝星君低声道:“看那小子傻头傻脑的,好像什么都不懂,对我们也没有提防,我们两个联手那他除掉就是,又何必这般拖延?”   “你怎么知道他对我们没有提防?”玄月星君道:“还有,你忘了皎乡之主当年的辉煌了么?她得到了冲霄,一时不慎,消息泄露了出去,结果有十几个宵小设下埋伏,准备夺她的灵宝,其中还有她的朋友,皎乡之主先遭重创,随后拼死反击,不但杀出重围,还连斩七人,可谓一战成名!”   “宵小……这个词有些不恰当吧?”通宝星君干笑道:“我们要做的,也是同样的事啊。”   “你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难道听不出来重点?”玄月星君恨恨的吸了口气:“我们要么不动手,与他曲意结交,一旦动手,便要一击毙命,绝不能给他任何机会!否则……他未必就不是第二个皎乡之主,而我们都成了笑话。”   “我懂的。”通宝星君叹道:“只是……每次想起他身上带着超品灵宝,我总会有些跃跃欲试。”   “你最好能控制住自己,如果坏了大事,我决不饶你!”玄月星君道。   “放心吧,我不会露出破绽的。”通宝星君道:“一个刚刚走进星空毛头小子罢了,连死域活域都不懂,哈哈……你看我是怎么戏耍他的!”   “哼!”玄月星君哼了一声,把视线转移到别处。   此刻,苏唐已走进一间大殿中,随后跳上桌案,拿出玉牌,把自己的神念打了进去。   一字诀的内容很简单,共有三十六个灵符,分别会起到不同的作用,有的灵符能提升自己的速度,有的灵符能增加自己的力量,有的灵符能化作闪电,有的灵符能化作火球,有的灵符能给自己加持一层护罩,不一而足。   靠着思维殿堂的帮助,苏唐不到三分钟便完全掌握了,他把玉牌放在一边,接着伸手在空中划了起来。   但,空气中什么反应都没有,苏唐不由皱起眉,随后又拿起玉牌,仔细观看着,没错啊,他的灵符划得非常标准。   为什么没有效果?苏唐沉吟片刻,又开始划了起来,接连十几次,结果都一样。   苏唐感到大惑不解,但这时候是不好出去问那通宝星君的,他思索了良久,随后把自己的神念运转到极致,动作也放得极慢极慢,指尖很认真的一点点划动着。   一道淡淡的灵符出现在空气中,但还没等苏唐把灵符打出去,灵符便化作一道烟气消失了。   苏唐有些恼了,他更加认真的重复刚才的动作,这一次终于成功了,灵符出现在空中,散发出微弱的华光,苏唐不敢再等,立即把灵符打了出去。   砰……灵符华中一道电弧,击打在了墙壁上。   苏唐的下巴差一点掉了下来,这种威力……也太可怜了!他花费了这么大的精力,只是修成了一种连给人挠痒痒都算不上的攻击技巧?!   苏唐有些意兴阑珊,接着拿出了另外一块玉牌。   用神念扫视了片刻,苏唐的眉头慢慢皱起,这两块玉牌记载的灵符太过悬殊了,一个和小孩子认字差不多,一个几乎可以用天书来形容,单单是第一个用来遮掩自己行迹的灵阵,便需要划出近万个不一样的灵符。   通宝星君在捉弄人吧?这绝对不是刚刚接触灵符的他可以修习的!   但没关系,反正他有思维殿堂,把这些灵符都记下来就好,或许以后能用得上。   苏唐一边用神念扫视着玉牌,一边在思维殿堂中一一复录下来,足足过了几个小时,当他放下玉牌时,脸上已露出几分倦意,以他的精神,也有些承受不住了。   一块巴掌大的玉牌,里面蕴藏着知识储量竟然不逊于藏剑阁的万千藏书,何况藏书中的内容都是用文字来记载的,而玉牌中近乎一半都是符文,他必须要死记硬背。   不过这一次,苏唐也意识到了思维殿堂的强大,更隐隐明白,这应该和那与自己融为一体的机械生命有关。   苏唐把玉牌放在一边,他准备歇息一会,躺下去后,突然滋生出一个想法,随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在思维殿堂中,一个模糊的影子出现了,那是苏唐神念的投影,下一刻,苏唐开始划动灵符。   有些时候,苏唐的脾气会很倔强,他不停划出同一个灵符,如机械一般重复着,用这种方法修习,无需损耗灵力和神念,方便了不少。   十次、百次、千次、万次……到了最后,苏唐已经记不清了,这种动作似乎已变成了他的本能。   苏唐隐隐感觉到,自己的速度似乎在不断的提高,但事实上,他的提升是用毫秒、甚至是微秒来计算的。   不过,重复的次数多了,提升自然变得很明显,当他准备放弃修习时,指尖只是在空中随意一划,灵符便会出现。   苏唐慢慢张开双眼,随后翻身坐起,指尖虚空一点,一道耀眼的灵符在出现在空中,接着他反手把灵符打了出去,灵符化作一道电光,轰击在墙壁上,发出雷鸣般的吼声。   通宝星君正从外面走进来,看到这一幕,他不由露出错愕之色。   “伏魔星君,你……你这就修成灵符了?”通宝星君喃喃的说道。   “灵符之道,不适合我,太费心神了。”苏唐道,随后他抓起玉牌,扔给了通宝星君。   这时,玄月星君也从外面走了进来,笑着对苏唐说道:“伏魔星君,歇息得差不多了吧?”   “还好。”苏唐点了点头。   “周围哪个地方有好玩的物事?带我们去转一转。”玄月星君道。   “往那边走,有一座深潭,潭水中藏着一只水兽,好像很厉害。”苏唐向门的方向指了指。   “那就是它了。”玄月星君道:“我看看到底有多厉害。”   “跟我走吧。”苏唐道,随后浮上半空,向前方飘去。   玄月星君本来要跟上苏唐,突然发现通宝星君一直站在那便默不作声,低声道:“怎么了?”   “那小子……是个难得的天才!”通宝星君苦笑道:“他居然修成灵符了。”   “修成就修成了吧,有什么好奇怪的?”玄月星君道。   “可你知道,我修成第一道灵符,用了多久么?”通宝星君道:“十七年!整整十七年啊……他只修习了一天,就抵得上我十七年!”   “你钻什么牛角尖?”玄月星君不耐烦的说道:“你刚刚修行的时候,只是个普通人,进境自然会很慢,他已是星君,进境肯定要比你快得多。”   “那也不应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修成啊!”通宝星君道,他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清楚灵符一道对天赋的要求并不高,能否成器,完全取决于有多刻苦。   “正事要紧,不要想这么多!”玄月星君不悦的瞪了通宝星君,接着纵身追向苏唐。   不长时间,苏唐已远远看到了那面潭水,他悬停在空中,玄月星君和通宝星君随后赶到,向远方的潭水张望着,这个时候,通宝星君的心绪已恢复了正常。   “那畜生倒是聪明,上次我一个人过来的时候,它发出咆哮来吓唬我。”苏唐笑了笑:“现在我们有三个人,它便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想躲起来可不容易。”通宝星君嘿嘿笑道:“看我的!”   说完,通宝星君向前掠去,他飞射到潭水上空,双手连连挥动,不停掐动灵诀。   苏唐和玄月星君都没有动,既然通宝星君主动请缨,那就由得他去吧,他们时刻准备接应就好。   “有些奇怪……”玄月星君喃喃的说道。   “奇怪什么?”苏唐问道。   “敢出头吓唬星君级的大存在,它本身也应该有相应的修为,我妖族到了大圣境便成幻化人形,大可飘摇四海,又何必困守这面深潭?”玄月星君顿了顿:“莫非……我明白了!”   “玄月星君,说话能不能说完整,不要说一半留一半的。”苏唐无奈的说道。   “呵呵呵……”玄月星君露出娇笑:“它灵智未开!”   “灵智?”   “不错。”玄月星君点了点头:“你我从小出生在族群中,所以懂得多,灵智也会一点一滴开启,如果在我们出生的时候,把我们扔到荒郊野外,无人教导、无人照顾,那么就算我们能侥幸活下来,也会变成浑浑噩噩,什么都不知道,行事全靠本能。”   “有道理。”苏唐缓缓说道。   “这般天生地养的水兽,灵息最为精纯,把它除掉……有些可惜了。”玄月星君道:“不如把它交给我吧,给我搭个伴。”   “也好。”苏唐道,他本来对水兽就不太感兴趣,只想找到那位大存在的殒落之地,是杀是留都无所谓。   “我这里有百颗融神丹。”玄月星君道,接着扔给苏唐一个匣子。   这算是放过那只水兽给的补偿么?苏唐接过匣子,瞟了玄月星君一眼,百颗融神丹,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只不过……对方好像是第一次与人合作,行事完全没有个章程,和真妙星君相比,差得太远了。      第八五三章 分开行动      “怎么?伏魔星君可是嫌少?”玄月星君娇笑道。   “我什么都没做,便得了百颗融神丹,又怎么会嫌少?”苏唐淡淡回道。   玄月星君本以为苏唐会感激自己,打算趁热打铁再聊些什么,此刻见苏唐的神色有些冷淡,只得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转头看向通宝星君那一边。   此刻,苏唐正暗自腹诽着玄月星君,看看职业的,真妙星君做事极有逻辑,开场之前便把可能发生的状况一一罗列出来,如果不是要对付九太子椒图,伏寒星君和太国星君产生了最后大捞一笔的贪念,他们几乎不可能发生冲突,真妙星君的规矩摆在那里,按照规矩行事就好,大家都感到公平。   而玄月星君太随意,水兽尚没有露头,先给他百颗融神丹,这要怎么算?如果那水兽只是到了大圣巅峰,玄月星君肯定感到自己赔了,心生怨念;如果那水兽的修为到了星君境,他们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得手,那苏唐又会感到不满意。   现在只有他们三个,还好说话,如果星君的数量多了,依然象这般随意行事,没有章程,极有可能引发矛盾。   这位玄月星君,还是太嫩了,苏唐想着。   事实上,苏唐把真妙星君和玄月星君相比,是不太公平的,玄月星君算是个正常的修行者,而真妙星君虽然实力还在小罗境,但却是各个星域中有数的几大猎头之一,专做杀人截货的勾当,两者没有可比性。   悬停在潭水上方的通宝星君,已经划出了无数道灵符,接着他发出低喝声,双手向下一压,闪烁的灵符化作化作一道巨浪,直向着潭水涌去。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撞击声出乎意料的小,也没有掀起水波,激荡的灵符静悄悄的消失在潭水中。   “不可能!”通宝星君大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玄月星君叫道。   通宝星君不及回答,纵身向下掠落,下一刻,他贴着水面飞过,探手在水中捞了一把,又掠上高空。   “这是……”通宝星君观察着自己的手掌,脸色慢慢沉了下去:“这是太一重水!”   “不可能!”玄月星君双眼蓦然睁大,随后转身看向苏唐:“伏魔星君,你说的水兽真的在这里?”   “我敢保证。”苏唐道。   通宝星君和玄月星君面面相觑,片刻,通宝星君低声说道:“能在太一重水中存活的……”   “应该是……”玄月星君的双拳慢慢握紧。   “九变十化金晴兽?”两个人同时叫道。   接着,玄月星君长吸了一口气:“也有可能是踏月龙驹,或者……是真龙一脉的几位太子在此隐居。”   “越说越吓人了……”通宝星君苦笑道:“你还不如说上古真龙就在此处!不过,九变十化金晴兽……倒是很有可能。”   “可惜了!”玄月星君苦笑道:“凭我们几个,是对付不了金晴兽的。”   “那九变十化金晴兽很厉害?”苏唐问道。   “金晴兽的威能倒是一般。”玄月星君道:“但它拥有极强的变化之力,不管变化成何物,都能惟妙惟肖,旁人没办法辨出真假,现在又躲在太一重水中,我们根本找不到它的。”   苏唐一愣,他拥有魔眼,似乎正是这种变化之能的克星,只不过,他没必要把自己的能力说出来。   “就这样空手而归,我不甘心啊……”通宝星君缓缓说道:“待我来布下一座大阵,逼那金晴兽显身!”   “就算它显了身,我们也不可能阻止它逃走。”玄月星君道,她一边说一边向通宝星君使着眼色,但通宝星君的注意力完全被下方的潭水吸引过去了,没有注意到她。   “总归是要试一试的。”通宝星君道,接着向下方落去。   玄月星君气得差点破口大骂,虽然她很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波动,但脸色还是变得有些不太好看了。   苏唐饶有兴趣的观察着那通宝星君布置灵阵,而玄月星君却有些坐卧不安,她突然对苏唐说道:“伏魔星君,通宝星君布阵估计要很长一段时间,不如我们先到别的地方转一转吧。”   “去哪里?”苏唐看向玄月星君。   “我往这边走,你往那边走。”玄月星君伸手指了指右方,接着又指了指左方。   苏唐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他之前只出来过一次,还有大片的地域没有探索,正好去其他地方走一走。   玄月星君露出笑意,随后纵身向右边掠去,只是几息的时间,她的身形已化作天际中的一个小黑点。   这时,下放传来剧烈的灵力波动,似乎通宝星君的灵阵正布到了关键时刻,苏唐本想动身,感应到灵力波动后,立即稳住身形,向下看去。   极远处的玄月星君回头向这边看了一眼,见苏唐并没有动身,她咬了咬牙,继续向前方飞掠。   出去几十里远,玄月星君取出两张灵符,迎风一晃,灵符化作灰烬,而玄月星君一直在观察着四周的地势,片刻,她看到了一只火红色的大熊正靠在岩石边啃着什么。   玄月星君的双眼一亮,立即降下身形,向那只火红色的大熊掠去。   那只大熊察觉到什么,抬头望向天空,看到玄月星君后,立即转身向林中逃去。   玄月星君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便超过了大熊,拦在树林前,那只大熊感应到玄月星君散发出的恐怖气息,连动都不敢动了,身形一点点伏倒。   玄月星君冷笑一声,接着从纳戒中取出一颗红丸,随后又拿出一个盒子,从盒子中取出一双淡红色的手套,很仔细的戴好,下一刻,她手腕一翻,手中多出一个小瓷瓶,瓷瓶刚刚打开,便有一条白光从瓷瓶中飞了出来。   玄月星君探手把白光牢牢扣在掌心中,那是一只小虫子,和蚕有些类似,身上长着银白色的毛,一根根直立着,双瞳是红色的,如针尖般大小,看过去能让人感觉到一种恶毒的气息。   玄月星君把那只小虫子揉进红丸中,接着又把红丸团成原状。      第八五四章 圈套      接着,玄月星君咬破自己的舌尖,喷出一口血,正喷在那颗红丸上,红丸原本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吸收了玄月星君的心头血之后,光芒愈发的耀眼,最后几乎化作一颗小小的太阳。   那只熊根本不懂玄月星君在做什么,也不敢走,只是呆呆的看着。   玄月星君缓步向那只熊,走到近前,她俯下身,伸出左手扣住大熊的上颚,强行把大熊的嘴张开,露出了白森森的獠牙,还有布满无数倒刺的舌苔。   玄月星君皱了皱眉,似乎是厌恶大熊喷吐出的气息,接着右手一甩,手中那颗红丸激射而出,正射入大熊的口中。   随后玄月星君松开了手,用脚在大熊的腰间踢了一下,喝道:“滚!”   那大熊好像明白了玄月星君的意思,连滚带爬的向远方奔去,转眼便逃入林中。   玄月星君纵身掠起,向来的方向射去。   这片天地变得安静了,但时间不长,密林中突然传出那只大熊痛楚的吼声。   大熊的毛发竟然逐渐变成金黄色,身躯也在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增长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也越来越剧烈,只是,这些变化让它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以至于象疯了一般,时而在草丛中拼命滚动,时而又撞向山壁、撞向林木,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潭水边,通宝星君还在不停掐动灵诀,苏唐并没有离开,探路什么时候去都可以,观摩的机会不能错过。   在一个小时之内,通宝星君不知道打出了多少灵诀,苏唐能感觉到,通宝星君的灵力波动逐渐减弱,这么拼命,证明通宝星君对那只水兽是势在必得的,不过……玄月星君和通宝星君的关系应该很不一般,因为玄月星君毕竟给了他百颗融神丹,换取了处置那只水兽的资格,但对通宝星君,却根本没有打招呼,似乎早就知道到时候通宝星君肯定会把那只水兽让与她。   玄月星君的身影出现在远方,她看到通宝星君还在忘我的布置着灵阵,有些无奈,摇了摇头,坐在潭水边,开始闭目调息。   又过了几个小时,潭水另一侧突然传来了剧烈的灵力波动,苏唐皱起眉,向远方眺望着,玄月星君亦从入定中醒转,而通宝星君也被惊动了,他停下释放灵诀,眼中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片刻,几条人影向这边飞射而来,共有五人,每一个人都拥有精深的修为,他们散发出的灵力波动相互冲撞着、相互裹挟着,卷向四面八方,最后凝成一种如排山倒海般的巨大的压力。   “呦呵,这里还有人呢。”居中的一个老者微笑着说道。   “走吧,我们到那边转一转。”另一个修行者说道。   对面那几个修行者也没有多说话,先后转向,向天际掠去,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恍若根本就没出现过一样。   “他们是什么人?”通宝星君沉声说道。   “谁知道呢。”玄月星君皱起眉:“他们应该是路过,发现了外面的入口,顺便进来看一看的吧。”   “怎么会这样巧?”通宝星君道:“我们刚刚进来,他们就发现入口了?”   这句话倒是让苏唐很有认同感,初次见到玄月星君和通宝星君时,他的感受也是一样的,怎么会这般巧?!   “不管那么多。”玄月星君冷冷说道:“他们不惹我们,我们也不去惹他们,如果他们敢来找麻烦,呵呵……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可是……他们的人比较多啊。”通宝星君道。   “人多并不能决定什么。”玄月星君道:“通宝星君,海兽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吧,如果我们千辛万苦抓住了九变十化金晴兽,然后被他们上来捡了便宜,那就得不偿失了。”   “好吧……”通宝星君喃喃的说道。   “我们去其他地方走走。”玄月星君道:“碰上棘手的家伙,我们不妨放一放,等到把这里都摸清楚了,再回头想办法也不晚,我们昨天就进来了,绝不能被他们那些后来的抢了先!伏魔星君,你的意思呢?”   “好。”苏唐点了点头,看到又出现了五个星君,其实他也很不舒服,有种要被人抢食的感觉,玄月星君的提议有些道理,先到各处看一看,能顺手收拾的,先一步收拾干净,免得便宜了那五个星君,等到收拾得差不多了,再回头处理那些棘手的。   三个人掠起到空中,他们换了个方向,避开了刚才出现的五个星君,虽然不怕,但也没必要主动去惹麻烦。   为了让自己的搜索范围能更大一些,苏唐等人走的是‘S’形,花了两天的时间,不知飞过了多少山水,一直没有遇到什么惊喜,收获倒是有一些,但都不太起眼。   这片天地大得离奇,星君的速度是极快的,尽管走得是曲线,可两天的时间里走过的路程是以万里为单位计算的,竟然始终没有看到边界。   到了第三天,玄月星君提议走回头路,又行了一天,在他们经过一片密林时,突然听到林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通宝星君停下了身形,向那边密林张望了片刻,说道:“我过去看看。”   话音刚落,通宝星君改变了方向,直向着那片密林掠去,还没等他靠近,一只巨熊便从密林中冲了出来,那只熊的体长足有六、七米,双瞳裹挟着凶光,一身毛发都呈现出灿金色,口鼻间喷吐出的气息裹挟着霞光,如烟云般升起到半空中,它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极为强大,丝毫不逊于星君。   “这里居然有披甲灵熊?!”玄月星君发出惊呼声。   “披甲灵熊?”苏唐道:“很厉害么?”   “披甲灵熊也叫烟云兽,因为它吐出犹如道道烟云。”玄月星君的表情僵了僵,看向苏唐:“你竟然不知道?”   “不知道。”苏唐很老实的回道,随后他启动魔眼,突然发现那只巨熊散发出的气息有些古怪。   苏唐所见过的所有修行者,乃至各种灵兽,逸散出的灵力波动都是有序的,而在他的视野中,凝成那只巨熊影像的丝线显得异常紊乱,莫非……这就是星域灵兽的奇异之处?   “烟云兽的皮、爪、牙都是制作灵宝的绝佳材料,这倒没什么,烟云兽体内的烟云丹对你我有大用。”玄月星君说道,见苏唐的脸色还是没有变化,只得直白的说道:“在各处星枢内,一颗烟云丹足能换来二十颗玄机子,如果在暗市,至少能换三十颗。”   苏唐终于动容了,玄机子有多珍贵,他还是了解的,而玄月星君见苏唐动容,轻轻吁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不易被察觉的苦笑。   这时,那只巨熊人立而起,对着快速靠近的通宝星君发出充满挑衅味道的咆哮声。   “孽畜焉敢无礼?!”通宝星君大怒,话音未落,他已抬手打出一道灵符,灵符遇风而化,凝成一道汹涌的劲流,向那只巨熊卷去。   轰……劲流轰击在地面上,数十平方米范围的泥土沙石向下塌陷尺许深,那只巨熊也被劲流压倒,但又很快站起来,再次冲着通宝星君发出咆哮声。   苏唐露出笑意,那只巨熊给他一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感觉,虽然气息很强大,但徒有凶相,却没有相应的手段。   “哈哈……这是只刚刚进阶的烟云兽!我们这一次可算没有白来!”玄月星君的神色更加喜悦了:“这时候的烟云丹最有灵性,如果找到识货的人,卖五十颗玄机子都不成问题!”   苏唐看了玄月星君一眼,心中有些嘀咕,这妖类怎么如此喜欢为他解惑?   这时,玄月星君也展动身形,向那只巨熊掠去,那巨熊突然看到玄月星君的身影,吓得魂飞魄散,就连远在千米外的苏唐,也能清晰的感应到它的恐慌与绝望。   下一刻,那巨熊转过身,拼命向林中逃去。   玄月星君和通宝星君散发出的气息都是差不多的,为何那只巨熊不怕通宝星君,看到玄月星君便落荒而逃?苏唐沉吟了一下,莫非因为玄月星君是妖君?所以那巨熊本能的感觉到了危机?   紧接着,玄月星君和通宝星君并肩追入密林,通宝星君在不停的释放着灵诀,而玄月星君的手中多出两只月轮状的灵宝,那灵宝威能惊人,玄月星君每一次挥手,月轮状的灵宝便能释放出锐利的光影,光影所过之处,一棵棵林木被整齐的劈开,连山石也象豆腐般被斩成两段。   苏唐是第一次看到玄月星君出手,所以有些分神了,旋即反应过来,他总不能一直在看戏,也该出些力气的。   就在苏唐掠动身形的瞬间,在密林的另一侧,传来惊人的灵力波动,苏唐愣了愣,凝神向远方看去,正看到五条人影肩并肩向这边快速掠来。   要麻烦了……苏唐心中一惊,他立即加快速度,向密林中掠去,接着他看到玄月星君已把那只巨熊劈翻在地,接着月轮毫不犹豫的斩开那只巨熊的胸膛。      第八五五章 图穷匕见      下一刻,玄月星君伸出手探入那巨熊血肉模糊的胸膛中,随后她脸上露出喜不自禁的神色,当她用力把手拔出来的时候,手中多出了一颗闪烁着虹光的球体,那球体刚刚接触到空气,便万丈霞光,直冲云霄,几乎把大半个天空都染成了彩色,在刹那间散发出的气息甚至把对面几个星君的灵力波动都冲散了。   果然是奇宝!苏唐的眼中闪出神光,怪不得那玄月星君会如此激动。   只是,还没等玄月星君擦去烟云丹上的血沫,那几个星君已经掠至,他们略微顿了顿,居中一个星君喝道:“杀!”   轰……位于左侧的星君先一步飞出,他双手合十,眼帘微垂,口中念念有词,紧接着,一道光影从他身体中飞出,化作一尊足有百丈高的巨像。   苏唐开始还以为那是全力释放出的本相,仔细看去,才发现那巨像是一只人立的怪兽,头生双角,手中持着一柄巨斧,只跨前一步,便逼近了玄月星君,接着巨斧扬起,从数百米的高空中以开天辟地之势斩落。   居中的那个星君反手抽出一张长弓,接着一蓬箭雨如爆炸般卷了出来,覆盖住了玄月星君的身影。   位于最右侧的星君双手伸向天空,看样子他和通宝星君一样,修习的都是灵符一道,灵符的光芒一闪而逝,而天空中则降下了一道差不多有七、八米粗细巨雷。   另外两个星君也动手了,其中一个星君双手摇摆,手中展出两根发光彩带,他冲着通宝星君射来,显然,他不认为玄月星君还有本事逃出来,有三个同伴围攻,已经足够了。   另一个星君释放出飞剑,剑光和人影合二为一,正绕向苏唐的侧翼。   “走……”玄月星君转过身,奋力把手中的烟云丹投向苏唐:“我来拖住……”   话没说完,玄月星君的身影已被从高空中垂下的雷光吞噬在里面。   苏唐本能的伸出手,去接迎面飞来的烟云丹,事实上从玄月星君切开巨熊的胸膛,取出烟云丹,到那几个星君发起攻击,再到玄月星君把烟云丹投给苏唐,都是在电光石火间完成的,苏唐来不及思考,但就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按照亲疏来讲,玄月星君应该把烟云丹扔给通宝星君才对,为什么选择自己?   那只巨熊散发出的气息异常强横,但真实的战力却弱得可怜,就象纸糊的一般,几下子就被玄月星君和通宝星君放倒了。   不过,苏唐没时间去想,只是因为战斗临近,他启动了魔装,下一刻,他的身形已经被笼罩在一片金光中。   飞来的烟云丹距离苏唐伸出的手掌已不足三尺了,就在这时,苏唐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在魔眼的视野中,烟云丹是由一团密集的丝线凝成的,但丝线内部,有着一条不停蠕动着的虫子,苏唐的魔眼不但能看清灵力散布的痕迹,还能直达灵魂本质,感应到了一些用语言很难形容的东西。   苏唐只感觉毛骨悚然,只是一条小虫子,却散发着太多的信息,有狰狞、有恶毒、有残忍、有黑暗、有无可遏制的欲望,他所看到的,似乎是星域中至邪至恶之物。   这是烟云丹?!苏唐立即缩手,身形向旁侧飞退。   烟云丹居然在空中拐了个弯,继续追向苏唐,速度骤然提升数倍。   因为变化太过诡异,苏唐没有释放魔剑,只是从纳戒中取出玉尺,接着释放出一道劲气,向那烟云丹卷去。   烟云丹竟然在卷动的劲气中逆流而上,速度再一次加快,甚至一道光影,闪电般接近了苏唐。   苏唐避无可避,只得挥动玉尺,抽击在烟云丹上。   砰……烟云丹向天空弹起,而苏唐只感觉自己的手腕传来阵阵冰冷,再看玉尺,发现一抹黝黑正沿着玉尺弥漫上来,原本温润的玉变得如冰柱般寒冷。   苏唐再不犹疑,立即把玉尺扔了出去。紧接着,突变再起。   那看起来似乎被惊呆了的通宝星君,突然全力向苏唐扑击而来,双手掐动灵符,寒光一闪,苏唐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沉重了许多。   从侧翼逼近他的剑修,已拼力释放出剑势,一道道光幕如海啸般向他卷至。   对面居中的星君张开长弓,这一次是瞄向了苏唐,从苏唐的角度看,一蓬箭雨如烟花般绽放开,已把他的上下左右全部笼罩在当中,而且箭雨的速度极快,瞬间便掠到近前。   刚才用雷光攻击玄月星君的星君,把双手高举过头,一道紫色的雷球旋转着从高空中落下。   追击通宝星君的人,也转过方向,向着这边发起了冲刺,摇摆的彩带化作一条跨越了数百米的长索,卷向苏唐。   那巨大无比的影像,也奋力投出了自己的战斧,战斧在空中急速旋转,化作一道足有百余米的漩涡。   这些都不算什么,玄月星君竟然也从迸射的泥沙中飞射而出,刚才承受了三个人的全力围击,她一点事情都没有,手中的月轮化作一道道光影,射向苏唐。   苏唐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他这才明白,一切都是针对他而设下的圈套。   如果不是在最后关头,他多想了一些,又有魔眼相助,恐怕他已被这几个星君当场击杀了。   以一对一,苏唐不怕,以一对二,他也不是完全打不过,那玄月星君是妖君,他有灵书相对,通宝星君只擅长灵符,不利近战,周旋一番,总会找到机会。   但以一敌七,他是一丁点的胜算都没有!   苏唐的背后伸展出一对巨大的黑衣,身形一闪,直掠上百余米高,远远把那几个星君拉在下方,接着纵身向远方逃去。   “哪里走!”随着喝声,那道紫色的雷球急追而上,接近了苏唐。   苏唐的身形陡然化作一道电光,刹那间便掠出千余米开外,但那道紫色雷球竟然也加快速度,不管苏唐如何转向,都死死跟在后方,并且距离越来越近。      第八五六章 关门      苏唐见避不开,只得回头,接着从纳戒中取出青莲棍,青莲棍微微一晃,无数朵青莲纷纷扬扬向那紫色的雷球迎去。   轰……雷球被引爆了,化作万千道迸射的电弧,扫向四面八方。   只是瞬间,电弧便从苏唐身上卷过,他的身形一下子僵住了,那种感觉很奇怪,自己的意识再无法控制四肢百骸,似乎除了一颗脑袋之外,身体都其他部分都不复存在,就连激荡的灵脉也停止了运转。   对方都是与苏唐同等阶的星君,苏唐变得僵立不动,他们在眨眼间便追了上来。   最先赶到的,是那尊数百米高的巨像,巨像纵身跃起,一步便跨过数千米的空间,轮起大斧,直向苏唐顶门劈落。   那柄大斧的斧刃差不多有几十米长,与之相比,苏唐的身形小得象一只苍蝇,如果被大斧劈中,立即便会被碾为齑粉。   苏唐全力运转神念,眉心后的紫府散发出阵阵嗡响,终于在最后一刻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展动魔之翼,斜刺里掠向下方,让过了斧光。   苏唐刚刚掠起,眼角便看到两条从长索般的彩带向他卷来,而且那两条彩带不知何时绕到他的前方,封住了退路。   苏唐想也不想,再次展动魔之翼,身形笔直投向高空,避开了彩带的追缠。   在极远处,那持着长弓的星君张开弓,射出一蓬箭雨,箭雨斜着冲上天空,接着又向苏唐前方坠落,把方圆数百米之内的空间全部封死。   就在这时,那巨像一斧落空,身形又异常敏捷的掠起,大斧由下而上,追击苏唐的身影。   苏唐不敢冒然闯入箭雨,他猛一咬牙,手中绽放出一道金光,魔剑已在手中成型,并化作一道数百米长的剑光,斩向那巨像。   轰……苏唐释放出的剑光溃散了,溅落成无数光点,而那巨像向后飞跌出百余米开外,身形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果然是超品灵宝!竟然有混沌之力!”那操纵着巨像的星君露出肃然之色,接着双手合十,有一道光影从他身体中飞出,化作一只巨鹰。   “鹰牛星君,这个时候你还不尽全力?!”飞射而来的玄月星君发出尖叫声,此刻,她已是气急败坏到了极点,本以为布下这死局,可以轻而易举的除掉苏唐,并夺下超品灵宝,没想到苏唐在最后一刻诞生警觉,并成功避开他们的围攻,那么她这两天和苏唐的种种周旋,都变成了笑话。   “他走不了!”那鹰牛星君露出冷笑,接着指尖一点,那只巨鹰瞬间便飞临苏唐头顶,张开利爪向下扑击。   苏唐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扭曲的电光,绕过那巨鹰,向远方急射而去。   苏唐刚刚逃出数百米,那只巨鹰双翅一展,再次飞临苏唐上空,接着发出嘹亮的鸣叫声,接着一道雾气从那巨鹰口中喷出,卷向苏唐。   雾气在空中弥漫,眨眼间便笼罩住了数千米方圆的空间,苏唐避无可避,正被雾气包裹在其中。   在苏唐身体上,出现了无数微小的冰屑,冰屑快速扩散,又凝成了薄冰,虽然苏唐可以动用护体神念,把薄冰震得粉碎,下一刻,又有无数道薄冰滋生出来,让他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逼得苏唐不得不恢复本相。   苏唐眼中泛起凶光,那只巨鹰的速度太快了,竟然能追上他幻化的电光,又会这种古怪的、能拖延他逃跑的灵诀,那么不解决掉那只巨鹰,他根本没办法逃走。   苏唐展动魔剑,他的灵脉在疯狂震荡着,这一刹那,他所释放出的灵力波动陡然提升了数倍。   那只巨鹰察觉到有些不妙,振翅就要向上飞,试图拉开距离,但苏唐的魔剑已经斩了过来,剑光划出一道平整如镜的金色光幕。   就在这时,一道虚影出现在苏唐不远处,正是那个剑修,他手中的灵剑向前疾刺,剑光贯向苏唐的后心。   如果苏唐收剑回访,可以挡在这一剑,但那只巨鹰就要逃出去了,然后还会继续缠着他不放。   苏唐暗自咬牙,左臂翻转,挡住自己背后,右手继续催动剑势,剑光变得更加明亮,紧接着,便击在那只巨鹰的胸膛上。   轰……轰……那只巨鹰胸前绽放出血光,它的身形翻滚着飞上高空,身形越来越黯淡,最后莫名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苏唐的魔盾也被剑光震散,他的左臂被剑光绞得血肉横飞,甚至露出骨头,接着剑光继续向内,撞击在了魔甲上。   苏唐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那剑修的剑意恐怖到了极点,不但震散他的魔盾,也震散了他的护体神念,甚至透过魔甲,对他的本体造成重创。   紧接着,苏唐抓过头,静静的看了那剑修一眼,随后身形化作一道电光,向另一个方向激射而去。   那剑修的身影在原地消失,接着出现在数百米开外,展动灵剑,追击苏唐所化的电光。   苏唐的速度再次加快,那剑修释放出的剑光在急速逼近,但很快便达到了攻击距离的极限,当剑光溃灭时,苏唐已在万余米开外了,随后钻入云层。   那剑修停在了原地,皱眉看向苏唐消失的地方,他知道自己是追不上了。   “这样也能让他跑了?!”随后赶至一个老者怒喝道,他已气得须发皆张。   “玄月星君,你太谨慎了!”通宝星君叫道:“如果那时候我们向手,未必就没有机会!”   “我们现在都没能拦住他,你以为只凭我们两个就能拦得住?”玄月星君恨声道。   “你们为什么来得这么慢?!”通宝星君又向着其他人喝道。   “你可以用灵符阻隔暗空的吸力,玄月星君也有灵宝相抗。”鹰牛星君抹去嘴角的血丝,淡淡说道:“我们几个只能慢慢走,和你们只差了一天,已经算很不错了。”苏唐碎粉了他的巨鹰像,也对他造成了伤害,其实,如果是刚刚走出星空的苏唐,魔剑没有这么强横的威能,汲取过混沌之火的魔剑,才算真正成为了超品灵宝。   “他为何有这么多的灵宝?”那剑修突然转身问道。   几个星君面面相觑,星君们虽然大都拥有极多的灵宝,但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没什么用处的,只能用来做滋养灵种的养料。星君不但还努力提高自己的修为,还要耗费大量的时间用神念淬炼自己的本命灵宝,剩余的时间再淬炼两、三个灵宝已经是极限了,没有谁敢选择全面发展,什么都会,就代表着什么都不精,到了关键时候,只能被人压着打。   而苏唐远远超出了常识所能理解的范畴,有强横的灵剑,有让自己速度大幅提升的翅膀,有能释放出无数朵的青莲的长棍,有具备极强防护能力的盾牌和甲胄,还能化作飞窜的电光。   几个星君并不知道,苏唐的大多数灵宝其实只是一套,而青莲棍是偶尔拿出来应急的,他从没有动用神念去淬炼过,那么用不了多久,青莲棍的威能会逐渐削弱。   和三焚箭的道理是一样的,任何灵宝都不是永动机,每一次释放出威能,都意味着自身存储的灵力便削弱了一分。   “他的灵宝多,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玄月星君缓缓说道:“没关系,他走不掉的!”   “你之前也说过,他绝对不可能走掉。”那老者皱眉道。   “呵……我有这个。”玄月星君反手取出了试金石:“不管他跑到哪里,我都能找得到他。”说完,玄月星君眉眼间闪烁一缕忧色,她可不是石黑子,也不知道该如何驭动这块试金石,唯一能明确的是,她得到的感应越来越微弱了,至多还有两、三次机会,如果还不能除掉那伏魔星君,那么将演化成漫长的持久战,最后的办法,就是封住这个空间,然后他们慢慢寻找,这样或许会熬上个几十年,甚至几百年。   看到试金石,其他星君都不说话了,他们能找到这里,已经证明了试金石的能力,没理由质疑什么。   “天满星君,鹰牛星君,你们两个去回天之门,务必要堵住他,绝不能让他逃出去。”玄月星君的视线落在那剑修身上。   “好。”那剑修缓缓说道:“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他逃出去的。”   “不过……”鹰牛星君突然说道:“你们除掉那小子,也夺下了他的灵宝,然后回来对我们说,你们什么都没找到,那又该怎么算?”   听到鹰牛星君这句话,那剑修的视线陡然变得闪烁起来,毕竟是超品灵宝,就算把那些星君之主、甚至连上古真神之类的大存在们都算上,各个星君所有的超品灵宝也不过那几十种,谁会不动心?到时候他们苦苦的守着大门,却被人当猴耍。   “我发誓!”玄月星君沉声道:“如果我们没有夺下灵宝,便永远不会出去见你们,否则管教我身殒道消、万事成空,如何?!”   鹰牛星君与那叫天满星君的剑修都松了口气,他们可以不信任玄月星君,但誓言是不能乱发的,那代表着因果。      第八五七章 等待      苏唐在全力飞射着,下方的山川、森林已变得模糊不清,而身体周围的空气也显得充满了韧性,这是速度接近极限所引发的风压。   足足飞了几个小时,苏唐才算松口气,他的身形开始向下掠去。   落在草丛中,苏唐看向自己的左臂,嘴角不由露出苦笑,那几个星君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他苏唐么?莫非他们就是从炎天星枢走出来的大修?要为九太子椒图报仇?   不知道贺兰飞琼和金鸦星君怎么样了……会不会也遭受了追杀?   苏唐脑海中闪过一个个问题,随后,他慢慢坐在草丛中,从纳戒中取出十几颗融神丹,一口气吃了个干净,接着开始闭目调息。   苏唐不敢入定,灵气的运转自然受了些影响,良久,苏唐张开眼,再次看向自己的左臂,伤口已经愈合了,只留下了一些暗红色的血痕。   苏唐沉吟片刻,又取出五颗融神丹,可能是灵炼法门的缘故,或者是远古命运之树神魂的影响,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要比寻常的星君坚韧得多,别的不说,单单说融神丹,他一次次加量,现在已经增长到了十五颗,虽然蓬勃喷发的灵力让他的灵脉隐隐作痛,但还是能承受得住。   又调息了良久,苏唐微微活动了一下肩膀,随后站起身,他的状态已恢复了全盛。   苏唐的视线投向天空,既然玄月星君等人如此苦心积虑要杀死他,那就斗吧,世间没有只挨打不还手的道理。   只是,对方人太多,该用什么办法让他们分散开呢?   就在这时,苏唐的神色微微顿了顿,皱眉看向远方,他感应到了灵力波动,皱眉可能?他在途中已先后换过数次方向,这样也摆脱不掉么?!   苏唐长吸一口气,身形化作电光,瞬间便掠入云端。   时间不长,玄月星君等人的身影出现了,他们悬停在半空中,观望着苏唐逃走的方向。   不是不想追,而是追不上,他们之中只有鹰牛星君是追袭的好手,可惜,鹰魔已被苏唐打散,不调养一段时间,鹰牛星君是没办法再次释放出鹰魔的,所以玄月星君才让鹰牛星君去守出口。   “那家伙逃得倒是挺快。”老者喃喃的说道。   “在二十里之内,他会感应到我们的灵力波动。”玄月星君缓缓说道。   “这样就好办了。”通宝星君冷笑道:“我会给他一个惊喜的!”   “你的鹤舞阵需要多长时间?”玄月星君问道。   “我的纳戒里早已存下足够的灵符。”通宝星君道:“三天即可。”   “好。”玄月星君沉重的点了点头,出师不利,让她的自信大打折扣,虽然通宝星君没口子吹嘘鹤舞阵多么多么厉害,但她还是感到忧心忡忡。   另一边,苏唐还在向远方飞掠着,他的神色惊疑不定,玄月星君等人怎么可能准备的捕抓到自己的方位?莫非和他在人界使用的那些手段一样,在他人身上留下了印记?   苏唐突然停下身形,用神念内视,良久,他用神念一点点搜索过了每一个地方,始终没有发现。   苏唐轻叹口气,再次化作电光,向远处飞掠。   感觉自己飞得足够远了,苏唐落在一条河的河岸边,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魔剑的威能并没办法在刹那间解决一个对手,何况到了星君之境,几乎不存在被偷袭的可能,除非自己能找到一处能遮掩自己灵力波动的地方,就像真妙星君在星路中偷袭宝光星君一样。   苏唐沉吟片刻,把自己的神念投入到思维殿堂中,他翻阅起了从通宝星君那里得来的灵符法门。   几息的时间,苏唐又放弃了,临阵抱佛脚未必有用,何况那通宝星君极擅灵符一道,他一个初入门的,用灵符应该很难占到便宜。   如此,只能动用三焚箭了,杀得一个算一个,其他的,慢慢再说。   但以三焚箭当前的威能,也未必能堪大用,苏唐盘坐在地上,把神念全部转入到脑域中,开始淬炼三焚箭的元魄。   玄月星君等人似乎消失了,一直没有出现,苏唐也乐得争取时间,用神念把三焚箭淬炼得更霸道一些,所以,始终没有动地方。   事实上,苏唐的神念未必比玄月星君等人强横多少,但他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神念恢复的速度是无以伦比的。   别的星君淬炼本命灵宝,通常几个小时之后,神念就会耗费得七七八八了,必须中断淬炼,接着静养上一段时间,等神念重新滋生出来之后,才能再次开始。   苏唐却没有这方面的困扰,他的神念可以通过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源源不断的滋生出来,当然,灵力的损耗是非常惊人的,但他已拥有了近两千颗融神丹,体质又极其的坚韧,象吃糖豆一样不断补充就好。   当灵力增长的速度有些吃紧时,苏唐又拿出了收集到了神念结晶,他很久以前已经有了经验,不过那次是液态,他直接喝了下去,这次却是固态的。   出于谨慎考虑,苏唐只是捻起了指甲盖大小的金色沙砾,慢慢放在口中,然后用神念包裹住。   差不多过了半个多小时,金色沙砾慢慢融化了,凝成一条金线,流过他的咽喉,流入他的胸腹中。   紧接着,一股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畅快感,以他的气府为中心,向四肢百骸传散出去。   那位大存在所遗留的神念,精纯无比,苏唐的灵炼,本就是夺天地之造化的法门,加上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更有上古真龙所创的侵夺一切真力的万古浮生诀,让苏唐汲取神念的过程变得非常顺畅,没有任何迟滞。   淬炼三焚箭的速度也骤然提高了十数倍,他一天的淬炼,足以抵得上寻常星君几年、甚至十几年之功。   苏唐是欣喜若狂,只是如指甲大小的神念结晶,便能有如此效果,如果他把所有的结晶全部汲取,又该怎么样?只是现在没必要想太远,先度过眼前的危机再说吧。   到了第四天,三焚箭的元魄已变得非常饱满了,震荡的金光充斥着他脑域中的每一个角落,而元魄加持在他身上的力量感,让他心中充满了信心。      第八五八章 三焚发威      一道剧烈的灵力波动突然从河对岸的树林中震荡开,苏唐不由一惊,条件反射般掠起身,向后方飞退,但只退出了十余米,他停下了脚步。   不对!灵力波动震荡的地点距离他的位置不足五里,对方侵入如此之近才开始运转灵脉,似乎早就知道了他藏身的地点。   从某种意义上说,此举有一种恐吓的味道,如果他真的向后退,岂非正合了对方的意愿?   苏唐虽然刚刚走进星空,阅历尚浅,但有些道理是相通的,敌人想让他做什么,那就不要做什么,敌人怕他做什么,那就一定要做什么。   苏唐再次展动身形,化作一支利箭,向前方的树林急射而去。   苏唐改变了方向,附近的几个星君齐齐变了脸色,尤其是已经布下灵阵、藏匿好自己的身形,只等着苏唐自投罗网的通宝星君,从虚空中走出来,呆呆的看向远方,喃喃说道:“这……怎么会这样……”   苏唐加快速度,正向着灵力波动震荡的地点掠去,其实他并没有用全力,一旦对方都从林中掠出,他还是要跑路的,但距离在飞速拉近,对方却一动未动,似乎被自己寻死的举动惊呆了,这种迹象让他更加肯定了刚才的猜测。   眨眼间,距离已不足二百米了,沿途的草木受到劲风的吹拂,不是当即折断,便是倒伏在地,下一刻,一道人影从林中穿出,怒喝着迎向苏唐,他双手振起,两条彩带化作两条数百米长的灵蛇,咆哮着卷向苏唐。   这时,在他左方、右方还有后方,都有灵力波动传来,显然那几个星君正在用最快的速度驰援同伴。   以星君的速度而言,顷刻间便能赶到,苏唐明白,他最多只有几息的时间。   紧接着,一道金光从苏唐手中亮起,卷过长空,留下一道璀璨的光幕,直刺向对方的胸膛。   轰轰……两条彩带轰击在苏唐的身体上,苏唐的魔甲还有护体神念都释放出耀眼的光芒,与此同时,苏唐的剑光也击中了对方的前胸,一道光幕一闪即逝,接着那人身上绽放出一道道涟漪,犹如烟花一般,只是一击,那人的护体神念你便黯淡了许多。   那人发出怒吼声,双臂急抖,一条彩带缠上了苏唐的左臂,另一条彩带缠上了苏唐的腰。   苏唐不管不顾,继续向前飞掠,剑光一道接一道,持续不断的卷向对方。   这完全是在拼命了!那两条彩带正在快速收缩,左臂还好些,腰部被紧缚,不但呼吸困难,连灵脉的运转都变得迟滞了,痛楚感也越来越强,不过,那人在全力运转自己的灵宝,自然没办法躲避苏唐的攻击,一道道剑光不停的斩落在他身上。   其实苏唐打的就是这个主意,长索之类的灵宝,大多只利于缠斗,如果他一定要在瞬间决出生死,优势将尽在他手。   那人的怒吼声已经变成了哀嚎,但他此刻更不能后退,同伴已经赶至半途,只要他能再稍微拖延一下,就会转危为安,何况他的灵宝已经禁锢住了苏唐,这一次苏唐插翅难飞了。   苏唐手腕一振,又一道剑光掠出,那人的护体神念几乎消耗殆尽,他知道不妙,突然张开嘴,从口中吐出一块红色的结晶。   红色结晶遇风而涨,象一口棺木般,把那人笼罩在其中,正挡住了苏唐的剑光。   轰……苏唐的剑光溃灭了,而那人喷吐出一口鲜血。   接着,那人不停运转灵脉,红色结晶散发出万道霞光,其实他的灵宝完全可以挡住苏唐的攻击,只是苏唐的剑势太快了,他刚刚祭出灵宝,尚未来得及把灵宝的威能全部释放出来。   “死吧!”那人发出嚎叫声,苏唐的亡命攻势,也激起了他的战意,接着,他的双手再次振动,两条彩带越来越紧,苏唐甚至能听到自己的骨骼发出的咯吱吱的响声。   不能再迟疑了,苏唐突然收起魔剑,接着手中出现了一张长弓,随后一支黝黑色的小箭出现在弓弦上,遥遥指向对方。   见苏唐似乎放弃了猛攻,主动权又回到自己手里,而他灵宝也近乎完全控制住了苏唐,那人脸上露出冷笑,他并不认为,那支小箭能透过他的护身灵宝,伤害到他的身体。   苏唐松开了弓弦,第一支三焚箭怒射而出,刹那间,便射中那红色的结晶,随后便透了进去,射入那人的胸口,又从背后透出。   那人脸上的冷笑还没有消失,便陡然变得僵硬了,他低下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胸膛上的创口。   苏唐第二支箭紧接着射出,再次透过红色结晶,随后便是第三箭。   那人的脸色已变得灰败,手中的彩带也失去了控制,头发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苍白。   当第三箭透过他的身体时,他眼中的神光同时熄灭,红色结晶失去了神念的控制,随后便恢复了原型,接着,那人快速枯萎的尸体向下方跌落。   苏唐飞掠而至,探手抓住那块红色结晶,接着释放出魔剑,把那人的右手整个削断,至于那两条彩带,依然缠在他的身体上,根本用不着管。   苏唐最多停顿了几秒钟,便继续向前飞掠,穿过树林,消失得无影无踪。   片刻,玄月星君等人终于赶来了,但他们看到的,只是同伴已经干枯的尸体。   “他怎么可能识破我们的计划?”玄月星君用沙哑的声音喃喃说道,虽然她早有预感,不可能如此轻易围住苏唐,可是结果这般惨烈,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通宝星君呢?”另一人问道。   “不知道,应该还在灵阵那边。”   “他为什么不来?”玄月星君尖叫道,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泄,通宝星君没有及时赶到,正好可以用来做她的出气筒。   “大方星君的灵宝都被抢走了,纳戒也不在。”又一人说道,他刚刚检查过了大方星君的尸体。   玄月星君的脸色有些发白,恨恨说道:“走,我们去灵阵那边,我看肯定是他露出了马脚,让那小子有所察觉!”   玄月星君怎么都想不通,因为在围杀失败之后,苏唐看到他们,便会立即逃走,绝不与他们缠斗,这容易理解,以一对五,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选择对战,这一次苏唐为何有了胆量?   灵阵处,通宝星君正不停的掐动灵诀,双手每一次挥动,便有一道道灵符从地底下钻出来,飞落在悬停于半空中的一张空白画卷上。   “通宝星君,你在做什么?”玄月星君阴测测的说道。   “我小半个家当都用来布置鹤舞大阵了,难道就这么走吗?”通宝星君继续忙碌着:“不如把灵符都铭刻在灵宝上,虽然威能削弱了不少,但好歹可以用来应急。”   说完,通宝星君瞟了玄月星君等人一眼,皱眉道:“大方星君呢?”   “他已经陨落了。”另一人说道。   通宝星君的手不由抖了抖,他已有了预感,因为大方星君的灵力波动消失得太过突然,但当面听到消息,依然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这一瞬间,他心中突然产生了不详的感觉,不过,他很快把这种感觉压下去,转过身沉默的运转着灵诀。   “那小子确实有些难缠。”一个人说道:“玄月星君,我们没必要再想那些取巧的办法了,再找出他在什么地方,我们围上去就是!”   “围上去?你以为你比大方星君强多少?”玄月星君反问道。   气氛陡然变得沉寂了,这是苏唐第一次发起反击,但对他们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大方星君与他们的实力相当,却连几息的时间都撑不过去,换成他们,又会如何?   这时,通宝星君已把所有的灵符都铭刻在了画卷中,上面出现了一只只神态各异的飞鹤,原本空白的画卷已被填满。   通宝星君长吸了一口气,或许在此次行动中,这画卷已是他保命的最大希望了。   此刻,苏唐已掠出数百里开外,见后面无人追赶,他放慢了速度,接着把缠在身上的两条彩带都解下来,放在纳戒中,随后又取出那块红色晶石,掂量了几下。   最后拿出来的,是那人的纳戒,不过现在没时间炼化。   苏唐本意是尽量不动用三焚箭的,但那人的护身灵宝很强,他没办法迅速打破屏障。   只来了五个人,还有两个,去了哪里?苏唐沉吟起来,应该是守在那回天之门处,防止他逃之夭夭。   这也太小瞧人了,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设下圈套,一意要置他于死地,如果不给对方留下永生难以磨灭的印象,他又怎么可能逃走?   苏唐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笑意,加快速度向前掠去。   远方,玄月星君面色阴沉的看着手中的试金石,试金石已彻底失去感应了。   “他在什么地方?”通宝星君问道。   “应该是躲在什么地方。”玄月星君恢复平静,把试金石收了起来,她不能说,否则人心就要散了,慢慢找吧。      第八五九章 杀士的桃      苏唐遥遥的望着远方的平场,神色安静,距离他击杀那位星君到现在,应该已经过去了三天,因为这里没有日夜轮换,他没办法准确估算时间,只能从自己的数息中得出一个大概。   他得到的灵宝和纳戒,都没机会炼化,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淬炼三焚箭上,幸好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神念结晶,三天的努力,已经让三焚箭的威能至少恢复了四成,应该可以尝试一下了。   苏唐并不知道玄月星君已经失去了捕抓他方位的能力,所以,他不敢过多耽搁。   几个星君既然分开了,那他当然要挑软柿子捏,如果等玄月星君等人赶回来,与同伴汇合,他就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苏唐长吸一口气,纵身向平场掠去。   片刻间,苏唐已接近了平场,就在向下飞掠时,他的身形突然僵停在空中。   天满星君从树林中飞起,非常突兀的出现在苏唐后方,手中的灵剑遥遥指向苏唐的背影,而鹰牛星君缓步从一座大殿中走出来,长着双角的巨像挡在回天之门前方,而那只巨鹰则飞向高空,缓缓盘旋着。   苏唐身形一晃,向侧翼闪落,以避免自己腹背受敌。   天满星君和鹰牛星君同时纵身,向苏唐掠近,随后慢慢落下,双方保持着百余米的距离。   苏唐的神色显得很平静,但双瞳中闪烁一缕惊慌,显然,没有料到这里还有人在堵他。   “小子,我们等你多时了。”天满星君缓缓说道:“你是自己束手就擒呢,还是要我们给你一个教训?!”   “你走不掉的。”鹰牛星君摇了摇头,微笑道:“还是识趣一些吧,免得让我们多费手脚。”   “我和你们无仇无怨,为何要和我过不去?!”苏唐恨声道。   “呵呵呵……”天满星君笑了笑,他发现苏唐的气色显得很颓丧,应该在玄月星君等人吃了大亏,锐气尽失,犹如惊弓之鸟,至于苏唐的质问,他懒得回答,类似的事情在星域中多得是,道理?谁的拳头硬谁就是道理!   “说吧,我要怎么做,你们才能放过我?”苏唐一字一句的说道。   “哈……”鹰牛星君差点笑出了声,他也感觉到了苏唐的畏惧,随后道:“把你的灵剑留下,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其实鹰牛星君只是随便说说,星君的本命灵宝就是星君的命根子,如果本命灵宝被毁或者是被夺,便代表着修为尽丧,运气极好的,勉强能有一个重头再来的机会,运气一般的,直接身殒道消,所以星君级的修行者落入困境,必做生死斗,因为进是死,退亦是死。   “灵剑?”苏唐恍然,他一下子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后果,原来那玄月星君是在暗市中看到了他的魔剑,生出贪念,所以才有这般种种。   “你们说话算数?”苏唐又道。   “什么?”鹰牛星君一愣,随后和天满星君对视了一眼。   苏唐启动魔剑,接着奋力向远处投入,魔剑化作一道闪电,正落一座大殿的屋脊上,剑刃深深的刺了进去,并在不停的颤动中,散发出道道金光。   “灵剑在那里,我可以走了么?”苏唐缓缓说道。   鹰牛星君和天满星君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们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真的放弃了自己的本命灵宝?知不知道这样意味着什么?更何况,那是星域中极其罕见的超品灵宝啊!   “我还有其他灵宝!”苏唐沉声道:“如果你们还要逼我,那只能拼个你死我活了!哼哼……别的不敢说,我至少有机会拉你们其中一个来给我陪葬!”   鹰牛星君和天满星君面面相觑,变化太快太大太意外,让他们的脑子有些跟不上了。   苏唐的身形慢慢飘起,又慢慢向回天之门的方向飘去。   “等一下!”鹰牛星君喝道。   “你要反悔?!”苏唐瞪起眼睛,双瞳中释放出了凶光,灵脉也开始疯狂震荡起来。   “算了。”天满星君突然道。   “你说什么?”鹰牛星君再一次愣住了。   “我们费了这么大力气,要的不就是那柄灵剑么?现在他已经交出了灵剑,又何必多生事端?”天满星君淡淡说道,他的措词似乎很有道理,但心中已然生出了另外的主意。   “放他走,我们又怎么向玄月星君交代?”鹰牛星君皱眉道。   “当着明眼人不要说瞎话。”天满星君叹道:“鹰牛星君,拍拍你自己的心口,你真的还有心情对他出手么?莫非……你想等我先出手?”   “呵呵呵……”鹰牛星君发出干笑声。   原本他们只想要夺得超品灵宝,也没想到究竟要怎么分配,灵宝只有一个,他们却是共有七个人,谁都不会放弃,虽然在玄月星君的周旋下,他们决定暂时放下隐忧,先把苏唐除掉、夺下灵宝之后再说,但现在灵宝就在他们面前,心思自然也会变得活络了。   首先,二个人分当然要好过七个人分。   其次,一个人独得则是最好的。   再有,夺下灵宝,立即离开此地,茫茫星域,拼得舍弃自己原来的居所,那玄月星君又怎么可能找到自己?   有些念头一旦在心中生了根,便会迅速膨胀开,再无可控制,最后变成难以自已的欲望。   所以在天满星君和鹰牛星君的心目中,主动放弃灵宝的苏唐已经不是对方,虽然他们还在提防着苏唐使诈,但早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同伴身上。   “我可以走了?”被忽略了的苏唐突然道。   “算你识相,我们也不难为你了,走吧。”天满星君淡淡说道。   苏唐快速掠起,飞近回天之门,接着便投入光幕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满星君和鹰牛星君都没有动,谁出手阻拦苏唐,谁就有可能遭受苏唐的拼死攻击,然后另一个人坐山观虎斗,等苏唐被除掉了,他再出手杀害同伴,拿着灵剑逍遥而去。   或许,此刻天满星君和鹰牛星君都没有想过独吞,但必须要防备对方下毒手,所谓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      第八六零章 自相残杀      走出光幕外的苏唐,接连掠过了几个平台,这时他突然发现与魔剑的联系感变得有些不稳定,他立即停下身形,回头看了看,已经看不到入口了,他松了口气,随后盘坐在平台上,开始闭目养神。   在那片天地内,鹰牛星君和天满星君依然保持着平静,鹰牛星君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已经入定,而天满星君遥遥望着远方的天际,一动不动,好像已化作一尊雕像。   向抗拒诱惑并不是件容易事,更何况,还要在时间的流逝中苦苦忍受煎熬。   譬如说,一个千娇百媚的美女正在池中裸浴,并且不停的向这边抛媚眼,摆出一副予取予求的姿态,保持十分钟不动心,那不错,算得上是充满高大上情怀的好青年;一个小时不动心,定力不错,应该能做成大事;十个小时不动心,有些变态了,让人佩服;几天几夜都不动心……哥们,你是不是有说不出口的隐疾啊?!   插在大殿屋脊上的魔剑,始终在散发着璀璨的霞光,好像在说,来啊……快来么……   鹰牛星君和天满星君这一静便是几天,连躲在平台上的苏唐都快要失去耐心了,鹰牛星君一直低着头,而天满星君一直在看着一个方向,他们从没有看过魔剑一眼,但内心在想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满星君到底是悠悠的开口了:“玄月星君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应该是被那小子引到什么古怪的地方去了吧。”鹰牛星君立即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反应如此之快,代表着他根本没有入定。   气氛又一次陷入了沉寂,魔剑释放出的光华始终如一,璀璨如宝石,冲上去,拔下魔剑,然后从容退走,便是一个大圆满之局!至于玄月星君等人会如何报复,并不重要,等他们淬炼过超品灵宝,再隐居在某处,修行上一段时间,或许大有机会勘破瓶颈,步入大罗星君之列,到那个时候,玄月星君能怎么样?又敢怎么样?!   一步通天的机会就摆放在那里,他们两个已经艰难的忍了几天,与自己的欲望搏斗,还是时刻提高警惕,以防备同伴突然袭击自己,熬了这么久,心中苦楚难当,虽然星君级修行者都拥有极强的定力,但到了此刻,他们终于忍不住了,都有些蠢蠢欲动。   “玄月星君不是有试金石么?”天满星君道。   “我也感觉有些不对。”鹰牛星君道:“如果她能感应到那小子已经逃了出去,早应该回来了。”   “鹰牛星君,你到外面去看看,看那小子是不是还藏在外面。”天满星君道。   “呵……”鹰牛星君忍禁不禁:“你为何不出去看看?何况……已经过去几天了,回天之门始终没有动静,他早就该走远了吧?呵呵呵……他又不傻,交出本命灵宝,才换来一条生路,还不走留下来做什么?送死么?”   气氛又变得沉寂了,片刻,天满星君皱了皱眉头,他实在是按耐不住了,接着转过身,缓步向大殿走去。   “你要去哪里?!”鹰牛星君立即跳起身,语气也变得低沉了,冷冷的看着天满星君的背影。   “我要去做什么,你心知肚明,又何必多此一问呢?”天满星君道,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已如闪电般掠起,向大殿屋脊上的魔剑掠去。   鹰牛星君露出冷笑,他早就防备了对方了,天满星君身形刚刚掠动,一道光影已从他身体中飞射出来,化作一只巨鹰,凌空扑下,张开的利爪闪烁着幽光,正抓向了天满星君。   在没有撕破脸的时候,双方还有些顾忌,现在已然动手,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天满星君的身形一顿,如闪电般向后扑回,扬起的剑光化作一片光幕,正卷向鹰牛星君。   鹰牛星君向后退了一步,又一道光影从他身体中闪出,化作一尊巨像,手中的大斧猛然迎向剑光。   轰……光幕被大斧绞得粉碎,接着,那尊巨像向后踉跄了一步。   空中的巨鹰双翅一振,再次疾扑而下,抓向天满星君的背心。   终于打起来了……平台上的苏唐长长松了一口气,接着他从纳戒中取出一把神念结晶。   鹰牛星君与天满星君的战斗,从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双方都拼尽了全力,胜利者便能带着超品灵宝远走高走,为此他们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只不过,他们的实力在伯仲之间,一时难以分出强弱,天满星君是剑修,剑劲犀利无匹,身形来去如电,而鹰牛星君是修行秘术的魔君,他炼化的两道魔影,一个是金瞳鹰,一个是开天魔牛,原本都属于威力无穷的魔兽。   金瞳鹰的速度比天满星君还要快,起到了极大的牵制效果,而开天魔牛拥有强横的蛮力,足以硬扛天满星君的剑光,但是,开天魔牛和金瞳鹰毕竟不是本体,如果战斗的时间过长,碰撞得过于剧烈,魔影会溃散。   鹰牛星君和天满星君势必要拼个你死我活,而在平台上观战的苏唐非常轻松,可以说,他是在看电影。   不过,在看到鹰牛星君和天满星君不惜代价的祭出其他灵宝,并在剧烈的碰撞中损坏时,苏唐会露出惋惜之色,那些本应该是属于他的,何必打得如此胶着?赶紧死掉一个算了,这样,跃跃欲试的他也可以加入战团了。   眨眼间,鹰牛星君和天满星君已拼杀了半个多小时,始终不分胜负,铺满平场的坚韧玉石有不少已经粉碎了,数座大殿受到了波及,也坍塌成废墟,可见战况有多少激烈。   随着灵力和神念的持续损耗,局势慢慢变得对鹰牛星君不利了,金瞳鹰和开天魔牛的影像都显得有些黯淡,鹰牛星君见势不妙,连着祭出几件灵宝,勉强撑过天满星君的一轮狂攻,接着长吸一口气,又一道光影从他身体中掠去。   那是一只巨大的螳螂,挥舞着双镰加入战圈,不过那螳螂的动作有些僵硬,似乎尚没有淬炼成功,只是鹰牛星君无奈,拿出来应急。   平台上的苏唐慢慢站起身,向前方掠去,差不多了,激斗了这么久,天满星君和鹰牛星君的灵力已损耗得七七八八,就算他现在出手,也可以轻松补刀了。   平台周围的黑暗中,充斥着某种不知名的力量,苏唐在进来的时候已经领教过了,接连飞过几个平台,差不多用去了近半个小时,当他站在光幕前的时候,天满星君和鹰牛星君的灵力到了油尽灯枯之境,战斗也已经到了尾声。   自从鹰牛星君释放出第三道魔影时,天满星君的处境就变得很不妙了,他是个非常纯粹的剑修,毕生只修习一剑,如果苏唐留下的不是灵剑,他未必会如此拼命。而鹰牛星君的家当远比他丰厚,一旦遇到危险,便立即祭出各种灵宝,虽然出现的灵宝转眼便被天满星君犀利无比的剑劲绞碎,但鹰牛星君总会捕抓到喘息的机会,再次驭动三道魔影,向天满星君展开围攻。   天满星君见这样下去,败得肯定是自己,猛一咬牙,身形掠向高空,接着怒吼道:“一剑化七星……”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便炸开了,化作七颗熊熊燃烧的火球,激射而下,正把鹰牛星君的身影围在当中。   下一刻,七颗火球化作七条身影,挥舞着剑光,向鹰牛星君急斩而去。   鹰牛星君大惊,立即驭动三道魔影,迎了上去,但七条身影的角度不同,他的魔影至多能挡住其中三个。   鹰牛星君不停的从纳戒中取出灵宝,护在自己身边,五彩斑斓的光华冲天而起。   轰……金瞳鹰承受了一道剑光,身形瞬间溃灭,紧接着,那巨型螳螂和牛角巨像也接连消失。   见天满星君这一轮的攻击如此凶猛,鹰牛星君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他想逃走,但绝对没办法和一位剑修比速度,他只得继续释放出各种灵宝,希望能多帮他撑一下。   轰轰轰轰……鹰牛星君释放出的灵宝悉数被绞得粉碎,紧接着,一道道身影冲入鹰牛星君身体中,鹰牛星君的表情骤然变得僵硬了,接着身形化作无数飞溅的血肉。   天满星君的身形从正中心蹒跚着走了出来,他摇摇晃晃向前走了几步,低下头看向手中的灵剑。   灵剑越来越黯淡,随后化作一片光点,消散在空中,天满星君露出痛苦之色,毕竟是陪着他走过了数千年的灵宝,此刻烟消云散,让他悲怆到了极点。   不过……还好,虽然失去了自己的灵宝,但也换来了一柄超品灵剑!他的路必将越走越光明。   天满星君长吸一口气,跌跌撞撞向大殿走去,走到近前,勉强释放出御空之术,落在了屋脊上,看到霞光闪烁的魔剑,他用最后的力气发出大笑声,笑得狷狂,笑得得意,笑得满足。   接着,天满星君向前扑去,但就在他的指尖接触到魔剑时,魔剑突然消失了,天满星君的狷狂、得意和满足同时变得凝固了,他尚没有反应过来,茫然的用双手在屋脊上摸动着。      第八六一章 再设圈套      灵宝呢……天满星君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了,他的双手乱摸着,甚至强行把一片片琉璃瓦硬生生掀开,但始终也找不到那柄灵剑。   突然,天满星君察觉到什么,他一点点转过头,正看到苏唐站在回天之门前,静静的看着这边。   一瞬间,他的疑惑有了一个答案,只是,他不甘心!   天满星君用尽全身的力气猛然站起,颤抖的手指遥遥指向苏唐,口中怒喝道:“你……”   无穷的悔恨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如果早知道是圈套,他在当初绝对不会放任对方离开,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晚了……太晚了……   天满星君的双眼瞪得老大,以至于眼角都迸裂了,接着,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直喷射出七、八余米开外,把下方的琉璃瓦染得一片通红。   接着,天满星君的身形晃了晃,颓然栽倒,随后便顺着屋脊滚落下来,滚了几圈,终于掉出了房檐,从二十余米高的殿顶直坠而下,噗通一声,重重的摔在了玉石板上。   苏唐缓缓向前走去,虽然这一战面对两位星君,应该是他平生罕遇的恶战了,但只是稍微动用了一些脑筋,便轻松自如的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走到那天满星君身前,端详了片刻,苏唐举起魔剑,剑光划下。   那天满星君已是昏迷不醒,本命灵宝又被毁了,灵力和神念也损耗殆尽,苏唐的剑光很轻易的切开了天满星君的脖颈。   这时,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他已接连除掉了三个星君,莫名其妙被人围杀的郁闷也发泄了不少,他俯下身,在天满星君身上仔细翻找起来。   只是,天满星君似乎没有别的灵宝,苏唐什么都没找到,只找到了一枚纳戒,还有两瓶丹药,苏唐又转身向鹰牛星君身殒的地方走去。   鹰牛星君的身体已经被绞成无数碎片,散落在方圆三十余米的范围内,天满星君最后释放出的一剑化七星确实厉害!   不过,代价也大,居然毁掉了自己的本命灵宝,让苏唐感到很惋惜。   寻找了半天,只找到了一些灵宝的残片,还有三颗黝黑色的圆珠,苏唐把那三颗黝黑色的圆珠一一捡起,凝神细看,眉头不由挑了起来。   圆珠内有活物,一个是牛头怪,一个是只鹰,还有一个是螳螂,鹰牛星君赖以对战的三道魔影都在这里了。   不知道这东西对自己有没有用?苏唐沉吟起来。   在苏唐沉吟的时候,那曾经奔赴暗市、引发暗市高层震动的壮年人已出现了这个星域中,狭长的双瞳散射着令人心怵的寒光,他略微顿了顿,身形全力展动,奔着一个方向掠去。   苏唐又找了片刻,找到了鹰牛星君的纳戒,他心满意足的把纳戒收起来,随后向回天之门走去。   走到回天之门的侧面,苏唐慢慢盘坐在地上,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狐疑之色,已经过了这么久,玄月星君等人怎么还不来?他们应该能锁定自己的方位,否则以前也不可能追着他不放了。   莫非是出了什么事?苏唐思索了片刻,随后拿出天满星君的纳戒,开始运转神念。   想太多也没用,就在这里等着他们赶过来就好!   差不多过去了几个小时,苏唐慢慢张开双眼,嘴角露出苦笑,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穷困潦倒的星君么?   天满星君的纳戒面积只有几十平方米左右,里面收集的东西一目了然,有上百本古谱,十几个玉匣,里面装着的都是丹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堂堂星君,混到这种地步,也太可悲了!   事实上,每个人经营、敛财的能力都存在着区别,找一些人,给他们相同的资本,然后把他们放在陌生的地方,几年过去,有的人会越活跃舒坦,有的人能保持小康,有的人会沦落为乞丐。   星君也是一样,混得好的,甚至能拥有自己的星府,混得不好的,就如天满星君。   苏唐把纳戒中的东西都取了出来,先把丹药放在自己的纳戒中,随后拿起了古谱,随便翻了翻,是剑诀。   现在他可没有时间参悟剑诀,苏唐把古谱一一收好,接着又取出了鹰牛星君的纳戒。   炼化鹰牛星君的纳戒,就显得有些吃力了,苏唐感觉,耗时长短好像和纳戒的品质、以及容纳物品的多寡有关。   用了整整一天多的时间,苏唐终于把鹰牛星君的纳戒打开了,这一次,他显得很愉悦。   和天满星君相比,鹰牛星君绝对是个大财主。   从纳戒中取出的丹药,多达上百匣,苏唐一一打开,他能认识的,只有融神丹,差不多有三千余颗,其中一个最小的匣子,里面竟然装着两颗玄机子,让苏唐大喜过望。还有数不清的各种灵宝,只不过,没有能引起他注意的。   除此之外,还有百余具奇异的骨骼,可能是鹰牛星君用来淬炼巨像所用的。   不管有用没用,苏唐一一收起来,接着纵起身,掠到天满星君的尸体旁,又把天满星君的尸体拎起来,飘入一座大殿中。   片刻,苏唐已把天满星君的尸体藏好,飞回到平场上,接着释放出魔之光。   魔之光瞬间便掠上高空,随后化作无数雨滴,向下洒落。   战斗留下的痕迹都被雨水冲淡了,不过遍布平场的裂纹是没办法修补的,也没必要修补,苏唐左右看了看,掠到围墙外,从纳戒中取出青莲棍,慢慢插入围墙中。   做了一次猎人,他发现做猎人的感觉属实不错,有些时候,没必要和人拼死拼活的,只要布置得当,一样能有大收获。   又忙乱了片刻,苏唐靠墙而坐,开始用神念淬炼三焚箭,三焚箭的威能只是恢复了几分,远远不够,在新的战斗爆发前,他要尽可能的提升三焚箭的力量。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方终于传来了苏唐所期待的灵力波动,他露出笑意,随后身形慢慢变得黯淡了,片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八六二章 连杀      远方传来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剧烈了,片刻间,几条人影先后落在平场上,用惊疑不定的目光扫视着四周,正是玄月星君等人。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居中的老者喃喃说道。   通宝星君快步向前走了几步,观察着周围片片破碎的玉石板,还有斑斑血迹,良久,他轻声道:“有人留了血,莫非……那伏魔星君已经回来过了?”   玄月星君长吸一口气,接着一道尖啸从她口中发出,如海啸般向四面八方卷去,尖啸声连绵不绝,直传出数十里开外。   很明显,玄月星君心中的恼怒已达到极点。   另外三人都陷入了沉默,相互面面相觑,良久,啸声暂歇,位于左侧的中年人轻声说道:“天满星君和鹰牛星君莫非已遭了那小子的毒手?”   “雷灵星君,你也太高看他了。”通宝星君摇了摇头:“鹰牛星君攻守兼备,天满星君毕生只修一剑,剑道超卓,他们两个相互配合,不说稳操胜券,怎么也能占据上风。”   “那你告诉我,天满星君和鹰牛星君现在跑去了哪里?”那雷灵星君皱眉问道。   “或许……那小子逃到了外面,天满星君和鹰牛星君追了出去。”那老者的视线落在了回天之门上。   “走,我们出去看一看。”玄月星君沉声道:“这里也要留个人守着,万一那小子还在里面,一定要缠住他,等我们回来。”   通宝星君的视线突然一凝,他最擅长观望气色,在侧方的高墙出,散发出了微微的宝光。   “我留下吧。”通宝星君缓缓说道。   “好。”玄月星君点了点头:“你要多加小心!”   “没事的。”通宝星君笑了笑:“我身怀鹤舞之卷,如果有谁敢来找麻烦,那只能怪他自己活得不耐烦了。”   玄月星君挥了挥手,随后带着另外两人向回天之门掠去,他们的身形穿过光幕,消失得无影无踪。   通宝星君站了片刻,突然纵身向高墙掠去,紧接着,他缓缓飘落在墙外,凝神观察着墙体的痕迹。   通宝星君伸出手指,在墙体上轻轻点了点,一块墙皮脱落了,里面露出一截绿茵茵的东西。   通宝星君探手抓住那东西,慢慢拔了出来,发现是一根碧绿色的长棍,他不由皱起眉:“这东西……”   这正是青莲棍,通宝星君感觉青莲棍有些眼熟,接着他突然发现墙体中有一些东西在闪闪发光,并且能感应到一种非常微弱的灵力波动,他急忙伸出手,把那点东西一个个都捻了出来。   摊在他手上的,是金色的沙砾,通宝星君观察了良久,露出吃惊之色:“这是……神念结晶?!”   神念结晶对他来说没有太大用处,但到了其他星枢或者是某处暗市,却能卖出天价。   在原域里,修行的法门只有那几种,而星域却是无数法门的大集成之地,千奇百怪的修行者应有尽有,某件灵物对一个人来说毫无意义,但对另一个人而言,却可能是无价之宝。   神念结晶亦是如此,通宝星君修的是符道,如果他强行炼化神念结晶,等于暴殄天物,一百分的神念,他所能汲取的不过有七、八分,不过对魂修类的星君们来说,神念结晶却是最好的补品,远超一切丹药。   通宝星君又拍掉一块墙皮,更多的神念结晶从里面滚落出来,通宝星君大喜,就在这时,一道金光从墙内穿出,正射向他的面门。   通宝星君大惊,他立即释放出护体神念,接着右手聚起一道灵符,但苏唐是先发制人,他借用魔之光的四系灵珠之力,潜藏在墙体内,距离通宝星君不足一米,又是全力出手,在通宝星君感觉到不对时,剑光已经刺至。   通宝星君的护体神念被剑光洞穿,在这仓皇之间,他所能运转的神念脆弱得可怜,手中的灵符也来不及释放,剑光已从他的鼻梁正中刺了进去,从后脑透出。   下一刻,苏唐的身形从墙体内穿出,剑光再展,斩向通宝星君的脖颈。   通宝星君的脑袋已被魔剑洞穿,他的意识都变得模糊了,根本没办法做出应对。   噗……魔剑斩过通宝星君的脖颈,一道血光冲天而起,通宝星君的头颅翻滚着飞向半空,无头的尸体晃了晃,颓然栽倒。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记得第一次看到通宝星君时,通宝星君便自吹最擅观望宝气,还给苏唐作证,说这里确实空无一物,如果有灵宝,附近肯定会沾染上灵宝的气息,瞒不过自己的双眼。   所以苏唐便布下相应的圈套,能成功固然好,如果通宝星君做出了超出他预料的事,带着其他人一起赶过来,他也能利用魔之翼的速度逃之夭夭。   星君……不过如此,只要布置得当,也可以做到一击必杀,当然,他苏唐亦是一样!回想起那时玄月星君把所谓的烟云丹向他投过来的场面,他依然感到后背有些发寒,生死存亡在瞬间就会被决定,如果不是在最后关头产生了警觉,他的下场或许比眼前的通宝星君还要惨。   苏唐收起了青莲棍,又用神念把散落在地上的神念结晶吸收过来,接着在通宝星君身上翻找了片刻。   纳戒当然不会放过,在通宝星君身上只找到了几瓶丹药还有十几张灵符,苏唐全部收好,随后又从通宝星君胸口抽出一张纸卷,慢慢打开。   这是一幅画,画纸上满是神态各异惟妙惟肖的白鹤,苏唐用神念扫过画卷,脸上露出吃惊之色。   画卷上蕴藏着大海般磅礴的灵力,居然是一件罕见的灵宝!   如果通宝星君能及时把画卷斩开,他绝不可能那般容易得手,看来这灵符一道固然能利用符文把自己的力量放到最大,但破绽亦是致命的,反应慢,攻击速度亦慢,如果换成那个剑修天满星君,便有很大机会避开他的偷袭。   差不多了,苏唐起身要走,眼角突然暼到了什么东西,他定睛看去,发现通宝星君翻开的衣领底有灵符在微微闪烁着。   苏唐三下五除二把通宝星君的长衫剥了下来,这才发现,长衫内侧刻满了各种灵符。   苏唐顿了顿,把长衫穿在了自己的身上,接着便运转神念,试图去触发灵符。   嗡嗡……神念扫过之处,长衫内的灵符接连亮起,随后一道光晕缓缓扩散出去,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了一道光幕。   原来是一件防御型的灵宝,只是,和通宝星君的破绽一样,光幕形成的速度太慢,真正到了生死攸关之际,起不到什么效果,除非在战斗爆发之前,便把光幕释放出来。   苏唐纵身掠起,飘落到墙头上,随后从张开长弓,三焚箭已搭上箭弦,默默等待着。   围杀他的七位星君,现在已接连被他除掉了四个,只要再除掉一个,那么剩下的两个便不足为患了。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着,苏唐的手端得很稳,也显得很有耐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光幕晃动了一下,随后一个老者跨了进来,苏唐立即松开手指,接着第二支箭又搭在弦上,急射而出,随后又是第三箭。   那老者猛然瞪大的眼睛,释放出护体神念,他的反应并不慢,刹那间便抽出长弓,瞄向苏唐,一蓬箭雨陡然破空而起,如暴风骤雨般卷向苏唐。   不过,苏唐动用的是连大罗星君也会感到胆战心惊的三焚箭,虽然双方使用的是类似的灵宝,但威能犹如天地之差。   苏唐的第一箭轻松自如的破开那老者的护体神念,又透过那老者的身体,射入光幕中,接着便是第二支箭、第三支箭。   那老者的神情陡然变得僵硬了,双眼中的光彩立即消散,身形软软向前栽倒。   苏唐振起魔之翼向远方飞掠,箭雨落处,让他的身体上荡起片片金色的涟漪,而他脚下十余米高的巨墙则在箭雨中轰然倒塌。   苏唐召回三焚箭,头也不回的向远方飞掠,其实双方的对射是在瞬间完成的,当苏唐飞离后,玄月星君的身影才从光幕后走出来,光幕又把灵力波动都隔绝在外,所以她一无所觉,走出来后才发现不对,立即伸手扶住了那老者:“神羽星君,你怎么……”   话没说完,玄月星君已闭上了嘴,接着立即松开手,任由那老者的身影倒下。   那老者的身体内的灵脉正在不断消融着,就像是患上了一种恐怖的疾病。   这时,雷灵星君也从光幕中走了出来,看到栽倒的老者,不由大吃一惊:“怎么……”   “他在那边!”玄月星君尖叫道,随后闪电般掠起,只是苏唐的身影已闪入林中,并且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远去。   玄月星君的脸色已变得铁青,但她毫无办法,苏唐拥有太多灵宝,一旦展开身形,总能轻易摆脱他们的追踪,这几天里,他们不止一次忘尘兴叹了。   雷灵星君悬停在玄月星君身边,他发现了通宝星君的尸体,脸色亦是变得格外难看,眼角的肌肉还在不停的搐动着。      第八六三章 演戏      风儿萧萧,玄月星君和雷灵星君一直悬停在空中,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他们始终没有动过,也没有说话,气氛如死一般沉寂。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雷灵星君长长吁出一口气,低声道:“玄月星君,此事……不可为了。”   “你怕了?!”玄月星君勃然大怒,杏眼圆睁,恶狠狠的看向雷灵星君。   他们信心满满的赶过来,试图以七人之力,围杀苏唐,但几天的时间过去,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苏唐却依然活蹦乱跳着,这对她的自信、自尊等等都造成了致命的打击。   “已经有五个朋友在这里殒落了,玄月星君,难道这样还不能让你清醒么?”雷灵星君沉声说道,他现在极其后悔参与进来,又感到有些侥幸,毕竟他还活着,至于原本秉持着的对超品灵宝的渴望,已经是烟消云散了。   “朋友?你还有脸说出这两个字?”玄月星君冷笑道:“雷灵星君,如果你真把他们当成朋友,总要为他们复仇吧?!”   “不是我不想复仇,而是力不能及,没办法。”雷灵星君淡淡说道。   “那小子手里的超品灵宝,你也不想要了?”玄月星君道。   “呵呵……如果大家都在,我没什么好担心的。”雷灵星君道:“现在只剩下你我……就算能除掉那小子,夺下他的超品灵宝,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玄月星君想要的东西,我哪里有资格和你抢?”   同伴的接连惨死,让雷灵星君的心态也有些失衡了,而玄月星君又对他冷嘲热讽,但他异常恼怒,索性把心里话都出来了。   现实是残酷的,如果七个人都在,他不怕,如何分配那超品灵宝,玄月星君必须拿出一个让每个人都信服的方案,否则便会遭到大家的反对,但只剩下了他们两个,情势对他雷灵星君就非常不妙了。   小罗星君和大罗星君都有双境九品之分,小罗星君是神念境和神识境,每境分为四品,达到巅峰便是一品星君。大罗星君则分为神通境和神辉境,同样每境分为四品。   他雷灵星君是下境星君,而玄月星君的修为是上境星君,如果真的抢下了超品灵宝,想和玄月星君争个长短,必被其所害,所以,雷灵星君心中很清楚,超品灵宝的归属,已经与他没关系了。   “你……”玄月星君听出了雷灵星君的潜意,不由更加恼怒了,只是,她略顿了顿,口气却放得缓和了一些:“罢了,既然你要走,我也不勉强你,也算好聚好散……”   “如此,某告辞了!”雷灵星君很痛快的说道,接着身形飘起,落向回天之门。   在经过那老者的尸体时,雷灵星君的速度放缓了一些,眼神闪烁不定,回头见玄月星君依然背对着他,在遥视远方,他咬了咬牙,探手抓向那老者的胳膊。   “你要走就走,莫要乱动!”一个阴测测的声音突然从后传来。   雷灵星君一惊,再次转头看去,发现玄月星君不知何时转了过来,正用冰冷的眼神盯着他。   雷灵星君露出干笑,他不敢停留,就要穿过回天之门的光幕,玄月星君突然又道:“其实,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十拿九稳的除掉那小子。”   “哦?”雷灵星君停下了,淡淡问道:“什么办法?”   “他不是喜欢设伏么?我们也可以用彼之道还之彼身。”玄月星君道:“如果我们一起在外面等着他,你认为有多大把握?”   “这倒是个好点子……”雷灵星君心中一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躲在暗处,观察着这边的动静。”玄月星君缓缓说道:“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他已经没理由害怕我们了,不是么?呵呵呵……在他看来,我们是应该感到恐惧不安,发生内讧也属正常,我们两个装作闹翻,就在这里打上一场,然后你先逃出去,我在追你,这样他不会起疑的。”   “这里灵脉淡薄,不适合星君修行。”雷灵星君轻声说道:“所以……他迟早会离开的。”   “你答应了?”玄月星君眉头一挑。   “不过……这对我有什么好处?”雷灵星君坦率的问道。   “我只要那柄灵剑,其他的一切都归你。”玄月星君道。   “哈哈哈……其他灵宝加在一起,恐怕也比不上超品灵宝的一个小角吧?”雷灵星君笑了起来。   “除了神羽星君之外,其他星君的纳戒都落在那小子手里了。”玄月星君淡淡说道:“我们除掉他,那些纳戒自然归你,加上神羽星君的,还有我的,你依旧不满足么?”   “你的?什么意思?”雷灵星君一愣。   “我说过了,我只要那柄灵剑。”玄月星君道:“不止是纳戒归你,我的洞府也可以送与你。”   雷灵星君的双瞳闪烁不定,他终于明白玄月星君的意思了,类似净身出户,除了那柄灵剑,玄月星君什么都不要,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也都愿意拱手让出。   虽然还比不上超品灵宝的价值,但一次行动,便得到了六个星君费尽苦心积攒下的一切,已经足够了!   雷灵星君稳了稳心头的激动,沉声道:“玄月星君,你可是当真?”   “我可以发下心誓。”玄月星君道。   “好!”雷灵星君长长吸了一口气,眼中露出振奋之色。   “你答应就好。”玄月星君道,她愿意付出如此代价,是因为这一次跌得太狠了,甚至影响到了她的心境。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雷灵星君道,刚才他们还处于剑拔弩张的境地,现在已经是和好如初了。   “打一场,让他知道我们已经闹翻了。”玄月星君道。   “呵呵呵……没问题。”雷灵星君道,接着他双手运转神念,扬手点向了玄月星君。   一颗紫色的雷球急射而出,玄月星君双手一展,淡淡的光影正迎向雷球,下一刻,雷球轰然炸开,炸响声向四面八方传散出去。   “再来!”雷灵星君笑道。   “既然要打,就打得真一些,莫要嬉皮笑脸!”玄月星君呵斥道。      第八六四章 刺杀      此刻,苏唐已远在十余里开外,见玄月星君和雷灵星君并没有追过来,他停下身形,落在林中。   内视自己的脑域,苏唐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三焚箭的威能是毋庸置疑的,面对同等阶的星君,也能完成一击必杀,但代价也不小,脑域中的三焚箭元魄已变得黯然无光,元魄力量的消失,直接影响到他,让他产生了一种疲惫感。   幸亏是他苏唐,有强大的神念做支撑,加上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可以不断并且快速的把灵力转化为神念,才能在短时间内让三焚箭的威能恢复正常,如果换成别的星君,灵宝用过一次便成废品,然后还要耗费几十年的光阴慢慢淬炼,三焚箭几乎成鸡肋了。   苏唐盘坐下来,开始淬炼通宝星君的纳戒,片刻,从远方传来的剧烈灵力波动把他从入定中惊醒,他皱起眉,向灵力波动传来的方向望去。   远方间或还传来嘶吼声。   “你想吃独食……”   “好狠……”   “我绝不会放过你!”   莫非那玄月星君和雷灵星君开始窝里斗了?又为了什么?苏唐沉吟片刻,想起了那个被三焚箭击杀的神羽星君,他嘴角露出笑意,难道说……玄月星君和雷灵星君已经放弃追杀他苏唐了么?把注意力转移到同伴的遗物上,以此弥补自己的损失?   有些意思!苏唐再次闭上了双眼,其实他并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积攒下的怒火已经在几次刺杀中发泄出去了,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收集整理这些收获。   虽然那个主谋玄月星君还逍遥在外,让他有些遗憾,但也不算什么,山不转水转,以后在星域中或许还有再相见的时候。   说到底,力量才是根本,现在应该尽快提高自己的实力。   苏唐安下心来,不管玄月星君那边,一心淬炼通宝星君的纳戒,转眼过去了三天,他已经能打开通宝星君的纳戒了。   苏唐有事情做,有事做的人是不会寂寞的,默默守在回天之门外的玄月星君和雷灵星君就不行了,等个三天五天倒是没问题,但连着等了十几天,光幕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他们知道苏唐的速度占据着绝对优势,必须在苏唐现身的第一时间发起雷霆般的致命攻击,一旦给了苏唐喘息之机,又会逃之夭夭,所以他们一直保持着不眠不休。   耐心就这样在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中消磨着,他们又不能进去,万一被苏唐发现,他们的努力都将化作泡影。   淬炼了通宝星君的纳戒之后,苏唐每天都会修行个七、八个小时,虽然这片天地的灵力很淡薄,但苏唐的主要目的是恢复三焚箭的力量,并不依赖外界的灵脉,修行闲暇,他便会到处闲逛。   始终没能找到那位大存在的殒落之地,苏唐有些不甘。   玄月星君和雷灵星君等得焦心,而苏唐却是玩得很安心,转眼又过去了十几天,他到底是放弃寻找了,决定往回走,逐渐接近了回天之门。   平场上的情景和他离开时并没有太多变化,通宝星君的尸体依然在高墙外,神羽星君的尸体倒伏在回天之门前。不过,通宝星君的尸体还保持着生前的相貌,毕竟星君的肌体长时间受到灵力和神念的滋润,远比普通人纯净,不容易腐败,而神羽星君是被三焚箭杀死的,已化作一具干尸。   苏唐笑了笑,毕竟这是他的杰作,心中难免有一些小得意,随后他举步向回天之门走去,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逗留的了,星域如此之大,他应该多走走,见识一下别处的风光。   就在跨过神宇星君的尸体时,苏唐的脚步突然一僵,脸色也变得肃然,接着他慢慢俯下身,用指尖在神宇星君的肋下敲了敲,随后于神宇星君的侧背和地面的夹缝中捻起一只小瓷瓶。   瓷瓶只有半截手指大小,苏唐端详片刻,把瓷瓶的瓶塞打开,从里面滚出三颗融神丹。   苏唐脸上露出了狐疑之色,有些不对!玄月星君和雷灵星君不是为了抢夺遗物而大打出手了么?怎么会这样粗心?   倒不是说几颗融神丹有多少珍贵,而是一种在漫长的修行过程中养成的习惯,到现在为止,他见过的私藏最多的修行者就是真妙星君,但真妙星君在收集战利品时,一样巨细无遗,她找过的地方,连一根草都不会留下。   这种现象,意味着在玄月星君和雷灵星君之间争出来的胜家太过匆忙,一点都不仔细,或者说,似乎根本不在意、漫不经心。   如果换成以前,这点小小的疑问,苏唐是不会注意,但不久之前刚被人算计过,差点身殒道消,他已变得谨慎了许多,甚至可以用疑神疑鬼来形容。   苏唐向后退了几步,接着拔出魔剑,向下刺入到玉石板中,接着把截断的玉石板竖了起来,在上面写下了两个字,随后便踏入凹坑中,身形一点点陷入到泥土中。   苏唐又不急着出去了,从通宝星君的纳戒中,他得到了不少和灵符有关的古本,都已复录在思维殿堂中,现在,他正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仔细参悟,或许能有大收获。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外面的玄月星君和雷灵星君越来越不耐烦了,尤其是雷灵星君,再刚烈的勇气,也会在时光的流逝中慢慢消沉的。   譬如说,某个少年遭受了别人的欺负,在愤怒的影响下,他有可能怀揣利刃,到处找人复仇,但找了几天,始终没找到人,复仇的信念会逐渐淡化,他会想到后果,会反复判断轻重,如果只因为一拳一脚的小事,便要寻仇寻上一辈子的,那肯定是变态。   雷灵星君亦是一样,他有太多的时间冷静了,更多次浮上他脑海的,不是玄月星君的承诺,而是瞬间便毙命的神羽星君,还有转眼间便天人永隔的通宝星君,那伏魔星君的手段太过诡异犀利了,他真的有把握撑过去么?   与之相比,玄月星君的承诺虽然诱人,但没有了命,再多的好处,他都没办法去享受了。   已经说不清耗到了第几天,玄月星君终于忍不住了,她张开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雷灵星君,也不知道那小子在里面搞什么鬼,我们不妨进去看看吧。”   “呵呵……”见玄月星君放弃了计划,雷灵星君露出笑意,他的耐心也到了极限,逃离这种煎熬的念头变得再无可抑制,他轻声道:“玄月星君,我什么都不要了,都归你,这样可好?告辞!”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已经倒飞出平台,不过双眼依然锁定在玄月星君身上,时刻防备玄月星君因怒伤人。   玄月星君似乎并不吃惊,她静静的看着雷灵星君飘落在另一个平台,接着慢慢转过身,看向闪烁不定的光幕入口。   耗了如此之久,她真的太倦了,也再无法保持冷静,其实她也想过要离开,但心中就是不甘心。   而雷灵星君的退走,更是对她造成了巨大创伤,想当初他们七人联袂而来,是何等的意气昂扬,那时候她最担心的不是怎么样解决苏唐,而是事成后如何分配才能让大家心服口服。   现在证明,她想得太早,也想得太多了。   罢了!正大光明的拼上一场吧,生死由天!玄月星君长吸了一口气,随后运转神念,身形猛地射入到光幕中。   嗡……玄月星君从光幕中穿了出来,她第一个看到的,便是前方竖起的玉石板,上面用利器刻出了两个字:傻瓜。   玄月星君大怒,双手扬起,两道月牙状的锐芒激射而出,正把那块玉石板击得粉碎。   轰……玉石板化作无数碎屑,纷纷扬扬散落在平场上,紧接着,四周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玄月星君略显有些粗重的喘息声。   “给我滚出来!”玄月星君发出尖叫声,身形陡然掠起,两道月牙状的锐芒卷向前方的一座大殿。   轰轰轰轰……震耳欲聋的轰响声持续不决,玄月星君已进入了暴走状态,熬了这么久,所积攒下的怒火必须要得到宣泄了,一座又一座大殿在她手下化作崩塌的废墟,四周的高墙也出现了一个个口子。   转眼间,周围的几座全部被摧毁,这并没能让玄月星君满足,她又射向远方的密林,无情的攻击着她所能看到的一切,包括山石林木,都无法逃脱她的毒手。   足足发泄了半个多小时,玄月星君心中多少恢复了一些平静,由怒火中滋生出的愤怒,往往都是没有基础的空中楼阁,始终没能找到苏唐,她心内突然萌生出了退意。   毕竟是冷静了一些,她开始正视眼前的局势,只剩下她一人,可能是那伏魔星君的对手么?算了吧,此仇此恨牢记在心里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伏魔星君,希望以后还有再见的机会!   玄月星君猛然转过身,向回天之门的方向掠去,一路上她绷紧了心弦,防备着苏唐对她突然袭击,等到落在回天之门前,她才略微松了一口气,接着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举步跨进光幕。   外面依然是那座熟悉的平台,只不过,入眼处好像多出了一道金光,玄月星君猛然感受到熟悉的灵力波动,脸孔骤然变得扭曲了,那伏魔星君竟然躲在这里!      第八六五章 垂死      玄月星君虽然已认出了苏唐,但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了,飞射而来的金光已经刺入她的脸颊。   噗……魔剑从玄月星君的左脸刺入,贯穿了她整个脑袋,从右脸透出,紧接着,苏唐的手腕一旋,剑光再次振起,玄月星君那张姣好的脸飞了起来,而她的脑袋的前半端都被斩落,甚至能看到喷溅着鲜血的喉管,场面恐怖到了极点。   玄月星君不知是由何种妖类修行成星君的,遭受如此重创,居然没死,身体做出了后退的反应,接着手腕一翻,手中散发出了强烈的灵力波动。   苏唐一惊,剑光再起,直向着玄月星君的手腕斩去。   噗……玄月星君手齐腕被截断,不过,她所释放出的神念依然在包裹着右手中的东西,灵力波动越来越强烈了。   苏唐很清楚,玄月星君在此刻拼力释放出的东西,肯定能起到改变战局的效果,眼见这般也没办法阻止玄月星君,苏唐又惊又急,突然产生一点灵机,接着剑光展动,刺入玄月星君的胸口,随后他的身形也扑了上去,用肩膀重重撞在玄月星君身上。   砰……玄月星君和苏唐先后穿过光幕,又进入到那片天地之中,苏唐就地一滚,身形跃起,剑光横斩,光幕正落在玄月星君颈下,那残破的头颅连同脖颈腾空飞起,身体则颓然栽倒在玉石板上。   苏唐收剑而立,凝神感应了片刻,见玄月星君的气息正逐渐消逝,他轻轻吁出一口气。   缓步走进玄月星君,苏唐先是把玄月星君的纳戒摘掉,接着又翻找片刻,在玄月星君腰后找到了两柄月牙状的圆刀。   苏唐拎起圆刀,穿过回天之门,用脚尖一挑,玄月星君那只惨白色的右手飞了起来,苏唐伸手接住,慢慢掰开玄月星君僵直的手指,里面原来是一道朱红色的灵符。   这是什么?苏唐微微运转神念,只是神念刚刚与灵符接触,灵符又一次散发出毫光,本已平息的灵力波动也再次爆发出来。   苏唐立即收回神念,此地凶事连连,让他感到有些不安,该离开了,换一个地方再慢慢修行。   苏唐纵起身形,向远方的平台落去,只是,刚刚掠过数个平台,他突然感应到了什么,左右看了看,接着,一股灵力波动从远方传来,苏唐抬头向前方看去,正看到一条身影正在暗空中快速射来。   苏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一个平台接一个平台慢慢飞过来的,知道暗空中蕴藏着古怪的力量,想在这里御空而行,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而那条人影却完全不受限制,速度奇快无比,不到一息的时间,距离他已经不足五百米了,他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的相貌。   那是一个身材伟岸的壮年人,面容英朗,不怒自威,散发着一种极具压迫力的气势,而那种气势直接对苏唐造成了影响,他竟然不由自主的想要跪拜下去。   不过,那壮年人遍体伤痕累累,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好像刚刚与人争斗过。   下一刻,那壮年人冷冷的看向苏唐,眼中充满了无可掩饰的憎恶与仇恨,随后他遥遥挥手,向苏唐一拳击来。   拳劲无声无息,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但紧接着,两者之间相隔的平台一个接一个化作粉尘。   苏唐惊得目瞪口呆,这里的平台常年承受暗空的腐蚀,却没有丝毫损坏的迹象,材质极为坚韧,况且足有十余米厚,竟然象豆腐一般破碎了?!   苏唐知道,这一拳他无论如何也接不下,双方的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但脚下只有一个平台,进入那个世界的入口在数百米开外,他根本来不及飞回来,就算能回去,也未必能逃过那壮年人的追杀。   这是……苏唐只感到汗毛直竖,因为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但也绝无可能束手待毙,他反手掏出一块红色的晶体,在神念的冲击下,红色晶体化作一块巨石,正把他的身体牢牢包裹在其中。   紧接着,苏唐又启动了通宝星君的符袍,释放出的光幕又形成了一道防护。   轰……拳劲已然卷到,外层的红色晶体瞬间便崩塌了,接着溃灭的是光幕,通宝星君的符袍化作一片片飞灰,苏唐横在前方的魔盾也随之破碎,左臂明显变了形,撞击在自己的胸口,接着魔甲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护体神念被绞得粉碎,化作无数飞溅的流光。   苏唐口中喷吐出一口鲜血,身形无力的向后飞跌,他的防御能力在星君中可算是无以伦比的,但对方释放出的拳劲击破了红色晶体、摧毁了通宝星君的符袍、破坏了魔盾和魔甲,震散他的护体神念,只是一击,竟然能摧枯拉朽一般接连冲开他整整五层防御!   这根本不可能对抗!如同他去对付几个宗师级的修行者一样,就算对方有千变万化之能,他随便一剑斩落,便能粉碎一切。   修行到了今天,苏唐第一次感觉死亡距离自己是如此之近,也第一次品尝到彻底的绝望是什么滋味。   紧接着,苏唐发出怒吼声,从纳戒中取出玄月星君在最后一刻准备放出的灵符。   对方如此强横,纵使他的三焚箭完全恢复了威能,也未必能起到什么效果,魔装亦是脆弱不堪,虽然他还没有参悟玄月星君的灵符,但此刻已顾不上许多了。   灵符在神念的催动下,散发出耀眼的白光,接着便把苏唐的身形包裹在其中。   那壮年人又一次释放出的拳劲荡破了白光,但苏唐的身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壮年人愣了愣,接着发出狂怒之极的吼声,吼声如海啸般在暗空中激荡着,而一座座平台在吼声中颤抖不休。   此刻,苏唐已陷入半昏半醒的状态,紧接着,耳边听到了一个声音:“参见圣君!”   苏唐用尽全力,勉强张开眼睛,接着发现自己坐在一张金黄色的大椅上,前方有数千人跪伏在地,黑压压一片。      第八六六章 贡品      这里是什么地方?苏唐没有心情去理会那些拜倒的人,他挣扎着想爬起身,突然感觉到胸腹间传来一阵痛楚,接着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苏唐咳嗽得很厉害,咳嗽几次便会喷吐出一口鲜血,鲜血喷吐在颇具自然气息的淡黄色原木地板上,让人看了感到触目惊心。   下方跪倒的人群发生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但始终没有人敢抬头,都跪在原地不动,只有位于最前列的一个老者偷眼瞟向苏唐,接着便露出震骇之色,马上又把头低了下去。   好半天,苏唐总算恢复了平静,回想那壮年人释放出的拳劲,虽然此刻似乎已安全了,但他还是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接着,苏唐冷冷的看向下方的人群,这里……好像是那玄月星君的洞府,本事倒是不小!   记得金鸦星君说过,各个星域的星枢,都有特意设下的传送类的灵阵,有的灵阵威力能覆盖全域,买了专门的灵符,便可以在星枢的任何一个地点去自己想要去的地方,不过还有一种灵符,不需要灵阵加持,直接用神念激发,灵符便能把人送走。   这种灵符是极其珍贵的,也被称为不死符,虽然两种灵符的效果看起来差不太多,但后者是把灵阵的威能凝缩在一张灵符之内,制符者需要耗费海量的神念,并经过长时间的淬炼,才有可能制成一张,只是有可能,据说失败几率非常大。   而且,能制作这种灵符的符师,万中无一,金鸦星君只是听说过有这种灵符,但从来见过。   这一次,居然被自己遇上了!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用手背抹去唇边的血迹,随后环顾左右,这里是在山体内或者地下建成的大殿,面积非常大,差不多有数千平方米,两侧是两排直径超过三米的巨柱,殿内装修得金碧辉煌。   接着,苏唐的视线落在那些拜倒的人群中,随后缓缓说道:“你们出去吧。”   虽然身负重创,但他并没把眼前的人群当成威胁,因为他们大多都是普通人。   听到苏唐的声音,那些人鱼贯站起,悄悄的向后退去,看起来都很守规矩,在退的过程中依然没有人抬头。   苏唐盘坐在大椅上,开始调养自己的伤势,但心中充满太多疑问,只是过了片刻,他又张开双眼,皱眉沉思起来。   玄月星君是如何找到自己的,可以放在一边,事情已经过去了,何况那几个星君只是纤芥之疾,再来一次,依然把他们逐个干掉,苏唐对自己有信心。   但,那壮年人又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这个问题不想清楚,他坐立难安,也没有办法沉下心静修。   如果按照真妙星君的说法,杀死了九太子椒图,他们都沾染了真龙濒死的怨气,但金鸦星君提到过,只要换了个星域,星枢中的大修们就不可能再追踪下来了。   更何况,如果是怨气惹得麻烦,他和贺兰飞琼、金鸦星君同时都到了这个星域,按理说他应该只有三分之一的几率被盯上,为什么偏偏是自己?   当然,倒不是说苏唐希望那些追杀者换个目标,去找贺兰飞琼和金鸦星君的麻烦,只是因为他感觉其中必有缘故,没有那么巧合的事。   不知道想了多久,苏唐的神色突然一变,接着反手从自己的纳戒中取出一颗足有半个脸盆大小的圆珠,他的纳戒中还有几十颗相同的圆珠,都是从收割龙涎草的地方搜出来的。   当初太国星君和伏寒星君的态度很不友好,让他有些恼火,所以便没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大家,直等他们都离开之后,才把圆珠取了出来。   莫非就是这圆珠散发出的气息,才把那个壮年人引过来的?   苏唐越想越觉得这些圆珠都不是好东西,急忙释放出魔之光,他准备把所有的圆珠全部焚毁,虽然有暴殄天物之嫌,但自己的安危更重要,此刻也顾不上许多了,如果那壮年人再次循着气息找上门,那他只能束手待毙了。   不过,魔之光刚刚出现,苏唐再次感受到胸腹间传来阵阵剧痛,接连又大声咳嗽起来。   苏唐的眼中闪烁一缕恨意,好狠……只是一击,便让他的五脏六腑移了位,灵脉也尽数受损。   回想自己找到那处洞府后,和玄月星君等人周旋了有一个多月,那壮年人才赶到,他应该还有时间,不急着这一时半刻,先把自己的伤势养好再说。   找到了根源,也做出了决定,苏唐安心了许多,从纳戒中取出一只匣子,拿起十几颗融神丹,都放在嘴中咽下,接着又掏出一把神念结晶,也放进口中,对他来说都是大补之物,最好是双管齐下,随后他开始静坐调息。   一坐就是整整四天,这一次伤势太过严重,以他强大的恢复能力,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恢复原状。   当苏唐张开眼睛时,双瞳内的神光已变得饱满了,他跳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随后迈步向殿外走去。   推开高大的殿门,外面空无一人,只有一个老者垂手而立,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脸上满是疲惫之色。   看到苏唐,那老者毕恭毕敬的弯下腰:“见过圣君。”   “嗯。”苏唐很懒散的应了一声。   “圣君,各部酋长的贡品已经到了,您是不是去看一下?”那老者轻声说道。   苏唐看了那老者一眼,他不是玄月星君,对方明明看在眼里,却当什么都没发生,倒是有些意思,而且……贡品是什么?莫非是生活在这里的修行者们按照惯例送上门的奇珍异宝?那他应该去看一看,或许能找到对自己有好处的灵物。   “前面带路。”苏唐缓缓说道。   “圣君请随我来。”那老者见苏唐回话了,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随后匆忙走在了前面。   殿外的道路很宽敞,但一路走过,居然没看到一个人影,苏唐感到有些疑惑。   那老者似乎看出了苏唐的心事,陪着笑说道:“圣君新临,我怕那些家伙不懂事,惹您生气,所以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呵呵……”苏唐笑了笑。   又走了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面大门,门口有几个全副武装的护卫守在门口,他们看到苏唐,都愣了愣,接着整齐的跪倒在地。   那老者手忙脚乱的推开大门,随后让在一边,苏唐缓步走了进去,里面是一座偏殿,殿中站着百余名男子,衣服穿着很少,上身赤裸,只在腰带围着短裙,让苏唐有一种逛澡堂子的感觉,其中有魁梧雄壮的大汉,也有英俊清朗的小生,高矮胖瘦,不一而足。   苏唐扫视了一圈,皱眉道:“这些都是使者么?那贡品呢?”   “贡品都在这里……”那老者额头突然渗出了冷汗。   “我怎么看不到?”苏唐道。   “就是……就是……就是……就是他们啊。”那老者似乎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吞吞吐吐的说道。   “他们?”苏唐愣了片刻,陡然想起玄月星君是个母妖,他呆了呆,随后大怒,回头看向那老者。   “我就知道圣君不会喜欢。”那老者急忙道:“所以这几天特意令人又补办了一些贡品。”   苏唐给了那老者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随后道:“带路吧。”   那老者匆匆穿过大殿,随后推开角门,向内走去,苏唐缓步跟在后面,等到再次走进一座偏殿时,发现里面站满了女子,年纪大都在十七、八之间,莺莺燕燕,脂粉香气扑面而来。   苏唐哭笑不得,暗自腹诽那玄月星君,往日里到底表现得有多么急色?才能给人留下大修都喜欢这口的印象?   那老者看出苏唐更为不喜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般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苏唐没心情难为对方,想来发现回来的不是玄月星君,而是一个陌生人,那老者应该恐惧到了极点,熬了这几天也算不容易。   “这里有没有密库?”苏唐开门见山的问道。   “有,有有……”那老者一愣,随后小鸡叨米一般点着头:“不过……我没有钥匙。”   “带我过去就好。”苏唐道。   那老者的神色显得轻松了一些,连忙爬起身,向另一条巷道走去。   走不多远,苏唐已经感应到了灵力波动,拐过一个弯角,前方出现了一片广场,广场另一端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岩石中镶嵌着一座圆形的铁门。   灵力波动就是从铁门上散发出来的,显然是留下了符文和禁制。   “你先回去吧,不要让人来打扰我。”苏唐道。   那老者连连称是,接着转过身,匆匆向回走去。   苏唐抬手释放出魔剑,剑光飞掠而起,正轰击在大门上,他见过真妙星君破解升云府府门的经过,只是,他没那么多见识,只能硬打硬撞了。   轰轰轰轰……圆形的铁门受到攻击,散发出耀眼的华光,一道道灵符化作幻影,从里面急射而出,不停的向苏唐的位置卷来,震得苏唐的身形不停向后退却着。      第八六七章 贵客      这种程度的反击,只靠着魔甲便能轻松接下,何况他还有护体神念,而且玄月星君留下的禁制并不多,这里是她的老巢,只要能防得住手下人就可以了,如果有强敌入侵到此处,布下的禁制再多也没什么用处。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圆形大门闪烁的光华越来越黯淡了,苏唐缓步走近,魔剑夺地一声,破了大门的禁制。   苏唐拽开大门,走了进去,门内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笔直通往地下的地洞。   苏唐纵身飘入洞中,片刻,只感觉眼前一亮,发现脚下有一面差不多有数百米方圆的巨坑,坑中堆满了各种灵器,而在坑边的架子上,摆放着不少瓶瓶罐罐。   巨坑中有一股清亮的液体在不停的流动着,入眼处,所有的灵器都是不完整的残次品,苏唐察觉那股液体有些古怪,俯下身,用手拎起一柄灵剑,仔细观察着。   一滴又一滴裹挟着金光的液体从灵剑上滴落,苏唐皱起眉,那东西似乎在溶解灵器,而巨坑中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也格外强烈。   “好浓郁的灵气,也不比升云府差了……”苏唐抬头环顾四周,这里的地方当然没有升云府大,只有近千米见方,但灵气的浓郁度非常惊人,十有八九和那些液体有关。   苏唐掠到坑边,盘坐在地上,开始闭目调息,这里的灵气到底有多大好处,会在修行中得到最直观的感应。   良久,苏唐露出笑容,随后轻叹一口气,拥有这种宝地,不留在自己的洞府里修行,还跑去打他苏唐的主意,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随后,苏唐翻开手,一颗圆珠在他手中出现,是时候毁掉这些东西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那老者仓皇的声音:“圣君,不好了,不好了……”   苏唐皱了皱眉,纵身飘起,从地洞中飞掠而上,正看到那老者趴在地洞口边,不停的叫着。   “我不是告诉你不要来打扰我么?”苏唐喝道。   “圣君,有客人来了!”那老者急声道。   “什么客人?”苏唐一愣。   “我也不知道。”那老者道:“不过他以前来过几次,和玄月大人的关系好像很密切。”   看来又有人送灵宝来了!苏唐长吁出一口气,随后落在坑边:“带我过去。”   其实,此刻的苏唐没意识到,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刚走出星空时,总显得畏首畏尾,但随着一次次历练,他收获了寻常星君难以想象的好处,信心是来自于力量的,到现在为止,已经有数个星君级的大修死在他的手里,除非是进境压他一头的大罗星君,否则真没什么好怕的。   在那老者的引领下,苏唐大步走进一间客厅,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年轻人正懒洋洋的半躺在靠椅上,嘴里哼着小调,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显得很是悠闲。   一眼看到苏唐,那年轻人当即愣住了,哼着的小调也戛然而止,他上下打量着苏唐,而苏唐也在打量着他。   片刻,那年轻人露出笑意,最后起身做直,缓缓说道:“恭喜。”   苏唐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厅中刚才弥漫着的紧张气氛慢慢变得轻松了,他笑了笑:“阁下到这里来……有事么?”   星君间的关系通常都是很疏离的,各自有各自的修行,除非是至亲至友,才有可能为死去的玄月星君讨要公道,或者是有把握除掉苏唐,占下这里的一切,那么冲突就不可避免了。而大部分情况下,都会选择默认既定事实,苏唐能除掉玄月星君,占下洞府,明显不是善类,明哲保身,在不清楚状况的情况下选择忽视,也属正常。   “我是个生意人,到这里自然是为了做生意的。”那年轻人叹了一口气:“玄月星君说,她有笔大生意要照顾我,我带着所有身家兴冲冲跑了这么远,没想到啊……”   “你可以和我做生意。”苏唐道,随后他坐在另一张靠椅上。   那年轻人盯着天花板不语,良久,突然转头看向苏唐:“玄月星君的玄月之刃,应该在你手里吧?”   “在。”苏唐一挥手,两柄月牙状的圆刀便落在了桌子上。   其实,苏唐原本打算留着这两柄圆刀,当他开启下一个灵窍,可以把圆刀炼化,现在把圆刀拿出来,只是为了看看对方会用什么来交换。   那年轻人拿起两柄圆刀,仔细观察了许久,又把圆刀放在桌子上,轻声道:“十颗玄机子。”   “这是玄月星君的本命灵宝,才十颗玄机子,是不是太少了?”苏唐皱起眉,他也不懂究竟应该是什么价格,只是随意的试探一下。   “对玄月星君来说,当然不止十颗玄机子。”那年轻人说道:“但你要明白,我买了你的灵宝,总归是要卖出去的,灵宝的威能,来自于旷日持久的神念淬炼,而最后得了灵宝的人,首先必须抹去玄月星君残留的神识,才能让灵宝认主,神念尽散,十成威能至少去了六、七成,然后还要重新淬炼,十颗玄机子已经很多了。”   苏唐沉吟不语,他在想到底合适不合适,玄机子不但可以制成融神丹,在星域中还属于一种等价交换物,攒得多了,以后会很方便。   “我们是第一次做生意,为了交个朋友,我才会出这个价。”那年轻人淡淡说道:“如果是玄月星君坐在这里,想卖掉自己的本命灵宝,我最多给他五颗。”   “第一次做生意,就让我占五颗玄机子的便宜?你也够大方的。”苏唐笑道。   “信不信由你。”那年轻人道:“其实做我这行很不容易,所以我一直努力多认识些人,多交一些朋友,这样对你对我都方便,旦有所需,随便留句话,我马上会过来,也免了你奔波之苦,更重要的是,你也不用再提心吊胆去暗市了。当然了,我的价要比暗市稍微低一些,毕竟我也是要吃饭的,对吧?”   “如果我也有大生意,你做不做?”苏唐轻声道。   “哦?”那年轻人眼睛亮了起来,立即回道:“做!当然要做!”      第八六八章 龙种      苏唐从纳戒中取出一颗圆珠,很随意的扔给那年轻人,那年轻人饶有兴趣的伸出手,接住了圆珠,随后认真的端详起来。   良久,那年轻人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圆珠差一点滚落,他急忙伸出另一只手,双手捧住圆珠,只是他的手颤得厉害,脸色也变得铁青,接着艰难的一点点转过头,看向苏唐:“这是龙种……”   苏唐莫测高深的笑了笑,没有说话,也不能说,说了就有可能露馅,卖不出好价钱了。   反正他是要把这些圆珠销毁的,如果能卖掉,自然是求之不得,至于会不会暴露自己的踪迹,他并不在意,在这里呆上个几天,他就要离开了。   那年轻人的脸色变幻不停,良久良久,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听说九太子椒图被人谋害,在各个星域掀起了浩然大波,想来阁下也是其中之一了……”   苏唐还是没有说话。   “真不该来啊……”那年轻人苦着脸,接着很小心的一点点把圆珠放在了桌子上。   “为什么不该来?”苏唐淡淡问道。   “阁下又何必明知故问?”那年轻人拍了拍自己的衣袖,眼中散发精光:“你亮出龙种,已经在我面前泄了底,自然是要灭口的了。”   苏唐默然片刻,突然展颜一笑:“你做这一行没多久吧?”   “什么意思?”那年轻人皱起眉头。   “好端端的灭哪门子口?如果我怕,就不会把这东西拿出来让你看了。”苏唐轻声道。   “初次见面,阁下就这般信任我么?”那年轻人冷笑道。   “谁说我信你了?”苏唐奇道。   “呵呵呵……你就不怕我离开之后,把这洞府的方位泄露出去?”那年轻人道。   “过上几天,我也会走。”苏唐道:“你泄露不泄露,与我何干?”   “这……”那年轻人愣住了,脸色略微缓和了一些:“这洞府你不要了?要知道玄月星君在这里经营了数千年,还有如此规模,你说不要就不要?”   “不要。”苏唐摇了摇头,随后一顿,笑了起来:“我好像说漏嘴了,喂……这洞府我卖给你,你要不要?给个价吧!”   虽然只是初次接触,但苏唐能感应得到,对方是一个没有戾气的修行者,只一心想着做生意,所以他表现得很随意。   “阁下真能开玩笑。”那年轻人的眼珠在乱转着:“你都要走了,还要什么价?”   “我可以在走的时候斩断这里的灵根。”苏唐微笑道:“给个话吧,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我常年到处奔波,要这洞府也没什么用处。”那年轻人摇头道。   “所以我说你是刚刚入行的,太笨。”苏唐道:“你就不可以转卖给别人么?”   “对啊……”那年轻人愣住了,随后猛地站起身,走到门前,向远方眺望着。   “你到底要不要?”苏唐有些不耐烦了。   “要。”那年轻人转过身:“你也别还价了,加上玄月之刃,我给你三十颗玄机子,不能再多了。”   “三十颗?”苏唐沉吟了一下,点头道:“好,成交。”   那年轻人又走回到椅子前,一边叹气一边坐下,气氛陷入了沉默。   其实双方都知道,这一笔买卖只是前篇,更重要的是桌子上的圆珠,那年轻人想要,可又有种种顾虑,而苏唐不想当冤大头,既然自己不懂,那就少说话,免得露馅。   差不多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苏唐有些忍不住了,视线落在那颗圆珠上:“这东西呢,你要不要?”   “我一直在想……”那年轻人的神色显得格外复杂:“可是……烫手啊,太烫手了……”   “富贵本是险中求。”苏唐轻声道,他当然要想方设法把这些圆珠推销出去。   “呵呵呵,道理谁都知道,但……”那年轻人顿住了,随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一咬牙,接着挥掌排在桌子上:“我要了!”说完他伸出手去抓桌上的圆珠。   “慢着。”苏唐抢先伸出手,把圆珠按住:“什么价?”   “龙种虽然是好东西,但现在各个星域的星君都被惊动了,肯定查得非常紧,我只能偷偷摸摸把龙种转出手,接手的人也要提心吊胆,所以不可能给我太高的价钱。”那年轻人道。   “我只想知道,你给我多少?”苏唐道。   那年轻人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齿,随后慢慢伸出一根手指。   “一万颗?”苏唐道。   “放屁!”那年轻人极其激动的从椅子上跳起来,额头鼓起道道青筋:“就算在太平时候,没有人管,龙种至多也不会超过三百,你想要一万?疯了不成?”   “那你给我多少?”苏唐道,看来他也没猜错,对方的城府并不深,真的是刚入行不久的,只是随便几句,便套出了底细。   “一百颗玄机子。”那年轻人绷着脸说道:“你愿意卖就卖,不愿意卖就拉倒!我给你三十颗玄机子,你把玄月之刃留下,然后马上走!”   “好。”苏唐点头道,这样也算赚了。   “你居然带着龙种在星域中乱走?就不怕真龙一脉的修行者盯上你?”那年轻人冷笑道,随后从自己的纳戒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快步抢到客厅中央,打开瓷瓶,从瓷瓶里倒出一种浅蓝色的液体。   那种浅蓝色的液体自己会流动,在龙种上滴了两、三滴,蔓延开的液体便把龙种团团包裹在其中,只是片刻,龙种被染成了淡蓝色,而且龙种内闪烁的光华逐渐变得黯淡了。   那年轻人终于长松了一口气,随后露出微笑。   “那是什么?”苏唐问道。   “是滑石散。”那年轻人随手把瓷瓶扔到地上:“可以屏蔽灵物的波动,难道你没见过?”   “没有。”苏唐道:“有必要如此担忧么?我就坐在你面前,你也一样没有感应到龙种的波动。”   “我当然感应不到。”那年轻人道:“但真龙一脉的修行者那么多,你能看出谁修行过真龙诀么?万一被人盯上,恐怕你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苏唐心中猛地一沉,当初找到龙种时,他只拿了一颗死物,而其他龙种都是活的,只能存放在贺兰飞琼的大千灵种之中,可万万没想到,当初的无意之举,竟然给贺兰飞琼留下了滔天的危机。   “就没有别的办法隔开龙种的波动么?”苏唐沉声问道。   见苏唐的情绪突然之间变得很不好,那年轻人认真沉吟了片刻,摇头道:“不行,就算是藏在纳戒或者灵种之中,也难以阻隔真龙诀的感应。”   难道……在暗市前的挥手作别,真的是最后一次相见了么?苏唐突然感到心中传来阵阵绞痛,他后悔到了极点,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当初就把所有的龙种全部毁掉。   那年轻人接连从纳戒中取出几个白玉匣子,挨个打开,数了片刻,他咧了咧嘴,看向苏唐:“阁下,不好意思……我可能要欠下你十颗玄机子了。”   苏唐长吸口气,让自己纷乱的脑海变得平静下来,此刻想得再多亦是无用的,希望贺兰飞琼吉人自有天相吧……记得临走时,曾经向遗族大长老询问过自己的命数,因为前途莫测,他心中忐忑不安,希望能得到些安慰。   但大长老告诉他,晋升星君,走入星空,命数就不是大长老的修为能勘透的了,不过他苏唐和贺兰飞琼都有一飞冲天的运道,又无早夭之相,想来应该在星空中有一番作为。   此时此刻,他真的希望这些都是大长老用神数推演出来的,贺兰飞琼绝对不会有事。   苏唐干咳一声,把视线转向那年轻人:“一百三十颗玄机子都不够么?记得你说过,你是带着全部身家来找玄月星君做买卖来了,这就是你全部的身家?”   因为心情不好,口气自然也就变得恶劣了。   “只是十颗玄机子罢了。”那年轻人皱眉道:“我这里有无数灵宝和丹药,你可以选一些,补足十颗玄机子的数。”   “你有什么?”苏唐道。   “你要什么?”那年轻人说道。   “你有什么我就要什么。”苏唐道。   “你要什么我就有什么。”那年轻人也恼了。   苏唐看了那年轻人片刻,笑了笑,意兴阑珊的说道:“你随便拿出几样就好。”   那年轻人犹豫了一下,随后转移了话题:“你有同伴身上也带着龙种?”   “嗯。”苏唐点头道,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那年轻人想安慰苏唐两句,但回想自己刚才已经金口直断,带着龙种在星域中乱走,就是自寻死路,现在也不好乱开口,沉吟了片刻,从纳戒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你不想要玄月星君的洞府,显然肯定有自己的隐秘居所,这瓶淬灵液就算你十颗玄机子吧。”   “只是一小瓶淬灵液,这么贵?”苏唐一皱眉:“有什么用?”   “把灵宝放在灵种内,灵力逸散的速度太慢了,淬灵液可以在短时间内熔炼灵宝,重凝灵气,让你的修为藉此大幅攀升。”那年轻人说道。      第八六九章 忧虑      苏唐听到融炼灵宝几个字,突然想起玄月星君的密库,随后问道:“你是不是也卖给过玄月星君淬灵液?”   “是啊。”那年轻人点了点头:“玄月星君可是有大来头的,经常能搞到大批灵宝,但她又没有域级灵种,所以便从我这里买了淬灵液。”   “域级灵种那么罕见么?”苏唐问道。   “不算罕见,但也不多见。”那年轻人道。   “这样的话,玄月星君既然有大来头,又怎么会没有域级灵种?”苏唐又问道。   “想得到域级灵种不外两种办法,一种是自己用神念慢慢淬炼,或者是抢别人的。”那年轻人道:“一点点让灵种化为小混沌,开辟出自己的天地,可不是件容易事,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如果是抢别人的,那又要分两种了,一种叫活抢,一种叫死得。”   “什么意思?”苏唐不解的问道。   “活抢是指在争斗中除掉对方,抢下灵种,但灵种内都蕴有主人的神识,如果知道死局不可挽回,心念一动,灵种内的天地便会土崩瓦解,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年轻人道:“死得是指某位大修进境再难以维续,身殒道消,其中有半数会毁掉自己的灵种,另外半数则不忍自己的传承断绝,会把灵种留下。能这般得到前辈的遗泽,可是天大的福缘,你以为人人都有这种福缘么?”   “还是解释不通。”苏唐摇头道。   “这么说吧,灵种和灵宝不一样。”那年轻人笑道:“本命灵宝有一个就好,多了反而有可能干扰自己的修行,而灵种是可以滋生灵气的,从没有人嫌自己的灵种太多了。所以说,灵宝就是锄头,而灵种就是田地,锄头么,趁手就好,有什么不妥之处,可以慢慢弥补,但田地当然是多多益善了,据我所知,有些大存在拥有的灵种多达百余个,但没听说过谁会把自己的灵种转赠给他人。”   苏唐皱眉不语。   “想得到灵种,还要靠自己的机缘。”那年轻人续道:“以玄月星君的背景,虽然不可能平白得到域种,但只要得到了一个,便能不费吹灰之力让灵种升为域级,这点小事,她的靠山还是会帮她的。”   “玄月星君的靠山是谁?”苏唐问道。   那年轻人伸出两根手指头,向着苏唐晃了晃。   “什么意思?”   “两颗玄机子。”那年轻人道:“消息可不能白白给你。”   “我们刚刚做过买卖……”   “一码归一码。”那年轻人摇头道:“你可以不买,我又没有逼你。”   苏唐轻叹一声,他强迫让自己忘掉贺兰飞琼,修行之途,果然是冷漠无情的,不论对人对己。如果贺兰飞琼在他面前遭遇危险,他肯定拼死去救,但现在,他必须振作起来,全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那就要尽己所能走下去、走到底。   前者,是因果,后者,是修行,刚才片刻的担忧,已经干扰到了他的心境,他绝不能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何况,不管他怎么做,都是与事无补的。   “那就算了吧。”苏唐道。   “你这人也太小气,难道你真不想知道玄月星君的后台么?”那年轻人道:“这样,一颗玄机子?”   “不想知道。”苏唐直接了得的说道,随后顿了顿:“不过,我倒是可以和你做另外一笔买卖。”   “什么买卖?”那年轻人问道。   “你有没有去往其他星域的灵符?”苏唐道。   “这东西……这东西就算我有,你也是不会买的。”那年轻人苦笑道:“定好位置的,价值都在百颗玄机子之上,没有定位置的,也在五、六十颗玄机子之间,你舍得?”   “这么贵?”苏唐愣住了。   “废话。”那年轻人道:“连那些大存在,很多时候也要乖乖走星路,这种灵符如果便宜,星路早就没人走了。”   苏唐摇了摇头,那年轻人突然一笑:“但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苏唐问道。   “你想去哪,我送你走。”那年轻人道,接着伸出手掌:“五颗玄机子。”   “你他吗真是棺材里伸手……”苏唐是又气又笑,随后道:“你怎么送?”   “我自有办法,到了洞府之外你就明白了。”那年轻人道:“我知道你现在不敢走星路,其实我也不敢啊,毕竟刚刚接了你的灵种,万一出了什么纰漏,我可就死定了!对了,你要去哪?”   “你去哪?”苏唐反问道。   “我去大荒星域,找个朋友看看能不能把龙种卖给他。”那年轻人道:“而且,他可能对这处洞府也感兴趣。”   “也好,就把我送到大荒星域吧。”苏唐道。   “什么时候走?”那年轻人问道。   “先歇息一会,我的心有些乱。”苏唐道。   “在担心你的同伴么?”那年轻人道,随后叹了口气:“生死有命,多想无益,我说的话你可能不太喜欢听,但这是实话,想当初我们一起从原域走出来的,有七个人,呵呵……还被称为虹拓七子,现在呢?只剩下我一个了。”   苏唐默然良久,随后避开了这个话题:“我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好,我在这里等你。”那年轻人道。   苏唐缓步离开了客厅,漫无目标的在巷道中行走着,他想勉强自己忘记贺兰飞琼,但这么长时间,他们在一次次并肩死战中早已积累下深厚的情谊,更何况,没有贺兰飞琼就没有他的今天,怎么能忘得掉?   不知道走了多久,苏唐又看到了那座圆形的铁门,原来自己又回到了玄月星君的密库前,他顿了顿,缓步走了进去。   落在巨坑旁,苏唐席地而坐,把自己这些天的收获的东西一一拿出来,他必须强迫自己想些另外的事,才能让自己的情绪得到缓解。   一样样拿起,一样样放下,始终毫无发现,苏唐生出了一股倦意,身体向后倒下,脑袋枕在自己的双手上,双眼慢慢合拢。   不知自觉的,苏唐进入了梦乡,差不多过去了半个小时,铺在地上的灵宝中,有一道光华闪过,接着一块红色的玉牌一点点滚了出来,又一路滚向前方的巨坑,那正是苏唐在收获了无数神念结晶的大殿中找到了那块玉牌。      第八七零章 转移      玉牌滚落在巨坑中,四周流动的光芒出现了变化,凝成一道道漩涡状的波纹,并且向着玉牌聚来。   突然之间增强的灵力波动,立即把苏唐惊醒,他挺起身,一眼看到了那块玉牌,同时也发现了巨坑产生的异变。   苏唐没有乱动,只是皱眉仔细观察着,那块玉牌散发出了一种非常强大的吸引力,不但把空气中弥漫着的灵力吸了过去,甚至连他苏唐的护体神念也被丝丝缕缕的剥离出身体。   苏唐有些吃惊,急忙全力运转神念,与那种吸引力相抗衡。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密库中灵力已变得枯萎了,在巨坑中闪动的光波也已全部消失,而堆积如山的各种灵宝彻底变成了毫无光泽的废铜烂铁。   苏唐扬起手,那块玉佩从坑中飞起,正落在苏唐的手心里。   就在这时,那年轻人从上空落了下来,发现这座密库已变得毫无生机,大吃一惊,以前他曾经来过这里,而现在竟然变成了一片垃圾场。   “阁下有些不太地道啊……”那年轻人皱眉道:“这洞府已经卖给我了,你竟然出手毁掉这里的灵根,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是我做的。”苏唐说道:“是它。”   那年轻人根本不信,冷笑道:“这么说话有意思么?”   “大不了我把那些玄机子退还给你。”苏唐道:“其实我也感到很奇怪,我根本没有用驭动它,是它自己跑了进去,然后把这里的灵力汲取得干干净净,让我想起了……九太子椒图的万古浮生诀,不过,比万古浮生诀还要厉害!”   见苏唐并没有赖账的意思,那年轻人的神色有些缓和了,当他的视线落在那块玉牌上时,突然显得有些僵滞,好像想到了什么,随后问道:“你是说……你没有用神念驭动它,都是它自己做的?”   “嗯,你知不知道它的来历?”苏唐轻声问道,上一次那年轻人很快就认出了龙种,很有眼力,如果给他提供一些信息,会带来极大的帮助。   “让我看看。”那年轻人道。   苏唐扬手把玉牌扔了过去,他并不担心对方会抢他的灵宝。   那年轻人伸手接过,端详了良久,吞吞吐吐的说道:“星域中能自行汲取灵力的灵宝并不多,威能这般强横的,更少见了,只听说过那么两、三种,但又都不像。”   “说实话吧。”苏唐笑了笑:“这灵宝我是不会卖的,你就不用打别的心思了。”   “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那年轻人道,随后他取出一本古籍,扬手打出一道神念,古籍陡然散射出华光,在半空中凝成一片光幕,接着在光幕中出现了一个个图案,还有不少文字。   那年轻人伸出手划动了几下,而光幕中的图案也随着他的手势快速更换着。   “你这是……现学现卖么?”苏唐叹道。   “你懂什么?!”那年轻人反驳道:“星域中的灵宝五花八门、数以百万计,我一个人的见识有限,根本记不下那么多,换你也一样不行。”   “随你吧。”苏唐耸了耸肩。   找了半天,那年轻人摇了摇头,把古籍收了起来,随后又掏出一面圆镜,用手掌在镜后轻轻一拍,镜面散发出一道光柱,把那块玉牌笼罩在其中。   下一刻,玉牌突然爆发出强烈波动,笼罩着的光柱瞬间土崩瓦解,镜面也化作无数飞溅的碎片,那年轻人被搞了措手不及,身形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   苏唐怕毁了玉牌,急忙伸手把玉牌招了回来,而那年轻人如丧考妣,动用神念把破碎的镜片聚集在一起,哀叫道:“我的宝镜……”   “这不能怪我吧?”苏唐道。   “我又没说怪你,是我自找的,行不行?”那年轻人咬牙切齿的回道。   “我喜欢有坚持、讲规矩的人,看来你这个朋友,确实值得一交。”苏唐道。   “别和我说这些好听的!”那年轻人恨声道:“圆镜的事,可以先放在一边,你已经毁了这座洞府的灵根,玄机子必须要还给我。”   “不用你说,我也会还你的。”苏唐道,那些玄机子刚刚入手,把没有捂热乎,转眼就要给出去几十颗,他确实有些舍不得,但对方的行事风格让他喜欢,又毁掉了一件看起来很珍贵的灵宝,这些玄机子也算是一个补偿吧,随后苏唐顿了顿:“你看出来这块玉牌的来历了么?”   “看不出来,我得回去问问别人。”那年轻人道。   “问别人?那还是算了吧。”苏唐道。   “你做事很小心啊……”那年轻人愣了一下。   “我是替你着想。”苏唐淡淡回道。   那年轻人皱了皱眉,马上明白了苏唐的意思,按照约定,他带着苏唐赶到大荒星域,双方就会分道扬镳,如果因为向别人询问引来麻烦,是牵连不到苏唐的,而他就要倒霉了。   接着,那年轻人很小心的把破碎的镜片收拾起来,又对苏唐说道:“你到底走不走?”   “走。”   “那跟我来吧。”那年轻人说道,接着纵身向上方的洞口掠去。   那年轻人应该是来过多次了,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完全不需要别人带路,十几息的时间后,前方出现了一片光幕,那年轻人从光幕中穿过,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唐没有犹豫,也从光幕里穿了过去,眼前一暗,接着他发现自己置身于浩瀚的星空之中。   苏唐向后看去,后方是一颗直径足有百余公里的巨型陨石,他看不到入口,但能感应到有一块区域在散发着微弱的灵力波动,玄月星君应该是用某种幻符,把入口隐藏起来了。   侧方停着一辆马车,马车由九匹马儿拉着,那些马各个神骏非常,通体呈雪白色,看到那年轻人出现,发出了愉悦的低嘶声。   “上车。”那年轻人挥了挥手,随后便拽开了车门。   苏唐飘进车门,从外面上马车只有两、三米见方,容积并不大,但进去了却发现这里别有天地。   脚下是一间小院子,院子有一张圆木桌,但只有一张椅子,旁侧有一口井,前面是正房,两侧各有厢房,里面散发出了灵力波动,应该是存放灵宝的地方。   “你很有福。”那年轻人大大咧咧的坐在唯一的椅子上:“多少年了,你应该是第一个走进这里的客人。”   说完,那年轻人挥了挥手,脚下的土地陡然颤动了一下,随后笼罩在院子周围的雾气变得稀薄了,能看到外面璀璨的星空。   “你这马车怎么卖?”苏唐轻声道。   “你买不起。”那年轻人不屑的回道:“就算能买得起,我也不卖!这是我安身立命的灵宝,卖给你,我以后吃什么?做我这行的,经常要偷着跑路,如果遇到事情总要从星路中走,我早就被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以后我有生意了,该怎么找你?”苏唐换了个话题。   “找我?”那年轻人沉默片刻:“看来你是真的想交我这个朋友了?就不怕我出卖你?”   “龙种是我抢的,是你卖的,我们等于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出卖我对你有什么好处?”苏唐淡淡说道。   “如果我被真龙一脉的人抓住了呢?”那年轻人盯着苏唐:“那时候想活命,就只能出卖你了。”   “只要我还在外面,他们就不会真的杀了你,如果你让他们抓住我,那你的死期也到了,这点道理你不会想不明白吧?”苏唐笑了笑。   “你倒是看得通透。”那年轻人的神色转得缓和了,随后掏出一张灵符,递给苏唐:“有事情找我,把灵符启动,我就会知道,只要你不离开千里之地,我自然能找得到你。”   苏唐接过灵符,放在纳戒中。   “如果灵符自己焚毁,那代表我已经失手了,你千万千万要小心。”那年轻人勉强露出笑意:“就像你说得那样,只要你还活着,他们为了抓到你,就不会真的杀了我。”   时光流逝,转眼过去了数月,苏唐把主要精力都用在淬炼那块玉牌上,但那玉牌坚韧到了让人难以想象的程度,一点进展都没有。   寻常的灵宝,在他神念的全力侵淫下,几刻钟或者几个小时,便会认他为主。   虽然那年轻人屡屡安慰苏唐,说越难淬炼的灵宝,威能便越强,但苏唐还是感到异常焦躁。   这一天,总算是接近大荒星域了,苏唐只得暂时把玉牌收起来。   “你要去什么地方?”那年轻人问道。   “随便把我放在一处就好。”苏唐道。   “随便?你以前来过大荒星域么?”   “没有。”苏唐摇头道。   “大荒星域应该是最乱的星域了,但机会也多,至少对我们来讲,这里是真龙一脉鞭长莫及的地方,应该没什么问题。”那年轻人说道:“大荒星域有三枢七府六十四院,以你的实力,只要不是惹上三枢,其他地方大概都可以横着走了。”   “我的实力?”苏唐笑了。   “你赢了玄月星君,不是么?”那年轻人道。      第八七一章 放下      “玄月星君很厉害?”苏唐道。   “当然了,她是上境星君啊。”那年轻人说道,随后他起身走到院门前,推开了院门,门外是一片星光。   那年轻人一翻身,跃上了车厢顶,苏唐也飘了出去,整座车厢还有前面的几匹马儿,都被一层淡淡的光幕笼罩在其中,在光幕中感觉不到异常,但能看得出,马车飞掠的速度快到了极点,被剥离的光斑在车后竟然凝成一道长达近千米的光尾。   在前方极远的地方,有一片悬浮在夜空中的城池,苏唐凝视观察了片刻,轻声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是一英府。”那年轻人道:“府主是道恩星君,不过,听说他已有百余年没显过身了,是死是活,尚未可知,嘿嘿……在这大荒星域里,不管听到谁殒落的消息都不算稀奇。”   “记得你说过,大荒星域除了三枢之外,并没有非常厉害的大修。”苏唐皱眉问道。   “这里确实没有。”那年轻人道:“但问题是,其他星域的大修一旦犯了事,或者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大都会选择跑到大荒星域避一避风头,在他们当中,难缠的家伙可是层出不穷的。”   说话间,马车的速度同时减慢了许多,随后便穿过一道漩涡,进入了星路。   “这是要去哪里?”苏唐问道。   “去春秋院。”那年轻人说道:“那里有最香美的佳肴,有最动人的女子,也是赶往大荒星域的星君们最连忙往返的地方。”   “你倒是想得周到。”苏唐道。   “你先抢了龙种,又和玄月星君斗了一场,感到很疲惫吧?也该放松放松了。”那年轻人笑道。   不长时间,马车陡然冲入到一片翠绿色的天地中,那年轻人吹了声口哨,马车的速度再次减缓。   “就到这里吧,回头见。”那年轻人道。   苏唐点了点头,身形从车厢上掠去,笔直向下落去。   那辆闪烁着华光的马车同时转向,荡开云层,驰入高空。   苏唐落在地上,环顾左右,唇边露出一缕喜色,这里和他所生活的人界极为相像,入眼之处,至少认出了几十种草木,有松树柏树,有蒿草狗尾草等等,甚至还看到了沙菊,只是气节未至,沙菊只长出了花骨朵,尚没有开放。   人总是习惯性恋旧的,仅仅是第一眼,苏唐便感觉自己喜欢上了这里。   苏唐漫无目标的向前走着,一路听着鸟语,嗅着草香,不知道走了多久,心中有些倦了,也看够了,便随便寻了个地方坐下,再次把那块玉牌拿了出来。   之后的日子,苏唐便和那块玉牌耗上了,他把自己的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了这场争斗中,再看不到周围环境的变化,只隐约感觉草木黄了又绿,绿了再黄,如此忘我的努力,却还是没办法完全炼化玉牌,玉牌中隐藏着一层极为顽固的隔膜,始终把他的神念阻隔在外。   终于有一天,苏唐心中的焦躁达到了顶点,甚至将要失控,他长长吐出一口不知积攒了多久的浊气,随后把玉牌收回到纳戒中。   暂时放弃吧,继续耗下去,又可能要耗上个一年半载。   苏唐纵起身形,向前掠出十余里,发现了一条小河,他飘落在河水中,一股清凉感弥漫全身,让他焦躁的情愫骤然松缓了许多。   苏唐惬意的眯起双眼,索性让自己的身形沉入河底,就在半梦半醒之间,隐隐约约的钟声传入他的耳中,如同醍醐灌顶一般,他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走上修行途之后,他一直在奔跑、厮杀,从始至终都背负着巨大的压力,所以走得太急、太累,时至今日,他该静一静了,或者说,连修行都应该暂时放在一边。   苏唐慢慢浮出水面,钟声变得清晰了许多,他起身走到河边,释放出魔之光,只是几息时间,头发还有身上的衣物,都已变得干爽了。   苏唐缓步循着钟声传来的方向走去,走出十几里,前方出现一座院落,院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几个字,圆通堂。   两个男童突然从院门内说说笑笑的跑出来,一眼看到苏唐,他们似乎是感到害怕,又立即缩了回去,把院门也关上了,还从门缝中偷眼观察着苏唐。   苏唐很悠闲的坐在台阶上,神情变得有些慵懒,默默听着风吹,看着云动。   那种感觉不知从何而来,但他就是清晰的知道,想让自己的心境再进一步,便要放下执着,忘了修行。   院门被推开了,一个老者微笑着迎出来,邀请苏唐进院休息,苏唐没有拒绝,欣然应允。   时光的流逝从这一刻开始变得非常快,苏唐住在了圆通堂里,看着那老者日渐衰弱,看着那两个男童越长越高。   秉性看起来差不多的两个孩子,没有任何外力的影响,却结出了不一样的果实,其中一个叫净明的,每天会早早起床,先喂养院中的鸡鸭猪狗,接着便会扛起锄头,到后面的田地中去耕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虽然懵懂无知,但活得安稳。而另一个叫净心的,喜欢偷懒,不过心地并不坏,只是因为不甘现状,总想着去外面闯荡,有那么一天,他居然结识了十余里外姚家村内一个土财主的女儿,少男少女情深意浓,最后相约私奔,那姚家的土财主带着不少人追踪,还是苏唐出了手,把追兵全部吓跑,才让净心如愿以偿,带着自己的小情人远走高飞了。   又过了一年,那老者病逝,院后多了一座新坟,净明守孝之后,恢复了以前的生活。   苏唐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那净明应该是得到过那老者的嘱咐,对苏唐所表现出的种种不合常理之处,都视而不见,譬如说不衰老、不吃不喝等等,遇到了,笑着打声招呼,又去忙自己的事。   再一年,净心哭丧着脸回来了,他的小情人被某个大人物看上,用暴力强抢了过去,他束手无策、心灰如死。   姚家的人听闻净心回来,他们认为圆通堂有古怪,不敢胡乱闯,等到净心到河水的时候,围上来把净心暴打了一顿,险些打死。   再然后,姚家的女儿居然回家省亲,她很得宠,已被立为正妻。净心偷跑出去,结果回来之后,便把三尺白绫挂在了房梁上,决心求死。   净明及时发现,救下了净心,其实是苏唐出手救下的。      第八七二章 理由      时间不长,那姚家的女子居然找上门来,和净心抱头痛哭,从感情的角度说,他们还是相互恩爱的,并且生下了一个孩子,可那位大人物是春秋院中一个赫赫有名的修行者,据说进境已达到大尊巅峰,天子一怒、血流漂杵,而大尊级的修行者比春秋院内各个诸侯恐怖得多,旦敢不从,不要说净心会被人象捏蚂蚁一般捏死,连姚家也会万劫不复。   按理说,既然已经抱定了牺牲自我的崇高精神,那就应该到底才对,但姚家的女子偏偏放不下,想来见净心最后一面。   相见争如不见,不见面,或许还能忍受住煎熬,一旦见了面,那就不由理智做主了。   结果,姚家的女子不走了,和净心一起过起小日子来,事实上,他们也知道这是生命最后的余晖了,姚家不会放过他们,那大人物也迟早会来找他们算账。   所以,他们过得非常甜蜜,甚至到了忘记廉耻的程度,每时每刻都要腻在一起,完全把苏唐、净明当成不存在。   他们很自私,因为他们彻底忘记了自己的孩子。   姚家的人果然来了,净心和姚家的女子已备好了毒酒,准备在最后一刻喝下去,净明不忍心看到弟弟就这么走上黄泉路,抄起扁担打出门,把姚家的人全部赶跑。   又过了一些天,姚家的双亲来了,他们在大堂中争吵了整整一天,最后,老两口在放声大哭,净心和姚家的女子也放声大哭。   其实老两口说得很明白,事情闹到了如此地步,净心和姚家女子也生下了自己的孩子,他们本来是准备接受这个女婿的,没办法,只有一个宝贝女儿,不接受又能怎么样?   但姚家女子已经另嫁了,嫁的又是大人物,还被立为正妻,事情就不一样了,此刻正处于生死攸关的时候,家仆连夜送来急信,那位大人物已经赶过来了,如果姚家女子现在回去,事情还有周旋的机会,再不走,大家都会死。   净心和姚家女子依然不从,亮出了自己准备好的毒酒,老两口也不甘示弱,先是痛骂姚家女子自私自利,接着便以头撞墙,虽然净心和净明拼力拦阻,但老两口还是撞得头破血流。   场面越来越混乱,最后净明实在忍不住了,发出震耳欲聋的狮子吼,把四个人镇住,随后用肯定的语气告诉他们,他有办法解决一切麻烦。   接着,净明转身向苏唐的居所走去,进门后什么也不说,只是拜倒在地不停的磕头。   苏唐早已把这些年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怅然莫名。   似乎所有的智慧生命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做着抗争,而抗争的过程便是人生,修行者在与天争命,寻常人在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或者要达成自己想要的理想。   抗争本身无关乎伟大和渺小,也无关乎正确与错误,就如净心和姚家女子,在最后一刻所表现出的不顾一切的坚持,让他动容。   很多人,气馁了、退缩了、被岁月磨去了棱角,他们表面看起来已彻底放弃了抗争,实际上他们只是因为不想受伤,把自己的热情藏了起来,一旦给他们一个理由,一个可以尽情燃烧自己的理由,那么他们所释放出的光和热,连那些名垂千古的智者也会为之汗颜。   或者说,伟大与渺小之间,差的就是这样一个理由。   而他苏唐的理由是什么呢?沉吟良久,苏唐再次发出叹息声,随后慢慢站起身,从净明身边走了过去,走到了院子里。   遥望着夜空中久别的星辰,苏唐开始运转自己的灵脉,他已经有近十年没有动用过灵力了,此时此刻,他分明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雀跃欢呼,一圈圈洁白的光晕如涟漪般扩散出去,院中的草木摇曳着、拼命生长着,甚至能听到它们因生长而发出的沙沙声。   下一刻,光晕开始向苏唐体内凝缩,他那黯淡无光的双瞳慢慢亮了起来。   净明走了出来,毕恭毕敬的站在苏唐身后,低垂着头,他虽然笨了一些,但不是傻子,更何况老者去世时已经给他留下了遗言,以自己修习的那种简陋的心诀,能有如此进境,一个人便能轻松把姚家几十个家仆赶走,都是因为有苏唐在。   在原域中修行,最重要的是占有好的灵脉,而在星空之中,最重要的是选择一个正确的主君,尤其是达到真神境的大存在,他们本身就是一轮散发着无限生机的太阳,泽被万物。   苏唐的进境虽然还差得很远,但每日也会逸散出一些灵气,这些灵气弥漫在周围的空气中,让净明得到了极大的好处。   该来的迟早会来,净心和姚家女子,还有那老两口,都不太相信净明的承诺,但死马当活马医,只能焦躁不安的等待着,可净明还没回来,大堂的人被人粗暴的踢开,接着一条身影昂然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老者,年纪要比那老两口大得多,姚家女子还不满二十,老两口也仅仅是四十出头,而闯进来的老者年纪至少在六十开外了。   老者的视线直接落在了姚家女子身上,姚家女子相貌俏美无暇,而且天生媚骨、吐气如兰,一旦被男子沾身,就会变得体软如棉,令男子如卧锦塌之上,在行业术语中,这种女子被称为锦骨,那老者修行的是欢喜道,所以姚家小姐虽然是俗家女子,也让他视若珍宝,进门之后便立为正妻。   此刻,见姚家女子正和净心紧紧抱在一起,用惊恐的目光看着他,那老者当即气冲华盖,接着便发出一声怒吼:“贱婢!你敢……”   话音未落,那老者已抽出一柄长剑,剑光如虹,直向着净心和姚家女子卷去。   把一个俗家女子立为正妻,已经让他饱受同辈的讥笑了,现在姚家小姐又做出这等苟且之事,风声传出去,他更是无脸见人,再顾不上心中舍得不舍得,必须要来个一了百了!   剑光才起,一条人影极其突兀挡在了剑光前,咆哮着的、足以把整座大堂绞碎的剑劲莫名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老者目瞪口呆,下一刻,那条人影已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向自己掠来,他立即凝起剑光,但长剑还没等刺出去,那条人影已伸出手,一掌排在他胸口。   一股磅礴的灵力渗入他的身体,如摧枯拉朽一般,绞碎了一条条灵脉,震断了一根根骨骼,只是瞬间,便软软向下倒去,此刻,他已变得比姚家小姐的锦骨还要软。   苏唐伸手扣住那老者的咽喉,缓步向外走去,出了院门,外面空荡荡,找不到随从,那老者是一个人赶过来的,这种丢人的事情当然要避免让更多人知晓,何况以他的能力,一个人足以解决一切,无需其他人帮助。   苏唐释放出魔之翼,身形如巨鹰般掠上天空,只闪了几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随后冲出来的净明再次跪倒,向着苏唐消失的方向磕头不停,他明白,苏唐是不可能回转的。   千余里之外的开岁山,是一处修行圣地,也列于春秋院七大宗门之一,黎明将至,修行者依然象往常一样忙碌着,突然,一股强横无比的灵力波动从远方掠至,犹如实质的威压就像水银泄地般垂落,笼罩住了开岁山的每一个角落,让无数修行者簌簌发抖。   紧接着,高空中亮起一道光芒,光芒在以极快的速度膨胀开,最后凝成一道巨柱,正轰击在山巅上。   轰……整座开岁山的主峰如筛子一般颤动起来,修行者们被震得成片扑倒,实力强的,勉强释放出御空术,漂浮在半空,用绝望的目光看着光柱亮起的地方,实力差一些的,嚎叫着地上翻腾着、滚动着,他们站不起来,有的甚至被震得七窍流血,陷入昏迷状态。   不过,仅仅是一击,高空中便没了动静,片刻间,有一个小黑点从高空坠落,撞塌了一座大殿的屋脊,又扑落在大堂中。   那小黑点原来是个人,虽然已被摔得血肉模糊,但还是能勉强认出模样,原来正是山中的一位大尊境的长老。   山巅上留下了一个直径达到几十米的大洞,直贯入山体数百米深,这个时候修行者们根本没办法靠近,因为散发出的高温,能在瞬间便让他们的须发变得枯干,眼睛也没办法张开。   足足沉寂了一个多小时,开岁山上的修行者们开始忙碌起来,山主、几位供奉还有十几位长老纷纷离开自己的居所,聚集到了一起,事情很明显,那位从高空坠落的长老肯定是得罪了某位大存在,不过对方无意诛灭整个宗门,所以只是用自己的一击给开岁山留下了一个警告。   经过细密的排查,答案水落石出了,据说先是那位长老的小娇妻逾期不归,后来那位长老挟怒而走,连一个弟子都没有带。   到这里就结束了,他们根本没有勇气继续查下去,并严令宗内再不得提起此事,更不能擅自去追查前因后果。      第八七三章 熟人      正午时分,苏唐缓步走进一座宏伟的城市,混杂在人群中,一边走一边观赏着不一样的风光。   对星君级的修行者来说,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只要能持续不断的得到灵能补充,便永远不会衰老,他中断修行近十年,但靠着以前深蕴的底子,相貌没有任何变化。   不过,星君级修行者最缺的也是时间,随着进境的提升,平均每日在无意识间逸散的灵力也会逐渐增多,一旦补充的灵能不足了,处境将变得有些不妙,所以星君级修行者们必须努力去历练,争取得到更多的灵宝、更多的丹药。   但苏唐是安若泰山的,他的纳戒中储存着海量的神念结晶,还有两千多颗融神丹,就算碌碌无为,如此游荡个百年,也没有什么问题。   走过街角,前方出现了一座足有二余米高的楼宇,一共分为五层,虽然城市的建筑风格很大气,但这么高的楼宇是非常罕见的,环顾四周,应该是独此一家了。   楼前的牌匾上写着几个大字,望乡楼。   苏唐顿住了,片刻,发出唏嘘的叹息声,家乡啊,以前他真的想不到,有一天这个词会变得如此陌生。   苏唐缓步向望乡楼走去,这是一间规模很大的酒楼,座无虚席,单单是一楼大厅,便有十几个侍女在忙来忙去。   苏唐沿着楼梯向上走去,一直走到最高层,这里的人要比下面少了许多,他寻了个临窗的座位,慢慢坐了下去。   一个打扮得很娇媚的侍女立即走了过来,先是用诧异的目光打量着苏唐一下,随后很乖巧的把菜谱放在桌上。   苏唐并不知道,这望乡楼是有规矩的,每上一层,菜肴的价格便会翻上一翻,到了这里,差不多翻了近二十倍,敢走到这里的,非富即贵,而苏唐穿着一袭净明给他买来的粗布短衫,看起来不像是能坐在这里的人。   不过,那侍女很有眼力,她发现苏唐在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气质,只是那么轻轻一坐,便给人一种山岳般的沉重压力,似乎全天下的人都到了,也难以撼动分毫。   苏唐翻动菜谱,随便点了几样,随后把菜谱放在桌子,视线转向窗外。   酒楼上菜的速度很快,只是几十息的时间,那侍女端着托盘走过来,把菜碟一样样放下,随后甜笑着说道:“请慢用。”接着便退了下去。   这时,楼梯处传来了脚步声,接着七、八个人缓步走上了五楼,那侍女看到来人,脸上露出吃惊之色,几个桌上的客人同样显得很震骇,竟然忘记了吃东西,也停下交谈,傻傻的望着这边。   上来的几个人环顾左右,其中一个大汉向侍女招了招手,随后道:“正气堂没人吧?”   “没有……没有没有……”那侍女连连摇头,接着陪笑道:“就算有人,也得给您让出来呀。”   “小丫头真是会说话。”那大汉笑道:“收拾一下,一会有贵客。”   “明白了。”那侍女转过身,匆匆走进一间包厢内,偌大的五楼,居然只有那一间包厢。   苏唐瞟了一眼,发现上来的这些人居然都是圣境级修行者,也怪不得酒楼的客人会那么吃惊。   “来了,来了……”楼下隐隐传来一阵骚动。   那几个人急忙走到包厢前,端正表情,昂然而立。   “老大人,这边请,请请……”随着话音,一个老者出现在楼梯旁,他一边不停的躬腰,一边做着请的手势。   接着,一条人影从楼梯处走了上来,他很淡漠的走过老者,随后大步走向前面的包厢。   下一刻,又从楼梯处跑出来十几个人,看得出来先行者的地位极高,跟在后面的人敢正步走,点头哈腰的跟在后面。   “是这里吧?”那人影不耐烦的问道。   “是是……”守在包厢前的几个圣境级修行者陪着笑,抢先推开了门。   苏唐露出诧异之色,因为那条人影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那人走进包厢的瞬间,露出了半张侧脸,苏唐突然笑了。   这时,下面的骚动越来越大了,有人在惊叫:“天……王爷,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真的是王爷啊!”   “让开让开,莫挡路!”还有人在不悦的呼喝着。   接着一个胖子气喘吁吁的冲上楼梯,叫道:“岳翁!岳翁稍等啊……”   马上要走进包厢的老者转过头,看到那胖子,他显得很吃惊,犹豫了一下,快步走了回来,低声道:“王爷,您怎么来了?”   “老大人都到了,我怎么能不来?”那胖子半真半假的抱怨着:“岳翁啊,你也太马虎了,如何能在这种地方招待老大人?把老大人请到我的殿里去吧!”   “老大人向来不喜繁文缛节,而且只是要吃一顿便饭,没必要麻烦王爷的。”老者有些焦急:“王爷您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等我回头再和您聊。”   说完那老者转身要走,那胖子急忙伸手抓住老者的袖子:“岳翁,别急别急……你看……是不是给我个机会,让我和老大人认识一下?”   “王爷,您开什么玩笑?”老者变了脸色:“老大人的脾气谁都摸不准,如果他恼了,我们……”   “岳翁啊,你帮我一次。”那胖子也急了:“我放下大小政事不管,拼了命跑到这里,就是为了认识认识老大人,岳翁,这些年来我对你怎么样,你应该心里有数,这一次你就忍心让我……”   “这……”老者露出苦笑,随后沉吟了一下:“王爷您就留在这里,等老大人出来了,我再介绍,好不好?”   “也行!”那胖子松了口气。   “那我先去陪老大人了。”老者说道,接着匆匆向包厢走去。   厅中的客人们都显得坐立不安了,刚才进去的,到底是什么?不但让名满天下的岳翁如此紧张,连王爷也眼巴巴的跑过来,而且看胖子的笑容,好像留在这里都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那胖子招了招手,立即过来几个披挂着战甲的武士,递给那胖子一条汗巾,那胖子擦了擦脸,转头看到厅中的客人,他不悦的说道:“老大人在望乡楼吃饭,留着这些杂人做什么?你们几个,让他们走,帐算我的!”      第八七四章 道统      几个武士分头向几张桌子走去,那些客人们自然不敢和王爷起争持,何况有人代为付账,虽然能坐上五楼这里的人,都不差这点钱,但王爷请客,多少是个面子,他们纷纷陪着笑站起身。   苏唐沉吟了一下,随后飘然而起,向那间包厢走去。   “往哪走?楼梯在那边!”一个武士伸手拦住了苏唐的去路。   苏唐探手在那武士的胳膊上轻轻一拨,那武士便身不由己向后跌去,踉跄了几步,根本没办法稳住重心,一屁股跌坐在地。   “好胆!”那胖子勃然大怒,旋即醒悟那位老大人还在里面,他急忙压低了声音,喝道:“给我拿下!”   几个武士转过身,向苏唐扑来,而守在包厢门前的圣境级修行者都露出肃然之色,他们毕竟是春秋院中顶尖的修行者,虽然苏唐并没有运转灵脉,但他们能感受到那种直渗入骨髓的压力。   苏唐的身形轻轻一闪,竟直接出现在包厢门前,接着便伸手拨开了拉门。   几个圣境级修行者目瞪口呆,惊动了那位老大人,怪罪下来,他们绝对承担不起,但现在再出手已经晚了,那胖子本来还想命武士们追过去,不过眼珠一转,又打消了主意,嘴角露出狞笑,他在等着看好戏,估计下一刻,那小子就会被震怒的老大人撕成碎片了。   苏唐走入包厢,包厢的老者也已傻了,他怎么都想不到,居然有人敢走进来打扰老大人?外面那么多守卫,都是傻瓜不成?!   包厢内的气氛陡然变得格外安静,接着传出了一声朗笑:“影魔星君?居然是你?哈哈哈哈……我们太有缘了,巧啊,真是巧……”   “也不算很巧。”苏唐微笑着说道:“差不多十年了吧?”   “星域这么多、这么大,十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罢了,我们等于刚刚分手,转眼又能聚在一起,这不是缘分是什么?”那位老大人笑道:“坐,老岳,你滚一边去!”   包厢中的老者到此刻也没反应过来,象木偶一般僵硬的站起来,其实不止是他,外面的人早已化作雕像,尤其是那胖子,虽然不是修行者,但大小是个王爷,相应的智力还是不缺的,别的没听清,可听到了‘星君’二字,他清楚那意味着什么,脸色已变得惨白。   “不用,我坐这里就好。”苏唐道,随后他顺手拽过一张椅子,反坐在椅子上。   所谓人生有四铁,什么一起扛枪、一起同窗之类,其实就是指拥有共同的经历,这样很容易培养出一种信任感,所以,看到了熟人,苏唐感到很高兴。   端坐在主座上的,正是分宇星君!   上一次联手,他们合作得很完美,更关键的是,不但有善始,还有善终。   分宇星君在凝神观察着苏唐,片刻,他轻轻吁出一口气:“仅仅是十年,你的变化居然有这么大,看来颇有一番奇遇啊!”   “我还好。”苏唐缓缓说道:“她呢?”   分宇星君自然知道苏唐问的是真妙星君,他露出苦笑道:“她也在的。”   “在这里?”苏唐眉头一挑。   “嗯。”分宇星君摇了摇头:“只是……她的情况有些不好。”   “不好?怎么了?”苏唐急忙问道。   “那疯婆娘……都是她自找的!”分宇星君恨声道,接着他的视线转到了那老者身上:“老岳,你先出去一下,我们有事情要谈,把这望乡楼给我清空了,如果有谁敢在周围徘徊,一旦让我发现,定杀不饶!”   “老仆明白。”那老者急忙站起身,匆匆向外走去。   “她又惹了什么祸事?”苏唐低声问道。   “我本以为她已经够疯了,但他们之中,居然有人比她更疯狂!”分宇星君也把自己的声音放得很低,脸上露出惊惧之色。   “到底发生了什么?”苏唐更加好奇了,仅仅是回想,就让分宇星君露出这种畏惧的表情,当时肯定发生了大事。   “有人来接应我和真妙星君,当他知道我们已经除掉了九太子椒图之后,竟然突发奇想,要利用这个死讯,再布下圈套,围杀赶来的其他太子。”分宇星君低低的说道。   “胆子也太大了!”苏唐大吃了一惊。   “就说呢,一个个都他吗是疯子!”分宇星君道:“也不看看自己的那点能耐,什么都敢干!”   “然后呢?”苏唐又问道。   “第一个赶过来的是六太子蚣蝮。”分宇星君有些不安,向四下看了看,见这里确实安全,没有人在旁侧偷听,又低声续道:“当时,暗市正巧在九天星域开张,六太子蚣蝮去了暗市,被他们的人看到了,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竟然一直跟着六太子蚣蝮赶到一处无名星域里,后来,六太子蚣蝮感应到了有人跟踪,双方便打了一场。”   “胜负如何?”苏唐问道。   “胜负如何?你还用问?”分宇星君露出冷笑:“他们原本以为六太子蚣蝮只是星主下境,自以为握有灵宝,可稳操胜券,谁知道六太子蚣蝮早步入星主上境,距离真神也不过一步之遥,就凭他们,怎么可能斗得过?”   苏唐突然沉默了,六太子蚣蝮也去了暗市?会那么巧么?   玄月星君就是在暗市里盯上他苏唐的,那个突然出现的、实力无比强横的壮年人,也一样是从暗市里追出来的?   莫非……他就是六太子蚣蝮?!   那个时候,六太子蚣蝮遍体鳞伤,明显刚刚恶战过一场,就是真妙星君他们所为?!   “二十二位小罗星君,十位大罗星君,加上两位星主,呵呵呵……最后几尽全军覆没!”分宇星君冷冷的说道:“幸亏我聪明,不管他们怎么说,我也没跟着他们去胡闹,真妙星君只是想看看战况,结果就受到了波及,身受重创,到现在也没有好转。”   “你刚才说……他们在无名星域和六太子蚣蝮死战?”苏唐轻声道:“星域还有无名的么?”   “太多了。”分宇星君奇怪的看了苏唐一眼:“星域和人一样,有盛有衰,经过亿万年的运转,星域中的灵力耗尽,修行者们远走高飞,最后变得渺无生机,名字自然也就慢慢被遗忘了。”   “真妙星君在哪里?”苏唐换了个话题。   “走,我带你去看她。”分宇星君站了起来,随后想到了什么,低声对苏唐说道:“她对你的观感不错,屡次提起过你,而且还说对不住你们,不应该把你们牵连进来,嘿嘿嘿……她只是口头说说而已,再来一次的话,她还是会邀请你们入伙的。”   “呵……”苏唐笑了笑。   “所以呢,如果她邀请你加入他们的天道盟,你可以直接回绝,她本来心有歉疚,不会真生气的。”分宇星君道:“千万不要跟着他们混,一丁点的前途都没有!”   “那你怎么一直跟着她?”苏唐笑道。   “我不一样。”分宇星君叹道:“丑名在外,不跟着他们,我又能去哪里呢?”   “天道盟……他们又为什么一定要和真龙一脉的人这般死斗?”苏唐问道。   “为了他们的狗屁道统。”分宇星君冷笑道:“走,我带你去见真妙星君。”   话音刚落,分宇星君的身影已从窗户从飞掠而出,那岳翁倒是很听话,真的把望乡楼中所有人都清空了,密密麻麻站在街道当中,等着他分宇星君露面,但遇到了苏唐,分宇星君早已把那些人抛到九天云外了,也懒得打招呼交代什么,径直向远方掠去。   苏唐也纵身掠起,跟在分宇星君后方。   片刻,分宇星君落在一座院子中,回头向苏唐招了招手,随后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叫道:“真妙星君,有人来看你来了。”   “我不是和你说过么?你那些烂朋友,不要往我这里领。”屋中有一个女声不悦的说道。   “哈……这个可不是烂朋友。”分宇星君笑道。   苏唐推开门走了进去,一眼正看到坐在桌边的真妙星君,十年的时光,同样没能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不过,真妙星君的脸颊上有两团看起来不太正常的红晕,有些象高原红。   真妙星君也看到了苏唐,她吃了一惊,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很认真的眨了一下,随后长吸了一口气:“影魔星君,是你?”   “真妙星君,一向可安好?”苏唐微笑着说道。   “我还好。”真妙星君站了起来:“影魔星君,你的气色可要比那时候强多了!”   “有些小运气,不足挂齿。”苏唐道。   “你们在什么地方遇到的?”真妙星君转头看向分宇星君。   “岳翁一定要请我吃上一顿,我选了望乡楼,呵呵,我们就是在望乡楼里遇到了。”分宇星君笑道:“是不是很有缘分?”   “这是你十年来做过的唯一让我高兴的事情了。”真妙星君苦笑道:“影魔星君,你从何而来?”   “我在春秋院里躲了差不多十年了。”苏唐道。      第八七五章 上座客卿      说是臭味相投也罢,说是惺惺相惜也罢,反正,看到了苏唐,真妙星君显得很愉悦,其实苏唐也很高兴,他能信任的星君并不多,除了贺兰飞琼和金鸦星君之外,就是真妙星君和分宇星君了,毕竟他们合作过,有同生共死的经历,现在被背负着同一个罪名。   当然,信任是分程度的,他对贺兰飞琼是完全信任,对金鸦星君稍有些保留,对真妙星君和分宇星君则是秉持着一些警觉。   三个人聊得很热络,半晌,真妙星君甚至亲自下厨房,做了几碟小菜,又搬出了一坛美酒。   能让真妙星君珍藏的,自然是罕见的上品灵酒,几碟小菜的取材,也是来自纳戒中储存的奇珍。   聊着聊着,苏唐聊起了真妙星君的伤势,他看向真妙星君:“听说你的伤势一直不见好?”   “是啊。”真妙星君点头道:“我伤到了紫府,寻常的丹药是没有效果的,只能慢慢调养了。”   “你们天道盟奇人异士如此之多,你又为天道盟立下大功,区区一点丹药,还能难得住你?”苏唐问道。   “天道盟……呵呵,分宇星君和你说过了?”真妙星君看了分宇星君一眼,眼中满是赞意:“如果是别的灵药,都还好说,但我的紫府是被龙力所伤,盟中的长老告诉我,现在缺的几味灵药,都是万年难遇的奇宝,盟里也没有。”   分宇星君低下头,暗自咧了咧嘴,真妙星君会错意了,以为他和苏唐提起天道盟,存着拉苏唐入伙的意思,不过……你小子可千万别说漏嘴啊!   “哦,是这样啊……”苏唐明白了。   “影魔星君,想好要去什么地方历练了么?”真妙星君突然道。   “走一步算一步吧,随遇而安。”苏唐道。   “随遇而安?”真妙星君摇了摇头:“你太乐观了。”   “此话怎讲?”苏唐一愣,反问道。   “你知道星域中那些大宗门是怎么形成的吗?”真妙星君道。   “不知道。”   “他们从各个星域中走出来,聚集在一起,推举最强大的修行者做主君,就是为了保障自己的修行啊,并且能做很多平常根本做不到的事情。”真妙星君缓缓说道:“在星域中行走,孤家寡人是行不通的,稍微风吹草动,便会步履维艰。”   苏唐心中暗叹,果然开始游说自己入伙了么?他瞟了分宇星君一眼,随后摇头道:“真妙星君,我……”   “我知道你有宗门。”真妙星君截道:“但这并不妨碍你来我天道盟做一个上座客卿,呵呵呵……多了一个身份,便可左右逢源了,譬如说,你的宗门有了麻烦,可以借我天道盟的势力助你成事,轻易提高你在宗门内的威望;天道盟需要帮助,你又可以暗中控制宗门的力量,这样盟中的长老们自然也会高看你一眼。”   “真妙星君,你只说好听的。”苏唐道:“如果我的宗门和天道盟闹出事端了呢?”   “你的宗门可属真龙一脉?”真妙星君说道。   “不。”苏唐摇头,其实他哪里有什么宗门?只是寻个理由推脱罢了。   “那就不会有这方面的问题。”真妙星君道:“就算有,你也可一言决之,至少在天道盟这边,我会全力支持你的,哪怕让天道盟吃了些亏,那也没关系。”   说完,真妙星君向分宇星君使了个眼色,分宇星君只闷着喝着酒,好像什么都看不到,真妙星君干咳一声,缓缓说道:“分宇星君,你也说几句吧。”   “我……”分宇星君呆了呆,其实他提醒苏唐,并不是故意要坏真妙星君的事情,而是出于自身的感触。分宇星君一直在犹豫不决,离开,别的地方很难有他容身之地了,而且只有真妙星君最重视他的价值;留下,每天都活得提心吊胆,生怕真龙一脉的修行者找上门来,终于活在恐惧之中,让他异常难捱。   “说啊。”真妙星君瞪了一眼。   “影魔星君,其实上座客卿的地位已经很高了。”分宇星君闷声闷气的说道:“我和真妙星君相识多年,虽然我一直不知道,但无意间也帮天道盟做过不少事情了,现在,我亦只是上座客卿啊!”   “上座客卿都有什么好处?”苏唐好奇的问道。   “好处多多!”真妙星君见苏唐有了兴趣,心中大喜,而分宇星君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向苏唐努力眨了眨眼,那意思就是,哥现在随口乱说,当不得准,之前和你说的才是真心话啊!   “譬如说,你会得到两块玉佩。”真妙星君说道:“其中一块是信佩,另外一块是勋佩。”   “有什么用?”苏唐又问道。   “我天道盟的耳目遍布每一个星域。”真妙星君说道:“不管什么地方,出现了什么消息,你都会第一时间知晓。”   “什么……意思?”苏唐感到有些不解。   真妙星君拿出一块玉牌,接着运转神念,玉牌上出现了几行字。   九天六十六:九天星域红门府一处原域中有异宝出现,已惊动了钧天星枢的大修,已有三位大罗星君赶赴原域。   九天十七:此言有误,是一位大罗星君,还有两位小罗星君,兄弟们,这事有甜头,有谁愿来?   熔火二十一:我去我去,正好我刚刚出关,马上就到。   天雷九:加我一个。   字迹还在不停刷新着,看到这一幕,苏唐差点跳起来:“这是……微信?!!!”   他毕竟融合了一个来自后现代化社会的魂魄,太了解信息的威力了,有此物在手,会给他提供难以想象的便利。   “什么叫微信?”真妙星君愣住了。   “咳……”苏唐干咳一声,他勉强控制住自己抢下玉佩的冲动,又问道:“那勋佩呢?是做什么用的?”   “勋佩是你地位的象征,我天道盟与别的宗门不同。”真妙星君缓缓说道:“位置上下变迁,都由勋值决定,大家一目了然,也自是心服口服。”      第八七六章 加盟      “勋值是怎么算的?”苏唐问道。   “很多,五花八门。”真妙星君笑着晃了晃手中的信佩:“你也看到了,刚才有人说,在九天星域红门府的一处原域中,有灵宝出世,提供消息的人,就会得到一些勋值,更正消息、让消息变得更准确的人,也可以得到勋值。”   “还有么?”苏唐道。   “在譬如说,盟里会不定期的发布一些任务,能完成任务的人,会得到不菲的勋值,还有救援同伴等等。”真妙星君道:“如果你加入我天道盟,有了信佩和勋佩,自己就会明白了。”   “你只说好听的。”分宇星君幽幽说道:“不好听的也应该告诉影魔星君吧?就说上一次,虽然主意不是你拿的,但他们是根据你的消息定下的计划,所以你也受到了牵连,盟里的人损失惨重,结果你被扣除了三万点勋值,几乎被一撸到底了。”   “也怪我,我应该阻拦他们的。”真妙星君露出苦笑。   苏唐皱起眉,沉吟不语,从内心说,他喜欢自由自在的修行,不想加入什么集团。   真妙星君道:“这一次我虽然受到了牵连,但盟里的长老们都知道前因后果,只是因为损失太过惨重,主事者又都被六太子蚣蝮所杀,必须有人承担责任,所以不得不把责任推到我身上。现在我看起来好像有些郁郁不得志,可一旦风声完全过去,他们会恢复我的勋值的,如果我要推荐人选,他们一定非常重视,上座客卿的位置,十拿九稳。”   “哦。”苏唐淡淡应道。   “而且,在你加入天道盟的第一天,盟里便会送给你一些有价无市的奇珍异宝。”真妙星君说道:“其中甚至有一枚遁符!”   “遁符?”苏唐一愣。   “遁符可以让你瞬间转移出万余里开外,是保命的无上灵符。”真妙星君缓缓说道:“遁符是盟中真神级大存在亲手制作的,几乎没有失败的可能。”   “失败?你说遁符会失败?”苏唐急忙问道。   “灵符当然有失败的可能了。”真妙星君不由和分宇星君对视了一眼:“灵符毕竟是制作出来,谁都不敢说能达到百分之百的完美,何况在灵符制成之后,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譬如说,灵符的时间太长了,灵力逸散严重,所以会失效,再譬如说,被水浸泡过,被火焚烧过,有些符文被破坏,同样会让灵符失效。”   “我遇到过一个星君,除掉她之后,夺下了她手中的灵符,接着我遇到了危险,只得把她的灵符打出去,结果直接进了她的洞府。”苏唐道:“那是什么灵符?”   “能跨越星域的灵符可不容易遇到。”真妙星君肃然道:“你又惹上谁了?”   “已经过去了。”苏唐一笑。   “那种灵符虽然神异,但效果并不比遁符强多少。”真妙星君说道:“移出万余里开外,你大可以遮掩自己的气息,星域如此之大,没有谁能找得到你。”   “幸好有遁符!”分宇星君恨声道:“否则,我们也得被那六太子蚣蝮留下来了。”   “遁符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的。”真妙星君道:“天道盟中的修行者,几乎人手一份,不过,灵符运转的时间要长了一些。”   “需要多久?”苏唐问道。   “至少需要一息的时间。”真妙星君道。   苏唐不由咧了咧嘴,真的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一息的时间未免太长了,怪不得真妙星君的同泽们损失如此惨重,估计他们发现情势不对时,已经都释放出了遁符,但就在那一息的时间里,六太子蚣蝮大开杀戒,给他们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还有什么?”苏唐又问道。   “你是上座客卿,每一年会有一颗玄机子,一百颗融神丹;每五年,可以去盟中取重量不超过一斤的下品奇珍异草,你不知道吧?在我天道盟里,象春鬼火、天雪卵、四角竹这些都是列在下品奇珍内的!而且,你可以随意请求一位长老的指点,可以进入密阁,访求灵诀;每隔三十年,还可以领取一道遁符,一两上古神念结晶;每隔五十年,可以到盟中取重量不超过一斤的中品奇珍异草。”   “都是白给的?”苏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记忆力很好,在暗市中游荡时,凑巧看到过春鬼火的标价,只是那么一小把,便值八百颗融神丹,重量一斤能有多少?与之相比,一年一颗的玄机子,已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了。   “当然。”真妙星君看出了苏唐的惊讶,她微笑道:“你以为在星域中游荡的散修们,为什么都会想方设法混入大宗门?”   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拿了这么多好处,肯定要为天道盟做出更大的贡献,没有任何地方是白养人的,否则就算根基再雄厚,也会被一点点耗干。   真妙星君说得那些,有的对他来讲没什么用,比如上古神念结晶,他的纳戒中多得是,但真妙星君所说的能得到盟中一位长老的指点,能进入密阁,寻求灵诀,这些对他有莫大的吸引力。   不过,如果从一个寻常星君的角度看,几乎没办法拒绝,待遇实在是太过优厚了!   “如果我加入了,需要我做什么?”苏唐缓缓问道。   “什么都不需要。”真妙星君道:“只有一个,你的勋值必须在持续不断的增加。”   “哦?”   “你是上座客卿,最开始的勋值是一百,考核每三十年一次,离下一次考核只剩十一年了,这十一年是送给你的,但在下一个三十年之内,你必须让你的勋值达到二百。”真妙星君道:“达到了,你的待遇不变,没达到,你的待遇会削减一半,如果能达到三百,那你的待遇会增加一倍。”   “如果我正在闭关,误了考核呢?”苏唐问道。   “你什么时候回总盟,什么时候结算。”真妙星君道:“既然你在闭关,也就不可能回总盟了,所以,不会有人给你强行结算的,只要你补上了勋值,该是你的还是你的。”   苏唐低头沉吟起来,除了那些条件以外,信佩也对他有着极大的诱惑力。   “怎么?动心了?”真妙星君说道:“这只是上座客卿的待遇啊,如果你的勋值超过了五百,就会升为初座供奉,那么你得到的就远不止这些了,呵呵……至少在十倍以上。”   苏唐抬起头,看向真妙星君。   “而且,我天道盟是非常重视天才俊杰的。”真妙星君道:“如果你能在二、三百年之内升为初座供奉,只属正常,如果能在一百年内达成,盟中的长老会高看你一眼,如果你能在五十年之内达成,估计会有无数人争着抢着和你做朋友,需要什么,天道盟肯定要全力相助,如果能在十年之内……”   “不要说了。”苏唐摆了摆手:“我加入。”   “当真?”真妙星君的嘴角有笑意在绽开,而分宇星君摇摇头,苦笑着看了看苏唐,把视线转过一边。   “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苏唐说道。   “好!一言为定!”真妙星君用力拍了拍手:“我这就上报给长老,十天之内,接引使者便会赶到春秋园。你们稍等,我去去就回。”说完,真妙星君快步向外走去。   “影魔星君啊影魔星君,我白和你说那么多了,你怎么就答应了呢?”分宇星君缓缓说道:“不错,天道盟的条件确实好,但有命才有修行啊……他们已经摆明了要和真龙一脉对着干,你以为他们能撑多久?”   “分宇星君,如果换成你,不知道其中的前因后果,你会拒绝么?”苏唐笑了笑。   “当然不会拒绝,如果能找到靠山,谁愿意一个人在星域中游荡呢?”分宇星君道:“可你……你已经知道前因后果了啊。”   “有两件事。”苏唐说道:“分宇星君,你知道不知道我修行了多久?”   “多久?”   “我修行两年,晋升大宗师,三年,勘破大尊境,四年,突破圣境瓶颈,五年,已成大圣。”苏唐淡淡说道。   “你开什么玩笑?”分宇星君差点跳起来,他压根就不信。   贺兰飞琼的修行进境,已经让人界的修行者瞠目结舌了,而苏唐比贺兰飞琼更快,他有足够的自信。   门外走回来的真妙星君听到了这些话,当即呆若木鸡,她也不信。   “开玩笑?我现在开玩笑,以后等你们拆穿,这样有意思么?”苏唐很平静的说道:“第二件事,我已经难以独善其身了。”   “为什么?”   “六太子蚣蝮进入暗市时,我刚刚和金鸦星君他们离开,然后我到了那无名星域,六太子蚣蝮又随尾追来。”苏唐缓缓说道:“我看到过他,他也看到过我,我能感受到他对我怀有滔天的恨意,不论我想与不想,怕与不怕,以后都不可能和真龙一脉和平相处了。”   “他又为什么要追你?”分宇星君叫道。   “因为我在升云府里得到了九太子椒图的龙种。”      第八七七章 接引使者      “龙种?”分宇星君愣了愣:“你当时怎么没提起过?”   “我找到了龙涎草,那伏寒星君和太国星君再三耍横,闹得很不愉快,也让真妙星君很为难。”苏唐道:“我不想再闹出什么风波,心里也有些火气,便把龙种的事情瞒了下来,按照规矩,我说与不说,龙种都应该是我的,不算什么。”   “话虽然这么说,但……”分宇星君顿了顿,他心中有些不悦,不过转念再一想,换成自己处在苏唐那种处境里,十有八九也会把龙种的事情蛮下,随后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   “如果还有第三个理由的话……”苏唐幽幽叹了口气:“应该就是千幻星君了。”   “千幻星君?对了,一直忘了问你,千幻星君去了哪里?怎么没和你在一起?”分宇星君道。   “我们从暗市走,只能瞬移到同一个星域,位置却被打散了。”苏唐道,已经过去了十年,他本以为自己能释怀了,但想起贺兰飞琼,心中依然在隐隐作痛。   “你是说……她恐怕已遭不测了?”分宇星君明白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苏唐轻声回道。   “等你入了天道盟,就在信佩上发个消息吧。”分宇星君也叹了口气,苏唐说得理由,都是没办法反驳的,已与六太子蚣蝮结仇,又见了面,没办法善了,加上下落不明的千幻星君有可能折在真龙一脉的修行者手里,于情于理,苏唐以后就都要和真龙一脉对着干了,既然如此,那加入天道盟成了最好的选择。   “在信佩上发消息?”苏唐一愣。   “信佩是很方便的。”分宇星君道:“你可以问问别人,真龙一脉的修行者这几年都有什么大行动,应该能慢慢打探出来消息。”   “如果有人故意扯谎怎么办?”苏唐问道。   “说实话,天道盟和其他别的大宗门不一样。”分宇星君道:“这信佩也是独家之物,所有的修行者都在一起交换消息,互通有无,大家都秉持着赤子之心,你有一次扯谎,后来被人识破,那么大家就要开始怀疑你了,呵呵呵……说起来也有意思,对外,大家都是无所不用其极,但对内,倒是能做到坦荡荡,把自己的信誉当成命根子。”   “就不怕有奸细?”苏唐皱眉道。   “奸细?奸细能做什么?”分宇星君摇了摇头:“你所说过的一切,都会在信佩中留下根底,以后你慢慢就明白了。”   “如果有人抓住了天道盟的修行者,夺下信佩呢?”苏唐又问道。   “信佩和勋佩其实都是灵宝,只是不需要你动用神念去淬炼而已。”分宇星君道:“一旦出了事,神念稍振,信佩和勋佩便会散去灵力,化作凡玉,他们什么都得不到。还有,信佩只是互通消息用的,真的有了机密大事,都要面谈,就算有谁能成功抢下信佩,在信佩失主、灵力散尽之前,他们一样难有作为。”   “这样就好。”苏唐道,他有些放心了。   “影魔星君,你真的……”分宇星君露出欲言又止之色。   “真的什么?”苏唐问道。   “你勘破大圣境,真的只用了五年?”分宇星君死死盯着苏唐。   天资这种东西,是没办法否认的,有些修行者的进境就是能远远把同辈拉在身后,苏唐能用五年达到大圣境,那么今后的修行也有可能一日千里,此刻的分宇星君,心中已经产生了攀附的念头。   很正常,拥有这样一个朋友,当然要想办法把关系搞得更亲密一些,如果知道了苏唐拥有了无上的天资,却要故意和苏唐生分,那岂不是自寻烦恼?   “应该是用了四年多,不到五年。”苏唐道。   “呵呵……呵呵呵……”分宇星君发出了干笑声,只是,他的眼眶有些潮湿了,想想自己修行的岁月,他原属妖类,是一只最低级卑贱的蝼蛄,不要说修行,连意识都没有,后来得了奇遇,受到一个殒落的大存在的血身滋润,逐渐诞生了自己的神智,然后又经过近千年的磨难考验,才走入了星空。   真的不能攀比啊……想想苏唐的进境,再想想自己,分宇星君感到极度的灰心。   ……   时光飞快流逝,苏唐留在院中等消息,没什么事好做,每日就是和真妙星君、分宇星君天南地北的闲聊,不过,三个人的关系倒是日渐亲近了。   这一天,真妙星君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突然站起身,匆匆向外走去,过了一刻钟,她走了回来,身后跟着三个人。   居中的是一个穿着大红袍的老者,似乎是血气太过充沛了,他的脸色比身上的长袍还要红,左右两侧跟着两个中年人,都穿着黑袍。   “影魔星君,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盟内的上座吴长老。”真妙星君伸手向居中的老者让了让,随后又道:“这位是钱长老,这位是郑长老。”   “见过几位长老。”苏唐急忙站起身,向那三位长老躬了躬腰。   分宇星君大吃一惊,苏唐不懂,他可是明白的,加入天道盟,会有接引使者过来,但通常都由上座供奉担任,这一次居然同时来了三位长老,其中还有上座长老,这样的规模太过隆重了,转念想想苏唐的天资,他暗自叹了口气,还是那句话,真的不能攀比啊……   “你就是影魔星君?”红袍老者的双眼散发出精光,他似乎很焦急,直接步入正题,视线更是紧紧锁在了苏唐身上。   苏唐感觉到,那红袍老者散发出的精光犹如两柄利剑,轻易的洞穿了他的护体神念,洞穿了他的肌肤,直渗入他的骨髓中。   苏唐显得很坦然,他是真心实意想在天道盟中混一个出身,心中无鬼,自然荣辱不惊。   不过,当那红袍老者的视线锁定他的紫府时,紫府中的神念猛地抖动了一下。   良久,那红袍老者露出笑意,随后神色明显放松了,接着坐在让出来的座位上,又向那两个长老使了个眼色。      第八七八章 重礼      “钱长老,都交托清楚吧。”那红袍老者微笑着说道。   “好的。”位于左侧的中年人走上前,从纳戒中取出两块玉佩,递给了苏唐:“这是信佩,这是勋佩,先滴血融灵,然后在稍微用神念淬炼一番,就可以了。”   “多谢钱长老。”苏唐急忙道,随后接过了两块玉佩。   “真妙星君一力保举,说你年少有为,未来不可限量,呵呵呵……说实话,还没见过真妙星君这般推崇过谁,所以呢,长老院商议了一下,决定给你追加一些东西。”那钱长老道,接着又从纳戒中取出了一些东西:“这是两道遁符,怎么样用,你可以去问真妙星君;这是护心法镜,一旦启动,可以代替你的真身承受一次致命的伤害,初座供奉,八十年才能领取一块,呵呵,我们提前发给你了;这是五颗玄机子,还有五百颗融神丹,这匣子里是一些灵药,正好有两斤,听真妙星君说你可能达到了小星君上境,这些灵药你都能用得到;这个瓶子是千年满春丹,只有一颗,在你灵力耗尽形势危急的时候,至少能让你恢复两、三成灵力,就算不能让你反败为胜,但用来跑路是绰绰有余了;这是三颗神都花,可以助你生出一缕神气,现在当然没什么效果,但如果你能勘破大罗星君境,这一缕神气便有可能助你炼出神通。”   苏唐显得有些惊讶,虽然这些灵丹妙草大都是他从来没听说过的,但他能看到分宇星君近乎痴呆的表情,想来都是极好的东西。   他刚刚加入天道盟,有什么资格得到这些?所谓无功不受禄,看起来……真妙星君的地位在天道盟中是很高的,拥有一定的影响力。   “如果没能生出神气,也不用灰心。”坐在上座的红袍老者悠悠说道:“神都花的失败几率很大,想当初,老夫也是整整用了三十多颗神都花,才勉强淬炼出一点神通。”   “是啊。”那钱长老急忙点头:“如果神都花用完了,和盟里说一声,自然有人给你送过来。”   分宇星君的脸颊不由自主抽动了几下,话说得倒是没错,神都花的失败几率很大,有些星主或许要耗费掉上百颗神都花,才能淬炼出神通,但是,神都花的价值无法用常理来衡量,有多少大罗星君苦苦修行了千年万年,连神都花的样子都没见过!   “多谢吴长老,多谢钱长老、郑长老。”苏唐再次道谢。   “以后就是自家人了,莫要客气。”红袍老者笑了摆了摆手:“好了,现在就淬炼信佩和勋佩吧,有什么不懂的,我们可以略指点你一下。”   苏唐先拿起了信佩,接着轻轻咬破自己的指尖,把一滴鲜血滴落在信佩上,本来洁白的信佩逐渐泛红,接着散发出柔和的毫光,片刻,通体变成银白色。   “还要再滴一滴。”那钱长老说道。   “哦?”苏唐一愣。   “你这信佩中有两道灵阵。”钱长老笑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公开说出来的,另一道灵阵,只有达到了供奉品阶,才能看得到。”   苏唐明白了,在天道盟中,小罗星君只属于外围,大罗星君才是真正的骨干,他们之间相互交流,和小罗星君是隔开的。   苏唐再挤出一滴鲜血,滴落在玉佩上,玉佩再次释放出柔和的光芒。   “可以用神念淬炼了。”钱长老说道。   苏唐运转灵脉,把神念融入到玉佩深处,只是十几息的时间,他突然发现玉佩和自己有了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苏唐松了口气,再次释放出神念,玉佩上出现了一行行字迹。   无相七十九:九天星域可不好混吧?大家都要小心一些,我听说前些年,有不少兄弟都折在那里了。   天翼十六:是啊,九天星域的九大星枢一向抱团,惹了他们其中一个,都会倾巢而出,而且异宝的位置就在红门府附近,轮不到外人的,各位,看看热闹就算了。   “如果你也想说些什么,用心念就好。”钱长老笑道。   苏唐在依言在脑海中默想着,下一刻,玉佩上又出现了一行字。   大荒十一:各位好。   无相七十九:哈哈,听着口气,又是一枚新人啊。   无相十二:行了,当初你入盟时,说得不也是这一句?   天翼十六:兄弟,怎么到大荒星域厮混去了?那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啊,来天翼星域吧,和哥哥混。   熔火七十七:跟你混有什么前途?来熔火星域才是正理。   苏唐笑了笑,随后收起了信佩,虽然他汲取的记忆中有类似的交流画面,但这一次毕竟是他亲身经历,触动非常大,有这枚信佩,做什么事情不知道方便多少。   接着,苏唐拿出了勋佩,融入血滴,接着用神念淬炼,片刻之后,勋佩也有了血脉相连的感觉,他再次释放出神念,勋佩上显出了一行数字:100。   “正事办完了,现在聊聊闲话吧。”红袍老者的视线落在真妙星君身上,看了良久,轻叹一口气:“丫头,受委屈了吧?”   “全怪我心浮气躁。”真妙星君低下了头。   “呵呵……我们又不是瞎子、傻子,连应该怪谁都看不出来么?”那红袍老者道。   分宇星君站了起来,陪笑道:“几位长老,你们在这里慢聊,我先出去转一转。”   “去吧。”那红袍老者挥了挥袖子。   分宇星君向苏唐使了个眼色,随后快步向外走去,苏唐明白了,真妙星君几人肯定有私密话要谈,随后也向几位长老告辞。   分宇星君和苏唐一前一后离开了院子,走到门口,分宇星君停下了脚步,低声叹道:“影魔星君,当初我拦阻你加入天道盟,还怪你不听劝,现在看……是我错了啊。”   “怎么?”苏唐微笑道。   “你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真不懂?”分宇星君摇头道:“走,陪我喝几杯去。”此刻的分宇星君,心中有些气闷,没想到真妙星君在天道盟有这种影响力,当初他入盟的时候,怎么不替他说几句?但迟疑片刻,分宇星君也想通了,他只有一个本事,就是啄通各种各样的时空壁垒,这本事的用处说大就大,说小亦小,他没资格端架子。   “好啊。”苏唐点了点头。   两个人出了大门,沿着街道向前走去,只走出十余米,一辆马车突然在他们身边停下了,随后在望乡楼中请客的那位岳翁匆匆从里面跳了出来,一边点头哈腰一边陪笑道:“两位老大人,真是太巧了……”   “巧?岳翁,你还是把你那点小心思收起来吧。”分宇星君皱眉道:“怎么?又出事了?”   “是是,老大人神眼如电,老奴这点……”   “别废话了,到底什么事?”分宇星君喝道。   “老大人,上次您不是交给我一块印玺么?让我找个铸造大师把印玺重新炼制……”那岳翁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我倒是找来了一个铸造大师,但没等开炉,有几个不速之客闯进来,非得说那块印玺是他们国主之物。”   “谁敢如此放肆?!”分宇星君勃然大怒,虽然微微一顿:“莫非是……那太国星君的亲随?”   “太国……太国星君?”那岳翁呆住了,接着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肯定就是了!他们正是从太国赶过来的!”   “灵宝进了我手,就是我的!”分宇星君冷冷说道:“走,带我过去看看!”   “老大人稍等!”那岳翁急忙叫道。   “还有什么事?”分宇星君喝道。   “老大人,其中有些不对啊。”那岳翁犹疑着说道:“如果是寻常修行者,我那几个亲随便可以把他们打发掉了,但他们当中有三个大圣境。”   “大圣又如何?”分宇星君道。   “老大人,是三个大圣境啊,他们原本没理由和我们交涉的,直接把灵宝抢走,岂不是干净爽快?”那岳翁道:“可他们却一直在和我们做口舌之争,毫无动手之意,老大人,恐怕……他们是想把您给引出来啊。”   分宇星君沉默了,良久,他点了点头:“岳翁,你倒是有心了,确实有些古怪……”   “老大人,我再去探探他们的底细?”那岳翁低声道。   “我们过去看看吧。”苏唐淡淡说道。   分宇星君这才意识到苏唐就在身侧,何况院内还有盟中的三位长老,胆气陡升,随后冷声道:“他们想把我们引出去,如果我们不动,岂不是让他们误以为我们怯了?走!”   那岳翁心思很缜密,他看得出开始的时候分宇星君是有些迟疑的,但苏唐说了话,分宇星君便立即起了争锋斗狠的雄心。   “两位老大人,这边走。”那岳翁看了苏唐一眼,向旁边让了让。   “你坐车走,我们在后面跟着。”分宇星君道。   岳翁重新钻入车厢中,随后吩咐了一句,车夫立即调转车头,全力驭动马车,沿着街道向前飞驰。   分宇星君和苏唐也纵身而起,跟在马车后方。      第八七九章 寻仇      “那太国星君的府邸竟然在春秋院里?”苏唐一边飞掠一边说道。   “不会在此处,但应该是从太国走出去的。”分宇星君说道。   “你来这里很久了,一直没听说过太国?”苏唐又道。   “春秋院里诸侯林立,乱七八糟的小国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我怎么可能知道?”分宇星君道:“你到春秋院也有十年了吧?不是也一样没听过?”   说话间,两人跟着马车掠到城外,马车离开大路,拐入一条土道,又疾驰了片刻,前方出现了一座山庄。   马车驶入院中停下了,苏唐和分宇星君随后也从空中落下,岳翁向正厅指了指,随后抢先大步走了进去。   厅中的气氛很紧张,苏唐当日在望乡楼看到的那几个圣境都在,不过很对方相比,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居中坐着两个面目阴沉的中年人,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留着长须,虎眼鹰鼻,气势阴沉,另一个穿着青色短衫,足踩兽皮靴,身材魁梧。   在他们之间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方印玺,苏唐离很远便认了出来,那正是太国星君的镇国玺。   还有十几个修行者,修为最差亦是圣境,他们分列左右,和山庄的守卫们冷冷对视着。   分宇星君大步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冷声说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想来夺我的灵宝?给我站出来!”   此话出口,那些分列在左右的修行者们略微产生了骚动,身形也不由自主向后退了退,想来应该明白其中的厉害。   分宇星君走进厅中,扫视了一圈,对那岳翁说道:“岳翁,带着你的人走吧,这里用不着你了。”   “明白。”那岳翁急忙回道,接着向那几个护卫挥了挥手,一行人匆匆向厅外走去。   分宇星君在出现的第一时间,便摆出了要大打出手的架势,否则也不会让岳翁等人离开。   坐在中央的两个中年人对视了一眼,他们的神色都显得很肃然,片刻,那穿着长袍的中年人缓缓说道:“阁下,这镇国玺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你管得着么?”分宇星君开口便顶了回去。   “镇国玺是我家兄的本命灵宝,你说我管得着管不着?!”那穿着长袍的中年人昂然而起,厉声喝道。   “且慢!”那穿着短衫的中年人紧跟着站起来,伸手按住了同伴的肩膀,视线从苏唐身上扫过,落在了分宇星君身上:“阁下,不要误会,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阁下在什么地方得到了这尊镇国玺?”   对面那两个中年人都是从太国走出去的,论起辈分,算是太国星君的堂弟,那岳翁带着灵宝四处寻访技艺超群的铸造大师,经过太国,消息传到他们耳中,让他们感到非常震惊。   镇国玺显形,太国星君现在在哪里,也就可想而知了,他们立即动身,向这边赶来。   血亲复仇,天公地道,但他们也知道,能害得了太国星君,夺下本命灵宝的修行者,实力一定非常强横,所以他们显得很谨慎,一心想着见机行事。   如果这边势弱,那就说不得了,他们不但要夺下灵宝,还要为太国星君报仇雪恨,如果这边势强,他们只得退而求其次,谋求把镇国玺带回去,至于报仇,来日方长。   只可惜,他们选错了时间,早几日来,分宇星君一定会进退两难,真妙星君重创未愈,不便与人争斗,只有他一个是没有底气的。   可现在,苏唐在这里,盟里的三位长老也赶到春秋院,分宇星君可算是豪气万丈了,绝对不会有一丝半点的退缩。   更何况,苏唐在上一次的冲突中接连斩杀了包括玄月星君在内的六位星君,彻底摸清楚了自己的进境,以及在小罗星君中的位置,加上他对太国星君没有任何好感,虽然脸色很平静,但凶机已溢满胸膛。   “嘿嘿……如果我就是不告诉你呢?”分宇星君冷笑道。   “你……”那穿着长袍的中年人愈发恼怒了,脸孔也涨得通红。   “如此,是我们冒昧打扰了。”穿着短衫的中年人露出苦笑,他的指尖死死扣在同伴的肩膀上,生怕同伴做出冲动的举止,随后轻声道:“告辞!”   分宇星君皱了皱眉,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快便会退缩,不过,星君间爆发冲突是异常凶险的,他和苏唐并没有把握留下对方,就算能打赢,也有可能是一场惨胜,不值当,既然对方要走,他没必要阻拦。   其他修行者露出诧异之色,他们同样没想到主子会这般示弱。   “二兄?!”穿着长袍的中年人厉声叫道。   “闭嘴!”穿着短衫的中年人用大的声音喝道。   下一刻,那穿着短衫的中年人拖着同伴,大步向厅外走去,那些修行者默默的跟在后面,有几个人显得极为气恼,满怀兴奋而来,本以为能寻得大好处,就这样灰溜溜离开,他们实在是不甘心。   接着,为首的两个中年人已踏出了大厅,苏唐一直在等分宇星君做出反应,但见分宇星君只是面带得色的站在那里,用胜利者的表情目送对方远走,他摇了摇头。   “等一下。”苏唐轻声道:“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吧。”   “什么?”已走到厅外的两个中年人同时停下脚步,随后慢慢转了回来,那穿着短衫的中年人轻声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事实上,分宇星君也显得很诧异,他不停的向苏唐使着眼色,不过,苏唐全当什么都看不到。   行事是怎么样的风格,大都会受到经历的影响,分宇星君在星域中行走很久了,类似剑拔弩张的场面见得太多,口舌之争很正常,互相显出敌意也正常,但十次里未必能打上一次,因为代价太大,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除非是有相当的把握,否则大都是打不起来的。   但苏唐走进星空之后,接连遇到危险,尤其是玄月星君,仅仅因为看到了他的灵宝,便带着大批人追赶过来,星域对苏唐而言,充满了太多险恶。      第八八零章 卧底      “春秋院虽小,但也有自己的规矩!”穿着短衫的中年人冷冷说道:“阁下莫要太张狂了!”   苏唐笑了笑,下一刻,他已反手从纳戒中取出了青莲棍,棍风起处,无数朵青色莲花陡然迸射出来,凝成翻腾的浪花,直向着那两个中年人卷去。   轰轰轰……在场的人谁都没想到苏唐会突然出手,被打得措手不及,转瞬间身形便被迎面涌来的莲海吞噬,连分宇星君也呆住了。   接连着,两道淬炼的剑光洞穿莲海,分别飞射向高空。   “左边那个给你。”苏唐皱了皱眉,身形急掠而起,向飞射向右方的剑光追去。   既然已经开打,也就顾不上许多了,分宇星君立即释放出自己的法身,追向左侧的剑光。   那两个中年人都是剑修,身法极快,但再快也快不过苏唐的魔之光,还不到两息的时间,苏唐已然衔尾而至,青莲棍卷起的莲花如倾盆暴雨般从上空扑落。   那中年人发出刺耳的尖啸声,长剑荡起道道华光,拼尽全力在莲花雨中穿行着。   青莲棍所释放出的青莲虽然威能不是很强,但胜在数量繁多,周围数百米之内的空间,已全部被青莲覆盖。   那中年人笔直飞射,不知道撞毁了多少朵青莲,而他的速度在急剧减慢,护体神念释放出的光泽也在不停的变得黯淡。   苏唐持续不断的挥舞着青莲棍,积聚在空中的青莲越来越多,甚至遮盖住了整片天空,那中年人苦苦支撑了片刻,护体神念终于承受不住,溃灭得无影无踪,接着足有上百朵青莲轰击在他的身体上,化作震荡的华光。   那中年人发出哀嚎声,身形斜刺里向地面栽落,苏唐如闪电般从空中掠下,手起一棍,青莲棍所释放出的劲气裹挟着一朵朵青莲,正轰击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条足有百余米长的裂痕。   那中年人的落点正处在裂痕正中,身形几乎被碾得粉碎。   紧接着,苏唐转过身,向着分宇星君追赶的方向掠去。   剩下的那穿着短衫的中年人架着剑光,拼命向城池中逃去,只是他刚刚飞过城墙,一道金光扑面而来,那中年人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身体已轰地一声炸开了,炸得七零八落。   “出了什么事?”那穿着红袍的吴姓长老从楼宇中飞出,皱眉向分宇星君问道。   分宇星君急忙收起法身,陪着笑对吴姓长老说道:“这两个家伙是来寻事的!”   这时,那钱长老和郑长老的身形已出现了远方,只闪了一闪,便掠到近前,真妙星君跟在他们身后,不过速度上就差远了,足足过了两、三息的时间才赶过来。   “寻事?寻什么事?给我说得清楚一些!”那吴姓长老不悦的喝道。   “我上次在升云府得到了一些灵宝,本想让人帮我找个铸造大师,重新熔炼灵宝,结果被人认出灵宝的来历了。”分宇星君苦笑着说道:“其实……没必要闹成这样的。”   “做事就要做得干净一些。”随后掠下的苏唐缓缓说道:“这一次放他们走,等他们找到帮手,还是会回来的。”   “影魔星君说得没错。”真妙星君接道:“打蛇不死七分罪!想一了百了,行事就要狠一些。”   “可他们已经要走了……”分宇星君喃喃的说道。   “你是带着影魔星君一起过去的,所以他们才会那么好说话。”真妙星君摇头道:“如果你一个人过去,呵呵……那就不一定了。”   随后,真妙星君看向苏唐:“这里就让分宇星君收拾吧,影魔星君,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聊一聊。”说完,真妙星君向苏唐招了招手,接着向城内落去。   “哦?”苏唐一愣,随后跟在真妙星君身后。   “几位长老捎待,我去收拾一下。”分宇星君陪笑道,接着向远方掠去。   “那小子杀性不小啊。”钱长老突然低声道。   “不然,年轻人的脾气当然要冲一些。”吴长老摇了摇头。   “呵呵……您老倒是爱才。”钱长老急忙转了口风:“真妙星君对他倒是蛮照顾的。”   “我相信那丫头的眼力。”吴长老露出微笑:“她给我们推荐的几个人,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就连那分宇星君,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这时,真妙星君和苏唐已先后落在了街道上,城中的行人们早已感受了恐怖的灵力波动,又见真妙星君和苏唐从灵力波动传来的方位掠至,都吓得抱头鼠窜,生怕自己受到牵累。   “影魔星君,你的情绪好像有些不稳啊。”真妙星君轻声道。   “嗯,这几天想起了千幻星君,确实有些焦躁。”苏唐坦白的回道。   “你自己可以在信佩里向兄弟们问一问,我也可以帮你问。”真妙星君道:“十年前,你和千幻星君、金鸦星君都在那片星域里,很顺藤摸瓜,应该能找到一些线索。”   “多谢。”苏唐道。   “不必客气。”真妙星君一笑。   “对了,你说过想提高勋值的话,要在盟里接一些特别的任务,或者是为我盟做出一些贡献。”苏唐道。   “是啊。”   “在哪里有任务?”苏唐道。   “在勋佩里。”真妙星君犹疑的看向苏唐:“为什么这么急?”   “看得出来,他们对我的期望很大,怎么也要做些什么。”苏唐道:“何况你是我的引荐人,我做出些事情,也能替你添几分光彩。”   “头几年,你不惹麻烦已经算很不错了。”真妙星君笑了起来。   苏唐取出勋佩,动用自己的神念慢慢扫动,果然,勋佩中出现了一行行字迹。   任务应该是按照发布的时间来排列的,内容很详细,正文往往会用大量篇幅描述任务的需求,必须警惕的要素等等,最后是任务的结算时间,还有可以得到的勋值。   苏唐寻找了片刻,绝大部分任务的勋值都在十分以下,十分以上的只有那么几个,最高仅仅有十五分。   苏唐有些不太满意,向真妙星君问道:“有什么勋值比较高的任务?”   “多高的都有。”真妙星君笑呵呵的说道:“你想要多少的?”   “一百分的有没有?”苏唐道。   “一百分?”真妙星君吃了一惊:“有倒是有,但那些任务你绝无可能完成。”   “哦?”苏唐显得有些不信邪。   “勋值和任务是对应的。”真妙星君道:“你仅仅是上座客卿,有一百分底值,能看到的都是适合你的任务,百分啊……连上座供奉,都未必敢去接。”   “天道盟这么大,真的就没有适合我的?”苏唐道。   “你这样说……”真妙星君顿了一下:“我还真想起来一个。”   “什么任务?”苏唐急忙追问道。   “很多年前,我们抓住了一个修行者,他是真龙一脉三太子狴犴的门徒,知道一些对我们天道盟而言非常重要的秘密。”真妙星君道:“所以我们没有杀他,只是把他关在熔火星域的熔火炼狱中,这些年来,不知道更换了多少个掌刑者,也想尽了无数办法,就是没办法让他开口。”   “你是说,让我来做掌刑者?”苏唐道,这个任务听起来很简单,和百分的勋值有些不相符。   “他就要死了,再禁受不住刑罚的折腾。”真妙星君摇头道。   “那我该怎么做?”苏唐问道。   “长老们商议了很久,好像唯一的办法就是派去进去当卧底了。”真妙星君道:“不过,这个办法我们已用过多次,有些人被他识破,消失在炼狱里,有些人根本没机会和他结识,便熬不过熔火炼狱的磨练,身殒道消。”   “我可以试试。”苏唐道。   “你不知道熔火炼狱意味着什么吧?”真妙星君露出苦笑:“那里随处都是滔天火海,每时每刻都要承受熔火的焚烧,而且,你既然是被关进去的,就要有囚犯的样子,我们会在你身上种下禁制,搜走你的纳戒,让你步履维艰。”   “没事的。”苏唐笑道,他的魔之光融合了四系灵珠,也让他拥有了控制水火风土之力,熔火炼狱对他的影响应该不是很大。   “你好像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真妙星君道:“那个囚犯毕竟是三太子狴犴的门徒,你进入熔火炼狱之后,在三、五年内绝不能与他接触,必须先一点点让他熟悉你的存在,熬到了一定时间,再便宜行事,你真能在那种地方忍受几年的折磨?以前那些愿意做卧底的人,嘴里说得都很好听,但进去之后,通常忍不到半年,便找上那囚徒了,呵呵呵……据我所知,近十年之内,再没人接这个任务了。”   “我真的想去试试。”苏唐坚持。   “这是不能试的,或者成功,或者失败,失败就是死,他不可能让你活着出来。”真妙星君道。   “他还能运转自己的灵脉?”苏唐问道。   “当然,否则他怎么可能活到今天?”真妙星君道:“我们也不会把你的灵脉全部封印,熔火炼狱是关人的地方,可不是为了杀人。”   “明白了。”苏唐道:“我还是想去看一看。”   “再给你几天时间想想。”真妙星君道:“等送走了几位长老,你还坚持的话……我就带你去熔火星域。”      第八八一章 道不同      当苏唐和真妙星君赶回去时,几位长老已经去歇息了,分宇星君还等在客厅中,看到苏唐,他扬手把两枚纳戒扔了过来,笑道:“这是你的。”   苏唐接住纳戒,顿了顿,随后把其中一枚纳戒捻起,扔还给了分宇星君:“一人一个。”   苏唐早已了解分宇星君的禀性了,应该是一直活得不太宽裕的缘故,分宇星君为人很小气,仅仅是为了充豪爽,故意把两枚纳戒都扔出来,如果他以为理所当然,把纳戒都收下,分宇星君表面上不会说什么,可背地里一定气得要死。   “嘿嘿……”分宇星君接过了纳戒,随后道:“刚才本来是要和你去喝几杯的,没想到遇到这种事。”   “现在去喝也不晚。”苏唐笑道:“走,今天不醉不归,等过些日子,我想喝也喝不到了。”他已决定了去做卧底,在熔火炼狱中呆上三、五年,虽然他认为自己能熬得住,但也明白生存会变得异常艰苦,现在,肯定要好好享受一下了。   “你要去哪里?”分宇星君一愣。   苏唐刚想说话,心中突然顿了一下,去做卧底当然是越机密越好的,这事情恐怕不应该对分宇星君说,和信任与否无关,仅仅是为了防备万一。   真妙星君一直在观察苏唐,如果苏唐说了,那么就算苏唐再坚持,她也会反对苏唐去做卧底,连这点城府都没有,失败的几率太大了,见苏唐突然闭上了嘴,她笑了笑,接道:“影魔星君要去天翼星域了。”   “去那里做什么?”分宇星君奇怪的问道。   “好像千幻星君在天翼星域出现过,他要去找千幻星君。”真妙星君道。   “用不用我陪你去?”分宇星君问道。   “不用。”苏唐有些小感动,不管分宇星君是不是在客气,有这样一句话就足够了。   “刚刚见面,就要分手了啊。”分宇星君显得有些唏嘘,接着在苏唐肩膀上用力一拍:“走走走,我们去望乡楼!”   ……   直至夜半,遍身酒气的苏唐和分宇星君才回到了小院,真妙星君正在藤架下乘着月光看书,见苏唐和分宇星君回来了,她微笑着向苏唐使了个眼色。   其实苏唐和分宇星君都没有醉,千杯不醉对常人来说只是形容词,而作为星君级的修行者,就算故意去寻醉亦是不可能的,几乎达到液态的灵气,会自发的把酒意驱赶出体外。   苏唐缓步向真妙星君走来,在对面的木椅上坐下。   “明天,吴长老有可能问你有什么打算。”真妙星君低声道:“你就说你要去天翼星域历练。”   “连他们也要隐瞒?”苏唐一愣。   “没办法,失败的次数太多了。”真妙星君淡淡说道:“最好的办法,就是绝对保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是不会透漏给任何人的,这样只要你那边不出问题,此事就应该能成功。”   “那我完成任务了,谁来给我算勋值啊?总不能让我白忙一场吧?”苏唐叹道。   “没关系,有我呢。”真妙星君道:“你挖出了那些秘密,我把消息报上去,勋值一分都不会少了你的,你总不会怀疑我想吞占你的勋值吧?”   “呵呵……”苏唐笑了起来,因为真妙星君的影响力,他这次的收获,价值已经超过了一百勋值,就算真的转让给真妙星君也没什么不妥的,接着,苏唐犹疑了一下,轻声问道:“真妙星君,天道盟为什么一定要和真龙一脉过不去?”   真妙星君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后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苏唐,看了良久良久。   苏唐有些奇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随后狐疑的问道:“你看什么?”   “我一直在等你这个问题。”真妙星君苦笑道:“你不懂,我多么希望……你是为了大义才加入天道盟的,而不是为了那些蝇头小利。”   “呵……”苏唐发出干笑声,随后环顾左右。   “当初我劝你的时候,说加入天道盟会有如何如何好处,我看到你的眼睛越来越亮。”真妙星君道:“你的表现告诉我,你骨子里是个趋利避害的小人,但我的直觉又告诉我,我可以信任你,唉……真的好奇怪啊……”   “你还没回答我呢。”苏唐尴尬的说道。   “如果我说是为了大义,为了修行之道呢?你信不信?”真妙星君说道。   “如果你这样说……那我只能信了。”苏唐耸了耸肩。   “上古真龙的修行之道,只有一个字,夺!”真妙星君缓缓说道:“如果他继续活下去,那么在亿万年之后,恐怕所有星域无数生灵都会灭绝,最后只剩下他一个。”   “你是说……万古浮生诀?”苏唐倒吸了一口气,其实在他修行万古浮生诀的时候,总能清晰的感应到那种无情、冷漠、残忍的剥夺一切的气势。   “上古真龙有九大神通,万古浮生诀只是其中之一。”真妙星君叹道:“现在和你说这些为时尚早,当你的进境提升之后,眼界变得开拓了,自然而然就会知道。相信我,只要你还剩一口气,就不要放弃抗争!”   “听说真龙一脉拥有无数修行者,既然上古真龙如此残忍无情,他们又什么愿做羽翼?”苏唐道。   “为了利。”真妙星君道:“这样讲吧,有一个大强盗找上你,要和你一起去抢一个有钱人,事成之后分你三成,你明知道这样不是办法,抢来抢去,能抢的人越来越少,最后被抢的,很有可能是你自己;不过,如果你拒绝,会马上被杀掉,做一个追随者,至少眼前有一口大肥肉可吃,你又会如何选择呢?”   苏唐默然良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呵呵……不要去想了。”真妙星君道:“准备一下吧,几位长老明后天就要走了,然后,我会在你身上留下禁制,拿走你的纳戒,然后把你押送到熔火星域去。”   “把信佩和勋佩也拿走?就是说,除了你,再没人能知道我的身份了?”   “不错。”真妙星君道。      第八八二章 囚徒      第二天,红袍老者果然把苏唐叫了过去,询问苏唐以后的打算,苏唐按照真妙星君的交代做出回答,说自己要去天翼星域转一转,红袍老者没有说什么,只是勉励了几句。   到了第三天,三位长老离开了春秋院,而真妙星君推说要去送苏唐,又找了个理由把分宇星君留在春秋院里,便和苏唐一起赶往星路。   苏唐虽然已经出来十年了,但对星域中的情况,还是知之甚少,不过真妙星君拥有很丰富的游历经验,通过了一条星路后,便找到一辆车,车子用几只长着翅膀的蜥蜴状怪兽为牵引,也是一种常见的交通工具,叫亚龙车,事实上,星君们凭借自己的本事赶路,速度要比亚龙车更快一些,但这一次真妙星君是在押解‘犯人’,不方便抛头露面。   两天后,亚龙车终于赶到了熔火星域,通过一条星路后,首先跃入眼帘的,是悬浮在远方星域中的一座熊熊燃烧的城市,真妙星君掀起车帘,默默观察着那座城市,随后低声道:“就要到了。”   “哦。”苏唐应了一声。   “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真妙星君回头看向苏唐,嘴角露出笑意:“没有谁会责怪你的,其实这个任务并不太适合你。”   “为什么不适合我?”苏唐问道。   真妙星君沉吟片刻,轻声道:“太危险了,而且我也没办法瞒过守狱人和你接触,或许他们之中就有奸细,所以,我根本帮不上你,全都要靠你自己。”   “放心吧,没事的。”苏唐淡淡说道,他不可能把自己的核心秘密吐露出去,事实上,拿走他的纳戒,对他的影响并不大,怎么也要比熔火炼狱中其他囚徒强得多,他还是可以释放出魔装,更重要的地方在于,虽然他有近十年没有运转过灵脉,但紫府中的神念并没有消失,三焚箭已完全恢复了威能,那种澎湃的力量感,让苏唐充满信心,就算面对一位大罗星君,他也有一击必杀的实力。   “你真是够固执的。”真妙星君摇了摇头,叹道:“也不知道当初和你提起这个任务,是对还是错……”说完,真妙星君从纳戒中取出一双打磨非常精美的手镯。   “这是什么?”苏唐问道。   “是你的禁制。”真妙星君道:“把你的双手伸出来吧。”   苏唐依言伸出双手,真妙星君把手镯扣在苏唐的手腕上,轻轻一捏,咔嚓一声,手镯合紧了。   紧接着,苏唐的胳膊不由自主向下一沉,他陡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腕处象压上了两座大山一般。   苏唐长吸一口气,尝试着运转灵脉,接着发现灵脉的运转变得格外僵滞,并且从手腕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他还能运用的灵力变得很少,还不到十分之一,不过,足够他释放出三焚箭了。   “感觉怎么样?”真妙星君幽幽说道:“突然之间发现自己变得如此软弱,有些不安吧?”   “还好。”苏唐笑了笑。   “纳戒交给我吧。”真妙星君道。   苏唐摘掉了自己的纳戒,扔给真妙星君。   真妙星君接过纳戒,似笑非笑的看着苏唐:“你倒是真放心我。”   “我已经上了贼船,不放心又能怎么样呢?”苏唐笑呵呵的说道,他真的没有怀疑对方。   首先,缺乏动机,真妙星君并不知道这枚纳戒是上古真神留下的遗宝,这些年里,真妙星君也没有跟着苏唐一起历练,不知道苏唐收集到了多得难以想象的神念结晶,如果这两种情况中占了一种,苏唐绝对不会把纳戒交出去,因为那等于把真妙星君放在火上烤,换成他苏唐,也是一样会怦然心动。   更何况,纳戒已被他用神念炼化,如果他死了,真妙星君当然可以淬炼他的纳戒,但他还活着,想抹去纳戒中的神念,会变得非常艰难,而且不是一挥而就的,需要漫长的时间。   当初他从周步义手中抢下纳戒后,周步义变作婴孩,一身的修为烟消云散,神念也彻底褪尽,在这种情况下,苏唐也是费了不小的力气,才让纳戒重新认主。   所谓杀人夺宝,杀人是在前面的,想昧下他苏唐的灵宝,可不是件容易事,只要真妙星君打起纳戒的主意,他立即便能生出感应,实在不行,杀出去就是!   真妙星君接过纳戒,上下打量着苏唐,片刻,她露出狐疑之色:“你……”   “怎么了?”   “你的精神怎么一点不见萎靡?”真妙星君道。   “呵呵……”苏唐笑了起来:“应该是因为我年轻吧……”   “这和年轻有什么关系?”真妙星君道,她绝对想不到,苏唐与人作战时,是从脑域中直接释放出魔装,本命灵宝并没有藏在纳戒里。   苏唐不说话了,这是他决定充当卧底的本钱,绝不可能把魔装也交出去的。   不多时,亚龙车停下了,真妙星君向外看了一眼,低声道:“到地方了。”   “我知道。”苏唐点了点头。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囚徒了。”真妙星君道,说完,她率先钻出了车厢,从纳戒中取出一匣子融神丹,扔给了车夫,随后转身喝道:“出来!”   带着手镯的苏唐慢吞吞从车厢内钻出来,真妙星君探手抓住苏唐的肩膀,接着纵身向前方掠去。   “轻点……”苏唐龇牙咧嘴的说道,当他用神念护体时,真妙星君这点力道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但现在他不想被真妙星君看出端倪,只感觉肩膀传来阵阵剧痛,那娘们的手指和鹰爪一样,力气太大了……   “别嬉皮笑脸的!”真妙星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随后抓得更用力了。   足足飞掠了五、六个小时,前方出现了一片黝黑色的旷野,抬眼望去,看不到任何生机,大地就像是一整块熔铸的铁砖,异常平整。   极远处有几座房屋,围在一个黝黑色的洞口附近,隐约能看到几个人影在来回行走。   真妙星君抓着苏唐,急坠而下,那几个人影也感应到了真妙星君的逼近,纷纷向这边围来。   “原来是真妙星君。”为首的修行者认出了真妙星君,扬声叫道,随后示意几个同伴放松。   “丰原星君,很久不见了。”真妙星君微笑着说道:“四象大君在么?”   “刚刚巡视去了。”那为首的修行者说道:“你现在过去,更好能迎上他出来。”   “那我进去了。”真妙星君道。   “这家伙是什么人?”那为首的修行者看向苏唐。   “一个不长眼的笨蛋。”真妙星君淡淡回道。   那为首的修行者一笑,随后挥手示意其他修行者让出一条路。   紧接着,真妙星君抓着苏唐走进地洞,她的态度很不友好,推推搡搡的,让苏唐感觉有些无奈,走了片刻,见左右无人,苏唐低声道:“这里就是天道盟的囚牢?守卫也太松弛了吧?”   “哪里松弛了?”真妙星君也低声问道。   “至少不能让你这么容易进来啊,万一你是奸细,该怎么办?”苏唐道。   “你知不知道我走出星空后,是在哪里修行的?”真妙星君笑了笑。   “哪里?在这?”苏唐一愣。   “没错。”真妙星君点头道:“我在这里呆了近七百年,有不少稀奇古怪的本事,就是在那些囚徒们身上学到的。”   “这里有什么好的?”苏唐有些不解。   “至少有勋值。”真妙星君道:“而且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了,不用我每日为了生计到处奔波,头一百年,每年的勋值只有五分,可熬过了一百年之后,勋值每年就会涨到十分,呆的时间越长,勋值就越高,呵呵……这可是难得的美差啊,不知道有多少修行者争着抢着要来这里当值呢!影魔星君,现在真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推荐你来这里当值,多了不用,在这里熬上几百年,攒下的勋值便可以让你升任初座供奉。”   “熬上一百年,才五十分?”苏唐有些牙疼,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一般:“还是算了吧……”   “算了,说不动你,生死由天好了。”真妙星君叹道。   “把我送进去之后,你去哪里?回春秋院?”苏唐道。   “你的纳戒还在我手里,我走了你放心么?”真妙星君道:“我在外面等你,走了这么久,回来缅怀一下旧日的时光,也是一件美事,而且……我可以追查千幻星君的下落,等你出来的时候,我应该也找到线索了。”   “多谢。”苏唐缓缓说道。   “你我之间,无需客套。”真妙星君道。   说话间,前方拐角处走出来一个年轻人,看年纪只有二十三、四左右,气质儒雅,眉清目秀,真妙星君看到来人,脸色一变,接着一脚把苏唐踢翻在地,随后毕恭毕敬的说道:“真妙见过大君。”   “是真妙啊……”那年轻人顿了顿,露出古怪的笑意:“走了这么久,终于舍得回来转一转了?”   “真妙早就想来拜问大君了,但近些年一直忙……”真妙星君急忙道。      第八八三章 炼狱      “我可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也知道你一直忙。”那年轻人笑得非常温和,他摆了摆手,视线落在了苏唐身上:“这是什么人?”   “是真龙一脉的人。”真妙星君回道:“他知道一些事情,所以我把他带到这里,准备磨练磨练他。”   “我好像没有接到盟里的通知。”那年轻人皱了皱眉。   “我怕最后搞砸了,没有和长老们说。”真妙星君笑得很不好意思:“等问出个究竟,再报上去也不晚。”   “看样子你是要亲自操刀了?”那年轻人笑道:“这么久不玩,那点小花招早都生疏了吧?”   “有些事情是永远也忘不掉的……”真妙星君叹道。   “哦?”那年轻人顿了顿,也叹了口气,随后转身喝道:“来人!”   片刻,两条人影如鬼魅般从岩壁中渗了出来,垂首站在那年轻人身侧,低声道:“见过大君。”   “检查一下他,然后把他扔到刑室里去。”那年轻人说道。   “大君,不用急。”真妙星君急忙道:“先把他送到炼狱里熬个三年五载再说吧,这些日子我就不走了,说实话,我很想念这里呢……”   “行啊,丫头,你说了算。”那年轻人笑道,随后挥了挥手。   那两条人影架起苏唐,先是检查苏唐手腕上的手镯,接着周身上下都翻找了一遍,最后架起苏唐,向着巷道深处走去。   “丫头,到我那边坐一坐,陪我聊聊。”那年轻人说道。   “真妙荣幸之至。”真妙星君笑道。   “走了这些年,别的本事有没有长进还看出来,小嘴倒是越来越甜了。”那年轻人大笑。   那两条人影架着苏唐走过一条长达七、八里布满无数灵符的甬道,推开一扇火红色的大门,走到一座铁制的平台上,接着平台便飞了起来。   下方,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火海,散发出的浓烟凝成如锅盖般的黑云,距离火海尚有百余米高,便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高温。   “下去吧!”其中一条人影喝道,接着一脚便踢到了苏唐的后腰上,苏唐身不由己,从平台上跌落下来。   苏唐急忙努力运转灵脉,释放出御空术,悬停在半空中,那两条人影已操纵着平台升入黑云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妙星君说过,这里的囚徒还是能运转灵脉,真的把所有的灵力全部封印住,进来一个就得死一个,那么这里也就不是关押囚徒的地方了。   苏唐不想表现得太过,御空术显得有些不稳定,身形摇摇晃晃的在半空中掠动着。   火海的面积极大,根本望不到边,苏唐只知道那个囚徒叫什么,也大概了解一些特征,但不清楚对方躲在什么地方,就算知道,在头一、两年之内也应该避免和对方接触,免得引发对方的疑虑,前功尽弃。   火海中竟然有岛屿,其实所谓的岛屿就是指凸出火海的岩层,每一座岛上都有人,分布得很不平均,有的岛屿足有几十米方圆,只有一个人在休息,有的岛屿直径只有三、五米宽,上面却挤满了人。   感应到苏唐散发出的波动,他们只是抬头看了苏唐一眼,便转移了视线。   每个人的相貌都不同,但拥有相同的麻木感,双眼开合间没有任何情绪,就像一架架机械。   又飞掠了片刻,苏唐心中暗叹,这座炼狱就是一个小千世界了,短短的时间,就让他见识到了各种人生。   活得最舒适的,应该是南方那座大岛上的修行者,他仰天而躺,双手枕在脑后,显得很悠闲,从上空掠过时,苏唐甚至隐隐听到了哼着小曲的声音。   活着最恣意的,应该是西南方大岛上那如猛兽般的男子,还有那相貌极为娇媚的女人,两个人竟然在做苟合之事,明明感应到他苏唐经过,也没有停下来,发出如鞭炮般的噼啪响声,节奏真快,体力够好……   活得最苦楚的,就是那些看活春宫的人,他们就在西南方大岛周围的火海中浸泡着,大岛明明可以容纳几十个人,却没有人敢靠近。   转了半天,苏唐有些疲倦了,身形向火海中落去,在脚尖探入熔火的第一时间,已启动了魔之光。   轰……火光四溅,苏唐已仰躺在了熔火之中,有火系灵珠的保护,熊熊燃烧的火海瞬间便失去了威胁性,那些火焰至多让他产生一种温暖的感觉。   苏唐长吸一口气,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而魔之光也在悄悄的汲取着熔火中的热力。   苏唐不会容许自己的时间被荒废掉,勋值是要拿的,时间也要分配好。   他能感应到魔之光在汲取熔火中的灵能,虽然效果并不大,但聊胜于无。   不知道过了多久,上空传来的灵力波动惊醒了苏唐,他张开眼向上看去,正看到十几个玉匣正慢悠悠的飘落下来。   一条条人影从火海中掠起,向那些玉匣迎去,那些人似乎有默契,并不多拿,拿到了一个玉匣转身就走。   玉匣里是什么?苏唐顿了顿,随后纵起身形,掠上半空,也是巧,正好有一个玉匣向他这边落来,他探手抓住那玉匣,慢慢打开,才发现里面有一壶酒,还有几瓶丹药。   熔火炼狱还是很人道的么……知道失去了补充灵力的机会,这些的修行者迟早会被熔火化为灰烬,还有丹药分配。   苏唐拿起酒壶,放在自己鼻尖嗅了嗅,味道还算不错,接着他又端起酒壶,准备喝上几口,但嘴唇尚没有接触到酒壶,后方突然传来怒吼声:“那新来的小子,懂不懂规矩?!”   苏唐回头扫了一眼,发现有十几个修行者正向这边掠来,人人脸上充满了怒气。   苏唐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理会,随后捧起酒壶,美美的喝上几大口,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尖啸的风声。   苏唐脸色一沉,身形向下方急掠,一颗火球正从他上方穿过。   “你们想干什么?”苏唐缓缓说道。   十几个人已把苏唐围在当中,他们的视线都落在苏唐手中的玉匣上,有的双眼已变得血红,有的脸颊上的肌肉在不停的颤抖着。   “干什么?”为首的一个老者用阴测测的语气说道:“你抢了我们的用食,还问我们干什么?!”      第八八四章 狱霸      苏唐眯眼向看向上空,所有掉落的匣子都有主了,而围住他的那些修行者,绕过其余的人,径直奔他而来,已经很明显,就是看他好欺负,其他匣子,他们不敢动。   苏唐把匣子合上,很认真的端详了片刻,随后问道:“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哪里写你的名字了?”   “小子,你就是想找麻烦是不是?”那老者眼中闪烁着凶光。   “等下、等下……”另一侧一个长着一脸麻子的修行者越众而出,他看向苏唐:“阁下刚来,应该还不清楚吧?那帮狗杂碎每月才会分发一次食物,每次二十匣,如何分配早有定数,呵呵呵……大家苦苦熬了一个月,总算熬到了今天,阁下刚刚进来,就把我们的东西拿走,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们去找别人吧。”苏唐笑了笑,他才不会管什么规矩,其实在进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准备,真妙星君也说过,必须在囚徒们之中立威,至少也要让别人不敢来惹你,否则,日子会变得非常难熬。   “给我宰了他!老子拼出去挨那三鞭子了!”对面的老者突然发出怒吼。   那老者的话音刚落,周围的修行者已经一窝蜂般向苏唐涌来,只是,每个修行者手腕上都带着铁镯,有的还带着脚镯,灵脉被封印,灵宝也早被夺走,他们的战斗方式变得很原始,也不具备什么威力。   最先扑到的是一个衣衫褴褛、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他的拳锋展动,一道劲气向苏唐急射而来。   这种战力,只相当于俗界的大尊级修行者,不但威力差,速度也慢,苏唐打开匣子,把里面的丹药都放在自己侧兜内,接着端起酒壶,用牙齿咬住壶嘴,随后抬起右手,拍先那大汉释放出的拳劲。   砰……拳劲被苏唐拍散,下一刻,苏唐已扣住那大汉的拳头,轻轻一拽,那大汉身不由己向苏唐撞来,紧接着,苏唐抬脚便重重踢在那壮汉腰间,随后旋比抡起,把那大汉扔向火海。   其他修行者也都逼近了,一道道劲流撕开了空气,向苏唐涌来,苏唐立即释放出魔之翼,身形突然拔起,掠向高空。   “他是魔君……”有人发出惊呼声。   在灵脉被封印的世界里,谁的肉体力量强横谁就是当之无愧的王者,而妖魔两族的修行者普遍要比人族厉害得多。   苏唐再次展动魔之翼,身形如闪电般向那老者扑下,那老者大惊,拼力挥动拳头,接连不断迎向苏唐,苏唐释放出护体神念,用自己的身体轻松自如的接下一道道拳劲,等到距离那老者已不足十米时,他背后的魔之翼突然收拢,接着又全力张开,身形同时旋转了一圈。   轰……那老者被魔之翼击中,身形象一颗炮弹般斜刺里栽落,正撞入熊熊火海中,溅起一团如烟花般盛开的火星。   那老者的身体全部被火海吞噬了,但他又努力探出头,拼力哀嚎着,微弱的神念也在全力运转,以保护自己的身体不被熔火所伤。   苏唐再次扑下,飞脚踢向那老者的面门。   那老者的身体陷在火海之中,根本没办法移动,只能把双臂交叉着挡在身前。   苏唐的脚劲奇大,那老者的双臂倒撞回去,撞在自己的脸颊上,而他的身体竟然被那种力量硬生生从火海中拔起来,在空中翻滚了十几圈,飞出三十余米开外,再次跌落火海。   在苏唐释放出魔之翼后,其他修行者就不敢妄动了,魔君们的翼膀可不是摆设,威力极大,断金裂石不在话下,至少等于半件灵宝,他们赤手空拳,又无法全力运转灵脉,怎么能与灵宝抗衡?   何况,这狱中上一任霸主就是一位魔君,开着六只羽翼打遍火海无对手,最后受刑不住,才被众人合力围杀至死,当时他们还为此欢呼雀跃了一番,现在又出现了一位魔君,让他们战栗不安,哪里有人敢去触霉头。   当那老者再一次从火海中挣扎着探出脑袋时,脸上已布满了灼伤,接连遭受重击,已让他的护体神念无力为继了。   苏唐从半空中扑下,脚尖正点在那老者的天灵盖上,那老者能勉强探出脑袋,已经是尽全力了,他只发出半声哀叫,脑袋便被踩了进去。   苏唐慢慢飘起,那老者彻底沉寂了,他沉下去的地方只剩下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等了片刻,见那老者始终不露头,苏唐明白那老者已经死了,他仰起脖子,酒水从壶嘴中流入他的咽喉。   把酒壶中的酒喝得干干净净,苏唐吐掉酒壶,缓缓吁出一口气,接着他又掏出那几个瓷瓶,也不管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丹药,一瓶瓶全部倒入自己口中。   “快跑,巡使来了!”一个修行者发出惊叫声。   话音刚落,那些修行者已做鸟兽散,逃向四面八方,似乎苏唐这里有恐怖的瘟疫一样。   一道光华从上空洒落,一个年纪在三十左右的壮年人步出光影,他冷冷的盯着苏唐,嘴角露出狞笑:“刚刚进来,就敢惹是生非,你真是狂妄到了极点!”   “这不能怪我……”苏唐道,但他的话还没说完,那壮年人已挥动手腕,在尖利的炸响声中,一条鞭影急卷而下,正卷向苏唐。   苏唐虽然也被封印了灵脉,但他拥有魔装,拥有三焚箭元魄,加持是不受影响的,所以他的力量远远凌驾在那些囚徒之上,不过,他现在面对是一位处于全盛时期的星君,他能看到鞭影,可身体反应有些跟不上。   苏唐奋力展动魔之翼,准备避开这一击,但鞭影已然卷到,正抽击在他的胸膛上。   苏唐闷哼一声,身形向后飞跌,他不敢当着守卫的面释放魔装,同样受到压制的护体神念根本承受不住重击,那鞭影轻易撕开他的前胸,留下一条深达两寸许的创口,他隐隐感觉到,连肋骨都被抽断了。   上空的壮汉抬起手,再次卷动鞭影,苏唐知道如果再挨上一下,估计要用几个月时间来调养,毕竟这里没办法汲取灵力,他急中生智,身形急转而下,直撞入火海中,接着便被火海吞噬了。   那壮汉飞临到火海上空,冷漠的等待着,但等了许久,也不见苏唐的人影,那壮汉冷笑一声:“这么差劲,也敢嚣张?!真是自寻死路!”说完,他的身形掠向高空,钻入到黑云中。   苏唐是不敢露面了,他躲在了火海深处,一边运转魔之光,一边暗自咬牙切齿,那小子……等着瞧!虽然是自己人,以后也一样要算账,不至于把人搞死,怎么也要让对方吃些苦头!   幸好,魔之光融合了四系灵珠之力,靠着火灵珠,熔火完全没有威胁,苏唐一直默默的藏着,同时也在尽力汲取熔火的灼力。   感觉差不多过去了三天,苏唐才重新浮出火海,附近的囚徒们很快发现苏唐竟然还没死,心中震骇之余,他们也保持着沉默,没人来找苏唐的麻烦。   做囚徒的生涯是极其枯燥的,什么事情都没有,所有的时间可以任意支配,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力让自己活下去。   那些守卫隔三差五便会出现,每次出现,都会带走一个囚徒,应该是要带去审讯,对囚徒而言,这是一道恐怖的鬼门关。灵脉被封印,苦苦在火海中煎熬,他们早已到了极限,审讯就是受刑,这种状态再遭受一顿毒打,回来之后身体会变得异常衰竭,苏唐亲眼所见,有几个囚徒就是这么死去的。   没人来提审苏唐,苏唐可以放心大胆的观察,他发现,守卫是固定的,而来抓捕囚徒的修行者却会屡屡换人。   囚徒们惧怕提审,他们总会想尽一切办法东躲西藏,试图蒙混过去,而来抓捕的修行者却面带兴奋之色,非常愉悦的享受着猫抓老鼠的游戏,他们应该是新人,抓捕囚徒对他们而言,只是一种危险性很低的历练。   转眼间,已过去了两个月,苏唐抢到了两次食物,而其他囚徒似乎默认了苏唐的实力,视若不见。   又一天,苏唐正在调息,突然感觉到一个人正在自己靠近,他张开眼,看到了一个脸上长满麻子的人,他有印象,第一次和囚徒发生冲突时,这个麻子曾经站出来,试图说服他放弃那些食物。   “大人?大人……”那麻子带着满脸的谀笑,很小心的叫道。   “你找我有事?”苏唐淡淡回道。   “嘿嘿嘿……确实有事,但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那麻子显得有些犹豫。   “你直说就好。”苏唐道。   “大人,您一直呆在这里,是不是太委屈自己了?”那麻子仔细观察着苏唐的表情。   “哦?你很关心我么?”苏唐不由笑了笑。   “是……是这样的……”那麻子很紧张的搓着自己的手掌:“石泉星君被巡使带出去提审了……”   “他被提审,和我有什么关系?”苏唐问道。      第八八五章 感召天地      “大人,实不相瞒,上一次我等瞎了狗眼,触怒了大人之后,弟兄们都散伙了,我为了谋求生路,只得投奔石泉星君。”那麻子缓缓说道:“但那石泉星君性情暴躁无比,完全把弟兄们当成奴仆,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前天竟然把两个兄弟按在火里活活烧死!大人,您也明白的,进到这里,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可弟兄们在外面,哪个不是威风八面、纵横星域的星君?!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谁愿意受他这鸟气啊!”   “说正事。”苏唐有些不耐烦了:“你找我到底要做什么?”   “大人,石泉星君已经被带走提审了。”那麻子小心翼翼的又靠前几步,低声道:“这一次是除掉他的最好机会!我和弟兄们说好了,大家愿意奉您为主!”   “呵呵呵……”苏唐笑了起来。   “大人,您这些天的举动,大家可是看在眼里的。”那麻子又道:“您有强横的实力,却愿意不声不响的躲在这里,为了什么?你是不想看到死伤啊……您这份大慈悲、大仁义足以感召天地了!”   “我?”苏唐哭笑不得的指着自己的鼻尖,他活了这么久,竟然从不知道自己有这般伟大。   “只要您想,随便一座岛,都是手到擒来的,可您为什么一直没有动?”那麻子急声道:“大人,我和您说这些的时候,您是不是不想答应我?因为那石泉星君与您从来没有瓜葛,所以您不想害他,对吧?”   “这个……”苏唐愣住了,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事实上,苏唐走上修行路,仅仅是因为受到黒风堡的压迫与威胁,他不想当一个普通人,那样有一天祸从天降的时候,他只能束手待毙。所以,他需要力量,保护自己,也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人的心理大体可以分为两种,一种叫进攻性,一种叫被动性,前者来到熔火炼狱,十有八九要想方设法压服其他囚徒,而苏唐属于后者,他骨子里并不具备进攻性,虽然双手早已沾满血腥,但那都是因为已经种下了仇恨,或者因为阵营不同、必然为敌,才先下手为强。   这一次苏唐是为了做卧底而来的,他的思维方式秉承了自己的习惯,别人不来惹他,他不会去惹别人,食物他肯定要得一份,这里太枯燥了,能吃些正常的东西是难得的享受,至于那些岛屿,他真的没想过要去侵占。   现在,竟然都被那麻子分析出来了。   “大人,我没说错吧?”那麻子看到了苏唐的神色变化,叹道:“您心地果然是太仁善了……”   “很久了,你是第一个这样说我的。”苏唐笑道。   “大人,那石泉星君和您相比,差了千倍万倍啊!”那麻子露出悲戚之色:“他仗着自己的天赋,为所欲为,兄弟们实在是不能忍了!以你的心地,兄弟们愿意为您做牛做马,至于那石泉星君,还是算了吧!”   苏唐沉吟着,他在算计得失,会不会引起目标的疑心。   “大人,彩衣星君也应允了,只要您愿意出手,她愿意陪侍枕席……”那麻子又道。   “这个就算了。”苏唐摇摇头,随后从火海中飘了起来:“带我过去吧。”   “您答应了?”那麻子大喜过望。   “嗯。”苏唐点头道。   “大人,这边走,您……您怎么称呼?”那麻子低声道。   “叫我天魔吧。”苏唐淡淡说道。   “呵呵……都说魔族以天为大,除了大人,也没人敢用这个‘天’字了。”那麻子陪笑道。   “你呢?”苏唐道。   “我叫流沙星君,还望大人以后多多提携。”那麻子笑得愈发欢畅了。   “对了,如果我除掉了石泉星君,那三鞭子应该由谁来挨?”苏唐似笑非笑的问道。   “这个……”那麻子愣住了,眼神也变得飘忽不定。   “先不说这个了。”苏唐道,他刚才在提防对方是想趁机谋害自己,如果是圈套的话,这种事情早就寻到一个合理并且让他苏唐满意的回答了,那麻子感到不安,一方面是担心他返回,另一方面也是不敢撒谎,所以,有圈套的可能性很小。   片刻,那麻子带着苏唐落在了一座岛屿上,这岛屿还算不错,面积足有近两百平方米了,几条人影正等在岛屿上,加上那麻子,一共有六人,其中还有一个女修,苏唐的记忆里很好,一眼便认出,那相貌姣好的女子便是当初上演活春宫的那个。   “见过大人。”对面五个修行者都毕恭毕敬的弯下了腰。   苏唐视线一扫,随后点了点头。   “大人君号为天魔。”那麻子喜滋滋的说道:“以后就是我们的主君了!”   “见过主君!”那五个修行者再次躬身施礼。   “好了。”苏唐道:“石泉星君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那女修观察着苏唐的神色,她本想凑近的,但苏唐的视线只是很淡漠的从她身上扫过,似乎全无兴致,她也就知趣的停在了原地:“主君,您可要小心一些,石泉星君有天赋之力,可以凝聚熔火,威力不凡!”   “是啊是啊。”那麻子连连点头道:“大人,您应该……先躲起来的,否则那石泉星君看到您,便会有所防备了。”   “用不着。”苏唐淡淡回道。   那麻子和同伴们交换着眼色,都不说话了。   苏唐很自然的盘坐在地上,还真别说,坐在这里确实比泡在火海中舒服得多,他早应该夺下一座岛屿的。   “大人,我们会助您一臂之力的。”那麻子很凝重的说道。   “你们先到别的地方转一转吧。”苏唐道:“免得伤到你们,至少,他不会认为是你们引我过来的,如果我输了,你们再找个理由,或许能重新得到他的信任。”   “我就说了吧?!”那麻子突然异常激动的叫道:“象主君这般胸怀大仁大义的修士,旷古未闻、旷古未闻啊……”   “我们不走!”一个老者突然道:“今天就和他拼了!”      第八八六章 完胜      苏唐侧头看了那老者一眼,对方虽然在极力保持平静,但青筋蹦起的额头,还有握得发白的指节,都已经出卖了他。   看样子那石泉星君确实把他压迫得很厉害,尽管每个人的灵脉都被封印了,可作为星君级的修行者,大都不会任由情绪主宰自己,那老者所表现出的愤怒,不知道已积攒了多久。   “随你们吧。”苏唐轻声说道,随后垂下眼帘,开始调整呼吸。   差不多过了两个小时,从空中传来剧烈的灵力波动,一座由金属制成的平台洞穿黑色的云层,悬停在高空中,接着一个小黑点飘离了平台,向下方急坠,坠落百余米后,那小黑点折转方向,奔着这边掠来。   “石泉星君回来了!”那麻子用艰涩的声音叫道,其实去找苏唐,不止是忍无可忍,急于改变自己的生活处境,也是一种冒着巨大风险的投资,如果投资失败,苏唐敌不过那石泉星君,他的未来会变成悲剧,这里的囚徒已经分立成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势力,作为叛徒,不管去哪里都不会受到欢迎。   就算他能逃过石泉星君的毒手,也无路可走了。   小黑点越来越近了,那是一个相貌粗矿到了极点,彻底的不修边幅,看起来如同猛兽般的壮汉。   那壮汉的胸膛上有几十道创口,都是新伤,有的创口还在流血,不过这让他散发出的气势变得更加狰狞了。   那壮汉陡然悬停在几十米高的空中,冷冷的扫视着小岛上每一个人,最后把视线转向苏唐。   “你们的胆子……还真是不小啊!”那壮汉嘴角露出狞笑。   “石泉星君,今天就是你还债的日子!”老者第一个站出来,沉声喝道。   那壮汉仰首看了看高空,随后把食指竖在唇前,嘘了一声,随后笑呵呵的说道:“小点声,如果让那些巡使听到,我们就打不成了。”   “打不成?”那麻子冷笑道:“石泉星君,你也太高看自己了,那些巡使怎么会管我们的死活?他们把我们关在这里鬼地方,不过是为了榨干最后一滴油水罢了,榨不出来也没关系,还可以做他们历练的靶子!”   “他们管不管你们的死活,我可不关心,但我知道,他们是绝对不会不管我的。”壮汉笑呵呵的回道。   岛屿上几个人的脸色大变,只有苏唐安之若素,全当什么都没听到。   “你投靠天道盟了?”那麻子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叫道。   “别听他胡说!”老者喝道:“他算个屁,这里的人都想加入天道盟,以恢复自由之身,可你们见过谁能从这里走出去?!”   “老子可没心情和你们废话!彩衣,我一向待你不薄,你真的要和他们一条路走到黑了?”壮汉的视线落在了那女修身上。   那女修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向后退了一步。   “好好好……”壮汉在大笑:“既然如此,那就莫怪我辣手无情了!”   话音刚落,那壮汉的身形陡然开始向火海飞掠,只半息的时间,便坠入火海中,下一刻,那壮汉又从火海中纵起,凌空扑下,他手中竟然多出了一柄足有十余米长、并散发着熊熊火光的巨剑。   岛上几个人纷纷掠起,让开那壮汉的扑势,接着从四周围上,那壮汉发出冷笑声,手腕一甩,火剑如闪电般掠起,正刺向那个麻子。   那壮汉的剑势并不是很快,威力也不大,但在这片熔火炼狱中,他所表现出的战斗力就显得异常惊人了。   那麻子躲避不及,唯一的办法就是架起双臂,挡在自己身前。   火剑已掠至,接着发出一声巨响,轰……   那麻子周围上下突然绽放出熊熊火光,身形也象一根无力的稻草般先后翻滚着飞了出去,同时发出凄厉的尖叫声。   那麻子连一击都挡不住,石泉星君的威能让其他人心中惊恐莫名,他们本意是准备围攻,现在却不由自主向后退去。   “想走?”石泉星君吼道,火剑再次掠动,直向着那老者斩落。   那老者拼力向后飞退,但他的退势远不及剑光迅捷,刚刚起步,剑光已接近了他的天灵盖。   那老者自知难以幸免,闭目等死,也等了片刻,什么都没发生,他慢慢睁开双眼,正看到石泉星君依然悬停在那里不动,手中也依然持着火剑,只是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古怪,挤眉弄眼的,脸上的肌肉还在不停的搐动着。   “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打打杀杀呢。”那女修轻飘飘飞上半空,用柔和的声音说道。   “不是……我要……打打杀杀……”石泉星君的吐字显得异常艰难:“是他们……背叛我……”   “你太累了……”那女修慢慢向石泉星君飞去:“放下吧,放下就轻松了……”   “放下……”石泉星君脸颊上肌肉搐动的频率更快了,只是,他的手臂开始一点点垂落。   那女修额头已经布满汗珠,她慢慢靠近石泉星君,接着伸出手,去抓石泉星君的手腕,就在这时,石泉星君突然露出了古怪的笑意,接着一脚便踢中那女修的心窝,随后举起火剑,向那女修飞跌的身影斩落。   那女修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虽然她及时洞察到不对,但灵脉被封印,让她的身体动作没办法跟着反应,看着剑光从上空斩落,却只能眼睁睁的等死。   轰……剑光落在那女修的身体上,薄弱的护体神念被震散,她的身形化作一颗无力的落石,轻飘飘向火海中掉落。   这时,苏唐的身形从岛屿上掠起,探手抓去,正抓到那女修的脚踝,接着旋身一甩,把那女修扔向岛屿,随后继续向上飞掠。   “敢来寻我的不痛快,凭你?!”石泉星君立即锁定了苏唐,火剑扬起,全力向苏唐斩落。   苏唐展动魔之翼,轻松自如的避开剑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欺近石泉星君侧翼。   苏唐的身法来自于魔之翼和魔之扳指的加持,虽然灵脉无法全力运转,但速度受到的影响并不大,那石泉星君拼力转身,试图追击苏唐,可他只看到了苏唐的一只瞬间放大的脚。   砰……石泉星君的耳根遭受重击,身形旋转着飞了出去,那柄长达十余米的火剑,也失手掉入火海。   苏唐展动身形,不停追击着石泉星君的身影,他总能在瞬间逼近石泉星君,而石泉星君却变成了一个活动的沙包,只是短短几息时间,便承受了苏唐好一顿拳打脚踢。   对苏唐来说,对付这样一个星君是毫无问题的,他的眼神不停掠向上方,上一次与囚徒们发生争斗,结果巡使很快便赶到了,他一直怀疑炼狱的守卫能用某种不知名的办法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所以并不敢动用魔剑,只能靠拳脚解决问题。   苏唐曾在心中暗自责怪过真妙星君,应该把炼狱中的情势都向他交代清楚的,那样他也不会挨上一鞭子了,但转念想想,真妙星君离开已久,或者这里出现了某些新的灵阵,真妙星君并不知情,何况他们来得太匆忙,有些纰漏也在所难免。   石泉星君被打得晕头转向,其实苏唐的拳脚还好说,那对魔之翼威力极大,每一次拍击在他身上,都会让他的护体神念明显变得黯淡下去,再挨上几次,护体神念溃灭,他必死无疑。   石泉星君紧咬牙关,拼力又挨上一记魔之翼的抽击,身形借力向下方坠落,当他靠近火海时,突然发出疯狂的叫声,一道道火浪突然从熔火中掠起,聚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卷向苏唐。   苏唐一愣,魔之翼立即回缩,把自己的身形裹在里面,下一刻又全力张开,同时快速旋转着。   轰轰轰……卷来的火网尽数被魔之翼绞得粉碎,不过,石泉星君抓住这个空档,远离苏唐百余米开外,探手又从熔火中抽出一柄火剑。   “主君根本没有动用全力……”从火海中爬出来的麻子龇牙咧嘴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老者诧异的问道。   “你没发现主君的眼神很飘忽么?他担心的是上面……”麻子低声回道。   “这次是跟对人了。”一个中年人长长叹了口气:“如果主君有心的话,或许以后我们也能到那宝岛上转一转。”   “你想找死么?!”麻子露出惊惧之色。   “凭我们当然不行。”那中年人道:“上一次石泉星君去宝岛的时候,你还没进来,石泉星君能和那家伙支撑上几十个回合,可现在……”   “石泉星君刚刚受过刑,实力大幅削弱,虽然现在主君能打得石泉星君全无还手之力,但不代表能安然无事的从宝岛回来。”那女修突然道。   “说得也是……”那中年人点了点头。   这时,灵力早已衰竭的石泉星君终于被苏唐击落在火海中,苏唐知道石泉星君有天赋能力,或许也能和他一样藏在火海深处而毫发无损,索性抓住石泉星君的一条腿,贴着火海向远处飞掠。      第八八七章 又见冲突      火海下都是液态的熔岩,石泉星君的上半身浸泡在火海中,不停和熔岩摩擦着、冲撞着,几乎每一息的时间,都有大块大块的肌肉从身上脱落,化作飞灰。   片刻,石泉星君的上半身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苏唐手中只剩下了半截焦尸,他轻轻吁出一口气,步入修行途后,他已逐渐习惯了用灵宝用神念去战斗,现在被打回原形,他感到很不适应,但没办法,熬吧……再熬个两、三年应该就可以出去了。   苏唐回到了岛上,麻子等六人急忙围了上来,那麻子虽然亦是星君,君号流沙,但在长时间的煎熬中早已失去了锐气,张口便是谀词:“主君威武,今天了结这个祸害,可算天下幸甚……”   “我们都被关在这个地方,还谈什么天下……”苏唐摇了摇头,随后顿了顿:“石泉星君已死,那么我们也该立个规矩了。”   六人愣了愣,相互交换着眼神,又是那麻子第一个站出来,沉声道:“主君有什么吩咐,但讲无妨,如果有谁敢违令,我等必将他视为至仇!”   “平时你们忙你们的,没有要紧事,就不要来打扰我。”苏唐淡淡说道。   麻子等六人垂首认真的听着,都保持着一动不动。   苏唐等了片刻,见对方没有反应,皱眉道:“你们没听到?!”   “啊?”麻子吃惊的抬起头,看向苏唐:“主君,我们听到了,可……您讲完了?”   “完了。”苏唐道。   那麻子的表情显得有些僵硬,眼中还带着狐疑之色,接着慢吞吞的说道:“就这些?”   “主君仁善,是我等的大幸。”女修急忙说道,接着用胳膊捅了麻子一下。   “……”那麻子如梦初醒,又急声道:“主君,那我们什么时候能上岛来休憩?每天能休憩多长时间?”   “随你们吧。”苏唐道:“岛这么大,不缺你们的容身之地,不过,在岛上都要给我安静些,懂么?”   “懂!懂懂……”麻子等六人几乎要喜极而泣,石泉星君在的时候,嫌他们碍眼碍事,每天只允许他们上岛休憩三、四个小时,相比较而言,苏唐是非常非常宽容的。   这关系到他们的生死,本来灵脉无法如常运转,此地又缺少灵气,每一个修行者都处在慢性死亡的过程当中,如果始终浸泡在火海中,他们顶多熬个几十年,就会无力为继,如果能一直留在岛上,这个过程会延长几十倍,活得久代表着拥有希望。   “好了,你们去忙你们的。”苏唐道。   麻子等六人也明白了苏唐的心性,只要能保持安静,就不会触怒苏唐,他们立即闭上嘴,分散在四周。   就在这时,上空传来剧烈的灵力波动,苏唐一直在保持着警惕,心中暗骂一声,纵身掠起,飘入到火海中,随后沉了下去。   巡使果然到了,他无意去理会岛上的人,视线落在苏唐沉下去的地方,等了片刻,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子倒是精明……哼哼,我看你能躲多久!”说完,那巡使的身形又缓缓升入高空。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打地鼠了,苏唐变成了地鼠,他每次刚刚从火海中出来,那巡使总是随后出现,逼得他再次逃进去,如此反复数次,过了半个多月,那巡使似乎放弃了,而苏唐也总算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麻子等人看到眼里,心中很是不忍,毕竟是苏唐除掉了石泉星君,让他们拥有了占据岛屿的资格,而罪责又由苏唐担起,他们坐享其利,所以感到不安。   转眼到了分派食物的日子,当那些匣子刚刚从空中飘落的时候,那麻子第一个飘向半空,等他落下来,手中居然拿着两个匣子。   “主君,您看够不够?”那麻子陪着笑,把两个匣子都放在苏唐面前。   “怎么拿了两个?”苏唐一愣。   “主君,您以前也能得到一个匣子啊,我们这岛上还有一个。”那麻子解释道:“现在石泉星君已死,您当然可以拿到两个。”   “哦……”苏唐点了点,那麻子的道理也算讲得通,他拿起一个匣子,扔了过去:“我要一个就够,这个你们分了吧。”   “多谢主君!”那麻子大喜,随后抱着匣子跑到另一边,其他人也面带喜色的围了过去。   以往石泉星君可是要占下一大半的,留给他们的少得可怜,现在能单独分派一个匣子的食物和丹药,自然会感到异常激动。   只是,那没等那麻子开始分派食物和丹药,四周已隐隐传来了灵力波动,接着,一个个囚徒的身影出现了,他们默不作声的向这边围来,脸色显得很不善。   就知道会有麻烦……苏唐在心中暗叹,不过,那麻子说得没错,他原来就能得到一个,如果现在只拿一个匣子,还要分给他们,那他真正得到的还不如以往,虽然不想惹麻烦,但也要争一争了。   “流沙星君,有些过了吧?”一个中年人越众而出,慢吞吞的说道。   “我们哪里做得过了?”那麻子站起身,毫不示弱的叫道。   “就连宝岛上那位,一次也只拿一个匣子,你们居然拿两个,凭什么?”那中年人叫道。   “我们主君原来就有一份,加上石泉星君的,拿两份又怎么了?”那麻子回道。   “石泉星君在哪?你把他叫出来,我们什么话都不说,转头就走!”那中年人冷笑道。   “石泉星君已经被我家主君除掉了。”那麻子扬声道。   “既然石泉星君已死,那就把他那份交出来!”那中年人针锋相对的说道。   “如果不交呢?”苏唐站了起来。   “不交……那你们连这一份都保不住!”那中年人眼神突然闪烁了一下。   苏唐向四周扫视着,围在周围的囚徒有五、六十人,熔火炼狱中并没有人数这么多的势力,应该是几家联合到一起了。   或许他们是发现那巡使屡屡来找苏唐麻烦,认为苏唐来日无多,所以想来捡个便宜,或者是因为苏唐除掉了石泉星君,让他们感受到了威胁。      第八八八章 一个也不放过      不管是哪一种,苏唐都不可能退缩,欺软怕硬是本性,尤其在这种险恶的环境中,更会把本性释放得淋漓尽致,现在退了,让出一份,等过些日子,那些囚徒又一次聚在一起,向他讨要剩下的那一份,还要交出去么?   “大家都被困在此处,本应该相互扶持才对。”那中年人又缓缓说道:“所以,我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   苏唐眯起了眼睛,那些修行者虽然把这里团团围住,但他们的位置有些奥妙,或者十几个一群,或者三、五个一帮,相互之间保持着一定距离,应该是初次合作,相互间很难达成信任。   不象是为了那份食物来的……苏唐在心中沉吟着,莫非是有谁试图整合所有的囚徒,眼前的冲突极有可能是他们的第一战,炼狱中的其他势力大都成型已久,唯独苏唐这里,占下岛屿还不足一个月,看起来最容易欺负,能达成立威的效果。   “交还是不交?!”那中年人不耐烦的喝道。   麻子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苏唐身上,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囚徒们被扔进炼狱,他们又自发聚集成一个个小集团,这种自然选择的结果,让各个小集团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实力相差不大,如果来的只是一个小集团,仗着苏唐的力量,麻子等人是不怕的,可现在来了七、八个势力,他们根本没办法力敌。   “叫你们管事的出来的。”苏唐淡淡说道。既然想拿他立威,那更不能让了,擒贼先擒王,先宰了领头的再说。   “想见我们主君,你还不配!”那中年人皱眉道。   “这样……”苏唐沉默了一下,随后叹道:“你们会后悔的……”话音刚落,苏唐已缓步走到岸边,俯身把手慢慢探入火海中。   “后悔?呵呵呵……老实告诉……”   还没等那中年人说完,苏唐已从火海中拔出了一柄长剑,这完全是障眼法,他不可能直接把魔剑亮出来,而融合了四系灵珠的魔之光有汲取火焰的能力,用熔火来掩饰剑光,别人只会以为他拥有与石泉星君差不多的天赋能力。   下一刻,苏唐已释放出魔之翼,这一次他含怒出手,魔之翼全力启动,而他释放出的灵力波动,让周围的修行者们都露出震骇之色。   封印并无法压制苏唐的力量,魔装和三焚箭提供的加持一点没受到影响,魔之翼只是轻轻一振,苏唐已化作一道电光,从那中年人身侧掠过。   那中年人看清了苏唐的每一个动作,也及时作出反应,立即释放出护体神念,拳劲也已凝聚,但他和石泉星君一样,身体的动作远远跟不上反应。   那中年人刚刚提起拳头,苏唐已如一阵轻风般从他身侧掠过,他的脖颈处绽放出一道道金色的涟漪,接着护体神念的光芒变得衰竭了,一条深可见骨的创口非常突兀的在咽喉出现,鲜血涌泉般喷射出来。   那中年人再无法维持自己的御空术,象石块一样从空中跌落。   苏唐身形不停,继续急速飞掠着,围在四周的修行者们见势不妙,当即大乱。   不管他们是反抗也罢,是飞逃也罢,都没办法挽回什么,苏唐仗着无以伦比的身法,还有强横的魔剑,逢人只是一剑,剑出人亡。   只是,苏唐担心露馅,不但会牵累到真妙星君,此次任务也有可能失败,他不敢释放出剑光,只能凭着剑体杀敌,但这样已经足够了。   说起来也是一种悲哀,这些囚徒们到了外面,都是威风不可一世的星君,苏唐有魔装,他们亦有自己的灵宝和战斗技巧,绝不会这般容易的象土鸡瓦狗般被苏唐屠杀,可是在这里,他们的力量大打折扣,十成力量最多只剩下一成,而苏唐却是做了弊的。   苏唐追杀到一侧,另一侧的修行者们呼啸而逃,转眼便逃入火海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片刻间,已有二十多个囚徒被苏唐斩杀,尸体如下饺子般接连跌落入火海中,苏唐转过身向自己的岛屿掠去,接着悬停在空中,抬头望向上空。   “主君威武,哈哈哈……那些宵小真是不自量力,居然敢惹到我们头上!”那麻子放声大笑,随后向几个同伴使了个眼色。   “他们真是不长眼啊,主君可是给他们机会了,可他们冥顽不灵,怪不得我们!”   “主君在外也定是横行星宇的一代天魔!”   “是他们找死,活该!”   麻子的同伴们压抑住内心的惊惧,七嘴八舌的唱起了颂歌,他们本以为苏唐能除掉石泉星君,实力亦算强横,有足够的资格的在这里占山为王了,可没想到,他们全都大大的低估了苏唐的杀伤力。   苏唐闻若未闻,只是看着上空,他在等巡使出面,可等了片刻,一点动静都没有,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让他们分了神,或者是暂时离开了监视地,如此,那就再杀一场!   苏唐再次展动魔之翼,向那些囚徒们逃窜的方向追去,麻子和几个同伴面面相觑,随后先后展动身形,追向苏唐。   片刻间,苏唐先后掠过了四座岛屿,他的身形顿了顿,随后向一座岛屿落去。   那座岛屿上有四个修行者,看到苏唐落下,他们脸上露出惊惧之色,一个老者勉强按捺住心中的恐慌,陪着笑向苏唐迎来:“不知大人……”   苏唐突然向前跨出了一步,火剑展动,正从那老者颈间扫过,那老者尚来不及释放出护体神念,硕大的头颅已脱颈翻滚着飞起,而无头的尸身摇晃了一下,颓然栽倒。   “你干什么?”剩下的三个修行者吓得魂飞魄散,一边向后退避一边惊叫着,同时释放出护体神念,刚才没敢有所动作,是怕激起苏唐的杀机,但眼见苏唐就是奔着杀人而来的,也顾不上许多了。   苏唐展动魔之翼,以奇快无比的速度逼近一个修行者,无视迎面涌来的气劲,抬头一剑,火剑正刺入那修行者胸膛中,接着苏唐手腕一振,那修行者的尸体几乎被震成两半。   另一个修行者怪叫着向火海中落去,想以此避开苏唐的追杀,但展动的魔之翼的苏唐,速度要比他快上十几倍,他的身形刚刚跃起在空中,苏唐的火剑已拦腰斩过,那修行者的身体被斩成两半,分别掉落在火海中,火海立即弥漫出阵阵烟气,还混杂着烤肉的味道。   最后一个修行者已惊呆了,他想哀嚎,也想求饶,但星君的骄傲,让他紧紧闭上了嘴,随后他的眼睛也慢慢合拢。   苏唐仔细打量了那修行者一眼,展动魔之翼,掠向半空,完全没有理会那个修行者。   拥有思维殿堂,苏唐的记忆里是极好的,那修行者并没有参与,如此,虽然明显是一伙的,但也算便宜他一次了。   麻子和同伴们紧跟在后方,他们看到苏唐落在岛屿上,接连斩杀了三个囚徒,剩下那个却没有理会,又径自掠起,搞得他们一头雾水、不明所以,见苏唐已然掠远,急忙追了过去。   近百息的时间,苏唐在火海中不停的掠动着,发现有与记忆中吻合的相貌,便会追赶过去,手起剑落。   苏唐是真的恼火了,他要用这种近乎偏激的杀戮警告所有的囚徒,惹上他的,一个也不会放过!   前方出现了一座奇怪的岛屿,其他岛屿都是黝黑色,而那座岛屿却通体银白,距离尚且在百米开外,苏唐竟然能感应到一阵阵凉爽的气息。   岛屿正中有一个身材枯瘦的中年人,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双眼也没有睁开,还有两个修行者跪在那中年人面前,时而恐慌的回头看着苏唐,时而拼力磕着头。   看到那两个修行者,苏唐吁出一口气,只剩下两个了,都在这里,除掉他们之后也可以回去休息了。   远方,看到苏唐向那座银白色的岛屿落去,麻子等人露出惊骇之色,同时拼命吼叫起来。   “主君,不可……不可啊……”   “停下,主君不要去……”   苏唐已杀得兴起,只当听不到他们的呼喊,身形正落在那座银白色的岛屿上,而那两个修行者象疯了一般叫了起来。   “大人,救命啊……”   “大人,救救我们,我们愿意当牛做马……”   苏唐跨前一步,火剑当头斩落,一个修行者的头颅被他从后脑斩开,鲜血迸射,但血光逼近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时,被一股无力的力量挡住的,就像空中多出了一面无形的玻璃墙。   苏唐再次举剑,把另一个修行者斩杀当场,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这时才慢慢张开双眼,用冰冷的目光看向苏唐。   “你这里倒是挺舒服的。”苏唐环顾左右,随后发现岛屿中央有一个海碗大小的洞,里面积满了一种乳白色的液体,傍边还放着一只被切成两半的酒壶。   苏唐缓步走过去,拿起酒壶,舀起半杯乳白色的液体,放在鼻前嗅了嗅,接着一饮而尽,一种难以形容的畅快感从他胸腹间向四肢百骸传散出去,让他有仰天长啸的冲动。      第八八九章 生意      “爽!”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在这充斥着火光的世界里,能喝上一些凉爽的东西,比什么都过瘾。   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依然一动不动,只是看向苏唐的目光愈发的冰冷了。   “坏了坏了……主君动了那……”远方的麻子已是目瞪口呆,脸色也变得铁青。   “我们该怎么办?”那女修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   “还能怎么办,主君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那老者缓缓说道:“就算我们退了,那家伙也未必会饶得过我们!”   “没错!”麻子猛一咬牙,双眼散发出精光:“这个时候不能当孬种!如果主君赢了,见我们怯战,估计我们的下场会和他们一样,如果主君输了……呵呵,大家也算一了百了,早死早托生,又何必在这里苦苦煎熬?!”   “可是……能赢么……”那女修露出惨笑。   “做人啊,贵在知足。”苏唐转过身,走到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身前,用讥诮的目光盯着对方:“你占住了这块宝地,已经很不错了,为什么还要惦记我那一口吃食?”   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还是没说话,眼神也依旧冰冷。   “不要以为当哑巴,这件事就能过去。”苏唐很悠闲的摆弄着手中的火剑,灵力波动逐渐变得强烈了。   “心动了?”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眼神突然变得和苏唐一样充满讥诮。   “心动?”苏唐顿了顿,随后露出微笑:“我确实心动了,不过么,你能来抢我的,我也可以抢你的,礼尚往来啊……你是自己滚呢,还是我把你扔出去?”   “此事与我无关。”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摇了摇头。   “与你无关?呵呵呵……”苏唐笑得更欢愉了:“与你无关,他们又怎么会跑过来哀求你救命呢?”   “这本就是青法星君的奸计。”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说道:“他图谋我的宝岛已经很久了,一直不敢妄动,这一次他准备先除掉你,成了固然好,正可以藉此威胁其他人服从他的号令,等他整合可所有的囚徒,再来寻我的麻烦,我未必会是他们的对手。如果不成……他让人把祸水引到这里,让你我死斗一场,他再见机行事,我已有百余年未与人争斗过了,他正好利用你来试试我的底细。”   “哎呦喂……”苏唐的口吻中充满了挑衅的味道:“刚才还惜字如金,突然说了这么多……怎么?你怕了?”   “第一,我不想做无谓的争斗,让他人看笑话,第二,你很强,第三,我也想多活几年,所以才和你解释清楚,如果你一定要打,那就来吧。”说完,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长吸一口气,随后冷笑道:“一群傻瓜!这真髓本就是让我吊命用的,你们本就是他们的玩物,死光了都不要紧,如果我有什么三长两短,这里的几位大君立即便会赶过来,呵呵呵……你们真以为能占得住这宝岛?!”   苏唐慢慢收起了笑容,随后坐在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对面,凝视着对方不语,这时,麻子等人也纷纷落下,在苏唐身后布成一列,摆出了要死拼一场的架势。   “真的是……那青法星君的诡计?”苏唐一字一句的问道。   “呵呵呵呵……你以为我怕你?我不过是不想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而已。”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冷笑道。   “这样么……”苏唐撇了撇嘴,突然回头道:“流沙星君!”   “在,主君,什么事?”那麻子急忙站了出来。   “从今天开始,我们能领到多少份吃食了?”苏唐问道。   那麻子愣了愣,旋即明白了苏唐的意思,掰着手指头算了片刻,脸上露出狂喜之色:“主君,一共有七份、七份啊!哈哈哈……我们享福了!”   “你们先回去。”苏唐道。   那麻子的笑声停下了,看了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一眼,视线又立即转移开:“主君,这里……”   “这里不用你们。”苏唐道:“到那些地方转一转,他们的人都死光了,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   “明白了,主君。”那麻子急忙应道,接着向同伴们使了个眼色,纷纷掠向空中。   “哎,我说,我们两个做个生意吧。”苏唐看向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   “你?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做生意?”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讥讽的说道。   “你这么说话就没有意思了,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苏唐眼中露出凶光:“宰了你之后,我再去对付那青法星君也不晚,现在我愿意平声静气的和你谈,是因为我做事情有个准则,是我的,谁来抢我就和谁拼命,不是我的,我通常不会起贪念。”   “呵呵呵……果真是这样么?那你简直比得上远古那些圣人了。”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冷笑道。   “你真的不想谈了?”苏唐双眼微微眯起,手中的火剑也已握紧,这时,他的眼角极快的向上空瞥了一下。   控制不当,让苏唐暴露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他不怕对面的中年人,也不怕什么青法星君,他怕的是那些巡使的震怒。   那中年人把这些都看在眼底,他顿了片刻,口气突然显得有些缓和了:“你想谈什么?”   “我帮你解决那青法星君!你明知道青法星君准备图谋你的宝岛,却一直没有动作,想来……你是没有底气的!”苏唐缓缓说道:“有我帮你,那青法星君必死无疑!嘿嘿……他居然敢算计我,我当然要他的好看!”   “还有么?”那中年人说道。   “我每个月会派人给你送过来三个匣子。”苏唐道,接着他的手点向中央那些乳白色的液体:“这些真髓我要一半!”   “你还是去和别人做生意吧。”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露出狞笑:“我杀了你,是你自找的,你杀了我……呵呵呵……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能带着你们一起走,也算是一件乐事。”   “别着急,我还有一样东西。”苏唐笑眯眯的说道。      第八九零章 引蛇出洞      “什么东西?”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很冷漠的问道。   苏唐站了起来,缓步走到岛屿中央,捡起他刚才扔掉的半只酒壶,从里面舀起一捧真髓,接着走可回去,很随意的坐了下去,坐在那中年人对面,接着把自己的手指伸到唇边,轻轻一咬,已把指尖咬破。   从破口处流出一滴金色的血液,但也仅仅是一滴,随后渗出的血又变成了鲜红色。   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好像嗅到了什么,猛地挺直身体,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苏唐的指尖,随后见渗出的血液又转成鲜红色,他的神态又变得放松了,接着缓缓问道:“这是什么?”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我知道有什么好处。”苏唐笑了笑:“十几年前,我在九天星域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修行者,他的灵诀很特殊,灵力和神念恢复的速度非常快,而且擅长操控林木,我好不容易把他放倒,在几个朋友的帮助下,从他身上提炼出十几滴灵液。”   “有什么用?”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语气依旧冷漠,但双瞳已恢复了灵动,始终钉在苏唐身上。   “这种灵液能恢复你的生机。”苏唐道:“你别以为这样的生意会一直坐下去,用灵液来换你的真髓,其实我是吃亏的,只因为我进来的时间还短,有些不适应,而且那几个傻瓜身体中或多或少都积下一些火毒,现在他们虽然能用神念压制住,但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火毒一旦发作,他们必死无疑。”   “你倒是够仗义的。”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冷笑道:“明知道他们是傻瓜,为什么还要救他们?”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他们毕竟叫我一声‘主君’了,我有责任拉他们一把。”苏唐淡淡说道:“如果连我都不帮他们,那还有谁会在意他们的死活呢?”   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沉默了,良久,他突然问道:“这种灵液你还有多少?”   “不算这个,我只剩下六滴了,为了方便,我一直把这种灵液封印在灵脉里。”苏唐想了想:“所以呢,我最多和你做三次生意,然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两不相欠。”   “蠢货!你一定不知道,自己都做过什么!”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冷笑道:“你除掉的那个修行者,他的灵诀传承来自于一种上古神木,那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居然被你这样毁掉了,偏偏你还显得沾沾自喜,好像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一样,呵呵……可悲、可叹!”   苏唐愣住了,他脸颊上的肌肉也快速搐动了一下,双眼默默的盯着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   “如果换成我,我会斩掉他的四肢,然后把他养起来!”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说道:“受了如此重创,他的灵诀肯定要全力运转,为价值疗伤,那么你随便找来一个入了门的药师,都可以从他身上提炼出灵液!按照我的方法去做,你得到的就不是十几滴灵液了,而是上百滴、甚至上千滴!”   苏唐的脸色有些发青,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很自然的笑了笑:“多谢指点,在遇到这样的修行者,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你蠢,你还真是蠢!”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冷声道:“据我所知,那种上古神木只有一株,机会这种东西,一旦错过,便不会再来,你以为还能弥补自己的失误么?”   “你怎么知道?”苏唐反问道。   “很多年前,我的一位同宗曾经用法阵困住过那株上古神木,可惜,最后被一个老而不死的家伙横插一脚,拐跑了那株上古神木。”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缓缓说道:“你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又有个屁用?!”   “你他吗的……”苏唐蓦然站起,他显得有些恼羞成怒了:“看来你是没什么诚心啊,也好,那我就遂了那青法星君的愿吧,先教训你一顿,然后在看着他是怎么收拾残局的!”说完,苏唐眼中再次释放出凶光,灵力波动也在快速变强。   “你错了,我决定与你合作,才会和你说这么多废话!”那身材枯瘦的中年人摇了摇头:“身为小辈,言谈举止就要给我客气一些、谦虚一些,这样你可以学到东西,别的不说,如果你能早些年遇到我,至少不会错过这天大的福缘!”   苏唐的双拳时而握紧,时而松开,昭显出了他内心的冲突,良久,他长长吁出一口气,灵力波动也随之停息了。   “这样才对么,呵呵……”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第一次露出笑容,随后他的视线转到了酒壶上:“你的灵液确实要比真髓珍贵一些,既然是合作,那么我们就要尽可能公允一些,这样好了,一滴灵液,我可以换给你两壶真髓。”   “我只知道,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苏唐露出冷笑:“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如果合作不够公允,你心中难免要种下仇怨,等解决了青法星君,你就有可能来打我的主意了。”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淡淡说道:“我老了,灵力损耗得厉害,只想安静的等死,不想和人做无谓的争斗。”   “这可能么?”苏唐呵呵笑了起来:“如果你显露出了自己的虚弱,就算青法星君死了,依然还会有别人来找你。”   “真的把我逼到那种境地,我还是可以带一些人陪我一起走的。”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轻声道:“不过,那些魍魉宵小之辈,还要靠你替我打发了。”   苏唐默然,对面那中年人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是不能打,而是不想无端耗费自己的生命,当真正的威胁来临时,他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如何?”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看向苏唐。   “好,就这么说定了。”苏唐慢慢站起身:“来吧,现在该我教训教训你了。”   “你……要……反悔?”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双瞳中精芒大盛。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留意这边的动静呢。”苏唐笑了笑:“不教训你一顿,那青法星君又哪里有勇气来找你的麻烦?我和可没功夫和他耗下去,不如我们打一场,然后请他出来。”   “这样……那我们最好是两败俱伤。”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低声道。   “我随意。”苏唐道,话音刚落,他已举起火剑,向着对面的中年人急斩而下。   那中年人的双眼蓦然瞪大,接着他的嘴大大张开,吼……   一股极其恐怖的压力猛地释放出来,扫向四面八方,苏唐没有感受到劲流,但身体竟然象一根无力的稻草般向后飞跌而去,在这一刻,他面前的中年人变成了一只洪荒猛兽,那种力量似乎是由神念引爆的,而且以他无法理解的方式,直接作用在天地之间,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受到了影响,银白色的岛屿在微微颤动,火海中出现了一片片浪花,疯狂的向远方激荡而去。   苏唐心中甚至有一种要臣服的冲动,只是,他的魔之心让他的心境立即平静下来,接着展动黑翼,陡然掠向高空。   下一刻,苏唐再次魔之翼,从高空俯冲而下,怒吼着挥动火剑,斩向那中年人。   在这熔火炼狱中,苏唐和那中年人的实力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他们在做生死搏杀,几乎惊动了所有的囚徒,只是,没有人敢过来观战。   足足斗了百余息的时间,苏唐突然脱离了战团,身形歪歪扭扭向火海坠落,就在距离火海尚不足三、四米时,他又重新控制住身形,向远方急射而走。   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非常吃力的一点点坐了下去,他的嘴角渗出血丝,胸腹间也留下了一条触目惊心的创口。   打成这样是正常的,因为环境太过险恶了,极少有人愿意与仇家拼得你死我活,当付出巨大代价、终于成功斩杀宿敌时,胜利的喜悦是享受不了多久的,捡便宜的人肯定会来。   苏唐见自己一时无法除掉对方,选择了暂时离开,这无可厚非,换成炼狱中任何一个囚徒,都会这般做。   片刻间,苏唐已落回到自己的岛屿上,麻子等人已经等待多时了,他们脚边放着四个匣子,但无心去检验,都在翘首望着这边。   见苏唐落下,麻子等人立即凑了上去。   “主君!您……您和那家伙动手了?”麻子眉眼间依然存着几分惊惧之色。   “嗯。”苏唐点了点,随后龇牙咧嘴的坐了下去。   “您受伤了?”那女修凑上前要为苏唐查看伤势。   “没事。”苏唐摇头道:“那家伙……确实有些厉害。”   “主君,如果那家伙不厉害的话,宝岛都被人抢占了。”麻子苦笑道。   “我咽不下这口气。”苏唐恨声道:“流沙星君!”   “在!”麻子急忙应道。   “你们这几天多往宝岛那边转一转,别太靠近,如果那家伙有什么不妥,马上回来告诉我!”苏唐道:“还有,我们不能处处树敌,不但不能招惹其他人,关系还要搞好一些,懂不懂?”      第八九一章 大打出手      接下来的日子,熔火炼狱又恢复了平静,苏唐过得非常悠闲,而麻子等人按照苏唐的授命,整天东奔西窜,不是到宝岛附近查看动静,就是找其他囚徒搞‘外交’,忙得不亦乐乎。   苏唐孤身一人闯上宝岛,而且与炼狱中的无冕之王、头号难缠的角色大打了一场,并且全身而退,他的力量已成了有目共睹的事实,看到苏唐的面子上,其他囚徒对麻子等人自然是礼敬三分,也让他们的自尊心得到了不小的满足。   这一天,苏唐正在调息打坐,麻子等人急匆匆从远方飞了回来,他们脸颊有些发白,眉眼间蕴藏着惶急之色。   “主君,出大事了!”麻子抢先大声叫道。   “什么事?”苏唐慢慢张开了双眼。   “青法星君召集百余号人,围住了宝岛,看样子是想要对付那家伙!”麻子叫道。   “主君,青法星君一向老谋深算,多少年了,就从没见过他失过手,他想要做的,都做成了!”那女修补充道。   “是啊,虽然不知道青法星君这一次发什么疯,但他敢做,应该是有了十拿九稳的把握!”那老者道:“主君,我们也应该动一动了,一方面能替您出那一口气,另一方面也占了道理,趁热打铁,说不定能与青法星君攀上交情。”   “你是没看懂啊。”那麻子摇头道:“青法星君是不想和我们打交道的,要不然怎么会一声不吭的就动手了?”   “就因为这样,我们才应该更主动一些。”那老者道:“青法星君已收服了不少人,等他占了宝岛,下一个就可能是我们了,如果我们主动去帮他,碍于这份情面,或许他以后……”   “情面值几个钱?”苏唐冷笑道:“如果那青法星君瞧得起我,应该派人和我打声招呼的。”   “是啊是啊。”麻子连连点头:“我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主君,可我们等着也不是办法啊!”老者叹道:“否则以后我们的日子就要有些难过了。”   “走,我们过去看看。”苏唐道。   事实上,苏唐与那宝岛主人的约定,他谁都没有告诉,人心隔肚皮,他根本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暗中倒向青法星君了,何况,他也根本不想着这几个人称为朋友,他是天道盟的,这些人都是天道盟的囚徒,属于两个敌对阵营,而且他完成任务就会离开,不可能把谁带出去。   留在这里的日子,略微照顾一下这几个人,也就对得起那一声‘主君’了。   片刻间,苏唐带着人已接近了宝岛,发现宝岛周围已围满了囚徒,人数绝对在一百以上,那些囚徒感应到后方传来的灵力波动,转头看到是苏唐,不由产生了一阵骚动。   紧接着,有七、八个修行者越众而出,向苏唐这个方向迎来。   “这就是天魔星君吧?”为首的老者长笑道:“久仰久仰,老朽本应该上门拜访的,但这些日子旧疾发作,实在是有心无力,还望多多见谅。”   “阁下是……”苏唐狐疑的说道。   “主君,这就是青法星君!”身侧的麻子急忙低声道。   “原来是青法星君,闻名久矣。”苏唐点头道,他一直在板着脸,以昭显出自己的不悦。   “客气客气。”对面的青法星君视线扫了一圈,随后道:“不知道天魔星君此来是……”   “上一次胜负未分,我一直郁郁难平。”苏唐淡淡说道:“这等盛会,又怎么能少的了我?”   青法星君显得有些吃惊,随后露出懊恼之色,开口道:“怪我……此事应该先与天魔星君知会一声的,我太急了,也是机会难得,不敢轻忽,所以……呵呵,还请见谅。”   “机会难得?什么机会?”苏唐皱眉道。   “说实话,那家伙一向与我们不对付,又占着宝岛,不容我们染指,我们琢磨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曾尝试着动作过,但每一次都会有巡使赶到,让我们功败垂成。”青法星君叹道:“我费了不小的力气,才找到了这个空挡,现在那些巡使们都不在,至少要半天之后,他们才能赶回来。”   “青法星君果然人如其名,连那些巡使的行事规律,也都了如指掌了。”苏唐道。   “谈不上谈不上。”青法星君连连摇头,随后话题一转:“既然天魔星君大驾光临,那我们的把握就更大了,请……”   苏唐和青法星君并驾齐驱,当然,双方的距离保持在十余米左右,他们第一次见面,绝对谈不上什么信任。   这么多人把宝岛团团围住,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依然安静的盘坐在下方,一动不动,只是在苏唐出现时,他才撩起眼皮,淡淡向这边扫了一眼。   “既然都围住了,你们怎么一直没有动手?”苏唐轻声道。   “我这人一向心软。”青法星君笑了笑:“大家都是落难之人,又何必自相残杀?所以我想先和他谈一谈,如果他愿意退让一步,什么话都好说,可惜……他是被蒙了心,我好话说尽,也不见有片语回应。”   “那就交给我吧。”苏唐缓缓说道。   青法星君一时没反应过来,环境越恶劣,会让人保持越深的警惕,象苏唐这样的愣头青,可算是非常罕见了,居然主动请缨?   “如何?”苏唐有些不悦,声音也陡然提高了。   “竟然天魔星君要手刃宿敌,我等只能让贤了。”青法星君笑道。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那盘坐在岛屿中的中年人突然掠起,直向苏唐这边掠来,下一刻,一股无形的压力从潮水般漫来。   “是龙威!小心!”青法星君变了颜色,大声喝道。   轰轰轰……囚徒们纷纷运转护体神念,明明没有劲流冲荡,可他们的护体神念却绽放出道道毫光,身形也在不由自主的向后飞跌着。   “龙威么……”苏唐长吸了一口气,那就是三太子狴犴的龙威?   “你们走!”苏唐转头向麻子等人喝道。      第八九二章 击杀      青法星君本来还想和苏唐周旋一会,如果苏唐真的愿做前锋,他们能躲在后面看戏,自然是一件美事,不过,此刻见那中年人突然发飙,他再顾不上苏唐,转身迎向前方,口中大喝道:“问劫星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附近的囚徒们见势不妙,纷纷向后避让,转眼间便退出数百米开外,只有几个反应慢了些的,距离又过近,被急速扩散开的龙威击中,哀叫着跌入火海。   “什么意思?你带人围住了我的宝岛,还来问我什么意思?”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露出冷笑。   “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我才屡次来和你商榷,问劫星君,你莫以为我怕了你!”青法星君沉声说道:“你的肉身已虚弱不堪,连一丁点的火毒都没办法承受,只能困坐在宝岛之上,如果我真想除掉你,有的是办法和机会!”   “你已经试过不少次了。”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淡淡说道:“每次败了,都会来赔礼道歉,似乎那些事情与你无关,说实话,我早已厌倦你这种小人了,是死是活,来打个痛快吧!”   接着,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扫视四周,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就是能让附近的囚徒们听得清清楚楚:“我知道青法星君给你们许下了种种好处,呵呵呵……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们还是放弃那种幻想吧,熔火炼狱的底层都是最坚韧的陨铁,还有上古真神留下的封印,就算青法星君能用这里的熔火淬炼出灵宝,并且打开一条通道,他至多能带着一、两个人逃出去,你们中的大多数,不过是牺牲品而已。”   青法星君的脸色陡然变得铁青,随后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听谁说的?”   “这里发生的事情,我几乎都知道。”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用讥诮的目光看着青法星君:“只有你,一直妄想天开,还自以为得计!”   青法星君长吸一口气,随后冷冷的喝道:“列阵!”   话音刚落,有十几个囚徒越过人群,向这边急射而来,距离尚在百余米开外,他们突然甩动胳膊,透出一条条燃烧着的火索。   看到火索出现,苏唐的眼神波动了一下,问劫星君说的果然没错,青法星君是铸器大家,靠着那么一丁点灵力和神念,竟能利用这里的熔火,淬炼出灵宝。   一条条火索在急速震荡着,看得出来,火索的做工很粗糙,但毕竟是灵宝,也拥有了一定的威能。   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脸色微变,接着发出长啸声,向着他卷来的一条条火索似乎撞上了一面看不到墙,纷纷被反弹回去。   “你的龙威虽然厉害,但最是损耗灵力,问劫星君,你又能坚持多久呢?”青法星君用阴测测的语气说道。   身形枯瘦的中年人突然降了下去,掠向宝岛,那些囚徒们一边操纵着火索,一边向那中年人追去。   悬停在宝岛上空,那身形枯瘦的中年人似乎恢复了一些气力,他所释放的龙威明显变得强横了,不但能震飞火索,还能攻击到那些囚徒们的本体,让他们的护体神念爆发出无数道涟漪。   不过,青法星君挑选出的囚徒,都是百里挑一的,更何况他们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灵宝。   有没有灵宝,星君们表现出的战力有天地之差,所以毁掉星君的本命灵宝,就等于毁掉他的修为,把他打回原形。   如果没有灵宝,灵脉又被封印,他们只能用肉搏的方式去战斗,想顶着龙威的杀伤力除掉那问劫星君,他们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现在靠着那一条条火索可以轻易的消耗问劫星君的灵力,战局对问劫星君越来越不利了。   片刻间,问劫星君的脸色已转为苍白,他的身形慢慢向下落去,但还没等他落在宝岛上,从四面八方卷来的火索也把他团团围绕在当中,问劫星君转瞬间就被包成了茧状。   “好!”青法星君喝道。   问劫星君在茧中拼力挣扎着,但他的灵力已耗尽,再没办法释放出龙威,而那些火索却是越缠越紧。   “想不到你已经虚弱到了这种程度!”青法星君冷笑道:“早知道我也不会忍你这么久了!”   说完,青法星君纵身向宝岛掠去,就在这时,始终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囚徒突然同时出手,掌劲呼啸着贯向青法星君的后心。   青法星君虽然察觉到不对,但也来不及做出反应了,只能勉强运转护体神念。   轰……青法星君陡然加快速度,落在了宝岛上,接着身形趔趄了一下,扑倒在地,而那两个出手的囚徒却在发出惨号声,他们的手掌已燃起熊熊火光,火光沿着他们的胳膊快速向上蔓延,很快就让他们变成了两个火人,接着,他们从空中坠落,跌入火海中。   “混账!”青法星君勃然大怒,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抹去嘴角的血迹,转身去寻那两个叛徒,但他们已跌入火海,没有机会亲手报仇了。   “呵呵呵……青法星君,知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有人愿意为我效死命?”困在火索中的问劫星君已停止了挣扎:“就算到了这时候,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背叛你?”   “为什么?”青法星君长吸一口气,冷冷的看着火茧。   “因为我修行的是不灭龙威!某本是三太子座下的门徒,青法星君,你完蛋了……就算你真的能逃出这里,你也活不长!”问劫星君的口吻中充满了讥讽。   有几条火索突然开始震荡起来,因为那些囚徒听闻问劫星君的来历,心中大惊,手头也就有些不稳了。   “少来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混到了一套龙威诀,就冒充真龙一脉,你这样的家伙,我见得太多了。”青法星君不屑的回道,不过,他的瞳孔已收缩成针尖大。   青法星君的话,倒是给那些囚徒们打了一剂强心针,虽然心中还是有些惶恐不安,但神色平静了很多。   “其实,你最好的办法是来找我,与我合作,这样你的机会会更大一些。”问劫星君慢吞吞的说道:“或者……你的法门只能让你一个人逃出去?你知道很难骗得过我,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与我合作,只想着怎么样除掉我,我猜得没错吧?”   “笑话!你又算是什么东西?敢妄谈本座的道法?!”青法星君冷笑道。   “他的护体灵宝已破,还不动手?!”问劫星君突然大喝道。   下一刻,一个个囚徒越出本阵,向着青法星君这边飞掠而来,青法星君愣了一下,随后露出恍然之色:“原来如此,怪不得不管我想做什么,你都能事先得到风声,轻易拆解,这样啊……也好,今天先把这些垃圾都扫个干净吧!”   紧接着,青法星君猛然转身,手指轻弹,一道淡青色的电光急射而出,正击中一个囚徒的额头,那囚徒根本来不及反应,额头已被电光洞穿,随后便从空中栽落。   青法星君的双手连连弹动,一道道电光接着射出,那些冲刺的囚徒们身在空中,无处躲闪,而且冲刺的速度又是乏善可陈,几乎成了靶子,实力强一些的,至多能避开两、三道电光,实力差的,一击毙命。   就在这时,青法星君的眉头突然一条,接着冷哼道:“原来你和他们亦是一伙的!”话音刚落,他已侧转身,向着急速掠来的苏唐射出一道电光。   苏唐快速展动魔之翼,身形忽左忽右,接连避开青法星君射出的电光。大家都受到了封印的影响,那些囚徒们闪避的速度很慢,难以避开青法星君的狙杀,其实青法星君运转灵脉的速度同样缓慢,只有苏唐能释放出全力。   青法星君只来得及发出三道电光,苏唐已然掠近,他手中展动火剑,向着青法星君当头斩下。   青法星君眼中露出一丝惧色,突然转身,向着问劫星君凝成的火茧冲去。   苏唐展动魔之翼,身形又加快的一线,剑光正斩在青法星君的后背上,其实青法星君完全可以避开这一击,但他的速度却偏偏慢了一些。   轰……青法星君哀嚎着扑倒在地,而一团熊熊的火舌从剑上倒卷回去,瞬间便把苏唐的身形包裹在其中。   青法星君支撑起身体,挣扎着转过头,嘴角露出狞笑,但紧接着,他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了。   苏唐竟然缓步从火光中走了出来,依然粘在身上的火焰,似乎受到了一种莫名吸力的影响,向着苏唐身体内渗透,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悬……”苏唐抽了抽鼻子,他能嗅到身体上发出的焦糊味道,原来四系灵珠也不是万能的,当火焰的威能超过一定的极限后,他亦要受伤。   “怎么……”青法星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苏唐大步跨前,举剑向着青法星君斩落,看到这一幕,那些手中持着火索的囚徒们突然松开手,四散奔逃,他们知道青法星君已经输了。      第八九三章 真龙      冲突以青法星君的殒落告终,接着那问劫星君又展开一场大清扫,除掉那些为青法星君效力的囚徒,苏唐并没有插手,一方面他担心炼狱的守卫,杀几个人,触怒了巡使,他躲上一段日子,事情也就过去了,可杀得太多,惊动了镇守炼狱的几位大罗星君,后果不堪设想;另一方面,他事先绝没想到问劫星君也有这么多的羽翼,人手足够了,不用他去卖力气,也就乐得旁观避祸。   但诡异的地方在于,这场冲突前后,差不多有近百个囚徒死亡,巡使那一方却始终保持着沉默,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有了这段经历,苏唐和那问劫星君的关系明显改善了,甚至可以用亲近来形容。   转眼过去了两个月,这一天,苏唐夹着几个匣子,落在了宝岛上,接着把匣子扔到那问劫星君身前,随后转身很自然的舀起一壶真髓。   “这是最后一次生意了吧?”问劫星君缓缓说道。   “嗯。”苏唐点了点头,随后坐在了问劫星君对面,扬起脖子,把一壶真髓喝得干干净净。   “其实我一直在等,等你什么时候忍耐不住,准备占下这座宝岛。”问劫星君露出微笑:“不过,倒是很出乎我的意料,你好像很知足。”   “别白费力气了。”苏唐淡淡说道:“不是自夸,我做事是有底线的,上一次你表现出了诚意,那我自然不会琢磨你了,至少也要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哦?我的诚意?”问劫星君说道。   “如果你不告诉我青法星君有护身灵宝,或许……我也逃不过他的反噬。”苏唐笑了笑:“对你来说,我和青法星君同归于尽是最好的了,可你没那么做。”   “确实是最好的,但……也是暂时的。”问劫星君道:“这熔火炼狱里,几乎每年都会进来一批新人,他们之中会出现很难缠、很厉害的家伙,如果我想保住这座宝岛,保住吊命的真髓,那我只能选择一个可以信任、也很厉害的朋友,靠他们……可不行。”说完,问劫星君的视线转向几个正在附近巡视的囚徒。   “真心话?”苏唐似笑非笑的说道。   “你说你行事有底线,其实我也有。”问劫星君缓缓说道:“我会把你当成一个朋友,一直到……你先背弃了我为止。”   “你放心吧。”苏唐叹道:“如果你遇到麻烦,我会帮你的,但你也要交出一些什么……”   “我懂,你不过是惦记我的真髓,又不想拿出灵液罢了。”问劫星君道:“如果你说,是因为把我当成朋友,才会全力来帮我,我反而会毛骨悚然了。”   “嘿嘿……”苏唐发出轻笑声,随后转移了话题:“我有件事想不明白,老兄,你可是三太子座下的门徒啊,凭这份来历,谁敢对你不敬?可你……好像一直在保守秘密,为什么?”   “我轻信他人,沦落至此,已是让师尊蒙羞了,还有什么脸面用师尊的名号作威作福。”问劫星君露出苦笑:“现在经受的煎熬,本就是我应得的啊……”   苏唐沉默了,看起来问劫星君是个有自尊心的人。   “我也有件事想不明白。”问劫星君又道。   “什么事?”苏唐一愣。   “自从除掉了青法星君之后,你好像……变得和我很亲近。”问劫星君凝视着苏唐:“以你的秉性,不应该这样。”   “我什么秉性?”苏唐嗤笑一声,但他心中却感到很苦恼,这问劫星君确实难缠,自己的行止上稍微出现一点不适,对方便立即能察觉到,怪不得这个任务值一百勋值,要耗上多久才能完成啊……   “你……”问劫星君刚刚张开口,却又变得目瞪口呆,接着象触电般跳起来,仰头往向上空。   “怎么了?”苏唐也抬头向上看去。   就在这时,上空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响声,浓浓的黑云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绞得粉碎,上空的穹顶竟然撕裂出了一条巨大的口子,从这里能情绪的看到璀璨的星空。   不知道多久没有看到过星空了,这一刹那,苏唐有一种激动得要热泪盈眶的感觉,随后心中浮起莫名的惊惧,上面出了什么事?   “师尊……师尊啊……”问劫星君突然声嘶力竭的吼叫起来,脸孔涨得通红,双手也疯了一般舞动着。   苏唐的心几乎要停止了跳动,双眼也变得僵滞了,问劫星君的师尊?三太子狴犴?!   轰……一股无形的威压从上空洒落,入眼之处,所有目瞪口呆着的修行者们都被那股威压扑倒,连苏唐的脊背也变得佝偻了,呼吸变得异常艰难,头上更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紧接着,两条人影出现在上空,其中一个苏唐认得,就是那接洽真妙星君的那位大君,他身后有一个壮汉,相貌与在无名星域追杀过他的那个家伙有些相似。   苏唐松了口气,毕竟那位大君是自己人。   “师尊啊……”激动莫名的问劫星君突然喷吐出一口鲜血,身形颓然向后栽倒,他承受了多年的苦难,今天终于重现天日,再控制不住激荡的心神,居然晕迷过去。   那两条人影的来势极快,转瞬间便落在宝岛上,那个壮汉踏前一步,伸手排在问劫星君胸口,随后摇头叹息:“这小子,一直是这么不争气。”   “您这么看,是因为您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那位大君陪笑道:“近两千年的煎熬啊,他能活到今天,已经是个奇迹了!”   “呵呵……”那个壮汉露出微笑,随后道:“我们走吧。”   “等一下。”那位大君的视线落在了苏唐身上:“这家伙有些古怪。”   “什么古怪?”壮汉问道。   “他屡屡触犯狱规,我让人来提审,真妙星君却总是从中阻拦,只推说他身上藏有天大的秘密,却又不说到底是什么。”那位大君缓缓说道:“我怀疑他是天道盟的修行者,来取勋值的。”      第八九四章 自我催眠      “勋值?”那大汉皱了皱眉,轻声问道。   “说来话来,问劫星君毕竟是从您的领地里走出去的,天道盟的人想在他口中探听出一些消息。”那大君缓缓说道:“不过,他有着一副硬骨头,天道盟使出了无数手段,屡次把问劫星君折磨得奄奄一息,最后不得不拿出上品灵丹,才把问劫星君从鬼门关拉回来,再后来,他们放弃了,换了另一种思路,派人伪装成囚徒,混入熔火炼狱,然后想办法和问劫星君成为朋友。”   “勋值可是一百分呢,我在这里熬了近千年,现在每年能得到的勋值也不过二十分。”   “一百勋值的诱惑是难以抗拒的,那时候,熔火炼狱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一批新囚徒,其中大部分都是天道盟的人。”   “我在暗中提醒过问劫星君,他也做出了相应的布置,折腾了很久,天道盟的人死的死、退出的退出,最后这个任务再无人问津了。”   “算到今天,差不多消停了一百多年,呵呵……我看你这小子就是天道盟的新人,不知天高地厚,为了贪图勋值,才跑到这里,又找了真妙星君帮他的忙。”   那位大君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死死盯着苏唐,不过,苏唐的神情很安静,无惊无喜、不慌不忙,似乎对方所讲的东西,全然与他无关。   “如果除掉我,能得到多少勋值?”大汉露出微笑。   “这个……至少也得有几十万吧……”那位大君说道。   大汉仰首望天,随后慢慢把视线转向苏唐:“你有大秘密?现在可以说出来了。”   苏唐的眼波略微动了动,但还是在保持着沉默,而实际上他内心已急得要发疯了,打?逃?都是妄想,那大汉散发出的威压犹如实质,他连呼吸都感到极为困难,更别提运转灵脉逃跑了!秘密?他倒是有不少,但都无法挽救他的生命,说了出来,顶多是能让他晚死几天罢了,毫无意义。   怎么办……怎么办……苏唐的大脑在疯狂的运转着,但还是束手无策,更产生了一种古怪的联想,他与真龙一脉,似乎天生就是相克的,上一次陷入绝境,就是遇到了六太子蚣蝮,难道每遇到一个太子,他都会面临死亡的威胁么?   “我向来是讲道理的。”那大汉用柔和的语气说道:“如果你的大秘密确实有份量,证明你不是奸细,而且,我那倒霉的徒儿和你的关系好像很不错,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会给你一个前途;如果你的秘密乏善可陈,那你就永远留在这里吧。还有……我的耐性可不太好。”   苏唐头上已经微微冒出了冷汗,但还是没办法回答。   “殿下,我看没必要浪费时间了。”那位大君露出笑意。   那大汉摇了摇头,随后把视线转移到了别处。   这一刻,苏唐只感觉自己的浑身的血液都在那股无形的压迫下变得凝固了,他也明白,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就在这时,脑中突然闪现出一道灵光,他急忙张开嘴:“您真的是……三太子狴犴……”   “放肆!”那位大君陡然爆发出怒吼声:“凭你也敢直呼殿下名讳?!”   苏唐闷哼一声,身形向后栽倒,那位大君的吼声震得他眼前直冒金星,如果他的灵脉还能运转,不至于如此不堪,但以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抗衡一位大君释放出的威能。   “无妨,听听你能说出什么。”那大汉摆手道:“不错,我就是狴犴。”   “那我终于……可以放心了……”苏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挺直脊梁,随后长长吸了一口气,接着拼尽全力,开始运转万古浮生诀。   虽然苏唐的灵脉都被封印着,但万古浮生诀开始运转后,还是显现出了独特的效应。   无数颗火星从火海中升起,飘飘摇摇向苏唐聚来,宝岛中央凹坑中的真髓,也散发出了丝丝白色的烟气,烟气缭绕着卷向苏唐。   “这是……”那大汉虽然位高权重,掌控着无数生灵的命运,也经历过太多的风浪,但看到眼前这一幕,也一样变得目瞪口呆:“万古浮生诀?你是从哪里学到的?说!”   吼声入耳,苏唐陡然张开嘴,喷吐出鲜血,他的眼角、耳洞还有鼻孔,都有鲜血流出,三太子狴犴单单是一声怒吼,便震得苏唐七窍流血!   “师尊……师尊……”苏唐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才勉强挤出几个字。   那大汉猛然吸了口气,笼罩在火海之上的威压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那大汉踏前一步,抓住苏唐的衣领,把苏唐拎了起来:“你刚才说什么?谁是你的师尊?”   “九……九……”苏唐一方面是不知道该怎么提起九太子椒图,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呼吸太过困难,正好顺势只说了两个‘九’字。   “老九是你的师尊?!”那大汉的双眼瞪得极大,眼中射出的精光犹如钢刀般,在苏唐的脸颊上刮动着,似乎想钉入苏唐骨子里去。   那大汉的手指一点点松开,苏唐恢复了自由,一下子跌落在地面上,接着不由自主大口呼吸着。   “是万古浮生诀?”那位大君喃喃的说道:“大人,是不是在九太子殿下遇害之时,这小子也在,然后得到了万古浮生诀的修法……”   “不可能。”那大汉一边打量着苏唐,一边摇头道:“真龙九诀,不是谁想学就能修成的,老九的实力虽然弱了一些,但他的傲气比我们兄弟几个更强,危难临头,他宁求一死也不会把万古浮生诀交出去,更何况,想学真龙九诀,需要魂引。”   “魂引?”那位大君不解的问道。   “老九要抽取自己的一丝真龙之魂,凝成灵根,种入他的紫府,他才能修行真龙九诀。”那大汉道:“也就是说,除非我们兄弟几个真心要教,否则他绝无可能修成。我到今天为止,只收了五个徒弟,也就是这个原因,呵呵……抽取自己的真龙之魂,可不是一件乐事。”   坐在地上的苏唐只感觉自己的脊背阵阵发寒,原来他后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了,不过听到那大汉一番话,他总算能稍微松口气了。   “原来如此……”那位大君眼中露出一丝嫉妒之色,随后又道:“可是……”   “什么?”那大汉道。   “可是我感觉真妙星君对他并无恶意,好像……还多有关切。”那位大君缓缓说道。   关切你吗了个比!苏唐神色不动,但在心中咒骂着,走着瞧,只要老子能熬过这一劫,第一个就要搞死你!   此刻,苏唐已经知道,对方始终没提过要把真妙星君找过来,那么真妙星君已经殒落了,不管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真妙星君,他都要想方设法除掉那位大君!   “感觉……”那大汉摇了摇头,感觉那种东西是靠不住的,眼前的事实胜于一切,他端详着苏唐,随后轻声道:“老九遇害的时候你在场?你身上……好像有一些怨气?”   “在。”苏唐低声道。   “告诉我,当时都发生了什么?”那大汉说道。   “大人……”   “叫我一声师伯吧,你是老九的门徒,大家都不是外人。”那大汉打断了苏唐的话。   “是,师伯。”苏唐立即应道,这个时候,他的思维殿堂全力运转,甚至编造出了一段记忆,在他尚未懂人事的时候,就已经被九太子椒图收在身边了,然后九太子椒图对他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照顾他,他又是如何努力修行,掌握了万古浮生诀等等,至于他的真正的过去,加入天道盟之类的事情,都被他强行暂时忘记了。   苏唐在进行全面的自我催眠,他很清楚,完美的谎言首先要说服自己,然后才更可能说服别人,毕竟他面对的是三太子狴犴,如果他知道自己在说谎,稍微露出一点破绽,后果便不堪设想。   “师尊早就知道宝光星君靠不住,也和我提起过多次,说宝光星君太过浮夸,容易招惹是非,又志大才疏,可谁能想到……他连守个门都守不住,完全是废物!”苏唐恨声道,接着他又把战斗的经过大概讲了一遍,苏唐的描述完全是事实,来犯者当中依然有那影魔星君,但防守者之中多出了一个坚韧不拔、浴血奋战的小随从。   讲着讲着,苏唐已虎目含泪,他绝没有欺骗谁,所描述的都是他所亲历的惨痛事实,以他的坚强也会流泪,只是因为回忆起那个待他无微不至的长者殒落,悲由心生,再无可抑制。   讲到最后,苏唐讲起了在九太子椒图释放天都破之后,出现的那条人影,三太子狴犴脸色突然大变,随后喝道:“噤声!”   苏唐被突然打断,呆愣了片刻,随后慢慢看向那大汉。   “既然真妙星君已经抓住了你,立下了不世大功,为什么从来没有在盟里提起过?”那位大君突然道。   长了个猪脑子,这问题还用想么?苏唐在心中冷笑。   “她应该是想独占万古浮生诀吧。”那大汉叹道。      第八九五章 纳戒风波      苏唐低头不语,该说的说完了,现在应该谨言慎行,何况他的话不具备影响力,最好的办法是引导他们,经过判断,得出他们自己的答案。   还有,苏唐又发现了一些问题,譬如说,在九太子椒图死后出现的那个人影到底是谁?为什么能让三太子狴犴神色大变?但他现在又不敢想,否则自我催眠就会失效,只能把这些记忆存放在思维殿堂的角度中,等以后再来打开。   “小子,你也受委屈了……”那大汉缓缓说道。   苏唐露出艰涩的苦笑,仅仅是一个委屈,根本无法描述他心中的悲痛。   就在这时,空中有一条人影垂落,随后发出惊呼声:“问劫?师尊,问劫他……”   “他不妨事。”那大汉抬起头:“那边怎么样了?”   “一个不剩!”那条人影沉声回道,接着落在问劫星君身旁,俯下身紧张的观察着问劫星君。   那是一个老者,外在的相貌有五十余岁,但精神旺盛,双瞳闪烁着金光,身躯也很魁梧。   “你先带着问劫走。”那大汉道。   “是,师尊!”老者伸出双手,抱住问劫星君,接着向空中掠去。   “大人,我也过去看看。”那位大君急忙道。   “去吧。”大汉点了点头。   那位大君掠起在空中,转眼间便从上方的裂隙中飞了出去。   那大汉转头又看向苏唐,苏唐正盯着那老者消失的方向,因为他感应到,从老者身上传出了他的纳戒的波动,虽然很微弱,但绝对不会错。   见那大汉转头看向自己,苏唐立即把有关纳戒的记忆重新封存起来,他又化身成那个在升云府中长大、满怀着丧师之痛的年轻人。   “刚才那个也是你的师兄,呵呵……忘了给你介绍。”那大汉笑了笑:“他叫玄狼星君,小子,你怎么看他?”   苏唐只是施行了自我催眠,但头脑却不受影响,闻言愣了一下,露出欲言又止之色。   “咦?”那大汉有些惊诧,随后眼中闪露出一缕好奇:“说吧,不过……我要听实话。”   “问劫星君已经被困近两千年了。”苏唐轻声说道:“两千年啊……再好的关系,也有可能变得疏离了,他显得那般焦虑,有些做作。”苏唐说这些话的时候,想到了丧钟的主人,丧钟主人最开始写日记的时候,看得出来对朋友们的感情非常丰富,也够深厚,但随着岁月流逝,不要说感情,看到朋友们的名字,竟然想不起他们是谁,早忘记了过去的经历,两千年,真的是太久了!他不太相信那个老者的内心会真的那般焦虑、痛心。   “哈哈哈……小子,你倒是有种机灵劲。”那大汉大笑起来:“怪不得老九一直厌烦招收门徒,却偏偏看上了你。”   就在这时,上空传来了隐隐的号角声,那大汉一顿,随后道:“我们也该走了。”说完他抬手向苏唐打出一道神念,包裹住苏唐的身体。   只不过,苏唐先是承受了强大无匹的威压,又拼力释放出万古浮生诀,再被那大汉的吼声震伤,最后还全力运转思维殿堂,进行自我催眠,他早已到了油尽灯枯之境,在那大汉神念附体的一瞬间,便直接晕厥过去了。   那大汉没想到苏唐会这般虚弱,他愣了愣,发出叹息声,接着向高空掠去。   不知道沉睡了多久,当苏唐张开眼睛时,突然发现自己身下卧着松软的花锦,远处传来悦耳的钟鸣声,鼻端香气扑来,让他有神清气爽的感觉,下一刻,苏唐发现床尾坐着一个人,正是问劫星君。   他急忙坐起身,喃喃的说道:“问劫星君……”   “你瞒得我好苦……”问劫星君叹道。   “我瞒了什么?”此刻,苏唐的自我催眠已经失效了,不过他的控制能力还在,并没有惊慌失措。   “我们同出真龙座下,份属师兄弟啊!”问劫星君露出微笑:“怪不得……怪不得除掉那青法星君之后,你总是不露声色的和我亲近,呵呵,那时候你已经知道了,可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说了,你会信?”苏唐苦笑道:“何况,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那真妙星君派来试探我的?”   “在那种地方,多谢防范之心是好事。”问劫星君道,随后见苏唐要起身,急忙伸手按住苏唐的肩膀:“你还是躺下多休息吧。”   “你也应该多休息的。”苏唐道,看到问劫星君,他心中多少有了几分底气,双方毕竟是一起扛过枪的,在这陌生的地方,或许问劫星君是唯一一个可能全心帮他的人。   “我已经休息很久了。”问劫星君道:“倒是你,师尊让你服下了补魂香,本想让你多睡上几个月的,没想到你现在就醒了。”   “已经过去多久了?”苏唐急忙问道。   “两个月了。”问劫星君回道。   苏唐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他也明白自己为什么被突然惊醒了,竟然有人在淬炼他的纳戒!   “我……”苏唐在脑海中想着措词。   “你怎么了?”问劫星君发现苏唐的脸色有些不对。   “你见过你师兄了?”苏唐问道。   “见过,到底怎么了?”问劫星君再次问道。   “有人在……在淬炼我的纳戒……”苏唐决定实话实说了。   “什么?”问劫星君愣了愣,随后蓦然起身:“你的纳戒在我师兄手里?”   “嗯。”苏唐点了点头。   “你怎么不早说?!”问劫星君喝道:“跟我来!”   苏唐立即跟在问劫星君身后,向外走去,同时他试探着说道:“这样有些不好吧……”   “不好?难道你眼睁睁等着自己的纳戒被人炼化?”问劫星君道:“放心吧,师尊临走的时候交代过,要把当成我们的师弟看待,只要把事情挑明,师兄又怎么可能要占你一枚纳戒?”   说话间,两个人先后拐过几条巷道,前方出现了一片深宅大院,问劫星君转头看向苏唐:“在这里?”   纳戒与主人是有神念感应的,苏唐凝神站了片刻,点头道:“就是这里。”      第八九六章 痛斥      “我们走!”问劫星君脸上露出怒色,虽然一脚踢开门,接着大步闯了进去。   听到响声,几个侍女装扮的女子急匆匆跑出来,正看到问劫星君,显得很吃惊。   “玄狼星君在什么地方?”问劫星君冷冷的问道。   “主人在书房里和朋友聊天……”一个侍女怯怯的回道。   “书房在这边。”问劫星君回头向苏唐示意了一下,接着大步向角门走去。   “您不能这样进去!”那侍女壮着胆子拦在角门前:“主人会……”   问劫星君抬手一记耳光,正抽击在那侍女的脸颊上,那侍女身形翻滚着飞起,撞上墙壁,又滚落在地,她的口鼻中不停喷涌着鲜血,已接近香消玉殒了。   问劫星君视若未见,几步便走进了角门,苏唐急忙跟在身后。   怎么搞成这样?苏唐心中是非常吃惊的,毕竟他们是师兄师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当然,他不能提出异议,问劫星君此行是来帮他的,如果他气馁退缩,会给人一种不识好人心的感觉。   问劫星君继续向前走,当他接近第二个角门时,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苏唐一眼,轻叹道:“怎么?觉得我有些过了?”   “不是……”苏唐发出干笑声,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星域里,出自大宗门的子弟,行事风格总会出人意表,他们进境迅捷,遇到危急,也屡屡做出亮眼的表现,很多散修认为,他们不过是运气好而已,能投身大宗门,得到长辈的扶持,如果换成自己,说不定会更加出类拔萃。”问劫星君嘴角露出讥讽的笑意:“其实啊,这不过是那些散修自以为是的想法罢了,在大宗门中修行,有时候比在星域中行走还要危险百倍。”   “哦?”苏唐显得有些犹疑。   “在星域中行走,有两件保命的灵宝,做事情再小心一些,能控制自己的贪婪,总会有全身而退的机会。”问劫星君缓缓说道:“可在大宗门中修行,考验的并不只是你的资质、你的悟性、你的进境,更考验你的头脑,你的判断和反应,还有你的运道,有的时候退一步会海阔天空,有的时候退一步却是要粉身碎骨的!呵呵……尤其是大宗门的本传弟子,只要在星域中显身,便会成为领军者,你真以为他们凭借的只是自己的出身么?不!是他们在漫长的煎熬中铸就的一桩桩本事。”   “我知道想在大宗门中出头很不容易。”苏唐轻声道。   “不,你不知道。”问劫星君摇头道:“就像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处境一样。”   “问劫师兄,你的处境……莫非有些不妙?”苏唐一愣。   “记得我和你说过,我被困在熔火炼狱中,是因为轻信了他人。”问劫星君道:“但犯了轻信之错的,并不止我一个。”   “还有谁?”苏唐问道。   “还有师尊。”问劫星君的笑容中充满了无奈:“所以师尊才会抱着歉疚之心,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我,在你沉睡的几个月里,师尊也给了我无数好处。”   苏唐皱起眉,他隐隐明白了问劫星君的意思。   “这两、三年里,师尊是非常照顾我的,甚至能做到有求必应。”问劫星君缓缓说道:“但你告诉我,我能不能靠着师尊的歉疚,一直在这里厮混下去?”   “不能。”苏唐慢慢摇着头:“这让我想起了朋友说过的一个故事,一个的姓李的女子,相貌绝美,倾国倾城,由此得到了一位大君的宠爱,不过她后来染病不起,临危之际,却百般拒绝那位大君的探访。她说过一段话,夫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思绝。”   “没错、没错,看来你是真的明白我的意思了。”问劫星君抚掌轻笑:“师尊收我为本传弟子,可不是为了要一辈子对我歉疚的!呵呵呵……是认可我的能力,认为我可以发扬光大宗门,至少不会堕了师尊威名,如果我始终不成器……你以为还会照顾我多久?在下面眼巴巴等着我出错、时刻准备取而代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我明白了。”苏唐轻叹一声。   “我的本命灵宝已经被毁,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可……时不我待啊!”问劫星君缓缓说道:“还有,你告诉我有人在淬炼你的纳戒,我又是为什么愿意这样全力帮你?”   “这个……”苏唐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我被囚禁了差不多两千年,原来那些随从不是归附了别人,就是不知所踪,我只剩下一个人,在这里,愿意帮我、并且能帮得到我的,只有你;同样,在这里,愿意帮你、也能帮得到你的,只有我!”问劫星君露出微笑。   “我明白。”苏唐的神色变得异常平静。   “是真妙星君把你送到熔火炼狱的,你的纳戒肯定在真妙星君身上。”问劫星君长吸了一口气:“玄狼星君和那四象大君不可能不知道多出来的是谁的纳戒!他们还要强行炼化,就是在挑衅啊,如果我不帮你,你又出于种种顾虑,不敢出头,那我们以后就要被他们死死踩在脚下了,总不可能翻身!”   苏唐不再掩饰自己的内心,眼中露出森冷的杀机,玄狼星君毕竟是三太子狴犴的门徒,他还不敢妄言,但那四象大君,他一定要除掉!   “我发现,你有的时候算得上果决,说做就做,但更多的时候,都显得谨小慎微,好像有太多的顾虑,这是不行的,与人争锋,如同面对一群饿狼,你的谨慎,很可能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加不利。”问劫星君轻声道:“他们做下了初一,我们就要做十五!更何况,师尊认为我受了很多委屈,肯定会偏向着我,正是我们借势而为的好机会!放下你的担忧吧,这一次,我们就大闹上一场,如果赢了,不用再说,如果输了,也是我们赢,师尊必定不会坐视!”   “好!”苏唐深吸了一口气。   “今天和你说这么说,是因为我刚刚回到故地,心境有些不稳。”问劫星君缓缓说道:“以后,我再不会说这些了,你能领悟,是你的本事,如果你还需要别人提醒,只能说……你不太适合做我的朋友。记住,适者生存,是我真龙一脉唯一的天规!”   “我记下了。”苏唐露出笑意。   “如果玄狼星君尚没有做好准备,肯定会屡做退让,如果他选择针锋相对,那就是等不及了,我们也无需讲什么兄弟之情。”问劫星君道:“进去之后,见机行事!”   说完,问劫星君大步向前走去。   片刻间,两人拐入一条两侧布满奇花的小巷,尽头是一间小院,问劫星君径直走入院中,接着一脚踢开房门。   书房内的圆桌上,玄狼星君和四象大君相对而坐,他们都用惊愕的目光看向这边,而圆桌上放着一枚纳戒,正是属于苏唐的纳戒。   “师弟,这是怎么了?”玄狼星君急忙站起身:“谁惹你发了这么大的火气?”   “师兄,又何必明知故问?”问劫星君冷冷的说道:“这般饥渴难耐,难道不觉得有损你的气度么?”   “师弟,你有话明白说,我真的不懂!”玄狼星君皱起眉。   “这纳戒本是九师叔赠与天魔师弟的,师兄,师尊平时给你的已经足够多了,连天魔师弟的东西,你也不想放过?!”问劫星君的口气依旧很冰冷。   苏唐缓步走到圆桌前,拿起了自己的纳戒,端详片刻,慢慢戴在自己的指节上,而玄狼星君和四象大君只是默默的看着苏唐的动作,并没有出手阻拦。   “这……这是天魔师弟的纳戒?哎呀……怪我怪我,我真的不知道!”玄狼星君露出苦笑,随后向苏唐弯了弯腰:“天魔师弟,师兄在这里给你陪不是了。”   “我们真是糊涂了……”四象大君叹道:“我们……”   “你给我闭嘴!”问劫星君喝道:“我们师兄弟在这里论理,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滚出去!”   “什……什么……”四象大君变得呆若木鸡。   苏唐心中暗叫痛快,不愧是三太子座下的门徒,底气够足,那四象大君毕竟是一位大罗星君,被这般迎头痛斥,却一点脾气都没有。   “问劫星君,在熔火炼狱里,我可是……”四象大君喃喃的说道。   “你照顾我,不过是想攀上我这条线而已,现在你已如愿以偿了,也认识了师尊,你我两不相欠。”问劫星君缓缓说道:“现在,你已经另外找上了高枝,剩下的就是尽可能坐稳了,别想着两面讨好,到时候闹得顾此失彼,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就惨了。”   四象大君脸色阵青阵白,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呵斥他的是三太子狴犴最疼爱的门徒,就算把他骂得狗血喷头,他也不敢作声。   “其实我可以不把话说得这么绝,或许也应该给你一个回头的机会。”问劫星君缓缓说道:“但你这么快就和师兄搅在一起,摆明了是根墙头草,师尊最厌恶的就是你这种人,如此……我又怎么会给你机会,让师尊看轻了我呢?!”      第八九七章 软刀子杀人      四象大君闻言脸色再变,额头出现了片片冷汗,而玄狼星君沉吟不语,眼神闪烁不定。   “天魔师弟,纳戒可有损坏?”问劫星君看向苏唐,他的语气自然缓和了许多。   “还好我及时醒过来了。”苏唐落井下石的说道:“如果再晚几天,师尊赠与我的最后一点纪念,也没有了……”   “玄狼星君,你好自为之吧!”问劫星君的视线重新转到了玄狼星君身上,而且直呼其名,已展现了他决绝的心态:“我被囚禁了近两千年,现在修为尽失,师尊还是能明白我的苦衷,而你修行了这么久,居然还是小罗巅峰,哈哈……你把师尊的颜面置于何地?!”   玄狼星君的脸色陡然变得铁青,随后怒喝道:“问劫星君,我一直担忧你的处境,此次坚持与师尊同行,可你……可你竟是这般待我?好!很好……”   “担忧我的处境?呵呵……我看未必!”问劫星君出语如刀:“你的进境已经不可能提升了,那么想转移师尊的注意力,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比你更不堪的人,没错,就是我!一直熬到师尊对我彻底失望的时候,你至少能多出数百年,可问题是,这数百年对你来说,又能改变什么?两千年的时光,都没办法让你突破瓶颈,多了数百年,又有什么用?玄狼星君,别做梦了,还是想想你的退路吧。”   “你……你你……”玄狼星君气得直打哆嗦,灵力波动也显得非常不稳定,但,他不敢对问劫星君和苏唐出手。   “天魔师弟,我们走!”问劫星君冷笑道。   苏唐的视线落在了四象大君身上,露出诡异的笑意,接着与问劫星君并肩向外走去。   这一次虽然没有爆发冲突,但玄狼星君和四象大君都被骂得体无完肤,而苏唐和问劫星君走得器宇轩昂,显然他们已大获全胜了。   一直走到院外,问劫星君回头瞥了一眼,冷笑道:“想和我斗?!”   “问劫师兄,你厉害!”苏唐发出由衷的叹息声。   “哈哈哈,不过是学泼妇骂街罢了,如果他们出手,我们两个肯定被收拾得惨不忍睹。”问劫星君笑道。   “问劫师兄,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苏唐道:“四象大君……已经完蛋了。”   “他怎么了?”问劫星君眼神闪烁了一下。   “你这是在考核我么?”苏唐笑着摇了摇头:“三师伯很讨厌墙头草……这本就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含糊之词,谁会喜欢墙头草呢?所以肯定是讨厌的,而玄狼星君的处境更不妙,两千多年也没办法晋升大君,应该早已受到了三师伯的冷落,他是宁肯信其有,也不敢信其无的!为了不让三师伯更加冷落他,他以后再不敢和四象大君做过多接触了。”   “哦?然后呢?”问劫星君的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对苏唐非常满意。   “四象大君在天道盟中的地位原本很尊贵,他出卖了同伴,投靠我真龙一脉,肯定认为我们要把他当成贵客。”苏唐道:“可是,你把他象个破鞋一样扔掉了,玄狼星君也不敢和他接触,他的处境就会变得很尴尬,心中也会生出不满。”   “你继续说。”问劫星君道。   “人哪……一旦心中有了怨气,说话的味道就会变得很怪,态度也会显得很恶劣,阴阳怪气的,三师伯看在眼里,心中一定会更加不喜。”苏唐道:“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三师伯心中越是不喜,大家就越不敢和那四象大君来往,大家越不和他来往,他心中的怨气就会越重,说话也越是阴阳怪气,接着让三师伯更加不喜。”   “哈哈哈……说得好!”问劫星君仰天大笑。   “反复几次,他的日子也就到头了。”苏唐道:“所以,问劫师兄……你厉害!”   “我感觉他总是和你不对付。”问劫星君道:“那就把他留给你吧,准备好怎么对付他了么?”   “想好了。”苏唐笑呵呵的说道。   “说说看。”问劫星君好奇的问道。   “天道盟肯定对四象大君恨之入骨。”苏唐道:“过上一段时间,我们不妨找个差事让四象大君去做,然后把消息透漏给天道盟,然后我们再布下圈套,围杀天道盟的修行者!四象大君毕竟是投靠我们的,如果我们找了借口除掉他,有些不妥,也会留下恶名,借助天道盟的手是上策,还可以一举两得,不但除掉了那四象大君,还能除掉一些天道盟的人。”   问劫星君愣住了,良久,突然伸手在苏唐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说道:“好计!哈哈……原来师尊还有件大事要交给你,我怕你出现闪失,让师尊失望,现在看,是我多虑了!等我回头就向师尊禀说,让你去是十拿九稳的!”   “什么事?”苏唐急忙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好事!”问劫星君道。   苏唐和问劫星君离开了,书房内,四象大君和玄狼星君面面相觑,两个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良久,玄狼星君叹道:“都怪你!我就说要留一些余地,可你……唉……这一次可算是彻底激怒了问劫星君,让师尊知道,我的处境会更糟糕了……”   “还能怎么糟糕?!”四象大君沉声道:“我看那问劫星君根本没有把你当成师兄!”   “先不说这个。”玄狼星君皱眉道:“你为什么总是看那天魔星君不顺眼?”   “他肯定有鬼!”四象大君眯起眼睛:“我忘不了真妙星君当时的表情,如果那天魔星君真的只是她擒下的俘虏,真妙星君绝对不会那么关切的!哼……我看着那丫头长大,对她了解极深,我敢断言,他肯定是真妙星君的朋友!”   “口说无凭!”玄狼星君道:“他有万古浮生诀,又该怎么解释?”   “这个……”四象大君被问住了,这确实是死结,九太子椒图绝无可能把万古浮生诀交给敌人。      第八九八章 抢差事      出外的三太子狴犴回来了,他派两个侍女来找苏唐,说是叫苏唐去花亭去吃茶,苏唐本意是不想去的,他对三太子狴犴有着无法言明的忌惮,但此事避无可避,只能打起精神,跟在那两个侍女身后,向花亭的方向走去。   等苏唐赶到花亭的时候,发现问劫星君、玄狼星君和四象大君都已经到了,三太子狴犴叫的不止他一个。   三太子狴犴相貌伟岸,身躯魁梧,眉眼开合间极具威势,不过在这种充满了鸟语花香的环境中,他显得很平和,见到苏唐走进,他笑着点头示意,随后向对面的空座上指了指。   “见过三师伯。”苏唐陪笑道,接着视线又转向一边:“见过问劫师兄,见过玄狼师兄,见过四象大君。”   前几天和问劫星君交谈,让他获益甚多,也明白了在大宗门中走动,要秉持着什么样的态度!就算心中对那四象大君已恨之入骨,也明白对方同样把自己当成仇寇,但表面上必须不露声色,如果他对四象大君表露出敌意,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只会让三太子狴犴轻看了自己,认为他苏唐城府太浅、眼界太低,不堪大用。   “自家人就不用这么拘礼了。”三太子狴犴笑了笑,随后道:“那是你的。”   苏唐发现桌前摆放着一只白玉匣子,而问劫星君等人面前也有同样的匣子,他急忙站起身:“多谢三师伯。”   “刚说过不用这么拘礼,你啊……”三太子狴犴摇头道:“我和老九的脾气可是不一样的,时间长了,你自然会明白。”   苏唐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时,周围的侍女立即走过来,为苏唐沏上了茶水,又放下一盘鲜果,随后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三太子狴犴和问劫星君等人聊起了闲话,苏唐对他们的话题完全不了解,也插不上嘴,只是在一边安静的听着。   片刻,三太子狴犴的视线落在了四象大君身上:“楚家的贡品早应该到了,四象大君,这几天没事的话去天尉府去转一转,问问楚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大人。”四象大君急忙躬身回道。   “我的令牌你拿着。”三太子狴犴把一块玉牌放在了桌上:“出外也方便一些,回来之后,把令牌直接交到门上就好。”   “明白了。”四象大君道。   “师尊,这等小事何需四象大君出面?”问劫星君笑道:“正好天魔师弟总说想出去走走,就让他跑这一趟吧。”   “我……”四象大君脸色一变,他刚刚投靠三太子狴犴,急需做些事情赢得三太子狴犴更多的信任,问劫星君横插一刀,想把他的差事抢走,其心当诛!但他不敢说什么,眼角瞥向了玄狼星君。   玄狼星君心中充满了无奈,其实自从那次争端之后,他便打定主意要逐渐疏远四象大君了,但四象大君现在做出的表情太过明显,他知道师尊肯定看在眼里,如果不管,未免有过河拆桥之嫌,这段日子,四象大君毕竟一直在努力讨好他,可管了……又担心师尊嫌恶四象大君墙头草的心性,可谓进退两难。   沉吟片刻,玄狼星君干咳一声:“师弟此言差矣,那楚家可是出了名的难打交道,府中还有两位大罗星君,如果天魔师弟去,未必能镇得住他们,四象大君已是神通上境,有他在,楚家人是不敢耍花样的。”   “师兄,你可别开玩笑了。”问劫星君笑着摇头道:“以师尊的威名,还用得着担心楚家人耍花样?呵呵呵……只是因为来去不太方便,我才主张让天魔师弟走一趟的,否则,随便找两个侍女过去,那楚家也得乖乖把贡品交上来!”   苏唐一直在安静的听着,别的不提,单单说拍马屁的本事,问劫星君不知道把玄狼星君拉出了几条街,玄狼星君口口声声说要让四象大君去坐镇,免得楚家人捣鬼,而问劫星君却说只要随便派出两个侍女,就能收上贡品,水平差距太大。   苏唐并不知道问劫星君的过往,不过,近两千年来,三太子狴犴始终没有放弃问劫星君,绝不止是因为歉疚,更因为问劫星君的能力,所以三太子狴犴难以忘怀!   再往前推测,三太子狴犴轻信他人,让问劫星君中了圈套,那次三太子狴犴要做的,应该是一件大事,让问劫星君出动,或者代表着当时的问劫星君是他最信重的门徒。   如此,那四象大君实在是太过急功近利了,问劫星君本命灵宝被毁,修为也尽废,他认为问劫星君再无前途,所以急匆匆靠上了玄狼星君。   真是愚蠢到了极点!要知道三太子狴犴还有别的门徒,沉下心、静下气,等见到了其他门徒,择优而选,再改换门庭并不晚,这么急着做出决定,等于亲手毁掉了自己的未来,已经换过一次,就不能再换了,所以就会遭到所有人的鄙夷。   这种傻瓜也能修成大君?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听问劫星君提起过,四象大君似乎是因为一直苦守熔火炼狱,不能出外走动,自以为怀才不遇、失去了很多升迁提高的机会,心怀不满,所以才决定背叛天道盟,实际上,他能升为大君,就是因为避世静居,看守一座并没有内在危险的牢狱,真的在外走动,以那种急功近利的性格,能不能活到今天都是未知数。   玄狼星君被驳得哑口无言,他知道自己在师尊心目中又失了分,大脑在急速运转着,想找到一个理由去反驳,但问劫星君的措词无懈可击,他再争辩,就是在质疑师尊的威名了。   “那就让天魔走一趟吧。”三太子狴犴终于发了话,接着伸指一弹,玉牌贴着桌面滑向苏唐:“拿着我的令牌,便宜行事。”   “是,三师伯。”苏唐起身把令牌拿在了手中。   四象大君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眼神飘忽不定,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玄狼星君略显尴尬,坐在靠椅上眼观鼻、鼻观心。   苏唐把四象大君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心中则在叹息着,气度!气度啊……看哥哥我,已经抢了你的差事,本应该欣喜若狂、尽显得意才对,但哥哥我一直很安静,荣辱不惊!   你说你绷着那张驴脸给谁看?让三太子狴犴知道你心中很不满,充斥着怨气么?愚蠢!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三太子狴犴道:“天魔,你留下。”   苏唐一愣,随后低应了一声,留在椅子上未动,问劫星君的神色略有些吃惊,显然,三太子狴犴单独留下,让他感到很意外。   片刻,问劫星君等人都离开了,围绕在旁侧的侍女们也退得干干净净,三太子狴犴沉默了片刻,突然道:“上次你和我说过的,老九殒落出后出现的异象,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不可向别人提起,明白?”   “明白。”苏唐急忙道,随后犹豫了一下:“不过,那四象大君当时……”   坦白说,四象大君今天已经很倒霉了,差事被抢,情绪波动太大,一时没控制住,给三太子狴犴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现在苏唐又加了一记,如果四象大君知道,十有八九会气得当场吐血。   三太子狴犴微微叹了口气:“我心中有计较的……好,你也回去准备准备,楚家人不太好对付,多留些心,有不懂的,找你几个师兄问一问。”   “是,三师伯,我回去了。”苏唐道。   “去吧。”三太子狴犴摆了摆手。   苏唐起身向花亭外走去,此刻,他的心已安定了许多,不管天道盟把真龙一脉的人描述得如何如何恶毒,至少身后的三太子狴犴是念旧情的,九太子椒图殒落后出现的异象,肯定牵扯到了一桩天大的秘密!   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可三太子狴犴并没有产生杀机,仅仅是告诫他不得再向别人提起,这种心胸,可以用宽厚来形容了。而且,三太子狴犴也没有要把四象大君除掉的意思,尽管他显得有些为难,可看在四象大君这一次功劳的份上,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虽然三太子狴犴坐视门徒们勾心斗角,看似很残忍,但这符合真龙一脉适者生存的天规,并不为过。   在这样一个大存在的遮护下修行,只要他不露出致命的破绽,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了。   当苏唐走回自己的院落时,正发现问劫星君端坐在树下,含笑看向这边。   “天魔师弟,我不知道……帮你抢到这份差事是福还是祸,楚家的人并不好对付。”问劫星君淡淡说道。   “三师伯也告诫过我了。”苏唐道:“只是……我担心的并不是楚家,而是玄狼星君和四象星君。”   “你担心他们在背地里做手脚?”问劫星君笑道。   “不错,尤其是那四象大君,如果三师伯不在场,估计他都要破口大骂了。”苏唐道:“如果他们找些人在星路中伏击我……”      第八九九章 分寸      “他们在星路中伏击你……哈哈哈……”问劫星君开始显得有些错愕,接着便放声大笑起来,而且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   “问劫师兄,你这是……”苏唐被笑糊涂了。   “天魔师弟……呵呵……你在晋升星君之前,应该在街头上厮混过吧?”问劫星君笑得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在街头厮混?问劫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苏唐苦笑道。   “当面叫哥哥,后背摸家伙,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这些本就是街头混混的玩法啊。”问劫星君叹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贵为一方星君,有必要那般赤条条全无遮掩么?”   “你是说他们不会那么做?”苏唐问道。   “至少现在不会,他们还没到狗急跳墙那一步。”问劫星君道。   “哦……”苏唐沉吟起来。   问劫星君凝视着苏唐,良久,他叹了口气:“上一次我说过,再不会和你多说废话,能领悟多少全看你自己,不过……你毕竟是初次出使星府,我这么看着你走,我有些不放心。”   “师兄,其实我就盼着你多说几句废话的。”苏唐再次露出苦笑。   “你要记住几件事。”问劫星君收敛了笑容:“第一,你手中有师尊的令牌,那么在这不灭星域中,除了师尊之外,你就是最大的!如果你一定坚持,连我和玄狼星君也都要服从你,当然了,事后我自然会找你算账!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他们会派人伏击你,别说他们找不到人,就是找到了,你亮出令牌,那些人也会被吓得抱头鼠窜,绝对不敢伤你!”   苏唐点了点头。   “宗内宗外行事是不一样的。”问劫星君道:“在宗内,杀戮是最后的、迫不得已的手段,成了也要付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巨大代价!何况,难道他们以为师尊是瞎子、聋子么?”   “明白了。”苏唐道,他明白自己原来想得确实有些肤浅,随后道:“可他们真的会咽下这口气?”   “使一些小伎俩是肯定的,譬如,他们有可能抢先派出信使,到楚家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至于内容么……肯定要留下周旋的余地,就算传到师尊的耳朵里,师尊也不会生气,但又能让楚家人生出一些别的心思,给你种下绊脚石。”问劫星君道:“只是,楚家的人也不是傻子,师尊把令牌交给你,已经足以证明师尊对你的信重了,他们绝不敢乱来。”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苏唐点头道。   “第二,楚家人这一次拖延这么久,也没有把贡品送上来,不是因为他们要耍赖,而是有自己的苦衷。”问劫星君道:“师尊允许他们在不灭星域中开府,他们逐年交上贡品,这本就是契约,但凡有一线可能,他们也不会冒着被赶出星域的危险,这般拖延。”   “师尊让你去天尉府,是想让你把贡品带回来,而不是把楚家逼入绝境,其中的度,还要靠你自己掌握。”问劫星君又道:“何况,师尊的令牌在一种情势下才是有用的,他们有活路,呵呵……修行者大都是狂傲不羁之辈,如果你让他们感觉活不下去了,那他们肯定要先剐了你,别说一个令牌,就算师尊所有的令牌都在你手,你也保不住性命!”   “好复杂……”苏唐露出苦笑,一味耍横也是不行的,还要怀柔,最后找出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把贡品带回来。   “呵呵……师尊让你去要贡品,也不是贪图那点东西,而是做给其他修行者看的。”问劫星君道:“不灭星域有三十六星枢、七十二修府,何时交纳贡品,早已成了定数,如果天尉府的楚家此次有困难不交,来年其他星府也有困难,我们该怎么说?所以这一点我们是寸步不能让的!”   苏唐不由咧了咧嘴,原以为这一次是作威作福去了,谁想到还有这么多麻烦,楚家人一直拖延,肯定有无法逾越的难关,他去了,还必须把贡品带回来,又不能让楚家陷入绝境……   “师尊可不想看到楚家让出星府,迁往他处。”问劫星君道:“这让会其他星府有唇亡齿寒之感,往大了说,甚至动摇了师尊的根基。所以,如果你带不回贡品,你输了,如果和楚家闹翻,你亦输了,如果你想自己补上这个窟窿……呵呵,九师叔传与你万古浮生诀,应该很信任你,你的收藏不会少,对你来说只是小事一桩,但这样你输得更厉害,师尊只会认为你太无能。”   “那我应该怎么做?”苏唐有种要抓狂的感觉。   “刚才我已经告诉你了。”问劫星君道:“关键就在一个度!一个分寸!”   苏唐沉吟良久,脑中灵光一闪,随后长长吐出一口气:“我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说说看。”   “三师伯要的是威信,要的是保证这个规矩不受触犯。”苏唐眨着眼睛,观察着问劫星君的脸色:“而楚家有了难处,交不出那么多……”   “不错不错,你已经领悟到了关键的地方在哪里。”问劫星君笑道:“也不枉我来找你了!好好歇息几天吧,以后有得你忙的,我先走,明天再来找你,对了,师尊给你的东西,你晚上先参悟一下,有什么不懂的,明天再问我。”问劫星君说完缓步向外走去。   苏唐看着问劫星君缓步离开,他依然坐在那里不动,良久良久,他从纳戒中取出一枚玉佩,用神念快速扫动了一遍,随后又把玉佩收了起来。   那是信佩,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还有不少人在谈论熔火炼狱的异变。   苏唐叹了一口气,接着又拿起三太子狴犴赠与他的白玉匣子,慢慢打开,这时他才发现,白玉匣子竟然是一件灵宝,只有半尺见方的匣子,里面竟然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瓶,还有几柄灵剑,从外面看只有火柴大小,拿出来却化作三尺青锋,问劫星君应该对三太子狴犴提起过,他苏唐在炼狱中凝火成剑,那么原来的本命灵宝也应该是剑,而三太子狴犴送出手的,绝对不会是凡品。      第九零零章 天尉星府      苏唐本以为,这一次出使天尉府楚家,就是他一个人去转一转,和楚家的人斗上几合,然后带着贡品回来,但等到出发之际,才明白全然不是那么简单的。   三太子狴犴给苏唐拨出了一个灵宝,叫星殿飞车,之前苏唐在无名星域的时候,曾经遇到了一个行走星域的流动商贩,也是靠着对方的飞车才赶到了大荒星域。   星殿飞车与那流动商贩的飞车有些相像,从外面看,只是一辆车,但走进去,却别有一番洞天。   不过,星殿飞车内部要比那商贩的飞车强得多了,里面有正殿、有偏厅、有十数个小院,还有池塘、有小山、甚至还有小型的瀑布,而且与苏唐同行的,差不多有近百人。   其中近一半是侍女,还有些杂仆,几个厨子,十几个护卫,衣食住行都有人照顾。   三太子狴犴还给苏唐送来了四个修行者,分别是鼓剑星君、白瞳星君、通梦星君、卫道星君。   他们四个都是上境星君,已修成了神识,实力自然在苏唐之上,不过,在大宗门中实力并不代表一切,苏唐是九太子椒图的门徒,属于本传弟子,地位与问劫星君、玄狼星君是相等的,而那四个星君不过是外门弟子,虽然实力超过苏唐,但地位差得太多。   临出发时,问劫星君对苏唐说了一句话,分给他的四个随从是玄狼星君亲手点的。   对苏唐而言,这一句话已经足够了,让他了解到了很多信息。   很快,星殿飞车已接近了天尉星府,卫道星君从外快步走了进来,低声道:“大人,前面就是天尉府了。”   苏唐端坐上首,此刻,他正在享受着堪称极致的服务,一双脚泡在红龙木制成的大盆中,水里有几块散发着华光的火晶,而水一直在沸腾,几朵在水面上震荡的七色花释放出浓郁的香气,两个侍女跪坐在大盆旁,正仔细的为苏唐擦拭着脚踝和小腿。   还有两个侍女分立在主座两侧,用精美的锉刀慢慢磨着苏唐的指甲,另一个侍女端着一只小盏,站在旁边,盏中盛着特制的灵羹,她的任务是喂苏唐吃东西。   主座后的长案上,燃着几根焚香,这焚香亦是不灭星域的特产,焚香没有燃起时,殿中的灵气很稀薄,并不适合修行,但只要燃起四根以上的焚香,释放出的灵力就会变得非常浓郁,绝不逊于任何一处修行灵地。   苏唐喜欢的是简洁而有效的生活,刚刚走进来时以为这样毫无意义,但问劫星君用很凝重的口吻劝告他,必须把自己的架子撑起来!   如果是三太子狴犴亲临,自然不虚如此,他的眼神、他的声音、甚至只是往那里一站,就代表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力量!而他苏唐有什么?只能用这种方法昭显出自己深受三太子狴犴信重,让楚家人感受到压力,自然而然的收敛一些。   有些话是没办法张口说出来的,难道他能拍着自己的胸口对楚家人说,三太子狴犴是如何如此信任他?那样楚家人只会把他当成小丑。   用语言去传达信息,远不如让对方自己去分析,譬如说,他身上现在穿着的紫龙袍,几根似乎一点都不值得珍惜的焚香,还有满殿鸦雀无声的侍女,都是一个个信号源。   说白了,就是要装!   卫道星君见苏唐没有说话,一直躬身站在那里不动,脸色显得很平静。   这时,白瞳星君、通梦星君、鼓剑星君先后走了进来,等着苏唐的命令。   卫道星君是个剑修,他腰间佩着一柄灵剑,行走间经常会散发出森冷的杀意。白瞳星君双眼呈诡异的白色,但却不是瞎子,比普通星君看得更远、更细、更深。鼓剑星君肩后背着一面大鼓,离远看去象一只古怪的乌龟,而通梦星君有些大大咧咧,很随和,未语先笑,这两天里,他也是唯一个经常对苏唐傻笑的人,而其他三人始终保持着肃然。   苏唐抬了抬手,两侧为他锉着指甲的侍女悄悄退了下去,下方那侍女急忙拿出花锦,把苏唐的脚擦得干干净净,随后又替苏唐套上了战靴。   苏唐到这个时候才张开眼帘,开始的时候,他装得有些累,但现在已经习惯了,而且,他并不在意那几个上境星君的想法。   因为他不可能信任对方,对方也不会选择依附于他,只不过是机缘巧合,大家合力去收债而已,三太子狴犴明知是玄狼星君挑的人,也把他们四个派过来,或许是存了考验的心思,想看看他苏唐是如何应对的,如果他选择想办法去交好,那就太愚蠢了。   “鼓剑星君,你到楚家通报一声吧。”苏唐淡淡说道:“毕竟我们远来是客,不好太过唐突了。”   “是。”鼓剑星君应道,随后匆匆向外走去。   苏唐打了个哈欠,随后靠在椅背上,再次合上了眼帘,他表现得很轻松,可卫道星君等人的想法就没那么简单了,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忧色。   此行的任务与他们也是戚戚相关的,如果没有收上贡品,苏唐或许会失去信任,但他们却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这就是本传弟子和外门弟子间的差距,本传弟子犯了错,板子通常都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可对付他们,是会往死里整的。   片刻,鼓剑星君从外大步走了进来,躬身道:“大人,楚家家主楚令雄求见。”   “让他进来。”苏唐说道。   “有请楚家家主。”鼓剑星君回身喝道。   紧接着,一个年纪在五十左右、身穿白袍的老者快步走入大殿,身后还带着一个随从,他先是含笑对着卫道星君等人点了点头,接着向上躬身道:“楚令雄见过上使。”   苏唐缓缓站起身,凝视着下方的楚令雄,而楚令雄并没有回视苏唐,眼帘微微垂下,任由苏唐盯着他看。   “楚家主,告扰了。”苏唐轻声道。   “不敢不敢。”楚令雄急忙回道:“都怪楚家无能,连累得上使还要跑一趟,还请上使到府中稍作,容令雄陈说一二。”   苏唐沉吟了一下,点头道:“也好。”   那楚令雄并没有准备贡品,显然是拿不出来了,他不想进去也得进去。   “请……”楚令雄很恭敬的让过一边。   苏唐知道,楚令雄已经是大罗星君了,实力比他不知道强出多少,看来背靠大树好乘凉这句话真的是至理,放在往常,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能让一位大罗星君如此卑躬屈膝。   苏唐缓步走出了车厢,车架就停在天尉星府的府门前,府门大开,足有百余名修行者等在那里,看到苏唐出现,又看到了苏唐穿着的紫龙袍,同时躬身施礼。   苏唐的紫龙袍上绣着七条苍龙,这是地位的象征。   苏唐神色不变,缓步向府门走去,那些修行者纷纷让在两边,而楚令雄微微弯着腰,快步走在苏唐身侧。   天尉星府的气象,并不比以前的升云府差,进了府门,里面的平原上,竖立着千百具雕像,雕像上居然都披挂着黝黑色的战甲,最矮的雕像也有五、六米高,最高的差不多达到了四十余米,犹如一座小山。   这时,楚令雄轻轻掐动灵诀,当他的灵力波动传散出去的瞬间,那些雕像竟然整齐的跪倒在地,动作合一,犹如一只训练精良的军队。   苏唐微微眯起眼睛,他之前已经听问劫星君提起过了,楚家非常擅长制作各种傀儡,还精通炼药,那些雕像在做出动作时,散发出的灵力波动非常强大,而其中十几个,竟然达到了星君境。   片刻,一行人穿过平原,走进一座高大的府邸中,楚令雄在前引路,径直走进正厅,众人分别落座。   鼓剑星君、白瞳星君、通梦星君、卫道星君等人都进来了,而楚家只有另外一个长者作陪。   楚令雄挥了挥手,立即有侍女端着餐盘走上来,也没什么东西,只有几盏淡茶,还有一些瓜果。   苏唐心中倒是松了口气,接待的规格是有了,而楚令雄也没有拖延时间大摆筵席的意思,显然也是个明白人,知道拖延无用,最后还是要见真章的。   “楚家主,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苏唐开门见山的说道:“贡品什么时候能交上来?你已经拖了两个多月,不能再拖了。”   “上使,不是我楚家想要拖延,是……”楚令雄长叹了一口气:“其实贡品我们早就准备好了……”   “那为什么不交?”苏唐道。   “年初时,家里有几个孩子到九天星域历练,找到了一个奇怪的修行者,为了把他保下来,我们只得动用贡品。”楚令雄轻声道:“还请上使再宽容两个月,两个月之后,我们肯定把贡品送到山上去。”   “岂有此理?你们敢私自动用主君的贡品?”卫道星君忍不住喝道。   “闭嘴!”苏唐当即大怒:“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第九零一章 贡品      “大人,我是好意提醒您!”卫道星君有些不服:“不灭星域三十六星枢、七十二修府,如果都可以随意挪用主君的贡品,那还成什么规矩?!”   “在这里,我就是规矩!”苏唐冷冷的说道。   卫道星君一愣,还想据理力争,通梦星君在下面暗暗踢了卫道星君一脚,卫道星君这才缩了回去,但脸色还是有些不忿。   “楚家主,某御下不严,让你见笑了。”苏唐的视线转向楚令雄。   “岂敢!上使能体谅我等苦衷,令雄感激涕零!”楚令雄急忙道。   “不过……楚家主,你所说的那个修行者到底有什么古怪?能逼得你动用贡品?”苏唐话题一转。   “这个……”楚令雄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既然楚家主先一步提到了他,显然是不想隐瞒了,又何必这般作态?”苏唐皱起眉:“想来楚家主也知道,主君是很讲情义的,如果你确实迫不得已,有自己的苦衷,拖了这几个月,主君不会和你计较什么,但……你得先把你的苦衷说出来,要不然,大家的面上都不好看了。”   “呵呵……”楚令雄勉强笑了笑,随后压低了声音:“那修行者有一套极为古怪的灵诀,家里几个孩子亲眼看到他被人斩杀,可过了几天,他竟然自己慢慢恢复了生机,当时那几个孩子想把他带回来,偏偏又遇到了炎天星枢的修行者,他们好像与那修行者有仇,把那修行者带走了。”   “哦?”苏唐突然感觉自己应该想起什么,但就是想不起来。   “我得到了消息,立即赶到九天星域,和炎天星枢的修行者接触了一下。”楚令雄道:“炎天星枢的修行者最后勉强同意把人交给我们,但要价太高,我没别的办法,只好动用了贡品。”   苏唐皱眉不语。   “上使,这种灵诀太过诡奇了。”楚令雄低声道:“家里几个孩子都查看过,那修行者被斩杀后,气息全无,根本不可能救得回来,之后也没有外力影响,他怎么可能一点点恢复生机?”   “你什么都没问出来?”苏唐轻声道。   “我们盘问过多次了。”楚令雄苦笑道:“但那修行者脾气也很古怪,逼得急了,甚至会当场自爆灵脉,就这样……就这样他还是能恢复!不过气息一次比一次变得虚弱,我们怕他真的死掉,再不敢逼问了。”   “这个……我倒是有些办法。”通梦星君笑呵呵的说道。   “是通梦星君吧?”楚令雄叹道:“不行的,我们也找来了精通失魂法门的星君,但都拿那修行者没办法,而且我们本用锁灵镯封住了他所有的灵脉,他依然能让灵脉自爆,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人在哪里?”苏唐轻声道。   “在后院关着。”楚令雄道:“据我所知,只有真龙九变才有如此威能,但真龙九变也不过是恢复九次生机而已,可那修行者……”   苏唐看了楚令雄一眼,突然站起身:“带我过去看看。”   “上使,随我来。”楚令雄也站起身。   其实苏唐猜得没错,楚家已经决定坦承这个秘密了,他们本意是要私吞这种诡异的灵诀,但对那修行者束手无策,而且经过多日的折磨,那修行者已奄奄一息,如果人死了,他们什么都得不到,贡品还要补齐,失去得太多,所以楚家内部经过激烈的争论之后,已经决定把那个修行者交给三太子狴犴,这样贡品之事可以了结,如果三太子狴犴能拷问出那种灵诀,那么楚家也立下了大功。   片刻后,众人已经走进一座小院,小院的桃树下,枯坐着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那老者佝偻着腰,呼吸声显得很急促,还时而爆发出尖锐的鸣声。   感觉到有人进来,那老者勉强抬起头,向这边扫了一眼,他眼神显得异常空洞,茫然而渺无生机。   “这……”白瞳星君皱起了眉:“大人,他身体内连一点灵力都没有,楚家主,你不是随意找出一个将死的废物,来诓骗我们吧?”   “是啊!”鼓剑星君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如果大人去盘问,正巧他死了,你们也就好把责任推到大人身上了。”   “令雄怎么敢?!”楚令雄的神色变得有些急躁了,在他看来,楚家决定把人交出去,已经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居然还遭受了怀疑?   “无妨,他死不了。”苏唐轻声道,随后他默默的观察着那老者片刻,转过头:“你们先出去。”   鼓剑星君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转身向院外走去,楚令雄却依然停在原地,这是他们楚家的王牌,不看着肯定是不放心的。   “楚家主,你也出去吧。”苏唐道。   “我……”楚令雄一愣,随后支支吾吾的说道:“大人,他已经油尽灯枯了,令雄这里有些丹药,足以应对……”   “我让你出去!”苏唐突然加重了语气,只是片刻间的接触,他已大概明白了楚令雄的心态,楚家已经决定服软了,自是不会再生出二心,只要他没有逼得过紧。   楚令雄一咬牙,随后转身退出了院子。   苏唐围着桃树在慢慢的踱着步,那濒死的老者似乎感觉到有些奇怪,再次抬头看向苏唐,两个人的视线相对,那老者的眼神变得有些疑惑,而苏唐则轻轻吁出一口气。   下一刻,苏唐缓缓靠近那老者,贴在那老者耳边轻声说出了四个字:“轮回真解!”   那老者的头发陡然根根竖起,双瞳也变得极大,身体更是抖得厉害。   “姜……虎……权……”苏唐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老者完全失去了冷静,探出手想要去抓苏唐。   苏唐探手按住那老者的肩膀,随后轻轻咬破自己的指尖,挤出一滴金色的血液,接着按在那老者唇边。   血液很快渗入到那老者唇内,紧接着,那濒死的老者眼眶内竟然盈满了泪水,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命……命主……”      第九零二章 神烬      都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苏唐和姜虎权四目相对,久久无言,内心的感慨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双方虽然从未见过面,但相互闻名久矣,一个是千奇峰的开宗者,一个是绿海的掌舵人,他们的进境相差并不大,而且先后晋升星君,离开了人界,可短短十余载过去,他们的处境便出现了巨大的差距,姜虎权一直受制于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苏唐却是混得春风得意,至少现在是非常滋润的。   说起能力,或许姜虎权还要比苏唐强一些,到底是什么,让他们的差距变得如此悬殊?   无他,运道而已!   运道这种东西看不到摸不着,但确实存在着,没办法忽视,苏唐刚刚走出星空,便遇到了金鸦星君,接着又遇到了真妙星君,不止得到了帮助,并且在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如果出来第一个遇到的是伏寒星君和太国星君,估计早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了。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刚才姜虎权那一声‘命主’,让他放下了顾虑。   比苏唐年长几十倍的姜虎权,此刻似乎变成了一个孩子,眼中不止有泪水,苏唐看到了委屈、看到了悲愤、还看到了绝处逢生的欣喜,他已融合了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姜虎权在想什么,他不知道,但他能感应到姜虎权的呼唤是真情还是假意。   那种感应,来自于信仰。   或许,在很多年前姜虎权曾经抛弃过信仰,但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又承受过惨痛的煎熬,信仰又回来了,而且比宝蓝、岳十一那些苦行者更为深重。   又过了良久,苏唐先开了口,他轻声道:“姜老,怎么到了如此境地?”   “交友不慎。”姜虎权露出苦笑:“刚刚离开人界时,我满怀惶恐,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只能随意漂泊,这样熬了几年,我根本无处修行,就在将近油尽灯枯之际,遇到了一位长者,是他救了我,也为我解了许多困惑。”   “可谁知道,他竟然是炎天星枢的逃犯,几个月之后,炎天星枢的大修们从天而降,与我们大打出手,开始我们倒是打赢了,但炎天星枢的大修越来越多,我们力不能支,先后被他们捕获。”   “我在炎天星枢的牢房里呆了半年有余,然后有人把我提出监牢,带到了这里。”   “这里的修行者知道了轮回真解的妙处,想方设法要从我口中套取灵诀,我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愿。”说到这里,姜虎权又露出了苦笑:“当初创下轮回真解,本是为自己续命,可没想到,轮回真解也让我多遭了无数苦楚,生不得、死不能……不过,还好轮回真解亦有极限,以为再熬上几个月,便可以彻底了却残生,可……可居然遇上了您……”   姜虎权很实在,没有丝毫隐瞒,而且知道此刻不是细细陈说的时候,尽可能用最少的话,把他的经历大概讲了一遍。   当然,苏唐并不清楚姜虎权内心的怵动,在这段时间里,姜虎权生存在最痛苦的炼狱里,四周遍布黑暗,一颗心久久浸泡在绝望中。结果苏唐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就像一道极光,刺穿了压抑的黑暗,并且用灵液让姜虎权枯萎的灵脉重新散发出活力,这些让姜虎权顿悟了。   天命!他原本就不应该放弃!虽然他也思索过、挣扎过,但在真假命主旷世对决的紧要关头,他选择了离开,可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居然回到了原点,姜虎权想起自己刚刚走进绿海时,一颗年轻的心是那么的朝气蓬勃,跪拜在神殿前,发出了自己的誓言,也竖立了自己的信仰。   那个时候,他相信自己能做到,是远古命运之树的余晖滋润了绿海,他在绿海中得到了力量,那么守护不止是他的荣耀,也是他的义务。   可随着年纪增长,他的阅历越来越丰富,以为自己看穿了真相,慢慢遗忘了当初,可最后的真相是,绿海大能们苦心积虑要除掉的命主,突然象奇迹一般出现在他面前!   虽然他早已抛弃了天命,但天命并没有抛弃他,所以,姜虎权热泪盈眶。   苏唐一直在沉吟不语,想救下姜虎权,难度不是一般的大,整个天尉星府楚家的人,都是目击者,何况还有那四个上境星君,该怎么做?   姜虎权见苏唐一直没有说话,心中亦有些明白了,随后轻声说道:“命主,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灭星域,天尉星府。”苏唐缓缓回道。   “是真龙一脉三太子狴犴的领地?”姜虎权说道。   “你怎么知道?”苏唐道。   “我遇到的那个长者,曾经和我提起过真龙一脉和天道盟的争端。”姜虎权道:“他说星域各大宗门,争斗最厉害、最水火不容的就是真龙一脉和天道盟了,原本天道盟还有还手之力,但在数万年前,天道盟的几位上古真神合力围杀真龙,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几位上古真神全部殒落,剩下的星主难撑大局,而真龙一脉的实力却越来越强横,最后天道盟只能隐于暗处,不敢出头与真龙一脉争锋了。”   “他知道的倒是不少。”苏唐道。   “他叫逍遥星君,应该还被困在炎天星枢内,如果命主以后有机会,应该试一试把他带出来,逍遥星君有多能,必成命主一大助力。”姜虎权道。   “以后再说吧。”苏唐一点不感兴趣,现在想救一个姜虎权,尚且绞尽脑汁没有主意,他没有精力再想其他的:“真龙殒落,为什么真龙一脉的实力反而会大涨?”   “逍遥星君曾经点评过真龙一脉和天道盟。”姜虎权说道:“天道盟很宽厚,信守公平,盟中的修行者各显其能,现在虽然受到打压,但只要抓住一个契机,就有机会恢复元气;不过天道盟也有致命之处,如一盘散沙,各显其能也代表着各行其事,他们很难拧成一股劲,遇到危机大都不会死战。”   “那真龙一脉呢?”苏唐问道。   “真龙一脉一意维护权威,当初的天道盟,共有三位上古真神,而真龙一脉中能与上古真神对抗的,只有真龙。”姜虎权道:“可真龙殒落之后,二太子螭吻、四太子蒲牢、七太子睚眦、八太子狻猊先后勘破最终壁垒,晋升真神。”   “这不应该是巧合吧?”苏唐目瞪口呆,他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真龙一脉竟然有四位真神境的大存在。   “自然不是。”姜虎权道:“逍遥星君说,真龙一脉只讲权威,师有命,弟子唯诺诺而行,不敢质疑、不敢创新、不敢超越,弟子能力不够,会被抛弃,弟子能力太强,有凌驾于师尊之上的苗头,那也就活不长了,所以真龙殒落后,真龙一脉的实力反而象井喷一般膨胀开了。”   “你是说……那几个太子早就到了巅峰境,但为了避免他们生父的疑心,始终不敢尝试突破瓶颈?”苏唐缓缓问道。   “逍遥星君是这般说的。”姜虎权道:“天道盟人才凋零,据说达到真神境的大存在只有两人,实力远不如真龙一脉,但他们有活力,而真龙一脉子不敢越父,徒不敢超师,只能一代不如一代。换句话说,真龙一脉尊老,天道盟爱幼,每遇奇才,天道盟的供奉便会立即动身,想方设法把人招揽到盟中,如果有需要的话,甚至连长老也会出动,几乎每一个百年,天道盟长老层都会出现许多新面孔,而真龙一脉的大存在,近万年来依然是那几个。”   “我有些明白了。”苏唐慢慢点着头。   “命主,您现在是……在真龙一脉?”姜虎权问道。   “嗯,暂时在这里混些日子。”苏唐道,随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姜老,我能把你带离这里,但以后未必能护得住你,毕竟……知道你的人太多了,能死中得活的轮回真解……都会动心的!”   “我明白。”姜虎权笑了笑:“能得见命主,给姜某一个幡然醒悟的机会,姜某已经很满足了。只是……就算他们得到了轮回真解,也不可能修行,那需要神烬啊!”   “神烬?”苏唐一愣。   “姜某就是在神烬中领悟了真道。”姜虎权道:“我离开人界的时候,抢下了大部分神烬,都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呵……我没有纳戒,也不敢带着走,只能藏起来了,命主,有纸笔么?我把地图画出来。”   “这事情以后再说。”苏唐道,如果能救出姜虎权,那么他得到那些神烬,也就心安理得了,现在他不想提,说到底,他的心还不够硬、不够狠。   见苏唐竟然会拒绝,姜虎权愣了愣,随后露出笑容,虽然他的脸极为憔悴、老朽,但笑容却显得非常阳光。   “过一会,你就不要说话了,一切都交给我。”苏唐轻声道,他知道会冒很大风险,而且也没有想到好办法,可无论如何也要尝试一下。      第九零三章 回程      “明白。”姜虎权点了点头。   “来人!”苏唐转身喝道。   院外鼓剑星君等人还有楚家的修行者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听到苏唐的声音,立即一窝蜂涌了进来,看到苏唐安闲的站在院中,而枯坐在树下的姜虎权,脸色已不再那么枯槁,竟然滋生出一线生机。   楚令雄愣了一下,心中不禁暗自称奇,他是最了解姜虎权状况的,受难多日,姜虎权已了无生趣,只求一死,如果一个人自己都不想活了,拿出再多的灵丹妙药也没有多大用处,楚令雄是知道这份大好处有可能砸在自己手里,这才不得不决定坦诚相告,至少也要免去今年的贡品。   可是,姜虎权现在的样子要比往日精神得多,这一瞬间,楚令雄心中产生了反悔的念头,强行把姜虎权留下,再行拷问,或许有机会让姜虎权开口,但转念再想,他又把自己的贪心压下去了,当着上使的面耍赖,后果堪忧,真的惹三太子狴犴勃然大怒,楚家一门数千修士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楚家主,让人把他的锁灵镯都打开吧。”苏唐说道。   “这……这怎么可以?”楚令雄大惊。   “打开,如果出了事,由我一力承担,如果你不打开,出了个三长两短,那就与我无关了。”苏唐淡淡说道。   “上使此话当真?”楚令雄皱眉道。   “围在这里的最少有几十号人吧?这么多人作证,你还担心什么?”苏唐反问道。   “好!”楚令雄挥了挥手,立即有几个楚家的修行者走上前,替姜虎权打开了锁灵镯。   姜虎权恢复了自由,他挣扎着站起身,随后束手而立,一动不动。   见姜虎权表现得如此乖巧,楚令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的想象中,姜虎权一旦恢复自由,肯定会立即和他们拼命才对,这位上使到底说了些什么?能让如此了无生趣的人回心转意?!   “此事关系重大,我不敢多留,楚家主,我先行告辞了。”苏唐轻声道。   “上使,您……您这就要走?”楚令雄一愣。   “嗯。”苏唐道,说完,也不等楚令雄点头,率先向着院外走去,而姜虎权也自动迈开步,缓缓跟在后面。   鼓剑星君等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也很吃惊,星君的身体远强过常人,所以针对星君所使用的刑具往往是极其残忍、恶毒的,那修行者熬了如此之久,片言不吐,让楚家人束手无策,现在好像愿意和苏唐合作了,此事太过奇诡。   “上使,那贡品……”楚令雄吞吞吐吐的说道。   “今年的就免了吧。”苏唐道:“主君向来通情达理,如果真能查获一二,必有封赏。”   “大人,您……您不再想一想了?”鼓剑星君再忍不住了,踏前一步急声道。   卫道星君等人也急了,纷纷跨步而出,挡在院子门口,免得楚家的贡品?开什么玩笑……如果惹得三太子狴犴不喜,对苏唐最多是感到失望,或许还会冷落苏唐一段时间,可他们就惨了,所有的怒火都要由他们来承担。   楚令雄却是长松了一口气,随后向后退了几步,有苏唐这句话,就算跑在三太子狴犴面前辩理也没问题了,苏唐带着令牌,等于是三太子狴犴的全权代表,绝对没有打自己耳光的可能。   苏唐停下了脚步,视线冷冷的从卫道星君等人身上扫过,他也察觉到了楚令雄的动作,那家伙是个小人!不管怎么说,他已经开口免去了楚家今年的贡品,那么楚令雄至少也要表现出一点回报才对,使团中明显出现了分歧和争端,楚令雄应该站在他这一边,哪怕什么都不说,只是站一站,表达自己的立场即可,可楚令雄却远远退开,摆出看热闹的架势,今次是为了姜虎权,他有顾忌,只能先忍耐一次,等以后再寻机找楚家算账。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苏唐缓缓说道,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出他语中蕴含的杀机。   “请大人三思。”鼓剑星君苦着脸说道。   “最后一次机会,让开。”苏唐道。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通梦星君长叹一声,接着抓住鼓剑星君的肩膀,把鼓剑星君拖到一旁,其他两个星君见通梦星君已经退缩了,只得无奈的让出去路。   苏唐大步向外走去,姜虎权心中更是感动莫名,苏唐在这里明显没有根基,连几个随从也敢强拦去路,这样还愿意替他冒险,他怎么不能不感激?但又不能表示什么,只得低着头,跟在苏唐身后。   片刻间,苏唐已回到了车厢中,姜虎权走出星空之后,一直到处漂泊,唯一见过的,大概只有监牢了,见到大殿的摆设,还有弥漫着的灵气,心中异常吃惊。   鼓剑星君等人也跟着灰溜溜走进车厢,无精打采的站在一旁,他们此刻不但恨苏唐,也恨那玄狼星君,当时那玄狼星君还嘱咐他们见机行事,还用见什么机、行什么事?苏唐自己就把自己毁了,还牵连到他们几个。   苏唐在人界中便知道轮回真解的恐怖,那等于面对一个打不死的对手,所以他心中有底,而鼓剑星君等人心中并不是很相信还有这等灵诀,也不认为姜虎权的价值超过楚家的贡品,所以人人自危。   苏唐已有一些想法,回去之后,先找问劫星君商议,有办法自然好,实在不行,可以说服姜虎权把大部分的轮回真解交出去。   按照姜虎权的说法,没有神烬,其他人根本没办法修行轮回真解,那么也无从验证轮回真解是否完整,其中大有周旋余地。   车架离开了天尉星府,驶入星路,苏唐一直在闷头想着办法,无心说话,姜虎权不敢说,而鼓剑星君等人无心交谈,时间就在沉寂中一点一滴的过去了,差不多有几个小时,车厢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声,接着殿中的侍女们被震得东倒西歪。      第九零四章 必杀      苏唐的阅历也算是很丰富了,鼓剑星君等人更不用说,他们久在星域中奔走历练,但在轰响声突然爆发之际,没有一个人能反应过来,因为这里毕竟是不灭星域,是三太子狴犴的大本营,星殿飞车又是三太子狴犴的象征,谁敢行不轨之事?!   接着,外面传来了惨叫声,苏唐和鼓剑星君等人的脸色都变了,从不相信有人敢对车架下手,到接受事实,随后醒悟面临的危机,他们的心境产生了巨大的反差。   不出事还好说,如果有人敢围攻车架,肯定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势在必得,而且也不怕三太子狴犴的报复!   鼓剑星君等人转身冲出了大殿,苏唐对姜虎权低声道:“你留在这里。”说完他也向殿门外飘去。   等苏唐赶到外面时,鼓剑星君等人已与对方的修行者斗成了一团,周围的护卫们几乎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就连拉车的亚龙兽也是气息奄奄,它那一双展开来有几十米长的翅膀被焚成灰烬,只剩下几根被烧焦的骨节还在不停震颤着。   对面的修行者足有十几个,都是小罗星君,鼓剑星君等人都被数个修行者围攻着,各自为战,局面不容乐观。   “大人,走……走啊!”卫道星君一边拼力释放着剑光,一边大声呼喊着。   苏唐的眉头皱了皱,离开熔火炼狱之后,问劫星君和他聊得那几次,让他顿悟许多,学会了凡事都会深思其意,卫道星君这个时候喊话,不外有两种想法,一个是真的想让他苏唐走,只要苏唐没事,他们也就免去了罪责,否则就算侥幸逃生,三太子狴犴也不会放过他们,另一个就是希望苏唐能吸引敌人的注意,这样给他们创造逃生的机会。   下一刻,那些修行者的视线都向这边转来,苏唐是使者,也是他们此行的主要目标。   “走?往哪里走?”在远方弥漫着的雾气中突然传出爽朗的笑声,紧接着,一个大汉纵身掠出,闪电般向战场接近。   那大汉刚刚显身,如海啸般的灵力波动,已铺天盖地的卷来,压得人几乎不能呼吸。   苏唐脸色很平静,但心中却不由一寒,那是大罗星君!   那大汉的身形从高空掠过,手中突然亮起一道刀光,刀光如匹练,正卷向百余米开外的卫道星君。   卫道星君也已知道对方是一位大罗星君,见刀光卷向自己,吓得魂飞魄散,放弃了争斗,拼着挨了几记重击,身形向远处急射而走。   但那大汉的刀光实在太快了,这里刚刚看到他出手,刀光便已逼近了卫道星君,似乎刀光本来就在那里,只不过现在才显露出痕迹。   卫道星君是剑修,在这几个人当中,只是略逊于苏唐,但以他的速度,竟然没能避开刀光,身形才一动,刀光已从他腰间扫过,如切豆腐般斩开了他的护体神念,并把他的身体斩成两段。   卫道星君发出凄厉的惨号声,他的下半身扑倒在地,而上半身不由自主翻滚着掠上半空,围在他附近的几个修行者同时扑上,刀剑齐落,把卫道星君的头颅轰成飞溅的血肉。   在空中掠动的大汉继续向前飞射,落向苏唐,显然苏唐才是他的目标。   苏唐依然站得笔直,没有任何畏惧之意,他抬头盯着那大汉,嘴角突然露出一抹冷笑。   紧接着,苏唐张开长弓,箭矢也搭在了箭弦上,遥遥瞄向那大汉。   “呵呵……”那大汉似乎觉得苏唐很滑稽,发出了嬉笑声。   他有自信的资格,小罗星君分神念境和神识境,而大罗星君分神通境和神辉境,他已修成神通境,对付苏唐这种实力的对手,当如站瓜切菜般轻松,在他眼里,苏唐的反抗全然没有任何意义。   此刻,苏唐松开了指尖,箭矢化作一道寒光,向那大汉急射而去。   那大汉漫不经心的挥出一刀,迎向箭光,他的眼力极准,动作也是恰到好处,刀光轻松写意的挡在了箭矢之前。   但想象中的碰撞并没有发生,那道箭光似乎并不存在,只是虚幻的影像,毫无阻滞的透过刀光,正射入那大汉的胸膛中。   怎么……那大汉的表情当即变得僵硬了,手中的长刀也悬在空中不动,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且,那大汉的威望很高,见他受伤,那十几个修行者都露出惊骇之色,有的顾不上打斗了,向后方退去,一双双视线都死死钉在那大汉身上。   这时,苏唐的第二支箭也已射到,那大汉如梦初醒,陡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怒吼声:“滚……”   比彩虹更绚烂、比太阳更耀眼的光华突然在天地之间炸开,那大汉释放出的灵力波动同时膨胀数倍,而且光团以一种无以伦比的速度向周围扩散开,鼓剑星君的位置有些不妙,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瞬间便被光团吞噬了,不止是他,还有几个对面的修行者也被光团吞噬在其中。   只是,光火出现得快,消失得也快,转眼便无影无踪。   三焚箭第一箭焚其骨肉,第二箭焚其灵根,第三箭焚其神魂,苏唐虽然只来得及发出两箭,但那大汉的灵脉已如雪水般开始消融了,不管他的灵诀有多么霸道,亦是无力为继。   那大汉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他脸上充满了惊骇之色,突然叫道:“这是……”   鼓剑星君和那几个倒霉的修行者也重新显露出来,不过,他们身上布满了无数细小的创口,喷射出的血花就象一个个微型喷泉,只是踉跄几步,便先后颓然栽倒。   这时,苏唐已释放出第三支箭,箭光如电,射向那大汉的身影。   那大汉可能猜出了苏唐灵宝的来历,眼中露出绝望之色,接着他拼尽全力发出怒吼,身形突然消失不见。   数万里之外,那大汉的身形落在一片漫无边际的黄沙中,只是他刚刚出现,一道箭光也跟着出现,继续射向他的胸膛。   那大汉目眦欲裂,再次发出怒吼,身形也跟着又一次消失。   箭光透过那大汉留下的残影,接着陡然转向,化作虚空。   在战场中,所有的修行者依然保持着目瞪口呆的姿势,幸存的白瞳星君和通梦星君都知道这一次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对手,他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进境和他们同样低微的苏唐,竟然能把那么恐怖的大君吓走?而对面的修行者也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那大汉是此次行动的策划者,也是主力,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败了?   就在死一般的沉寂中,苏唐身后的空间出现了扭曲,接着那大汉蓦然出现,他眼中燃烧着疯狂,全力挥动长刀,斩向苏唐的后脑。   不过,他的灵脉已经消融,刀势不再那么快如闪电了,苏唐可以轻易避开,但,苏唐却是一动未动。   紧接着,一道箭影透出了虚空,正射入那壮汉的后脑,那壮汉的身形猛地一歪,刀光擦着苏唐的肩膀落了下去,颓然劈入大地中。   那大汉身形向前栽倒,倒向苏唐,他最后做的几件事,是张开双手抱住苏唐的大腿,同时张开嘴,试图去咬苏唐,他的战意倒是虽死不灭,但头脑明显是糊涂了,以他那濒临消亡的身体,已经根本不具备什么威胁性了。   那大汉的双手越来越无力,嘴巴张开了,却合不上,一点点向下滑去,最后垂在了苏唐的脚面上,而他死亡的姿态,就像是在给苏唐行最后的跪拜礼。   苏唐一直没有动,不管是刀光临头,还是被那壮汉抱住双腿,他始终挺着脊背,犹如一柄战枪,神色恬淡,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意。   因为苏唐知道,战斗并没有结束,对面还有近十个小罗星君,继续打下去,他们凶多吉少,而他只有那一击之力,动用魔装,他的战力并不比白瞳星君和通梦星君强多少。   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吓唬住对方,让他们知难而退,所以,苏唐不敢做多余的动作,也不敢说多余的话,星域中能人异士众多,稍有不慎,对方便有可能看出他的底细。   “行动失败!撤!!”一个修行者突然发出仓皇的吼声。   那些修行者轰然向远方逃去,看得出来,虽然是势在必得的计划,但他们做出了完全的准备,包括如何逃跑,在开始溃逃的第一瞬间,他们显得很慌乱,而逃出数百米开外之后,他们的动作就变得有条不紊了,在他们逃过的地方,总会爆出大片大片的浓雾。   那是一个庞大的并且精于组织这类活动的势力集团!苏唐做出了判断,随后他的眼神显得有些愣怔。   白瞳星君和通梦星君长长松了口气,他们对视了一眼,走向苏唐,见苏唐还是不动,通梦星君试探着叫道:“大人……”   之前他们对苏唐的态度虽然挑不出毛病,但只是碍于规矩,内心是不大看得起苏唐的,否则在苏唐决定免去天尉星府楚家的贡品时,他们也不会群起反对了,但现在通梦星君这一声‘大人’则充满了恭敬。      第九零五章 割舍      到这个时候,苏唐终于动了,他抬腿把那大汉的尸身踢到一边,接着脚尖一挑,挑起了那柄长刀,拿到手中细细观看着。   这毕竟是他斩杀的第一个大罗星君,让他心中感慨莫名。   “大人,这里如何处置?”通梦星君陪着小心说道。   “把鼓剑星君和卫道星君搬上车吧。”苏唐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们的东西,你们谁都不许动,由主君裁定!”   “明白。”通梦星君道,接着向白瞳星君递了个眼色,向前方走去。   他们带着的护卫几乎都死光了,这种事情只能由他们动手,总不能去麻烦苏唐。   苏唐俯下身,在那大汉身上翻找了片刻,只找到一个小匣子,苏唐又慢慢摘下那大汉的纳戒,随后转身走进车厢。   姜虎权看到苏唐进来了,眼神有些波动,他很想知道外面的状况,但碍于周围的侍女,他不敢乱说话,只是观察着苏唐的神色。   苏唐坐回到主座上,又拿出那柄长刀,细细感悟着长刀内的灵力波动。   姜虎权见苏唐显得很轻松,知道外面的麻烦应该解决了,心中也是松了口气,有些可惜,他没看到苏唐秒杀一位大罗星君的场面,否则,他内心的激动肯定远远超过白瞳星君和通梦星君。   时间不大,白瞳星君和通梦星君并肩走了进来,白瞳星君手中拎着一个染血的包裹,随后毕恭毕敬把包裹捧在手中,献给苏唐。   苏唐接过包裹,简单看了看,里面有十几个药瓶,几只小匣子,还有四颗纳戒,苏唐拿起两颗纳戒,一颗扔给白瞳星君,一颗扔给通梦星君。   这也是苏唐的一个优点,不管合作者是真心服从他,还是暂时合作,在分割战利品的时候,他都不会吃独食。   “剩下的就要交给主君了。”苏唐淡淡说道。   “是。”白瞳星君道,随后顿了顿:“大人,亚龙兽受创过重,虽然它恢复能力很强,但我们要在这里耽搁几天了。”   “这种小事你们自己做主吧。”苏唐道。   “可是……如果留在这里,那些人还有后续之招,我们该怎么办?”   苏唐沉默了,片刻,他摇了摇头:“他们不会了。”说完他站起身,向殿后走去:“我要去歇息一下,不要来打扰我。”   “是。”白瞳星君和通梦星君异口同声的应道,看得出来,经过这一战,苏唐在他们心目中已经竖立了威信。   苏唐走进一间小院,让侍女们都退出去,他一个人坐在了井边,沉吟良久,慢慢取出了信佩。   用神念扫动信佩,上面出现了一行行的字体,而且字体出现的频率非常快,似乎有很多人在吵嘴。   天翼二十七:行动失败了!失败了!三太子狴犴的使者怀有异宝,横野大君已经殒落!不灭三十三,你到底是怎么搞的?给老子站出来交代个清楚!   九天之七:不止是横野大君殒落,我们这边也丢了四个兄弟!不灭三十三,你不是说那使者只在小罗星君神念境么?!   天翼十六:出来!不灭三十三你给老子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以为装哑巴就完事了!   信佩内吵嚷声一片,都是质问,却没有回应。   突然,有一个散发着金光的字体出现了。   长老院:都闭嘴!不灭三十三,在不在?   片刻,有人作答了。   不灭三十三:我在,长老,那信使确实是在小罗星君神念境,不能怪我啊!   长老院:来堂内说话!剩下的人稍安勿躁,长老院肯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接着,交谈便消失了,苏唐再次释放神念,他已经是初座供奉,已资格深入一层了。   不过,深入一层后,并没有看到交谈的信息,那不灭三十三的信息应该是被带到更深的地方了,那种地方他现在还进不去。   苏唐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很无奈,万万没想到,是天道盟的人袭击了他,能怪他么?当时他没有解释的机会,也没办法解释,为了保全自己的生命,只能痛下杀手。   苏唐端坐不动,只是偶尔用神念观察着一下大家在说什么。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那不灭三十三居然又在最底层说话了。   不灭三十三:大家相信我!原本三太子狴犴是想让四象大君去天尉星府的,正是我们报仇的好机会,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三太子狴犴又换了人!   天翼二十七:你说什么都没用!除非你能让死难的弟兄们活转回来!   不灭三十三:我知道没用!在这里只是给大家一个承诺,等那天魔星君回来之后,我会想办法和他接触的,一定把他的底细查一个水落石出!   天翼十六:好了,大家先别吵,不灭三十三,那天魔星君到底是什么来历?   不灭三十三:他应该是被囚禁在熔火炼狱中的囚犯,和问劫星君一起被救回来的。   天翼二十七:应该?我问你到底是不是?   不灭三十三:是!我敢保证!   苏唐又看了片刻,慢慢收起了信佩,这家伙……原来三太子狴犴身边也有天道盟的奸细,可是,那奸细因为这次失败,迁怒于他苏唐,信誓旦旦要来查他的底细。   良久,苏唐眼中闪烁一缕冷意,坦明身份是不行的,天知道那恼羞成怒又急于将功补过的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会尝试着让对方打消念头,如果不行……那就借头一用吧!这样他能得到更高的信任!   苏唐又把那枚纳戒拿了出来,他想炼化,按照不成文的规矩,他除掉了那位大君,那么战利品也应该归于他,但现在是在三太子狴犴身边混日子,未经请示便擅自做主,有可能让三太子狴犴不喜,还是先忍忍吧……何况三太子狴犴对他很大方,已赐予了很多奇宝,想来不会贪图这枚纳戒的。   苏唐眯起双眼,陷入到沉思之中,他是来做卧底的,可没想到,居然真的得到了三太子狴犴的信任,相反,他想重获天道盟的信任,却不太可能了,以后该怎么做……      第九零六章 坦陈      亚龙兽的恢复能力很厉害,只是休养了几天,便重新生出了膜翅,虽然膜翅还很稚嫩,上面甚至能看到密如蛛网的血管,但总算是能飞了,星殿飞车重新驶动,向前方的星路掠去。   差不多用了一天多的时间,星殿飞车赶回了天乐山,据说无数年前,此处不过是一片虚空,上古真龙运转大神通,在这里硬生生开辟出一方天地,后来又传给了三太子狴犴。   苏唐第一次来的时候,处在昏迷不醒中,没有机会目睹天乐山的远景,担任使者去天尉星府时,心神过于激荡,坐在殿中思索对策,根本没有心情去想别的。   此次回程,不能再错过奇景了,苏唐早早便掠出车厢外。   远方先是出现了一颗巨大的火球,等待距离近些了,便发现那颗火球是由数以万计的火龙凝成的,一条条火龙围绕着中心旋转不停因为火龙的速度太快,以至于从远方看去就是一颗巨型火球。   等到距离又近了一些,那些火龙的体积变得异常恐怖,每一条火龙的直径都达到了数十公里,这就是当初上古真龙留下的大阵,寻常星君根本无法靠近,单单是火龙急速运转带起的罡风,就足以把修行者的身体撕扯成碎片了。   星殿飞车散发出万丈毫光,接着便透入那些火龙的轨道,滔天的火浪瞬间便把星殿飞车吞噬在其中。   以苏唐的镇定,看到此景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与扑面而来的火浪相比,他和脚下的星殿飞车不过是一粒尘埃,两侧的通梦星君和白瞳星君应该是出入过多次了,他们显得很淡然,只是微微眯起了眼。   片刻,星殿飞车穿过了火海,下方出现了一座巍峨无比的大山,悬空而立,那就是天乐山了。   从这里看,天乐山的范围并不大,可苏唐知道,天乐山的面积至少是人界的几十倍,依附于三太子狴犴的修行者,分为外门、内门,而三太子狴犴的门徒,则是嫡系弟子,嫡系弟子中会选出一人,成为本传弟子,如果三太子狴犴出现了意外,本传弟子会接收衣钵。   通梦星君和白瞳星君都是外门弟子,地位不高,而内门的修行者都会得到一块独属于自己的领地,嫡系弟子虽没有自己的领地,但负责日常的运转,权力要比内门弟子高得多。   从另一种角度介绍,位于天乐山山巅之上的真龙殿,便是帝君所在的中央,居于各地的内门弟子,则是各方诸侯。   外门的人有多少,连问劫星君都不知道,但内门弟子差不多六百多个,其中不乏大罗星君。所以那玄狼星君才会那般急迫,三太子狴犴共有五个门徒,问劫星君落难近两千年,有足够的理由,而另外三个门徒,都早已晋升为大罗星君,唯独玄狼星君一直在原地踏步,不要说和自己的师兄弟相比,就连内门弟子也远远比不上。   由此可以证明,三太子狴犴算得上是念旧情的,对这样一个让他蒙羞的劣徒,也有足够的耐心。   星殿飞车一直掠往山巅上的真龙殿,足足飞了两个多小时,在落在大殿的高门前,苏唐进入车厢,叫上姜虎权,随后径直向殿门走去。   姜虎权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人界那点小气象,根本无法和天乐山相提并论,尤其是走过牌楼时,看到数以百计的星君们聚在那里,如贩夫走卒一般大声谈论着什么,他神色显得有些恍惚了。   靠着思维殿堂的帮助,苏唐的记忆极好,不管什么地方,只要他走过一次,便能记住路,除非四周的环境都一模一样,苏唐径直向问劫星君的居所走去,到了院门外,几个护卫正守在那里,看到苏唐,纷纷躬身施礼,以苏唐和问劫星君的交情是无需通报的,苏唐直接推开院门,示意姜虎权等在外面,接着便走了进去。   问劫星君正在书房中看书,听到门响,抬头看到苏唐走了进来,他皱了皱眉:“走了这么久才回来?出了什么事?”   “我们在路上被人伏击了。”苏唐轻声道,随后坐在书桌的另一边。   “怎么可能?”问劫星君大惊失色。   “我感觉……应该是天道盟的人。”苏唐道。   问劫星君的表情变得呆滞了,良久良久,他轻声道:“我们这里有天道盟的奸细!”   “我也感觉有些不对。”苏唐心中叹息不已,问劫星君在熔火炼狱中承受无数年的煎熬,锐气早已被磨尽,所以最开始他并没发现问劫星君有什么过人之处,但现在回来了安全的地方,随着问劫星君的康复,能力也一点点展现出来了,这是一个多智近妖的家伙!与之为友,是一件幸事,如果要与之为敌,那么必须尽一切手段先一步除掉他,否则后果堪忧。   “是啊……”问劫星君缓缓点着头:“星殿飞车来去如电,天道盟的人能堵住你们,证明他们知道你们的目的地,也知道你们准确的出发时间!”   “我们去天尉星府的时候,他们为什么没动手?”苏唐狐疑的问道。   “这还用问?”问劫星君露出冷笑。   “贡品?!”苏唐恍然大悟。   “没错,不但能除掉你们,还能顺手牵羊夺走一批贡品,呵呵……真是好算计!”问劫星君道:“只是……天道盟向来都是有的放矢,既然他们敢动,肯定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你们怎么可能……”   “我有一件灵宝,斩杀了他们中的一位大罗星君。”苏唐缓缓说道。   “当真?”问劫星君再一次愣住了。   “问劫师兄,我没必要骗你的。”苏唐叹道:“何况白瞳星君和通梦星君也都看到了。”   “你只提到了白瞳星君和通梦星君,那卫道星君和鼓剑星君呢?死了?”问劫星君倒是见微知著,马上察觉到不对。   “嗯。”苏唐点头道。   问劫星君沉吟良久,发出长长的叹息声:“天魔师弟啊……你倒是够厉害的,居然能当场斩杀一位大君……没想到啊没想到,一向低调的九师叔居然能教出你这个一个弟子!”   “不瞒师兄,在遇到师尊之前,我修习过很多杂学。”苏唐轻声道,他终于下定决心了,应该向问劫星君坦陈一二,否则没办法解释那件灵宝,也不可能顺势替姜虎权求情。现在不说,等到三太子狴犴出现,一定要看那件灵宝,他又该如何辩说?   反正,他有最后的依仗!实在不行,大不了一死而已,他拥有分身,虽然第一重灵炼修为会被废掉,但他能回到邪君台之内,一切重头再来。   当然,但凡有一线可能,苏唐是不想重新开始的,不过,他有底气做一次凶险的投机。   “哦?”问劫星君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苏唐。   “我无意中得到了一种法门,能把各种灵宝淬炼成虚像,藏在自己的紫府中,虽然灵宝的威能有所降低,但能令人防不胜防。”苏唐道,接着他手掌一翻,掌心中出现了一支小箭:“这是破神箭,威力极强,不过,当初那天道盟的大君也有些托大了,如果他全力以赴的话,我未必能得手。”   “你这是……老祖的灵炼法门?!”问劫星君几乎是跳了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苏唐。   “不错。”苏唐点头道,他的眼神很平静,但却在暗中努力观察着问劫星君一点一滴的神色变化。   “好大的福缘……天魔师弟啊,你让我……让我怎么说你呢……”问劫星君有种要抓狂的迹象,甚至是手舞足蹈了。   “还望师兄见谅,以前不敢说,是怕……有人会贪图我的法门,留下隐患!”苏唐苦笑道。   “哈哈……这你就多心了!”问劫星君道:“有大神通的法门,不是想修就能修的,没有九师叔赠与你的魂引,你又怎么能修行万古浮生诀?而且,你的万古浮生诀也是大法门,可自从你到了这里,师尊、我、还有那玄狼星君,谁问过你只言片语?不是我们不感兴趣,而是问了也无益,没有九师叔的魂引,倒是能勉强修行到初境,可继续修习下去,便无力为继了!”   苏唐心中怔了怔,上次那三太子狴犴提起过魂引,就让他迷惑不解,但又不能问,只能憋在心里。   “只有那种蠢货,才会以为大神通人人皆可修行。”问劫星君道:“你能修习灵炼法门,必然见过灵炼法门的老祖,否则,你绝不会有今日的进境!”   “不错……”苏唐喃喃的说道,他突然想起,当初在无边无际的星空中,那老者打入远古命运之树身体内的无数道灵符,莫非,那也是另外一种魂引?   “你今天和我提起灵炼法门,不早也不晚,倒是恰到好处。”问劫星君叹道。   “问劫师兄,此话何意?”苏唐急忙问道。   “灵炼法门的老祖已熔体化神!”问劫星君缓缓说道。   “我还是……有些不懂。”   “星域之中又多出了一尊真神啊!”问劫星君道:“前些天师尊接到了六师叔的来信,六师叔也为这个消息踌躇莫名呢……”      第九零七章 问计      “哦?”苏唐更加不明白了。   “十多年前,就是九师叔殒落,你被天道盟的人擒走之后,六师叔第一个赶到九天星域,要为九师叔报仇。”问劫星君道:“但那几个凶徒非常狡猾,居然潜入原域魔界,从一条谁也不知道的星路中逃掉了,其中一个凶徒还带着龙种,六师叔沿着龙种留下的气息追过去,但只差了一点,最后还是让凶徒用灵符逃之夭夭了。”   “六师叔难忍怒火,又回到了九天星域,正巧有两个疑凶作乱,在升云府中来回冲突,杀戮甚重,当时六师叔虽然看出他们是灵炼法门的修行者,但为了舒一口气,还是出了手,擒住那两人,也由此种下了大麻烦。”问劫星君续道:“灵炼法门的修行者可不好惹,别看他们一宗上下只有那几个修士,可如果真的打起来,谁也别想在他们手里讨好!尤其是那老祖,他知造化、通玄机,一身手段千奇百怪,还在星主境时,曾与一尊真神结仇,双方缠斗数百年,那老祖不知道有多少分身被毁,但愈挫愈勇,死缠烂打,最后竟然生生把那尊真神耗死,从那之后,再无人敢找他的麻烦了。”   苏唐听得目瞪口呆。   “我上次和你说过,曾经在我同宗手里抢走远古命运之树的,便是那灵炼法门的老祖啊!”问劫星君道:“可最后怎么样?抢了也就抢了,宗门无人受创,也就当个下台阶,忍下了这口气。”   “六师叔说,那两个家伙都是老者的门徒,好像是到九天星域去接引一个刚刚晋升的星君,结果遇到了那场麻烦,被牵连进来了。”问劫星君道:“六师叔自然是不怕那老祖的,虽然那老祖满身的古怪,但我真龙一脉一呼百诺,用人就能活活压死他,可……那老祖已然位列真神,那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苏唐问道。   “之前只是星主,现在已成真神,你说怎么能一样?”问劫星君苦笑道:“现在六师叔是进退两难,把人就这么放了,堕了我真龙一脉的脸面,继续关着,现在那老祖刚刚化神,应该还抽不出手,但以后肯定会去找六师叔的麻烦,真的被那老祖缠上数百年,无疑是一场大劫难!”   苏唐低头思索起来,到九天星域去接引一个刚刚晋升的星君?那应该也是修习灵炼法门的修士,是谁?莫非……就是他苏唐?   “天魔师弟?你真的见过那老祖?”问劫星君沉声问道。   “见过。”苏唐点了点头:“那时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见了我,只说我骨骼清奇,适合修习他的法门,结果传与我灵炼之道后,又匆匆离开了,连名字都没有留,甚至没问过我是谁……”   “你不知道他,他可知道你。”问劫星君缓缓说道:“那老祖收徒极严,否则也不会只有那几个门徒了,他愿意收你,必然看出了你的好处。”   “我都不知道我有什么好处……”苏唐苦笑道,其实他是清楚的,那老祖收下的并不是他,而是那远古命运之树,他能学得灵炼法门,完全是运道。   “既然如此……我倒是想出了一个办法,六师叔应该能松一口气了。”问劫星君道:“不过,此事还要师尊做主。”   “那是自然。”苏唐显得很乖巧。   “天魔师弟,事不宜迟,现在就去见师尊。”问劫星君站起身:“贡品都收上来了?”   “没有。”苏唐摇头道。   “怎么没有?又是出了什么事?”问劫星君一愣。   苏唐便把在天尉星府楚家发生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当然,他有所保留,不可能把姜虎权和他自己的来历告诉问劫星君。   问劫星君安静的听了片刻,脸色连连变化,随后喃喃的说道:“天下还有这等灵诀……”   “问劫师兄,我与他有缘。”苏唐轻声道:“我想保下他。”   “保下他?为什么?”问劫星君吃惊的问道。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么?”苏唐道:“我在一个奇怪的修士身上,找到了几滴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灵液?!”   “自然记得,那个修士肯定得到了远古命运之树的传承。”问劫星君顿了顿,随后又是大吃一惊:“你说的那个修士……也有相同的传承?”   “他还没修行到那种进境,但我感应到了相同的气息。”苏唐道。   问劫星君静静的看着苏唐,苏唐也在静静的看着问劫星君。   良久,问劫星君摇了摇头:“天魔师弟,这可不是一个好理由。你免去了楚家的贡品,此事还好说,但你又想把那个修士留下?你让师尊怎么想?”   “三师伯想要的,不过是那种灵诀,我会让他把灵诀交出来。”苏唐道:“其实如此楚家行事有些底线,根本不用这么麻烦,那个修士刚刚走入星空,心中忐忑难安,如果楚家稍微表露出一些善意,他应该愿意替楚家效力,可楚家蛮横惯了,只想得到灵诀,压根不顾人死活,那修士也只能抗争到底了。”   “你倒是一心向善。”问劫星君笑了,随后沉吟片刻:“其实你没必要和我说这些的,如果你坚不吐实,不要说我,连师尊也不会追问你那件灵宝的来历,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我拿你当我的朋友,我现在四顾惶然,只能找你问计了。”苏唐再次露出苦笑。   苏唐相信,就算一个再凶恶的人,也一样需要朋友,何况问劫星君一直对他很友善,也相信他,加上他有自己的底牌,所以决定行一次险。只要度过这次难关就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而且问劫星君说起过,在这里,他需要苏唐的帮助,而苏唐也需要他的帮助,这是推心置腹之言,苏唐强了,他也一样能得到好处。   “朋友啊……”问劫星君笑了,他重新坐了下去,眯眼沉吟着,显然,苏唐的要求是非常困难的,以他的能力,也难以迅速找到办法。   “那个修士在哪里?”问劫星君突然问道。   “在外面。”苏唐道。      第九零八章 诚实也是一种力量      片刻,姜虎权缓步走进了小院,他看到苏唐一眼,接着便垂下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在来的时候,苏唐和姜虎权已经对做好了应对最恶劣局面的准备,如果能恢复自由,自然不用说别的什么,如果局势会变得愈发不利,姜虎权已决意赴死。   自由这种东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道是多么的珍贵,这些日子,姜虎权已忍受了太多的折磨,与其活下去被一点点榨干,还不如来个一了百了。   至于姜虎权愿意认苏唐为主,甘为驱使,与自由无关,因为这是双方面的,在他为苏唐效力的同时,苏唐也会对他表现出尊重,如果苏唐把他姜虎权当成猪狗,再坚韧的信仰也一样会动摇。   或许对有些修行者来说,活下去才是正确的选择,哪怕多活一天也好,但姜虎权做不到,他是人雄,是绿海的掌舵者,之前是无法选择,现在选择又回到他手里,那么,他宁愿一死,也不想再任由人摆布。   “你是怎么落到楚家人手里的?”问劫星君缓缓说道。   姜虎权慢慢抬头,看向苏唐。   “问劫师兄问你,你就放心说吧。”苏唐轻声道。   姜虎权便把遭受炎天星枢修行者伏击的经过,大概讲了一遍,最后讲到楚家花了不小的力气,把他赎出去,又被带到不灭星君的天尉星府。   问劫星君懒洋洋的听着,他双目微垂,好像睡着了一样,等到姜虎权讲完,他依然没有做声。   “问劫师兄?”苏唐道。   “哦……”问劫星君挺直了身体,视线落在苏唐身上:“你想好了?真的好帮他?”   “没错。”苏唐道:“师兄可有好办法?”   “刚才还是没办法的,现在,我倒是想到了一点。”问劫星君露出笑意:“天魔师弟,你来找我帮忙,一直很坦诚,连你的灵宝之密也没有瞒我,为什么?以你的急智,应该能想到一些托词的,你想到的理由越完美,说服我的可能性就越大,可你为什么选择了说实话?”   “师兄,既然我是来找你帮忙,肯定要开诚布公了,谎言或许能蒙蔽一时,但蒙蔽不了一世,日后被师兄你识破,岂不是要伤了感情?”苏唐苦笑道。   “这就是你的办法。”问劫星君道:“你是怎么对我的,就要怎么去面对我师尊。”   “这……这算什么办法?”苏唐变得瞠目结舌,实话实说,十有八九会惹得三太子狴犴发怒,他免了楚家的贡品,然后自己想要人,岂不是成了损公肥私?   “师尊聪明绝顶,而且耳目众多,这不灭星域里发生的事情,是绝对瞒不过他老人家的。”问劫星君说道:“你不敢骗我,难道敢去骗他老人家?天魔师弟,这就是你糊涂了啊……”   “可是……”   “没有可是。”问劫星君正色道:“你就像一个晚辈对待长辈、子侄对待叔伯一样,不用绞尽脑汁去想什么理由、借口,直接厚着脸皮去求,反而是最好的办法。”   “这能行?”苏唐满脸都是狐疑。   “怎么不行?”问劫星君笑眯眯的说道:“就说我,如果你找了乱七八糟的借口,上来求我帮忙,我真的未必会帮你,此事关系不小,尤其是你擅自做主免了楚家的贡品,会让师尊很不喜,我帮你很可能引火烧身!不过,你这样找上我,没有隐瞒,把前后经过都告诉了我,好像我就应该帮你似的,呵呵呵……反而让我没办法拒绝了,天魔师弟,相信我,有些时候,诚实也是一种力量!”   “可那些贡品……”苏唐支支吾吾的说道。   “只要你能挠到师尊的痒处,那点贡品是无足轻重的。”问劫星君摆了摆手:“师尊很念情,我这种废人,师尊对我依然照顾有加,玄狼星君那么不争气,师尊也一样容忍了他数千年,任由他到处作威作福!师尊对我们真的就像对他的孩子一样,你现在也是他的孩子了,孩子贪玩了,想得到一件玩具,哭着求上门,他老人家又怎么能忍心拒绝?当然,更重要的地方在于……那是一个非常有用的孩子!呵呵呵……天魔师弟,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苏唐皱眉思索起来,问劫星君的建议有些荒诞,但也有些道理。   “不过,如果那孩子耍小聪明,搞一些别的伎俩,想把那件玩具瞒下来,他老人家会很生气的。”问劫星君道:“如果那孩子很乖巧、很诚实,而且也表现出了不安,因为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那么他老人家就有可能心软了。”   “就这样……去找三师伯……直接要人……”苏唐喃喃的说道。   “不错,无需去想那些没用的!无招胜有招啊,嘿嘿……”问劫星君点头笑道:“如果是以前,这么做只有五成把握,可现在那老祖已熔体化神,晋升真神之列,你又怀有他的道法,这样你的用处就变得很大很大了,不过……天魔师弟,你是什么时候遇到老祖的?又是什么时候投到了我九师叔门下?”   “是在大荒星域遇到的,那时候应该是在三十年前了吧?”苏唐苦笑道:“不过,老祖传我道法,只停了半刻钟,之后便渺然无踪,让我怀疑自己是做了一场大梦。又过了十几年,我到了九天星枢,进了升云府,便被师尊收进门墙了。”   “如果那老祖召你,你去不去?”问劫星君突然道。   “不去!”苏唐说得斩钉截铁:“师尊大仇未报,我怎么能去别的宗门?!就算最后了却心愿,我也不会走,师尊一脉,只剩下我一人,我怎么忍心……”   “好!”问劫星君喝道。   “师尊待我恩重如山,我自然要为真龙一脉效力!”苏唐沉声道。   “这样……师尊就可以放下心了。”问劫星君点了点头:“你先遇到了那老祖,虽然传了你道法,但又弃你不顾,后来你又拜进九师叔的门墙,算来应该是我真龙一脉的修士,不过,你要在字里行间让师尊知道,你不会走,这样师尊自然全力维护你!”   “我明白了。”苏唐轻声道。   “那就不要耽搁了,现在就去见师尊吧。”问劫星君道:“正好玄狼星君不在,否则有小人作祟,想说服师尊就难得多了,而且飞车半途遇袭,有天道盟的宵小作乱,也是一件大事,必须立即通禀师尊。”   “我现在就去?”苏唐道。   “嗯。”问劫星君想了想:“等一会我也要过去,放心,我会替你美言几句的。”   “那就有劳师兄了。”苏唐站起身。   “你我之间,就不需这些客套了。”问劫星君笑道。   苏唐向姜虎权使了个眼色,随后快步向外走去,姜虎权急忙跟在苏唐身后。   离开问劫星君的居所,向前走了片刻,苏唐突然低声道:“你怎么看?”   “这倒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姜虎权低声道。   “我问的他的人。”苏唐道。   “很厉害,极能揣摩人心。”姜虎权道。   苏唐不说话了,两个人闷头向前走,片刻间,已来到了真龙殿外,苏唐走近几个侍卫,拿出真龙令牌,说了几句,其中一个侍卫匆匆向内走去。   不一会,那侍卫走了出来,很恭敬的向苏唐深施一礼,轻声道:“大人,主君有请,这边来。”   在侍卫的引领下,苏唐和姜虎权先后走进一间偏殿,三太子狴犴正斜坐在榻上,看到苏唐进来,微笑着招了招手,随后道:“天魔,听说路上出了些事?”   “是。”苏唐应道,接着把战斗的经过大概讲了一遍,把他缴获的几枚纳戒都拿了出来,还有那柄长刀。   苏唐本已做好了准备,只要三太子狴犴提及他的灵宝,便会把三焚箭中的第一箭拿出来糊弄差事,可没想到,三太子狴犴全然忘了什么灵宝,一直在喃喃自语着。   “天道盟……天道盟啊……呵呵……”三太子狴犴突然一笑:“那些猢狲,每一次被打痛了,都一定要反咬上一口么?”   苏唐一声不发,只是静静的等着。   “也是我的错。”三太子狴犴的视线落在了苏唐身上:“他们应该不是冲你来的,我原来想让四象大君跑一趟,他们这是要报仇啊!呵呵……最后却把你连累进来了,嗯……天魔!”   “在。”苏唐急忙应道。   “既然他们这么想报仇,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好了,你说怎么样?”三太子狴犴说道。   “给他们什么机会?”苏唐一愣。   “把四象大君派出去,他们又会象一群没头的苍蝇一般围上来了吧?”三太子狴犴说道。   “这……”苏唐心中惊疑不定,这好像是他的主意:“恐怕不妥,天道盟刚刚吃过一次大亏,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会上当了。”   “不妥?”三太子狴犴顿了顿:“怎么又不妥了?你不是很高兴看到四象大君倒霉么?”   苏唐本来是很感激问劫星君的,现在又忍不住在心中抱怨起来,这种话也能说?嘴里到底有没有把门的?!      第九零九章 陈情      见苏唐错愕在这里,说不上话,三太子狴犴微微皱了皱眉:“嗯?”   苏唐的大脑在快速运转着,一时间想到了种种托词,但最后问劫星君的音容笑貌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面对三太子狴犴,最有效的办法是坦诚,不管三太子狴犴心中如何想,首先要把三太子狴犴当成自己的长辈、叔伯。   “是!”苏唐点头应是。   “为什么?”三太子狴犴露出了微笑。   “他明明知道真妙星君手里的那颗纳戒是我的,居然偷偷要炼化,是可忍孰不可忍?!”苏唐眼中露出愤怒之色:“我没有当场发作,还是因为不想让人看笑话,如果不是在这天乐山,换成别的地方,我没有顾忌,早就当场斩杀那混账了!”   “呵呵呵……”三太子狴犴忍俊不禁的说道:“你们这些小家伙啊,一个个就知道争强斗狠,你是老九一脉硕果仅存的本传弟子,要有气度,要能服人!”   “他已经打了我的左脸,我总不至于把右脸也伸出去让他打吧?”苏唐道:“而且我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真的做什么。”   “不提这个了。”三太子狴犴道:“你不过是小罗星君境,竟然能斩杀一位大君?真是让人匪夷所思,看来你确实有斩杀四象大君的把握呢……”   “遇到师尊之前,我所学甚杂,也得到了一些罕见的灵宝。”苏唐道,他明白,关键的问题要来了。   “虽然有灵宝护身,也不可大意。”三太子狴犴摇头道:“这一次你斩杀了天道盟的大君,他们一定也把你视为眼中钉,以后出入天乐山要多加小心了。”   “三师伯,天乐山中肯定有天道盟的奸细。”苏唐道:“要不然就是楚家在和天道盟的人私通!”   “奸细肯定是有的。”三太子狴犴的神色有些无奈:“在天乐山的修行者恐怕有成千上万了,鱼目混杂,一时间也无从查起。”   “三师伯,那我们就任由奸细作祟了?”苏唐道。   “还得慢慢来。”三太子狴犴道,随后他换了个话题:“楚家的贡品可有差池?”   “我免去了楚家的贡品。”苏唐道,他心中有些惊疑不定,因为三太子狴犴明知道他越阶斩杀了一位大君,却对神奇的灵宝丝毫不感兴趣,苏唐几次把话引留下,三太子狴犴都没有顺势问起。   这依然是眼界的关系,苏唐认为三太子狴犴会对他的灵宝感兴趣,就像一个山间老农,偶而吃上了几口肉粥,以为远在京城中的帝王也会象他一样,对肉粥垂涎欲滴。   当然,和三太子狴犴的人品也有关系,苏唐是九太子椒图唯一的本传弟子了,如果苏唐手中掌握的是强大无比的上古神器,并且威力能威胁到三太子狴犴本人,三太子狴犴的想法很有可能走向另一面,区区一件能斩杀大君的灵宝,根本无法引起三太子狴犴的兴趣。   “怎么?免去了楚家的贡品?”三太子狴犴一愣,随后坐起身,他的语气中已明显充满了不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唐便把楚家家主楚令雄的话大概复述了一遍,随后静静垂手而立。   三太子狴犴的双瞳中闪烁着精光,时而看看苏唐,时而又看看姜虎权,默然无语。   其实那点贡品并不值得三太子狴犴如此作色,可这是不灭星域的规矩,苏唐擅自做主,有逾越之嫌,虽然苏唐手握令牌,有裁定之权,但只是表面上给人看的,真的改变了规矩,让三太子狴犴很是恼火。   “三师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该说不该说。”苏唐硬着头皮说道。   “既然你已经这样说了,应该是想说的。”三太子狴犴缓缓说道:“你说吧。”   “此人与我颇有因果,还望三师伯把他交给我处置。”苏唐道。   三太子狴犴沉默了,良久,他轻声道:“先把人留下,回头我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好了,你出去吧。”   苏唐心中暗叹,但情势比人强,他只得转过身,慢慢退了出去。   姜虎权始终一动不动,他心中已不怕了,不管面前站着的是谁,实力如何强大,不过是一死而已!   苏唐退了出去,三太子狴犴懒得理会姜虎权,一直在沉吟了,差不多过了半刻钟,问劫星君从外缓步走了进来。   三太子狴犴看到问劫星君,不由笑了:“你这痴儿,是来替天魔说情的吧?”   “师尊明见,除了我,谁能帮他?”问劫星君笑呵呵的说道:“我落难数千载,仆从尽散,除了他,谁又能帮我?”   三太子狴犴露出唏嘘之色,他确实很心疼这个原本最得力、但运道最悲剧的弟子。   “天魔有些太贪心了……”三太子狴犴缓缓说道。   “师尊,天魔并不贪心。”问劫星君道:“以他的福缘,也用不着贪心了,天魔想要这个修士,只不过因为这个修士能大幅提升他的进境。”   “如此奇妙的灵诀,他也想据为己有,还不算贪心?”三太子狴犴扬起眉,他确实对问劫星君偏心,换成别的门徒这般说话,早就被他骂出去了。   “奇妙么?我看不尽然。”问劫星君道:“如果真的很奇妙,他又怎么会站在这里?死而复生?依我说不过是一种呆傻至极的灵诀罢了,如果能一举而胜,那种灵诀也派不上用场,如果败了,人能杀他一次,也能杀他十次,实在不行,把他扔到熔火里,我看他能不能爬得出来!”说到最后,问劫星君露出冷笑。   三太子狴犴迟疑片刻,随后露出恍然之色,生命对死本能的充满着畏惧,所以初次听到起死回生的灵诀,都会感到非常惊奇,但仔细想一想,这种灵诀固然有妙处,但也有硬伤。   灵诀不止决定了能释放出什么样的威能,也决定了进境,而且灵诀也是需要漫长的时间修习的,尤其对他三太子狴犴而言,难道能中止自己的不灭龙威诀,转而修习另一种灵诀么?不可能。   如果稍事修习,便能发挥出妙处,倒是可以接受,如果需要从头苦修,那得不偿失。何况现在已有四位太子晋升真神境,他已被拉在了后面,奋起直追尚且来不及。      第九一零章 拉拢      “按你这么说,那灵诀就无用了?”三太子狴犴露出笑意。   “要看对谁而言了,如果是刚刚开始修行的修士,这种灵诀无疑是上上之选,至少,让自己多了一份拼命的资本。”问劫星君不慌不忙的说道:“可如果因为这种灵诀耽误了进境,就有些不值了。”   “对我而言呢?”三太子狴犴轻声道。   “对师尊而言,这灵诀就是鸡肋。”问劫星君道:“师尊早已修成神通、铸就神曦,如何勘破瓶颈晋升真神,才是千万之重,否则师尊就算修成了此诀,在二师伯那里,恐怕还是要吃些暗亏的。”   三太子狴犴沉默了,良久,他缓缓说道:“问劫啊,你这一次如此帮他,他日后真的会帮你么?”   “不知道。”问劫星君笑了笑:“我只是做到了师兄应该做的,日后他待我如何,看他本心吧。”   “哈哈……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三太子狴犴也笑了起来,随后话题一转:“把人交给天魔倒也没什么,只是他擅自做主,免去楚家的贡品,让我有些嫌恶。这些天,我待他也算不薄了,可他……”   问劫星君的脸色变得严肃了,他知道现在这个话题是最关键的,三太子狴犴的掌控欲极强,天乐山中几乎所有的大事小情,都得需要他点头,那点贡品不值什么,让三太子狴犴难以释怀的,就是苏唐擅自做主。   问劫星君掐动灵诀,一道光幕缓缓升起,正把姜虎权隔绝在外了。   接着,问劫星君说道:“天魔师弟此次确实有些过头了,楚家只会认为是他宽厚,却不知道这是师尊的恩典。”   “就是这道理。”三太子狴犴说道。   “不过,天魔师弟是知道分寸的。”问劫星君又道:“他擅自做主,也是有说不出的苦衷。那修士与他关系极大,甚至能决定他的进境。”   “哦?他和你说过什么?”三太子狴犴一愣。   “师尊可还记得灵炼门的老祖?”问劫星君道。   “那个老讨厌自然是记得的。”三太子狴犴道。   “灵炼门老祖曾经从二师伯的领地中抢走一颗远古命运之树的事情,师尊也没忘了吧?”问劫星君道。   “哈哈……那时老二是气得咬牙切齿,他舍不得万载难遇的上古灵树,但又知道那老讨厌极为难缠,最后只得咽下这口恶气。”三太子狴犴笑道。   “那修士的灵诀来自远古命运之树的传承。”问劫星君道。   “你这么一说……让我想起来了!”三太子狴犴当即露出恍然之色:“听老五提起过,上古灵树生机极为强横,神雷劈不死,天火烧不尽,与那种灵诀倒是有相同的妙处!”   “灵炼门老祖甘冒奇险,一个人潜入二师伯的领地,抢出那棵远古命运之树,想来是有自己的缘故,所以,天魔师弟一定要得到那个修士。”问劫星君道。   “等等!我有些糊涂了。”三太子狴犴皱眉道:“灵炼门老祖与天魔有和关系?”   “天魔师弟没有告诉您?”问劫星君道。   “没有。”三太子狴犴用狐疑的目光看着问劫星君:“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魔师弟得了灵炼门老祖的传承啊。”问劫星君道,接着他把苏唐当时的说辞一五一十交代了一遍。   以三太子狴犴的见识,也是听得目瞪口呆:“他……他是灵炼法门的人?”   “不,他是天乐山的人!”问劫星君道:“灵炼门老祖虽然传了他道法,但又把他弃之不顾,只有师之实,却没有师之情,天魔师弟的心还是向着我们的。”说完,问劫星君又把苏唐平常说的一些感激的话重复了一些。   三太子狴犴默然良久,长叹道:“这小子……有逆天的运道啊!”   真龙有九技,九位太子各修其一,九技都是星域中登峰造极的超品灵诀,无出其右者,但超品灵诀并不是真龙一脉独占的,还有一些宗门的灵诀也能列入其中,而灵炼法门的灵诀正是之一。   作为一个小罗星君,竟然能得到两种登峰造极的法门,确实是天大的福缘。   “是啊……”问劫星君也在叹息着。   “这么说,老九已经殒落,他没了牵挂,如果以后老祖相召,他就要走了?”三太子狴犴缓缓说道。   “我问他,他对那老祖很淡漠。”问劫星君道:“师尊,刚才我也说过了,他和老者之间并没有师徒之情,而师尊却对他有救命之恩,何况在这里有师尊扶持,一呼百诺,他又怎么能舍得离开?呵呵……他已经有了在天乐山安家立业的念头,一定要得到那个修士,一方面是因为那修士能提升他的进境,另一方面也因为他想培养自己的人手了,怪不得别人,玄狼师兄对他虽不算坏,但也绝不友好,他感觉到了危机。”   三太子狴犴默然不语。   “师尊,天魔师弟留在这里,对我们有不少好处。”问劫星君道:“那老祖不见帮人成了什么事,论起坏人事的本领,可是独一无二的,有天魔师弟在,至少我们能直接与那老祖说得上话;而且天魔师弟资质超群,否则老祖也不会轻易把自己的道统传给他,师尊对他又有救命之恩,只要一直宽厚待他,日后必成我天乐山一大力助!”   “现在时日还短。”问劫星君又道:“没办法看出天魔师弟的禀性,但我们总该试一试的,总比把他逼走了好,何况天魔师弟留在这里,就算把那修士赠与他,这份灵诀依然是我天乐山的,复录一本灵诀就行了,我们可以私下寻些修士修习。”   见三太子狴犴还是不说话,问劫星君也闭上了嘴,他说得已经足够多了,继续说有可能画蛇添足,反而会引起师尊的反感。   良久,三太子狴犴终于点头道:“也罢,就把那修士送给天魔吧。”   “师尊明见。”问劫星君急忙道:“天魔师弟不知道会有多感激师尊!”   “我只看他是可造之材,怕他心有不甘做了错事,至于感激不感激,我并不在乎。”三太子狴犴说道:“不过,那四象大君该如此处置?你们这几个小东西,做事情向来少分寸,都是同宗,又何必闹得如此水火不容?四象大君在背地里颇有怨言,僵持下去,恐怕还会和天魔闹出事情来。”   “师尊,这件事情您是知道的,绝对怪不得我们!”问劫星君道:“是他做得太过分了!”   “算了算了。”三太子狴犴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把人给天魔送过去,让他马上复录一本灵诀,也不用瞒着什么,告诉他,我们会选出一些修士修习灵诀的。”   “明白了。”问劫星君道,接着他撤除身后的光幕,看了看姜虎权,轻声道:“跟我来!”   苏唐正在自己的小院中来回踱步,他心中有些焦虑不安,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他先是愣了愣,随后长长松了一口气。   果然,院门开处,问劫星君和姜虎权先后走了进来,而问劫星君只是冲着苏唐笑了笑,并没有多说话,又转身走了出去。   问劫星君极有城府,他刚刚费了不小的力气说服师尊,如果留下来和苏唐把酒言欢,给人一种欢庆什么的感觉,风声一旦传到师尊的耳朵里,恐怕师尊又会开始疑神疑鬼了,目的已经达到,朋友的情义也尽了,此刻必须要避嫌。   苏唐和姜虎权相对无言,良久,苏唐轻声道:“主君把你送过来了?真够侥幸的……他们说了什么?”   “我只听到,那位……那位主君说您擅自做主,让他感到嫌恶,之后的话,我就听不到了。”   “不管那么多了,你来了就是好事,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苏唐叹道。   之后的日子,苏唐和姜虎权就轻松得多了,或者闭门潜修,或者聚在一起闲聊,生活得很安闲。   过了几天,问劫星君来看望苏唐,实际上陪伴在三太子狴犴身边是很不轻松的,以问劫星君的能力,也应付得非常吃力,他们本来就亲密,始终不碰面,好像生出了隔阂,又有可能让三太子狴犴产生狐疑,所以该走动的时候还是要见一见的。   当问劫星君离开后,苏唐立即进入书房,关上了房门,随后拿出了信佩。   用神念扫动,观看着天道盟修行者的交谈,苏唐犹豫良久,又进入到供奉级的修士交谈的地方,接着,他用神念打出一句话。   大荒十一:四象大君在五天后会出使九天星域的升云府。   频道内并没有人回答什么。   苏唐沉默了半刻钟,又用神念打出了一句话。   大荒十一:这是个圈套,共有十几个大罗星君会和四象大君同行,九天星枢那边也会有所准备。   见还是没人回答,苏唐便把信佩放在一边,接着闭目养神,差不多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他感应到信佩散发出波动,又把信佩拿了起来。   天翼之三:你怎么知道?你在天乐山?据我所知,混入天乐山的弟兄只有一个不灭三十三!      第九一一章 大卧底      苏唐嘴角露出笑意,沉默片刻,又把信佩放在一边,他只是初次发出信息,可信度自然是极低的,说得再多也没用,不但不会取信于人,反而会让人更加怀疑,索性什么都不说了,让事实来验证。   苏唐拿起了桌上的长刀,问劫星君这一次上门,一方面是告诉苏唐一件事,三太子狴犴终于决定舍弃四象大君了,另一方面是把三太子的赏赐发给苏唐。   不止有长刀,还有一枚纳戒,都是苏唐在上一次伏击中夺下的战利品,当时他惹得三太子狴犴不悦,匆匆离开,这些东西都留在了真龙殿里。   拖了几天才还给他,三太子狴犴似乎在用这种办法表达自己的不悦。   至于那四象大君,纯粹走入了不做不死的节奏,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大功臣,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好处和尊重,怨气日重,经常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甚至还诋毁三太子狴犴做事不公允。   三太子狴犴一直在维护自己绝对的权威,眼里容不得沙子,一次两次,他还可以容忍,全当不知道,但次数多了,心中难免感到恼火,加上有问劫星君在一边落井下石,他终于决定卖掉四象大君,人已经要死了,当然要发挥余热,所以把四象大君派出去充当使者,出访九天星域。   不过,那四象大君倒是有些可怜,他压根不知道三太子狴犴的情绪转变过程,还为自己重获信任而沾沾自喜,口风自然也变了,开始颂扬三太子狴犴,但这个时候已经太晚了。   苏唐从纳戒中取出一把神念结晶,慢慢服下,接着运转灵脉,开始炼化手中的长刀。   开始的时候还没什么,但随着刀身的慢慢融解,整柄长刀竟然是由亿万道灵符凝成的,苏唐有些吃惊,但还是不停的运转着灵炼法诀,每一道灵符都化成一粒微小的光点,溶入他的脑域中,并在脑域中重新聚成长刀的形状。   到了黄昏时分,苏唐慢慢张开双眼,心中感慨莫名,灵炼法门确实霸道,连灵符也能如此炼化么?!   苏唐手腕轻挥,一柄长刀出现在他手中,他本准备到后院试一试,突然发现信佩不停散发着灵力波动,便把信佩拿到手中。   在公开的频道内,修行者们吵得不可开交。   不灭三十三:你们相信我!这一次的消息绝对不会有错!我试探过多次了,确实是四象大君出使九天星域,而且他只带了一些护卫,没有别的修行者随从。   无相七十九:别开玩笑了好么?兄弟!我现在还把你当兄弟!你上一次也说绝对不会有错,结果呢?几年了,这是我们损失最惨重的一次!你还有脸放屁?   熔火十六:你让我们怎么信?吃了一次大亏,然后还要吃更大的亏么?   争吵的修行者们分为两派,一派只有一个人,就是不灭三十三,其他修行者都在纷纷指责着,任由不灭三十三百般辩解,他们就是不信。   苏唐突然感应到什么,接着信佩上一阵模糊,随后他发现自己被拽进另一个频道里,这里的人说话都呈灿金色。   长老院:大荒十一,是影魔星君吧?我是吴长老,上一次在大荒星域里见过。   大荒十一:是我,见过吴长老。   长老院:在这里说话用不着客气,不止我,大部分长老都在,影魔星君,你不是去找同伴去了么?怎么又到不灭星域了?   大荒十一:因缘巧合吧,近一段时间,我也走不了了。   长老院:四象大君真的会出使九天星域?   苏唐沉默了一下,看得出来,天道盟对四象大君非常重视,这也在常理之中,熔火炼狱遭受袭击,不知道有多少与天道盟为敌的修行者逃之夭夭,在那里承受过煎熬,肯定对天道盟充满了仇恨与敌意,得脱生天,以后也必将继续与天道盟为敌。   四象大君突然反叛,对天道盟造成了灾难性的损失,所以天道盟必须要杀鸡儆猴,如果任由四象大君在天乐山混得春风得意,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修行者叛变,如此,他们宁愿付出一些代价,也要斩杀四象大君,造成一种威慑。   大荒十一:确实会出使九天星域,消息千真万确,但这是三太子狴犴的圈套,四象大君的随从里混入了十几个大罗星君,而且九天星枢那边也会做出准备。   长老院:可不灭三十三说,三太子狴犴并没有防范的,只是一次正常的出使。   苏唐沉默片刻,心中发出一声叹息,这不能怪我踩着你的脑袋往上爬了,也没可能替你辩解。   大荒十一:他的消息不准,我有些朋友在天乐山的地位很高,他们告诉我的消息是不会错的。   这一次,轮到对面沉默了,过了很久,才重新开始说话。   长老院:如果我们识破了三太子狴犴的圈套,成功斩杀了四象大君,会不会对你造成影响。   苏唐心中泛起一缕暖意,怪不得真妙星君如此为天道盟卖命,他们还是讲情面的,洞悉了三太子狴犴的计划后,第一个想到的是他苏唐的安危。   大荒十一:不会,吴长老,你们大可放心行事。   长老院:影魔星君,我们这些长老商定,如果此行顺利,消息准确,会直接给你五百勋值,你可满意?   苏唐愣在那里,五百勋值?!他突然有点想哭,当初冒着奇险,混入熔火炼狱,为的只是一百勋值,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那一百勋值是与他无缘了,他根本没机会打探问劫星君的秘密,尤其是在他更深入的了解了问劫星君之后,早把这个念头忘记了,问劫星君心机太深,一个不好,肯定会引起问劫星君的疑心,何况问劫星君如此帮他,他也不想恩将仇报。   苏唐感到有些茫然,他到底是哪方面的人呢?一方面愿意帮天道盟,另一方面又不想伤害到问劫星君。   长老院:影魔星君,长老院每一个决定都是公开的,不能再高了,否则会让大家不满。      第九一二章 风波      苏唐醒过神来,急忙运转神念,打出了一句话。   大荒十一:长老误会了,我没想到能给这么高的勋值,过于惊讶了。   长老院:对我们来说,五百勋值不多,如果听信了不灭三十三的消息,我们不但还要吃一次大亏,也没办法除掉四象大君那个叛逆!   这时,又有一个人说话了,他的名字也是长老院。   长老院:或者我们应该玩一次大的,不应该只把目标锁定在四象大君身上,太小家子气了,让不灭星域到处开花,岂不热闹?   苏唐在心中沉吟着,他看不到各位长老的名字,应该是对长老的一种保护措施,而各位长老之间应该能分辨出对方的身份。   长老院:不妥,你不觉得有些冒进了么?   长老院:忍了这么久,也该我们扬眉吐气一次了。   长老院:现在动手,除了暴露我们的实力以外,没有别的好处!何况三太子狴犴本就是纤芥之疾,七太子睚眦和八太子狻猊才是心腹大患。   苏唐心中一动,接着运转神念,上信佩上打出一行字。   大荒十一:我有个朋友曾经评价过天道盟和真龙一脉,不知道我该说不该说。   长老院:影魔星君,该说就说吧,我们天道盟的规矩要比别的宗门少得多,大家求同存异、相互友爱,用不着顾虑什么。   大荒十一:他说,天道盟当初动用三位上古真神,围杀真龙,犯了大错。   信佩的信息突然变得死一般沉寂,良久,有一个人才开始说话。   长老院:他为什么这样说?   大荒十一:上古真龙太过强横,虽然对天道盟构成了巨大的危害,但同时也制约了真龙一脉的发展,上古真龙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他,不管是外人还是真龙一脉中的传承者,连真龙九子也得控制自己的进境,生怕自己成为眼中钉,所以上古真龙殒落后,真龙一脉失去了制约,反而呈现出百花齐放的繁盛景象,如果在最开始,天道盟始终把注意力集中在剪除真龙一脉的羽翼上,到今天孰强孰弱,尚未可知。   苏唐这些话有些是从姜虎权口中听来的,有些则是自己的分析。   信佩内沉寂了片刻,接着便炸开了,一条条信息疯狂的跳跃着,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陈述自己的观点。   事实上,天道盟中有些修行者也反思过当初,但只是在小范围内讨论,毕竟三位上古真神抛却自己的安危,拼力围杀上古真龙,是惊天动地的壮举,没有谁敢质疑他们付出的牺牲。   苏唐的话是大逆不道的,也挑起了激烈无比的争论,有人赞同,有人痛斥,有人在陈述自己的观点,有人则在歇斯底里的喝骂。   苏唐不由咧了咧嘴,他只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谁知道会惹出这么大的风波。   这时,外面传来的敲门上,苏唐收起信佩,轻声道:“进来。”   姜虎权推开门,缓步走了进来,他突然苏唐的神色有异,急忙道:“主君,可是出了什么事?”用命主来称呼苏唐,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姜虎权便入乡随俗,用了‘主君’的称呼,在不灭星域,最高的主君自然是三太子狴犴,而三太子狴犴分封的那些修士,也会有大批的追随者称呼他们为主君,有时候为了避讳,则会改为‘主上’。   “不是大事。”苏唐露出苦笑:“我认识一个天道盟的朋友,一时意动,就把你转述的那逍遥星君的话告诉了他,他又告诉了天道盟,结果挑起了一场大风波。”   “呵呵……这也在情理之中。”姜虎权笑了笑:“逍遥星君还说过,天下万物,有生必有死,有荣必有枯,修行者自命永生,其实不过是把生的这段路途大幅拉长了而已,迟早有一天,他们一样会走到尽头。象天道盟、真龙一脉这样的宗门,也是差不多,宗门刚刚创立时,百事待兴,大家能做到众志成城,景象自然欣欣向荣,可年头长了,腐气便会慢慢滋生,最后上污下秽,病入膏肓,再无力挽回。”   “不管了,反正与我等无关。”苏唐道,他并不后悔说那些话,争论归争论,如果天道盟就此开始打压他苏唐,那只能证明天道盟也不是久留之地。   “主君还有天道盟的朋友?如此……主君与真龙一脉并不是一条心啊。”姜虎权道:“现在姜某总算是能松口气了。”   “哦?”苏唐一愣。   “我一直在等机会劝说主君,与其在这里煎熬,不如在羽翼渐丰之后,出外自开宗门,就象逍遥星君说得那样,一个刚刚落地的婴孩,或许缺少自保的力量,但胜在洁净,没有腐气,拥有无限的生机。”姜虎权说道:“主君自开宗门,便占了这份生机!”   “你我不过是小罗星君,自开宗门?”苏唐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不提这个,姜老,陪我出去走一走。”   “也好。”姜虎权道。   苏唐和姜虎权离开小院,从小巷走上长街,一边观看着四下的风景一边闲聊着。   苏唐穿着的紫龙袍,是核心弟子的象征,偌大一座天乐山,有资格穿紫龙袍的只有三太子狴犴和五位门徒,还有苏唐。   苏唐的打扮,引得街上人人侧目,不管走到哪里,行人们都会立即让出一条路,生怕与苏唐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差不多走了半刻钟,苏唐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发现左侧长街热闹非凡,街口还有护卫岗亭,想进去的人都要缴纳一些费用,星域和凡界不一样,金钱毫无用处,融神丹是最低级的等价交换物,那些护卫收取的正是融神丹。   “那里是什么地方?”苏唐问道。   “是市集,主君没来过?”姜虎权道。   “市集?走,过去看看。”苏唐道。   苏唐和姜虎权向街口走去,此刻,还有几个修行者等在哨卡外,等着缴纳费用,那些护卫看到苏唐走进,立即喝散开修行者,毕恭毕敬的迎了上来。   苏唐刚才看的明白,要缴纳三颗融神丹,他随手取出一只匣子,从里面取出六颗融神丹,递给领头的护卫。   “大人,这……这可是折杀小的了……”那领头的护卫显得手足无措,根本不敢去接,让在一旁,忙不迭的说道:“大人,您请……”   苏唐也明白了,这身紫龙袍可不是白穿的,天乐山是三太子狴犴的地盘,作为核心弟子,自然可以随意进出的,没人谁敢阻拦,更不敢讨要什么。   “赏你的。”苏唐把六颗融神丹扔了过去,随后大步走过那几个修行者,走进了市集。   那领头的护卫刚才是不敢接,现在却是欣喜若狂,在后面连声道谢,接着又使了个眼色,几个护卫跟在苏唐后侧,他们当然不是去盯踪苏唐的,而且准备在苏唐有需要的时候,立即出现。   苏唐随意的逛着,暗市主要是买卖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各个星枢偶尔召开的星华会,才是正规的集市,但之所以偶尔召开,是没有那么多东西买卖。而天乐山的集市,却日夜不休,这从侧面昭显出了三太子狴犴的实力。   中央正规军与地方势力,还有游击队,是存在差距的!   先后逛了几十间店铺,苏唐有了自己的印象,这里的东西要比暗市至少贵出三成,别的东西没办法做参照物,但苍冥紫雷之类的灵符,价钱是死的。   走过一间酒楼时,突然听到有几个临窗的客人发出豪笑声,苏唐顿了顿,随后转身走进酒楼。   沿着楼梯来到二楼,原本热闹非凡的大厅在穿着紫袍的苏唐出现的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在临窗的位置上,有两个人急忙站起身,向苏唐陪笑道:“见过大人。”   苏唐点了点头,随后缓步走了过去,几个有眼力的伙计急忙搬过来两张椅子,苏唐也没客气,大摇大摆坐在椅子上,而姜虎权摇了摇头,垂手站在苏唐身后。   “白瞳星君,通梦星君,多日不见了,怎么没到我那里坐坐?”苏唐微笑道。   “我们怎敢无端扣扰大人。”通梦星君陪笑道。   “这几位是……”苏唐的视线落在那几个修行者身上。   “这是重谷星君,这是天咒星君,这是滴翠星君。”白瞳星君急忙做着介绍。   看着苏唐耀眼的紫龙袍,那几个星君都不敢托大,纷纷起身向苏唐施礼,苏唐自然不用回礼,挨个点头示意,看到滴翠星君时,微微顿了顿,因为那滴翠星君很年轻,看起来犹如年方二八的少女,星君的外貌并不能代表真实年龄,但昭显着他们在什么年纪勘破了圣境,那滴翠星君见苏唐注意自己,有些羞涩的低下头。   苏唐把视线转到一边,他的眼力和阅历都已非同凡响了,所以心中有些不喜,坐在这里的星君大都是从大风大浪里闯过来,搞这种小女儿态,有些做作。   “这几天,你们都在忙什么?”苏唐轻声道。      第九一三章 集体讨薪      “我们现在无事可做,每日里只能随便消遣了。”白瞳星君苦笑道。   “今天问劫师兄找我,说主君要给我一桩差事,让我多准备准备。”苏唐说道:“正好我需要几个帮手,既然你们无事可做,就跟着我走吧。”   白瞳星君和通梦星君错愕在那里,片刻露出狂喜之色,几乎要跳起来,连声说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你们这是答应了?”苏唐道。   “大人相召,岂敢不从命!”白瞳星君道。   “你们这次回来,没去见过玄狼星君么?”苏唐突然转移了话题。   “没有。”白瞳星君愣了愣,随后道:“我们以前没机会和玄狼大人说上话,不过卫道星君和玄狼大人很相熟,玄狼大人把事情交给卫道星君,大家又是朋友,也就顺便提携我们一下。”   苏唐扫了白瞳星君一眼,没说什么。   “现在卫道星君已经殒落,玄狼大人又怎么能理会我们?”通梦星君的脸色充满愁苦:“就连薪俸,也被扣住了,我们去讨要过两次,人家随便找个借口,就把我们打发走了,如果不是大人厚爱,分给了我们一些,这一次我们就落得双手空空了,哪里有机会在这里吃酒?!”   “还有薪俸?”苏唐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事情。   “当然有了!”白瞳星君显得有些惊讶:“我们是护卫大人出使天尉星府,薪俸是最高规格的,但凡类似的差事,不知道有多少修行者挤破脑袋也要混上一份呢。”   “主君给了一些东西,这就是薪俸了吧?”苏唐问道。   “那是主君的赏赐,不是薪俸!”白瞳星君说道:“薪俸是要到破凡大君那里领取的。”   “我应不应该有薪俸?”苏唐又问道。   “当然是有的!”白瞳星君更加吃惊了:“怎么?那破凡大君连大人的薪俸也敢私自扣下?”   “哎呀,你们这算什么,才过去几天,应该是破凡大君疏忽了,我那件差事已经过去一年了,薪俸不还是被破凡大君扣着不发?”天咒星君苦笑道,他表面上是在劝解,可实际上是火上浇油。   “好胆!”苏唐火了,他当然能看出天咒星君的意图,但那不重要,居然有人敢私自扣留他的东西,这才是主题。   “我明白了!”通梦星君突然道。   “你明白了什么?”滴翠星君紧张的问道。   “破凡大君和玄狼大人私交甚好,所以……所以……”通梦星君支支吾吾的说道。   苏唐本来还是想找问劫星君问一问,现在听到那破凡大君和玄狼星君交好,索性站了起来。   “大人,您要去哪里?”白瞳星君急忙问道。   “我去讨薪。”苏唐道:“你们还有谁是被那破凡大君扣住薪俸的,愿意来就跟我一起走。”   白瞳星君和通梦星君面面相觑,随后他们同时咬起牙,跟上了苏唐。   这时,后面的天咒星君、滴翠星君、重谷星君也站了起来,换成平常他们绝对不敢,那破凡大君虽然只是真龙殿里一个管账的,但他们都是外门弟子,敢去讨薪只能自取其辱,不过现在是苏唐要闹,那就没什么了,破凡大君胆子再大,背景再深,也不敢难为苏唐。   更重要的是,刚才苏唐表露出了一个信息,三太子狴犴要交给他一桩差事,需要帮手,这样一个天大的机会出现,不伸手去抓纯粹就是傻瓜!   一行人走下楼梯,白瞳星君去算了账,接着便向街口走来,路过一间店铺时,苏唐突然拿出几颗融神丹,买下了一件白色的长袍,随后把长袍穿在身上。   白瞳星君和通梦星君等人自然明白苏唐的用意,一个个眼中露出坏笑,他们明白,苏唐是要往死里整那破凡星君了。   白瞳星君等人是轻车熟路的,他们绕过正殿,穿过数座角门,最后走进一间小院,迎面走出几个修行者,他们认识白瞳星君等人,相互点头示意。   “你们先进去。”苏唐轻声道。   “明白,大人您就瞧好吧!”白瞳星君冷笑道,接着一挥手,带着大家闯了进去。   片刻,里面传出了争吵声。   “赵账房,我们的薪俸应该下来了吧?”白瞳星君叫道:“这已经快十天了,你们想拖到什么时候?”   “我的拖了一年!拖了一年啊……你们还要不要脸?”天咒星君也叫道。   “还有我的……”滴翠星君的声音有些尖锐。   其实,破凡大君仗着自己与玄狼星君的交情,类似的事情没少做,这是无本万利的,星君们在星域中到处走动,危险重重,说不定哪天就会殒落,那么没有及时领出来的薪俸,自然都便宜了他。   有背景的,破凡大君自然不会胡乱树敌,但那些无根无靠的外门弟子,都是他压榨的羔羊,向来没有人敢说什么。   房中的几个账房,也是强横惯了,做梦都没想到有人敢集体上门讨薪,口吻显得非常严厉,呵斥不断,但白瞳星君等人有苏唐撑腰,怎么可能被吓退,一时间吵得不可开交。   片刻,有人从后院走进了房间,随后一声炸雷般的大喝震荡开来:“反了你们!都在这里闹什么?!”   “破凡大君,不是我们在闹!是你们太过分!”白瞳星君叫道:“我们的薪俸明明白白列在牌子上,为什么不发给我们?!”   白瞳星君喊出破凡大君的名号,是在给外面的苏唐发信号,正主出现,您也该亮剑了。   “你说发就发?你以为天乐山是你的领地?!”那炸雷般的声音愈发恼怒了:“来人,给我把这群闹事的全部拿下!”   苏唐轻轻一笑,接着大步走了过去,一脚把房门踢开,随后闯入房间。   在柜台内外,人们被明显分为两派,柜台外的人固然满腔愤恨,柜台内的人亦是怒火冲天。   “有能喘气的没有?给老子出来!”苏唐喝道,随后他的视线落在白瞳星君身上:“这不是白瞳星君么?你们这是……”      第九一四章 公道自在人心      “我们来讨要薪俸!”白瞳星君叫道:“明明在牌上列出了我们的薪俸,可他们就是推三诿四,不愿把薪俸发给我们,也不知道安了什么心!”   “那你们呢?”苏唐的视线落在天咒星君等人身上。   “我们也是来讨薪俸的!欠我的薪俸都快两年了,也不给我交代,太过份了!你们说说,哪有这种道理?我也是等米下……”天咒星君说到一般,突然察觉有些不对,堂堂星君,吃食自然是小事,在这方面做文章,会给人一种无理取闹的感觉,随后口风一转:“修行路大不易,我们出生入死,不外是为了几瓶丹药、几件灵宝,你们凭什么扣住我们的薪俸?啊?还要我们怎么活?!”   “是啊是啊!”其他几个人都跟着乱叫起来。   “你们也都被扣了薪俸?”苏唐显得很吃惊:“那破凡大君实在太不是东西了!他在喝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肉啊!”   柜台内侧,为首的红脸中年人已是气得须发乱颤,这些蝼蚁般的东西今天不知道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居然敢在他面前撒野,如果换成别的地方,他早就出手大开杀戒了,但这里毕竟是真龙殿,真的闹出人命,上面追查下来,他是要给出交代的。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全部给我拿下!”那红脸中年人喝道。   几个闻讯赶来的护卫本来一直在犹豫不决,虽然他们是真龙殿秩序的守护者,但修为并不高,只属于面子工程,平时各路星君们忌惮他们所代表着的最高权威,不敢放肆,可现在这些大修的情绪都显得接近失控了,上前拿人有些危险。   见破凡大君再次下达命令,那几个护卫只得硬着头皮冲上前,准备抓捕这几个捣乱的大修。   “慢着!”苏唐皱眉喝道。   苏唐底气十足,喝声也蕴藏着一种威慑力,那几个护卫不由都转过身,向苏唐看来。   “你们应该也都明白这事情是怎么一回事了,破凡大君故意扣压我们的薪俸,我们上门讨要,天公地道,就算闹到主君那里我们也不怕。”苏唐缓缓说道:“我这是在救你们,如果你们真敢动手抓人,那你们和破凡大君就是一伙的了,等主君怪罪下来,你们一样跑不掉!”   “你算什么东西?还想闹到主君那里?!”那红脸中年人就是破凡大君,他已是气得要爆炸了,但碍于天乐山的铁律,他不敢出手伤人,否则他肯定会把苏唐撕扯碎片:“我让你们拿人,没听到?!”   那几个护卫面面相觑,从一方面说,苏唐的话是占道理的,来讨要自己应得的薪俸,谁都无法指责,但从另一方面说,他们又不敢得罪破凡大君,因为他们的薪俸也要在这里支取。   就在这时,又有几个修行者从外面走了进来,见闹得不可开交,显得非常吃惊,等问明缘由,他们也都毫不犹豫的加入到苏唐这一边,原因无法,他们也有几笔薪俸被扣住了,当然,在态度上,他们要比苏唐等人缓和得多,只是躲在一边说几句怪话,有的还在尝试着做和事佬,劝柜台里的人把欠发的薪俸补上,一了百了。   只是,他们想得有些简单了,此时此刻的破凡大君,是绝对不能低头退让的,一直没人敢向他讨要薪俸,那还好说,现在闹出事情,只要还了一个人的薪俸,风声传开,所有修行者都上门来催讨,那他立即就会破产,因为很多薪俸已经被他支走了,部分用做己用,部分结交朋友,更多的部分还要上缴,否则玄狼星君又怎么会替他撑腰?   咬牙顶住,还有生机,稍作退让,他马上就要完蛋!   吵闹声越来越大,也是凑巧,有几批修行者都在这个时候来支领薪俸,了解到苏唐他们在讨薪,不约而同的加入了苏唐的阵营,最后屋子里已经容不下了,他们聚集在院中吵闹着,人数越来越多,声浪也是越来越大。   那几个护卫被挤到墙角,各个吓得面无人色,真龙殿还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今天是要造反了么?!   眼见情势有控制不住的趋势,那破凡大君也有些慌了,想迅速平定风波,当用雷霆手段!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闹事者的首脑是谁?无疑是那站在最中央、声音最大的苏唐了。   “都给我闭嘴!”破凡大君陡然发出雷鸣般的怒吼声,他已运转灵脉,冲荡出的气息卷得人群东倒西歪,墙壁上的几扇窗户同时被震得粉碎。   下一刻,破凡大君跨出柜台,探手抓向苏唐。   其实破凡大君也明白,这个时候绝不能打杀苏唐,否则局势将更加难以控制,所以他只想先擒下苏唐。   苏唐却没有动,直等破凡大君的指尖已扣住他的肩头时,才突然拧身,挣脱了破凡大君的指尖。   嗤啦一声,苏唐的长袍被撕裂了,破凡大君手掌中只留下了几条白色和紫色的碎步。   破凡大君微微愣了愣,充满怒火的目光锁定在苏唐身上,阴测测的说道:“你敢以下犯上?!”他敢在这里运转灵脉,与人动手,虽然犯了大规,但他毕竟是真龙殿的人,可对面的苏唐也敢运转灵脉,那就太过猖狂了!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昂首阔步走进院子,身后还跟着几十个护卫,那人影穿着一袭和苏唐相同的紫龙袍,进门后便怒喝道:“都在做什么?真龙殿岂是尔等撒野之地?!”   嘈杂的气氛陡然变得一片沉寂,破凡大君吼了那么多声,也没办法镇住那场,而来人只是两句话,便让所有的修行者噤若寒蝉。   只因为他穿着紫龙袍,是三太子狴犴座下的门徒!   有些修行者见势不妙,悄悄向墙边溜去,准备寻机逃走。   “全部给我拿下!一个也不要漏过!”来人正是玄狼星君,他大声喝道。   破凡大君长松了一口气,他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衣襟已经被冷汗浸透了,接着,他恶狠狠的盯向苏唐,嘴角露出狞笑,别的人他记不住,蹦跳得最欢的苏唐,让他没齿难忘,现在还不能做什么,等把人下到牢里之后,他再慢慢摆布,今天这口恶心必须要找回来!   护卫们毫不犹豫的向修行者们扑去,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人群,转眼就变成了羔羊,他们任由护卫们给自己带上锁灵镯,一个个垂头丧气,显得极为可怜。   “这不好吧?我们犯了什么错?”苏唐悠悠说道。   “混账!”玄狼星君勃然大怒,只是这个时候苏唐还在迎视着破凡大君,留给他的是一个背影,玄狼星君跃起在空中,扑向苏唐。   破凡大君露出的笑意更加凶厉,他明白,眼前这个令人憎恶的家伙要完蛋了!   苏唐转过头,很平静的看向玄狼星君,玄狼星君脸上的愤怒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震骇与惊愕,他立即收回将要爆炸开始的灵力,飘落在苏唐身边,很勉强的笑了笑:“天魔师弟,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讨要薪俸啊。”苏唐叹道:“这几天已经来过多次了,但他们就是百般推诿,今天我是忍无可忍了!”   “原来是一场误会……”玄狼星君干笑道,他的眼神变得闪烁不定。   虽然他的运道和悟性不怎么好,千余年来一直卡在瓶颈无法突破,但眼力是足够的,师尊竟决定放弃了四象大君,这里面肯定有苏唐的缘故,也就是说,苏唐在师尊心目中占有了非常重要的地位。   “是他们仗势欺人,哪里有什么误会?”苏唐一边脱下身上的白袍,一边淡淡说道,他身上的紫龙袍也出现了破损,从肩头到胸口都被撕裂了:“三师伯赐给我的袍子,我一直舍不得穿,没想到啊……今日竟被宵小所毁,真是没脸去见三师伯了……”   玄狼星君的脸色一变再变,而破凡大君差点跌坐在地上,看到了紫龙袍,他终于知道自己面前的是什么人了。   其实这里的修行者都有足够的理由来讨要薪俸,唯独苏唐不行,而破凡大君也绝对没有胆子难为苏唐,象问劫星君、玄狼星君这些核心的人物,根本不需要来支取薪俸,破凡大君会亲自送上门,仅仅是因为玄狼星君不喜苏唐,所以破凡大君准备拖上几天,再去拜会苏唐,至少不会给玄狼星君留下他在讨好苏唐的印象。   可就是拖了几天,苏唐却自己打上门了,对破凡大君而言,无异于祸从天降。   这时,有一个穿着紫龙袍的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问劫星君。   “天魔师弟,没事吧?”问劫星君扬声问道。   “问劫师兄,你来得正好,替我们评评这个道理!”苏唐叫道。   “我哪里有资格给你们评理。”问劫星君笑了起来:“师尊让我找你们过去,还有,把破凡大君拿下,留待师尊发落!”   几个护卫立即向破凡大君冲去,破凡大君面如死灰,呆立不动,任由护卫们摆布,院子里静了静,接着那些修行者们突然爆发出欢呼声。      第九一五章 惩罚      真龙正殿内,苏唐和问劫星君、还有玄狼星君并肩而立,而三太子狴犴坐在殿上,手中翻阅着什么,良久,他抬头向下看来,正看到苏唐已经破损的紫龙袍,不由发出笑声,随后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轻声道:“玄狼。”   “弟子在。”玄狼星君急忙应道。   “你先回去歇息吧。”三太子狴犴和颜悦色的说道。   “是……”玄狼星君脸色有些犹疑,但师命已出,他只能乖乖转过身,向殿外走去。   等玄狼星君走远了,三太子狴犴摇了摇头:“你们两个啊……玄狼是个苦命的修士,一直在自怨自艾甚至是自暴自弃中煎熬,你们也就不要再难为他了。”   “师尊,此事和我可没什么关系啊。”问劫星君笑呵呵的说道。   “三师伯,这件事怪不得我,是他们欺人太甚!”苏唐道。   “不怪你又怪谁?”三太子狴犴说道:“当然,他们做得确实不好,可你煽风点火之功也是少不了的!”   苏唐不说话了,垂首而立。   “这袍子穿着舒服么?”三太子狴犴笑道。   “还好。”苏唐道。   “那就罚你继续穿,穿一个月,不许缝补。”三太子狴犴道。   “这……”   “一直穿到我满意为止,那时候我会再给你一件紫龙袍。”三太子狴犴说道。   苏唐苦笑不语。   “师尊,此事确实怪不得师弟。”问劫星君道:“那破凡大君屡屡扣住外门弟子应得的薪俸,不知积下了多少仇怨,我让人拿住破凡大君时,那些弟子真的是欢声如雷啊!”   三太子狴犴沉默了片刻,轻声道:“破凡大君罪责难逃,不过,你们两个也要给我记住了,同宗之间有些矛盾,斗上几合,我不会管,但有谁敢坏了同宗的性命,我必诛之!”   “是,师尊。”问劫星君见三太子语气极为严厉,也端正了表情。   “是,三师伯。”苏唐也应道。   “好了,你们出去吧。”三太子狴犴摆了摆手。   苏唐和问劫星君缓缓向后退去,等走出殿外,两个人松了口气,问劫星君低声道:“天魔师弟,搞得不错么!那破凡大君可是玄狼星君身边的亲信,除掉他,等于除掉了玄狼星君一条胳膊!哈哈……”   “其实我原来也没想闹那么大。”苏唐也低声道:“我只是为了替白瞳星君和通梦星君出一口气,也好收了他们的心。”   “就是陪你去天尉星府的那两个星君?”问劫星君皱起眉:“他们和玄狼星君走得可是很近的。”   “和玄狼星君走得近的是卫道星君。”苏唐道:“如果他们和玄狼星君交好,破凡大君那边又怎么会压住他们的薪俸不发?”   “原来如此……”问劫星君恍然,随后道:“不管怎么说,此事值得庆祝一番,但这几天我不好去找你,等风头过后,我们再痛饮也不迟,还有……类似的事情以后绝不能再做了!你损了真龙殿的威信,讨取外门弟子欢欣,博取自己的虚名,师尊心中是不喜的。”   “我并没有……”   “你没有这个心思,但师尊会这么看你。”问劫星君打断了苏唐的话:“这几天你就老实一些吧,做事要有个分寸,你现在做的,正恰到好处,如果再去难为玄狼星君,那就有些过了,或许师尊的心就要偏向那边了。”   “我明白。”苏唐点了点头。   问劫星君摆摆手,随后沿着另一条路走向后园,而苏唐则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刚刚进门,正看到白瞳星君、通梦星君、天咒星君、重谷星君还有滴翠星君都等在院中,见苏唐走进来,纷纷起身施礼。   “你们的薪俸都讨回来了?”苏唐轻声道。   “都讨回来了!”白瞳星君等人喜滋滋的回道。   跟着苏唐,当真是好处立显,虽然苏唐没有给他们什么,但以前压下的薪俸都拿到手里,换成平常,那些薪俸都有可能变成烂帐。   “天色不早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苏唐道:“等明天,我再请你们吃酒。”   “大人,哪有您请的道理,应该我们轮流请您的。”天咒星君叫道。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白瞳星君向其他几人使了个眼色,随后他们退出了小院。   “主君是要招揽他们了?”姜虎权轻声问道。   “招揽还谈不上,仅仅是几面之缘而已。”苏唐摇了摇头:“但我总不能事事亲为,只有你一个,人手不够用,他们毕竟脸熟,或许能帮上我一些。”   “要不要我出去找些人手?”姜虎权说道:“主君您还不知道吧?这一次闹过之后,您在外门弟子中,已经积下了赫赫威名,虽然是三太子亲自下令,命账房发放所有积累下的薪俸,亏空由内库补足,但他们都明白,如果不是主君出面,那些薪俸恐怕和他们是无缘的。”   “我怕的就是这个。”苏唐轻轻叹了一口气:“三太子狴犴看似待人宽厚,但只是妇人之仁,但凡牵扯到权柄、名望,就会变得斤斤计较,如果这些话传到他耳朵里,对我就不利了,他拿了东西,那些外门弟子却在感激我……换成你,你也会不满的!”   “那我们该怎么做?”姜虎权愣住了。   “还好有问劫师兄。”苏唐道:“现在,我们两个是守望相助的,他的根基已散,还要重头再修,需要我的帮助,而我也同样需要他。”   “他能说服三太子狴犴?”姜虎权道。   “能。”苏唐的神色显得有些唏嘘:“我总感觉……问劫星君差的只是进境和实力,如果他拥有三太子狴犴那种力量,作为应该会远远超过三太子狴犴。”   “主君,和这等人打交道可是要多加小心的。”姜虎权道。   “我无害他之意,他无伤我之心,你多虑了。”苏唐笑道,接着他突然感应到什么,对姜虎权说道:“你先进去吧。”   姜虎权缓步走进偏院,苏唐慢慢拿出信佩,看了半晌,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第九一六章 既成事实      信佩内有人在说话。   不灭三十三:我已经看见天魔星君了,而且也得到了他的信任,此人暴躁易怒,头脑简单,而且极喜欢出风头,容易对付。   天翼十八:只是见过一次,就做出这种判断,有些草率了吧?   不灭三十三:你没见到他做了什么!单单是因为一点薪俸,就能大闹真龙殿,惹出了一场风波!听说他是九太子椒图的门徒,所以三太子狴犴对他颇多照顾,可他行事如此乖张,早晚会触怒三太子狴犴的,那时候就该轮到他倒霉了。   涅槃之七:乱开什么玩笑?九太子椒图有门徒?哈……我怎么没见过?   不灭三十三:你没见过能代表什么?那天魔星君刚刚来天乐山,三太子狴犴就赠与他至尊紫袍,如果不是九太子狴犴的门徒,哪有这种资格?   涅槃之七:不对!升云府之战我参与了,从始至终,我也没见过九太子椒图有什么门徒。   不灭三十三: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不要太过想当然。说起升云府之战,我也探知了一些内幕,涅槃之三就是在升云府之战中擒下了那天魔星君,但他怀有私心,竟然没有向长老院坦诚内幕,反而把那天魔星君藏起来,最后送到熔火炼狱中!那天魔星君修行的是万古浮生诀!涅槃之三只想独占灵诀,其心当诛!!!   涅槃之七:放屁!你在放屁!在升云府之战中,我从头到尾一直跟着涅槃之三,哪里有什么天魔星君?不灭三十三,你这个王八蛋!以为涅槃之三已经在熔火炼狱中殒落,就能随意诋毁她了么?我日你奶奶……   苏唐愣住了,看着消息,好像涅槃之三是真妙星君,而涅槃之七就是分宇星君。   信佩的消息又开始快速刷动了,有的在劝解,有的在怀疑,还有些在替涅槃之三说话。   不灭三十三:我知道你和涅槃之三相交莫逆,不和你一般计较,等我擒下了那天魔星君,真相自然就被揭开了!   涅槃之七:少给我胡说八道!除了我之外,我们还有人是升云府之战中的幸存者!大荒十一,你在不在?在不在?   苏唐沉默片刻,运转神念在信佩上打出了几个字。   大荒十一:我在。   涅槃之七:你说说!在升云府之战中,我们到底有没有遇到什么天魔星君?   苏唐有些犹疑,他不能否认自己的身份,谁敢保证在天道盟中就没有真龙一脉的卧底?如果被拆穿,他唯有死路一条。   大荒十一:我到底看到涅槃之三擒下了一个修行者,但不知道他的身份。   信佩中,那涅槃之七停了许久没有发送信息,显然是被苏唐的话惊呆了。   不灭三十三:看!有人给我证明了!那肯定就是天魔星君!   涅槃之七:你到底是何居心?啊?她待你一向不薄,你不但不为她难过,还这般信口雌黄诋毁她?你疯了不成?!   苏唐露出苦笑,他能想象得到,在信佩那一端的分宇星君已变得怎么样的歇斯底里。   大荒十一:我没有诋毁她!虽然我不知道那修行者的身份,但涅槃之三曾经向我解释过,说那个修行者身上有一桩大秘密,好像和数万年前那场终极屠龙之战有关,在她找到真正的答案之前,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别的我不敢说,可我能保证,涅槃之三绝对不是想独占灵诀,而且怕我们天道盟有内奸。   这时,长老院的人发话了。   长老院:别吵了!都安静些,涅槃之七,如果你再敢辱骂同盟,我们会直接扣去你的勋值!请自重。   信佩内骤然变得安静了,连怒吼满腔的分宇星君也不敢再说话。   长老院:大荒十一,你可知道是什么样的秘密么?或者,和什么有关系?   大荒十一:不知道,当初她只是和我提过两句,让我帮她保守秘密,不要乱说话。   长老院:你再回想一下,如果能想起什么,马上通知我们。   大荒十一:我明白。   长老院的人不再说话了,沉静了片刻,分宇星君再次用神念打出了字。   涅槃之七:我只说一句话,大荒十一,从今天开始,不要再拿我当朋友了,我也没资格做你的朋友。   虽然苏唐也为真妙星君做了辩解,但分宇星君是明白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天魔星君,所以他心中极为愤怒,苏唐根本就是在乱说,只可惜,没有人信他,不灭三十三口口声声说天魔星君一直被涅槃之三私自收押着,而苏唐也证明了涅槃之三确实在升云府中擒下了一个修行者,环环相扣,已成了事实。   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收起了信佩,心中之百感交集,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歇息了一夜,第二天,苏唐出门找打了白瞳星君和通梦星君,很巧,天咒星君等三人也和白瞳星君在一起。   苏唐已成了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天乐山有善恶天榜,就列在真龙殿前,但凡是三太子狴犴做出的赏赐或者是惩罚,都会出现在榜单中。   天魔星君的罪名的寻衅滋事,惊扰真龙殿,但处罚得很怪异,只命天魔星君着破衣,不得更换缝补。   因为苏唐的寻衅滋事,才导致了破凡大君的垮台,三太子狴犴感觉牵扯太大,众怨极深,不得不开启内库,以弥补外门弟子的损失。   破凡大君承罪,让众多外门弟子出了一口恶气,三太子狴犴把他们的损失补足了,又让他们感到喜从天降,那么最大的功臣是谁?当然是天魔星君了。   由此,苏唐甚至有了一个绰号,叫破衣天魔,口口相传,所以在苏唐穿着那袭显眼的破袍走在街上时,总有修行者离老远便向苏唐露出笑意,甚至躬身施礼。   逍遥了几天,每日不是满山乱逛,便是与白瞳星君等人海阔天空的侃大山,可苏唐命中注定是闲不住的,他在大荒星域中隐居十年,不闻外物,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这一天,问劫星君微笑着走进苏唐的小院,随手把一只锦盒放在了石桌上,苏唐带着好奇,把锦盒打开,发现里面有一袭崭新的紫龙袍,袍子上还放着一个令牌。   “这是……”苏唐有些不解。   “师尊有命,让你去欲窟,破衣天魔,把你的紫袍换下来吧,以后可别在穿着这破袍子出去丢人了。”问劫星君缓缓说道。   “这袍子可不丢人,以后还要仔细收藏起来呢。”苏唐笑了笑。   “哦?收藏这袍子做什么?”问劫星君一愣。   “看到袍子,便能想起三师伯的宽厚,做个纪念吧。”苏唐道。   “哈哈哈……你啊你啊……”问劫星君大笑,随后用手指点着苏唐:“这话如果对师尊说,他一定会老怀大慰的,可对我说就没用了,哦……你这是想让我转述吧?”   “嘿嘿……师兄明见。”苏唐道。   “不错,这么快就知道如何才能挠到师尊的痒处了,也不枉我信你一回。”问劫星君叹道:“放心吧,我会替你美言的。”   “欲窟是什么地方?”苏唐转移了话题:“让我去做什么?”   “漫漫星域,总有很多古怪的地方,而且它们有一些很曼妙的类似之处。”问劫星君说道:“第一,它们的主君似乎都是胸无大志的,所以各大宗门都不会把它们当成对手;第二,它们满身都是刺,不管是谁想要对付它们,都要再三掂量;第三,它们来历神秘,根本查不出它们的底细。”   “譬如说,暗市,欲窟,都是这样的地方。”问劫星君又道:“象我六师叔那么霸道的大存在,十余年前追索凶徒追进了暗市,也只能和暗市的人辩理,绝不敢妄造杀戮。”   “那么厉害?”苏唐的眉头挑动了一下。   “当然厉害!”问劫星君道:“以六师叔的能力,或许能彻底毁掉那座暗市,但暗市随之而来的报复,就不是普通宗门能承受得起的了,连六师叔也会顾忌万分。”   “欲窟……听名字好像有些怪。”苏唐道。   “不怪,很是恰如其分。”问劫星君道:“欲窟是各个星域中最大的销金之所,也是各路凶徒最好的藏匿之地,或许他们在外面会受到各大宗门的追杀,但只要进入欲窟,就会得到欲窟之主的保护,除非他们身家耗尽,被赶了出来,否则各大宗门也只能眼睁睁的等着。”   “让我去做什么?”苏唐道。   “师尊想要一个人,叫秀水星君。”问劫星君道:“但师尊不能进欲窟要人,你去把那个人抓住,或者把他骗出欲窟也行。”   “问劫师兄,你这是在开玩笑吧?”苏唐瞠目结舌:“刚才你还说了,没人敢进入欲窟放肆,现在又让我去欲窟抓人?”   “你可以等他离开欲窟之后再动手。”问劫星君道:“反正师尊把这件差事交给你了,你自己可以便宜行事,紫龙袍和令牌都在这里,只要你闹得不是很大,有令牌在手,欲窟里的人应该不敢坏你性命,最多是把你赶出来。”      第九一七章 欲窟      这是三太子狴犴的亲令,苏唐自然不敢怠慢,随后便找到了白瞳星君等人,询问他们想不想一同去欲窟转转,听到要去欲窟,白瞳星君等人双眼放光,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既然是去抓人,那么就不能大张旗鼓了,至少不能乘坐星殿飞车,而三太子狴犴很大方,竟然又令人给苏唐送来了正好一百颗玄机子,还有三千颗融神丹。   问劫星君交代,三太子狴犴之所以选择了苏唐,只因为苏唐还在小罗星君境,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但又有瞬间斩杀大罗星君的威能,足以应变,实在不行,苏唐还有令牌保命。   星域中各大势力,都不敢轻易开战,战斗便意味着不停的殒落,最后必然两败俱伤,无数年来,各大宗门都是靠着潜心发展一点点壮大,绝没有愈战愈强的。   天道盟就是一个例子,从顶尖的大宗门跌入二流,就是因为缔造天道盟的几位上古真神全部殒落。   三太子狴犴不敢触怒欲窟,而欲窟同样要给三太子狴犴几分颜面。   苏唐等人租了两辆寻常的飞车,走星路是很便捷的,转换星域也很迅速,只不过要付一些费用,但到欲窟的路就漫长了,因为欲窟独立在星域之外,自成体系。   苏唐等人只用了七天,便赶到了距离欲窟最近的涅槃星域,接近欲窟,却用了差不多三十天。   欲窟所在的外围,有无数大大小小的碎石,大一些的,犹如山岳,小一些的,比沙砾更为细小,再往内,则是一片旋转的光盘。   直入中心,前方看到了一座似乎是有黄金铸就的巨像,巨像有头角,有四肢,有五官,离远看去,和真人没有什么差别,等过了一天,他们接近欲窟的入口,却发现那里本就是巨像的嘴,在他们面前,巨像的嘴已变成了一个直径达到三十余公里的一个大洞。   飞进去时候,看到了一扇顶天立地的大门,门前有十几个护卫,正在接待客人。   在来的路途上,苏唐已经大概了解了欲窟的一些规则,三太子狴犴给他那么多玄机子,还有融神丹,并不是供他修行的,而是进入欲窟的经费。   一个人,不管是谁,在欲窟中逗留一天,都需要交纳三颗融神丹,如果有足够的资源,在欲窟中呆上一万年也没有人来管,但没有了融神丹,便会立即被欲窟赶出来,不论之前已经耗费了多少,欲窟都不会讲任何情面。   苏唐和白瞳星君等人走下飞车,向大门走去,那些护卫立即迎上来,为首的护卫陪笑道:“几位大人,以前来过欲窟么?”   “没有。”苏唐摇了摇头。   “稍等一下。”那为首的护卫回身使了个眼色,护卫中有人放出了红色的烟花,时间不长,一个穿着白袍的中年人快步迎了出来。   “王管事,这几位大人都是第一次过来。”那为首的护卫说道。   “知道了。”穿着白袍的中年人走了过来,视线一扫,落在了苏唐身上:“大人可否知道欲窟的规矩?”   “大概知道一些。”苏唐回道。   “明鉴是需要一颗玄机子的。”那穿着白袍的中年人说道:“你们七个人,要交七颗玄机子。”   苏唐有些肉痛,他知道玄机子的珍贵,但为了完成任务,付出一些也是理所当然。   苏唐取出匣子,数出七颗玄机子,递给了那穿着白袍的中年人。   那穿着白袍的中年人接过玄机子,查看着玄机子的成色,随后点了点头,又问道:“几位大人要在这里玩多久?”   “一个月吧。”苏唐道,随后侧头看了姜虎权一眼。   姜虎权急忙从自己的纳戒中取出匣子,点出了足数的融神丹,递了过去。他的纳戒是苏唐前些日子在天乐山的集市中买来的,刚刚炼化不久。   那穿着白袍的中年人点验片刻,见数目无误,笑着点了点头,指尖轻甩,一道道灵符激射而出,轰击在苏唐等人的身体上。   在苏唐头顶上尺余处,出现了一道慢慢旋转的金色符文,符文边上有一颗颗星点,差不多共有三十颗。   “在欲窟中过了一日,星点便会少一颗,如果几位大人还想继续玩的话,早一些补足,免得星点没了,闹出不愉快的事情。”那穿着白袍的中年人笑道。   “我知道。”苏唐道,他明白欲窟里的人是翻脸无情的,前一刻还是贵客,但只要时间没了,转眼便会把人赶出去。   “几位大人,请……”那穿着白袍的中年人让过一边,随时示意护卫们打开大门。   苏唐等人缓步走进欲窟,于此同时,在欲窟深处的一个房间里,有个年轻人正慢慢从床榻上站起。   床榻前,跪着几个簌簌发抖的修行者,那年轻人头顶上空,有一颗金色的符文,而那几个修行者上空却是什么都没有。   那年轻人手掌轻轻翻动,几个修行者不约而同发出痛楚的嘶叫声,下一刻,一缕缕鲜血从他们的鼻孔、嘴角、耳朵里喷溅而出,又在空中凝成丝线,汇集在一起,形成了一颗滚动的血球。   房门开处,又有一个留着短须年轻人缓步走了进来,他看到这种景象,皱了皱眉,随后叹道:“血屠星君,你来欲窟就是要玩这个?”   “一天三颗融神丹呢,不玩个尽兴,岂不是赔了?”床榻前的年轻人微笑道:“更何况,在外面可找不到这样听话的血奴。”   说完,那年轻人双手猛地一收,砰砰……那几个修行者的身体同时炸开了,血液刚刚喷溅开,却又在空中定格,似乎时间停止了流动,那种场面极为怪异。   那年轻人长吸一口气,定格的鲜血纷纷扬扬向他涌去,融入他的身体中,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双眼、暴露在外的肌肤都变成一片血红,但很快血色便淡去了,他又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好舒坦……”那年轻人叹道:“定海星君,你不找自己的乐子,总来烦我做什么?”      第九一八章 接应      苏唐等人在城市中漫步着,这里的风光和其他地域并无二致,没什么稀奇的地方,只不过街上的行人中,有不少头顶上也悬停着相同的符文。   符文的颜色不一样,有些人和苏唐等人差不多,都是金色的符文,有些则是银色的符文,还有些是红色的符文,但更多人的,头上空空如也,他们的气色明显不同。   头上有符文的,神色都很安闲,而头上没有符文的,给人一种畏畏缩缩的感觉,视线飘忽不定。   “有金色符文的,和我们一样,都是欲窟的贵客。”白瞳星君在一边轻声道:“有银色符文的,是欲窟中的修行者,他们的主要职责是维护欲窟的治安,有红色符文的,是欲窟中的杂役。”   “有什么区别?”滴翠星君好奇的问道,看起来,她对欲窟一点都不了解。   “在欲窟中,我们绝对不能攻击其他贵客,也不能攻击欲窟的修行者,任何理由都不行,谁先发难,谁就会付出惨重的代价。”白瞳星君道:“至于那些杂役,我们可以让他们做事情,但不能随便伤害他们。”   “那些没有符文的呢?”滴翠星君又问道。   “他们啊……”白瞳星君轻轻叹了口气:“他们就是玩具了。”   “玩具?什么意思?”天咒星君不解的问道。   “过上几天,你自然就知道了。”白瞳星君道:“欲窟共有九十九重天,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随便出入的,每隔十年,欲窟会开放十一重天,其余的八十八重天都要封印起来。”   “为什么?”滴翠星君更加好奇了。   “为了让他们休养生息。”白瞳星君露出苦笑:“虽然只开放十年,但玩具们的消耗是非常大的,通常只熬了七、八年,就剩不下多少了。现在街道上玩具这么多,应该刚刚开放不久。你们连这都不知道?难道从没听说过欲窟么?”   “听说倒是听说过,但只知道欲窟是星域中最庞大的销金地,至于详情,我就不太明白了。”天咒星君道。   “嘿嘿……其实我也没来过,但主君说要带我们来欲窟,我特意找了几个朋友,打听了一下,所以知道的比你们多一些。”白瞳星君笑道。   苏唐回身看了白瞳星君一眼,笑了笑,不管白瞳星君是为了讨好他,还是为了别的什么,能知道抢先打探消息,是个有心人,值得嘉奖。   这时,一个穿着黑袍的修行者从路边的酒店中摇摇晃晃走了出来,踏上长街,对面有一对姐弟走过来,避让不及,和那修行者稍微擦碰了一下,那修行者抬手就是一击耳光,正抽击在小男孩的脸上,那小男孩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脑袋竟然被一掌轰烂了,如烟花般的鲜血四下飞溅。   女孩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那修行者抬脚便踢在女孩腰间,女孩就像一口破麻袋般飞跌倒地,口中接连喷吐出鲜血。   街道上出现了骚动,那些头顶上没有符文的人们四散奔逃,有红色符文的人也畏缩着躲到远处,生怕自己也遭受池鱼之殃,而有着金色和银色符文的人,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又继续走自己的路。   “身为修行者,这般残害生灵,有些不妥吧?”姜虎权皱眉道。   事实上‘残害生灵’这几个字是有待商榷的,譬如说,一个修行者想要得到一件灵宝,而又无数生灵守护着那件灵宝,拒不交出,如此,修行者有可能把所有挡路的生灵全部杀尽,最后夺下灵宝。   为了自己的大道,修行者并不惧怕背负万千因果,有大道为引,修行者只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当成自己的历练,但象这般无缘无故便辣手杀生的情况就很少见了。   如果是修行者之间争斗,自然无所不用其极,但面对普通人,就算那些以残忍霸道闻名的修行者,也会有一些对弱者的怜悯之心,犹如一只雄狮遇到了一群蝼蚁,没必要一定要把蝼蚁拍死。   “这里的玩具可不是生灵。至少对客人们来说,他们不是生灵。”白瞳星君轻声道:“他们本就是欲窟养出来供客人们玩乐的,纵使有因果,也要算在欲窟头上。”   “所以欲窟才会每隔十年,另开十一重天?让他们修生养息。”通梦星君问道。   “是啊,如果所有的玩具都被杀光了,那就不好玩了。”白瞳星君道:“所谓欲窟,就是让人为所欲为的地方啊……”   “除了毫无意义的杀戮,欲窟里还有什么?”姜虎权问道。   “消遣!你能想到的所有的消遣,在欲窟中都能找得到。”白瞳星君笑了笑:“如果生命中只剩下了修行和争斗,那会变得多么无聊啊……消遣可是必不可少的,何况毁掉一个玩具,不过要付出一颗融神丹而已,谁会在乎呢?”   “哼……”姜虎权发出冷哼声。   “轮回星君,如果你想替那孩子报仇,也是有办法的。”白瞳星君道:“你可以找他约斗。”   “你不是说这里不能攻击其他客人么?”苏唐问道。   “公开约斗是可以的,听说还很流行。”白瞳星君道:“有些修行者囊中羞涩,又知道有仇家在外徘徊,不敢离开欲窟,便会寻机和其他修行者约斗,如果赢了,那修行者的家当都成了他的,而输了的则会被欲窟扫地出门。”   “欲窟倒真的会算计!”天咒星君道:“每毁掉一个玩具,都要付一颗融神丹么?外界的生灵,都没有这里的玩具值钱呢。”   “不这样不行啊。”白瞳星君道:“有些杀性重的,一天便能杀光一重天内的所有生灵,那欲窟还怎么运转?”   苏唐绕过那小男孩的尸身,侧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向前走去,其他人都在跟在苏唐身后。   走了差不多有半刻钟,白瞳星君问道:“主君,我们去什么地方?”   “找个人。”苏唐环顾四周:“这里应该差不多了吧。”   说完,苏唐取出一道灵符,轻轻一晃,灵符便燃成了灰烬,紧接着,一只火蛾从灰烬中飞了出来,在苏唐四周盘旋了数圈,落落落到苏唐肩头。   “不在这一重天。”苏唐皱起眉:“去别的地方怎么走?”   “主君,每一重天都有成千上百座大城市,或许在其他地方呢。”   “肯定不在。”苏唐道:“这是主君的灵符,不会出错的。”   “您稍等。”白瞳星君道,随后匆忙向一边跑去,接着叫住一个头上顶着红色符文的人,交谈了片刻,又向苏唐跑来。   “主君,我们可以从明珠之城的传送阵去其他重天,但这里距离明珠之城有数十万里远,我们是赶过去,还是去买几张传送灵符?”白瞳星君道:“一张传送灵符要一百颗融神丹。”   苏唐想了想,他不愿在这里耽搁太久,随后向姜虎权使了个眼色,姜虎权便从纳戒中取出几个小匣子,递给了白瞳星君。   白瞳星君纵身而起,向前方掠去,片刻,他带着几张灵符赶了回来,分发给众人。   苏唐等人先后释放出灵符,眼前一阵恍惚,接着便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座巨大的灵阵上空,看人到齐了,白瞳星君找到几个护卫,谈了片刻,便回身带着苏唐等人站到灵阵之中。   灵阵启动,当周围闪动的白光消失后,苏唐发现周围的景色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那些护卫们的相貌变了。   “每一重天都有一座明珠之城,也是主城。”白瞳星君看出苏唐的疑惑,在一边解释道。   苏唐的视线落在肩头的火蛾上,火蛾再次绕着苏唐盘旋了几圈,还是没有什么收获,重新落了下来。   如此接连换过几重天,那只火蛾终于感应到什么,展开翅膀,飘飘摇摇向前方飞去。   苏唐等人缓步跟在火蛾后方,走了差不多有两个小时,火蛾飞进了一间小院,苏唐等人也都跟了进去,有几个头上顶着红色符文的杂役想来阻拦,被苏唐等人毫不客气的推到一边。   火蛾径直飞入大堂,在大堂中,有一个壮汉正大马金刀的坐在靠椅上,另有几个只着寸缕的舞女欢快的扭动着身体,那只火蛾向那壮汉飞去,那壮汉看到了火蛾,当即露出错愕之色,猛地挺身站起。   苏唐缓步走进大堂,那壮汉的视线落在苏唐身上,轻声道:“你是什么人?”   苏唐向左右看了看,那壮汉一甩袍袖,喝道:“都滚出去!”   几个舞女还有乐师匆匆忙忙从侧门离开了,苏唐抬手从纳戒中取出令牌,扔给那壮汉。   那壮汉接住令牌,认真端详了片刻,转而换成笑颜,先是向苏唐躬了躬身,轻声道:“原来是上使,请坐请坐……”   苏唐侧头对姜虎权等人说道:“你们先出去。”   “是。”姜虎权应了一声,随后向白瞳星君等招了招手,他们轻手轻脚的退到了外面。   “不知道上使如何称呼?”那壮汉道。   “天魔。”苏唐道:“阁下就是月石大君吧?”      第九一九章 搜寻      “是我。”月石大君点了点头,随后低声道:“不知道主君有什么吩咐?”   “帮我找到一个人,秀水星君,我要把她带到天乐山去。”苏唐道,随后又补上了一句:“最好是活的。”   三太子狴犴对欲窟还是非常了解的,仅仅凭着一个名字,让苏唐来欲窟抓人,无异于在坑害苏唐,事实上他是很希望苏唐能完成任务的,所以也给了苏唐一些必须的便利条件,眼前这月石大君,就是其中之一。   “找一个人?秀水星君?”月石大君苦笑道:“每天进入欲窟的修行者,恐怕都有成千上万,仅仅是一个君号,我怎么找?”   “能不能找到人,是你的事,能不能把人带回去,是我的事。”苏唐缓缓说道:“找不到?你总不会想让我如此回禀主君吧?”   “上使误会了,您是不知道这欲窟到底有多大。”月石大君叹道:“如果那秀水星君在这一重天,我或许能找得到他,可如果在其他地方,我就鞭长莫及了!”   “我知道此事极难,不过,主君在这里还有其他眼线,没有让我找别人,只提到了你,想来对你的能力是非常信任的。”苏唐轻声道:“而且,主君知道你已经得到了欲窟上层的赏识,再稍微运作一下,你就有可能入盟欲窟,甚至能成为管事,所以主君交代过,只要你能找到秀水星君,会一次补给你百年的薪俸,足够你运作了。”   “百年?”月石大君一愣,随后神态变得昂扬起来,在屋中来回踱步,并且还不停的搓手。   走了片刻,月石大君突然停下脚步,看向苏唐:“上使,那个秀水星君,你还知道多少?”   “有倾国倾城之貌,秉性倨傲、强势,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中心,或者说,她希望自己能成为中心。”苏唐缓缓说道:“她虽然好强,但又知道分寸,必要时可以曲意逢迎,弱点是有些过于贪婪,生死攸关之际,又会失于急躁,不够沉稳。”   “是个女人?这样说……她又是个不甘寂寞的女人?”月石大君长长松了一口气:“这就好办了。”   “哦?”   “欲窟每一重天,都有成千上百座城市,如果她随便找个地方,躲在角落,那我就算浑身长满眼睛,也别想找到她啊!”月石大君道:“既然不甘寂寞,她的可去之处也就那么多了!上使,主君给了你多长时间?”   “没说。”苏唐道:“但我是交了一个月的费用。”   “一个月可远远不够。”月石大君道,心中有了主意,他的神色变得轻松多了,随后笑道:“上使还是在这里多转一转吧,机会难得,嗯……那秀水星君可有什么特征?”   “她的灵宝是一柄断剑。”苏唐道。   “这不算,欲窟本就是安逸乡,大家来这里是为了享受的,除了那些走投无路的穷鬼,没有谁愿意拼生打死,不动手,自然没有人知道她的灵宝。”月石大君道:“还有没有别的特征?”   苏唐皱眉回想着问劫星君交给他的那些信息,轻声道:“秀水星君喜穿白衣,体有余香,举态婀娜……”   “这样的女子,我能给你找出来一万个!”月石大君又露出苦笑,他依然不死心:“还有没有?至少能让我的人看到她之后,立即可以认出她就是秀水星君。”   “秀水星君刚刚摆脱追杀,身上有伤。”苏唐道:“还有,她的眉间距有些近,眉毛很重,给人一种心底狭隘的感觉。”   “算了,这些……勉勉强强吧。”月石大君道:“上使稍坐,我出去交代一下,如果她在这一重天,我三天之内就能给你消息。”   “好。”苏唐点了点头。   苏唐的任务是抓人,所以那月石大君会如何做,他并不关心,闲下来的时间里,不是和姜虎权等人聊天,便是组团四处游荡,见识见识欲窟的风光。   欲窟的消费异常惊人,每天所消耗的融神丹,只等于门票,住的地方倒是不需花费什么,月石大君的院子足够大,但想搞些消遣活动,就要破费了,苏唐只是一时好奇,听说有两个修行者相约决斗,便赶到现场看热闹,结果他们七人一共拿出了七十颗融神丹。   不喜欢月石大君提供的饮食,想自己到外面吃些别的,同样要花费,如果大手大脚的话,一个人一个月估计都要耗费掉几百颗融神丹。   这一天,苏唐等人正在院子里闲聊,白瞳星君他们也知道苏唐的目的了,经常聚在一起商议对策。   “主君,想把那秀水星君带出去可不容易。”通梦星君低声道:“我们要先后经过几座灵阵,只要那秀水星君稍微露出些不对,让护卫们察觉,我们可就插翅难飞了!”   “我知道。”苏唐点了点头:“但除掉一个人应该是不难的,我就不信欲窟的修行者会时时监控住每一个角落,实在不行,我们就在这里拷问。”   “主君,您知道上面要的是什么?”白瞳星君急忙道。   “嗯。”苏唐应道,至于到底是什么,他现在没必要和白瞳星君等人解释。   就在这时,月石大君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看了苏唐一眼,欲语还休。   “找到人了?”苏唐心中一喜。   “没有缘由靠近,也没办法打探。”月石大君道:“但和你说得很相像,小脸蛋确实不错,喜欢出风头,现在正和魁八他们混在一起。”   “魁八?他们是什么人?”苏唐问道。   “据说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共有十一个人,从魁一星君一直到魁十一星君,呵呵……估计是胡乱起的君号。”月石大君道:“不过先后殒落了三个,现在只剩下八兄弟了。”   “十一个孪生兄弟?开玩笑吧?这还是人么?”通梦星君瞠目结舌的说道。   “我什么时候说他们是人了?是一群鼠妖。”月石大君道:“但他们运道确实不错,居然都晋升为星君了。”      第九二零章 斗场      “有人说众生平等,可实际上众生是永远不可能平等的,尤其在修行途中。”白瞳星君道:“那种鼠类几乎不可能勘破星君瓶颈,但真的勘破了,它们的战力会变得比寻常星君强横得多,因为它们付出也是别的修行者的几倍、甚至几十倍。”   “是啊,在妖族之中,那些传承了上古血脉的大妖,修行起来要比寻常的妖类轻松许多。”通梦星君道:“而那些鼠兔之辈,就难上加难了。”   “或许,是它们在降生之际得到了一桩天大的造化,福泽共润,要不然……怎么可能都晋升为星君?”滴翠星君道。   “月石大君,在哪里能找到她?”苏唐问道。   “在斗场。”月石大君道:“今天是凌虚大君和万鹏大君证斗的日子,得知消息的修行者大都赶过去观战了,她也不会闲着。”   “身为大罗星君,也会在这里拼杀?”白瞳星君一愣。   “大君又能怎么样?”月石大君一撇嘴:“大君也有囊中羞涩或者身不由己的时候,不要说别人,我在欲窟中厮混了百余年,先后也与人打过六、七场了。”   苏唐心中有些吃惊,他看不出月石大君的实力深浅,但与人拼斗了六、七场,并且能活下来,象个没事人一样,证明月石大君必有不凡的本事,能对他苏唐如此客气,应该是看在自己的身份上,如果不是三太子狴犴的使者,估计连上月石大君一面都很苦难。   “走吧,我们去斗场。”苏唐道。   有月石大君引路,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众人终于感到了,目的地,这是明珠之城的主斗场,建筑风格极其宏大、巍峨,整座斗场呈圆形,有些象体育馆,圆形的围墙足有上百米高,墙体内铭刻着无数符文,仰头看去,飞上围墙的修行者们变得如蚂蚁般渺小。   靠近围墙处,有不少欲窟的护卫来回来巡视,看到苏唐等人,几个护卫迎上前来:“几位大人,是要到斗场观战的吧?”   “不错。”苏唐点头道。   其中一个护卫扫视了一圈,苏唐这边有七个人,月石大君还带着两个随从,那护卫陪笑道:“一共十位,三百颗融神丹。”   “从这里扣。”月石大君说道,接着抬手扔过一块玉佩。   那护卫接过玉佩,运转神念在玉佩中扫动了几下,随后又陪笑把玉佩还给了月石大君。   “多谢。”苏唐道。   “些许小事,客套什么。”月石大君笑了笑:“我能在欲窟中安逸度日,全靠主君当初的栽培,现在主君有事情让我做,自然要尽力的。”   “如果这次能成功,回去之后我一定为大君美言几句。”苏唐道。   “如此,该是我谢你的。”月石大君道。   一行人先后掠上高墙,苏唐虽然已看过了外面的大墙,但飞临高处,对整座斗场一览无余时,他还是吃了一惊。   苏唐所在的位置距离中心处的斗场,差不多有十余公里远,看起来斗场就像一颗鸡卵般大,这里足以容纳几十万人了!   “跟我来。”月石大君道,随后转身向左侧走去。   对大君决斗感兴趣的,都是修行者,他们三五成群的分散在各处,一边闲聊一边等待着。   有些修行者站在最外层附近,让苏唐有些不解,距离那么远,怎么可能看得到战斗的细节?   又走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月石大君停下脚步,低声道:“就在这里吧。”   此处距离斗场还有五、六公里远,不过苏唐知道他们赶到这里并不是来观摩战斗的,而且寻找那个秀水星君,也没说什么,只是顺着月石大君眼神示意的方向看去。   在斜下方百余米开外,站着十几个修行者,其中有一个白裙女子,那女子个头很高,比距离她最近的那个男子还高出半个头,体态婀娜,举止优雅,虽然是背影,但也昭显出了动人的风情。   “就是那个么?”苏唐低声道。   “嗯。”月石大君点了点头,随后移开视线。   就在这时,那女子突然转过头,扫视了一圈,但她没发现什么,又把头转了过去。   星君级的修行者,感应都是异常敏锐的,眼神凝注也会产生某种微弱的压力,所以那女子立即便察觉了。   “倒是够警觉的。”苏唐笑了笑。   “心中越有鬼,自然就会越警觉。”月石大君道,他从头到尾都没问过三太子狴犴为何要找那秀水星君,能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证明这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至少不会因为多嘴惹出麻烦。   “她很漂亮。”滴翠星君说道。   只是这个话题没人接,身为女人,看到另一个漂亮的女人,本能会让她情不自禁的比较一下,但对这些男人来说,会沉迷于美貌而无法自拔的现象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他们是星君,能呼风唤雨的星君,而女色是修行途上最无足轻重的一环,再愚蠢的星君也不会因为这点犯错误。   但也可以证明,那秀水星君不管走到哪里总能成为中心,与她的美貌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时,有几个头上顶着红色符文的人走了过来,笑吟吟的说道:“几位大人,要不要押注?现在赌万鹏大君赢可是一赔七呢!”   “我们没兴趣,去找别人吧。”月石大君道。   苏唐这里没人下注,但那几个人的生意好得很,时不时有修行者主动迎上去,还因为同伴间看好的人不同,经常爆发出争吵。   “其实我应该赌一次的。”月石大君吧嗒着嘴:“你相信奇迹还是相信道理?”   “奇迹?道理?什么意思?”苏唐一愣。   “相信道理,那凌虚大君赢面极大,他修成了天心神通,出手总能克敌机先。”月石大君道:“相信奇迹,就要选万鹏大君,据说是他主动向凌虚大君发起了挑衅,很多人猜测,他应该是在最近修成了某种神通,专能克制凌虚大君,否则的话,赌他赢的应该是一赔七十才对,凌虚大君在欲窟可是出了名的疯人,与他证斗,呵呵呵……”   “我不太相信奇迹。”苏唐道。   “和我一样。”月石大君顿了顿:“如果此行圆满,主君会赠你一份上古神引吧?看你的气息,可以踏入小罗上境了,到了做些准备的时候。”   “上古神引……”苏唐有些不解。   “主君没和你提过?那应该是想给你惊喜吧……”月石大君愣了愣:“神通要由神引结来,星域中大神通差不多分为人机、妖气、魔息三类,各类都有六种大神通,而小神通不计其数,你能修成什么神通,还要看你自己的机缘造化了。”   “上古神引很难得吧?”苏唐轻声道,他的知识来源有限,最近一段时间,是问劫星君无意间承担起了教导之责,但问劫星君从没提起过神引,他也就无从得知了。   “难得……”月石大君笑了,随后长长叹了口气:“我在欲窟中煎熬数百年,就是为了能得一份神引啊,可惜……迟迟未能如愿!按理说,我帮你找到了人,此事已经与我无关了,还陪着你来这里,是因为我放心不下,如果你失手,主君那边气恼之下,或许就要扣掉我的薪俸了。拿到那笔薪俸,我才能运作,才有机会成为欲窟的管事,否则,估计我此生再无法修成神通了。”   神引如此重要么?苏唐暗自沉吟起来,以前金鸦星君就从来没提起过,应该是没到那个进境,说亦无益,或者金鸦星君一样不懂。   “在大君中,修成神通的能有多少?”白瞳星君悄悄说道。   “十之二三吧。”月石大君回道,随后他看向苏唐:“你不用急,能得到主君如此信赖,想必你已进了主君门墙,只要你过了进境,主君自然会替你寻到一份上古神引的。”   这时,场中响起了一阵喧哗声,他们距离过远,只能隐约看到两条人影跨入了平场,接着一道道白色的光华冲天而起。   “开始了。”月石大君说道。   轰轰轰……白色的光华翻腾不休,散发出雷鸣的震荡声,片刻间,一片光幕在平场上空凝成,距离平场差不多有几十米高。   平场上的人影消失了,接着在光幕中出现了两道人影,一方是中年人,剑眉朗目,鼻直口阔,肩头斜插着一柄灵剑,而另一方是一个老者,身材有些佝偻,长着一对鹰眼,精光闪烁。   他们的影像非常清晰,纤毫毕现,苏唐这才明白,为什么在更远的地方还站满了修行者,根本不需要靠近的。   影像所在的地方有山有水,有一望无际的平原,面积极大,战场应该不是在斗场中,所谓的斗场,就是一座传送灵阵。   “主君,不止是我们,好像还有人在盯着那个秀水星君。”白瞳星君突然道。   “什么人?”苏唐一愣。   “不知道。”白瞳星君低声回道:“在我们左后方七十余米开外,那一对男女,他们也注意到我们了。”      第九二一章 伴君如伴虎      月石大君久在星域行走,阅历丰富,苏唐的经验也不差,他们都不动声色,他们继续聊着,还时而发出欢悦的笑声,片刻后,才向白瞳星君说的那边扫了一眼。   那里确实站着一对男女,但没看出有什么不妥之处。   “你怎么知道?”苏唐低声道。   “嘿嘿……主君,我能看得到身后的人。”白瞳星君悄声道。   “这倒是怪才。”月石大君笑了起来,随后眉眼间闪烁一缕担忧之色:“上使,那秀水星君到底是什么来历?”   换成平常时,月石大君是不会问的,了解的秘密越少自然越安全,可现在出现了异常,他不得不问了。   苏唐沉吟片刻,缓缓说道:“秀水星君本是七太子睚眦座下的一个侍女,最近因故惹怒了七太子睚眦,逃了出来,现在又混入了欲窟。”   “七太子睚眦座下的侍女?莫非……他们也是七太子睚眦的人?”月石大君大吃一惊,语气也变得凝重了:“听说七太子睚眦生性至淫,座下养了千余名侍女,逃了一个有什么大不了?有必要派人追到这里么?”   “她临走前偷取了七太子睚眦的几件灵宝。”苏唐道:“所以主君才会让我过来。”   月石大君沉默片刻,突然道:“你不是主君座下的弟子?”   “被你猜出来了。”苏唐眯起眼睛:“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七太子睚眦个性很偏激,睚眦必报,听说过这句话吧?说得就是他啊……”月石大君轻轻叹了口气:“灵宝被偷,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其实这类事情,主君应该让斗丽大君过来的,以斗丽大君的威能,自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把人带回去,不让斗丽大君来,选择了你,主君是想给自己留下一点周旋的余地啊。”   “哦?”   “如果事情败露,主君也有自己的说辞,不至于在情理上落于下风。”月石大君再次沉默了:“不过……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苏唐道:“现在我们是合则两利的。”   “那不一定。”月石大君皱眉道:“七太子睚眦也派了过来,事情就会得很棘手了,而且七太子睚眦已位列真神,以前他行事就分寸,现在更是为所欲为,这事情很有可能瞒不住,最后惊扰到欲窟上层,那时候我也要被你连累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唐也皱起了眉:“现在要甩手不管么?”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告诉你人在哪里,我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月石大君语气转冷:“想让我帮你,你得先让我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主君打的是什么主意,我才能做出决定!”   苏唐不说话了,沉吟起来,月石大君从没想过三太子狴犴会赐予他神引,只把希望寄托在欲窟上,显然一直是天乐山的边缘存在,而且他一直想方设法加入欲窟,应该与天乐山没什么感情,他所表现出的对三太子狴犴的恭敬,一半是惧怕三太子狴犴的实力,另一半也只是想得到一些回报,这样的人,很有可能在关键时候缩手,尤其是当他认为没有希望的情况下。   “我师承第九脉。”苏唐缓缓说道。   “你是九太子椒图的弟子?”月石大君一愣,随后恍然大悟:“主君果然厉害!”   “为什么这样说?”苏唐轻声问道。   “在真龙九脉中,九太子椒图的实力最低,呵呵……我只是就事论事,上使,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月石大君道:“不过,其他几个太子,却与九太子椒图关系很不错,尤其是六太子蚣蝮和七太子睚眦。听说,当初六太子蚣蝮和七太子睚眦能勘破主境,全依仗着九太子椒图出力。”   “我从没听师尊提起过。”苏唐道。   “九太子椒图修行的是万古浮生诀。”月石大君说道:“他曾经遍掠数十座星府的灵气,却分毫不取,凝成独一无二的修行圣地,交予六太子蚣蝮和七太子睚眦闭关,自己却因此修为大损,所以六太子蚣蝮和七太子睚眦一直对他感激莫名!”   苏唐愣住了,旋即背心升起一缕寒气,三太子狴犴对他照顾有加,真的只是为了同宗之情么?   如果有一天,他的实力变得更加强大了,而三太子狴犴也接近闭关,会不会也要求他做同样的事?!   苏唐稍微有些失态,月石大君从苏唐的双瞳中看出了一缕惧意,他笑了笑:“上使倒是聪明,举一反三啊……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呵呵呵……你们两个先去别的地方走走。”   月石大君的两个随从转过身,向上方走去,接着月石大君向苏唐使了个眼色。   “你们也去别的地方转一转吧。”苏唐道。   姜虎权等人闻言,纷纷退了下去。   “有一句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啊……现在上使明白了,我为什么想在这里混到神引了吧?”月石大君微笑着说道:“还有一句话,高处不胜寒,你的位置越显耀,也就越危险,帮你的人不会百帮,跟着你的人也不会毫无目的,如果你给不了他们想要的好处,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把你卖掉。”   “你帮我又是为了什么呢?”苏唐淡淡回道。   “为了主君答应我的百年薪俸,我是一跃成龙,还是跌入泥水中变成一条虫,全看这一次了。”月石大君道:“刚才我还想不再管你,但你是九太子椒图的弟子,那我就有信心了,如果此事真的闹大,主君一定会救你,七太子睚眦也不能坐视不理,就是欲窟这一边,知道你是九太子椒图的弟子,也有可能放你一马。”   “我怎么感觉……自己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香饽饽?”苏唐道。   “你自然是香的……”月石大君笑道:“听说九太子椒图已经殒落了?”   “是的。”   “上使节哀。”月石大君道:“那么你是唯一一个掌握着万古浮生诀的修行者了,别人不说,主君能否晋位封神,还要看你能不能象九太子椒图一样,暂时牺牲自己,当然,主君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但有你在,他毕竟是多了一份保障。”      第九二二章 大骚乱      “看来大君是不想再回天乐山了。”苏唐轻声道。   那月石大君敢这样抖出底细,甚至似乎有一些挑拨离间的味道,如果让三太子狴犴知道,绝对饶不了月石大君。   不过苏唐也明白,这些话就算烂在他的肚子里,却不会向任何人提起。   这种事情只有两种假设,三太子狴犴并没想利用苏唐的万古浮生诀,单单看在老九椒图的情面上,顺便提携一下苏唐,听到这些话,三太子狴犴肯定很生气,他会想:好啊,我这般照顾你,你居然对我有疑心了么?还有,本来三太子狴犴没有想到这一层的,正好受到了提醒,没错啊,老九的万古浮生诀能帮老七勘破主境,当然也能帮得上我!   而另外一种假设,三太子狴犴确实想利用苏唐,听到这些话,他的真面目已经被拆穿,那就没什么好伪装的了,索性直接对苏唐来硬的,以三太子狴犴的实力,有太多办法牢牢控制住苏唐了。   “回去做什么。”月石大君笑道:“像我这种散修,只会信一句话,有奶便是娘!现在我缺的,只是认下娘亲的本钱而已,何况回了天乐山也没我什么好处,还不如留在这欲窟里呢。”   苏唐深深看了月石大君一眼,他已经认得不少星君了,但真正算得上是个人物却不多,真妙星君算一个,问劫星君算一个,面前这位月石大君也算一个。   与实力无关,只因城府,那月石大君敢说这番话,想来是算准了他苏唐会更小心,绝对不敢泄露出去。   “你刚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主君的门徒,所以很小心,尽量不和你打交道。”月石大君又笑道:“既然你是第九脉的人,那我就轻松多了。”   “我是第九脉的人,你也会帮我么?”苏唐道。   “自然要帮的,一个呢,留些交情在,或许以后我也会求到你,另外一个呢,你已得了第九脉的传承,前途远大,帮你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月石大君说道,他的视线从前方的人群中扫过,突然一愣,喃喃的说道:“他们怎么来了……”   “谁?”苏唐急忙问道。   “上武大君和黑儡大君!”月石大君皱起眉头:“看他们的方位,好像也是冲着那秀水星君来的……秀水星君到底偷取了什么样的灵宝?居然能引出了他们?”   苏唐顺着月石大君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有两条人影正从左右两方缓缓向秀水星君的位置靠近着,他们的动作很慢,距离秀水星君的位置还在百余米开外,而秀水星君那一行人根本没有察觉。   “恐怕要有大事发生了……”月石大君喃喃的说道:“上使,你也要小心一些。”   就在这时,天穹中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声,一道道黑色丝线从天际激射而下,瞬间便把整座平场覆盖在其中。   苏唐和月石大君都在第一时间运转护体神念,把自己护持在神念的光晕中。   平场上方的光幕,已被黑色丝线穿得千疮百孔,景象也逐渐变得模糊了,虽然在光幕中,凌虚大君和万鹏大君的战斗似乎越来越激烈,但此刻平场中的修行者们已经无暇观看战斗了,纷纷运转神念,偌大的平场中,好像亮起了无数只灯泡。   那些黑色丝线的攻击力不强,但也不弱,有几个修行者抵抗不住黑色丝线持续不断的攒射,护体神念被攻陷,哀嚎着仆倒,其中有一个修行者在倒下的瞬间,拼尽全力把自己的灵宝投向天空,但最后投歪了,正轰击在不远处一个修行者的后背上。   那修行者打了个趔趄,口中吐出鲜血,接着双臂齐振,本能的向后方打出两道劲流。   两道劲流掠过已经扑倒的修行者,正轰在了另一群人当中,那群人并没有受伤,但纷纷亮出自己的灵宝,寻找着目标。   此刻,从高空射落的黑色丝线越来越浓密,最后让整片世界变得漆黑一团,苏唐和月石大君之间的距离不过三米,但他们最多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对方的身影。   平场中的修行者们彻底乱了阵脚,有不少修行者释放出御空术,试图避向高空,还有些修行者胡乱释放着自己的灵宝,不过,世界已彻底被黑暗所吞噬,每个修行者只能靠自己对气息的感应做出动作,这样必然会出现误会。   何况星君们全力展动身形的速度非常快,瞬间可达百米千米,当一个星君感应到一道气息快速向自己逼近时,大都会立即发起反击,因为他们看不到来者的容貌,也看不到来者的动作,无法分辨善恶,必然会把所有靠近的气息当成敌人。   只是几秒钟,整座平场变成了一口沸腾的巨锅。   “稍安勿动!”月石大君喝道,听他的口气,也一样感到异常紧张。   “我还在这里。”苏唐缓缓说道。   “想不到那些人如此胆大包天!”月石大君一字一句的说道:“敢在欲窟内放肆!他们真是……活腻了!”   苏唐眯起双眼,扫视着四周,在空气中震荡的千丝万缕的黑线,不知道是何物凝成,不但遮蔽了所有的光,甚至干扰到了他已经启动的魔眼,他的魔眼能直视万物内核,捕抓灵力的运转,但在那些黑线的干扰下,只能看出十余米远,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这是什么灵诀?如此霸道?”苏唐轻声道。   “我也不知道。”月石大君道:“我只知道,他们离死不远了!欲窟每一重天,都至少有十几位大君镇守,何况其他重天的大修也会从传送灵阵赶过来支援!”   “大君,你是个好人。”苏唐笑了笑。   “为什么这样说?”月石大君一愣。   “因为在这时候,你依然能恪守本分。”苏唐道。   此刻,天地间早已乱成一团,很多修行者释放出的灵诀都是三百六十度全无死角的大范围轰击,星君们不管进境高低,都拥有着不俗的力量,受到攻击当然要反击,到处都是疯狂的灵力波动,到处都是炸响,能清晰的感受到脚下加持过灵符的石板在剧烈颤抖。   “本分?”月石大君还是有些不解。   就在这时,距离两个人不远处有人发出怒吼:“滚开!”   随着吼声,一道强横的巨力咆哮着涌来,把苏唐和月石大君也都卷在当中。   既然喊的是滚开,证明那人并不想惹麻烦,只是向让周围的打斗着距离他远一些。   月石大君皱起眉,探手打出几点寒光,寒光向巨力涌来的方向掠去,接着,那边传来一声闷哼,随后,又一道巨力卷至,轰击在月石大君和苏唐身上。   苏唐已启动魔装,加上有护体神念,这种程度没办法对他造成威胁,而月石大君好歹也是一位大罗星君,他刚才已经留了手,见对方如此不识好歹,居然把他当成敌人,也有些恼怒了,探手打出百余道寒光,如暴风骤雨般射了过去。   轰轰轰……那边的气息骤然变得微弱了,显然已被月石大君重创,苏唐的身形在这时启动,越过月石大君,向那边掠去。   月石大君一惊,本能的加强了防备,但苏唐只是越过他,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几息之后,苏唐又慢慢退了回来,他手中多出了一枚纳戒,随后微笑着说道:“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等我回去炼化之后,我们一人一半,请大君放心,绝不会少了你的。”   “你……你疯了?”月石大君只感到毛骨悚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欲窟上层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肯定要追查到底,如果知道……”   “所以我刚才说,大君你是个好人,虽然有些算计,但只盯着自己理所应当得到的,对分外之物,没有奢求,呵呵呵……你能走到这一步,真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代价。”苏唐淡淡说道:“知道了又怎么样?你太也高看这欲窟了!何况他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迅速平息骚乱,哪里有心情理会我们?”   月石大君不说话了,皱眉想着什么。   “还有,大君以为这里会什么会变得如此之乱?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趁火打劫啊。”苏唐说道:“不过……想来这一重天,是不是一定要经过传送灵阵?”   “是的。”月石大君道:“每一重天都是封闭的天地,只能从传送灵阵走,除非是惊动了那位真神。”   “如果这件事是我策划的,那我第一个就会毁掉传送灵阵,让骚乱达到最大。”苏唐轻声道:“所以,不用想了,支援不会来的,骚乱还是持续相当一段时间,只凭十几个大罗星君,根本没办法平息。”   月石大君感应着四周的波动,此刻,四面八方的战斗是越来越剧烈了,震荡的灵力波动,恍若能把整片天地掀翻,闹得如此之大,十几个大罗星君,确实没办法解决问题。   “够厉害。”苏唐道。   “你说谁?”月石大君问道。      第九二三章 杀戮      “当然是七太子睚眦了。”苏唐道:“搞出这么大的声势,首先能做到混淆视线,让欲窟的人无从查起,唉……真不知道那秀水星君偷到了什么,主君派我来了,七太子睚眦也没有善罢甘休,如果欲窟的人知道了底细,你以为他们会怎么做?”   “当然要按照规矩做!”月石大君道:“如果那秀水星君要走,他们不会阻拦,但只要秀水星君在这里多逗留一天,他们就要护得秀水星君的安全。”   “你把他们想得太好了。”苏唐叹道:“他们会反复强调七太子睚眦的威胁,逼迫那秀水星君不得不留下来,如此熬上数百年,当秀水星君的私藏挥霍得差不多的时候,那就只能把灵宝拿出来了,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得到灵宝,七太子睚眦会搞出这么大的手笔,想来也料到了这些,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做,绝不能容忍欲窟坐享渔人之利。”   “呵呵……”月石大君发出干笑声。   “大君,准备好了吧?”苏唐道。   “准备好什么?”月石大君又是一愣。   “打劫!这般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不抢个痛快,你会后悔终生的。”苏唐淡淡说道:“或许单单这一夜,你的收获就能超过那百年薪俸呢。”   说完,苏唐纵身掠起,魔剑透入黑暗中,紧接着前方传来一声轰响,苏唐又退回原地,而另一端则发出痛楚的哀叫声,显然苏唐占据了全面优势,一击便击败了对手。   虽然魔眼只能看到十余米之内的影像,但对苏唐而言已经足够了,他能准确无误的切入对手的弱处。   月石大君双瞳散射出精光,其实苏唐说得没错,他是一个喜欢按照规则行事、喜欢恪守本分的人,但每个人都是有贪欲的,之前根本没有这种念头,可受到了苏唐的提醒,欲望便熊熊燃烧起来,再不可收拾。   “我发现,你一直没有为你的随从担忧。”月石大君道。   “或许……我真的是一个天性凉薄的人吧。”苏唐愣了一下,随后露出无奈的笑意:“还有,我信命,他们能逃出持劫,是他们的运道,逃不过,是他们的命数。”   “你倒是干脆。”月石大君道。   “好了么?”苏唐道:“如果大君不想污了自己的双手,那我就自己走了。”其实苏唐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极有信心的,但刚才月石大君露了一手,那些如卵石般的灵宝威力极大,如果和月石大君组队的话,收割速度会大幅增加。   “这等盛事,怎么能少得了我?!”月石大君咬牙说道。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向守规矩的月石大君,只是片刻间就被苏唐蛊惑了。   两个人并肩掠起,扑入黑暗之中,其实他们保持在原地不动,倒是少有人来打他们的主意,毕竟月石大君散发出的灵力波动颇为恐怖,虽然看不到人影,但从灵力波动上还是能分辨出强弱的。   可一旦开始快速掠动,无数攻击般从各方涌来,尤其是前方的修行者们,感应到气息快速逼近,都会拼命把灵力宣泄过来。   “如果你知道杀死了自己的随从,会心安么?”月石大君一边运转灵脉,一边幽幽说道。   “白瞳星君有异能,如果他认出了我们,自然会打招呼的。”苏唐回道。   “可是……”月石大君想起了自己的随从,但马上他就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全力迎敌。   苏唐的魔装经受过混沌之火的淬炼之后,威能大增,还有三焚箭的加持,苏唐的战力已远远超出当初,而月石大君毕竟是大罗星君,无数点寒光不停向周围急射而出,不管是遇到三五成群的,还是独行者,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偶尔也会遇到棋逢对手的敌人,但双方初次碰撞之后,便会心照不宣的两下退开,不再发生冲突,苏唐和月石大君知道机会难得,还有大批的羔羊等着他们去收割,对方也知道,他们都没有闲情死拼到底。   数钱数得手抽筋,月石大君应该是第一次品尝过这种滋味,当他已经积下十几颗纳戒后,呼吸已变得急促了,双瞳也时不时的透露出惧意,因为得到的太多,他有些害怕。   但苏唐并没有这方面的觉悟,他还是不停挥洒着魔剑,向前斩杀,遇到强的,他会退避,遇到弱的,便全力进攻,月石大君虽然有了惧意,但苏唐不退,他也只能继续跟着。   不知道冲杀出多远,前方的灵力波动突然变弱了,苏唐侧头道:“往回杀!”   “还要杀么……”月石大君喃喃的说道。   “如果你不想后悔的话,就跟我来!”苏唐道。   两个人又杀了回来,但这一次,遭受抵抗的密度远不如刚才,有的时候,掠出近千余米远,才会发生战斗,而遭遇强手的几率却在大幅攀升。   有资格做狼的修行者,都在不停杀戮着,而胆子小、实力弱的修行者已有不少逃之夭夭,黑暗不止是把整座斗场笼罩起来了,偌大的明珠之城,都变得一片漆黑,但只要逃出斗场,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屏蔽自己的气息,那就安全多了。   苏唐是很有自控能力的,见事情有些不妙,再打下去,就是群狼之间进行角逐了,又带着月石大君改变方向,杀离了平场。   这是一场无妄之灾,哪怕是有思维殿堂的帮助,苏唐也记不清自己斩杀多少修行者了,而且都是与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人。   杀到了场外,周围的灵力波动已变得寥寥无几,苏唐长长松了一口气,停在了原地。   有些人天生是狼,狼行天下吃肉,所以在看到机会时,会本能做出狼的选择,如苏唐;有的人天生是狗,是羔羊,如月石大君,只不过受到苏唐的蛊惑,让月石大君破天荒的变成了一匹狼。   “就算任务没完成,这一次可是值了。”苏唐轻声道。   “你……收了多少颗纳戒?”月石大君问道,虽然战斗已经平息,但他的语声竟还在微微发抖。      第九二四章 真正的战斗      “我只顾着与人厮杀,哪里有心情算下数字?反正又不会飞走。”苏唐缓缓说道,随后他向四下张望了片刻,喃喃说道:“这灵符太过霸道了,到现在应该已经过去半刻钟了吧?竟然一点没有溃散的迹象。”   “整座明珠之城都被笼罩住了。”月石大君说道:“欲窟守护这一重天的大修们估计也是不敢出来的,他们根本没办法平息现在的局面,反而可能会乱上加乱。”   “这次没有后悔吧?”苏唐笑了笑,虽然看不到月石大君的表情,但微微颤抖的声音,已经昭显出了月石大君此刻的心情。   月石大君凛然,之前他万万没想到,苏唐竟然是个如此杀意滔天的凶徒,刚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有些犹豫不决,无法马上颠覆自己的秉性,但在杀了这一场之后,再回过头去想,苏唐当时做出的是最明智的选择。   在黑暗的笼罩下,明珠之城已经变成了修罗杀场,他不想胡乱杀戮,但躲在那里又能躲多久?到处都是拼斗,场中的修行者们几乎都发狂了,有的想逃离升天,有的想趁火打劫,每个人都在拼命释放着自己的战力。   如果有人试图攻击他,他自然是要反击的,反击之后呢,难道不顺手牵羊么?   而且有一次反击,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与其遮遮掩掩扭扭捏捏,还不如在一开始就杀个痛快,这样收获最大。   “都说九太子椒图失于憨笨,谁知道收下的弟子竟然这般心狠手辣。”月石大君苦笑道。   “可能是因为你在欲窟中呆了太久,以前的很多经历都被你忘掉了吧。”苏唐摇头道:“活得太过安逸了,确实能让人退化。”   “你在说我么?”月石大君道。   就在这时,有几道气息向这边掠来,苏唐和月石大君刚刚从杀戮场中退出来,暂时不想惹麻烦,苏唐抬手释放出一道剑劲,以此警告对方莫要靠近。   那几道气息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周围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苏唐轻轻吁出了一口气,向月石大君的方向走出两步,压低声音说道:“好像有人想给我们送大礼了。”   “大礼?”月石大君愣了愣,旋即心中生出一缕寒意,他明白了苏唐的意思。   实力差一些的修行者已经大都逃出去了,躲在自己认为安全的角落中,等待着欲窟的大修们出面整顿秩序,继续在外游荡着的,极有可能是既得利益者。   也就是说,来者和他们一样,都是在黑暗中大发横财的人。   羔羊已经找不到了,剩下的都是狼,或许,已经到决出狼王的时候了,因为现在每一匹狼都是一座闪闪发光的金山。   真正的战斗,刚刚开始。   “也可能……是我们给别人送大礼啊……”月石大君的声音中充满无奈,他的胃口并不大,对现在的收获非常非常满足,但情势不由人,他想罢手,对方却是不依的。   “你是对自己没信心呢,还是对我没信心。”苏唐道。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在黑暗中慢慢等待着,时间在一点一滴流逝,这边没有声息,那边也保持着安静。   从某种角度看,修行也是一种竞技运动,而对竞技运动而言,松懈是最致命的,只要放下几月,技能便会快速衰减。月石大君被三太子狴犴派入欲窟中,经过漫长的经营,他已经习惯了另外一种非常稳定的生活方式,不需要与人拼命,也能获得大批修行资源,如此,他没有理由去冒险,松懈也就成了必然。   但月石大君以前的历练还算丰富,知道此战不可避免,索性横下心,准备再搏一次。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锐风从左侧向苏唐激射而来,苏唐的身形立即启动,靠着魔之翼的速度,他轻而易举的避开了攻击,身形急速前掠。   一团丝线突然跃入魔眼的视野,苏唐全力展动魔剑,向那团丝线的弱处斩落。   对面的人察觉到苏唐释放出气息,立即挥动灵宝,迎了上来。   轰……在剧烈的碰撞中,对面的人发出闷哼声,身形向后飞跌,那团丝线的亮度瞬间减弱的几分。   苏唐的魔眼虽然只能洞察十余米之内的灵力波动,但已经足够了,他能准确击中对方的弱处,也能从丝线的卷动中判断出对方的攻击动作以及角度,而对方却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盲战,自然落入劣势。   苏唐得势不饶人,身形再次掠起,但就在这时,又有两团丝线从左右翼包夹过来,他们释放出的劲流,已如海啸般奔涌而至。   苏唐只得暂时放弃前方的对手,魔之翼陡然展动,身形跃起到半空,绕过对方的攻击,接着向左侧的人掠落,魔剑也紧跟着从上空斩下。   轰……苏唐的魔剑与对方的灵宝硬生生撞在了一起,荡起的冲击波向四面八方卷去,周围传出一片片崩塌的声音,但他们都看不到天光,没办法分辨出毁掉了什么。   苏唐的身形继续掠动,这时突然发现不对,对方的灵宝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然死死锁住了他的魔剑。   紧接着,对面传来了狞笑声,随后一道劲流卷向苏唐的身体。   苏唐突然松口,魔剑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随后他的身形从对方侧翼掠过,再次出现在他手中的魔剑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斩而出,对面的狞笑当即变成了凄厉的惨呼。   下一刻,那团丝线在以极快的速度膨胀开,不过苏唐的魔眼看得很清楚,丝线先是聚成一只小蝎子,又在刹那间变成体型长达数十米的巨蝎,而且还是继续膨胀。   苏唐魔眼的视野有限,他只能看到巨蝎的两只巨钳,还有恐怖的蝎头。   法身?苏唐露出冷笑,如果换成平常,法身会大幅强化战力,给他造成麻烦,但在无尽的黑暗中,主动权尽在他手,巨大的法身只会让弱点放大,送给他一击必杀的机会。   苏唐的身形再次掠起,魔剑高举,接着划出一道灿金色的光幕,全力斩落。   有那么一瞬间,魔剑释放出的光幕甚至荡开了黑暗,让苏唐看到了对方,对方也看到了苏唐,但只是一瞬间,无穷无尽的黑暗又弥漫过来,吞噬了一切。   轰轰……魔剑释放出的光幕斩断了胡乱挥舞的巨钳,劈开了蝎头,切入那修行者的护体神念之中,把那修行者斩成左右两半。   这时,另一个修行者向苏唐快速逼近,苏唐正要应战,脸上突然露出惊色,接着全力展动魔之翼,身形扶摇直上。   紧接着,一片若隐若现的寒光如暴风骤雨般掠过,那修行者尚来不及追击苏唐,便被寒光打成了筛子,在苏唐的魔眼中,全本密集的丝线几乎被打烂了。   “是大罗星君!”黑暗中传出了惊呼声,接着有两股气息分散逃开。   苏唐和月石大君配合得很默契了,苏唐先一步去追其中一个,而月石大君在辨认出苏唐的方向后,纵身去追另外一个。   被苏唐锁定的修行者一边飞逃一边拼命挥舞着灵宝,释放出一道道劲气,试图干扰苏唐,但苏唐有魔眼,那些举动都是毫无意义的,而且那修行者没办法分辨环境,不停撞击在墙壁和楼宇上,双方的距离在不停缩短。   前方又传来几缕灵力波动,似乎有人在争斗,那修行者立即转变方向,奔着争斗的地方掠去,他是想制造混乱,借机脱身。   苏唐接连展动魔之翼,身形从空中扑落,魔剑力劈而下。   那修行者见逃不过了,身形急停,一边怒吼着一边向苏唐释放出攻击。   轰……在震耳欲聋的轰响声中,那修行者身不由己倒跌在地,而苏唐的身形被弹起十余米高,魔之翼轻轻一展,又一次向下射去。   那修行者纵身跳起,就在这时,苏唐的身形突然转向,从那修行者身侧七、米开外的地方掠过,如果双眼可以视物,那修行者肯定能及时作出反应,但只凭着感应气息,他的动作不止慢了一拍。   他还在向前释放攻击,苏唐却已停在他侧后方,魔剑怒卷而至。   那修行者刚刚转过半个身体,魔剑已斩开了他的护体神念,劈断了脖颈,一颗头颅翻滚着飞起,从颈腔中喷出浓浓的腥气。   前方的争斗也停止了,似乎已分出了胜负,苏唐一边凝神感应着周围的动静,一边俯下身,在那修行者身上搜索着。   因为知道对方收获肯定也不少,苏唐翻得非常仔细,片刻,把找到的东西都收起来,准备回头去找月石大君,但只走出一步,他便停下了。   迷路了……周围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没办法分辨回去的路,就算他能找回去,但未必能找得到月石大君。   这可有些不妙,身边有个大罗星君,虽然反应慢了些,又有些心软,但实力摆在这里,是他的一大助力,此刻却要靠自己了。   苏唐在原地静立片刻,随后似乎感应到什么,慢慢转过身,看向前方。      第九二五章 重逢      其实苏唐并没能发现什么,只是产生了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好像有一种危险正在慢慢逼近。   静立的片刻,任何事情都没发生,就在苏唐认为刚才是错觉的时候,心头突然一热,浑身的血液似乎被点燃了一般,全身各处灵脉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苏唐大吃一惊,展动魔之翼,身形投向高空,同时快速运转神念,把自己全身上下笼罩在其中。   紧接着,几道腥风向他追来,苏唐用魔眼看得真切,那是一道道如小腿般粗细的东西,犹如一支支巨箭。   苏唐展动魔剑,把追来的巨箭全数绞得粉碎,空气中的腥气变得更加浓厚了,那些巨箭似乎都是由血液凝成的。   苏唐已捕抓到对方隐藏的方位,纵身掠去,魔剑对着黑暗不停劈砍着,同时更是全力运转神念,护住己身,对方的灵诀太过古怪,似乎能操控他苏唐的血液,不能不防。   轰轰轰……所有挡路的东西都被魔剑如摧枯拉朽般破坏了,对面的修行者不得不移动身形,试图转移到别的地方。   只是,他已经释放出的了气息,再难逃过苏唐的追踪,眨眼间,双方的距离已接近十余米了。   一团奇特的灵力波动跳入魔眼的视野,苏唐所遇到过的所有修行者的灵力波动都是呈丝线状,区别在于有些是内收型,有些是外放型,前者防御力强,后者攻击犀利。   但那团灵力波动非常古怪,苏唐甚至怀疑自己遇到了前所未知的生命体。   那团灵力波动就是一个球,不停扭曲着形状的球,随着对方的灵脉运转,有无数水泡状的东西飘离出去,消失在空气,好似是逸散的灵力。   但不管是什么,既然对方威胁到了自己,那他就绝不会放过。   苏唐挥舞魔剑,大开大合,如海啸般向那团奇怪的球体卷去,而那团球体也不甘坐以待毙,从球体中不停的分离出一股股劲道,袭向苏唐,每一股劲道的分离,都会让那球体的亮度减弱一些。   对方的反抗虽然顽强,但苏唐已接近小罗上境,而且他的神念极为强横,有效的阻止了对方灵诀的骚扰,从头到尾都占据着上风。   几息之后,苏唐捕抓到了一个空档,魔剑卷出光幕从天空斩落,正把那团球体从中劈开。   魔眼找不出对方的弱点,只能强行斩杀了。   对面的修行者发出闷哼声,似乎已遭受重创,但下一刻,被斩开的球体竟然重新聚在一起,接着轰然炸开。   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透过苏唐的护体神念,刺入到他的身体中,以苏唐的坚韧不拔,也不由发出痛楚的嘶吼声,身形踉踉跄跄向后退去。   下一刻,他全身上下的血液竟然强行冲断了脉络,渗透他的肌肤,只是瞬间,苏唐遍身上下染满了鲜血,他的眼角、鼻孔还有耳朵,也有鲜血在向外流淌,最后张开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喷出的鲜血突然在空中定格,接着又向后怒射,拍击在苏唐的脸孔上,虽然苏唐已重新运起护体神念,也感到阵阵针刺般的痛楚。   这还不算什么,随着遍体脉络的破断,他蕴藏着的如大海般磅礴的灵力,竟然散去了七七八八。   只不过,运转这种恐怖的灵诀,对方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从声音上判断,对方已不由自主扑倒在地,并且发出沉闷而沙哑的咳声。   苏唐想了不想,立即从纳戒中取出一只匣子,从里面拿出丹药,立即吞服下去。   那是加入天道盟之后,得到了一枚千年满春丹,可以让他的灵力瞬间恢复几成,当初天道盟的长老说过,就算不能让他反败为胜,至少有了跑路的本钱。   千年满春丹入口即化,变成一股清凉的灵力,流遍他全身,苏唐的恢复能力极强,有了灵力的支撑,他的脉络开始快速愈合。   苏唐心中充满了惊怒,而此刻对方的修行者似乎也已力竭,无力再向他发起攻击,当然是要趁他病、要他命的,如此奇诡的修行者,必须趁早除掉。   苏唐展动魔之翼,纵身而起,魔剑全力向下斩落,荡起的金色光幕撕开了黑暗。   就在这时,苏唐看到了一张脸,那修行者似乎知道自己大劫已至,抬头看着剑光,脸上无惊无怒,无悲无喜,好像已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只是有些不甘。   苏唐释放出的剑光突然熄灭了,随后他的身形落在那修行者前方不足十米的地方。   那修行者感到有些意外,但也没说话,只能听到他沉闷的喘息声。   “小方?”苏唐突然道。   那修行者临生死而色不变的镇定突然不翼而飞,接着整个人都跳起来,但他已是油尽灯枯,又无力的跌倒在地。   “你……你是谁?”那修行者用沙哑的声音叫道。   “还有谁这么叫过你么?”苏唐叹道,随后他感到有些头晕眼花,索性也坐到了地方。   “你……你你你你……”那修行者呆了片刻,随后大叫道:“我……草了……”   在红叶城的方以哲,没什么好说的,加入了魔蛊宗之后,又经历惨变,方以哲的心性变得极其阴沉,从来没有这般失态的时候,会象小孩子一般大喊大叫,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真想不到,能在这里遇上你。”苏唐道:“你差一点要了我的命。”   “你还说?差点被搞死的是我好不好?”那修行者叫道。   “你什么时候走出来的?”苏唐道。   “有七、八年了吧。”方以哲的情绪开始趋于稳定了。   “人界那里怎么样了?”苏唐又问道。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么?”方以哲苦笑道。   “实在是挂念那边。”苏唐道。   “你没有遇到你那位闻殿下?”方以哲道:“我看你挂念的是她吧。”   “遇到她?她也出来了?!”苏唐一愣。   “封印被打开,人界修行者的进境就他吗象吃了春药一样,挡都挡不住。”方以哲道:“最先走出去的是蓬山那几位,闻殿下么……应该比我早了整整一年。”   “一年啊……”苏唐心中感慨莫名。      第九二六章 皇天      “你从来没遇到过她?”方以哲问道。   “没有。”苏唐露出苦笑:“而且,星域太大了,我又没有在九天星域,你呢?出来之后有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   “我在九天星域逗留的时间也不长,你不知道,那贺兰大圣把妖界搅得一塌糊涂,以一己之力几乎灭尽半个妖族,甚至惊动了九天星域的几大星枢。”方以哲道:“从人界走出去的修行者,已经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我怎么敢在那边多呆?遇到几个朋友,搞清楚了状况,就跑出来了。”   “人界那边怎么样?”苏唐问道。   “人界么……真的要感谢人界那些上古大修了。”方以哲轻声道。   “怎么?”苏唐一愣。   “记得我们以前谈起过,说上古大修强行封印人界,看起来成功把妖族隔绝在外,实际上是自断臂膀,等到封印损灭,妖族自可轻易大举入侵,事实上他们也做到了。”方以哲道。   “不错,难道不是这样?”苏唐皱起眉头。   “自然不是,难道那些上古大修很傻么?”方以哲发出了笑声,似乎为自己终于有机会教导苏唐而沾沾自喜:“他们真正的目地是在蓄势。”   “蓄势?什么意思?”苏唐更加不解了。   “你最先走出了星空,应该能看得出来,外界修行者修行的难度要比人界低得多。”方以哲道。   “那是自然,人界阴阳隔绝,灵力枯萎,不要说星君,能晋升大圣的又有几人?”苏唐道。   “绝境更能淬炼人的心性、道骨,想想人界的那些圣境,再看看这里的星君,难道你真的没有感触么?”方以哲道。   苏唐默然,刚开始走出星空时,他以为遨游星域的各路星君都是修行界中的至强者,但接触得多了,自己的实力也逐渐提高了,发现也就是那么回事。除了象问劫之类的少数人,大多数星君在他眼中都是碌碌之辈。   而人界的修行者,譬如蓬山的天眼、冰封,再譬如魔神坛的司空错、花西爵等人,实力自然远远比不上星君,但他们的心性、城府、决断等等方面,都有可圈可点之处,比大多数星君强得多。   “这些……你是听谁说的?”苏唐问道。   “我已经告诉你了。”方以哲道:“我向来不服人,朋友也只有那么几个,但提到他,我依然不敢不敬。”   苏唐顿了顿,猛然醒悟,刚才方以哲提到贺兰空相时,用的是‘贺兰大圣’,已经晋升星君,却把大圣说得如此之重,显得有些古怪。   “是贺兰空相?”苏唐试探着问道。   “你果然聪明。”方以哲笑道:“我的运气极好,刚刚走出星空,便遇到了好像只活在传奇中的贺兰大圣,经他老的指点,我才明白了这许多。”   “他在九天星域?”苏唐道。   “不清楚。”方以哲道:“应该不在了吧,九天星域不知道有多少修行者要伤他性命,留在那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何况他要做的都做完了。”   “他还和你说了别的什么?”苏唐道。   “当时有人追他,我们只是谈了百余息的时间。”方以哲道:“他还说,人界的上古大修必须要封印人界,因为威胁并不是来自于一个区区妖界,而是来自于星域中的道统之争。对了,有一件事和你有些关系。”   “什么?”苏唐急忙问道。   “当初人界上古大修封印天地时,布下的是封神阵,不要说那些星君,就连上古真神,也不敢妄入,现在封印虽然已经破灭,但威能犹在,至少可保人界数百年安危,我们在人界中土生土长,自然是不怕,如果他们敢进来,灵力便会快速衰竭,神识被毁,甚至沦为白痴。”方以哲道:“布阵的主持者,便是上古邪君啊,据说他本是天道盟的长老,后来不惜自损修为,潜入真龙一脉,可惜最后功亏一篑,被人出卖……”   “上古邪君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苏唐打断了方以哲的话:“既然贺兰大圣知道封印如此重要,又为什么破坏封印?”   “你不懂的……”方以哲叹道,但他没有继续反驳,只选择了回答苏唐的疑问:“我当时也问过,贺兰大圣说,时候到了。”   “什么时候?”苏唐问道。   “待得四星冲霄日,便是皇天再起时。”方以哲道。   “什……什么?”苏唐愣住了。   “我也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贺兰大圣当时虽然是这么说的,但他好像也不懂。”方以哲说道:“他还说,上古真神殒落之后,把自己的传承分为数支,其中一支叫元脉,上古邪君便是元脉的传承者,想弄明白皇天是什么,要着落在上古邪君身上。其实贺兰大圣的先祖逃入人界之后,也得到了一支传承,贺兰家有一块玉佩,先祖亦有言,玉佩认主,便是杀星入世的征兆,所以自那时候起,贺兰大圣便决意要破开封印了。”   苏唐良久无言,大脑在快速运转,努力消化着方以哲透露出的信息,而且听到‘皇天’这个词,他的脑域中传出一种隐隐约约的怵动,似乎有什么要喷薄而出,但回视脑域,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又过了许久,苏唐摇了摇头,他决定先不想了:“你到欲窟已经多久了?”   “一年了吧。”方以哲道。   “怎么呆了这么久?看来你的运气不错啊。”苏唐道,他知道欲窟中的花费有多高,身为三太子狴犴的全权使者,他也有一种入不敷出的感觉,没想到方以哲如此有底蕴。   “这里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天堂啊!”方以哲发出得意的笑声:“你也知道,我修行的是血煞,以血入道,可在这里……居然有一种东西叫做血族!他们的道统非常容易传承下去,只要随便咬上那么几口,就能成为他们的族人,而且他们都不喜欢努力修行,因为他们可以自如的吸取星域中的阴煞,并融入血中,只要活得够长,实力便会逐渐提升,哈哈哈哈哈……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说到最后,方以哲更是放声大笑,显然他心情愉悦到了极点。   “你倒是……”苏唐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一直都清楚方以哲灵诀的奥妙,但始终不忍心阻止。   “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玄机子,是星域中最好的灵丹妙药!”方以哲长叹道:“从没人帮过我什么,如果不是遇到了这种东西,我的进境凭什么这般快?!”   “你的灵诀有违大道,行事……要小心些。”苏唐轻声道。   “什么是道,什么又是大道?”方以哲对苏唐的话是嗤之以鼻的:“至于我的安危,你放心好了,那些实力强的血族,我现在还斗不过,所以我一直在很小心很小心的和他们接触,偶尔抓住几个小东西,也会立即把他们藏在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呵呵呵……我怎么舍得伤害他们呢?把他们圈养起来,驯服他们,才是上上策啊,现在只抓了七、八个,已经足以供给我的修行了,等以后进境再高一些,或许我又能多抓几个,尽可以维持了。”   这时,天空中陡然出现了一道银光的光柱,竟然能透过黑暗的遮掩,让人一览无余。   “欲窟终于做出反应了。”方以哲皱起眉,随后道:“稍等一下。”   紧接着,苏唐感应到方以哲的气息向另一边掠去,他顿了顿,摇头喃喃说道:“这家伙够贪心的……”   很明显,在他苏唐结束战斗的时候,方以哲那边也得了手,但并没有搜刮战利品,随后便转向他苏唐,这简直是想一口气撑死的节奏。   从高空垂落的银色光柱陡然炸开,化作一道道丝带,卷向四面八方,黑暗在银色丝带的卷动中,已开始一点点褪去。   当方以哲赶回来时,正常视野已经扩散到七、八米了,他们都能看到对方的容貌,两个人相视一笑,又同时吁出一口气,星域如此之大,他们竟然能在欲窟中碰头,也算是一种难得的缘分。   “你住在哪里?”方以哲低声道。   “一个朋友那。”苏唐道。   “安全不安全?不如到我这边小住几天吧。”方以哲道:“欲窟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倒是有不少相识,他们不会扰到我这里。”   “也好。”苏唐道:“你的君号叫什么?”   “血屠星君。”方以哲道。   “这个君号……”苏唐有些无语了。   “我这个人胆子小,树叶掉了都怕落在自己头上,只能把君号起得凶恶些了,也好壮壮自己的胆气。”方以哲笑眯眯的说道:“你的君号叫什么?”   “天魔。”苏唐道。   “不够霸气。”方以哲道:“我看不如叫灭魔星君。”   “滚一边去。”苏唐道:“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么?星域中各路星君,人妖魔三类差不多都各占三分之一,敢叫灭魔星君,不知道有多少家伙要来找我拼命。”   “我只是随便说说,听不听在你。”方以哲笑嘻嘻的说道,随后脸色变得肃然,幽幽说道:“竟然能遇到你,真的很舒心……”   “我也是。”苏唐轻声道。   其实他们选择的修行途是截然不同的,苏唐好歹算是正途,方以哲纯粹是歪门邪道,所谓正邪不两立,但苏唐和方以哲之间,却偏偏能存在着一种信任。      第九二七章 金号贵客      差不多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明珠之城已恢复了天光,代表着秩序的重建,修行者三三两两的出现在街道上,有的面带惶恐,有的保持着警觉,有的眉宇间则露出遮掩不住的兴奋之色。   天空中也出现了大批修行者,他们头顶上空都有银色的符文,代表着他们的身份。   到这个时候,自然没有人敢放肆了,欲窟是严厉禁止修行者相互私斗的,违者必遭严惩。   欲窟一心要营造出的‘企业形象’,是娱乐天堂,他们要保护每一个修行者的安全,并且让每一个修行者都能放下心防,这样才能无所顾忌的四处寻欢作乐,如果修行者们都惶惶不可终日,那欲窟的收成会受到直接影响。   “估计我要在这里多呆些日子了。”苏唐轻声道:“如果一定要走,岂不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们拿你没办法的。”方以哲露出微笑:“除非有切实的证据,否则他们不会难为任何一个修行者的,星域中象欲窟这样的地方也有不少,欲窟的生意独占鳌头,正因为他们有着极好的口碑,口碑坏了,谁还会来?”   “难道他们还能忍下这口气?”苏唐道。   “不忍又能怎么样?”方以哲道:“当然了,喧闹一阵是少不了的,怎么说也要造成一种威慑,但绝对不会动真章。”   “有人过来了,先不说这些。”苏唐四下观察着,随后转移了话题:“这里的生意布置得有些混乱。”   “混乱?我看很不错啊!”方以哲狐疑的说道。   这时,有几个头顶着白色符文的修行者走了过来,他们听到苏唐的话,微微一愣。   “昨天之所以闹得那般惨烈,正因为鱼龙混杂。”苏唐道:“斗场中有一些大罗星君,就是他们先开头大肆杀戮的,我们不是跑得快,估计也一样会遭殃,如果这里都是下境星君,大家实力差不多,谁敢先行动手?”   “那也不一定。”方以哲道:“下境星君实力也有一定差距,你怎么就能保证他们能相安无事呢?”   “反正没有这么做生意的,所有的客人都能在十一重天中来回乱窜。”苏唐道:“假如你是一代帝王,会不会和寻常的乞丐盲流打交道?”   “当然不会了。”方以哲道。   “所以啊,我发现来欲窟的客人,都是星君级的修行者,却不见星主级的大存在,为什么?因为他们不愿与我们为伍。”   “换成你会怎么布置?”方以哲问道。   “我会分出三重天,专门供给下境小罗星君,再分出三重天,供给上境小罗星君。”苏唐道:“最后分出三重天,供给大罗星君,剩下的两重天,则要重新布置了,务必极尽豪奢之能事,只允许星主级的大存在入场。”   “这样会有生意?”方以哲道。   “怎么不会有?”苏唐道:“星空中有多少星域?据我所知,每一个星域都有一位或者数位星主级的大存在。”   “那又能有多少?”方以哲道。   “相信我吧,赚得不会比其他重天少。”苏唐道:“如果我们每天拿出一颗玄机子,肯定会心痛不已,而对那些大存在而言,几颗玄机子又算得上什么?一句话,只要你值,就不愁人不买!”   其实苏唐的判断来自另一个世界,在那里就算是混得最差的房地产商,也知道在设计图纸之前必须先一步决定要针对的客户群,然后才能决定自己的产品,想卖给富人,却把房子盖成只有几十平米的小户,那肯定卖不出去,而且很多生意都有相同的道理。   “象那种大存在,留在自己的星域里,什么享受不到?又何必大老远跑到这里来?”方以哲道。   “你又错了,修行者也是需要朋友的。”苏唐道:“在自己的星域里,有资格做朋友的,只有那么寥寥几个,甚至一个都找不到,如果知道此处有来自各域的星主,你又凭什么断定他们不会来?当然了,这要看欲窟有没有底蕴,如果真的来了几十位星主做客,又没办法约束他们,那就成了一场大灾难。”   “妙!绝妙……”在欲窟的几个修行者中,一个为首的老者缓步走了出来,对苏唐说道:“不知这位贵客从哪里来?”   苏唐回头看了那老者一眼,不卑不亢的说道:“我是不灭星君的修士。”   “原来是三太子座下的大能,怪不得有这般见识。”那老者微笑道,随后看向方以哲:“血屠星君,上次和你说过的事情,想得怎么样了?”   “方大管事,我这人喜欢无拘无束,所以……”方以哲顿了顿,随后陪笑道:“还请方大管事再容我几天。”   “无妨。”那老者摆了摆手:“我这里会一直虚位以待的。”   “方大管事如此厚爱,血屠实在是惶恐……”方以哲道。   “我喜的是你的才干,你尽可安心。”那老者道:“怪不得人说龙交龙、凤交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血屠星君的朋友,果然各个都是人杰。”   “方大管事谬赞了,不过我这个朋友确实厉害。”方以哲笑道:“我一向眼高于顶,但他一直让我心服口服。”   “这位尊客君号是……”那老者道。   “小号天魔。”苏唐急忙道。   “刚才尊客那几句话,让我有醍醐灌顶之感,欲窟始终一成不变,到了今天真的应该改一改了。”那老者一招手,从怀中取出一张灵符,接着灵符化作一道华光,涌向苏唐:“些许小意思,还望尊客不要拒绝,如果以后上面真的要改动一下,也见了成效,还会有重谢!”   说完,那老者回身喝道:“记下了!以后天魔星君就是金号贵客!”   “是。”有一个随从接道,随后快步走向苏唐,从怀中掏出一面金牌,毕恭毕敬的交给苏唐。   “如果以后天魔星君再来欲窟游玩,直接亮出金牌即可。”那老者道。   “恭敬不如从命,多谢方大管事。”苏唐急忙道。      第九二八章 相助      “两位是刚刚从斗场里出来的么?大乱方起时,你们可在场中?”那老者换了个话题。   “在的。”苏唐道:“大乱爆发的很突然,我们两兄弟拼了性命,才算逃了出来。”   那老者一笑,眼神变得有些暧昧了,在苏唐和方以哲身上来回转动几次,随后又问道:“有没有看到什么古怪的人?”   “这一次是凌虚大君和万鹏大君对决,来的人太多了,我们没有注意。”苏唐道。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那老者说道:“如果以后想起什么,可以直接找我,我宗必有重谢。”   “好的。”苏唐应道。   那老者点了点头,随后带着几个随从向斗场的方向走去。   见那老者已经走远,苏唐低声道:“他好像不太相信我说的话。”   “谁让你搞得那么做作?”方以哲撇嘴道:“我还好说,灵力耗尽,在别人眼中肯定显得很狼狈,你在今夜不知道杀了多少,周身上下还有未褪的煞气,你以为能瞒得过他?”   “看他颇有善意,我也只是稍微试探一下罢了。”苏唐笑了笑。   “如果他就是要难为你呢?”方以哲道。   “我自有办法。”苏唐道,他毕竟是三太子狴犴的全权代表,问劫星君当时也嘱咐过,如果一切顺利,还好说,万一惹了麻烦,便直接把三太子狴犴的令牌亮出来。   除了有三太子狴犴做靠山之外,他还有灵炼门老祖这张底牌,尽管和灵炼门从无来往,可关键时候拿出来吓唬人还是没问题的,毕竟有魔装为证。   星域中的强者虽然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但有些情理是相通的,譬如说,欺软怕硬是智慧生命的本性,并无贬意,有谁专门欺硬怕软,那就是有病了。   在斗场中大开杀戮的修行者有不少,就算欲窟下死命追查,也只会去找那些缺少根基、背景,只靠着一己之力在星域中闯荡的修行者,断然不会来难为他苏唐。   “你认得他们?看起来关系还算不错。”苏唐又道。   “呵呵……”方以哲笑了起来:“金子不管在哪里都是会放光的,方大管事已经数次邀请我加入欲窟了。”   “哦?”苏唐一愣,月石大君想加入欲窟,但需要资本上下打点运作,才有机会,而方以哲竟然得到了欲窟的主动邀请,让他有些吃惊:“为什么没有答应?”   “欲窟的实力很庞大,象这种宗门,进来容易,想离开就难了,所以我要多想想。”方以哲道。   这番话如果让月石大君听到,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想法,苏唐心中有些唏嘘,人比人,有时候真能气死人。   在这同时,拐过街角的老者停下脚步,仰头向远方看去。   “大人。”其中一个随从跨前一步,陪着小心说道:“那小子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有必要给他金牌么?”   “一个好的想法可以活人无数,一个坏的想法也可以毁人无数,他那些话,确实让我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老者轻声道:“更何况,他是血屠星君的朋友啊。”   “血屠星君确实是一代人杰,进境奇快、思虑缜密,上一次如果不是他暗中提醒,大人都要吃上一个大亏,如果是要拉拢他,当然没问题,但……那小子不过是血屠星君的朋友啊。”那随从还是不解。   “你注意到他们的站姿和语态了么?”老者露出笑意。   “这个……好像没什么不妥之处。”那随从回想了一下,摇头道。   “血屠星君的秉性很强势,哪怕是和我聊天,也能保持着不卑不亢。”那老者叹道:“可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那天魔星君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很自然,而血屠星君在听完之后,总要停顿一下,因为他需要思考,如果他们之间分主从的话,那一定是以天魔星君为主的,血屠星君是从者。”   “哦……”那随从皱眉思索起来。   “这绝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习惯。”那老者缓缓说道:“如果那小子是大君,实力远强过血屠星君,那还好说,可他们的实力应该在伯仲之间,相差不远,能让血屠星君本能的秉持着几分敬畏的,又岂是泛泛之辈?!”   此刻,苏唐和方以哲掠起在半空,向月石大君的居所掠去,片刻后,苏唐当先落入月石大君的小院,感应到灵力波动,月石大君从屋中快步走出来,看到苏唐,他的脸笑得就象开了花一样,随后视线转向方以哲:“这位是……”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月石大君。”苏唐道,接着又指向方以哲:“这位是血屠星君。”   “小子见过大君。”方以哲施礼道。   “既然是天魔的朋友,就不要客套了。”月石大君心痒难平,他真的想和苏唐讨论一下今夜的感触,但有外人来了,他只能按住话头。   这时,姜虎权、白瞳星君、通梦星君等人也走了出来,看到苏唐,又惊又喜的叫道:“主君,您没事吧?”   “我没事。”苏唐视线一扫:“重谷星君呢?”   “他……”白瞳星君脸色一暗:“我们跑散了,这个时候还没回来,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苏唐沉默了,随后轻叹一声:“你们怎么样?”   “我们还好,只有轮回星君和滴翠星君受了点伤。”通梦星君接道。   “轮回星君,你跟我走一趟。”苏唐道,随后看向白瞳星君:“你们先留在这里,不要出外乱走动,等我的消息。”   “明白了。”白瞳星君点头道。   “大君,我有些事要去处理,少则半天,多则一天就会回来。”苏唐对月石大君说道。   “你尽管去吧。”月石大君说道:“大乱方安,你在外小心一些。”   “我知道的。”苏唐道,经过这一场战斗,他和月石大君之前的关系已是急速升温,算得上是朋友了,换成以前,月石大君才懒得嘱咐什么。   接着,苏唐等人离开了小院,由方以哲带头,向明珠之城的西南角掠去。   方以哲不知道苏唐为什么要带上那个老者,在飞掠间,不时回头观察着姜虎权。   “大家都是从人界出来的,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们也认识一下吧。”苏唐道:“他修行的是轮回真解,不用我再解释了吧?”   “原来是绿海姜公!”方以哲大吃一惊:“久仰久仰。”   “你是……”姜虎权愣住了。   “姜老你是不会听说过他的。”苏唐道:“你走出星空的时候,他还只是魔蛊宗一个分社的社主。”   “我那时候已经有问鼎总社的资格了好不好?只是懒得和他们一般见识而已。”方以哲道。   “当真是后生可畏……”姜虎权惊愕无比,在十几年前,一个区区魔蛊宗分社的社主,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只小蝼蚁,而现在,对方已经能与自己并驾齐驱,甚至在他之上,如此可怕的进境,不由他不动容。   这也是运道造成的,姜虎权走进星空之后,一步一个坎,屡遭磨难,而方以哲却遇到了贺兰空相,之后更是一路顺风顺水,境遇远比姜虎权幸运得多。   差不多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在前方引路的方以哲落入一间大宅之中,这间宅院的气象要比月石大君的居所大气得多,院中甚至有假山和池塘,有一个年轻人正在池塘边垂钓,感应到灵力波动,他抬起手头,用狐疑的目光看着苏唐和姜虎权。   “这是天魔星君,这是轮回星君,这位是我朋友,定海星君。”方以哲介绍道,随后压低了声音:“帮我盯着一下,我们有事情商议。”   那定海星君向苏唐和姜虎权点头示意,随后用无奈的口吻说道:“去吧,你放心,唉……怎么感觉我已经变成你的佣人了……”   “入门要趁早,过上百十年,或许不知道有多少人争着抢着做我的佣人呢。”方以哲一边向内走一边说道。   “滚吧你!”那定海星君又气又笑。   三个人走进后院的书房,尚未落座,苏唐轻声道:“你的性格好像变得开朗多了。”   方以哲的身形顿了顿,叹道:“可能是因为年头太远,那些曾经怎么都放不下的,都快要被遗忘了吧。”   “这是好事。”苏唐道。   “好么……”方以哲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随后坐在椅子上:“说正事吧,你来欲窟做什么?需要不需要我帮忙?”   “你怎么比我还要积极?”苏唐笑道。   “相识这么久,我太了解你了,和你打交道最好的办法是让你欠我人情,这样我才能安心。”方以哲道。   “你多心了,我和你可不是一类的。”苏唐道。   “差不多,陈言说过,如果你是一匹饿狼,那我就是一条毒蛇,反正都不是好东西。”方以哲笑道:“如果不是你欠我的,我在人界修行血诀时,你会视若不见?”   “那是你的选择,我怎么会干涉?”苏唐正色道。   “好了,不说这个,你到底要不要我帮忙?”方以哲道。   苏唐想了想,方以哲显得这般有底气,应该有相应的能力,不管怎么样,总归是要试一试的:“我想找到一个人。”      第九二九章 魔影      “谁?”方以哲问道。   “秀水星君。”苏唐道:“一个女人,有倾国倾城之貌,秉性倨傲、强势,只不过……我们未必能找得到她了。”   “为什么?”方以哲道。   “我也不瞒你了。”苏唐道:“秀水星君本是七太子睚眦身边的侍女,因为犯了一些戒条,自知必将触怒七太子睚眦,索性偷取了一些灵宝,逃了出来,又明白单凭自己很难逃过七太子睚眦的追杀,最后躲入欲窟,其实今夜我已经看到了秀水星君,只可惜慢了一步,让别人先得手了。”   “你是说今夜这番大乱,都是那秀水星君引发的?”方以哲惊愕的问道:“一切都是七太子睚眦的手笔?”   “差不多吧。”苏唐道。   方以哲沉吟良久,喃喃的说道:“这就有些难了……”   “那就算了吧。”苏唐道:“既然没有白来,我已经很满足了。”   “此事是不是必须保密?我能不能找别人来帮忙?”方以哲突然道。   苏唐思索了片刻,死马当活马医好了,就算不妥,事后回去也有个交代,毕竟是七太子睚眦的人出了手,人家是追查失宝,合乎情理,而三太子狴犴想插一手,本就有些见不得光,何况,月石大君的警告有在耳边,如果三太子狴犴果真在打万古浮生诀的主意,不会因这点小事苛责他,正好当一个试探。   “也好。”苏唐点头道。   “我要找的人脾气极为古怪,有的时候百般羞辱他,他也能安之若素,有的时候却会因为一点点小事、一两句话,便勃然大怒。”方以哲道:“等他来了,你们千万不要说话,我来说就行了。”   “知道了。”苏唐道:“那是什么人?真的有把握?”   “他叫魔影星君。”方以哲道:“如果连他都找不到人,那就算欲窟全力帮你,也一样找不到。”   “魔影……”苏唐愕然,毕竟他以前用过影魔星君的君号,听起来感觉有些古怪。   “怎么?你认识?”方以哲很吃惊。   “不认识。”苏唐摇头道:“他有那么厉害?”   “见过就知道了。”方以哲道,随后他起身走到门口,推开门大声叫道:“定海,去把魔影叫来,就说我有事求他。”   “你是真把我当成佣人了是吧?”院外的叫声显得非常尖锐。   “快去,别废话!”方以哲道。   院外没有声息了,接着一道灵力波动投向半空,逐渐远去。   接着,苏唐等人漫语闲聊起来,他们都出身九天星域的人界,所谓亲不亲、故乡人,气氛显得很和睦,方以哲虽然是个喜欢记仇的人,但他和姜虎权从来没发生过利益冲突,无仇无怨,自是少了顾忌。   片刻,有两道灵力波动从远方射来,其中一道灵力波动正落入院中,随后房门被人敲响了。   方以哲突然一笑,随着从桌下拿起火石,点燃了几根蜡烛,随后说道:“进来吧。”   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人笑吟吟的从外走了进来,进门就是团团作揖,随后向方以哲陪笑道:“不知血屠大人唤我何事?”   “坐下来谈吧,大家都是朋友。”方以哲道。   那身材矮胖的中年人也没有推辞,径直走过来,坐在椅子上,四个人正好占了四边。   “我让你坐!”方以哲皱起眉:“你这脾气……嗅我们的臭脚很舒服么?”   “嘿……”桌底下突然发出沙哑的笑声。   苏唐和姜虎权一愣,同时低头向桌下看去,但那里除了桌腿和地板之外什么都看不到,也没有灵力波动。   紧接着,那身材矮胖的中年人慢慢站起身,让到了一边,而一团模模糊糊的黑影从下方升了起来,落在椅子上。   苏唐突然意识到,方以哲为什么会点燃蜡烛,蜡烛散发出的光芒,让他们的影子投在了墙壁上,而在那身材矮胖的中年人身后,却是什么都没有,他的影子竟然违反了光的原理,只缩在脚边蠕动着、扭曲着,拉扯出的一条黑线,正连接着坐在椅子上的黑影,如果不注意观察,根本看不到。   “血屠大人,找我到底有什么事?”那黑影再次发出沙哑的声音。   “帮我找一个人,叫秀水星君。”方以哲缓缓说道。   “是什么来历?”那黑影又问道。   “是七太子狴犴的侍女,放心,麻烦不大,就算我们不找她,估计她也活不了多久了。”方以哲道:“今夜的乱子,就是由她引发的。”   “在这一重天?”那黑影道。   “欲窟肯定封闭了传送灵阵,她走不了的,就在这一重天。”方以哲道。   “欲窟中的几位大存在已经进来了,我不想惊动到他们。”那黑影道:“明天这个时候,我再出去找人。”   “好。”方以哲道:“什么时候给我消息?”   “明天。”那黑影道:“我只管找人?”   “找到人就好,别的不用你。”方以哲回道。   “虽然我们是朋友,但亲兄弟也要明算账。”那黑影道:“二十颗玄机子,不讲价。”   方以哲不由看向苏唐,二十颗玄机子不是小数目,他能帮苏唐,但交情归交情,买卖归买卖,如果替苏唐掏这笔费用,那他就不舒服了。   苏唐计算了一下,微微点头。   “就二十颗玄机子。”方以哲道:“你把消息带回来,玄机子就给你。”   “好。”那黑影道,接着突然出手,一道劲风打向燃烧的蜡烛,蜡烛骤然发出耀眼的火光,恍若变成了一支熊熊的火炬。   在火光中,那身材矮胖的中年人影子透过房门,落在院子里。   “喂,你把这垃圾给我带走!”方以哲喝道。   “回见……”远方传来隐隐约约的回应声。   下一刻,系在那中年人影子上的黑线突然断裂了,与此同时,那中年人的笑容也变得僵硬,生机在瞬间便断绝,随后一缕缕黑色的烟气从那中年人身上逸散出来,短短几息的时间,那中年人便快速枯萎下去。   “尸气有剧毒,我们出去!”方以哲脸上浮现出忌惮之色。      第九三零章 来历      苏唐等人先后纵身掠出屋外,而那身材矮胖的中年人一点点坍缩在地上,只是十几息的时间,他的皮肉、筋骨、乃至毛发,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者说,是全部化作翻滚的黑气。   “世上还有如此诡奇的灵诀?”苏唐凝视着书房,里面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到处都是黑暗的烟气,并且正一点点渗透出来,慢慢消散在空中。   “他的进境并不输于你我,走出星空的时间比我短,但他的名声,已传遍各个星域了。”方以哲轻轻叹了一口气:“算起来,你和他也是有些渊源的。”   “哦?怎么说?”苏唐愣了愣。   “因为他也是从九天星域中的原域走出来的,和我们只是脚前脚后而已。”方以哲道:“但他是个魔族,来自魔界,提起他的身世,倒是有一段悲惨的故事。”   “什么故事?”苏唐问道。   “他是魔界红日帝国的王子,不过排行比较靠后,也没有出众之处,很普通。”方以哲缓缓说道:“也就是在十几年前吧,炎天星枢的大修们突然闯入魔界,不由分说大开杀戮,当时红日帝国的国主叫千乘俊发,千乘俊发好像事前有了准备,正逐渐向地下转移人口、物质,可没想到,那些大修们的来势如此凶猛,转眼间,魔界已是伏尸千里、血流漂杵。”   苏唐再一次愣住了,千乘俊发?那岂不是金鸦星君在魔界的朋友?当初他们临走的时候再三嘱咐千乘俊发,九天星枢的大修们肯定要展开报复,让千乘俊发马上带着子民躲到安全的地方去,而千乘俊发显得很有自信,说他们无数年来修建出的地宫足以躲避大修们的追捕,可他们最后怎么没能逃过这一劫?   “千乘俊发的族人被屠戮一空,整个红日帝国数以千万计的生灵,也没剩下几个。”方以哲道:“不过,他倒是因祸得福,红日帝国的祭天殿被摧毁,他竟然从废墟中得到了一件异宝,就在族人的尸骸中参悟,最后舍弃肉身,修成魔影。”   “如此说……倒是确实和我有些渊源。”苏唐露出苦笑,但他不能说出来,魔界之灾,就是由他们引发的,虽然大肆屠戮的是炎天星枢的大修们,但源头在他们身上,那魔影星君有可能迁怒与他,种下一桩麻烦。   “哦?是什么?”方以哲好奇的问道。   “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苏唐避而不答,转移了话题。   “我决定要离开九天星域时,碰巧和他遇上了,他对星域一无所知,我还算明白一些,也就带上他了。”方以哲道:“其实他是一个大麻烦,我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还要继续……”   “他怎么是麻烦?”苏唐问道。   “因为他发下大宏愿,誓要杀尽九天星枢的修士,但九天星枢的后台可是真龙一脉,这几年来,已经无端惹上过很多麻烦了。”方以哲叹道:“与他分道扬镳,又有些不舍,他虽然惨遭大变,性格有些……比我那时候还要疯狂,但他的本事是万里挑一的,假以时日,我相信他会成为星域中最优秀的探子和最恐怖的杀手。如果必须与他为伍,那他只要碰上九天星枢的修士,便会彻底丧失理智,以后极有可能连累到我。”   “如果你不想要他,那就让他跟我走吧。”苏唐轻声道,对千乘一脉所遭遇的惨祸,他抱有歉疚之心,想补偿些什么。   “他会杀了你的。”方以哲道:“只要他知道你是从天乐山走出来的,转头就会开始对付你,所以刚才我没有给你们做介绍。”   “这样的话……倒是有一个去处很适合他。”苏唐道。   “你是说和真龙一脉作对的天道盟?”方以哲摇了摇头:“我问过他,但他压根不想加入别的宗门,或许……是因为那场惨祸,让他对星域中所有的大宗门都秉持着憎恶感吧。”   苏唐不说话了,低头沉吟起来。   “开始忙正事吧。”方以哲一摊手,掌心中出现了一蓬样式各异的纳戒,随后笑着看向苏唐:“你不想知道自己的收获有多大么?”   “也好。”苏唐点了点头。   “到前面去,那里的地方足够大,而且定海布下了灵阵,可以遮蔽这里的灵力波动。”方以哲道。   苏唐和方以哲走到前院,分别坐在东西侧的角落中,随后运转神念,开始淬炼纳戒。   看到方以哲手中的纳戒时,姜虎权还没觉得有什么,等看到苏唐手中也出现了一捧纳戒,他终于动容,也明白了那些纳戒的来历。   在夜晚的乱局中,如果他遇到了苏唐,是不是也会成为一枚战利品?   姜虎权双瞳中有火焰慢慢燃起,他倒不是因此而嫉恨苏唐,而是心中突然萌生出对力量的渴望,一如他刚刚走进绿海之时。   普通人有穷富之分,其实星君们也一样,苏唐先后淬炼的两枚纳戒,储藏寥寥,尤其是第二枚纳戒,只搬转一次,纳戒中已是空空如也,让苏唐恨不得把那枚纳戒砸得粉碎。   而第三枚纳戒,就让苏唐感到异常喜悦了,虽然不可能一一打开观察,但那堆积如山的各类资源,只是看上一眼,就很让人满足。   方以哲的实力虽然不弱,甚至能与苏唐展开凶险的对决,可比起神念,他差得太远了,转眼过去了十几个小时,苏唐这边已经淬炼了五枚纳戒,方以哲才刚刚淬炼第二枚,当然,他昨夜和苏唐死斗,差一点被斩杀,灵力耗尽,一直没机会静修,这也影响了他的速度。   炼化了第二枚纳戒,又把纳戒中的东西搬空,都装入自己的纳戒,方以哲脸上露出疲惫之色,随后站起身,向苏唐这边走了过来。   “累了?”苏唐看了方以哲一眼,接着伸手招了招,石桌上一只茶杯飞了起来,正落在苏唐掌心中,随后苏唐从自己的纳戒里取出一些神念结晶,倒在茶杯中,甩手把茶杯扔给方以哲。   方以哲接过茶杯,吃惊的说道:“这是神念结晶?”   “眼力不错。”苏唐道。   “这需要什么眼力?!”方以哲道,随后犹豫了一下:“既然你有神念结晶,为什么不找人淬炼你的魔装?”   “淬炼魔装?怎么淬炼?”苏唐问道。   “我还以为你是找不到人,原来是根本不知道。”方以哲笑了起来:“有几个铸造大师,专门给人淬炼本命灵宝,可以大幅提升灵宝的品质,普通的灵宝,最多能淬炼一、两次,而上品灵宝和超品灵宝……从道理上说是没有限制的,不过,淬炼的材料一次比一次多,淬炼的费用也不菲,大部分星君都是承受不起的,你的魔装应该算得上是上品灵宝了吧?”   “我得了灵炼法门的传承,和你们不一样。”苏唐摇头道,随后亮出魔剑,晃了一晃,魔剑又消失了:“我的灵宝已丧失了本体,只存于我的紫府中,应该是没办法淬炼的。”   “灵炼法门……我感觉这么耳熟呢……”方以哲喃喃自语着,随后猛然醒悟:“老祖的灵炼法门?”   “嗯。”苏唐应道。   方以哲错愕在那里,良久良久才缓过神,叹道:“那你还在天乐山厮混做什么?不如去投奔老祖!”   “你不懂的……”苏唐也叹了口气,他确实有这种想法,但始终不敢实施,当初老祖是把法门传给了远古命运之树,却阴差阳错让他占了便宜,天知道老祖对他是什么态度?至少现在的三太子狴犴对他还算不错,先混一段时间再说吧。   “你的法门和魔影那家伙有些相似。”方以哲皱眉道:“你是把灵宝藏在自己的紫府里,他是干脆舍弃肉身,把自己的神魂融入灵宝中。”   苏唐猛然想到,铸造出的魔装的上古邪君,也是魔族,心中暗思起来,莫非真的有些联系?   “总归要试一试的。”方以哲抬头看向天空:“魔影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动手,与其在这里闲着,还不如到涅槃星君那边转一转。”   “去试什么?”苏唐道。   “去淬炼你的魔装。”方以哲道:“他是一个真正的铸造大师,如果连他都做不到,估计你们灵炼门的灵宝就是没办法淬炼的了。”   “好吧。”苏唐站起身,随后笑道:“这些年你倒是结识了不少人啊。”   “你有你的机缘,我有我的造化。”方以哲道:“这边走。”   三个人漫步走上长街,现在距离昨夜那场大乱,差不多正好过去了一天,行人非常稀少,偶尔遇到几个人匆匆而过,他们头顶上闪烁着白色的符文,都是欲窟的修士,应该是负责巡查的。   走了差不多有一刻钟,方以哲突然停下脚步,望向天空。   “怎么了?”苏唐问道。   “魔影那家伙要动手了。”方以哲缓缓说道。   紧接着,天空中突然爆开一团耀眼的光芒,随后有一道黑影遮住了光线,就像一团乌云遮住了高照的阳光,天地间猛地变得黯淡下来,一股股阴森的气息冲高空落下,笼罩住了整座明珠之城。      第九三一章 再行淬炼      随后,一条条人影从明珠之城中掠起,投向高空,他们都是欲窟的修士,赶过去查看究竟。其中几道气息显得极其强横,远远强过寻常的大罗星君。   “他的胆子也太大了。”苏唐皱眉道:“就不怕被欲窟的修士堵个正着?”   “堵?怎么堵?”方以哲笑了笑:“现在的他,已经是无处不在了,就算我们现在说的话,他都有可能听到。”   说完,方以哲向苏唐使了个眼色,他在担心苏唐无意中泄露自己的来历,那魔影星君是专门和九天星枢的修士过不去的,其次就是仇恨真龙一脉了。   苏唐动容,旋即张开魔眼,仔细观察着四周,在魔眼的视野中,街道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条细细的丝线,恍若整座明珠之城都被一张巨大无比的蜘蛛网蒙在了里面。   苏唐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经过他的脚步碾踏,有些丝线断掉了,还有些丝线变得黯然无光,但他没踩到的丝线依然保持着原状,而且以一种非常轻微的幅度震荡着。   “只要那秀水星君还在明珠之城,能保持清醒,不是昏厥不省人事,那么最迟半天,他就有可能找到那秀水星君了。”方以哲道:“前面就是涅槃星君的居所,我们过去吧。”   方以哲刚刚走到院子门口,院子便被推开了,一个中年人站在门内,不无诧异的说道:“血屠星君?今天怎么有闲心跑到我这里了?”   “给你带了一门生意。”方以哲道。   “哦?”听到‘生意’两个字,那中年人露出喜色,随后让在一边:“快请快请……”   苏唐和姜虎权缓步走进了院子,在那中年人的引领下,穿过正厅,走进后院,后院的面积竟然比方以哲的住处还要大,院中没有别的摆设,只有一个差不多七、八米高,直径达到十余米的巨炉,炉中似乎还有火,在散发着难耐的高温,苏唐还好,他有火灵珠护体,方以哲和姜虎权都皱起了眉。   “要淬炼什么样的灵宝?”那中年人的视线在苏唐和姜虎权之间来回扫视着。   “我想淬炼我的灵剑。”苏唐道,接着他亮出魔剑,递给那中年人。   那中年人接过魔剑,迎风晃了晃,突然‘咦’了一声,把魔剑举到鼻尖前,仔细端详着。   “这灵宝……有些古怪……”那中年人又喃喃的说道。   苏唐想开口解释,方以哲却在暗地里摇了摇头,随后用幸灾乐祸的看着那中年人背影。   那中年人突然取出一张圆镜,随后运转灵诀,从圆镜中射出一道光柱,正落在魔剑上,魔剑被照射的剑身消失了,只留下微弱的淡金色光影。   “你是灵炼门的修士?”那中年人大吃一惊。   “果然有门道!”方以哲笑道:“涅槃星君,这种灵宝你能不能淬炼?”   “我没碰到过这样的灵宝,不知道。”那中年人回道。   “那你就试一试吧。”方以哲道。   “试一试?开什么玩笑?”那中年人道:“我的熊炉开火便有损耗,如果没办法淬炼,我的损耗谁来补足?”   苏唐见对方并没有在一开始胡乱打包票,反而产生了一丝信心,他开口问道:“淬炼灵宝大概要花费多少?”   “通常都是两颗玄机子,你的灵宝有些特殊,如果不成的话,给我一颗玄机子即可。”那中年人说道:“不过材料需要你自己拿,如果你没有,可以从我这里买。”   “需要什么材料。”苏唐道。   “等一下,我再仔细看看。”那中年人说道,随后他又取出一团蜡状的东西,慢慢涂抹在魔剑上,涂抹均匀之后,他扬起魔剑,明耀的火光突然在魔剑上亮起。   接着,那中年人慢慢放下手,而魔剑上的火光还在燃烧着,火舌开始时呈金黄色,等快到熄灭时,慢慢转化成淡黄色。   “你的灵剑请人用混沌之火淬炼过?”那中年人再一次露出吃惊之色。   “没错。”苏唐也很吃惊,怪不得方以哲如此推崇,果然有些手段。   “那个蠢货在哪?!”那中年人的脸色突然变得凌厉了。   “什么……蠢货?”苏唐有些不解。   “纯粹是暴殄天物!”那中年人叫道:“混沌之火哪有这般滥用的?!”   苏唐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就是对方口中的‘蠢货’,他有些哭笑不得。   “涅槃星君,以前的事情和你无关。”方以哲说道:“你淬炼这柄剑都需要什么东西?”   “需要一钱神念结晶,还有熔金石,半斤足以。”那中年人说道:“熔金石我这里有,关键是神念结晶,如果是上品的结晶,效果自然好,寻常的结晶,效果就要差得多了。”   “神念结晶你有么?”方以哲道。   那中年人抬头看了方以哲一眼,随后道:“自然也是有的,但不多了,价格要贵一些。”说完,那中年人从纳戒中取出一只小匣子,很谨慎的打开,里面的软木中镶嵌着十几个蜡丸状的东西,他取出其中一个蜡丸,慢慢掰开。   蜡丸中装着淡白色的沙砾,很细小,光泽有些黯淡,苏唐看了看,发现远不如自己的神念结晶。   “一钱算你们三颗玄机子,愿意买我这就可以开始淬炼。”那中年人说道。   “还是用我的吧。”苏唐道,随后他伸手一摆,掌心中出现了一把神念结晶。   那中年人的双瞳陡然瞪了起来,接着凑近,几乎要把自己的脑袋埋到苏唐的掌心里,端详着片刻,慢慢抬起头:“这是主晶,兄弟,你真是捡到宝了。”   “哦?”   “只有星主之类的大存在殒落,才有可能滋生出这种神念结晶。”那中年人说道:“那种大存在都有自己的领地,到了殒落那一刻,也会把遗泽留给后裔,绝无可能散落到外面。”   “这是最好的神念结晶么?”苏唐道。   “最好的是真神之晶。”那中年人道:“那你就不要想了,我活了这么久,见过的东西也算不少了,可真神之晶么……嘿嘿……”      第九三二章 糊涂      “这么说想得到真神之晶是千难万难的事情了?”苏唐道。   “你这个朋友……”涅槃星君看向方以哲,笑道:“真是贪无止境啊!”   “如果换成别人,只是做梦罢了,他么……说不定哪天真的能搞到真神之晶。”方以哲淡淡的回道:“可以开始淬炼了吧?”   涅槃星君愣了愣,随后深深的看了苏唐一眼,再没说什么,走出巨炉,伸手拍击在炉壁上,大喝道:“起!”   整个巨炉陡然散发出红光,接着慢慢飘起在空中,涅槃星君从纳戒中取出一块殷红色的石头,走到巨炉底端,巨炉下方铭刻着无数细小的灵符,中央有一个凹洞,涅槃星君把那块殷红色的石头放在凹洞中,随后向后退了十几步,双手向下一按,巨炉轰地一声落在了地面上。   周围的温度也随之提高了数倍,方以哲和姜虎权身上散发出阵阵雾气,他们不得不开始运转神念,以抵御难耐的高温。   涅槃星君拿出一个空的小蜡丸,走到苏唐身边,用蜡丸舀起一小撮神念结晶,随后掂量了一下,向苏唐点点头,示意苏唐可以把剩余的神念结晶收起来了。   接着涅槃星君伸手一招,厢房的房门被劲流拽开,接着一只大箱子凭空飞了出来,正落在涅槃星君脚边。   涅槃星君俯身打开了箱子,里面装着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矿石,他随手挑出几块,再次掐动灵诀,他的双手居然变成了火红色,而手中的几块矿石变得象泥巴一般柔软,接着他把装着神念结晶的蜡丸塞到了矿石当中。   随着灵诀一道道释放出来,涅槃星君手中的矿石在飞速旋转着,最后变成了液态,里面的神念结晶好像也融化了,把原本火红色的球体染成了灿金色。   涅槃星君抬手把手中的圆球甩了出去,圆球飞上高空,悬停在巨炉上方,还是继续旋转着。   随后涅槃星君又把目标转向了巨炉,一边唱诵着灵咒,一边围绕着巨炉走来走去,周围的温度竟然再次提高了数倍。   苏唐的视线落在了地上,怪不得这里的地面象镜子一般平坦、光滑,常年累月承受着巨炉的灼烧,以至于泥土都结成晶体了。   下一刻,涅槃星君的指尖点向空中的圆球,圆球象炮弹般砸落在巨炉中,光焰冲天而起,几乎染红了半边天空。   巨炉散发出的火光很奇特,没有火舌,只有一片片类似雾状的焰光,温度极高,方以哲和姜虎权都有神念护体,但也是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   涅槃星君接过苏唐手中的魔剑,身形飘向半空,接着他再次掐动灵诀,魔剑一点点沉入到巨炉中。   在魔剑的消失的瞬间,苏唐突然发出闷哼声,他的紫府感受到阵阵难以忍受的灼痛。   “你怎么了?”方以哲侧身问道。   “没事。”苏唐咬了咬牙,那涅槃星君的动作非常娴熟,看起来不象是浪得虚名之辈,或许真的能淬炼他的魔剑,让魔剑的威能大幅提升,这种痛楚他还是可以忍受的。   而半空中的涅槃星君也不轻松,淬炼灵器有的时候是一件苦力活,他围绕着巨炉转来转去,同时拼力催动自己的灵脉,片刻间已是大汗如雨。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巨炉中震荡的焰光逐渐变得黯淡了,只是涅槃星君的神色却变得更加凝重,又淬炼了片刻,巨炉中的焰光已经彻底熄灭,他才慢慢召出魔剑。   魔剑呈现出灿金色,涅槃星君的双手似乎不惧怕高温,他竟然伸手握住魔剑,随后落在地面上,随后走到另一侧的厢房门口,从里面抓出一口大缸。   大缸内装着清凉的水,按理说那样一口大缸不过有数百斤,但随着大缸的拖动,竟然在呈晶体的地面上留下了深深的划痕,显然里面装着的不是普通的水。   涅槃星君长吸一口气,他的灵力波动在疯狂鼓荡着,下一刻,他猛地把魔剑刺入到水中。   轰……魔剑与水接触,陡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炸响声,就连周围特制的房屋、院墙都被震得簌簌发抖,缸里的水冲天溅起。   随后涅槃星君运转灵诀,飞溅的水花突然悬停在空中,又随着涅槃星君的手势,向大缸中落去。   显然,那些水是异常珍贵的,涅槃星君不想浪费,而那口大缸能承受如此剧烈的爆炸,也绝不是凡品。   出水的魔剑光泽变得有些黯淡了,而涅槃星君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叫道:“成了!”   “我知道。”苏唐点了点头,魔装已与他融为一体,他当然能清晰的感应到魔剑的强大。   “成了是要两颗玄机子的。”涅槃星君道。   “放心。”苏唐从纳戒中取出一只小匣子,轻轻打开,点出两颗玄机子,递了过去。   涅槃星君接过玄机子,把魔剑递给苏唐,其实他的小心防备对苏唐全然没有意义,苏唐随时都可以收回魔剑。   “怎么样?我给你推荐的人没错吧?”方以哲笑道。   “是很不错。”苏唐由衷的说道。   “对了,我得验一下。”涅槃星君小心的收起了玄机子,接着又取出蜡状的东西,凑过来抹在魔剑上,随后对苏唐说道:“你试一试吧。”   苏唐扬剑向高空刺去,一道淡青色的剑光急射而出,笔直掠上云端,而整个魔剑的剑身都变成了淡青色。   “当真是异宝!只是淬炼一次,便能提升一阶。”涅槃星君道:“以后你找到更多的神念结晶,可以再来找我。”   “还可以再淬炼?”苏唐问道。   “当然可以,不过你剩下的那点神念结晶是不够的。”涅槃星君道:“我这里虽然还有些神念结晶,但品质远不如你的,混在一起勉强淬炼,反而有可能坏事。”   “需要多少神念结晶?”苏唐又问道。   涅槃星君愣了愣,眼中露出狐疑之色,随后凑近仔细观察着魔剑的光泽,在心中暗自计算了片刻,缓缓说道:“你的灵宝绝对是上品的,所以需要耗费的神念结晶要多一些,第二次至少要五钱,如果能有六、七钱,效果可能更好。”   “神念结晶越多越好?”苏唐道。   “那倒不是。”涅槃星君摇头道:“淬炼灵宝得一次次来,总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如果放入的神念结晶过多,你的灵宝就有可能炸掉了。”   “七钱神念结晶?”苏唐从纳戒中接连掏出数把神念结晶,放在桌上:“这些应该够了吧?”   涅槃星君不由动容,他想说什么,但没能说出口,走近观察着桌上的神念结晶,随后点头道:“足够了。”   “那就开始淬炼。”苏唐道。   “这是第二次淬炼了,不止需要更多的神念结晶,消耗的材料也翻了几倍,所以这一次我要收你五颗玄机子。”涅槃星君道。   “好。”苏唐点头道,接着他直接数出五颗玄机子,先一步递了过去。   涅槃星君振奋起精神,再次从箱子里翻找出矿石,淬炼的步骤和上一次没多大区别,只是因为需要融解的神念结晶多了数倍,所以他显得吃力了一些、用时也长了一些。   用了一个多小时,第二次淬炼结束了,涅槃星君从水中慢慢抽出了魔剑,魔剑散发出的青光比刚才厚重了不少,剑身上有流光在来回扫动,犹如一汪秋水。   “你还能继续淬炼灵宝么?”苏唐问道,他发现涅槃星君眉眼间闪露出一缕疲色。   “有生意上门,我自然是不会拒绝的。”涅槃星君道。   “这一次帮我淬炼这个灵宝。”苏唐道,紧接着,一双巨大的金色双翼陡然从苏唐身后展开,他缓缓操控着紫府中的元魄,魔之翼随之慢慢缩小,最后化作一条尺许长的连翼。   “这个……有些不妥吧?”涅槃星君皱起眉:“如果你还有神念结晶,应该继续淬炼你的本命灵宝,淬炼灵宝的材料得来不易,不能这般浪费。”   “没关系,就淬炼这个吧。”苏唐坚持,在涅槃星君淬炼灵宝的时候,他思索了良久,在当前的阶段,魔甲、魔盾之类的防御性元魄,增强的意义并不大,能打得过的,自不用说,打不过的,多挺那么几下又有什么用?还不如跑得快。   涅槃星君却是真心为苏唐着想,见苏唐坚持犯糊涂,视线便转到了方以哲身上,希望方以哲能劝说几句。   “就听他的吧。”方以哲笑了笑。   “既然这样……以后感到后悔,就不要来找我了!”涅槃星君道。   “这是我的选择,自然与你无关。”苏唐微笑道。   对涅槃星君来说,苏唐不但是犯了糊涂,而且还要把糊涂进行到底,这对魔之翼,竟然整整淬炼了七次!   每一次用的时间都要比前一次多了一些,等到第七次淬炼完毕,先后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涅槃星君已赚钱赚得脚发软了,是真的发软,连走路都走不稳,周身打颤,几乎到了口吐白沫的境地,淬炼灵宝也是需要耗费灵力的,熬了一天,涅槃星君已是油尽灯枯了。      第九三三章 炫耀      “我不行了……老弟……”不等苏唐说话,涅槃星君已抢先叫道,虽然他不太相信苏唐还能拿得出神念结晶,因为第七次淬炼所需要的神念结晶已经用‘斤’来计算了,但又害怕自己的判断不准确。   “其实我也没有神念结晶了。”苏唐笑了笑。   涅槃星君长松一口气,险些坐倒在地,他实在是精疲力尽了,随口苦笑道:“就算你还有,我的矿石也用光了……”   在一边的方以哲和姜虎权久久没能回过神,姜虎权只知道神念结晶非常贵重,但究竟贵重到什么程度,他并没有清晰的概念,而方以哲却是非常了解的。   神念结晶的重量很轻,最后一次淬炼,耗费的神念结晶已经有大半桶了,方以哲以前看到过别人交易神念结晶,因为太过稀少,神念结晶通常都用一种特制的蜡丸封起来,一个蜡丸正好有一钱重,何尝见过用木桶来计算的?!他心中的震骇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苏唐到底是走了什么样的狗屎运?居然能搞到这么多主晶?!   “算一下,我应该给你多少颗玄机子?”苏唐道。   “一共五十三颗。”涅槃星君咧开嘴,虽然感到非常疲累,但心中却是兴奋无比的:“你是大主顾,算你便宜些,五十颗玄机子就可以了!哈哈……这样我也可以歇息个一年半载了,然后还得出去收购矿石呢。”   “都需要什么矿石?给我列出张单子来,我会收集一些,过几年,再来找你淬炼灵宝。”苏唐道。   “你等等!”涅槃星君纵身跳起,他几乎是把自己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没办法,苏唐是他生命中最大的主顾了,只是一天,就让他赚了五十多颗玄机子,如果省些用的话,就算在欲窟中生活,也足以保证他十数年无忧了。   片刻,涅槃星君找出纸笔,龙飞凤舞般写上了几行字,随后交给苏唐。   苏唐仔细看了一遍,放在了纳戒中,随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尺许长的连翼上。   魔之翼已经变成了亮青色,一道道流光在往回流淌着,恍若宝石,又如霞光,让魔之翼彷佛活了一般。   “老弟,以后在外面行走,就要小心一些了。”涅槃星君说道:“你的灵宝已呈鸿蒙之相,一旦被人注意……啧啧,后果难以设想!”   苏唐笑了笑,手心轻轻一捏,魔之翼已被他捏碎成烟气,但下一刻,魔之翼又在他背后伸展出来,苏唐全力展动魔之翼,身形陡然化作一只利箭,瞬间便接近了天穹。   院中狂风四卷,方以哲和姜虎权勉强稳住身形,而涅槃星君被吹得接连翻了几个跟头,才算坐稳,他们惊愕的抬起头,追踪着苏唐的身影。   苏唐再次展动身形,天穹处有一团青光炸裂开,闷声的雷声滚滚而来,方以哲和姜虎权隐约看到似乎有什么从高空中投下,但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身边又传来一声轰响。   苏唐已落在院中,魔之翼被增幅了数倍的速度,竟然让他有一种难以控制的感受,他的双脚深深陷入比精钢还要坚硬的泥土中,并且以他的双脚为中心,出现了一道道密如蛛网的裂痕。   涅槃星君再一次被鼓荡的劲风吹了个跟头,等他转头发现苏唐已回到院中,脸上露出惊骇之色,喃喃的说道:“有这种身法,就算被人注意……好像也没什么……”   “为什么不淬炼你的灵剑?”方以哲到底是憋不住了。   “我还没有步入小罗上境。”苏唐露出笑意:“如果只是淬炼灵剑,我依然未必能打败大君,毕竟差了一个大境界,反过来想,只要我跑得快,让他们追不上,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说完,苏唐的视线落在了涅槃星君身上:“涅槃星君,多谢了。”   “哎,这是哪里话,应该我谢你才对!”涅槃星君摆了摆手:“寻常星君大都对自己的本命灵宝不太满意,总会抱着撞大运、另外夺得奇宝的念头,所以都不舍得拿出神念结晶去淬炼灵宝,今天是我数百年来接下的最大的一笔生意了。”   “还望老兄能替我保守秘密。”苏唐道。   “当然如此!”涅槃星君正色道:“别的不说,你这对翅膀已经淬炼过七次了,如果还要淬炼第八次,我至少也要收你三十颗玄机子!不管于情于理,我都不可能坏我自己的财神爷啊!”   就在这时,远处原来灵力波动,方以哲愣了愣:“是定海星君!”   方以哲的话音刚落,定海星君的身形已出现在远方,他看到了方以哲,转向这边掠来。   “有人在等你。”定海星君不悦的叫道:“你要去哪里,怎么不先和我打声招呼?害得我到处找你!”   “是他?”   “自然是他了,他说你们已经约好了。”定海星君道。   “应该是有消息了。”方以哲看向苏唐。   “我们回去。”苏唐说道,随后他的视线落在涅槃星君身上:“老兄,那我们就先走了。”   其实星君们之间第一次打交道是最难的,因为相互都不清楚对方的秉性,可只要有了一个愉快的合作,就能养出信任,以后再打交道就容易多了。   “你们去吧,我也该歇口气了。”涅槃星君说道:“老弟,我等你哦……”   “一言为定。”苏唐笑了笑。   一行人掠起到空中,向着方以哲的居所掠去,虽然没有释放出魔之翼,但苏唐还是感到有些不适应,因为魔装能为他提供强大的加持效果,御空而行的速度比方以哲等人快得多,稍一不留神,便会把方以哲等人远远拉到身后,一路上如此反复了几次,而定海星君连连翻白眼,他以为苏唐在炫耀自己出众的身法,心中颇为不喜。   片刻间,他们回到了方以哲的居所,正看到一个芳华正茂的女子端坐在后院的椅子上,方以哲脸色一变,来不及说正事,沉声喝道:“你如果再敢把垃圾扔到我这里,我真和你翻脸了!”      第九三四章 密闭空间      “我可还什么都没做呢。”那女子笑吟吟的说道。   苏唐的视线直接落到女子脚下,那里有一团黑影在微微颤动着,这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苏唐知道对面那魔影星君的能力,如果换了别人,绝不会注意到那团黑影。   “等你做了,我再警告你,已经晚了!”方以哲道:“有消息了?”   “秀水星君应该不在城中。”那女子回道。   “什么叫应该?”方以哲皱起眉。   “有多种可能。”那女子道:“或许,秀水星君已经死了,死人我是没办法分辨的;或许,秀水星君被人藏到了连我都找不到的地方;又或许,秀水星君睡得太死,再不然被人打得晕厥不省人事,我的魔音无用,也没办法辨认。”   “既然没找到人,你回来做什么?”方以哲道:“你还想要那二十颗玄机子?”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才回来确认一下。”那女子道:“我还有别的办法,但耗时就要久一些了。”   “欲窟的修士们有什么动向?”苏唐突然插嘴问道。   那女子沉默了一下:“你是个聪明人,居然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我们找不到人不要紧,欲窟养了不少奇士,而且他们行事要比我们方便得多,何况这次闹得太大,欲窟高层必然震怒无比,肯定下死令追查到底……”   “说正事!”方以哲道。   “欲窟的修士们在城边找到了一些线索,并且分头追了下去。”那女子说道:“但他们还不太确定,只有三位大君领队,再过上一段时间不回来,欲窟就要派出支援了。”   “他们找到了什么线索?”苏唐问道。   “我不清楚。”那女子说道:“不过……好像欲窟的人认为昨夜的大乱和那些线索有关。”   苏唐不说话了,沉吟起来。   “最多还剩几个小时做决定了。”那女子说道:“如果要找到秀水星君,现在应该动身了,否则等欲窟派出支援,就算我们能找到秀水星君也是无用的。”   苏唐在院中慢慢踱着步,七太子睚眦搞出这么一场,除了要发泄怒火之外,那秀水星君偷走的灵宝也应该是非常珍贵的,要不然七太子睚眦的人杀掉秀水星君即可,已经报过仇了,一定要把秀水星君带走,是想寻回失窃的灵宝。   值不值得冒险呢?如果去了,不但要和七太子睚眦的人拼个你死我活,还要与欲窟的修士们争斗,一个不好,可能再也走不去了。   但是,让七太子睚眦如此念念不忘的灵宝,绝非凡品,说自己完全不动心,那肯定是谎言。   苏唐沉吟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富贵险中求,除了魔装、三焚箭以外,勉强一用的灵宝只有青莲棍和那柄符文长刀了,三焚箭只能在战场中使用一次,急需灵宝提升自己的战力。而且他和别的修士不同,别的修士一生大都只有一个本命灵宝,其他灵宝都是辅助的,而他的灵炼法门,却是多多益善。   “那就走一趟吧。”苏唐道。   “这么说,二十颗玄机子还算数吧?”那女子问道。   “算数。”苏唐点了点头。   “好。”那女子道:“不过,你们就不能坐在城里等消息了,一来一去太耽搁时间。”   “轮回星君,你回去吧,尽可能稳住他们。”苏唐看向姜虎权。   姜虎权顿了顿,他清楚自己当前的实力差了不少,遇到昨天那种境况,如果跟在苏唐身边,只会拖累苏唐。   “明白。”姜虎权低声道。   “我也陪你走一趟吧。”方以哲突然道。   “你?”苏唐的视线落在了方以哲身上。   “只是凑个热闹,打打太平拳。”方以哲露出笑容:“如果真的有危险,那我就要跑路了,反正我又没接你的任务。”   “我只是负责找人。”那女子急忙道,魔影星君也把自己开脱在外了。   “呵呵……”苏唐笑了笑。   接着,那女子盈盈站起,向院外走去,苏唐和方以哲缓步跟在后面,姜虎权则与他们挥手作别,往月石大君的居所方向走去。   “欲窟的修士往哪边走了?”方以哲低声道。   “西南。”那女子头也不回的说道。   “那你带着我们往东边走做什么?”方以哲停下了脚步。   “他是为你着想。”苏唐道:“欲窟的人想找到他是很难的,找我也不容易,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是谁,但你交游广阔,认识很多欲窟的修士,被人发现疑点,一路追查下来,你就麻烦了。”   方以哲沉默了,随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识好歹。”前面那女子冷冷的说道。   三个人在街道上行走了片刻,已接近了明珠之城的东门,就在这时,一条人影突然从旁侧的酒楼中翻下来,重重撞击在地面上,摔得血花四溅。   那是一个普通女子,从十余米高的地方摔下来,对她造成了致命的伤害,眼见是活不成了,紧接着,酒楼临街的窗户中探出一个脑袋,双瞳带着醉意,笑嘻嘻的看着犹在搐动的女子。   苏唐皱了皱眉,突然道:“这等狗辈只敢在这里欺凌弱小,到了外面,就得乖乖夹起尾巴做人了。”   苏唐的声音不大,但也不小,足够让上面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了。   那人眼中的醉意陡然褪尽,取而代之的是愤怒,他猛然站起身,双手拍击在窗框上,沉声喝道:“你说谁?”   “我说你。”苏唐道。   酒楼中陡然产生了剧烈的灵力波动,足足有四条身影穿窗而出,落在街道上,正把苏唐等三人围在当中。   那四个修行者脸上都带着不善之色,冷冷的盯着苏唐等人,有的甚至已经亮出了自己的灵宝。   苏唐发出嗤笑声,随后也从纳戒中取出青莲棍,方以哲知道苏唐这是在给他打掩护,也没说什么,只是平静的看着正对着他的那个修行者。   就在这时,一群头上顶着白色符文的修士们匆匆赶过来,围在外边,对面那四个修行者本来准备好大打出手,见到欲窟的修士,随后便想起了这里的规矩,姿态不像刚才那么嚣张了,但还是在恶狠狠的盯着苏唐等人。   “算了,我们走我们的,正事要紧。”方以哲道。   苏唐收起了青莲棍,大步向前走去,挡在街道上当中的修行者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路让开了。   这只是一场毫不起眼的小风波,偌大一座明珠之城,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当然,如果真的打起来,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对面那四个修行者见苏唐等人走远,带着愤恨又回到酒楼上,欲窟的修士们看到风波已经平息,四面散去。   苏唐离开了东门,随后纵身而起,继续向东方飞掠,足足掠出百余里,他们才改变方向,绕过明珠之城,向西南方掠去。   魔影星君已丢弃了那个女子,他的本体就是一团模模糊糊的黑色雾气,对追踪之类的技巧,他似乎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每当失去了痕迹后,三个人便会停下来,魔影星君在附近转上片刻,又能重新确立方向。   飞飞停停,差不多用去了五、六个小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阵微弱的灵力波动,似乎有人在争斗。   苏唐和方以哲对视了一眼,同时从空中垂落,继续飞掠,就有可能打草惊蛇了。   “我先去看看。”魔影星君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下一刻,魔影星君陡然膨胀开,化作一团顶天立地的黑影,接着黑影向前栽倒,扑在茫茫的草原上,烟气随后变得黯淡了,化作一层隐约的暗影,向前方飘去,飘到哪里,哪里的天地就变得阴沉了一些。   “我们就在这里等吧。”苏唐轻声道:“如果那边有大君,距离我们至少也在百里开外。”   大君释放出的灵力波动自然是异常强横的,但波动会逐渐消散在天地间,传到这里已经变得微不可闻了,苏唐是根据灵力波动的强弱大概判断了一下双方的距离。   “也好。”方以哲道。   苏唐四下观察了片刻,接着从纳戒中取出信佩,快速扫了一遍,摇摇头,又把信佩收了起来:“这里的灵阵确实霸道。”   信佩上一点消息也没有,证明进入欲窟之后,欲窟的独特天地已经把他们与星域彻底隔开了,怪不得七太子睚眦的人抓到秀水星君之后,没有用灵符离开欲窟,只是尽可能的把秀水星君带离了明珠之城。   传送灵符固然珍贵,但以七太子睚眦的地位,不可能没有,也就是说,不止他的信佩受到了限制,连传送灵符也失去了效果,想离开欲窟只有一个办法,从哪里进来的必须从哪里出去。   “呵呵……据说这欲窟是前后两代真神,耗费了数万年的时光,才筑造完结,当然有自己的奥妙。”方以哲道。   “两代真神?也就是说,前一代真神已经殒落了?”苏唐道。   “你……不会是打真神之晶的主意吧?”毕竟很久之前就认识苏唐了,苏唐一开口,方以哲便隐约感觉到了寒气:“你疯了不成?就算还剩下些,也轮不到你,都在这一代真神的手里。”   “我只是随便问一问。”苏唐道。      第九三五章 重要消息      苏唐和方以哲等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一股阴沉的气息从远方漫来,片刻间涌到苏唐近前,接着,一道道黑烟从地表中升起,凝成一团。   “我们没追错,确实是秀水星君。”魔影星君缓缓说道:“他们现在已经被困在一处地宫里,打不出来,而欲窟的修士们也打不进去,正僵持着。人我已经找到了,玄机子呢?”   “你就这么说几句是不行的,等我看到了人,自然会给你。”苏唐皱眉道。   “我还能说谎不成?”魔影星君的口吻变得冷漠了。   “魔影,他们有什么动向?”方以哲插话道。   “欲窟那边,有一位大君已受重创,正在附近闭关养伤,能打的还剩两位大君,十一位小罗星君。”魔影星君道:“他们已经布下灵阵,准备封死地宫的出口,然后分出一位大君回明珠之城召集人手。不过,另外一边好似也看出了端倪,正商议着准备拼死闯关,他们有两位大君,还有四位小罗星君,其中一个是俘虏,就是那秀水星君。”   “回去求援的大君已经动身了么?”方以哲道。   “我走的时候他们正在商议,再等一下,应该就能感应到灵力波动了。”魔影星君道。   “这样吧,我来做个中间人。”方以哲道:“天魔星君,你可以把二十五颗玄机子给我。”   “是二十颗吧?”苏唐道,他的记忆力是不可能被蒙蔽的。   “是二十五颗。”方以哲道:“魔影星君,你的任务是缠住那个大君,不用真的拼个死活,只要拖延一会就好,然后你再来找我,我把玄机子给你。天魔星君,你的任务就是去抢人,抢得到也好,抢不到也好,都在你,我或许能帮你一下,又或许不帮你,不要指望我,我的任务是验看秀水星君是不是真的在那边,如果在,我把玄机子交给魔影星君,如果不在,我会找机会把玄机子还给你。两位,怎么样?”   魔影星君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二十五颗么?好!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最多把那大君缠上一刻钟,再勉强我就危险了。”   “你呢?”方以哲看向苏唐。   “好吧。”苏唐松了口,把玄机子先交给方以哲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双方在这个时候只能都相信方以哲。   接着,苏唐当着魔影星君的面,点出了二十五颗玄机子,交给方以哲,方以哲把玄机子收进自己的纳戒中。   就在这时,一股灵力波动从远方掠来,应该就是魔影星君所说的那位回城求援的大君了。   “魔影,你小心一些。”方以哲道。   “只是一刻钟,我没问题。”魔影星君用沙哑的声音说道:“看在那五颗玄机子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吧,他们在拼斗的时候,那个负责看押秀水星君的家伙,叫归一星君,他和秀水星君是一伙的。”   “什么?”苏唐愣住了。   “他们都是天道盟的修士,我听到秀水星君质问那归一星君,说为什么没有接应,逼得她只能逃进欲窟,归一星君解释了半天,那秀水星君的情绪才好转了一些。”魔影星君道:“那秀水星君可能是感觉自己难逃生天,悄悄告诉了归一星君一些好像非常重要的话,我没听太清楚,只听到含雪古城和火龙礁几个字。”   “多谢。”苏唐肃容道,这个消息对他而言非常重要,但是,又觉得魔影星君这个家伙很可气,如果不是加了五颗玄机子,就不会把所有的消息一一吐露出来么?什么人呐这是?!   魔影星君没有说话,而远处传来的灵力波动越来越近了,再等一会,将要从他们附近几里开外的地方掠过去。   魔影星君再次化作暗影,向那道灵力波动迎去,苏唐和方以哲则走向前方,他们没有急着运转御空术,如果让那去求援的大君察觉,会给魔影星君造成困扰。   片刻间,侧方突然爆发出剧烈的灵力波动,应该是魔影星君已经和那位大君斗起来了。   “他能行么?”苏唐道。   “他的灵诀极其诡奇,我对他有信心。”方以哲道。   “你等在这里吧,不用跟着我去了。”苏唐轻声道,这时,远方又传来了微弱的灵力波动,七太子睚眦的人应该在全力突围了:“单单是他最后告诉我的消息,已经值二十五颗玄机子了,用不着验证什么,能说出这些,肯定不是说谎,到时候把玄机子给他就好。”   “你真的不用帮?”方以哲道。   “不用,你知道的,我自己去还能更快一些。”苏唐道。   “那我就不去了,真的很怕呢。”方以哲笑道。   苏唐慢慢飘起,随后又想了什么:“对了,这是爷赏你的……”说完,苏唐指尖轻弹,一蓬金色的雨点陡然炸开。   “你他吗的……”方以哲是又惊又喜又急,手忙脚乱的接着四下迸射的神念结晶。   “哈哈……”苏唐发出笑声,这一去难知结果,或许又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面了,最后捉弄方以哲一次,也算是留下点念想。   苏唐展动魔之翼,如宝石般璀璨的青光陡然绽放开,身形化作一道迅捷无比的电光,只一闪,再一闪,便消失在天际。   苏唐全力展动魔之翼所达到的速度,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方以哲虽然已经目睹过一次,但还是看的目瞪口呆,甚至忘了收取洒落的神念结晶。   在苏唐的视野中,整片天地已变得模糊不清,以他的眼力,也看不清任何东西,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在飞速向后退却。   身后的灵力波动在快速减弱,不是战斗结束了,而是距离在不停的拉远,而前方传来的灵力波动,却在快速增强。   只片刻间,苏唐隐约看到了前方不停绽放开的耀光,他立即减慢速度,而周围的景物也在逐渐恢复清晰。   前方有一座矮山,有两群人正在山间拼斗着,山脚处有一个洞口,洞口前倒伏了几具尸体。      第九三六章 愿做渔翁      全力展动魔之翼的苏唐释放出的灵力波动非常强横,正在死拼的修行者们都感应到了苏唐的逼近,但一方急于杀出重围,一方极力阻截,他们分不出多余的精力。   苏唐悬停在高空中,默默俯视着战场。   这种时候,战力强弱都表现得淋漓尽致,头上顶着金色符文的,自然是七太子睚眦的人,其中一个奋力挥舞着一柄朱红色的大槌,大槌每一次卷落,都会爆起黄色的沙尘,而地面的剧烈震荡,甚至会让其余修行者的争斗出现短暂的停顿,山峰上出现了无数裂痕,还有一个个直径达到十几米、二十几米的巨坑,似乎整座山峰都快要倒塌了,那绝对是大君的修为。   只不过,他的一条腿被废了,左腿的膝盖以下,尤其是脚踝周围,只剩骨头,还挂着几块连着筋皮的血肉,这种伤势看起来触目惊心。   与他并肩战斗的修行者,受创更为严重,脑袋瘪下去一块,脸上鲜血淋漓,更恐怖的地方是,他的眼睛都没了,眼眶处只有两个阴森森的黑洞,而且他释放出的灵力波动时强时弱,那也是一位大君,但伤势太重,所以战力变得很不稳定,何况他双眼已不能视物,只能靠着感应帮助自己的同伴,有数次不但没有帮到什么,还干扰了同伴的进攻。   和他们对战的是欲窟的大君,手持灵剑,攻势非常犀利,不过,七太子睚眦属下的修行者是在拼命,他却不想闹个两败俱伤,所以虽然战力完好无损,但一直采取着守势。   在另一端,两个修行者夹着一个女子,一边拼斗一边向前奔驰着,那女子正是苏唐在斗场中看到过的秀水星君。   他们的境况要轻松得多,因为欲窟的修行者们不敢伤到那女子,动起手来束手束脚,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换人挡在前方,尽可能的造成干扰。   苏唐在这里一言不发,让欲窟的修行者们感受到了威胁,他们不得不分出两个星君,从左右两侧掠向苏唐。   “我们是欲窟的修士!”   “如果阁下不想惹麻烦,还是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苏唐没有理会那两个修行者,只是启动魔眼,继续观察着三个大君间的战斗。   迎上来的修行者见苏唐对他们视若无物,心头恼火,其中一个修行者喝道:“没听到我们说的话?!”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下方那位欲窟的大君终于抓住一个空档,指尖弹出一道火光,火光飘落在那失去双眼的大君身上,随后便爆开。   那失去双眼的大君发出闷哼声,身形不由自主向后飞跌,下一刻,那团尚没有消失的火光再次爆开,在刹那之间,接连爆炸了七、八次之多。   前两次爆炸,那失去双眼的大君靠着护体神念还勉强可以支撑,而后面的几次爆炸,轻而易举便把他胸腹间护体神念剥离干净,虽然他立即运转法诀,但爆炸开的灵能还是摧毁了他所有的抵抗,在他的身体上硬生生轰出了一个尺许宽的大洞,甚至几乎把他炸成两段。   失去双眼的大君猛地从地上跳起,但什么都没做,又颓然栽倒,他的生命已到了尾声。   “庆生!”那持着大槌的人发出悲愤的怒吼声,接着他飞掠而起,舞动大槌全力向欲窟的大君砸去。   槌风呼啸,卷起一片足有百余米长的阴云,而当阴云随从槌势扫落时,恍若整片天空都坍塌了一样。   那欲窟的大君身形急纵而起,拼力向外逃窜,大槌砸落在山体间,散发出的轰响震动了天地,数百米高的山峰就向被一只无形的巨兽拦腰咬了一口一样,出现了一个极大的凹坑,而山尖竟然也摇了几摇,似乎要坍塌了。   “死吧!”持着大槌的人再次发出怒吼,腾空射起,展动大槌,追向那欲窟的大君。   那欲窟的大君见对方已陷入了疯狂状态,一点不顾及灵力的损耗,自然不敢硬挡,纵身向山脚飞退。   那柄大槌以开天辟地之势轰击在山峰间,那座山峰接连承受重击,本已开始摇晃的山尖再无法保持稳定,一边发出轰响一边向下倒塌。   远处争斗的几个星君见小半座山都崩塌了,再顾不上争斗,分别向远方逃去。   轰轰轰……山尖滚落到山脚,又继续向前滚动,整块大地都被沉重无比的压力撞得簌簌发抖。   “死……”那持着大槌的人又从冲天而起的烟尘中飞掠出来,槌风带起一片阴森森的云气。   那欲窟的大君很坚定的放弃和对方硬抗,继续向远方飞窜,大槌重重轰击在地面上,周围的泥土竟然凝成一道冲击波,一圈圈鼓起,又一圈圈向远方滚动,滚落的山尖力道已尽,本来要停下了,而冲击波扫过之后,山尖又向前滚出去七、八圈,停在了千余米开外。   大槌的落处,出现了一个直径宽达几十米的大坑,而那持着大槌的人似乎力竭了,一头扑倒在坑中。   欲窟的大君冷笑着掠起,剑光连连扫动,一串串耀光穿过数百米的距离,不停的轰向那持着大槌的人。   那持着大槌的人勉力从地上跃起,拼力格挡着剑光,但他的灵力损耗太大了,而且后方就是坑壁,当连串的剑光闪过之后,那持着大槌的人已经深深陷入到坑壁之中,他是被剑光硬生生钉进去的。   而且,他的动作亦变得非常僵滞,嘴里不停喷吐着鲜血,身上到处都是被剑光切割出的创口,他想用手去擦拭蒙在双眼上的鲜血,连这种动作都变得异常艰难。   苏唐本想加入战斗的,但在魔眼的洞察下,一切变化都留下了痕迹,那持着大槌的人灵力波动已经非常微弱了,凝成他身体的丝线也都被变得黯然无光,可就在他伸手去擦拭自己脸上的鲜血时,一颗闪烁着亮光的东西被他吞服下去,然后枯萎的灵脉开始恢复了元气,丝线也变得明亮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那欲窟的大君露出得意的笑容,他的指尖亮了一下,随后又熄灭了,胜券已在握,自然没必要浪费过多的灵力了,他随时可以结束战斗。   欲窟的大君向前走了几步,接着扬起灵剑,又一串剑光飞掠而起,射向对方。   那持着大槌的人一直在低垂着头,似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但就在剑光掠起,他猛然张开眼帘,一股暴戾的气息也随之绽放开,禁锢着他的土层四分五裂,向周围飞溅,接着他笔直射了出来,扬起大槌,砸向欲窟的大君。   无数剑光轰击在他身上,却发出尖锐的金铁交鸣声,他的脸颊、头发、包括惨不忍睹的创口,竟然都变成了灿金色。   那欲窟的大君双眼圆睁,接着他条件反射一般甩出一道火光,身形同时向旁侧掠去。   持着大槌的人继续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刺,任由火光在他身上炸响,下一刻,他的大槌正落在那欲窟的大君身上。   轰……那欲窟的大君发出闷哼声,身形向后飞跌,他的双瞳中满是不信,因为他释放的火光早已接连炸开,但并没能伤到对方。   持着大槌的人状若疯虎,一槌接着一槌,而那欲窟的大君虽然想极力拉开距离,但就是没办法摆脱,他展动灵剑反攻,可剑光始终没办法伤到对方。   接连砸了十几槌,那持着大槌的人攻势陡然减慢,身形摇晃了一下,再次颓然扑倒,他的伤势过重,丹药的效力也已经过去了。   欲窟的大君被人象砸核桃一般砸了半天,境况显得非常凄惨,一条胳膊软软垂在一边,而灵剑竟然嵌入自己的发髻中,他挥动灵剑去格挡大槌,却承受不住巨力,灵剑反弹,劈入他的脑袋里,而且入骨极深,深得让他不敢胡乱拔剑。   “想不到……你居然修成了不坏金身这种大神通……”那欲窟的大君勉强提起精神,阴测测的说道:“可你破阵的时候怎么不动用呢?哦……原来你是刚刚修成啊,想留待最后一刻?不觉得太晚了么?”   那持着大槌的人已无力反驳什么,丹药的效力耗尽,伤势也愈发严重了。   苏唐抬头看看天色,他知道自己该动一动了。   对真龙一脉的修行者,除了问劫星君之外,其他人一点都不关心,因为刚刚走出星空,便参与了屠灭九太子椒图那一战,命运已让他站在了真龙一脉的对立面上。   问劫星君那时候还说过,六太子蚣蝮手里有灵炼老祖的两个弟子,他的想法很明显,准备把人要过来,再借苏唐的面子,化解这段仇怨,而六太子蚣蝮是不会拒绝的。   苏唐始终回避话题,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和六太子蚣蝮对质,六太子蚣蝮是认得他的,绝对的见光死,他的谎言都会被拆穿。   至于天道盟,苏唐还记得真妙星君对他的帮助,所以有恻隐之心,是夺宝还是救护,尚没有拿定主意。      第九三七章 合击      “阁下再不走,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挡在苏唐面前的一个修行者冷冷的说道。凶徒中的两个大君已经先后伏诛,此次行动死伤惨重,他们并不介意再除掉一个苏唐,借以发泄一口闷气,同时也能多一份收获。   “你们本来就不需要客气。”苏唐笑了笑,身形突然掠起,如一道闪电般从那两个修行者当中穿过。   那两个修行者根本来不及防备,当他们亮出灵宝,准备反击时,苏唐已经穿过了他们,并掠出百余米之外。   那欲窟的大君察觉到不对,立即转过身,盯向苏唐。   对方的造型真的很奇特,头上嵌着一柄灵剑,中间有一截剑身是看不到的,已深深陷入到脑袋中,而且他刚刚转过来时,剑柄处的花穗还有剑尖都在微微颤动,让苏唐差点笑出了声。   刚才苏唐一直在全神贯注的观战,他突然发现,往日里高不可攀的大君,似乎也没那么可怕,在脑域中把那持着大槌的人假想成敌人,他有办法击杀对手,反过来把那欲窟的大君假想成敌人,他还是有办法。   那欲窟的大君见苏唐的扑势凶猛凌厉到了极点,心中暗惊,随后抬手释放出一道火光,火光离开他的指尖后,向苏唐飞射而来。   在魔之翼面前,那种速度实在是可笑至极,苏唐甚至不需要展动魔之翼,只是微微扭动身体,便让自己的冲刺的角度发生变化,轻松自如的避到一边,甚至在擦过火光的瞬间,他还有心情侧转头,启动魔眼仔细观察那道火光。   那欲窟的大君扬起手掌,手中有多出了一柄灵剑,随后他展动剑光,一蓬蓬闪烁的光华如雨点般卷向苏唐。   虽然他的本命灵宝还嵌在自己的脑袋上,但修为并没有消失,只是剑光的威能要比刚才差了许多。   苏唐的魔之翼轻轻展动了一下,他的身形陡然向下沉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那大君身侧十余米开外的地方掠过,魔剑同时展动,一道淡淡的青影席卷而出,正卷向那大君的双腿。   青影落处,那大君的护体神念瞬间被斩开,剑光在那大君的小腿上分别留下了两道血痕,入肉并不深,只在半寸左右。   不过,苏唐尚在小罗星君境,而大君级修行者的护体神念已犹如实质,苏唐能一剑伤敌,算得上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了,至少那位大君已经错愕在那里。   事实上苏唐的魔剑只淬炼过两次,威力提升不是很大,可他的身法已到了惊世骇俗的程度,他的所有攻击,都能得到增幅。   就像一个普通人站在平地上和骑在飞驰的战马上挥刀,效果肯定截然不同。   苏唐来去如电的速度,让他的一举一动都裹挟着巨大的动能。   那大君蓦然转身,但此刻的苏唐早已掠出百米之外,因为距离地面过近,荡起汹涌的劲风,卷动无数泥土沙石,那大君也已被埋在冲天而起的烟尘中,根本看不到苏唐的身影。   苏唐却是不受任何影响的,他有魔眼。   苏唐展动魔之翼,身形又倒卷而回,向那大君掠去,那大君感应到苏唐的灵力挥动,拼力运转灵脉,一道道剑光从烟尘中窜了出来。   苏唐再次转向,在那大君身侧十余米之处掠过,接着一道青影没入烟尘中。   苏唐这一次的攻击目标不是那大君,而是那大君头上嵌着的灵剑。   蹡……一声锐响,那大君陡然发出凄厉的嚎叫声,身形随后便从烟尘中穿了出去,飞向高空。   那大君头上嵌着的灵剑受到攻击,剑尖剑柄都在不停的颤动着,鲜血如涌泉般喷洒出来,转眼就把他整张脸染得一片通红。   不过,他掠起到空中,是大错特错的,这样只能让苏唐的攻击角度大幅增加。   苏唐展动魔之翼,身形又旋了回来,一道道青影不停的划破长空。   他全力发起一击,发现自己的攻击只是勉强切开对方的护体神念,便不再期盼着一击毙敌了,而且是把目标转移到那柄灵剑上。   蹡……   蹡蹡……   苏唐就像身形最为灵巧的蚊子,围着一头疲弱的老牛打转,寻找机会钉上一口。   那欲窟的大君已是使劲浑身解数,他不停的更换灵宝,试图阻扰苏唐,但全无用处,剑光的速度甚至没有苏唐的身法快,其他灵宝更是差强人意。   如果还在全盛状态,他自是不怕苏唐这般骚扰,可现在已身受重创,灵力衰竭,处境极为被动。   那大君心知不妙,如此下去迟早会被苏唐耗死,他横下一条心,突然探手抓住头上那柄灵剑的剑柄,接着用力一拔,在发出惨呼声的同时,已把剑硬生生拔了下来。   伤口中有血花不停的喷溅出来,那大君一边胡乱挥动灵剑,尽力干扰苏唐的攻势,同时另一只手先后取出数个小瓷瓶,把里面的丹药全部塞到嘴里,有的时候因为苏唐发起进攻,影响到了他,便直接把小瓷瓶都塞进去,然后用牙齿咬碎瓷瓶,在、再吞服丹药。   这般拼命,就算他赢了,修为也会大损,甚至有可能跌落进境,修行者的力量虽然强横,但也有致命之处,尤其是紫府,除非是修习一些特殊灵诀的修行者,否则如果伤到了脑袋,处理的时候必须慎之又慎。   不过此刻已经到了生死攸关之际,他已顾不上许多了。   本命灵宝在手,那大君恢复了斗志,就在他仰天长啸,追索苏唐的身影时,一片阴云出现在他眼前,接着他又看到了那柄大槌。   轰……那大君哀嚎着倒飞出去,随后看到一抹青光从身边擦过,脑袋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让他痛得双眼发黑。   靠着魔眼的帮助,苏唐的剑光奇准无比的刺入那大君头部的创口内。   那大君的身形已失去了控制,颓然向地面栽落,他最后看到的,是一柄同样在向下跌落的大槌。   地面上,刚才那个不支倒地的大君正站在那里,用死鱼样的目光盯着栽落的人影,嘴角却带着笑意,随后身形慢慢向后歪倒。      第九三八章 自己人      苏唐化作的青光并没有放弃进攻,一直在围绕着跌落的人影旋转着,一剑接着一剑。   那欲窟的大君连遭重创,神智早已昏迷不醒了,缺了神念和灵力的保护,苏唐的每一剑都造成了致命伤,尚没有跌落到地面,他的身体已变得支离破碎。   苏唐展动魔之翼,又向着欲窟的修行者们掠去,事实上,虽然苏唐的速度可以用惊世骇俗来形容,但他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并不是非常强大,至少和欲窟那位大君相比,还有相当一段距离,所以,那些修行者们压根没想到自己的倚靠会这么快败阵。   等发现苏唐的身形向他们掠来,因为心中的恐惧和惊骇,他们在想象中已本能的放大了苏唐的实力,甚至把苏唐妖魔化了,一个个纵起身形,拼命向明珠之城的方向掠去。   如果他们能做到同仇敌忾,与苏唐死战到底,就算没办法拖到支援赶到,也能给苏唐造成相当的困扰,因为留给他逃跑的时间太短了,现在看到欲窟的修行者们象吓坏了的兔子一般拼命逃跑,让苏唐长长松了一口气。   更滑稽的地方在于,那些修行者们居然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明珠之城的方向,向别的地方逃,肯定比不过苏唐惊人的速度,明珠之城对他们而言是最安全的。   或许,他们并不希望能快过苏唐,只要能快过自己的同伴就可以了。   苏唐让自己的速度达到最大化,空气在他身后震荡,竟然形成了一条清晰可见的冲击波,形成彗尾,只是刹那间,便逼近了飞逃的人群。   落在最后面的修行者是一个壮汉,他明显不擅身法,居然被同伴们拉出百余米远,感应到后方传来的灵力波动在快速逼近,他猛咬牙关,身形陡然转了过去,接着扬起手中的战斧。   只可惜,他并没有看到苏唐,回转身形是需要时间的,就在这刹那间,苏唐已穿过几十米的距离,从他身边擦过,手中挥洒出的青色剑光,正斩击在那壮汉的胸膛上。   下一刻,那壮汉的胸膛上出现了一条血线,接着他的身体便被随后卷到的冲击波撕扯成两半,翻滚着落下尘埃。   苏唐继续追击,前方的修行者们只有到最后关头,才知道和苏唐拼命,可他们的反抗全无意义,甚至没资格和苏唐对招,有的只看到青光一闪,自己的灵机已然被切断,有的却连苏唐的影子都看不到。   别说那几个欲窟的修行者,就连苏唐本人,也为自己所展现出的杀伤力而吃惊。那些修行者与他的进境是相同的,都在小罗星君阶段,但没有一个人能挡住他一剑。   此刻的苏唐还没意识到他的际遇是多么的幸运,星域中的修行者们并不是不想淬炼自己的灵宝。有的因为自己的本命灵宝还不够好,准备等一等;有的根本拿不出神念结晶;还有的没办法承受那种损耗。   星君们的本命灵宝可以在神念长时间的淬炼中慢慢成长,找铸造大师淬炼灵宝,就是把这段时间尽可能的缩短,但会造成大量的浪费。如果通过别的办法,让自己的身体慢慢汲取那些神念结晶,再辅以长时间的修行,效果要比找铸造大师好得多。   找铸造大师太过败家,星君们并不缺少时间,只有大宗门的弟子,因为碰上了生死攸关的大事必须在短时间内提升自己的修为,才会这样做。   独有苏唐败得起,也败得理直气壮,他耗光了涅槃星君储藏的矿石,可纳戒中的神念结晶依然是堆积如山。   一口气追出三十余里,欲窟的修行者们先后倒在了苏唐剑下,剩下的最后一个修行者知道绝境已至,转身疯了般向苏唐冲来,到这个时候才鼓起勇气,太晚了一些。   在狼藉的战场上,只剩下了三个修行者,居中的是个相貌娇美的女子,她的双手双脚都戴着锁灵镯,脸色僵硬,看不出喜怒,在她左侧是一个穿着黑袍的年轻人,他远远看着苏唐飞离的方向,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另一侧是个戴着皮帽、身材枯瘦的中年人,他突然抬步向前走去,走到一具尸体旁,翻找着什么。   “人家救了我们,你乱翻东西,恐怕有些不好吧?”穿着黑袍的年轻人皱眉道。   “娑古大君是我宗的修士,我想把他的遗物带回去,又有什么不好?”那中年人摇头道:“何况,我们报出主君的名号,他怎么会和我们反目为仇?”   穿着黑袍的年轻人想说什么,最后叹了一口气,接着神色变得紧张了:“他回来了!”   那中年人一惊,急忙起身走了回去。   苏唐追的时候用时很短,回来的时候却是要搜刮战利品的,所以稍微慢了一些。   片刻,他从空中坠下,正落在那三个人前方十余米远的地方。   “大人救命之恩,我等当铭心刻骨、绝不敢忘!”那中年人走上两步,向苏唐深施一礼:“我等是七太子座下的修士,还望大人报出君号,日后必有重谢!”   苏唐的视线从那三个人身上一一扫过,突然从纳戒中取出信佩,轻轻晃了晃:“你们谁认得这个?”   对面的女人和年轻人惊喜交加,这个变化太大,让他们一时说不出话来,那中年人却显得很迷惑,干咳一声:“大人能否拿近些?让我仔细看一看?”   “好。”苏唐漫应一声,随后轻轻抬腿,一步便跨到那中年人面前。   那中年人一惊,身形本能的向后让了让,可就在他稳住心神,准备观看玉佩时,一道剑光已如闪电般掠起,正刺向他的咽喉。   那中年人知道苏唐的厉害,一直没敢运转灵力,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等到看见剑光,再想做出反应已经晚了,他的脖颈如纸糊的一般被剑光斩断,一颗头颅甩动着血光,飞上半空,身形晃了晃,直挺挺向后栽倒。   那年轻人没有乱动,只是从自己的纳戒中取出很相似的一块玉佩,随后叹道:“是自己人。”   欲窟的空间已被灵阵封闭,信佩根本接收不到信息,不过,信佩有自己的记号,苏唐的信佩上有‘大荒十一’几个字,而那年轻人的信佩上写着‘无相八十八’。   “她呢?”苏唐的视线落在那女子身上。   “她也是自己人。”那年轻人急忙动手,把那女子戴着的锁灵镯一一除掉,接着又掠出百余米远,在一具尸体上翻找片刻,拿着一枚纳戒飞了回来,交给那女子。   那女子恢复了自由,苍白的脸色也随之好转了,随后她也从纳戒中取出一块信佩,亮出苏唐,上面写着:黑光十七。   “信佩做不得假吧?”苏唐淡淡说道。   “当然做不得假。”那年轻人回道:“除了盟里的那位真神,谁也别想做出这种东西。”   “如果盟里的人被杀,信佩落在敌手了呢?”苏唐又说道。   “信佩已滴血认主,如果生机断绝,信佩也会迸散成沙。”那年轻人说道:“何况信佩内设有灵阵,如果是别人用神念扫动信佩,信佩也会自毁,多少年了,还没听说过信佩落到敌手的事情,阁下……莫非刚刚加入我盟?”   “不错。”苏唐点了点头,随后话题一转:“不说这个了,你们还能不能走?”   “我要静修一会,才能恢复。”那女子轻声道。   “有一位大君已经回去求援了,我的朋友最多能拖延他一刻钟,你们这次闹得太大,据说欲窟已经派数位星主进入到这一重天,如果他们赶过来,我们一个都别想走。”   “好。”那女子咬着牙说道。   “跟我来。”苏唐道,接着他纵身掠起。   那对男女急忙跟在苏唐后方,只过了几息的时间,苏唐皱眉停下了身形,秀水星君被擒后,应该遭受过一些折磨,造成了内伤,速度简直就象蜗牛再爬。   “你们两个不要乱动。”苏唐道,接着他的身形又掠回去,一手抓住秀水星君的后脖颈,另一只手扣住年轻人的肩膀,展动魔之翼,飞向远方。   一口气飞掠出差不多六、七百里远,苏唐头上已见了汗珠,气息也变得有些散乱了,如果只有他自己,借助先后淬炼过七次的魔之翼,就算一口气飞上十几万里,也是轻松自如的事情,但带上两个人,就变得困难得多。   苏唐把自己的速度放慢,扫视着周围的环境,随后落在了一座山头上。   “先歇一歇吧。”苏唐缓缓说道。   那年轻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随后想起了什么,试探着对苏唐说道:“大荒十一,你到欲窟来做什么?”   “我接了个任务,让我到欲窟还擒拿一个叫秀水星君的女人。”苏唐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没想到,居然是自己人。”   秀水星君和那年轻人相顾愕然,随后露出苦笑。   “盟里为了保障兄弟们的安危,让我们必须用盟号相称,绝不能随意暴露自己的君号。”秀水星君道:“这样虽然让大家安心了一些,但也经常造成误会。”      第九三九章 遗分      “大荒十一,你事先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吧?”那年轻人说道:“要不然怎么会一开始就亮出你的信佩?”   “刚刚知道的。”苏唐说道:“我的一个朋友擅长地听之术,听到了你们的话。”   “地听之术?这确实让人防不胜防。”那年轻人摇头道。   “我的赏金有多少?”秀水星君道:“应该很高吧?”   “嗯。”苏唐想了想:“如果完成了任务,我或许还有机会得到一份神引。”   “是谁?除了七太子睚眦,还有人知道我的事?”秀水星君问道。   “你们别问了。”苏唐轻声道:“而且,你们还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你尽管说。”秀水星君正色道。   “等你们离开欲窟之后,我的事绝不能在盟里提起,如果是长老堂的人问,倒可以实话实说。”苏唐道,在天咒星君和滴翠星君之间,肯定有一个人是不灭三十三,如果在盟里的信佩中提及此事,那就有可能推算出他苏唐的身份。   “明白了。”秀水星君道,随后叹了口气:“我们还有机会离开欲窟么?”   “总归是要试一试的。”苏唐道。   秀水星君的眉头突然一挑,看向那年轻人,而那年轻人也在看着秀水星君,他们应该是熟识,经常在一起合作,所以通过眼神交流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可苏唐就有些不爽了。   他是来夺宝的,为了雇那个魔影星君,拿出二十五颗玄机子,看在真妙星君的面子上,看到在三位长老对他的礼遇上,他能放弃自己的想法,转而尽力帮助他们逃生,救命之恩可以不提,但不能把他苏唐当成外人,这算什么意思?   “再往前走一段吧。”苏唐轻声道。   “大荒十一,我告诉你几句话,你一定要记在心底!”秀水星君突然道。   “什么话?”苏唐一愣。   “无相星域,大北星枢,尘门星府,含雪古城。”秀水星君缓缓说道:“含雪古城东南侧七十里,有流光湖,湖中有一块火龙礁,我从七太子睚眦那里偷来的几件灵宝,都藏在火龙礁下!”   苏唐是彻彻底底的糊涂了,他狐疑的看着秀水星君,因为之前魔影星君向他透漏过一些信息,如含雪古城和火龙礁,他知道秀水星君没有说谎,但问题在于,为什么要告诉他苏唐?   “记下了?”秀水星君道:“你重复一遍。”此事对她关系极大,所以她不放心,甚至象考试一样,要求苏唐重复一遍。   “为什么要告诉我?”苏唐不答反问。   “为什么不告诉你?”秀水星君又把皮球踢给苏唐。   “我不太明白。”苏唐道,这种信任来得太过匪夷所思了。   “在刚才的拼斗中,欲窟的修行者一直在避免伤害到她。”那年轻人缓缓说道:“看来七太子睚眦应该先一步和欲窟交涉过了,他想用和平的方法解决问题,但被欲窟拒绝,所以才会派我们过来抓捕她。”   “在这种情况下,欲窟对我也是势在必得的,如果找不到我,这一重天就会一直封闭下去,谁都别想离开。”秀水星君道:“我埋藏灵宝时,布下了一个灵阵,但我对灵阵法门只是略懂几分,我的灵阵最多能维持半年,半年之后,灵阵就会消失,含雪古城的修行者肯定会感应到灵宝的气息,那样……我们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你可以告诉他,然后让他去取灵宝。”苏唐道,自从走上修行途后,他已经历了无数腥风血雨,很难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我逃出来之后,只在那几个星府逗留过,七太子睚眦的人已经把那些星府团团围住了,以他的修为,很难把灵宝带出来的。”秀水星君道:“而且,他还要留下来陪我……”   “是的,我要留下来。”那年轻人说道:“我留下,或许还能帮她避过这一劫,如果我也走了,她根本没办法摆脱那些人的。”   苏唐在此刻已隐约看出些味道了,这对男女应该是伴侣的关系,也容易理解,他们都混迹在七太子睚眦座下,周围都是敌人,唯有他们能相互真情交流,感情自然越来越深。   “我取到了灵宝,然后交给盟里吗?”苏唐缓缓问道。   “随你的意,你愿意交给盟里,盟里自然会给你相应的勋值,你想自己留下灵宝淬炼,也不会有人干涉。”秀水星君道:“只要想象一下那七太子睚眦如丧考妣的样子,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这也可以?”苏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来你果真入盟不久。”那年轻人唏嘘着:“天道盟讲的是道义,而真龙一脉护的是权威,如果在真龙一脉,你得到这种灵宝,自然要献给主君,胆敢私藏起来,必是死罪!可在天道盟,你拿出来的灵宝,就是你自己的,哪怕是盟主亲至向你讨要,你也可以拒绝。”   苏唐说不出话来,虽然他也明白,真实情况不会那么极端,盟主上门直接讨要,或许会拒绝,但盟主拿出相应的东西换取,寻常修士也就应允了,难道真的把盟主往死里得罪么?   不过,苏唐看惯了弱肉强食的现象,而天道盟这种匪夷所思的规矩,让他有一种震耳发聩的感受。   “你们把藏宝告诉我……但想没想过你们自己?”苏唐轻声道。   “我们还有一事相求。”秀水星君说道:“只要你答应帮我们,我们可以把遗分送给你。”   “遗分又是什么?”苏唐问道。   “修行者的力量固然强横,但久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在外历练,时刻都有殒落的风险,我们天道盟的修士,大多会在长老院立档。”那年轻人说道:“比如说,前些年在九天星域,大家准备围杀六太子蚣蝮,结果损失惨重,那些兄弟都是在长老院里立过档的,他们遗留的勋值,会划分给他们指定的朋友。”   “而且,长老院也发布了一桩新的任务。”秀水星君接道:“幸存的兄弟们带回来的纳戒,长老院会全部封存起来,留作奖励,如果有谁能击杀六太子蚣蝮,那些奖励就都是他的。”      第九四零章 允诺      “当然了,长老们也会加上更多的奖励,盟里的兄弟做事情都秉持着一个信条,有仇必报、有恩必偿。”秀水星君道:“前些日子,熔火星域的四象大君叛变的事情,你也知道吧?听说这一次锄奸行动,足足有数百余个弟兄赶过去了,还有百余名供奉,连长老也出动了十几个。”   “那四象大君一直负责看守熔火炼狱,太长时间没有出外走动,整个人都呆得傻了。”那年轻人冷笑道:“他以为靠着出卖兄弟们换取好处,然而又投奔到三太子狴犴座下,就可以安静的修行了?他在做梦!”   “四象大君自然是死有余辜的。”苏唐缓缓说道:“不过……我有些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要交给我?”   那年轻人和秀水星君相顾愕然,随后秀水星君叹了口气:“不交给你又能交给谁?如果我们三个人一起走,很难逃过欲窟修士们的追杀,最后不但没办法拿到灵宝,反而要连累了你。”   “是啊,所以还不如把灵宝的下落告诉你。”那年轻人接道:“大荒十一,看来你的修行途一直很不顺利啊,否则又怎么会这般多疑?”   “你可以这么想,我们就当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秀水星君又道:“何况我们还需要你另外帮一些忙的。”   “救命之恩?我现在还算不上救了你们。”苏唐摇了摇头:“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那年轻人和秀水星君突然沉默了,相互凝视了半晌,秀水星君拿出一块呈淡白色的晶体,递给苏唐,随后突然咬破自己的指尖,把血液滴落到晶体中,而那年轻人也照样做了一遍。   进入晶体的血滴并没有融合在一起,反而相互旋绕起来,接着秀水星君突然开始运转灵脉,用指尖划向那年轻人的眉心。   “你们……”苏唐一愣,急忙想上前阻止,在这种时候释放出灵力波动,无疑是在告诉敌人自己的方位。   秀水星君含笑向苏唐看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那意思很明显,请不要阻拦,他们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   几息的时间后,秀水星君和那年轻人的眉心处各多出了一颗呈淡红色的五芒星。   接着,秀水星君的视线落在了苏唐身上:“大荒十一,如果我们的肉身殒落,会有一丝神魂不灭,自动找到这块魂晶,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带着魂晶找一个安全些、有人气的地方,然后把魂晶打碎就可以了。”   “你们这是要……夺舍转生?”苏唐意识到了对方的目地。   “也不算夺舍,只剩一点残魂,我们都不可能记得前世发生过什么。”那年轻人说道:“如果你还有多余的时间,请帮我们安排一下,让我们……能在一起。如果以后另有闲暇,不妨到我们那地方走一走,有机会的话,让我们开始修行……那就太完美了。”   说完,那年轻人露出苦笑:“我是不是太苛求了?”   “如果只是这些,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苏唐道。   “这是勋佩,交给你吧,上面有你的名字,只要你把勋佩交给长老,他们自然就明白我们最后的心愿了。”秀水星君把自己的信佩取出来,递给苏唐。   苏唐接过两块勋佩,沉默片刻,放在自己的纳戒中。   “我们两个天资笨拙,修为也不够精深,这块魂晶能保我们两年无忧,过了两年,我们的残魂就要消散了。”秀水星君又道。   “明白了。”苏唐道。   “我们分开走吧,或许……我们也有机会逃出生天的,大荒十一,到那时候灵宝可有我们的一份,你不能独吞了!”那年轻人说道。   “不管你们能不能逃得出去,你们那一份是少不了的。”苏唐道。   那年轻人先是愕然,随后才明白苏唐的意思,神色变得凝重了。   “该走了。”苏唐道,说完他展动魔之翼,掠起到半空,身形在空中荡起阵阵尖锐的呼啸声,闪了几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如果他真的能信守承诺,估计我们要比今世幸运得多。”那年轻人悠悠的说道:“就算以残魂重修,或许也能得悟大道,甚至能想起这个时候……”   “那该是一件多美好的事啊……”秀水星君笑道。   “我突然间一点都不怕了。”那年轻人道:“我们走!”   说完,他们两个也纵身掠起,奔着与苏唐相反的方向飞去。   苏唐全力展动魔之翼,一口气飞出千余里之遥,等到前方隐约看到了一座城市后,他才降下身形,并没有急着进去,寻找了比较繁密的小树林,等了几个小时,后方一直没有感应到灵力波动,证明欲窟的修士们追向了其他方向。   苏唐这才松了口气,缓步向前方的城市走去,这是一座小城,人口至多有几万,一路走来,几乎没遇到修行者,等接近城市中的传送阵时,才看到了几个欲窟的修士,他们负责守护传送阵。   那几个修士的修为尚在圣境,欲窟的实力虽然庞大,但真正大修的数量亦是有限,如果这种小城市也要派大修镇守,人手根本不够用,有几个圣境已经足够了。   苏唐本想从传送阵回明珠之城,问过那几个修士之后才明白,这一重天的所有传送阵都封闭了。   苏唐只得在城市中雇了一辆马车,慢慢悠悠的向明珠之城进发,等回到明珠之城,已经过去了十几天。   苏唐直接去找方以哲,走进方以哲的居所,正看到那定海星君在前院中忙着什么,发现苏唐进来了,那定海星君冲着苏唐一笑,接着向后边努了努嘴,示意苏唐自己过去找方以哲。   穿过两重厅堂,来到后院,看到方以哲坐在树下闭目养神。   听到脚步声,方以哲向这边扫了一眼,笑道:“恭喜了。”   “你怎么知道我得手了?”苏唐也露出笑容。   “这些天欲窟的修士象死了爹娘一样,四处乱窜,闹得鸡飞狗跳,而且这一重天不许进也不许出,象你我这种心里有鬼的,自然不会声张,但明珠之城内数千修行者,却受不得了,他们来欲窟是要享乐的,现在被关在这个地方,岂能善罢甘休?”方以哲道:“如果你没得手,那么灵宝肯定落在了欲窟的修士手中,如此,禁令早就放开了,你是不在,所以不知道那帮家伙闹得有多厉害,欲窟那边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啊……”   “哦?”苏唐坐在方以哲对面:“我发现你的话是越来越多了。”   “珍惜当下吧,能陪我毫无顾忌的说上几句的,就那么几个人,陈言还在人界,你呢……估计正办法逃出去呢,我们相聚之日也没几天了,等下次相见,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方以哲叹道。   “他们不放开禁令,我是走不了的。”苏唐道。   “快了。”方以哲道。   “怎么说?”   “你进城的时候,应该注意到了,街上的行人是不是很少?”方以哲道:“那帮家伙故意发泄,城中的玩具们至少已被屠灭了三分之一,而且他们的火气越来越大,再耗上几天,估计玩具连一个人都剩不下,到那时候,他们也许就要打欲窟修士的主意了。”   “欲窟就任由他们肆虐?不出面管一管么?”苏唐道。   “怎么管?杀个玩具,再交上几颗融神丹,凭什么管?身上有货的主儿多得是,千八百颗融神丹人家根本不在乎。”方以哲道:“不信我们可以打赌,最多还能耗上七天,然后欲窟必须要放开传送灵阵了,否则让城中数千来自各个星域的修士闹出哗变,不管最后谁赢,欲窟也就被毁了,以后谁还敢来?”   “七天么……”苏唐清楚方以哲的城府,所以也相信方以哲的判断,如此,时间上还来得及,先回不灭星域,向三太子狴犴交差,然后混上几个月,尽量不引人注意,最后悄悄赶往无相星域,去寻找灵宝。   苏唐最怕的,是欲窟强硬到底,传送灵阵无限期的关闭下去,秀水星君交代过,她设下的灵阵最多维持半年,然后灵宝散发出的气息便会泄露在外,真的耗半年以上,等他赶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方以哲见苏唐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想着什么,开口问道:“怎么了?”   “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出去添把火,让城里闹得更乱一些。”苏唐道。   “凡事过犹不及。”方以哲摇头道:“你该做的已经做完了,只要不再谁动,谁都别想找出你的毛病,可你动了,不管行事缜密与否,或多或少都要露出些行迹,万一被人发现,岂不是前功尽弃?一百步你已经走了九十九,只剩最后一步,千万不要失之急躁,几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说得在理。”苏唐缓缓说道,他就是有这点好处,总能听得进良言。   “何况,你还有正事要做呢。”方以哲笑道:“七太子睚眦那边好像有两位大君,欲窟么……也有一位大君未能回来,你这一次的收获恐怕不比那晚差吧?”      第九四一章 开阵      事情发展确实象方以哲预料的那样,明珠之城越来越乱了,城里有数千来自各个星域的修行者,他们来欲窟全是为了消遣,也可以说,他们就是来当大爷的。   欲窟已调集了无数修士,遍布全城,四处巡防,看到稍微有些可疑的人,都会迎上来盘问一番,大爷们怎么能受得了这个?!   苏唐去找过姜虎权等人一次,随后几天一直在淬炼纳戒,日夜不休,因为他的纳戒太多了。   没生意的时候,很长时间都没办法开张,突然来了生意,又一下子让他忙得焦头烂额。   不管怎么说,此次欲窟之行,苏唐是赚大发了,单单大君级的本命灵宝,他就混到了三个,一柄朱红色的大槌,两柄灵剑。   至于纳戒,更不用说,如果不怕惹麻烦,他甚至能在明珠之城内开一间卖纳戒的店铺……   这一天,苏唐依然在忙碌着,淬炼纳戒,炼化之后,开始搬运东西,随后又开始淬炼新的纳戒,如此反复,突然,他感应到了什么,探手从腰后拿出那块魂晶,魂晶内旋转着的血滴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颗光点。   秀水星君他们两个,已经殒落了,当初苏唐已经看出了他们的死志,他们会尽可能的逃,可一旦发现自己逃不掉,便会立即自毁灵脉,以免再次落入敌手,任人宰割。   方以哲正巧从外面走进来,见苏唐脸色不对,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   “传送灵阵快要开了……”苏唐轻叹了一口气:“小方,我也该走了,你真的想继续留在这里么?”   “我是要留下的。”方以哲露出唏嘘之色,他知道又要分开了,星域漫漫,等下次见面,或许就要几年、十几年之后了:“去外面又要重新开始,在这里我至少留了不少人情,呵呵……等你走了,我就去找方大管事,改恶从善,先从一个小小的管事做起,慢慢爬吧。”   “欲窟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苏唐道。   “至少我很熟悉。”方以哲笑了笑:“人界的魔蛊宗又算得上是好地方么?”   “既然你已经做出决定,我也就不多说了。”苏唐顿了顿:“近一段时间,我会继续留在不灭星域,如果你有事的话,可以让人到天乐山找我,如果是急事……”   话没说完,苏唐从纳戒中取出一张灵符,递给了方以哲。   方以哲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放在了自己的纳戒中。   “我先回去了,等传送灵阵一开,马上带着他们离开欲窟。”苏唐站起身:“小方,你自己行事要小心一些。”   “放心,我有数的。”方以哲道。   “对了,你的灵诀是不是出现了偏差?”苏唐道:“这几天总感觉你身上有一种妖异的煞气。”   “你的鼻子真够灵的!”方以哲露出无奈的笑意,随后取出一只外形诡异的葫芦,葫芦通体成殷红色,散发着如宝石一般的光泽:“还记得这血葫芦么?你几次劝我扔掉,但我没听你的。”   “已经成你的本命灵宝了?”苏唐皱起眉:“它的气息很不稳定。”   “原来还没事的,但自从我把血族的灵血存放到里面之后,血葫芦就变了。”方以哲叹道:“如果能稳定一些,上一次我也不会被你打得那么惨!嗯……我有件事求你,以后遇到血族的修士,能不杀就不要杀了,送给我,我会替你好好管教的。”   “这个容易。”苏唐点了点头。   “我现在有了一个梦想。”方以哲喃喃的说道:“占下一处星府,滋养生灵,然后再抓几千个血族的修士,把他们关在星府里,让他们以那些生灵为食,而我的修行也着落在他们身上了。”   苏唐听得连连摇头,在人界时,他还能劝解方以哲,希望方以哲放弃修炼血诀,可此刻已经进了星域,再让方以哲放弃血诀,等于要了方以哲的命,多说无益。   和方以哲又商量了一些事情,两个人挥手作别,苏唐回到月石大君的居所,因为这一重天乱得有些不像话,当初去斗场观战,通梦星君、白瞳星君等人又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而重谷星君一直没出现过,肯定已经殒落了,所以他们根本不敢离开月石大君的居所,宁愿每日枯坐。   苏唐的身影一出现,通梦星君等人的情绪当即变得振奋起来,纷纷向苏唐施礼问安。   月石大君也闻讯赶了过来,笑呵呵的说道:“上使这些天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天斗场大乱,我也受了点伤。”苏唐道:“朋友帮我在游湖城给我找了地方,我一直在那边养伤。”   “怎么不回我这边来?”月石大君一边说一边向苏唐使了个眼色。   “明珠之城太乱了。”苏唐道,随后跟在月石大君身后,向侧厅走去。   进了侧厅,月石大君见左右无人,压低声音说道:“上使可是发现了那秀水星君的痕迹?”   “嗯。”苏唐点了点头:“你猜得没错,确实是七太子睚眦的人把秀水星君劫走了。”   “现在秀水星君被他们带到哪里去了?”月石大君问道。   “我也不知道。”苏唐道:“大君,你放心吧,回去之后,我会向三师伯替你美言几句的。”   “多谢上使。”月石大君道:“可是……人没抓到,主君那边怪罪下来……”   两个人毕竟一起做过劫匪,此刻的月石大君是真心为苏唐而担忧,更何况,如果此事成了,苏唐的美言肯定有大效果,现在没成事,苏唐再乱说话,或许他也会受到牵连。   “三师伯是讲道理的。”苏唐道:“七太子睚眦那边派出了两位大君,欲窟更不用提,这里本就是他们的老巢,我何德何能,敢与他们争锋?!”   “理倒是这个理,问题在于……”月石大君顿了顿,下面的话他不敢说了,因为天乐山所有修行者的命运都掌握在三太子狴犴手中,三太子狴犴心情好,认为你没错,肯定就是没错,纵使到处杀人放火亦没错,如果三太子狴犴心情变得不好,就算什么都没做过,也能跳出浑身的错处来,生死全在三太子狴犴一念之间。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有人在高喊,开阵了、开阵了……      第九四二章 感触      传送灵阵已开启,苏唐是一刻钟都不想等了,和月石大君在书房中单独聊了一会,随便也就告辞了,此次来欲窟,收获不小,找到了方以哲,得到了藏宝的秘密,得到月石大君的提点,对自己的处境也有了非常明晰的认识,至于月石大君这个人,是值得一交的,当然,不可能象以前的习小茹、闻香、顾随风等人一样,做到生死与共、福祸相依,但有些小事情来找月石大君帮忙,应该是不会拒绝的,如果月石大君去找他,他也会伸一把手。   随后,苏唐便带着人赶往传送灵阵,只是急着离开欲窟的修行者太多了,欲窟方面又要仔细盘查,很耗费时间,不过苏唐有金牌,稍微耽搁了一会,欲窟的修行者便抢先把苏唐放行了。   回归的路上始终很平静,到了不灭星君,穿过天乐山的灵阵,直达山顶的真龙殿,苏唐没有回自己的居所,直接进殿去拜见三太子狴犴。   真龙殿的护卫大都认识苏唐了,就算不认识,总归长着眼睛,苏唐已换上了紫龙袍,自然一路畅通无阻。   叫过几个护卫,问了问三太子狴犴的位置,苏唐离开正殿,走进侧门,一直走到偏院中,正看到三太子狴犴立于树下,正端详着手中的一柄灵剑。   “见过三师伯。”苏唐轻声道。   “天魔,这一趟辛苦了。”三太子狴犴放下灵剑,含笑说道:“收获如何?”   “天魔有负三师伯信重。”苏唐低下头:“拜拜耗费了许多,却什么都没带回来。”   “我选中你,只是为了让你多一些历练,至于成败,不用放在心上。”三太子狴犴道:“欲窟发生的事情,我多少也听说了一些,你可曾见过秀水星君?”   听到这些,苏唐对三太子狴犴重新作出了判断:心高而胆薄!   依附于三太子狴犴的大修多得是,如果派几位星主级的大存在去抓人,确实太吸引人注意,得不偿失,但找一些大君的修行者,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三太子狴犴没有找自己的属下,而把他苏唐派过去,里面的原因确实被月石大君猜中了,三太子狴犴不想和七太子睚眦发生不愉快,毕竟七太子睚眦已经封神,真的发生冲突对三太子狴犴一点好处都没有。   苏唐的身份很特殊,他拥有九太子椒图的传承,而椒图又给予了七太子睚眦极大的帮助,有往日的情分,那么中间就有缓冲余地。   就算七太子睚眦又犯了疯病,一定要除掉苏唐,三太子狴犴也可以一推三六九,反正苏唐不是他的门徒。   说到底,三太子狴犴是非常心虚的,因为封神与未封神,实力差距巨大。   “嗯?”见苏唐没有说话,三太子狴犴皱了皱眉。   “我在斗场中看到了秀水星君,只是还没等我动手,秀水星君便被别的修士带走了。”苏唐说道:“后来经过多方探察,他们……好像是七师叔座下的修士。”   三太子狴犴没有吃惊之色,显然已知晓了这个消息,他沉吟了一会:“你不知道秀水星君现在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应该已经死了。”苏唐道。   “死了?是你亲眼见到的?”三太子狴犴急忙问道。   “不是,我猜出来的。”苏唐道:“欲窟的修士可能知道秀水星君的来历,自从那晚斗场闹出事情后,他们一方面派人四处追查秀水星君的下落,另一方面也封闭了传送灵阵,不允许任何人出入,最后突然之间,他们又把传送灵阵放开了,如果秀水星君还活着,他们怎么会任由秀水星君离开呢?”   “有些可惜了。”三太子狴犴叹了口气,随后又笑道:“不过……他应该比我更痛心吧……”   苏唐知道三太子狴犴说的是谁,但这种话头,还是不接为妙。   “好了,你也会去休息吧。”三太子狴犴道。   “三师伯,这一次我什么都没做成,那些花费……”   “小事一桩,那些本来就是给你的。”三太子狴犴笑了笑:“你现在已经招揽下几个家将了,回去之后也要分给他们一些,不能冷了人心。”   “多谢三师伯。”苏唐道。   “还有,去看看问劫吧,他很关心你呢。”三太子狴犴道。   “是。”苏唐应道。   走出偏院,苏唐又向问劫星君的居所走进,做为三太子狴犴的门徒,问劫星君的居所距离正殿并不远,只是几十息的时间,苏唐已经接近了问劫星君的院落。   离老远便听到院子里的说笑声,等推开院门时,看到前院中摆着宴席,有十几个修行者在推杯换盏、谈天说地,气氛非常热闹,问劫星君也在其中。   那些修行者看到一个人不等通报,擅自闯进来,显得非常吃惊,随后便看到了苏唐身上的紫龙袍,忙不迭的站起身,纷纷向苏唐施礼。   “天魔师弟,什么时候回来的?”问劫星君站了起来。   “刚刚回来。”苏唐笑道。   “去见过师尊了?”问劫星君道。   “嗯。”苏唐点了点头。   “你们先慢慢喝着,我和天魔师弟有些事情商量。”问劫星君道,随后向苏唐使了个眼色。   那些修行者连声称是,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目送着苏唐和问劫星君走进中堂。   到了堂中,苏唐和问劫星君分头落座,问劫星君看着苏唐的脸色,轻声道:“把人带回来了?”   “可能么?”苏唐露出苦笑:“我不过是一个区区小罗星君,又怎么能与那些大君抗衡?”   “其实师尊的意思也只是撞撞大运,成了固然皆大欢喜,不成也不用放在心里,全当没发生过就好。”问劫星君道,随后他顿了顿,转移了话题:“你神色有些不对,到底出了什么事?”   事实上苏唐把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他已经对三太子狴犴产生了警觉,面对问劫星君,心境自然也变得有些古怪了,只是问劫星君的洞察力极其敏锐,看出苏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我后来才知道那秀水星君原来是七师叔的侍女,她从七师叔那里偷取了一些灵宝,然后逃到了欲窟。”苏唐道:“我找到秀水星君之后,本已准备动手,谁知道另外一群人抢先一步把秀水星君带走了,他们都是七师叔坐下的修士。”   “还有这种事?”问劫星君愣住了。   “怎么?三师伯没有和你说?”苏唐问道。   问劫星君沉默了良久,摇头道:“没有,这种事情……说出来有些不光彩,也就没必要告诉我了。天魔师弟,你是为了这个耿耿于怀的么?”   “大家本是一脉同宗,这么做好像有些……不好啊!”苏唐喃喃的说道。   这种话是不应该说的,说了没办法改变什么,反而有可能造成不愉快,但是,苏唐在内心里已经把三太子狴犴和问劫星君完全妖魔化了。   换一句话,苏唐把三太子狴犴和问劫星君当成世间最聪明的人,比他苏唐聪明得多,他已经知道了带走秀水星君的是七太子睚眦的人,三太子狴犴是在打自己亲兄弟的主意,如果苏唐一点感触都没有,反而会让三太子狴犴产生疑虑,因为苏唐一直在努力给三太子狴犴留下这样一种印象,他是重情义的人。   一个重情义的人,看到自己的长辈之间产生了兄弟阋墙的苗头,怎么会一点感触都没有?!   所以他必须要表达自己的不解,自己的失望,把该演的戏目演完,接下来的事,就要由问劫星君来演了,他相信问劫星君会找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而且,问劫星君肯定要把这段经过禀报给三太子狴犴,然后他在话语间再次表达新的感触,证明自己被说服了,这样三太子狴犴绝不会怀疑有它。   “一脉同宗?”问劫星君笑了笑,漫声道:“你要知道,龙主之位已经空了很久很久了……除了九师叔,其他师叔师伯、包括师尊在内,每一天都在梦想着真龙传承在自己手里真真正正合为一脉啊!”   “师祖留下的龙主之位……为何大家不能推举出来一个?”苏唐道。   “推举?你想得太简单了!”问劫星君道:“龙主之位,只要坐上一段时间,便能坐稳了,谁都休想撼动!所以推举是推举不出来的。”   “那只能靠抢?”苏唐道。   “抢也不行。”问劫星君叹道:“据我所知,二师伯、四师叔还有八师叔都有过机会,但最后他们放弃了。”   “为什么?”苏唐道。   “他们不敢。”问劫星君道:“只要坐上那个位置,必将成为众矢之的,其余的师叔师伯都会抱成团,然后把坐在上面的拉下来。”   “都是兄弟,又是何必呢?”   “其实,我知道你心里在责怪师尊。”问劫星君道:“等你在这里呆的时间长一些,就会明白师尊的苦衷了。二师伯、四师叔、七师叔和八师叔都已封神,你自己想,在他们之中,谁是弱势?谁是强势?”      第九四三章 晋升      苏唐和问劫星君在堂内足足聊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出来,随后苏唐端起酒杯,逐个给在场的修行者敬酒,他的修为虽然不高,但在天乐山中也算是个重要人物了,所以他要表达出自己的立场。   问劫星君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   接着,苏唐回到自己的住处,他的居所不如问劫星君的,让姜虎权住下没问题,如果白瞳星君、通梦星君等人也要留下,地方就有些狭小了,只能把他们安排到别处。   走进书房,关上房门,独自一人,苏唐才敢长松一口气,随后便拿出了缴获来的纳戒。   接下来的日子,苏唐始终没有离开过书房,他要炼化所有的纳戒,还要整理那些东西,根本没时间出外走动。   到了第三天,真龙殿突然传来了钟声,三太子狴犴召集了数以千计的修行者,浩浩荡荡离开天乐山,不知所踪。   苏唐找到问劫星君之后才明白,派到九天星域的四象大君出事了。   其实出事是必然的,三太子狴犴早就准备好了,之所以如此恼怒,天乐山的修行者几乎倾巢而出,是因为三太子狴犴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   在四象大君返回的途中,十几个天道盟的修行者突然出现,对四象大君展开围杀,苦战一番后,四象大君毙命,而九天星域和三太子狴犴座下的修行者便出现了,把天道盟的人围困在星路内。   可是,紧接着天道盟的修行者便如潮水般涌来,三太子狴犴派出去的修行者全部毙命,而九天星域的修行者亦是死伤惨重,虽然他们占据了地主之利,但打到后来根本不敢出头去支援了,天道盟竟然出动了几个星主级的大存在,对此役势在必得,九天星域的修行者都被杀破了胆,只得缩在星枢内死守。   说到最后,问劫星君露出庆幸之色,决定抛弃四象大君万分正确,在真龙一脉现存的八支传承中,天乐山的实力是比较弱的,和天道盟纠缠不起。   虽然这里有上古灵阵,就算天道盟所有的修行者都来了,也很难攻得下,但外面那些星府星枢,都会遭殃,甚至被清扫一空。   真龙殿每天的用度,多半都是由各个星枢、星府供给的,就像一个村庄受到了强盗的攻击,村民们靠着修建的防御设施挡住了强盗们的进攻,可强盗一把火把所有的田地烧得一干二净,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日子会变得非常难过。   更关键的地方在于,天道盟向来不与人做正面冲突,只喜欢设置圈套,偷袭伏击,如果三太子向其他兄弟求援,那些太子不会袖手旁观,因为天道盟一样是他们的敌人,但,支援是毫无意义的,等那些太子们的修士赶到了,天道盟便会撤回去,支援退走,他们又会赶过来。   了解到了外面发生的事情,苏唐告辞之后,马上回到自己的院子,走进书房,接着便取出了信佩。   信佩上已经吵疯了,信息刷屏的速度非常快,所有修行者都在谈论着那场战事。   数百年来,天道盟第一次发起如此规模的战斗,而且打赢了,天道盟的修行者们群情激扬,兴奋到了极点。   苏唐看了一会,又运转神念,进入供奉一级的频道中。   这里说话的速度就要慢得多了,在天道盟中,能成为供奉的,大都拥有大君级的修为,人少说话自然也少。   苏唐默默看了一会,突然感应到什么,再次运转神念,他又发现了一个频道。   苏唐有些诧异,上一次他还是只有两个频道的,什么都没做,怎么会又多了一个?   就在这时,信佩上出现了一行字。   长老院:大荒十一,你在吧?   大荒十一:我在,您是怎么知道的?   长老院:你在用神念扫动信佩,这里的佩灵自然而然就会发亮。   大荒十一:原来如此。   长老院:经长老们决议,你已经是上座供奉了,现在,你可以看看自己的勋佩。   苏唐一愣,急忙把自己的勋佩拿出来,随后发现,上面的勋值竟然已经变成了一千八。   大荒十一:怎么会这样多?我记得上次和吴长老商议,他答应的是给我五百勋值。   长老院:因为这次战果远远超出了我们的估计。   大荒十一:可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告诉了你们一些消息。   长老院:这就足够了,如果我们听信了不灭三十三的消息,结果又会怎么样?   长老院:是啊,大荒十一,你无需不安,这是你应得的,而且我们的勋榜会把你的勋值张贴出来,如果有可能引起大家的非议,也不会给你这些勋值。   长老院:如果你需要丹药、灵宝,或者是想找些人帮你做事情,都可以和勋院的长老商谈。   苏唐沉默了片刻,随后在信佩上写上了几句话。   大荒十一:我曾经遇到了两个兄弟,帮了他们一点小忙,他们决定把遗分送给我,遗分又该如何接洽?   长老院:你在哪个星域?   大荒十一:不灭星域。   长老院:据我所知,我们在不灭星域里没有道场,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派出两个长老去找你,另一个是你把那两块勋佩送到我们其他星域的道场里去。   大荒十一:我这里很危险,还是我送过去吧。   长老院:你把勋佩送到无相星域、大北星枢、弧光星府中去,具体的事情,你要和负责道场的长老洽谈,我们不太清楚。   大荒十一:去哪里谈?   长老院:你为我盟立下大功,现在晋升为上座供奉,信佩的很多法门已经向你开启了,你运转神念自然就明白了。   大荒十一:多谢长老指点。   苏唐开始运转神念,信佩的光芒越来越耀眼,接着在信佩上出现了一道道图案,每一个图案上都有标明,苏唐很快找到了道场,随后把神念打了进去。   道场的图案在快速放大,占据了整个信佩,苏唐试探着打出几个字。   大荒十一:有人在么?   长老院:你有何事?   苏唐咧了咧嘴,又是长老院?不过他也明白这是为了保护天道盟的核心成员。   苏唐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长老院:是谁的勋佩?   大荒十一:无相八十八,黑光十七。   那边沉默了片刻,随后给出回答。   长老院:他们是在欲窟殒落了,你在欲窟么?      第九四四章 守护者      问明了道场的所在,苏唐并没有急着离开天乐山,三太子狴犴带着不灭星域的大修倾巢而出,他在这个时候走,太过引人注意。   接下来的日子,苏唐依然很少出门,不是闭关调息,就是淬炼纳戒,转眼过了一个多月,三太子狴犴才带着人返回天乐山,听说三太子狴犴的情绪很不少,经常大发雷霆,问劫星君还特意过来嘱咐苏唐一声,近些天内就不要进真龙殿了,免得遭受池鱼之殃。   又过了半个月,三太子狴犴突然离开了天乐山,让天乐山中那些整日战战兢兢的修行者们长松了一口气。   苏唐很有耐心,等了有七、八天,才去找问劫星君,只说有个老友托人带来个口信,让苏唐去一趟天翼星域。   苏唐也是在试探,如果在哪方面露了马脚,引起三太子狴犴的疑心,那么问劫星君就会找理由留下他了,至少也要问问那边是什么朋友,要去几天等等,如果问劫星君还是拿他苏唐当朋友,这种问题是不会问的,因为有可能给人留下一种不被信任的感觉。   而问劫星君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说让苏唐快去快回,近些天各个星域都有些不太平,风波渐起,一定要小心。   回到自己的居所,苏唐嘱咐姜虎权看好家门,随后又留下了一些东西。   白瞳星君、通梦星君等人叫他主君,不是白叫的,所谓家臣家将,都要靠他苏唐来养活,当然,如果出外历练,所有的收获都要归苏唐所有,然后由苏唐分配。   主君心地仁善,下面的人就能多分些,主君心地狭隘,下面的人分得就少了,如果主君一毛不拔,家臣家将们也只能干挺着,绝对不能离开主君,投靠他人,这是天乐山的大忌,主君有权力把叛逃的修士当场斩杀,谁都不能拦,除非三太子狴犴说话。   事实上,做为主君也不可能一毛不拔,首先会坏了自己的名声,再没有别的修士投靠,其次,修士们也不是傻瓜,任由人揉捏,他们至少能发动不合作运动,再逼得紧些,大不了离开天乐山,投奔别处。   整个真龙一脉,人际关系大都如此,上古真龙是最高的主君,他的几个儿子,除了九太子椒图之外,各掌一支脉,太子们也拥有自己的追随者,而追随者下面还有更低层的追随者,如此构成了整个真龙一脉。   与真龙一脉相比,天道盟的结构要松散得多,盟内的修行者每一个都是独立的,自己负责自己,就算是长老,也没有权力指挥盟中的修士,譬如说,这一次诛杀四象大君的行动,长老院只是贴出了任务,并标明奖励,从没有下达过什么命令,去召集位于各个星域的修士。   当然,天道盟的修士并不知道是什么任务,他们会根据自己目前的需要,来决定去不去拿那笔赏金,如果去了,那就要听指挥了,总不能象乌合之众般乱打,别人还没准备好,自己先冲上前暴露目标,别人还在拼命,自己却撒腿就跑,这样绝对不行。   天乐山没有传送灵阵,其实各个星域都会把传送灵阵设置在外围,换句话说,修行者的杀伤力太大,必须留有足够的缓冲地带。   以天乐山为例,如果在真龙殿周围设下传送灵阵,那么天乐山外围由上古真龙布下的大阵也就成了摆设,敌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   苏唐上一次去欲窟,也是从星路中一点点过去的,不论大小宗门,都要防患于未然。   苏唐已经有了充足的在星域中行走的经验,他先坐着飞车赶往设有传送灵阵的星府,又在星府中逗留一天,确认没有人跟踪,换了身衣服,尽可能打扮一下,让别人很难认出他,随后便从传送阵到了无相星域。   苏唐又雇了辆飞车,赶往锁舞星府,跳下飞车,交了车钱,四下观察片刻,纵身掠入一条星路。   差不多两个小时后,苏唐缓步走进一座城市,这里的景色和人界并无二致,人们也没意识到一个拥有恐怖力量、翻掌间便能摧毁整座城市的大修混了进来,各自行走着、忙碌着。   在天乐山中,苏唐始终保持着警觉,到了这里,他的心总算是能真正放下了,当然,也轻松不了几天,随后他就要去另一座星府的含雪古城去收取藏宝了。   一路走一路逛,苏唐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少年时光,直到快要穿城而过时,他才停下脚步,视线落在一个老者身上,随后笑道:“劳驾,向您老打听个事。”   “小哥,有事尽管说”那老者也露出笑容。   “范家庄怎么走?”苏唐道。   “继续往前走,出城五里就是了。”那老者回道,接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苏唐,又补充道:“如果不愿意走路,那边就是车马行,可以去找辆马车,不过……小哥,这个时候去范家庄可不是好事。”   “怎么说?”苏唐愣了愣,随后问道。   “范家庄的范老神仙得罪了东境镇守,这几天来镇守大人一直在找他麻烦呢。”那老者道:“小哥,听我一句劝,想去范家庄,还是先等个十天半月,风声过后再去也不晚。”   “多谢您老了。”苏唐笑道:“我只是去随便转一转。”   说完,苏唐沿着长街继续向前走去,那老者见苏唐不听劝,摇了摇头,反正该提醒的他都提醒了,那年轻人自己去找死,也怪不得他。   走出城市,又走了几分钟,遥遥看到了一座镇子,镇子的景致也没有什么稀奇之处。   到了镇中,行人寥寥,偶尔有人经过,都躲着苏唐,时而瞥过来的眼神中充满了仇恨。   再向前走,耳边听到了呼喝声,苏唐沿着呼喝声走去,前方出现了一座小院,院子里有十几个孩童,正一板一眼的打着拳,呼喝声就是他们发出来的。   苏唐四下扫视了一圈,院子很大,两侧的院墙便摆着兵器架,上面挂满了各式武器,右侧有一口井,左侧是马厩,马厩前放着一堆杂草,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躺在杂草上睡得正香。   就在这时,房门开启了,十几个壮年男女抄着刀剑冲了出来,缓缓逼向苏唐,表情都很不善。   苏唐自然是不会把这些人看成威胁,他微笑道:“几位,范老神仙在不在?”   走在前面的几个男子陡然发出怒喝声,纵身向苏唐扑来,接着后方传来了奶声奶气的喝道:“都给我住手!”   那十几个壮年男女的身形戛然而止,视线掠过苏唐,看向马厩。   那躺在杂草上酣睡的小孩子慢慢站了起身,他似乎还是困,一边向前一边揉着眼睛,走到距离苏唐不足十米远的地方,随后抬起头看向苏唐:“你找我有事?”   “你是……”苏唐吃了一惊:“你就是范老神仙?”   “看样子你从来没听说过我的威名啊!”那小孩子冷笑道:“怪不得敢来找我。”   苏唐的视线离开了小孩子,看向那些壮年男女,勋堂的长老告诉他,道场就在这范家庄内,他以为那范老神仙就是道场的守护者,见面之后才知道自己想错了,守护者肯定隐藏在什么地方。   “喂!问你话呢!找我做什么?”那小孩子喝道。   苏唐转头再一次打量了那小孩子几眼,试探着从纳戒中取出勋佩,晃了晃。   那小孩子露出吃惊之色:“你是……大荒十一?”   苏唐差一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你是……”   “走,到里面谈。”那小孩子迈步向厅中走去,随后不耐烦的对那些壮年男女喝道:“你们到别的地方玩去,别来烦我!”   “老神仙,这小子来历不明,恐怕……”一个壮年人迟疑着。   “恐怕什么?如果他能伤得了我,你以为靠你们能挡住他?”那小孩子摆手道:“走开走开!”   苏唐和那小孩子走进正厅,又在那小孩子的带领下,步入后院。   “你是……道场的守护?”苏唐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是我。”那小孩子跳起来,坐在靠椅上,他也在打量着苏唐:“长老和我打过招呼了,说你要来,还告诉我,你新近为我盟立下大功,让我千万不要慢待你。”   “你多大晋升圣境的?”苏唐的心思却不在那个问题上,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不世出的幸运天才,比贺兰飞琼还要强一些,但眼前这个小孩子却把他比了下去。   “关你屁事!”那小孩子皱眉道。   “好吧……”苏唐叹了口气,这小东西的脾气不大好,还是不谈这些了。   “这是你要的三颗千年满春丹,前几天,已经给我送过来了。”那小孩子从口袋中掏出一枚纳戒,伸手一晃,手中多出了一个小匣子:“当我给勋堂回执之后,你的勋值会在那边被扣掉。”   苏唐接过小匣子,打开之后看了看,不错,里面正是千年满春丹,上次他和方以哲发生误会的时候,把唯一一颗千年满春丹吃掉了,也感受到了这种丹药的奥妙,所以这次专门要了几颗。      第九四五章 一箭双雕      苏唐把小匣子放进纳戒,随后想起了什么:“对了,盟内有没有神引?如果用勋值换的话,大概需要多少勋值?”   “神引可说不准。”那小孩子说道:“品质不同,所需要的勋值差距非常大。”   “总得有个大概吧?”苏唐道。   “寻常的神引,有四、五千勋值也就够了。”那小孩子说道:“好的神引,需要几万或者十几万,超品的神引……就没办法估价了,上百万也不算稀奇。”   “上百万?你确实不是开玩笑?”苏唐愕然道。   “上百万很多么?”那小孩子皱起眉来:“如果你一年攒下一百勋值,不多吧?攒个万年,不也就够了?”   “万年……”苏唐一时无语。   那小孩子的眼珠转了几圈,突然问道:“你的接引人是谁?”   “我?”苏唐顿了顿。   “我过界了,你可以不答。”那小孩子似乎有些后悔了:“我只是很好奇。”   “好奇什么?”苏唐问道。   “寻常的兄弟需要找道场,都是我挑时间、挑地方,他们连我的面都见不到。”那小孩子:“勋堂的长老居然直接让你来找我,看样子对你非常信任啊。”   “呵呵……”苏唐只是笑了笑,既然对方也知道问过了界,他也就不回答了。   就在这时,一个壮汉匆匆忙忙跑进来,低声叫道:“老神仙,东境镇守派了一个使者,说是最后通牒……”   “让他滚!”没等壮汉说完,那小孩子已经跳着脚大叫起来。   “是!”壮汉应了一声,又匆匆向外跑去。   “出了什么事?”苏唐轻声问道。   “什么事……”那小孩子露出悲愤之色:“他吗了个巴子!我在这里呆得好好的,可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一种传言,说我有万年灵根,吃了我一块肉,便得长生!那东境镇守吞了猪油蒙了心,居然屡次三番派人来扰我,最开始只是十几个宗师,想把我抓走,后来换成大宗师,再后来换成大尊,上个月,他派过来四个圣境,都被我赶走了,这一次来的……估计就要是大圣了!”   “你还怕他们?”苏唐道。   “怕自然是不怕。”那小孩子说道:“但东南西北四境镇守和锁舞星府有些瓜葛,如果干掉他们,惊动了锁舞星府,这道场就要废了,而且还连累了孩子们。”   “范家庄的人都是你的子孙后代?”苏唐惊愕的问道,而他的视线不由转向下方。   “你看什么看?”那小孩子勃然大怒:“我在修行时不慎走火入魔,沦落到此处,幸好范家庄的乡亲们照顾我,替我寻医问药,才算救了我一命,故人早已逝去多年,他们留下的骨血,我自然要多加照看!”   “原来是这样……”苏唐呵呵一笑:“这问题很简单啊。”   “你有办法?”那小孩子吃惊的问道。   “赶走几个圣境,倒不算什么,如果连大圣也在你面前知难而退,应该会引起锁舞星府的注意,明明已晋升星君,却偏偏不走,潜伏于此,究竟意欲何为?莫非是要多占星府?”苏唐说道。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那小孩子拍腿大叫道:“吗的要不是顾忌星域中那些大修,我早就把那东境镇守全家杀得寸草不生了。”   苏唐忍俊不禁,眼前的小孩子倒是有些意思,明明只有七、八岁大,语气却是老气横秋,还时常夹杂各种脏话,给他的感觉很怪异。   “如此,只有顺势而为了。”苏唐笑道。   “怎么个顺势而为?”那小孩子提起精神。   “你从自己身上上割下一块肉,然后给那东境镇守送过去。”苏唐道:“想要的已经得到了,那东境镇守自然不会再来扰你,你也无需担心惊动天外星府了。”   “你这是人话?”那小孩子气得咬牙切齿:“现在只是传言,而且他们还不知道我的深浅,所以保持观望,只躲在远处看热闹,看我会怎么对付那东境镇守,如果我真割下自己的肉,他们就会象一群疯狗般围上来,我得割多少肉,才能满足他们?”   “我说……兄弟,你何必这么认真?”苏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这辈子……是不是从来没人和你开过玩笑?”   “嗯?”那小孩子眨着眼睛,他被问住了。   “算了算了,先不说这个。”苏唐转移了话题:“无相星域这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变化?”   “变化么……”那小孩子沉思片刻:“七太子睚眦派出不少修士,混入无相星域,开始的时候,还和这个星域的修士发生过冲突,后来也就和解了,双方一起合作。”   这时,刚才进来过的壮汉又一次冲到了院子里,把一封粘着火漆的信递给那小孩子,随后低声道:“老神仙,镇守大人说了,只给你五天的时间。”   “王八蛋……”那小孩子恨声道,随后他接过信封,拆开火漆,一目十行的看着。   看完了信,那小孩子猛地把那信团起来,扬手要扔掉,苏唐道:“让我看一看。”   那小孩子把信扔给苏唐,又气呼呼的坐倒在椅子上,他对那贪欲冲天、完全失去控制能力的东境镇守没什么好办法,赶是赶不走了,杀也杀不得,至于舍身饲虎,那绝对不可能!   苏唐把信慢慢抹平,看了一遍,又侧头观察着那个小孩子,良久,他开口说道:“这事情交给我了,正好也对我有好处。”   “你果真要帮我?”那小孩子肃容道:“你不是想直接找上那东境镇守,然后大杀四方吧?”   “我还没那么莽撞。”苏唐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帮你同样是帮我自己,这边能替你解决麻烦,那边我也要顺水推舟,可谓一箭双雕。”   说完,苏唐慢慢站起身。   “你要走?去哪里?”那小孩子急忙问道。   “那东境镇守不是给你五天期限么?然后你自然就知道饿了。”苏唐笑道。   “你可不要乱来!”那小孩子的神情显得有些慌乱:“动了东境镇守,牵连到我没问题,如果这一镇老小因你而倒霉,那我绝地不会饶你!”      第九四六章 宝光冲天      “其实除掉他们并不难。”苏唐道:“难的是找到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任何人都不会怀疑,这样你就安全了。”   “你有办法?”那小孩子问道。   “你放心,所谓锦帛动人心,我只要引他们自己上门找麻烦就可以了。”苏唐站起身:“还有,对神引你了解多少?”   “我还远没到为神引着急的时候,所以不太清楚。”那小孩子道:“但我可以找盟里认识的长老请教。”   “帮我问一问吧,过几天我再回来找你。”苏唐道。   那小孩子开口想说什么,但又有些犹豫,苏唐已飘然而出,掠上半空,那小孩子轻轻叹了口气,苏唐给他一种深沉内敛的感受,加上盟中长老对苏唐的特殊待遇,凭着自己的直觉,他认为苏唐是一个很有前途的修士,所以动了结交之心,想询问苏唐的君号,但这是大忌,而且还是第一次见面,过于唐突,最后只能按捺下来。   苏唐一直向东方掠去,飞出数百里远,他转而向下,落在一座山头上,接着从纳戒中取出一张符文,迎风一晃,符文熊熊燃烧起来,化作逸散的飞灰。   苏唐慢慢坐下,开始调息养神,这一坐就是整整四天,到了第四天黄昏,空中掠起一道霞光,冲散了云层,接着那道霞光向苏唐所在的山头俯冲而来。   片刻间,霞光停在了半空,那是一辆星域飞车,随后一个年轻人从车厢中跳出,视线一转,便落在了苏唐身上。   “一晃就是十几年不见了,阁下混得还好吧?”那年轻人微笑着说道,接着他的身形飘落在苏唐前方。   “我还好。”苏唐抬起头:“你来得有些慢了。”   那年轻人苏唐十几年前遇到的那个星域游商,也就是他把苏唐送到了大荒星域,正遇上了真妙星君和分宇星君。   “知道你找我,我可是低价变卖了所有的东西,急匆匆赶过来了。”那年轻人道:“上一次接了你的货,我赚了不少,希望这一次你也不要让我失望。”   “会让你来,我自然是不可能让你失望的,怕只怕……你让我失望了。”苏唐笑道。   “我的价钱一向公道,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年轻人道,他误解了苏唐的意思。   “价钱的问题我不担心,你带了多少玄机子过来?”苏唐道。   “我把所有的家当都带上了。”那年轻人道。   “上一次你也是这么说的,但最后还是没收全啊。”苏唐道。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也太小瞧我了。”那年轻人显得很有信心:“说实话,你上次那些东西,我转手差不多赚了一倍,之后又接连有奇遇,嘿嘿……某已远非当初了!这么说吧,你有多少我就收多少!”   “你收多少我就有多少。”苏唐道。   “兄弟,这么抬杠好没意思。”那年轻人无奈的说道:“看货吧。”   “好。”苏唐慢慢飘起,接着抬手一招,万千道色彩缤纷的耀光陡然出现在空中,随后如雨点般向下落去,因为苏唐担心发生损害,已释放出神念,耀光降落的速度并不快,片刻间,各种各样的大小匣子、各式瓶瓶罐罐和无数灵宝已堆积如山,场面极为壮观。   灵宝山足有十余米高,底座占据了大半个山头,直径达到三、四十米,而那年轻人就象被人劈面打了一拳似的,脸孔都变得扭曲,双眼几乎要掉出眼眶,傻傻的看着下方。   道道宝光冲天而起,把天空染成了彩色,就算在几十里之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点货吧。”苏唐道:“总说你带着所有家当,我倒要看看,你的家当到底有多少,嗯……坦白告诉你,把这些货收齐了,我纳戒里还有。”   苏唐在欲窟斗场的扰乱中,先后斩杀了几十个修行者,后来又去救援秀水星君,三位大君的私藏尽归他所有,眼前这灵宝山固然惊人,但最多占了他总收获的五分之一。   “我……去……你莫非是灭了哪座星府?!”那年轻人用阉猪般的声音尖叫起来。   “我也有奇遇。”苏唐淡淡说道:“看起来我的奇遇好像比你强得多。不说废话了,点货吧。”   那年轻人飘近灵宝山,他探出手想抓什么东西,但顿了顿,又把手收了回来,眼前的宝物太多了,让他眼花缭乱,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先挑什么。   接着,那年轻人索性闭上眼,探手随便抓住一个小瓷瓶,拿了起来,把瓷瓶打开,倒出一颗丹药,仔细观察着。   “这是清神丹,在与人争斗的时候,如果对方擅长使用一些迷魂类的灵诀,清神丹才能发挥效果,对平常的修行没什么好处,所以不值几个子。”那年轻人道:“这一瓶算你二十颗融神丹吧。”   随后,那年轻人又闭眼拿起了另外一个小瓷瓶,把里面的丹药倒出来:“这是淬筋散,魔族的修士有不少专门淬炼筋骨的法门,肉身成圣,对你我而言,没什么用,白送给我都不要,但对魔族的修士来说,却是上佳的补药,这一瓶算你二百颗融神丹。”   苏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接着,那年轻人再次闭眼乱摸,这一次拿起的是一柄淡橙色的战枪,他把战枪晃了晃,又让了回去。   “怎么?不收灵宝?”苏唐问道。   “不是不收。”那年轻人道:“灵宝的品鉴需要时间,而且很容易看走眼,高估了倒不算什么,如果低估了,让你吃亏,我会很惭愧的,如果你知道灵宝品质,又会认为我在故意蒙骗你,于事不美,所以灵宝还是最后验看吧。”   苏唐露出笑意,这家伙不错,是个实诚人,以后没办法去暗市的话,就直接找他了。   接着,那年轻人摸起一个小匣子,打开看了看,露出愕然之色,随后看向苏唐:“你有毛病吧?”   “怎么?”苏唐一愣。   “玄机子你也要卖?怎么个卖法?”那年轻人道:“里面有六颗玄机子,我算你四百颗融神丹?”   炼制融神丹的主药就是玄机子,但药师的手艺不同,炼药的灵宝不同,经验不同,会形成不小的差距,有的药师用一颗玄机子只能炼制出七、八十颗融神丹,甚至还有失败的可能,有的药师却能用一颗玄机子炼制出一百余颗融神丹,最厉害的差不多可以接近二百,加上损耗的辅药等等,星域中的共价是一颗玄机子能换取九十到一百一十颗融神丹。   “给我。”苏唐伸出手。   那年轻人顿了顿,抬手把匣子扔了过去,随后他忍不住了:“你根本就没验过货么?要不然怎么会把玄机子混在里面?”   “没看。”苏唐道:“我没时间,也懒得看。”   那年轻人呆了片刻:“我怎么有一种……被你骗来当苦力的感觉?”   “点你的货吧。”苏唐道。   那年轻人扫视了一圈:“有些太明目张胆了,宝气冲天,很有可能引来修士,到时候会有麻烦的。”   “这里的修行者充其量不过圣境,来几个大圣已算顶天了,怕什么?”苏唐淡淡说道:“挥手之间就能让他们滚蛋。”   “随便你。”那年轻人道,接着他又把注意力转移到灵宝山上。   从黄昏开始点货,一直点到第二天,那年轻人终于停下了手,用充满惆怅的目光看向苏唐。   其实他还有足够的精神和体力继续点下去,问题在于,他带来的那些玄机子和融神丹已经差不多了,继续点货毫无意义,他买不起。   偌大一座宝山,只减了一少部分,更多的灵宝依然在静静的散发着光华,形成了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   做为一个行走星域的游商,眼界自然是极高的,但有些东西太过偏门,他认不准,经常要拿出自己的图鉴仔细分析,所以速度被拖慢了。   “我们打个商量吧。”那年轻人低声下气的说道,按照正常情况,这个时候他应该交出自己的玄机子和融神丹,然后挥手作别,但剩下的灵宝在冥冥中不断的召唤着他,让他不舍得就这样离开。   “你要商量什么?”苏唐道。   “这些货你赊给我一部分,我会让给你五成利,下次见面的时候,全部补足。”那年轻人道。   “不行。”苏唐摇了摇头。   “给你七成利,这样还不行?莫非你信不过我?”那年轻人急道。   “不是信得过信不过的事情,我不想凭白冒被人欺骗的风险。”苏唐道:“但……也可以商量,你来我这里当个管家怎么样?”苏唐看出对方在品鉴宝物上颇有独到之处,所以生出了招揽之心。   “不行!”那年轻人断然摇头:“我喜欢无拘无束,这才做了游商,去给别人做管家?我可受不了!”   “那就没办法了。”苏唐感觉有些惋惜。   “说实话,你还有多少货?”那年轻人又问道。   “这些货你要用多久才能卖完?”苏唐反问过。   “一年左右吧。”那年轻人道。   “三、五十年之内,你只做我一个人的生意就可以了。”苏唐道。      第九四七章 打劫      “唉……”那年轻人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后看了看自己的玉牌:“一共是四万一千一百颗融神丹,我没带那么多,剩下的就用玄机子算吧,按照通价,一颗玄机子算一百颗融神丹。”   “好。”苏唐点了点头。   那年轻人从纳戒中取出百余个大大小小的匣子,那些匣子悬停在空中,等着苏唐点数。   交接完毕,那年轻人再次幽幽叹了口气:“你的运气真的是好到没边了,不过以后要小心些,做你这行的,十有八九最后会不得好死。”   “做我这行?呵呵……”苏唐笑了起来:“我是做哪一行的?”   “上次你卖给我龙种,这一次又搞来这么多灵宝?还用我明白说出来么?”那年轻人道:“我估计啊……在你走出星空之前,肯定是原域的天字第一号大土匪!积习难改,到了星域也依然做老行当!”   就在这时,远方突然传来了灵力波动,那年轻人向灵力波动传来的地方张望片刻,随后幸灾乐祸的笑道:“我就说么,如果有修行者在附近经过,肯定会被宝气惊动,你的麻烦来了!用不用我帮忙?”   “不用,你就在一边看热闹好了。”苏唐淡淡说道:“但你要稍微配合我一下,不要让他们产生疑心。”   “你想做什么?”那年轻人露出狐疑之色。   苏唐没有回答,只是运转神念,他的脸色逐渐变得蜡黄,再用手在衣襟上揉捏几下,衣襟也出现了一处处破洞,呼吸显得很不稳定,时而从咽喉中发出风箱般的鸣声,接着又从纳戒中找出一个小瓷瓶,把里面朱红色的液体洒在衣服上,转眼变得血迹斑斑。   “你想装作受了伤?不太像啊!”那年轻人说道。   “在这冲天的宝气面前,你以为他们还有心情仔细分辨我像不像?”苏唐回道。   “你想算计他们?你知道来的是谁?”那年轻人又问道。   “应该是这里什么东境镇守属下的修士。”苏唐道。   这时,灵力波动越来越近了,有五个修行者向这边飞掠而来,其实苏唐估计得没错,在冲天的宝气面前,大多数修行者都没办法保持镇定,他们全力驭动身形,实力也清清楚楚的暴露出来了。   居中的那个修行者已是大圣境,其他四个都是圣境,他们的身形戛然而止,悬停在五、六十米开外。   “应该让你把飞车赶走的,希望他们没有注意吧。”苏唐低声道。   事实上,那几个修行者根本没有留意悬在高空中的飞车,一双双眼睛布满了血丝,正死死的盯着灵宝山。   苏唐拿出的灵宝只交易了一小部分,剩下的依然能让人感到眼花缭乱,如大海般磅礴的灵力波动,如彩虹般绚烂的光芒,已彻底慑住那几个修行者的心神。   那年轻人不知道苏唐到底想做什么,也不想打扰到苏唐,身形慢慢飘起,向侧翼飘去。   有人动了,对面那几个修行者如梦初醒,一个壮汉越众而出,大喝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报上你们的名字!”   找死吧?!那年轻人有些恼火,一个小小的圣境居然敢向他吆喝,换成别的地方他早出手了,但苏唐在这里,他不想坏了苏唐的事,只是停下来,面无表情的盯着对方。   此刻,苏唐在观察着对面的修行者,居中的大圣好似有些疑惑,欲语还休,这个人有点头脑,不能留;冲出来的壮汉和后面一个穿着白袍的中年人,已彻底被冲昏头脑了,身体甚至在兴奋得发抖,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是最先出手的,放他们回去肯定捏造谎言,篡改事实,会影响那位东境镇守的判断,所以也不能留。   “说话?你们是聋子?!”那壮汉再次大喝道。   “不用多问了,他们肯定是歹人!”穿着白袍的中年人飘身而来,停在壮汉身边,冷冷的说道。   “哦?怎么说?”那壮汉抬手从肩头抽出一柄长刀。   “此人遍体血迹,而且血痕还是新的,应该是不久之前与人争斗过,气息不稳,已受内创。”穿着白袍的中年人说道:“如此,答案已经是呼之欲出了,这些灵宝不是他抢来的,就是盗来的!或许附近有先辈遗留的宝藏,被他们发现了,而且他们内部也因此发生了争斗。”   “附近?附近有宝藏?但这里是我东境的领地啊!”那壮汉怒道:“这样说来……他们偷的是我们的灵宝?!”   “不错。”穿着白袍的中年人点头道,随后用阴测测的口吻说道:“说吧,灵宝是从哪里来的?”   苏唐似乎想要说什么,但一时气急,突然发出剧烈的咳声。   “你说!”那壮汉喝道,手中的长刀遥遥指向了那年轻人。   “别他嘛指着我!”那年轻人真的气坏了,但又不能动手:“这些灵宝是他的,与我无关,要问你去问他!”   那壮汉和穿着白袍的中年人对视了一眼,他们都误解了,或者说,他们愿意这般误解,对方急着脱开关系,口口声声说灵宝与自己无关,肯定是害怕了,所显露出的恼怒,也不过是色厉内荏而已。   在对面几个人当中,唯一还能保持一些清醒的,就是那大圣境的修行者,他一直没说话,是因为绚烂的宝气干扰了他的心神,他想镇定,但怎么也镇定不下来,那么多灵宝,不要说全部占下,只要冲上去随意抢一把,都是获益不尽的。   不过,始终有什么地方不对头……那大圣境的修行者长吸一口气,向四下扫视一圈,突然感觉到什么,抬起头正看到悬停在高空中的飞车。   虽然飞车的距离很远,只有虫子般大小,但他的眼力要比同伴强得多,立即认出那是什么东西。   那大圣境的修行者双瞳陡然缩成针尖大,星域飞车?是星君?!   “敢在我东境的地面上撒野,找死!”那壮汉发出怒吼声,接着手中的长刀卷向不停干咳着的苏唐。   “住手……”那大圣境的修行者已是目眦欲裂。      第九四八章 传檄      轰……刀劲已击中了苏唐,苏唐被打得措手不及,身形翻滚着飞了出去。   穿着白袍的中年人虽然听到了后面的喝声,但他已是不顾一切了,满脑子都是斩杀苏唐、占下灵宝的念头,而且见同伴一击得手,他的信心也随之暴涨,身形急掠而下,抬手释放出一柄飞剑,闪电般刺向苏唐。   飞跌中的苏唐突然稳住身形,随手抽出自己的青莲棍,轻轻一甩,一道青莲激射而起,迎向剑光。   轰轰……在炸响声中,青莲不但轻松自如的绞开了剑光,更把飞剑本体绞得粉碎,一切都是在刹那间完成的,穿着白袍的中年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当他浑身巨震,开口接连吐出鲜血时,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接着才看到四下飞溅的碎片。   “你们这几个小辈,以为某受了伤,就会任由你们揉捏么?死吧!”苏唐纵身掠起,再次挥动青莲棍。   一朵青莲飘出,看起来速度并不快,实则迅如奔雷,穿着白袍的中年人还没从重创中恢复过来,那朵青莲已贯入他的身体中,紧接着他的身体就象爆竹一般炸开了。   那壮汉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要逃,随后眼角便看到一朵青莲向他飘来,他想把自己的长刀挥出去,挡住那朵要命的莲花,但手中的长刀刚刚动了动,青莲已贯入他的面门。   “走!”远处那大圣境的修行者发出吼声,随后他以身作则,转头向远处掠去。   苏唐身形一闪,转眼便逼近了那逃跑的大圣境修行者,抬手又是一棍,青莲激射而起,正扑入那大圣境修行者的后脑,一颗头颅瞬间化作一片飞溅的血肉,无头的尸身又向前冲出十几米,随后无力的向地面栽落。   剩下那两个修行者立即分开左右,亡命逃向天际,苏唐放弃了追赶,掠回到山头上。   “你到底在做什么?”那年轻人愈发不解了:“想除掉他们,杀了就是,何必这般多费手脚?而且你还故意放跑了两个。”   “我要找一个合乎情理的借口。”苏唐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那年轻人的视线落在苏唐手中的青莲棍上:“你换灵宝了?这件灵宝的威能可不怎么样。”   苏唐笑了笑,他一直留着青莲棍,有自己的理由,因为这是上古真神留下的,他绝不相信,真神级的大存在会把无用的灵宝存放在纳戒中,现在的青莲棍表现得差强人意,是因为他根本没时间去淬炼。   苏唐认为,青莲棍早晚有一天会释放出异彩,这是他的本能感觉。   “先等一会,等他们逃回去之后,我们再过去。”苏唐道。   “随你,反正我现在也没别的事,看看热闹。”那年轻人说道。   苏唐把山头上的灵宝全部收入纳戒中,随后又想起了什么,取出一张纸,递给那年轻人:“如果你有机会的话,替我收购一些矿石,带过来给我,我会高价买下的。”   “哦?”那年轻人伸手接过,仔细端详了片刻:“你这些都是熔炼灵宝所需要的矿石。”   “你的见识倒是不错。”苏唐笑道。   “废话,你以为我是做什么的?!”那年轻人说道:“用不用我再收购一些神念结晶?”   “不用,神念结晶我自己有。”苏唐道。   “你有?”那年轻人一愣:“那你怎么不拿出来?”   “你买不起。”苏唐道。   “开玩笑,我怎么……买不起……”那年轻人的语音越来越小,最后很知趣的闭上了嘴。   刚才苏唐说他买不下所有的灵宝,他勉强争辩,已经被打过一次脸了,又没有受虐倾向,何必再找打呢?!   从这座山头再往东七百里,就是东境镇守的所在地,那两个逃走的修行者灰头土脸的冲入大殿中,一边跑一边呼喊着:“大人,出事了!出事了……”   他们的惊恐,让周围的护卫也感到阵阵紧张,没有人敢上前阻拦,生怕耽误了大事。   “慌什么?!”随着一声大喝,一个红袍老者大步从殿中走出,当他看到那两个修行者时,先是愣了愣,随后勃然大怒:“怎么?范家庄那老匹夫敢对你们无礼?!”   那两个修行者这才缓下一口气,接着你一言我一语把发生了经过大概说了一遍,象苏唐估计得那样,他们不是挑起争端的祸首,用不着说谎,讲的大都是事实,只在描述那些灵宝上,有些夸大了,因为他们从没见过那么多灵宝,也从没见过冲天的宝光,生怕自己描述得不够详尽。   “宝气冲天……你说他们是星君……”那老者喃喃的说道。   “必是星君!”一个修行者苦着脸说道:“以振武兄的威能,竟然连一合都没撑下啊……”   “既然惹怒了星君,你们又是怎么逃回来的?”那老者皱眉道。   “我们一直没说话,没有惹他生气的地方,大概……那位星君懒得和我们一般计较吧。”另一个修行者说道。   就在这时,一股恐怖之极的灵力波动从天际涌来,只是瞬间,便逼近他们上空,下一刻,殿顶同时出现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窟窿,一朵朵青莲飘然从窟窿中落下。   接着,整座大殿开始坍塌,那老者怒吼一声,释放出护体神念,直撞击在墙壁上,墙壁被他撞出了一个大洞,随后他从大洞中掠出,掠向远方。   两朵青莲无声无息的追来,那老者虽然已拼尽全力,也保持着高度警惕,但在他感应到危险时,再做出反应已经晚了,青莲袭中他的膝盖,随后炸开,他的双腿都被从中截断,身体也在哀嚎声中扑倒在地。   那老者看到一条人影向自己落下,挣扎着想爬起来,紧接着额头被什么东西顶住了,他只感到自己遍体冰凉,一动不敢动。   “算了,不过是一群没长眼睛的蠢货而已,何必这般斩尽杀绝?”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老子纵横星域八千载,从没受过这种鸟气!”另一个声音喝道:“怎么可能这样轻易放过他们?”   “你已经把这里毁得差不多了,还要怎样?”先前的声音说道:“算了吧,正事要紧,这里是归锁舞星府管的,惊动了他们恐怕会有麻烦。”   “区区一个星府,我还不放在眼里。”另一个声音道。   “你已经受了重创,这个时候就不要胡闹了好不好?”先前的声音说道:“走,我们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急什么?在这里的东海之滨,还有一桩天大的机缘呢。”另一个声音道,那老者突然感觉到额头一松,顶着他的东西似乎已经移开了,但他非常机警,并没有乱动,眼睛依然紧紧闭合,强忍着双腿传来的剧痛,呼吸也停下了,就像一个死人。   “什么机缘?”先前的声音问道。   “嘿嘿……据说和一位真龙太子有关。”另一个声音说道,接着,两道灵力波动拔地而起,向着东方掠去。   那老者等了片刻,感应着那两道灵力波动投向天际,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才敢张开双眼,随后惨呼道:“来人!来人啊……”   几条人影壮着胆从废墟中冲出来,冲到那老者身边,七手八脚的把那老者抱起来,那老者看着自己缺失的双腿,又看着周围的满目苍夷,悲由心生,差点忍不住放声痛哭,但他明白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咬着牙说道:“快,送我到书房,把灵符找出来,快快……”   ……   锁舞星府,一个壮年人昂身而起,喝道:“宝气冲天?他没有看错?!”   “应该不会错。”跪在台阶下的修士轻声回道:“这种大事,他是绝对不敢蒙骗主君的。”   那壮年人皱起眉,在堂中走来走去。   “主君,我们要不要派人过去?”跪在台阶的修士问道。   “凭我们恐怕是不行的。”那壮年人摇了摇头。   “主君太过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不过是一个身受重创的星君,还有一个游商罢了。”跪在台阶下的修士说道。   “你知不知道,星域中什么人最不好惹?”那壮年人露出苦笑。   “什么人?”跪在台阶下的修士问道。   “就是那些跑单帮的游商。”壮年人缓缓说道:“他们整日在星域中东奔西走,专门收购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因为那样利润最大,也所以,他们随时冒着被黑吃黑的风险,没有两下子出人意料的绝技,早就被人干掉了。”   “主君,那……我们就不管了?”   “管是一定要管的,但不能只靠我们。”壮年人道:“你去点燃香炉,传檄各个星府,让他们都派人过来!”   ……   无相星域的尘门星府,几个修士正在一座花园中闲聊着,一个护卫匆匆跑进来,急声道:“主君,锁舞星府那边有异动。”   “出了什么事?”一个穿着紫龙袍的老者站起身。   那护卫快速把自己的听来的消息讲了一遍,几个修士面面相觑。   “宝气能染动天际……这可是罕见的异象了。”穿着紫龙袍的老者低声道。      第九四九章 引蛇出洞      “主君,那东镇镇守还听到一个消息。”那护卫说道:“他们要去东海之滨,说那里有桩大机缘,好像还和某位真龙太子有关。”   “你们怎么说?”穿着紫龙袍的老者看向其他修士。   “有欲盖弥彰之嫌。”另一个老者放下茶杯,慢条斯理的说道:“我看……那两个家伙是在故意搅乱风波,引各个星府的修士赶过去。”   “那他们不是有毛病么?把各个星府的修士引过去干什么?做事总要有自己的目地吧?”一个中年人笑道:“依我看,是他们平时狂妄惯了,行事无所顾忌,也没把锁舞星府的修士放在眼里。”   “或许,他们真正要引出来的不是无相星域的修士。”那老者摇头道。   “那是谁?”中年人问道。   “是我们。”那老者缓缓说道。   “我们?呵呵……烈风大君,你最大的毛病就是总喜欢把简单的事情想得太复杂了。”中年人笑道。   “震阳大君,你最大的毛病就是总把复杂的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那老者回敬道。   “按你这么说,难道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傻傻的等在这里么?”中年人的口气转冷:“宝光能冲荡天际,不是因为灵宝的数量繁多,就是因为其中藏有上品异宝,而且还有一个游商,只要我们拿下他们,至少能补足我们几年的用度,总比留在这里好多了。”   “可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守住这尘门星府,难道你敢违令?”那老者说道。   气氛骤然变得沉寂了,有人提及了七太子睚眦的命令,谁都不敢再乱说话。   “你们说得都有道理。”穿着紫龙袍的老者露出笑容:“不过,我们有这么多人,难道还能被这点小伎俩难住么?师尊虽然命我守在此处,但也有回旋的余地。”   “主君!”那老者见口风不对,急忙站起身。   “烈风,稍安勿躁,等我说完。”穿着紫龙袍的老者很和蔼的摆了摆手:“如果那两个家伙真的想引我们出去,我们也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主君的意思是……”那老者一愣。   “烈风,你留在这里。”穿着紫龙袍的老者说道:“以你的威能,对付两个星君,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这……”那老者沉吟片刻:“请主君放心,某绝不会让那两个小辈得逞。”   “如果出现了意外……”穿着紫龙袍的老者从纳戒中取出一张紫色的灵符:“这传龙符给你,只要释放出灵符,某刹那便至。”   “妙!”那中年人合掌笑道:“主君这般布置可算是天衣无缝了,如果那两个家伙真的是去东海之滨寻宝,自然逃不出主君的手掌心,如果他们是天道盟的宵小,想来这边图谋不轨,也会被主君所擒!”   “我们也该动身了。”穿着紫龙袍的老者笑道。   “我也走。”那老者站起身。   “烈风大君?主君可是让你留守在这里的!”那中年人皱眉道。   “我去含雪古城。”那老者说道:“当初那秀水星君惶惶如落荒之犬,在尘门星府只逗留了不到半刻钟,从时间上算,她最多能到含雪古城,如果灵宝真的藏在此处,应该在含雪古城附近,我去那里等他们。”   “也好。”穿着紫龙袍的老者点了点头。   ……   一辆飞车正在星域中飞驰着,那年轻人关闭了灵阵,坐在车厢中能看到外面璀璨的星空。   “你真的认识路?可不要耽搁我的大事。”苏唐轻声说道。   “你放心吧,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那年轻人笑了笑:“星路虽然是通途,节省时间,但修士们来往的地方,总会隐藏着太多的危险,所以很多时候,我宁愿在无人的星域中行走,尽管孤单了一些,可我心安。而且,我有一个特性,只要走过一次,就不会迷路。”   “但在我看来,这星域中的景色不管哪里都是一模一样的。”苏唐道。   “那是你没用心。”那年轻人道:“差别大得很。”   那年轻人的话提醒了苏唐,他扫视着外面的星域,把看到的画面一一存在了思维殿堂中。   “你把人引到锁舞星府,然后要去尘门星府,那里究竟有什么?”那年轻人好奇的问道:“能让你这样紧张?”   “一个朋友给我留下的遗物。”苏唐道。   “聪明人到处都有。”那年轻人顿了顿,又道:“你的招数未必能瞒得过所有人。”   “我知道。”苏唐露出无奈的笑意:“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要不然我又能怎么样?什么都不做,只是直接打上去么?”   “反正……你自己多加小心吧。”那年轻人叹道:“你是我最大的货主了,不对……是我以后几十年唯一的货主,有了你,我能踏踏实实做上几十年买卖,否则,又要到处冒风险了。”   “对了,你的灵符再给我一张。”苏唐道:“我等你半年,或者一年,然后再找你。”   “好。”那年轻人说道,随后从纳戒中取出一叠灵符,全部递给苏唐:“多给你一些,免得你弄丢弄坏了,找不到我。”   苏唐接过那叠灵符,放进自己的纳戒中,随后道:“收购矿石的事情,你要抓紧一些。”   “你要买多少?”那年轻人说道:“总该有个数目吧?”   “你能收多少,我就买多少。”苏唐显得非常财大气粗。   “你能买多少,我就收多少!”那年轻人道,随后干笑起来:“好没意思,我们这般抬杠已经有很多次了……”   “我说的是真话。”苏唐正色道。   “你买那么多矿石做什么?熔炼灵宝最关键的是神念结晶,矿石用不了多少的。”那年轻人道。   “我的本命灵宝已经熔炼过七次了,如果想熔炼到十次以上,需要许多矿石。”苏唐道。   “咳……”那年轻人本来在吃茶,差点被茶水呛到,他干咳几声,放下茶杯,随后大叫起来:“七次?天……你用了多少神念结晶?!”   “与你无关。”苏唐道:“你以后拼命收你的矿石就好。”      第九五零章 秒杀破关      “前面就是尘门星府了。”那年轻人说道。   苏唐从入定中醒转,抬手看那年轻人所指的方向看去,有两座万丈高的雄山并立在星空之中,中间夹着一道山谷,沿着山谷向里走,千余米开外立着一道朱红色的大门。   苏唐向四周观望,一道道漩涡状的云层围绕在附近,应该都是星路,足有百余条之多。   “这尘门星府怎么如此简陋?”苏唐道。   “简陋?”那年轻人笑道:“有些星府早被修士占下,用心经营,历经数千载,自然能积累出一些气象,而尘门星府虽然无主,但它是无相星域的一处枢纽之地,四通八达,从这里的星路可以去往无相星域的任何一个地方。”   “原来如此。”苏唐点了点头:“我们走吧。”   飞车径直向山谷中飞去,眨眼间已穿过府门,府门之内,是一片片连绵的山岳,广袤的田野,或许是因为来往的修行者大都是高来高走的,此处并没有路。   “好端端一座星府,怎么会没人占?”苏唐感到很不解。   “无相星域不是一家独大的。”那年轻人回道:“你不想让我占,我不想让他占,他又不想让你占,如此,也就慢慢成了无主之地,后来他们经过商议,把无相星域唯一通往域外的传送阵设在这里,想进入无相星域,或者想离开,大都会从这里走。”   飞了千余里远,才遇到一个独行的修士,那年轻人停下飞车,陪着笑脸打听含雪古城的所在,那独行的修士给他们指引了方向,双方擦肩而过。   过了近半个小时,飞车已闯入到一片冰天雪地之中,一座巍峨的大城出现在前方,只是那座城市的人气很稀薄,几乎看不到人影。   “往那边走。”苏唐道,飞车一直在数百米高的空中穿行,视野极广,他已看到了含雪古城东南侧有一面湖泊。   那年轻人驭动飞车,转向东南方,同时慢慢降低高度,片刻间,已掠至湖面上空。   流光湖的面积非常大,直径达到数百里之遥,但秀水星君所说的火龙礁,根本用不着找,因为在流光湖当中只有一块火红色的大石头。   周围的湖面早已结满厚厚的冰层,但在火龙礁百余米之内,冰层都融化了,荡漾的湖水如蓝宝石一般澄明。   “你小心些,我就不出去了。”那年轻人说道,他帮助苏唐赶到这里,已算仁至义尽了,何况他不清楚苏唐的目地,在尘门星府中行走的,都是修士,万一苏唐丧心病狂要搞些坏事,惹起众怒,结果会很糟糕。   “我知道。”苏唐道,此行可算是一帆风顺,不要说阻扰,连人影都没看到几个,但越是这样,苏唐越是提高警惕,时刻准备应变,他已了解了三太子狴犴和问劫星君,聪明人到处都有,他的计划未必能瞒过所有人,何况七太子睚眦的势力更在三太子狴犴之上。   苏唐飘出飞车,向火龙礁落去,飘到火龙礁上方,他没有急着动手,侧耳仔细感应着周围的灵力波动,片刻,见确实没有动静,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火龙礁上。   火龙礁是一块火性灵石,但剩下的灵力波动已经很微弱了,几乎不存在什么价值,怪不得无人问津。   苏唐发现火龙礁与礁底并不是一体的,存在着一指宽的缝隙,他落在礁底上,接着亮出魔剑,刺入到了火龙礁之中,随后运转灵脉,把重达数万斤的火龙礁顶了起来。   轰轰轰……礁底的符文接连炸开,那是秀水星君留下的灵阵,苏唐早已用神念护体,这点力量根本伤不到他。   苏唐抬手把火龙礁甩了出去,火龙礁飞出十余米远,重重落在湖水起,荡起一片彩色的水波,还散发出白烟,水内传来滋滋的响声。   没有火龙礁,礁底上出现了一个大洞,洞口被沙砾堵得严严实实。   苏唐俯下身扒开沙砾,尚且没有扒到下面,一道道霞光已从沙砾中透了出来,涌上高空。   “那是……灵宝?”留在飞车内的年轻人立即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苏唐。   苏唐把手探入洞口中,等他再把手拿出来时,手中已多出了一个碧绿色的匣子,接着,苏唐又把手探入洞口。   “他怎么知道这里藏有灵宝?”那年轻人喃喃自语着,就在这时,拉车的几匹神骏的飞马发出了不安的嘶叫声,那年轻人大惊失色,陡然运转神念,飞车立即向高空掠起。   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扭曲了,紧接着,一条人影从虚空中走出来,抬手一拳,压向流光湖。   那条人影出现得太过突然,而且攻击速度也是快到极点,苏唐刚刚又拿出一只匣子,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被拳劲击中。   轰……轰轰轰……荡漾的湖水竟然被拳劲轰开,露出了深褐色的湖底,原本只露出湖面半米余的礁底也变成了一座十余米高的假山,无数沙石冲天飞起,一道圆形的冲击波裹挟着湖水向四周飞速扩散开,最后凝成一圈汹涌如海啸般的浪花。   随着拳劲的扩散,附近的湖水也全部被卷走,一片片泥沙坦露在外。   苏唐根本无法抵抗那种压力,身不由己向后栽倒,手中的匣子也脱手掉落在礁石上。   “果然被老夫料准了!”那人影发出充满讥讽的笑声:“小贼妄想混淆视听,又能瞒得过谁?给我留下吧!”   此刻,苏唐拼尽全力跳起,在来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一旦计划被人识破,遭遇埋伏,便会立即动用一切手段拼命,至少也要拖一个当垫背。   苏唐再不犹疑,反手张开长弓,一式三箭,只在瞬间,三焚箭已全部出手。   动用三焚箭需要消耗大幅灵力,以前的苏唐,尚没办法一口气射出三箭,现在熔炼过七次的魔之翼和熔炼过两次的魔剑。   “雕虫小技!”那人影冷笑道,接着抬手抓向箭光:“也敢在……”   那人影的话还没有说完,箭光已透过他的指掌,直射入他的面门。   那人影当即变得僵硬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之色,在这一刹那,他想不通,对方用的是什么灵诀,竟然能避开他的封挡,直接命中要害。   这时,第二支箭也已射到,同样射入他的面门,与第一支箭重叠在一起。   “三……”那人影发出尖叫声,身形急速向后飘离,同时手中出现了一张紫色的灵符。   可惜,三焚箭只要发动,便拥有神挡弑神、佛挡屠佛的威能。当初那位上古真神动用浩大神通,锻造了三焚箭,三焚箭的特性是在瞬间把所有的灵力全部释放出去,箭光过后,便成凡铁,威能自然要比同等阶的灵宝强上几十倍、甚至上百倍。   第三道箭光再次射入他的面门,那人影所有的动作都被截断了,箭光入体,已在瞬间摧毁了他的神智。   那人影象一颗石子般向下落去,向周围荡开的湖水去势已尽,又向内倒卷回来,一波波浪花腾起数十米高,潮声如雷鸣。   那人影掉入湖水,旋即就被吞噬了。   轰轰轰……卷回来的浪花撞击在礁石上,发出阵阵轰响,溅起的水花把苏唐的身影也吞噬在其中。   “这是……什么灵宝……”准备逃走的年轻人已化作雕像,随后又象触电一般跳起来,拿出自己的图鉴,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快速翻动着:“棍生青莲……青莲……”   片刻,他翻到了一页,目光在书页上扫了几扫,双瞳蓦然瞪得极大。   “青莲棍……那是……三焚箭?!”   浪花褪去,苏唐的身影又显露出来,他接连从大洞中掏出几个匣子,全部放在自己的纳戒中,随后又纵身跳入湖水,靠着水灵珠的能力,苏唐在水中象鱼儿一般灵活、迅捷,只是十几息的时间,便找到了那老者的尸身,翻找片刻,又冲出水面,向飞车掠去。   苏唐的身形刚刚展动,眼角突然瞥到一抹紫光,那是敌人临死前拿出的灵符,但没有机会释放,灵符有些古怪,似乎释放出了一种力量,明明浸泡在水中,却没有被水打湿,还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苏唐身形又冲了下去,把那道灵符捻起,随后掠向飞车。   进入飞车,发现那年轻人正在用一种异常古怪的目光盯着自己,但苏唐没有精力想别的,急声喝道:“走!快走!”   那年轻人立即驭动飞车,向尘门星府的出口方向驰去,接着,他的视线落在苏唐手中的灵符上,伸出手:“让我看一看。”   苏唐把灵符递了过去,那年轻人仔细端详了一下,随后慌慌张张把灵符扔到一边。   “怎么了?”苏唐道,他一边说一边去拾那张灵符。   “不要乱动!”那年轻人尖叫起来:“那是真龙一脉的传龙符!如果你不小心触发了灵符,把一位真龙太子召唤过来,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没有运转灵力,灵符又怎么可能释放出去?”苏唐道,接着他把传龙符拾起来,收入自己的纳戒中。      第九五一章 分道      “你把那东西留下来做什么?”那年轻人叫道。   “反正我的纳戒足够大。”苏唐道,随后他露出狐疑之色:“他们好像已经识破了我的计划,怎么会……只留下一个修士看守流光湖?”   “那可是巅峰期的大君!谁能想到你有……”那年轻人顿了顿:“你有那么厉害的灵宝,堂堂的大君在你面前连一合都撑不住!何况那大君有传龙符,也算留下了后手,可惜……”   苏唐想了想,感觉对方说得有些道理,也就不再说别的了,侧头向外看去,飞车在云端中风驰电掣般激射着,沿途的云层都会荡起的劲流绞得粉碎,显然对方也知道势头不妙,拼全力要逃出尘门星府。   东境镇守府的废墟上,一个穿着紫龙袍的老者突然停下身形,扬起左腕,他的左腕上戴着一串明珠,其中一颗珠子已经变得黯淡无光了。   “烈风大君……已经殒落了……”穿着紫龙袍的老者脸色变得铁青:“我们中计了!回去!”   话音刚落,穿着紫龙袍的老者已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高空。   “还愣着做什么?都回去!”震阳大君喝道,随后跟着掠往高空,其他修行者们面面相觑,接着纷纷跟了上去。   苏唐乘坐的飞车终于接近了府门,沿途遇到过几个修士,那年轻人不管不顾,驭动飞车笔直飞行,幸好那几个修士都是不愿意平白闹出争端的人,见飞车冲过来,不做声的躲到一边,让飞车先走。   轰……飞车裹挟着连串的电光和轰响声,冲出星府,只是他们刚刚飞离那两座万丈高的雄山,正看到一道流光从星路中穿出来,化作一个穿着紫龙袍的老者。   “那是七太子睚眦的人,走!”苏唐喝道。   那年轻人也已看到了,飞车猛地划出半弧状,向着星空深处掠去。   那紫龙袍老者的视线落在了飞车上:“游商……就是他们!往哪里走?!”   喝声未落,穿着紫龙袍的老者再次化作一道流光,紧跟在飞车后。   那年轻人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红,一边运转神念,一边向后张望着,穿着紫龙袍的老者身形迅捷无比,竟然能跟上星域飞车的速度。   “那老头的身法……好快!”年轻人显得非常吃惊。   “他不止是快。”苏唐的语气显得有些沉重,刚才虽然仅仅是打了一个照面,但他能感应到对方磅礴如浩海的气息。   那年轻人咬着牙,继续驭动飞车,转眼过了半个小时,也不知道在星域中飞出了多远,不但未能摆脱穿着紫龙袍的老者,双方的距离反而有数千米缩短到百余米。   “要糟了……”那年轻人的脸色已变得铁青,他第一次遇到连飞车都没办法甩脱的修士。   “我出去吧。”苏唐挺起身。   “你现在出去,只有死路一条!”那年轻人气急败坏的叫道。   “就冲你这句话,我更应该出去了,我自己惹下的麻烦,我自己担着。”苏唐笑了笑:“我们……回头见……”   那年轻人沉默了,片刻,他也说道:“回头见……”只不过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沉重,也多了几分说不清的东西。   苏唐长吸一口气,纵出车厢,立即展动魔之翼,头也不回的掠向远方。   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没想到出现这种情况,他略微顿了顿,速度也放慢了一下,就在这刹那间,飞车和苏唐都已远离他数千米开外了,由此可见他们的追逐速度是多么的恐怖。   接着,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选定了苏唐,身形又一次化作流光,急射而来。   苏唐已动用全力,但越逃越是心惊,他的魔之翼已熔炼过七次了,速度已是快逾闪电,别说是面对寻常的大君,就算是面对星空之主,他相信自己也有机会逃生。   但那老者的速度竟然比刚才还要快,仅仅是百息的时间,对方与自己的距离已缩短到不足千米。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一面巨大的府门,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星府,也没心情去了解,身形突然转向,冲入一条星路。   苏唐已把自己的灵脉运转到了极致,飞射出差不多有数万米,突然急转直下,落在一片密林中,同时立即屏蔽自己的呼吸,缩在一棵大树后,默默的等待着。   几息之后,一股强横无比的灵力波动掠来,接着停在数里之外,苏唐只感觉自己心跳得非常快,他悄悄侧过头,从枝叶的缝隙中观察着天空。   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慢慢向这边飘近,随后悬停在空中,向四下张望着。   片刻,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举起手,亮出一个金环,金环陡然散发出毫光。   嗷呜……随着一声嚎叫,一只身形和鬣狗差不多的怪兽出现在空中。   鬼獒……苏唐一惊,他养过鬼獒,自然认得,但对方的鬼獒张牙舞爪、煞气逼人,体型、神态犹如一只怒狮,而他养的鬼獒与之相比,就像刚刚出壳、可怜而又柔弱的小鸡。   “去!”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喝道。   巨型鬼獒陡然向前扑起,从苏唐头顶冲过,笔直冲向前方,但只冲出百余米开外,鬼獒又停下了,似乎嗅到了什么异味,转动脑袋向四下张望着,随后慢慢转过身,看向苏唐的藏身之处。   被发现了……苏唐长吸一口气,接着魔之翼全力展动,身形化作一道青色的电光,投向远方。   那巨型鬼獒嚎叫着扑向苏唐,但它的速度无法和苏唐相比,身形刚刚启动,苏唐已掠出千米开外。   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立即展动身形追了上来,在他掠过巨型鬼獒时,手中的金环轻轻一晃,巨型鬼獒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肯定是已经完全成熟的域级灵种!苏唐做出了判断,在人界时他还以为星域中的大修们,域级灵种应该是人手一个的,走出来之后才知道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不但奇缺,而且淬炼无比艰难,甚至超过了淬炼本命灵宝。   不过,现在想这些完全没有意义,三焚箭已经不能用了,打是肯定打不过,能不能逃得出去尚未可知。      第九五二章 陷入重围      苏唐全力向前方飞掠着,已经熔炼过七次的魔之翼,不但让他拥有了绝大多数修士无法企及的速度,跟具备了无穷的耐力,飞了这么久,苏唐一点都没有疲累的感觉,恍若就这样一直飞到星域尽头。   虽然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同样显得轻松写意,但他是依靠着灵诀飞行,这般追下去,迟早会力竭。   又追了片刻,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皱起眉,随后他的身形慢慢膨胀开,变成了一个数丈高的巨人。   释放了法身?苏唐能感应到对方的变化,但无法理解对方的用意,释放法身并不能增加速度,那是要做什么?   下一刻,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周身散发出耀眼的金光,接着他迈出一条腿,一步便跨出七、八百米,变换位置之快,简直就象在瞬移。   神足通?!苏唐大吃一惊,他在月石大君那里知道了神引之后,对各类神通很感兴趣,后来从那游商口中了解了不少,神足通是一种短时间内自己的速度达到极限的一种神通,据传有些上古真神一步便能跨越一个星域,远胜过所有的身法。   眼见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已将要迈出第二步,苏唐明白再不能拖延,而且他的目地已达成,追了这么远,想来那游商也应该逃到安全的地方了。   苏唐从纳戒中取出天道盟吴长老交给他的遁符,立即运转神念,身形蓦然消失在星空中。   “遁符?小辈!”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发出怒吼声,接着甩手打出一道如锁链般的流光,流光透入苏唐消失的地方,旋即也跟着消失了。   距离此处数千里之外,苏唐的身形非常突兀的从空中闪现出来,四下看了看,长长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似乎有些不对,急忙启动魔眼,接着便发现有一条丝线从星空中透出,连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什么?苏唐一愣,下一刻,虚空蓦然炸开,奔腾咆哮的气息向四下动荡,苏唐急忙运转护体神念,随后便看到那团炸开的气息中浮现出一条人影,正是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   怎么可能?苏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已经释放了遁符,难道遁符失效了?!   “能逼着某接连动用两种神通,你也足以自傲了!”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冷冷的说道,接着抬起手,手中出现一柄灵剑,剑光闪电般掠向苏唐。   有那么一瞬间,苏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因为他从没见过如此浩瀚的剑光。   寻常修士动用灵剑,或者化作一片璀璨的光幕,或者凝成一道电光,仅此而已,而那老者释放出的剑劲却凝成足有数百米的巨柱,笔直向他射来,逸散的灵力在巨柱外散发出阵阵耀光,光晕甚至扩展到数千米开外。   这是毁天灭地的一剑!他避不开、也挡不住!   在最后一刻,苏唐终于醒过神,立即从纳戒中取出最后一张遁符,随后运转神念把灵符释放出去。   虽然他也明白,接连释放遁符,有失败的风险,但他总不能留在原地束手待毙。   苏唐的身形再次消失了,当他又一次从星空中穿出来时,魔眼看到那条丝线依然连在他的身体上,立即展动魔之翼,头也不回的向远方逃去。   紧接着,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出现在后方,抬手一剑,追向苏唐的身影。   虽然苏唐在全力加速,但他再快也快不过剑光,轰……苏唐的身影已被剑光绞得粉碎。   远方的虚空出现了扭曲,而苏唐的身形竟然毫发无损的从那里窜出,继续向远方飞掠。   之前被绞碎的身影并没有溃灭,而是化作无数道流光,四下迸射。   “护心法镜?!”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愣了愣,他万万没想到苏唐有这么多奇巧的灵宝,接连被苏唐逃脱,心情恶劣到了极点,只是苏唐在这段时间里已逃出万余米开外,仅剩下一个小小的光点。   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长吸一口气,纵身向苏唐掠去。   此刻的苏唐已遍体冷汗,如果不是在天道盟得到了这些灵宝,他早死得不能再死了,可现在逃命的灵宝都用得差不多了,难道今天就要被打回原型,一切从头开始么?他不甘心,可有毫无办法。   苏唐在飞逃中一直在感应着后方的动静,见那老者并没有再次释放神足通,心中略有些安稳,看来神足通是极其耗费神念的,那老者已经用过一次,而苏唐释放了遁符,那老者只能中断自己的神通,动用某种灵诀追了过来,现在再想释放神通应该有些困难。   但困难只是暂时的,如果对方的神念恢复了些,他苏唐必死无疑。   怎么办……苏唐内心焦急无比,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远方出现一片密密麻麻的光点,接着他又启动魔眼,发现在那片光点上方,有无数丝线凝成雾状,如潮水般一波波的鼓荡着。   继续在虚无的星域中逃,肯定不行,如果往那边走,或许能有一线转机。   苏唐改变方向,飞速向密密麻麻的光点掠去,而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也看到了侧方的景象,他的速度不由缓了缓,喃喃说道:“那是……”   那些密密麻麻的光点看起来就在前方,但苏唐足足飞掠了半刻钟,才飞到近前,原来那些光点都是一尊尊雕像,雕像的形体极为庞大,单单是陷进去的眼洞,就足够让苏唐在里面翻跟头打把式了,虚抬的手掌,差不多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   所有的雕像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让苏唐感到有些惊疑不定,因为他想起了自己收获海量神念结晶的那个世界,他曾经在入口前看到了一尊雕像,虽然两者的形体大小差距巨大,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却有几分神似。   只是,现在管不得那么多了,苏唐飞掠进雕像群中,他越往前飞,越是心惊,他的上下左右,到处都是雕像,根本看不到尽头。   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突然停下了,停在雕像群万余米之外,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扬起手中的金环晃了晃,一条人影蓦然出现在他身边。   “不知主君唤我有何吩咐?”那条人影毕恭毕敬的说道。   “你对阵法非常精通,看看这里……莫非是诛邪古阵?”穿着紫龙袍的老者说道。   其实那条人影已经在观察了,他盯着那些雕像看了片刻,纵身向内掠去。   “小心些。”穿着紫龙袍的老者说道:“这里的气息……太过诡奇了!”   “主君放心。”那条人影笑了笑:“这诛邪古阵是逢强愈强的,凭我的气息,惹不起大风波,如果主君进去,恐怕就麻烦了。”   “你确实这是诛邪古阵?”穿着紫龙袍的老者急忙说道。   “十之八九。”那条人影说道:“据说诛邪古阵一直在星域中到处游荡,时隐时现,主君是如何找到的?”   “我追一个天道盟的宵小一直追到此处。”穿着紫龙袍的老者说道:“你能不能操控这诛邪古阵?”   “主君,以我的进境想操控诛邪古阵,无异于蝼蚁撼树啊。”那条人影苦笑道:“您的意思是想……把那天道盟的宵小除掉?”   “嗯。”穿着紫龙袍的老者点了点:“师尊的灵宝在他手里,绝对不能让他逃走,除掉他之后,你进阵去把灵宝找出来。”   “这个就容易了。”那条人影说道:“诛邪古阵虽然已失其主,但只要受到攻击,自然会做出反应,我们在阵外应该是安全的,那宵小就要倒霉了。”   “好,你去试试。”穿着紫龙袍的老者说道。   “遵命。”那条人影说道,接着他向雕像群飞掠而去,当距离不足三百余米时,他停下身形,长吸一口气,运转灵脉,接着手中多出一柄战枪,随后他奋力把战枪投了出去。   战枪化作一道电光,笔直向前穿行,紧接着便撞击在一尊雕像的后脑上。   如果雕像犹如一只巨象,那么战枪所裹挟着的光芒就象一根细小的缝衣针,这种程度的攻击显得非常微弱,但在下一刻,那尊雕像微微抖动起来,而且这种抖动在所有的雕像中飞速传递着。   深入阵中的苏唐突然感觉到不对,周围的雕像竟然开始转动了,一双双深陷进去的眼洞似乎都在看向他。   苏唐猛地停下了身形,就在这时,无数道光芒从雕像的眼洞中射出,如万千支箭矢,向他攒射而来。   不好……苏唐大惊,立即展动魔之翼,向前飞掠,随后又明白这样不行,又启动魔之光,身形化作一道扭曲的电光,在阵中疯狂急射着。   轰轰轰轰……不管苏唐怎么躲,也躲不开射来的光芒,幸好他已化作电光,本体处于半虚半真之间,化解了大半的力道,可饶是如此,一轮攒射之后,苏唐已变得遍体鳞伤,身上的衣服几乎被撕成碎片,头发也是坑坑洼洼,一只耳朵也被豁开了。   “这小子倒是有些本事。”那人影怪笑道,他手中有一面圆镜,清清楚楚的照出了苏唐的动作。   穿着紫龙袍的老者也飞到近前,他看了看圆镜,突然道:“攻击的力道越大诛邪古阵的反击也会越强么?”   “没错。”那人影说道。   “好!”穿着紫龙袍的老者举起了灵剑。      第九五三章 自作自受      下一刻,穿着紫龙袍的老者全力出剑,恐怖至极的剑光荡开星空,重重撞在一尊雕像的后脑上,一团巨大的闪光陡然爆开,狂卷而起的烟云横扫出万余米开外。   他们所在的位置也受到了冲击,穿着紫龙袍的老者自然无碍,而那条人影却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还是老者探出手,放出一道光幕,把那条人影笼罩在其中,才让他缓过一口气。   紧接着,穿着紫龙袍的老者眼中露出惊骇之色,他的全力一击,足以让一座山岳化为齑粉,而那尊雕像却什么事都没有,只不过后脑处出现几条非常细小的裂痕,如此看来,想毁掉一座雕像,威能至少要比他强上百余倍,才堪一试。   嗡嗡……雕像群突然发出了轰响声,声音越来越大,震荡感也越来越强,他们身在阵外,受到的影响要少了许多,而身在阵中的苏唐,竟然已被震得头晕眼花,嘴角也渗出了血丝。   苏唐心中的震骇,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已接近小罗星君上境,肉身极为坚韧,这些雕像到底是什么东西?单单是凭着声音,就能让他受伤?!   随后,苏唐看到了更震骇的景象,那些雕像,居然在哭……   一双双深邃的眼洞,冲荡着呼啸的金光,似乎是因为金光太过浓郁了,已凝成实质,顺着眼角流淌下来,看起来就像金色的眼泪。   嗡嗡嗡……轰响声越来越强,浩瀚无匹的灵力波动向外传散出去,笼罩着近万里的空间,让苏唐感觉,自己就象一条处于汪洋大海中的孤舟,而且大海正在孕育着一场足以毁灭的风暴,他能感应到,但无济于事。   “好强大的波动!就算是上古真神在此,恐怕也要费些手脚才能挡住这一击吧……”穿着紫龙袍的老者长长吸了一口气,随后放声大笑:“我看他还能怎么跑!哈哈哈哈哈……”   嗡嗡嗡嗡……雕像眼洞中的金光突然向外扩散出来,犹如一道道急速扩散开的光圈,要完蛋了……苏唐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逃过这次劫难哦了!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苏唐却是一个从不服输的人,知道自己走到了最后一刻,反而恶向胆边生,他不会这样束手待毙的,总要做些什么。   但,他能做些什么呢?   在金光将要爆开的瞬间,苏唐突然从纳戒中取出一张紫色的灵符,接着毫不犹豫的运转灵脉,把灵符甩了出去。   苏唐并不清楚这样做能引发什么,不过,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空中一阵扭曲,随后一个穿着紫龙袍的老者出现在那里,他还在仰天大笑:“哈哈哈……”   但只笑了几声,便戛然而止,随后穿着紫龙袍的老者非常慌乱的看向四周,他一时摸不清状况。   看到紫龙袍,用不着看清来人是谁,苏唐已本能的向远方掠去。   轰轰轰……万千道金色的光柱从雕像群的眼洞中怒射而出,以摧枯拉朽之势向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射来。   诛邪古阵原本是把苏唐当成目标,但在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出现后,便转移了目标,因为后者散发的气息远比苏唐强大得多。   光柱尚没有射到,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已化作一颗熊熊燃烧的火球,他击伤了一个雕像,已引起整座诛邪古阵的震怒,诱发的,将是毁天灭地的攻击。   他的胡须和头脑也在燃烧,虽然他已经释放出护体神念,但根本无法阻隔高温的渗透。   紧接着,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拼力从纳戒中抽出一张灵符,但灵符刚刚出现,便被灼为飞灰,他又抽出一张,依然如是。   “啊……”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发出绝望的嘶吼声,他的灵脉也在疯狂运转着,身躯随之膨胀开。   其实他也明白,这样是无济于事的,他刚刚说过,就算是上古真神在此处,一样要费些手脚才能挡住这一击,以他的威能,远远不够。   只是,和苏唐刚才的想法一样,谁都不甘束手待毙,总要努力做些什么,然后,就是等待奇迹了。   轰轰轰……万千道毁灭性的光柱轰击在那老者身上,把他的身形吞噬在其中。   广漠的星空似乎变得沸腾了,一道巨型闪光轰然炸开,还在飞逃的苏唐双眼一阵刺痛,他只能凭借着自己原来的印象,冲向一个距离最近的雕像。   一道道光柱在苏唐附近掠过,有的在百余米开外,有的只差二、三十米就能击中苏唐,他虽然启动了魔眼,能看到凝成光柱的丝线,但根本不可能及时作出反应,索性不管不顾了,赌一次吧!赌自己的运气!   事实上,苏唐本能的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诛邪古阵的雕像群看起来似乎分布得杂乱无章,但自有玄妙,任何一个雕像释放的攻击,都不会误伤到别的雕像,苏唐找距离最近的雕像做掩护,恰好偏离了万千道光柱攒射的轨道。   砰……苏唐感觉自己撞到了什么东西,立即运转灵诀,死死贴在上面。   轰轰轰……炸响声还在持续着,苏唐咬紧牙关,默默等待着,足足过了十几息的时间,诛邪古阵才算恢复了平静。   苏唐尝试着睁开双眼,向远方看去,发现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在他原来的位置上,似乎有一些东西在漂浮着。   难耐的高温并没有褪去,好在苏唐有护体神念,他试探着向前方一点点掠去,片刻后,终于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并没有全部消失,还留下了一点东西,譬如说,一根焦黑的手指,一只残破的靴子,靴子里有一截踝骨凸出在外,一件淡蓝色的、布满无数细小裂痕的环甲,一柄黯然无光的灵剑,一枚纳戒,一只金环,一块金色的圆形玉佩。   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随后伸手去抓那柄灵剑,就在这时,自己的纳戒中突然传出异动,接着一块红色的玉牌竟然自动穿出纳戒,投入到星空中,闪了一闪,不知消失在何处。      第九五四章 新的灵宝      苏唐大吃一惊,纳戒完全由他的神念控制,那块红色玉牌竟然不受任何影响,自动飞离纳戒,太过匪夷所思了,他从没听说过有这种事情。   苏唐启动魔眼,寻找着那块红色玉牌的踪迹,但什么都找不到,他想往红色玉牌消失的地方去找找,突然意识到这里还有那老者留下的灵宝。   苏唐探手抓住灵剑,在掌心中晃了晃,随后斜插在腰间,又抓住那布满了细微裂痕的环甲,接着收起了金色的玉佩,还有纳戒,当他最后抓住那只金环时,周围的雕像群突然再次发出轰响声。   雕像群所释放出的那种毁天灭地的攻击,给苏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见雕像群似乎还要有所动作,他不由感到毛骨悚然,随后紧张的四下张望着。   下一刻,所有的雕像蓦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似从来没曾出现过一样,星域也随之变得空空荡荡。   苏唐彻底呆住了,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良久,手心中突然传来的刺痛,让苏唐从呆滞中醒转,急忙低头看向手中的金环。   金环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痕,裂痕在缓缓扩大着,只是几息的时间,金环已变成了片片碎屑,随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炸响声,一圈呈圆形的冲击波向四周荡开。   苏唐虽然及时运转护体神念,但也被冲击波扫出数百米开外,紧接着,无数道黑影从金环炸裂的地方迸射出来。   有一座座山岳、有一片片水花、有无数棵震荡的树木、有无穷无尽的飞禽走兽,恍若那里存在着一个世界,而此刻世界正在崩解。   那些黑影刚刚出现时,形体非常小,在迸射的途中,影像又会急速放大,但只要接触到星空,便会化作飞灰,接着飞灰也会溶解在空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接着又有无数条人影飞射而出,绝大多数人逃不过劫难,和那些飞禽走兽一样,在无形力量的冲荡中化作飞灰,只有极少人仗着强大的护体神念,逃过一劫,掠入星空中。   “给我死!!”后方突然隐隐传来一声嘶吼,一个中年人正飞速向苏唐的位置急射而来,他似乎愤怒到了极点,整张脸都变得扭曲了,距离苏唐尚在数百米之外,一道流光已脱手飞出,卷向苏唐。   在这同时,前方那些幸免于难的修行者们也呐喊着围向苏唐,苏唐的身形缓缓向后退去,接着便拿定了注意,展动魔之翼,头也不回的掠向远方。   那老者留下的遗宝他都收下了,金环虽然是难得的成熟灵种,但现在已经破碎,至于那块红色玉牌,应该是随着那些雕像群一起消失了,留在这里毫无意义,而且他这一次收获了巨大收获,需要找个地方淬炼灵宝。   “不要走……不要走……”那中年人声嘶力竭的怒吼着,只可惜,他的速度根本不能和苏唐相提并论,虽然他早释放出全力,但和苏唐见的距离却在飞速拉远,只不过十几息的时间,苏唐已化作茫茫星域中的一个小点。   苏唐清楚自己惹下了大麻烦,上一次诛杀九太子椒图,结果惹出了六太子蚣蝮,让他险遭杀身之祸,据说七太子睚眦心胸最为狭隘,有仇必报,他苏唐不但偷了灵宝,又害死了七太子睚眦的一个亲传弟子,那七太子睚眦是绝对不会与他善罢甘休的。   为今之计,只能有多远就逃多远了。   摆脱了后面的追兵,苏唐在星域中不停的飞掠着,他漫无目标,只是笔直的往前飞,如果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估计那七太子睚眦更没可能找到他。   疲倦了,便在虚空中歇息片刻,随后又继续往前飞,转眼间已过了月余,虽然苏唐始终躲着人走,没机会发生争斗,但坚持了这么久,他也感到异常疲倦了。   认为自己逃得足够远了,这一次他决定不再躲避,又过了七、八天,苏唐远远看到远方有一座星府,他改变方向,笔直向星府掠去。   接近星府时,苏唐停下身形,左右看了看,很随意的钻入一条星路。   苏唐依然是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偶尔能遇到几个修士,但在星路中遇到修士是很正常的事情,苏唐又很低调,刻意放慢了自己的速度,并没有人留意他。   又过了几天,苏唐不知道换过了多少条星路,这一天他刚刚从一条星路中走出来,突然发现这里的灵气非常稀薄,他知道自己又误闯进了某个原域,转头要往回走,正巧听到了不远处几个修士的对话,知道这里竟然是大荒星域。   居然又走回来了……苏唐停下脚步,转过身不紧不慢的向下方落去。   几个小时后,苏唐终于找到了一片繁密的森林,悬停在半空中仔细感应了片刻,附近并没有灵力波动,就是这里了,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飘落在林中。   苏唐把纳戒、灵剑等物一一摆放在地上,还有从火龙礁下找到的那几个小匣子,随后双盘坐稳,他准备开始淬炼灵宝了,随后又犹豫了一下,意识进入思维殿堂,翻找着当初刻录下的灵符。   他除掉那通宝星君后,夺下了通宝星君的符书,此刻研究有临阵磨枪之嫌,但那几个小匣子尚未打开,宝气已非常惊人了,在淬炼过程中极有可能引发异象,会惊动远方的修士。   苏唐很快就找到了十数个遮蔽灵力波动的灵符和灵阵,他犹豫了一下,选中了最简单的隐气符。   接着苏唐在思维殿堂中反复划动灵符,靠着思维殿堂的能力,他在短短时间便模拟了成千上万次,感觉差不多了,意识退出了思维殿堂。   苏唐现在就要用,所以没必要去使用符纸,他伸出指尖,在空中快速划动着,聚而不散的神念凝成了十几道符文。   苏唐猛然挥手,低喝道:“去!”   符文化作一道道华光,向四面八方卷去,随后散成一座十余米宽的半圆状光幕,把苏唐笼罩在其中。   可以了,苏唐第一个拿起了纳戒,接着开始运转神念。   日夜交替,转眼便过去了半个月,苏唐慢慢抬起头,他眼中闪露出沮丧之色,纳戒内残存的神念极为坚韧,半月之功,似乎没多大效果,想彻底炼化这枚纳戒,估计最少要用去半年。   这怎么可能?三焚箭、青莲棍都是上古真神留下的遗宝,他炼化几天也就完成了,转念再想,苏唐隐隐明白了,那位上古真神已殒落数万年,残余的神念已逸散得差不多了,后来又被周步义炼化,根基不稳,他抹去的不过是周步义的神念而已。   这种看得到吃不着的感觉让苏唐有些不舒服,但又很无奈,他不可能在这里逗留半年。   苏唐的视线落在那几个匣子上,已经浪费了半个月,不能再浪费了,接着,他随意挑出了一个,慢慢打开,璀璨的光芒如激流般冲荡出来,撞击在光幕上,让光幕不停的扭曲着。   这个匣子很小,里面装着的灵宝也小,一柄巴掌大的剪刀,还有一根长有十厘米左右,通体黝黑的圆铁条。   灵宝的卖相让苏唐飞出失望,如果不是来历不凡,加上刚才释放出的灵力波动,苏唐都有可能把这两件灵宝扔到一边。   苏唐先拿起了那柄剪刀,他的眼力极好,看到剪刀上刻着三个小字:一剪没。   这名字……让苏唐哭笑不得,一剪子下去,到底是什么没了?   但已经拿出来了,好歹也要试试,以三天为期,如果没办法淬炼,那就再换一个。   苏唐微微合上双眼,把自己的神念慢慢渗透到那柄剪刀之中,这时他突然欣喜的发现,剪刀竟然是无主之物,这样淬炼就变得异常容易了,当他的神念再次往深处渗透时,欣喜又被惊骇所取代,因为这柄剪刀蕴藏着的灵力波动庞大无比。   转眼过了千余息,苏唐长长吸了一口气,接着伸出手,那柄剪刀慢悠悠漂浮在空中,随着他的神念操纵不停摇晃着。   苏唐又拿起了那十厘米长的圆铁条,他看不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犹豫片刻,还是放下圆铁条,拿起了那柄灵剑。   第二转他只开启了三个灵窍,一个元魄是三焚箭,一个元魄是符文长刀,另一个灵窍空着,他不能胡乱炼化,所以只是淬炼剪刀,并没有炼化,不过,那着穿紫龙袍的老者所使用的本命灵宝,肯定不是凡品,他可以放心。   三天后,苏唐无奈的叹了口气,灵剑内残存神念和纳戒一样坚韧,他没办法继续耗费时间了,还是等以后安定下来再说。   接着,苏唐从纳戒中取出那颗魂晶,魂晶中两个光点在缓缓旋转着,过了这么久,光点已明显变得黯淡了。   他答应过秀水星君,要给他们一个新的开始,先去完成自己的允诺吧,如果秀水星君的残魂无力为续,消散在魂晶中,他将留下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心结。      第九五五章 新生      苏唐站起身,把地上的灵宝和匣子一一收入纳戒中,随着挥散光幕,把玩着手中的剪刀。   片刻,苏唐伸出手,张开剪刀,向前探去,两道青光骤然从剪刀中急射而出,凝成两柄交剪的巨刃,紧接着,巨刃咬合在一起。   轰轰轰……前方数百米之内所有的林木、岩石,都被巨刃绞成两段,随后齐刷刷扑倒,场面显得非常壮观。   这种杀伤力……不如三焚箭,也比不上现在淬炼过一次的魔剑,比起符文长刀略微强一些,比青莲棍强得多。   按道理说,应该是不仅如此,否则七太子睚眦怎么会那样急迫?甚至不惜引发全面冲突,派人潜入到欲窟中大肆破坏?   先不想了,苏唐四下扫视了一圈,见自己的没有遗漏什么,纵身掠起,向前方飞去。   片刻间,苏唐已经掠从千余里远,途中经过了数座城市,但那些城市的规模有些不如意,苏唐想找一座大一些的城市。   又飞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苏唐停下了身形,前方的城市显得很繁盛,虽然已入深夜,但城中燃着的万千盏灯火,把街道照得一片通亮,恍若一座不夜城。   就是这里了,苏唐快速向前掠去,悬停在城市上空后,取出魂晶,指尖微微用力,魂晶砰地一声爆开了。   那两点残魂围绕着苏唐旋转了数圈,突然一左一右分开,飞向下方。   苏唐愣了愣,选择了其中一个,纵身追了上去。   那点残魂掠过一座座屋脊,飞出数千米远,突然投入了一间小院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唐也悄悄落了下去,隐入到小院中的一棵大树上,静静向下观望着。   片刻,两个中年女人嘟嘟囔囔的从门中走了出来,后边跟着一个年轻人,一边跑一边焦急的叫着:“两位大娘,等一下、等一下……救救阿莲吧……”   “你这家伙太不懂事!”其中一个中年女人转过身,不耐烦的说道:“要么先交钱,要么我们走人!”   “大娘!您听我说……”那年轻人哭丧着脸叫道:“家里现在真的没钱,米缸也空了,我总不能让阿莲饿着,剩下的那点米都给阿莲吃了,我连一粒米都没舍得吃啊……”   “我说杨大少,你舍不舍得吃和我们没关系,但你总不能让我们百忙一场吧?”那中年女人更加不耐烦。   就在这时,后院蓦然传来一声女人的惨叫声,在夜空中显得格外凄厉,让人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杨大少,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了,你马上去找别人吧,阿莲应该是难产,再晚一些,就是一尸两命了!”那中年女人说道。   “大娘,只要您救下阿莲,我把这房子抵押给您,这样还不行?我这就去写字据!”那年轻人哀叫道。   “哈……你早就把房子抵给朱家了,以为我们是傻子聋子?”那中年女人说完转身向外走。   “二姐……”另一个中年女人好似有些不忍。   “别管他!”先前的中年女人叫道。   这时,那年轻人见势不妙,索性扑上来把其中一个中年女人的双腿紧紧抱住,口中连声求道:“大娘,求求您行行好吧……求求您……”   苏唐皱起眉,他纳戒中灵药无数,但没有救治生孩子的,随后他看到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从长街另一端驶来,心中有了主意,转身飘离了大树,飞到马车旁,直接拉开车门便闯了进去。   对普通人来说,苏唐的动作太快了,他们根本看不清苏唐的身影,只隐隐感觉到车厢门似乎开了一下,随后又关上了。   一个矮胖的中年人正靠着车厢壁上打盹,苏唐伸手在那胖子肩膀上拍了拍,那胖子一惊,急忙睁开眼,看到苏唐,身体本能的向后缩了缩:“你……你要做什么?”   “我这里有一株玄参,卖给你了,拿钱。”苏唐简洁的说道。   “玄参……”那胖子看了看苏唐手中的玄参,双眼翻白:“不买!”   “你占了天大的便宜,怎么不买?”苏唐不由愣了一下。   “少来糊弄人了!知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那胖子用手指着自己的双眼:“我朱半城这对火眼金睛从来没看错过,小子,想骗我得动动脑子,有胳膊粗的玄参么?你傻吧你?拿根大萝卜就来骗我?!”   “你这家伙怎么油盐不进?”苏唐有些恼了,如果对方是修士,他绝不会这般客气,修行途本就是因果路,相互残杀属于常态,但对一个普通人,他并不想无端动用暴力。   “出去出去!再不出去我喊人了啊?!”那胖子叫道。   这时,外面的护卫叫道:“老爷,出了什么事?”   苏唐不想再废话了,把玄参往那胖子的怀里一塞,接着反手抓住那胖子腰间的钱袋,一把扯了下来,随后推开车门,身形掠上半空。   “抢劫啊……有人抢劫啊……”那胖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连滚带爬的追了出来,但苏唐已无影无踪了,那胖子气得直跳脚,不停的破口大骂,突然,几个家丁打扮的人气喘吁吁的追过来,一边跑一边叫着:“老爷,夫人生了……夫人生了啊……”   “生了?”那胖子精神陡振,也忘记了刚才的劫匪,一边向车厢钻去一边叫道:“回府!快回府……”   在那座小院中,那中年女人怒发欲狂,正不停厮打着年轻人,而年轻人咬紧牙关就是不松手,加上后院传出的惨叫声,情势显得很混乱。   苏唐飘落到院中,把那三个人都吓得一跳,随后他把手伸到钱袋子中,掏出一把成块的小银锭,还有几片金叶子,都扔到地上,随后缓缓说道:“救人,这些都是你们的。”   年轻人呆住了,目不转睛的盯着苏唐,那两个中年女人欣喜若狂,分头扑上来拾取着地上的银锭,一个女人口中还叫着:“大人您放心,有我们俩在,保管母子平安!”   另一个女人则对那年轻人陪出笑脸:“杨大少,你有这种贵人相助,为什么不早说?唉……差点伤了和气!”      第九五六章 寻找靠山      “别说废话了,快去救人。”苏唐不耐烦的喝道。   那两个中年女人闭上了嘴,起身匆匆向后跑去,年轻人看了一眼,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但后院再次传来惨叫声,他急忙转身跑向后院。   苏唐在院中静静的等待着,差不有一个多小时,先是有一缕非常微弱的灵力波动传来,随后又过了几息时间,婴儿的啼哭声突然划破了夜空。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随后那年轻人匆匆跑出来,直接扑倒在地,不停的向苏唐叩头,口中呜咽着:“恩公大德,晚生无以为报,来世哪怕结草衔环,也要……”   “照顾好这个孩子,也就算报答我了。”苏唐截断了那年轻人的话。   这时,一个中年女人从后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讪笑,偷眼看了看苏唐,随后怯怯的说道:“大人,阿莲的难关算熬过去了,是男孩,母子都还好。”   “你们两个留下来照顾他们母子一个月,务必调养好他们的身体,否则,我绝不饶你们。”苏唐缓缓说道,既然接了他的钱,也就有了因果,如果那两个女子没有按照他的话行事,他是要杀人的。   “明白、明白,请大人放心!”那中年女人急忙陪笑道。   “把孩子抱出来让我看看。”苏唐道。   那中年女人走了进去,片刻后,抱着一个婴儿走了出来,她用一个破烂不堪的棉被包裹着婴儿,婴儿看起来很不舒服,哭个不停。   苏唐走上前,轻轻把婴儿的胳膊抽了出来,那婴儿身上已被洗得很干净,苏唐取出一枚纳戒,缓缓戴在那婴儿的无名指上,随后仔细观察着。   纳戒散发出微光,体积在慢慢缩小,最后紧紧套在那婴儿的无名指上。   纳戒认主了,苏唐松了口气,随后飘然而起,掠入上空,闪了一闪,便已消失不见。   他的事情只完成了一半,秀水星君的残魂不知道托生到了什么地方,当初如果没有秀水星君的指点,他不可能拿到七太子睚眦的灵宝,所以不管于情于理,他都要把事情办得周全。   苏唐在城市上空游荡着,速度放得并不快,一边飞一边仔细感应着从周围传来的波动,耳朵也在捕抓着一切能引起他注意的声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唐陡然发现,从侧方的一座大宅中传出了微弱的灵力波动,还有婴儿的啼哭声,他立即折转方向,向那座大宅掠去。   那座宅院占地面积非常大,单单布置着假山、池塘的大院子,便有几十处之多,还有一座座楼宇,显然,住在这里的人是非富即贵的。   苏唐缓缓向着灵力波动传来的方向飘去,突然,从前方的楼宇中传来了狂笑声:“我朱半城已经有了十几个儿子,现在就想要一个女儿,哈哈……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啊……”   苏唐虚拍一掌,掌风直接把窗户推开,接着他飘入窗内,看到屋中站着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人,正抱着一个婴儿在放声狂笑,身边有几个侍女,还有几个老婆子,其中一个老婆子低眉顺眼的劝道:“老爷,小声些,莫要吓着孩子……”   “没事,刚生出来的孩子,你不让她哭几声,难道还能让她笑么?”那胖子咧了咧嘴,随后发觉了什么,猛然转头,看向苏唐这边,那一双小眼睛立即瞪了起来:“你这狂徒!抢了我一次还嫌不够?居然抢到我家里了?好胆……来人啊!”   苏唐踏前一步,抓住那胖子的胳膊,一把抢下啼哭的婴儿,随后把胖子甩了出去。   那胖子踉踉跄跄退了几步,身形不稳,一下子跌落在地上,痛得连声抽气,这时,几个护卫从外闯了进来,见此情景,立即拔出刀剑,向苏唐冲了过去。   “莫要伤了小姐……”几个老婆子和侍女同时尖叫起来。   “不要伤了我的女儿……”那胖子也在尖叫:“你们别乱来……”   “让开!”门外又传来一声大喝:“哪来的狂徒,敢在我莫三箭面前撒野?!”   “莫教头来了……”那胖子露出狂喜之色。   “是莫教头,让开让开!”几个护卫也叫了起来。   随着话音,几道箭光透过人影之间的缝隙,向苏唐激射而来。   苏唐根本懒得那些人,他一直在仔细端详着怀中的婴儿,几道箭光逼近他的身体后,极其诡异的悬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了。   “这……”几个冲近的护卫本来就感到投鼠忌器,看到这种古怪的场面,心中怯怯,不敢妄动。   “咦?”门外传来惊呼声,接着弓弦接连发出爆响,一蓬箭雨怒射而进,分取向苏唐的肩膀、双脚、双腿。   苏唐取出一枚纳戒,轻轻戴在那婴儿的无名指上,射来的箭雨再次悬停在他身前一尺开外的地方。   屋中突然变得鸦雀无声,那胖子脸色已化作铁青色,他本就是城中最有名的豪商,有些眼力,外面的教头接连两次释放攻击,不要说伤到苏唐,连苏唐的身体都没办法逼近,实力相差几何,一目了然。   门外传来慌乱的奔跑声,显然,那莫教头也知道了苏唐的厉害,见势不妙,抛下主家独自逃跑了。   苏唐怀中的婴儿突然停止了啼哭,扬起小手,闪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纳戒。   苏唐露出微笑,随后一抬手,悬停在身前的十几只箭矢陡然向上射起,砰砰砰……天花板上出现了一排黑洞,箭矢透过天棚,已穿入高空之中。   几个护卫吓得目瞪口呆,一个个已是不会动了,苏唐抱着婴儿缓步向那胖子走去,那胖子想逃,但又舍不得自己的女儿,想留下,但认识到了苏唐的恐怖,他的身体一直在簌簌发抖。   “给你。”苏唐把婴儿递了过去。   那胖子见苏唐似乎并不想伤害他,胆子大了一些,急忙上前抱起婴儿,随后又点头哈腰的向后退去。   “我给你的玄参还在么?”苏唐突然道。   “在……在……”那胖子的表情变得异常怪异,随后怯怯的说道:“大人,那……那真的是玄参?”   “废话。”苏唐道:“你明天就把玄参卖了吧,一转手,至少能得十几万倍之利,已经足够了。”   “卖掉?”那胖子的眼珠乱转着,也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   “如果你留下玄参,只会给你带来血光之灾,那不是你能留的宝物。”苏唐缓缓说道,之前他做交易时,他并不在乎对方的死活,但现在胖子已经成了秀水星君的父亲,他得为秀水星君考虑。   那胖子沉吟了片刻,表情慢慢变得恐慌起来,显然是意识到了其中的危机:“好,大人,我明天就去把玄参给卖掉……”   “我给你找个亲家吧。”苏唐突然转移了话题。   “什……什么?”那胖子再次变得呆滞了:“大人,孩子才刚刚出生,找什么亲家?”   苏唐没有理会那胖子,低头思索着,那胖子看起来很有钱,但未必能护得两个孩子成年,如果想真正放下心,还要给他们找个好靠山。   “记着,不要把她的戒指拿下来,否则就是害了她。”苏唐道,随后转过身,从窗口掠出去,掠向远方,剩下一屋子人在面面相觑。   “老爷,刚才那是什么人?”一个护卫低声说道。   “可能是宫内的圣尊。”那胖子长长松了一口气:“太悬了……幸好没有真正得罪他,否则我们这些人一个都活不成!”说完,他的视线落在婴儿扬起的小手上,婴儿的无名指处多出了一枚戒指,正闪烁着微光。   苏唐飞掠在空中,他在想着是不是应该找一个小宗门,赐些灵宝,换取一个承诺,就在这时,前方的一个墙角处传来惨呼声:“我是乡医!揭了皇榜来给圣上治病的,你们胆敢害我?哎呀……”   苏唐停下身形,有脚步声匆匆远去了,他落下身形,发现一个人倒在血泊之中,身体尚微微搐动着,手里死死抓着一张榜单。   苏唐走上几步,拿起了榜单,上面应该算是一篇寻医启示了,简单概括,就是国主被一条磷蛇所伤,毒性入骨,求名医救治。   苏唐有了主意,飘入半空四下扫视了一圈,随后径直向前方的宫阙掠去。   应该是国主命在旦夕的缘故,宫阙的守备极为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但这种守备对苏唐而言是形同虚设的,他笔直掠去宫阙深处。   突然,一道道人影从侧方的一座灯火通明的宫阙中掠出,他们并没有发起攻击,也没有阻拦苏唐的意图,只是悬停在那里,用惊骇欲绝的目光看着这边。   自身拥有灵力,才能感应到灵力的震荡,他们能感觉到苏唐逼近,显然都是修行者,只是苏唐的灵力波动太过恐怖了,他们连一丁点反抗的意愿都没有,就像一群囚犯在等待着判决。   总算遇到能交流的人了,苏唐心中有些感叹,他笔直掠过去,视线一转,落在居中的一个修行者身上,轻声道:“国主在哪里?”      第九五七章 皇榜      那些修行者们都保持着沉默,对他们而言,苏唐的力量是无可估量的,但他们也有自己的责任,或者说是一点点自尊,不可能这般轻易就出卖自己的主上。   苏唐把皇榜举起来晃了晃:“快一些,不要耽误事。”   那些修行者看到苏唐手中的皇榜,眼睛都发直了,他们无法理解,象苏唐这般恐怖的大修,值得理会皇榜么?为什么?只是贪图万两黄金的犒赏和万亩封田?   “你们都他吗是哑巴?”苏唐喝道。   “大……大人,这边来。”为首的修行者终于醒过神来,他们的沉默毫无意义,如果苏唐想动手,整座城市都会被轻而易举的摧毁,国主根本无法逃过这一劫,还不如干脆一些。   在那修行者的引领下,苏唐走进寝宫,宫内有几十个穿着素衣的侍女在忙碌着,看到有个陌生人走进来,她们显得很吃惊,不时偷眼打量着苏唐。   苏唐原来就长得很帅气,现在又到了星君境,当真是丰神俊朗,纯净的眼神、飘然出尘的气息凝成了强大的诱惑力,让那些侍女们看了第一眼就想看第二眼。   走进内室,看到一个形容枯槁的年轻人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还有一个年轻人坐在床边,正在给病人喂服药液,但病人连嘴巴都张不开了,药液顺着脸腮流淌在枕头上,淡淡的药香在屋中弥漫着。   “大师,这是什么人?”坐在床边的年轻人站起身,不悦的说道。   “三王爷,这位大人揭了皇榜。”那修行者回道:“所以我把人带进来。”   “混闹!”那三王爷喝道:“御医呢?没有经过御医堂的考核,万一这家伙只是个混子,害了王兄,谁来负责?!”   “让他滚。”苏唐不耐烦的说道:“你不动手,那就由我来动手。”   “好大胆子!”那三王爷勃然大怒,抢步冲向苏唐。   那修行者突然探手抓住三王爷的衣领,无可奈何的说道:“三王爷,对不住了!”说完,他已纵身掠起,强行把那三王爷带离了寝宫。   “你们想造反?来人……来人啊……”那三王爷的嘶吼声越来越远了。   苏唐走到床榻前,观察着那年轻人的脸色,这时,其余的修行者纷纷走了进来,盯着苏唐的一举一动,而那年轻人眼中露出惊恐之色,他似乎想挣扎,但身体虚弱到了极点,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给我拿一壶水来。”苏唐道。   一个修行者立即给苏唐取来一壶水,放在床头,苏唐从纳戒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瓶塞,轻轻嗅了嗅,又把小瓷瓶封好,放了回去。   星域中的星君们大都是不怕寻常毒素的,除非敌手专修毒诀,才能对他们的身体构成损害,而疗毒的丹药,纳戒中肯定有,但因为不重要,苏唐从没把那种丹药当回事,都是随意抛至的。   短短时间内,苏唐已前后拿出了数百个小瓷瓶,他可不是在炫富,不过,那些修行者们都已看花了眼,那躺在床上的年轻人也已是目瞪口呆。   苏唐拿出的丹药,很多象宝石一般闪闪发光,散发在空气中的丹香,让人微微嗅了一口便感到精神一振,作为修行者,当然明白那代表着什么。   躺在床上的年轻人本来对自己不抱希望了,但香气入鼻,竟然让他接近混乱的神智变得异常清醒,连力气都似乎恢复了一些,他本能的明白,如果眼前这个人都救不了他,那么天底下再无人能救下他了。   片刻,苏唐终于找到了疗毒的丹药,扔在水壶中,接着对一个修行者说道:“你来,让丹药完全融在水中。”   那修行者几步走上前,抓起水壶不停摇晃起来,过了十几息的时间,他掀开壶盖看了看,又毕恭毕敬的把水壶递给苏唐。   “拿个水杯来,接半杯足以,多了他的身体承受不住。”苏唐道:“剩下的药水都倒掉吧,没什么用处了。”   “大人,既然没用……那就赐给我们吧。”那修行者怯怯的说道,随后还偷眼观察着苏唐的表情。   “随你。”苏唐道。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那修行者连声说道,他连给国主喂食药液的事情都忘了,捧着水壶向下退去,其他修行者急忙围了上去,其中倒是有一个修行者没有忘记正事,端过一个茶杯,按照苏唐所说的,只是接了半杯药液,走到床榻前喂那年轻人饮下。   喝下不久,那年轻人突然开始连声呼痛,苏唐则转身向外走去,他知道药液已经起了作用,离开只是为了躲避秽气。   那年轻人在寝宫内不停的大呼小叫,也引发了寝宫的骚乱,那些修行者们倒是明白,原本国主连吃药的力气都没有,现在叫得如此欢实,正是身体转好的迹象,而侍女们却不懂,一个个都在用惊恐的目光盯着苏唐的背影,刚才初眼看到苏唐时的春风萌动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们还以为苏唐是个弑君者。   足足叫了半个小时,寝宫才逐渐安静下来,片刻,两个修行者快步走近苏唐,用恭敬的声音说道:“大人,国主体内的毒已经都被化解了,现在想见您当面道谢。”   “好。”苏唐漫应一声,转身向内走去,而众多的侍女们则被几个修行者驱赶出来,远离了寝宫。   刚刚走进内室,那年轻人已经迎头跪倒,口中说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身为国主,向苏唐跪拜,显然已从那些修行者身上了解到了足够的信息。   苏唐也没有闪避,转头向那些修行者说道:“你们先出去吧。”   “是,大人。”为首的修行者说道,随后一挥手,带着人向外退去,转眼走得空空荡荡,只剩下苏唐和那国主两个人。   “你先听我说,我有三件事,第一件事呢,这个给你。”苏唐取出一支玄参,扔到地上:“你的体质太差了,等你完全恢复之后,每个月吃一点,先吃参须,一个月只能吃一根,参须吃完了,可以把玄参切成薄片,每三月只能吃一片,这根玄参至少能增你百年元寿,不过,切记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明白?否则你这个国主也就做到头了。”      第九五八章 晋升      “大人厚恩,在下……”那年轻人喃喃的说道。   “第二件事,我要交给你两个孩子,你帮我看着他们。”苏唐截道:“我并不需要你如何照顾他们、扶持他们,只要能让他们安静的成长就可以了,如果有外力来加害他们,你必须在第一时间察觉,并及时阻止,过了十几年,我还会回来的,如果他们遭遇不测,我会让这里彻底化作废墟!”   “明白,请大人放心!”那年轻人急忙道。   “一会,我会带着你的修士到那边转一转,让他们认识一下那两个孩子。”苏唐顿了顿:“第三件事,你还没有子嗣吧?”   “没有。”那年轻人摇头道。   “我在夜里看到了一个揭下皇榜的乡医,有人把他害死了。”苏唐道:“应该是有人不想让你恢复过来,你知不知道是谁?”   那年轻人愣住了,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缕杀机,随后恨声道:“只能是他了……我没有子嗣,又毒发身亡,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接过我的王位了!”   “我已经把人交托给了你,自然希望你能长命百岁。”苏唐道:“干脆一些,要快刀斩乱麻,免得日后再生祸端。”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那年轻人缓缓说道。   “对了,我想让那两个孩子结成娃娃亲,但我说话不太管用。”苏唐道:“女娃家的身世很好,而男娃家却是家徒四壁,好像连自己的房子也抵押出去了,如果我强行让他们两家结亲,等我走之后,有可能生出祸端,你出面说话要比我有效得多。”   “家徒四壁?那又算得了什么?!”那年轻人笑道:“我这宫中别的没有,金银财宝多得是,再分给男娃家几万亩良田,家境自然就富足了,如果还不行,干脆把那男娃收为义子,想与哪家结亲就与哪家结亲,呵呵……我看谁敢驳我的面子?!”说到最后,那年轻人意识到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修为深不可测的大存在,自己的话太过张狂,神色变得有些怯怯。   “你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苏唐轻声道:“不要让我失望!玄参会逐渐改变你的体质,用不了多久,你也可以开始修行了,等我回来之后,自然会再给你一桩福缘。”   “多谢大人!”那年轻人狂喜过望,又跪了下去。   苏唐缓步走出寝宫,叫过几个修士,带着他们去了那朱家,又跑到杨家,交代明白之后,身形拔起而起,投入高空。   当初的允诺尽心尽力的完成了,如果今后生出别的祸事,他也算问心无愧,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等他们成年。   找到星路,苏唐又随意挑选了另外一个原域,游荡了半日,找到一座山崖,在山崖下坐定,重新开始淬炼灵宝。   之前他是担心秀水星君的残魂消散,不得不跑这一趟,现在心愿已了,他可以全力以赴的淬炼灵宝了。   这一坐竟然坐了整整三年,苏唐散发出的气息日夜鼓荡,身后的山崖上的石块被不停的冲刷,最后形成了一个足有几十米高的凹坑。   偶尔有几个修士在空中经过,都被苏唐散发出的恐怖气息惊退,打扰其他修士修行,本就是大忌,如果对方的实力很不堪,他们或许会来看个究竟,如果对方的实力远强过自己,那只能退避三舍了。   在这三年中,苏唐一直在淬炼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所持的本命灵剑,接近成功时,有十几个修士向这边掠来,对方的人数众多,让苏唐产生了警觉,但就在这时候,他的紫府突然大方光明,双方的距离尚在万余米之外,他竟然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每一个修士的相貌,乃至他们内心的情绪波动。   有的人对苏唐这边的气息很好奇,想过来看一看,有的人则感到惶恐不安,大声说着什么,好似在阻拦同伴。   他们的一举一动,包括在空中飘荡的长发,说话时喷出的唾星,都逃不过苏唐的洞察,甚至能感应到对方灵脉的运转,此刻,他并没有启动魔眼。   紫府中的光华闪过之后,在流淌着的金色神念中,出现了无数个小红点,犹如万千颗暗星。   神念已聚液化晶,真妙星君告诉过他,这是步入小罗上境的效应,但,那种莫名其妙的洞察力,就是神识么?有些不对头……   他的视角已不再有限制了,眼睛明明在看着前方,但连身后的景物,一样看得清清楚楚,为了验证,苏唐干脆中断了淬炼灵宝,他闭上双眼,又睁开,再闭上,再睁开,他的眼睛恍若成了废物,因为闭上眼睛,依然能把附近的所有景物都看得真真切切。   修行者晋升大罗星君后,得到了神引,便有可能修成相应的神通,不过有极少数修行者,可以自发的拥有某种神通,而苏唐得到的,就是神眼通,这虽然属于小神通,但在一些特性的条件下,也能发挥奇效。   那些修士争论了片刻,向旁侧绕开,绕过苏唐闭关的地方,掠向远方。   苏唐松了口气,这时,他发现自己的脑域中有两颗灵窍散发出了若隐若现的毫光,应该是晋升上境后,又有两颗灵窍开启了。   苏唐继续入定,几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当他再次从入定中醒转时,手中的灵剑已经彻底消失。   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右手并指点向天际,一道耀眼的剑光破空而起,化作近百米粗的光柱,闪电般刺入云霄,而且他收回灵剑后,剑光依然凝而不散,恍若天地间多出了一根巨柱。   “也不知道以前叫什么,以后就叫凝光剑吧。”苏唐缓缓说道,又过了几息的时间,光柱才出现了不稳的迹象,接着化作片片流光,逸散在空中。   苏唐沉吟片刻,从纳戒中取出一张符文,迎风一晃,符文熊熊燃烧起来,转眼变成灰烬。   苏唐又从纳戒中取出了青莲棍,犹豫片刻,开始运转神念。是否炼化青莲棍,他一直心存犹疑,灵炼法门的第二转,要比第一转困难得多,记得当初晋升大祖时,他一口气开启了几十个灵窍,现在步入上境,仅仅开启了两个,必须仔细选择灵宝炼化。   最后,对那位上古真神的信任占了上风,青莲棍和三焚箭都存放在上古真神的纳戒中,应该也是一件异宝,只不过现在没发现而已。   三天后,一辆飞车从云端掠下,奔着苏唐的方向驰来,接着飞车悬停在数百米高的空中,一条身影离开了车厢,转眼间已落在了地面上。   来者正是和苏唐相熟的那位游商,他见苏唐正在调息修行,没有上前打扰苏唐,随意找了一棵大树,背靠大树坐下,闭目养神。   又过了一天,苏唐手中的青莲棍已化作虚影,片刻后,他慢慢张开眼,接着站起身。   “完事了?”那年轻人也睁开眼,笑呵呵的说道。   “嗯。”苏唐抬头看了看飞车,随后皱眉道:“你那飞车上挂着的是什么?”   “空心灵猴。”那年轻人道:“也算是星域中的异种,从陨精中化生而出,没有心,没有血脉筋络,但有神智,稍加引导,便能学会修行,空心灵猴非常罕见,买下它们我可是花了高阶呢。”   “有什么用?”苏唐问道。   “我修习过一种奇术,正适合用在空心灵猴身上。”那年轻人道,随后他招了招手,几道寒光接连从空中掠下,落在草丛中,一共有五个空心灵猴,它们的外形和普通的猴子差不多,但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而且双眼呈黝黑色,看不到瞳孔:“它们可以汲取星域中的灵力,助我修行,还有……总是独来独往,好没意思,养几个小宠物也算是排遣寂寞。”   “这段时间你的生意怎么样?”苏唐转移了话题。   “还好。”那年轻人正色道:“一直没见你使用灵符,我还以为你出了事,今天看到你安然无恙,我总算能松口气了,你……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自有我的办法。”苏唐道。   “这几年你又去了什么地方?”那年轻人又问道。   “一直在这里。”苏唐道。   “一直……在这?”那年轻人顿了顿,随后恍然:“看样子你又有了不得的收获了啊?!”   “还好。”苏唐道:“这一次你能收多少货?”   那年轻人颇为自豪的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万玄机子?”苏唐道。   那年轻人的神色立即垮了下去,他恨恨的看了苏唐一眼,又无奈的叹了口气:“上一次我收得货不过五百颗玄机子,这才几年?我的家当怎么可能涨那么多?不过……知道是你找我,我可是带着我的所有……”   “带着你的所有家当过来了。”苏唐叹道:“这句话……每次见到你,你都要说一遍,烦不烦?你什么时候能给我一个惊喜呢?”   “下一次,你等着……”那年轻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时,苏唐想起了什么:“我的矿石呢?你收到了多少?”   “足够让你满意了。”那年轻人说道。      第九五九章 再进欲窟      点货是非常耗费时间的,虽然很多的丹药几乎没什么价值,但那年轻人拥有非常执着的商业精神,一定要点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直点到第二天清晨,才算完成,和上一次一样,有些他认不出来的东西,都还给了苏唐,他不想占苏唐的便宜,当然,苏唐更别想占他的便宜。   苏唐在这一边,把对方带来的矿石全部装入到自己的纳戒中。   “这些矿石怎么算?”苏唐转头问道。   “上一次你把那老家伙引走,还是很够意思的。”那年轻人笑了笑:“矿石就不收取你的费用了,白送。”   “你要这么说……我们就应该仔细算一算了。”苏唐笑道:“上一次我可是救了你的,难道你一条命就值这几块矿石?”   “话不能这么说吧?”那年轻人叫道:“我本来是去帮你的,又没有向你收取费用,遇到危险,你自然要担起来,你找到的东西,难道分给我了么?”   “这个……”苏唐语塞了,随后话锋一转:“那就这样吧,你再送我一程。”   “你又要去惹什么麻烦?”那年轻人紧张起来,说实话,如果早知道上一次会那么危险,他绝对不可能进入尘门星府,最多把苏唐送到门口就算完事了,现在对苏唐更是充满了警觉。   “我要去欲窟,找人淬炼灵宝。”苏唐道。   “欲窟……你是说要去找涅槃星君?”那年轻人道。   “你知道他?他那么有名么?”苏唐反问道。   “据我所知,星域中一流的铸造大师并不多,他是其中的一个,不过心黑了点,收取的费用极高,但也有自己的优点,让他淬炼灵宝,鲜少有失败的例子,很稳定。”那年轻人说道。   “如果淬炼失败,灵宝会被毁掉么?”苏唐又问道。   “这个就不好说了。”那年轻人回道:“风险肯定避免不了,有些灵宝会被毁掉,有些灵宝会受创。”   苏唐沉默片刻,能被毁掉的肯定是常规灵宝,魔装早已经虚化了,涅槃星君根本不可能伤到他的元魄,元魄在,灵宝自然不会消失。   “只去欲窟?不去别的地方?”那年轻人显得很谨慎,他一定要问个明白。   “嗯。”苏唐点点头。   “上车吧。”那年轻人松了口气。   “对了,问你件事,我想送人一件礼物,你说送什么好?”苏唐问道。   “那要看接礼物的是什么人。”年轻人回道:“如果是寻常的星君,送他几颗玄机子,就足以让他对你感恩戴德了。”   “是真龙太子座下的门徒。”苏唐道。   “真龙太子的门徒?这就不能随便了。”年轻人顿了顿:“是要拉关系?还是表达感谢?是不是你的朋友?”   “有什么不同?”苏唐道。   “当然有不同。”年轻人道:“如果要拉关系,就要不惜血本,收下重宝,才能拿得出手。如果是表达感谢,就不必那么费心思了,能代表你的心意就好。”   “为了表达谢意。”苏唐道。   “最好的办法,是收购一些灵种。”年轻人说道:“既能表达心意,花费又不多。”   “灵种?我自己都没有域级灵种,买下来我自己用好不好?”苏唐道。   “我让你收购灵种,又不是域级灵种,再说了,域级灵种这东西……你想买,有人卖么?”那年轻人笑道:“看来你是真不懂……知道采玉吧?”   “知道。”苏唐说道。   “开出上万斤的矿石,其中蕴藏的宝玉或许只有几斤,甚至连一斤都没有,想找到灵种,几率比这个还要低。”那年轻人说道:“所谓灵种,其实就是自然而然滋生出灵根的灵宝,其内自成天地,但这天地不是一挥而就的,一开始的时候只有几寸,经过千百年的温养,或许会扩散到几尺,或许还是只有几寸,这么说吧,你攒下数百万个灵种,全部温养,最后成为域级灵种的,只可能有那么一两个,运气不好,可能一个都没有。”   “我想起来了。”苏唐道:“有一次和朋友接了个任务,要对付一个星君,那星君有几个宝物,是有可能晋升为灵种的,但她估的分值很低,现在算来,一颗玄机子能换来无数个了。”   “分值?你的朋友……是天道盟的吧?”那年轻人狐疑的问道。   “呵呵……没错。”苏唐笑道:“你倒是知道得多。”   “他们那几下子,我听得多了。”那年轻人说道:“他是骗你的。”   “骗我?”苏唐愣住了,他不相信真妙星君会骗他苏唐。   “有可能晋升为灵种?那就是给你一堆矿石,告诉你里面可能有宝玉。”那年轻人撇嘴道:“真的买下来,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样……我拿灵种当礼物好么?”苏唐道。   “我说过了,就是一点心意。”那年轻人说道:“人家是真龙太子座下的亲传弟子,不差你这一点东西,找一些看起来光彩夺目的灵种送上去,让他知道你挂念着他就好了。”   “那就试试吧。”苏唐还是有些担心。   “我说……你去欲窟不会是要惹麻烦吧?”那年轻人更担心。   “我在那里惹麻烦,岂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苏唐笑道。   “这就好。”那年轻人的神情放松了:“我送你去欲窟,然后也到里面转一转,多少年了,一直在东奔西跑,说实话,你是我的福星,遇到你之后这段日子,我可是赚翻了,嗯……也该放松放松自己了吧。”   “好啊。”苏唐道:“你的君号是什么?以后称呼起来也方便一些。”   “我叫四海星君,你的君号呢?”那年轻人问道。   “我叫无邪星君。”苏唐道。   “看你眼珠转来转去的……肯定是临时想出来的君号。”那年轻人喃喃的自言自语着。   “你的君号也是刚才想出来的吧?”苏唐淡淡回道。   “嘿嘿……彼此彼此,你身上有不少秘密,自然不愿意告诉我,我也有秘密的啊。”那年轻人笑了起来。      第九六零章 新计划      车厢内,那年轻人正和几只空心灵猴玩耍着,而苏唐坐在另一边,手中摆弄着信佩。   长老院:影魔星君,当时你为什么不说?现在已经过去近四年,这个时候再说有些晚了。   大荒十一:吴长老,难道有人冒领勋值?   长老院:那倒是没有,象这种大事,想冒领亦是不可能的,影魔星君,事关重大,需要你讲出一些细节,然后我会把这些上交给元老院,由他们一体裁定。   大荒十一:秀水星君从七太子睚眦的府中偷出了一些灵宝,她在临死前,把灵宝的位置告诉了我,灵宝就藏在无相星域、尘门星府的含雪古城,我去取灵宝,但七太子睚眦的修士已经封锁住了尘门星府……   苏唐便把事情发生的经过,大概讲了一遍,也提及了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   长老院:你除掉的那个修士,是天鸿之主,也是七太子座下的爱徒,在真龙一脉的亲传弟子中,实力位列前三,真是想不到,这样一位大存在,竟然会死在你手中,影魔星君,你已经晋升为大君了么?   大荒十一:我的进境没那么快,刚刚达到小罗上境。   长老院:这已经让我们感到匪夷所思了,你我上次相会,距今尚不到五年,如果不是亲眼看过你,连我都不会相信。   大荒十一:我的运道一直不错。   长老院:运道也是实力的一种。当初真妙给你说了很多好话,我本以为你的资质虽然不错,但她的评价也有些言过其实了,现在证明,是我看走了眼,也许用不了多久,你也能进入长老院,与我等比肩了。   大荒十一:长老?晋升长老需要多少勋值?   长老院:秀水星君和孤望星君的遗分都已经加上你的勋佩上了,如果你说的事情完全属实,诛杀真龙一脉一位星主级的大存在,你至少能得到两千勋值,算下来已接近五千,到了五千,你就是正座供奉,到了一万,你就能进入长老院了。   大荒十一:那还早得很。   长老院:对别人来说,肯定还早得很,可对你来说,就没人敢断言了,谁知道你还会缔造出什么样的奇迹?对了,影魔星君,鉴于你这一段的贡献,我们准备额外给你分发一次俸例,这一点我还是能做主的,是让我们送过去,还是送到哪一座道场里,然后你自己去取?   大荒十一:就送到无相星域锁舞星府的道场里去吧。   长老院:我想起来了,锁舞星府道场的不老星君曾经提及过你,从时间上算正好吻合,他倒是能成为你的佐证。   大荒十一:不老星君那边没事吧?   长老院:这我就不清楚了,道场是归勋堂管的,你已经拥有这么多积分,想不想换取灵宝和丹药?   大荒十一:我暂时不需要什么,反正勋值留着也不会减少,以后再说吧。   长老院:如此也好,有消息了我会找你的。   就在这时,那年轻人站起身,对苏唐说道:“前面就是欲窟了。”   苏唐收起信佩,侧头向外看去,欲窟的巨像已出现在远方。   片刻,飞车驶近欲窟的入口,苏唐本想把欲窟那位方大管事发给他的金牌拿出来,转念一想,他现在已经不是天魔星君了,换了个君号,恐怕有些不妥,还是重新来过吧。   进入欲窟的流程苏唐已经熟悉了,他拿出两颗玄机子,为自己和那年轻人换了两张明鉴,随后走了进去。   “你来欲窟应该是有事情要办吧?我跟着你难免有些不方便。”那年轻人说道:“就在这里分开吧,十天之后,出口见,嗯……至于那些礼物,我会帮你收购齐全的。”   “好。”苏唐点了点头。   接连穿过几座传送灵阵,到了自己想要去的那一重天,掠上高空,向前飞了片刻,苏唐已看到了方以哲当年居住的宅院,身形便落了下去。   池水边,方以哲和定海星君正低声谈论着什么,而在池水的另一边,一个老者坐在一张小凳上,手中拿着鱼竿,神态显得悠然自得,苏唐一眼就看出,那正是魔影星君。   就像方以哲说得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他苏唐的运道不错,方以哲也不差,走出星空这些年,方以哲和朋友们已组成了一个稳定的小集团,从那不设防的站位来看,他们之间的信任感是非常牢固的。   那定海星君不知道有什么能力,但那魔影星君给苏唐留下的极深的印象,抛弃肉身,与灵宝融为一体,凝成幻影,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说没就没,到现在为止,苏唐也找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切实有效的伤害到那魔影星君的本体。或许,他纳戒中的凶铃能起到效果,但他又不能炼化凶铃,那是准备送给闻香的。   感应到苏唐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三个人都抬头向空中看来,方以哲愣了愣,随后露出笑意,向着苏唐招了招手。   苏唐落在了池水边,先是向那定海星君点头示意。   “老大,一晃几年不见,跑哪里发财去了?”方以哲笑呵呵的说道。   “我一直在闭关。”苏唐道,说实话,现在方以哲给他的感觉要比以前舒服得多,以前的方以哲心中充满了阴厉,让他不得不保持着几分警惕,都说岁月是最好的疗伤药,果然不假,已经走出了星空,现在方以哲回想从前,或许只剩下了一些忧伤,如果再过上几千年,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记得红叶城中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子。   “闭关?看来收获不小啊。”方以哲顿了顿:“这一次你回来得正巧,我们本来一直犹豫不决,有你帮我们,我们的把握就大多了。”   “什么事?”苏唐问道。   “我们得到了一个准确消息,在一个星域中,有星主级的大存在留下的洞府,封印之力已经逐渐消失,近期就有可能开启,洞府有多少东西,我们并不知道,但肯定有三件灵宝,一块定海神铁,一柄飞罡剑,一件遮天袍。”方以哲道:“如果能得到定海神铁的话,定海星君准备更换自己的本命灵宝了,魔影星君想要那件遮天袍,飞罡剑就归你了。”   “你呢?什么都不要?”苏唐道。   “我就是凑凑热闹。”方以哲道:“如果还能找到别的灵宝,那再说吧。”   “消息准确么?”苏唐又问道。   “是魔影打探出来的,不会有误。”方以哲道:“一个叫猎莺星君的修士无意间找到了那座府邸,只是他的修为不高,找到几个修士协约合作时,又坚持要占五成,那几个修士一不做二不休,转手先对付他,他遭受重创,正好遇到了魔影,生命垂危,又满怀恨意,加上那府邸已经与他无缘了,索性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都告诉给魔影。”   “他人呢?”苏唐道。   “已经死了。”方以哲道:“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我找人问过了,别的不提,单单那柄飞罡剑,就是罕见的上品灵宝,如果你想卖掉,估计卖出三、五百颗玄机子是不成问题的。”   苏唐沉默片刻,开口道:“这事情得先放一放,我到欲窟来是为了淬炼灵宝,顺便看一看你。”   “我们不急,那座府邸的封印彻底消散,估计还要三、五个月之后。”方以哲道:“不过……涅槃星君现在应该不在欲窟,魔影,你知不知道他的消息?”   “我能找到他,三十颗玄机子。”那老者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这样就不怕伤了和气?”方以哲露出苦笑,随后对苏唐说道:“别怪他,上一次他漫天要价,我又不好阻拦,而你根本没有还价,直接应允了他,结果他把你当成土鳖了,见到面就想再宰你一次……说实话,这几年我没念叨过你,可他每次来见我,都会问问你的下落,看起来想念得很啊……”   苏唐看了那魔影星君一眼,只是笑了笑,当初他和贺兰飞琼、金鸦星君逃入魔界,才给魔界带来了灭顶之灾,那魔影星君是千乘俊发的后人,算起来他欠了对方的,但又不能明说,万一魔影星君迁怒与他,会是一件大麻烦。   “我先淬炼灵宝,然后再帮你们吧。”苏唐道,他在拿回秀水星君的灵宝后,一直无法摆脱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的追杀,心中产生了疑虑,一口气把魔之翼淬炼到七次,到底有没有意义?在今天他得知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竟然是星主级的大存在,自然也就释怀了,足足比他高了两个大境界,却始终拿他无可奈何,淬炼魔之翼还是有大价值的!   “好。”方以哲点了点头,随后看向魔影星君:“你去找涅槃星君,不要耽误事。”   “五颗玄机子。”魔影星君头也不抬的说道。   “你到底去不去?”方以哲有些恼了。   “三颗玄机子。”魔影星君还在讲价。   “一颗都没有。”方以哲道:“找不到涅槃星君,他没办法淬炼灵宝,自然也不会帮我们,你到底想不想要遮天袍?!”      第九六一章 危机      “真没意思……”魔影星君慢慢站了起来,身形掠起在空中,随后飘向远方。   “你已经加入欲窟了?”苏唐的视线落在了方以哲身上。   “嗯。”方以哲一伸手,手中多出了一颗橙黄色的玉牌:“虽然方大管事很管事,但我还是决定从底层开始做起,也免得让大家不服,反正我已经走出星空了,有大把的时光,不是么?”   “一步一个脚印,是个正确的选择。”苏唐道,随后话题一转:“还有没有别人知道这个消息?”   “应该没人知道了。”方以哲道:“魔影遇到那猎莺星君时,猎莺星君已是奄奄一息,魔影又故意没有及时伸出援手,只是几个时辰后,那猎莺星君就死了,死在他们面前,定海,你当时也在场,我没有说错吧?”   “这个……你让我怎么说啊……”定海星君咧了咧嘴。   “只是几个修士,会让你这般踌躇不定么?”苏唐道,几年前,在斗场发生混乱的时候,方以哲和他一样,成了猎杀者,显然拥有不俗的实力,加上诡异莫测的魔影星君,还有眼前这定海星君,不应该如此谨慎的,一见面就拉他苏唐入伙,其中必然有一些缘由。   “那几个修士倒是没什么。”方以哲叹道:“关键是那个星域……”   “什么星域?”苏唐道。   “是一个无名星域。”方以哲道:“那里原本是独行者的乐园,而且要比寻常的星域大几十倍、甚至上百倍,虽然星域中的各处灵脉都已枯萎,但里面存留着不少先辈们存留的遗宝,只要愿意付出精力和时间,再加上一些运气,多少总会有些收获的。”   “不过,在几十年前,那片星域中出现了一个怪人。”定海星君道:“他修习过异常奇诡的灵诀,变化多端,而且似乎拥有无尽的灵宝和灵符,前一刻,他出现在星域的这一端,下一刻,他又能在星域的另一端出现,曾经有一个修士冒犯了他,动用遁符逃走,但不管他逃到哪里,用不了多久,那个怪人便会追上他,他先后释放出四道遁符,依然没有逃出去,最后是得到了同宗的支援,才把那怪人惊退。”   “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那个怪人原本的活动范围只在星域的中心地带,但每过一年,他的活动范围都会增大许多。”方以哲续道:“到了现在,他已经占据了三分之一的星域,三分之一……听起来好像不多,可你知道那个无名星域有多大么?仅仅是三分之一,已经顶的上几十个无相星域了。”   “而且,他把自己的活动范围当成了禁地,任何人不得进入。”定海星君接道:“只要有人闯进去,不管人多人少,他都会发起攻击,据说有一位星空之主无意间从那里经过,他竟然也敢出手。”   “他的实力那么强?”苏唐动容。   “不强。”方以哲说道:“据说是一招便落败了,但那位星空之主也没能留下他。”   “后来,那位星空之主心中不忿,在那里往来穿梭,就想找他的麻烦。”定海星君道:“耗了差不多有两年,那位星空之主到底是耗不过了,灰溜溜离开了无名星域。”   “怎么可能?”苏唐道,他有些无法理解,毕竟几年前刚刚利用大阵的力量,击杀过一位星主级的大存在,他很了解那种大存在的威能,直白点说,他根本无法与之对抗。   “怎么不可能?”方以哲道:“那个怪人处处都在,又处处都不在,永远都是他主动发起进攻,而且每一次落败逃走后,第二次出现时实力都会出现明显的提升,那位星空之主最后也感到心惊了,并告诫同宗的修士,以后再不得进入那片星域历练。”   “我们要去的地方,就在那个怪人的活动范围之内?”苏唐问道。   “嗯。”方以哲露出凝重之色:“魔影一向无法无天,但我们得到这些消息,汇总分析之后,他一样感到心惊胆战,否则我们早就去了。”   “这样……就算加上我,也未必能威胁到那个怪人。”苏唐缓缓说道。   “原本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方以哲笑了笑:“但魔影说,只有你才有机会除掉那个怪人,其他修士去得再多也是白给。”   “为什么这样说?”苏唐一愣。   “因为你有一件非常恐怖的灵宝。”方以哲道:“魔影怕你,虽然他从来没流露过,但我看得出来。”   苏唐明白了,在他用三焚箭击杀欲窟的大君时,魔影星君肯定通过某种方法,看到了整个过程,也了解了三焚箭的威能。魔影星君虽然能化成虚影,三焚箭的第一箭和第二箭无法对他造成伤害,但第三箭是焚神箭,魔影星君应该本能的产生了畏惧之心。   “呵呵……”苏唐干笑起来。   “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你拉进来。”方以哲道:“虽然把你留下,有可能耽搁你为天乐山立下功劳,但那点功劳不要也罢。”   “我能为天乐山立下什么功劳?”苏唐不解的问道。   “近期内,真龙一脉的修士对天道盟可能有一次规模浩大的行动。”方以哲道:“我听方大管事提起的,欲窟也要参与一份。”   “哦?什么时候?”苏唐愣住了。   “什么时候我就不知道了,我和天道盟无冤无仇,对这次行动也不感兴趣。”方以哲道:“对了,我这几年也算略有斩获,等你熔炼灵宝的时候,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我这里的存货尽够了。”苏唐勉强笑了笑,随后道:“我有些乏了,去休息一会。”   方以哲有些诧异,但没有说什么,只是向远方的书房指了指。   苏唐进入书房后,第一件事便是取出信佩,接着便醒转过来,信佩在这里毫无反应,他轻轻吁出一口气,随后走出房间,也没有和方以哲打招呼,径直向传送阵的方向掠去。   离开欲窟,苏唐掠出数百里远,见信佩已经恢复,又见四周无人,急忙用神念在信佩上打出了一行字。      第九六二章 宝象      大荒十一:真龙一脉的修士有异动,恐怕会对我盟不利。   等了良久,终于有人给出了回答。   长老院:无妨,每隔一些年,真龙一脉的修士便会搞些动作,雷声虽大,雨点却小,不用挂在心上,做你自己应该做的事就好。   听口气,对方应该是一个陌生的长老,苏唐沉默片刻,轻轻吁出一口气,或许是没经历过这种事的缘故,他还是感到有些不安,好像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了,但对方已经这般说了,他也不好抓着这个话题不放。   片刻,苏唐从供奉堂中退了出来,回到最原始的界面,信佩上的消息瞬间开始活跃起来了,这里是信佩最底层、最公开的相互交流信息的平台,每个天道盟的修士都可以在这里发言。   苏唐看了一会儿,有的在寻找暂时的合作伙伴,有的只是在闲聊,有的在相互交流自己的感悟,没人提起真龙一脉的异动,他们好像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不管了……苏唐收起信佩,向欲窟掠去。   回到方以哲的宅子里,定海星君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池水边只剩下了方以哲一个人。   看到苏唐,方以哲的神色显得有些古怪,他犹豫了一下,随后说道:“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什么?”苏唐诧异的说道。   “你上次带来的人,好像都是真龙一脉的修士,但刚才听到天道盟的消息,你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了。”方以哲道:“所以我很奇怪,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哪边的奶水足,我自然会站在哪一边。”苏唐淡淡说道。   “哈……我是这样的人,但你可不是。”方以哲露出笑意:“算了,既然你不太想说,我也就不问了。”   “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什么好处。”苏唐慢慢坐在池水边,看着清凉的池水出神。   “其实你这样已经是告诉我了。”方以哲耸了耸肩。   ……   之后几天,苏唐一直呆在方以哲的大院里,一直到第五天,一个中年大汉从院外掠进,直接闯到书房门口,对正在聊天的苏唐和方以哲说道:“涅槃星君回来了。”   来人正是魔影星君,苏唐的视线在那中年大汉身上扫了一圈,魔影星君经常更换宿体,他见多了,但这一次更换的居然是一个星君,从外貌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只是那星君的双瞳显得黯然无光,转动时略显呆滞,神智应该都被魔影星君牢牢控制着。   “你在哪里找到涅槃星君的?”方以哲道。   “他临走的时候和我提起过,暗市在黑光星域出现了,他要去收购一些矿石。”魔影星君回道:“所以我也去了暗市,刚进去就看到他了。”   “他收购了多少矿石?够用么?”方以哲问道。   “这我不清楚。”魔影星君的视线转向苏唐:“但他听说这位朋友又来了,显得非常高兴,马上就跟我赶回来了。”   “应该是收了不少。”方以哲道:“我们过去吧。”   “好。”苏唐应道。   “你就不要去了,在这里等我。”方以哲对那魔影星君说道,毕竟苏唐是去熔炼灵宝,如果魔影星君也要去,在一边旁观,有可能让苏唐感到很不舒服,好似自己的秘密被人窥探了一样。   事实上,因为经历、环境,方以哲的心思变得非常缜密,想得总会多一些。   “明白了。”魔影星君道。   片刻间,苏唐和方以哲已赶到涅槃星君的居处,而涅槃星君早已等在了那里,巨大的火炉已漂浮在半空,炉底也放好了晶石,万事俱备,只差苏唐把灵宝拿出来了。   看到苏唐和方以哲的身影飘落,那涅槃星君高兴得直搓手,笑呵呵的说道:“又见面了,欢迎、欢迎啊……这一次你要熔炼什么灵宝?”   苏唐运转神念,释放出魔之翼,魔之翼慢慢飞离他的背脊,落在了他手中凝成一片连翼,苏唐把魔之翼递给那涅槃星君:“再熔炼两次。”   魔之翼的速度已经极快了,但他希望还能再快一些,至少在星主级的大存在面前,也有逃走的机会。   “你还要淬炼它?”那涅槃星君的脸色微微变了,随后显得有些迟疑。   “怎么了?”方以哲皱眉道:“涅槃星君,你有话就说,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做买卖了,遮着瞒着,反为不美。”   “不怕你们笑话……”那涅槃星君露出苦笑:“我还在小罗上境,这灵宝已用神念结晶熔炼过七次了,其中蕴藏的神念已远超于我,虽然我的灵诀有曼妙之处,但……如果再行熔炼的话,也许会出现失误。”   “失误是指什么?”苏唐问道:“灵宝消失?受创?”   “对灵炼法门我略知一二,你们融掉灵宝,凝成器魂,如果是寻常的灵宝,熔炼失败有可能被毁掉,器魂么……只要你的神念没有受到影响,器魂应该是无碍的。”那涅槃星君说道。   “那你担心的到底是什么?”苏唐道。   “耗费的神念结晶,该由谁来承担?”那涅槃星君说道:“而且……上次我说过了,你的灵宝已生出宝象,这一次熔炼如果成功的话,就成超品灵宝了,既然是越阶,那么失败几率也就大大增加了。还有,百炼百城是我的金字招牌,拥有这么好的口碑并不容易,我不想毁掉。”   “你上次说过,会为我熔炼第八次的。”苏唐道。   “我上一次只是随口说说,谁能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啊。”那涅槃星君道:“其实我现在的进境,是最为苦闷的,高不成低不就。”   “怎么说?”方以哲插嘴问道。   “我最多能熔炼小罗星君的灵宝,而绝大多数小罗星君的根底都很薄,他们没有那么多的神念结晶来熔炼灵宝,就算有也舍不得。大罗星君的根底倒是厚重了,但他们的灵宝我又不敢胡乱熔炼,很有可能出岔子。”涅槃星君道:“等我晋升大君,那就方便得多了,哪怕是你这件上品,我也有九成把握。”   苏唐默然,低头思索起来。   “如果你一定要熔炼它,我可以帮你,但丑话说在前面,失败了莫要找我的麻烦。”那涅槃星君又道。   “现在你有几成把握?”苏唐问道。   那涅槃星君沉吟良久,伸出三根手指:“最多三成,不……两成。”   “那就先熔炼这柄剑吧。”苏唐道,上一次涅槃星君提起过,如果进行第八次熔炼,用院子里的木桶来量,至少需要两桶神念结晶,还需要大量的矿石,如果运气不好,失败几次,那损失太大了。   “好。”涅槃星君暗自松了口气,随后接过苏唐递来的灵剑。   那涅槃星君点燃巨炉,称量好苏唐拿出来的神念结晶,便开始运转灵诀。   他也算熟悉苏唐的风格了,每一次熔炼成功之后,见苏唐又拿出更多的神念结晶,他不废话,直接去称量神念结晶,接着便开始第二次熔炼。   到了黄昏时分,魔剑也已熔炼到了第七次,那涅槃星君累得精疲力竭,但眉眼间充满了兴奋,苏唐来他这里熔炼灵宝,自然要给他酬劳,另外,经过连番熔炼,他的锻造技巧也得到了一定的提升,平常时候,绝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机会。   苏唐接过魔剑,仔细端详着,剑锋由原来的灿金色变成了亮青色,明耀如宝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这柄剑……居然也生出了宝象,实在难得!”涅槃星君叹道:“得此双宝,你的运道简直是逆天了,就算是那些从大宗门里走出来的大君,恐怕也要嫉妒得发疯!”   说完,那涅槃星君愣了愣,突然又道:“能不能把刚才的灵宝拿出来让我看看?”   “没问题。”苏唐道,接着他拿出了魔之翼,递给那涅槃星君。   那涅槃星君接过魔之翼,又从手中抢下魔剑,左看右看,半晌喃喃的说道:“怎么会……怎么会一模一样?难道……这是套件?!”   “好眼力。”苏唐道,随后他又取出了魔盾:“再帮我熔炼一个灵宝。”   那涅槃星君呆愣了片刻,又苦笑道:“我要先歇息一会,否则会出乱子的。”   “好。”苏唐道,既然没办法继续熔炼魔之翼了,那就索性把所有的魔装构件都熔炼到第七次,算下来不过是几桶神念结晶罢了,他承担得起。   涅槃星君拿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几颗丹药,放入口中,随后坐在一边调息养神,他这么做,代表着已经对苏唐和方以哲非常信任了。   过了夜半,接近凌晨,苏唐的魔盾也已熔炼到了第七次,随后他又拿出了魔甲。   那涅槃星君呆了片刻,露出沮丧之色,随后低声说道:“我的矿石……不够用了。”   “我有。”苏唐道:“你要多少就有多少。”   魔眼、魔之心、魔之扳指……苏唐拿出了一件又一件灵宝,这不算惊人,但一桶桶的神念结晶耗费一空,苏唐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第九六三章 戾气      苏唐上一次来熔炼灵宝时,显得很任性,似乎把神念结晶当成了随处可见的沙砾,一点都不知道珍惜,已经让方以哲和涅槃星君感到惊骇莫名了,但和现在比起来,上一次不过是一场小小的热身。   眼见这一桶又一桶神念结晶消失,方以哲和那涅槃星君已经彻底麻木了,麻木之后,便是彻底的沉默。   尤其是涅槃星君,熔炼灵宝时已经不再征求苏唐的意见了,只是默默走过来,称量好神念结晶,随后便去点火,反正已他的能力,最多是让灵宝拥有真正的宝象,然后下一件灵宝又在等着他了。   累了,就跑到一边休息,休息好了,又回来熔炼灵宝,如此反复,整整过了四天,苏唐的魔装构件已全部熔炼完毕。   慢慢让魔装浮现出来,笼罩住自己的身体,苏唐长吸一口气,接着飘向空中,漫漫星域,隐藏着无数危机,他当然要切实了解自己武器每一丝一毫的变化。   涅槃星君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他看着苏唐飘向空中的身影,有气无力的说道:“没想到……居然是九连宝具,又合了灵炼法门的九九之数,此人的前程不可限量……血屠星君,你能有这样的朋友,也是你的大运道啊!”   “不止是我的。”方以哲瞥了涅槃星君一眼:“他现在也把你当成朋友了。”   “嘿嘿……别和我玩这套!”涅槃星君发出笑声,但笑声显得很沙哑:“这一次我可是拼了老命,接下来这些年,我不会再接别的生意了,一定要尽快突破瓶颈,想和我砍价?对不住了,一分一毫也不会减!我以后的花耗,就指望这次呢!”   “反正灵宝都炼完了……”方以哲悠悠说道。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涅槃星君本来显得气息奄奄,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纵身跳了起来,睁大眼睛瞪着方以哲:“血屠星君,我看你为人很实诚,信得过你,你不能这么干!想赖账?!”   “哈哈……这么多年了,你可是第一个夸我实诚的人。”方以哲笑了起来:“单单是看在这个面子上,我就不会负你,如果他手头有些紧,那我给你补足,怎么样?”   “他手头会紧?”涅槃星君咬牙说道:“没有玄机子,用神念结晶顶账也行!哼,他说不定……是掘了哪些星主的墓群,否则哪来这么多的神念结晶?!”   方以哲沉吟片刻,正色道:“我看……真差不多!”   苏唐在空中慢慢飘动着,他几乎不敢运转灵脉了,也算修行了几十年,但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蓬勃的力量,冲荡在他每一个毛孔间,散发出的气息,如海啸般一波接一波的传散出去,扫过明珠之城。   欲窟的修士们被惊动了,数十条身影从四面八方赶来,看到苏唐在半空中慢慢飘动,他们观察片刻,又四散而去。   因为苏唐并没有触犯欲窟的规矩,他们无权干涉。   处在各个方位的修行者们同样感应到了,但此事与他们无关,所以他们只是向气息波动的方向看了看,又各做各的事。   “好强横的气息……”方以哲低声说道。   “有这九连宝具,就算遇到大君,他也是不怕了。”涅槃星君叹道。   “涅槃星君,以后可要管住自己的嘴。”方以哲的视线转了过来:“该给你的我们自然会给你,不止是他,我也会把你当成我的朋友,但宝具的事情如果传出去……那我只能来找你了。”   “你放心,我的嘴一向很严,不该说的绝对不说,就算是该说了,我也尽量少说。”涅槃星君道:“此事已了,然后我就闭关了,等我晋升为大君,呵呵呵……还要做他的生意的。”   “怎么?你就吃定他一个人了?”方以哲道。   “一个人又怎么样?他一个人的生意抵得上我以前多少年?”涅槃星君道。   说这话的时候,涅槃星君绝对想不到,就在这欲窟内,有一个人早就抱定了和他同样的想法。   苏唐还在空中漂浮着,他本来是向试验一下魔装的威能,结果却变成了苦苦压制。   苏唐感觉自己似乎换成了一个火药桶,只要有一颗火星落下来,便会轰然炸开。   他想挥剑,他想把自己体内冲荡的力量全部释放出来,他想毁灭脚下的城市,他想劈开远方的大山,他想摧毁高高的天穹。   苏唐必须用自己的意志,死死压制着激荡着的冲动。   “他的气息好像有些不稳了。”涅槃星君看向天空:“他在做什么?”   “不知道。”方以哲露出狐疑之色。   苏唐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最终,他不得不收回魔装,向下方落去。   片刻,苏唐已落入涅槃星君的大院中,方以哲的眼力极好,看到苏唐头上布满细小的汗珠,皱眉道:“怎么了?”   “灵宝的戾气太重,我没办法控制。”苏唐无奈的说道:“以前还能用心念压制住波动,但熔炼过之后,它们的力量增长得太快了。”   “那怎么办?”方以哲道。   “见血就好。”涅槃星君突然道:“堵不如疏,这个……我可不是说在这里见血,你应该出去走一走了。”   苏唐沉默了一下,右手一翻,手中多出了几支小箭:“这个灵宝能不能熔炼?”   “你还有?”这一瞬间,涅槃星君差点哭出声,有生意自然是好的,但他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接着,他接过那三支小箭,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片刻,喃喃说道:“奇怪了……”   “什么地方奇怪?”苏唐问道。   “这个器魂还不完整,很难熔炼的。”涅槃星君说道。   “不完整?”苏唐顿了顿,莫非只有第二转完成之后,元魄才能被熔炼?   “应该是不行的,明天我可以试试,今天是不行了……”涅槃星君道。   “那就算了。”苏唐道。   “一共三百五十颗玄机子。”涅槃星君道:“我已经让了一些利,你就不要再和我讲价了。”   “好。”苏唐压根没有讲价的意思,他拿出几个匣子,数出五十颗玄机子,接着把匣子都扔了过去。      第九六四章 无名星域      涅槃星君欣喜无比的接下了玄机子,苏唐感觉和那年轻人约定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和方以哲交代了一下,便向传送阵的方向掠去。   到了入口,苏唐站在一边,默默等待着,欲窟的生意很好,每隔一段时间,便有飞车停在入口前,或者几个修士联袂御空而来,说说笑笑的走进去。   小半天的时间,便来了七、八拨人,当然,也有修士离开。   又等了近两个小时,那年轻人的飞车出现了,他也看到了苏唐,身形从车厢中飘出来,正落在苏唐身前。   “收到了么?”苏唐问道。   “这里不如暗市。”那年轻人显得有些遗憾:“种类太少了,能找到的,都被我扫光了。”   “大概用了多少玄机子?我补给你。”苏唐道。   “算了,这一次我又能从你身上赚到不少,就算是我请客了。”那年轻人笑了笑:“我有个习惯,每当运气太好的时候,总要舍些东西,满则盈、虚冲损,这样或许我的运气还能延续一段时间。”   “是个好习惯。”苏唐也笑了。   就在这时,方以哲和定海星君的身形出现了入口处,他们缓步向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壮汉,正是那魔影星君。   “你们怎么来了?”苏唐道。   “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不如尽早赶过去。”方以哲道:“我已经向方大管事请假了。”   “这……”苏唐沉吟了一下,点头道:“这样也好。”   “你要去哪里?”那年轻人好奇的问道。   “这位兄弟,麻烦你把我们送到九天星域吧,放心,我们不会白用你的飞车。”方以哲道。   “你们都是无邪星君的朋友?”那年轻人问道。   他突然间把苏唐告诉他的君号报出来,应该是有一些试探的意思,但他找错了人,方以哲深沉内敛,具有急智,定海星君也颇有城府,至于魔影星君,他本来就是借体藏影,壮年人所有的情绪变化,都是他刻意控制的,那年轻人根本没办法从魔影星君的傀儡上看出任何情绪波动。   “不错。”方以哲点了点头。   那年轻人思索了片刻,一甩手:“上车吧。”   “你们上车后,最好都规矩一些。”苏唐缓缓说道,别人倒好说,那魔影星君性情极为古怪,他担心魔影星君因为什么突然滋生出歹意,所以把话说在前面,也以此做个暗示,昭显出自己很重视那年轻人,形成一种约束力。   “老哥,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方以哲叹道。   那年轻人愣了愣,他知道苏唐不会无的放矢,心中难免有些嘀咕,但话已经说出口了,又不好反悔。   几个人先后钻入车厢,飞车驶离了欲窟,向星域中驰去。   苏唐说话还是很管用的,进入车厢后,魔影星君始终坐在靠椅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入眠,而定海星君似乎修行到了紧要阶段,片刻时间都不想浪费,直接躲在角落中,开始调息入定。   方以哲倒是无事,和苏唐还有那年轻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时间飞快流逝,转眼过去了两天,方以哲讲了几件欲窟中发生过的趣事,视线落在了魔影星君身上,随后笑着对苏唐说道:“还是你的话管用,我和他认识很久了,还没见他这样老实过呢。”   “你这么说……莫非是希望他不老实?”苏唐显得有些无奈,魔影星君的表现算得上是相当给他苏唐面子,而且魔影星君并没有真正入睡,听了这句话,产生逆反心理,那就让他头疼了。   “我只想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方以哲道。   就在这时,那年轻人突然感应到什么,从纳戒中取出一张灵符,端详片刻,突然道:“你们真的要去九天星域。”   “嗯,怎么了?”方以哲问道。   “没什么,听说现在的九天星域非常热闹。”那年轻人道:“真龙一脉的二太子螭吻、三太子狴犴、五太子饕餮、六太子蚣蝮、七太子睚眦、八太子狻猊都在九天星域,朋友告诉我,九天星域肯定要发生天大的事情。”   苏唐愣住了,方以哲也变了脸色。   “你们还要去九天星域么?”那年轻人道:“如果还是坚持去……那我只能把你们送到九天星域边上了,那些大宗门的弟子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尤其现在又有师长为他们撑腰,我有一个朋友已经被他们祸害了,那地方我可不敢去。”   “他们一点规矩都不讲?”定海星君突然插话道。   “规矩?开什么玩笑?!”那年轻人叹道:“如果看上了我这辆飞车,或者是看中了谁的灵种,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拿下你,难道你还敢反抗不成?现在真龙一脉的修士都在向九天星域集中,人数怕是要用万来计算,明摆着坑你,你又能怎么样?”   “不去九天星域了。”苏唐道,俗话说做贼心虚,别的真龙太子还好说,六太子蚣蝮和七太子睚眦,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见的。   “那去什么地方?”那年轻人问道:“现在已经接近九天星域,不能再往前走了。”   接着,那年轻人释放出灵诀,车厢壁逐渐变得透明,周围的星空真切的出现在大家面前。   “谁指个路?”那年轻人又道。   “往这边走。”定海星君伸出手,向左侧指了指。   那年轻人看了苏唐一眼,见苏唐没有反对,便操控着飞车改变了方向。   又向前飞驰了几个小时,那年轻人有些明白了:“你们要去那座无名星域?去九天星域只是个幌子吧?何必如此……我才没闲心管你们的事情。”   “兄弟,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别见怪。”方以哲淡淡说道。   “那里我更不能去了。”那年轻人皱起眉:“听说那座无名星域有一个古怪的修士,实力异常强横,但凡误入他领地的修士,都会惨遭横死,我可还没活够呢……”   “他也不是滥杀无辜。”定海星君道:“进入那座无名星域是没事的,只要别越过界碑就好。”   “不要担心,有他呢。”方以哲向苏唐指了指:“你是他的朋友,难道不知道他的本事?”   “我知道他很厉害。”那年轻人瞥了苏唐一眼:“但要看和谁比,占住那座无名星域的古怪修士根本就是个疯子,我甚至怀疑……”话没说完,那年轻人顿了顿。   “怀疑什么?”苏唐问道。   “我怀疑真龙一脉的修士齐聚九天星域,就是为了对付他……哈哈,好像人数有些多……”那年轻人打了个哈哈。   “胡扯。”定海星君道:“真龙一脉出动数位真神级的大存在,就是为了对付一个修士?你真的喝多了!”   “我的怀疑自有来由。”那年轻人道:“无名星域里那古怪修士的凶名,就是从真龙一脉的修行者身上杀出来的。”   “哦?是怎么回事?”苏唐问道。   “最开始,是几个真龙一脉的修行者去无名星域历练,双方闹出冲突,结果只有两个修行者逃了出来,其他人都被当场斩杀。”那年轻人说道:“真龙一脉的人什么时候都是不会吃亏的,那两个修行者逃回去之后,立即呼朋唤友,聚集了百余个修行者,又一次穿入无名星域。”   “后来呢?”方以哲好奇的问道。   “好像他们在无名星域里和那古怪的修士闹腾了有两、三年,最后又逃回来了。”那年轻人说道:“这一次逃回来的人多了一些,有三个人呢,嘿嘿嘿……”说完,那年轻人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然后呢?”定海星君急忙追问道。   “然后真龙一脉的修士们勃然大怒,再次聚集大批修士去征讨。”那年轻人说道:“这一次他们出动了十几位大君,数百修士,而且,还有一个其他宗门的星主级大存在,无意中穿过那片星域,与那古怪修士发生了冲突。”   “这件事我倒是知道。”方以哲缓缓说道:“那位星主级的大存在最后退出了无名星域,还告诫门中的修士,以后再不得进入那座无名星域历练。”   “你们知道就好。”那年轻人道:“还要去么?”   “去。”魔影星君突然开了口:“我已经去过几次了,只要不越过界碑,保你无事。”   “好吧……”那年轻人咧了咧嘴:“谁让我答应你们了呢?没办法……”   终于,飞车闯入了无名星域,向前飞掠了十数个小时,前方突然看到一片茫茫的白光,放眼望去,白光是由无数颗细小的冰屑凝成的,散布在浩瀚无垠的星空中。   “不要闯进去,贴着这边飞。”魔影星君再次开了口。   那年轻人依言改变方向,贴着冰屑向前飞掠,又飞了几个小时,前方出现了一座雄山,整座山体呈雪白色,上面也布满了冰雪。   “过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界碑就在山顶上。”魔影星君说道。   片刻,飞车悬停在山巅上空,方以哲低声道:“我和魔影出去,你们先留在这里,如果生变,出来接应我们。”      第九六五章 克星      苏唐略一沉吟,已明白了方以哲的意思,万一这边接近界碑,那古怪的修士便有所感应,转而攻击他们,留下飞车,至少给自己留下了一条退路,如果他们四个都离开了飞车,那年轻人发现危险,有可能不管他们独自离开。   苏唐的视线从那年轻人身上掠过,果然,那年轻人眉眼间已微有些不耐之色,他是不愿意冒大风险的,苏唐这边也没说要算他一份,更没必要蹚这趟浑水。   方以哲这小子的心机是越来越缜密了,苏唐自己倒是不怕,他有魔之翼,但方以哲等人的安危就可虑了。   “你们小心一些。”苏唐道。   方以哲点点头,向魔影星君使了个眼色,两个人飘离了车厢,向着大雪山的山巅落去。   “到这里来做什么?”方以哲低声问道。   “从这里走到那个地方是最近的。”魔影星君回道:“我可不想和那个怪人打交道,所以我们一定要速去速回,在那怪人反应过来之前,我们已经得手逃回来了。”   说话间,方以哲已先一步落在了山巅上,他左右环顾,整座大雪山显得异常安静,这里连一点点生灵的气息都没有。   魔影星君随后也落在了雪地中,他走几步,便俯下身,一点点拂去冰雪。   “你在找什么?”方以哲问道。   “那帮家伙的计划也是从这里闯进去。”魔影星君道:“我在找他们留下的痕迹。”   方以哲低下头,仔细扫视着雪地,接着缓缓向前走去。   “你小心一些,千万不要越过界碑。”魔影星君道。   “界碑在哪?”方以哲一愣。   “就是你前面那个雪块。”魔影星君道。   方以哲小心的走到雪块面前,慢慢观察着,雪块有两米余高,颜色有些发粉,和寻常的白雪不同。   “那是一个雕像。”魔影星君道:“现在应该是被风雪盖上了。”   “哦?”方以哲伸出手,一点点扣掉浮雪,里面果然露出了一个雕像,那是一个女子,只露出了一颗头,雕画得栩栩如生,就连嘴唇上的皮肤纹理和满头的青丝,都雕画得清清楚楚,和真的一样。   魔影星君拂去白雪,他发现了什么,随后抬头要和方以哲说话,接着看到方以哲一眨不眨的盯着雕像。   “你在看什么?”魔影星君说道。   “我在想……是什么样的人能把头发画得如此之细,连眼睫毛都这般清晰。”方以哲直起身:“这是一个真人,也是一个死人。”   “不会吧?”魔影星君诧异的说道。   “你上次来的时候没看出来?”方以哲说道。   “我上次没有靠近,只是远远观察了一会。”魔影星君起身向雕像处走来。   方以哲伸出手,扒开那雕像下方的冰雪,当雕像的身体也暴露出来时,他顿住了,接着和魔影星君对视了一眼。   那女子的胸膛凹进去很深,肋骨不知道断成了多少截,单单是刺破肌体暴露在外的骨茬,就有十几处之多,创口清晰如昨,片片鲜红在白雪的映照下显得异常醒目。   “好大的力气。”方以哲道,那女子是个修士,被某种巨大无比的力道击中,那种力道差点把她的身体碾碎,绝对的一击毙命。   “果然是个人……”魔影星君伸手在那女子额头处摸了摸。   咔嚓……那女子的脖颈处突然出现了裂痕,接着她的脑袋脱离颈腔,向后翻滚着跌落。   “你怎么回事?”方以哲又惊又怒。   “这具肉身的胳膊长了一些,我没控制好……而且她的脖子本来就断掉了,是被人放上去的。”魔影星君喃喃的说道。   就在这时,山脊下突然传来阴测测的笑声。   “呵呵呵呵……你们这些杂碎就是赶不尽杀不绝啊……某只是小睡片刻,竟然又有人上门找麻烦了……”   方以哲长吸一口气,准备应变,而魔影星君借来的肉身却向下颓倒,那肉身只是他的掩护,并无法提高他的战力。   “我们并没有跨过界碑!”方以哲沉声道。   “有没有跨过界碑,都不要紧。”那阴测测的声音再次扬起:“要紧的是,我看你们不顺眼,这就足够了。”   “阁下是想没事找事了?”方以哲的口气也转冷了。虽然那古怪的修士被传得神乎其神,但方以哲并不怕,他不止对自己有信心,对苏唐更有信心,他不想主动向对方挑衅,但麻烦自己找上门,他是不惜一战的。   “我就是没事找事了,又怎么样?”那阴测测的声音说道。   下一刻,山脊下陡然爆发出剧烈的灵力波动,一条巨大无比的冰龙从冰雪中钻出,咆哮着卷向方以哲和魔影星君。   只是这种程度的灵力波动……似乎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方以哲心中感到有些诧异,接着他冷笑道:“雕虫小技!”   话音刚落,方以哲已抬拳遥遥击向冰龙,一道直径达到几十米的妖艳血光激射而出,正撞在冰龙上,冰龙化作无数道迸射的碎屑。   “如果阁下仅止于此,那还是快些走吧,我不杀你!”方以哲沉声道。   “给你点脸色,你就敢开染坊,嘿嘿嘿……”那阴测测的声音逼近了许多,紧接着,一道白影从冰雪中探出,飘落在山巅上。   方以哲的双瞳突然变成了血红色,砰砰……那白影身上随之出现了无数道裂痕,接着一块块薄冰稀里哗啦的脱落下来。   “失魂之术?哈……某的道心已如万年冰川,岂能被你这区区失魂之术动摇?”那道白影狷狂的大笑起来。   方以哲冷哼一声,双手一起抬起,血光冲天而起,化作奔腾的海啸,向那道白影卷去。   血光涌动,竟然让整座大雪山发生了震动,只是,势如破竹的血光在接近那道白影之后,莫名其妙变得缓慢了,半息的时间后,血光凝固在了空中。   方以哲呆了呆,眼中浮现出一缕惊骇之色,他的烈血诀奇诡无比、变幻多端,一次次胜利让他充满自信,在小罗星君这一级的修士之后,除了苏唐以外,他应该是所向无敌的,而眼前这一幕让他突然意识到,对方的急冻之力似乎就是他烈血诀的克星。      第九六六章 相逢      “口气倒是不小,可你的实力却太差了……”那道白影再次发出大笑声,身形急掠而上,逼近了方以哲。   方以哲长吸一口气,灵力运转瞬间便达到极致,随后他的双手向下拍去。   轰轰轰……一道鲜红色的冲击波在方以哲脚下扩散开,卷向四面八方,整座大雪山都在剧烈的震荡着,万千块冰雪脱离了山体,轰轰隆隆涌向山脚,一片片灰褐色的岩层裸露出来,就像一个人在褪去衣衫。   那道白影的脸色陡然变得凝重了,他的双掌向前推出,空气在他的掌风迅速凝固,转眼变成了一块十几米厚的巨型冰墙。   “血之波纹……”那壮汉脚下的影子突然脱离了本体,遁向远方,下一刻,那壮汉被血色冲击波扫中,身形突然出现了道道裂痕,接着轰地一声炸开,化作无数碎片向四下迸射。   轰轰……血色冲击波如摧枯拉朽般破坏了那白影释放出的冰墙,他见势不妙,身形急速向后飘退,紧接着,他的胸口散发出蔚蓝色的毫光,光晕凝成圆形的光圈,向周围扩散开。   在那白影四周,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僵滞了,就连时光都恍如停止了运转,只有蔚蓝色的光晕在不停冲荡,血色冲击波同样凝在半空,接着在蔚蓝色光晕的侵蚀下,一点点融解,化作虚无。   方以哲再次长吸一口气,双手向前点去,一道殷红色光柱怒射而出,接着轰然炸开,化作万千道箭光,如暴风骤雨般向那白影射去。   在这同时,一道巨大的虚影从侧翼腾起,以山岳压顶之势扑向那道白影。   那道白影双手再次掐动灵诀,万千道血箭刚刚逼近三十余米开外,便凝滞在空中,连那扑来的虚影也被冻住了。   砰砰砰……方以哲释放的血箭在寸寸崩裂,那被冻住的虚影也化作象玻璃碎片状的东西,纷纷扬扬散落,不过那虚影的体型巨大无比,只被冻住了一小部分,在冻气外的虚影陡然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声,随后脱离了被冻住的部分,向远方掠去,显然受创不轻。   “哈哈哈哈……这是我的领域啊,来了这里,我让你们生,你们就死不了,我让你们死,你们就活不成!”那道白影笑得愈发狷狂了。   “未必!”方以哲在释放灵诀之后,脸色已变得血红,现在却突然转白,接着他慢慢伸出手。   就在这时,上空传来了悠扬的说话声:“如果我不想死呢?”   一道青色的光影从空中掠下,他的速度竟然比声音还快,在方以哲等人听到声音时,他已经飘落在山巅上,正好把方以哲和那道白影从中隔开。   “小心!”方以哲吼道,那个怪人的灵力波动虽然不算强大,但灵诀之奇诡丝毫不逊于他,而且正好克制住了他的血诀,苏唐的速度再快,恐怕也难以避过冻气的侵蚀。   苏唐没有动,他的视线落在那女子的头颅上,端详片刻,叹道:“你这臭毛病真的是改不掉了。”   “你……你你你……”那道白影已是变得语无伦次。   方以哲这时才发现异状,那道白影已经停止运转灵脉,他顿了顿,也中止自己的灵诀,缓步向前走去,随后压低声音向苏唐问道:“你认得他?”   “嗯。”苏唐点了点头。   定海星君的身形从空中落下,魔影星君重新凝成虚影,在后方升了起来,其实他和方以哲一样,自从走出星空之后,仗着自己独特的法门,极少吃亏,今天险些栽了个大跟头,对方的冻气太过霸道了,他们所有方式的攻击都毫无意义,反而会被冻气所伤。   “她呢?”苏唐问道。   “在里面。”那道白影正是白泽,他咧着嘴,视线从方以哲等人身上扫过,随后道:“我带你去见她。”   换成别的修士来拜访,白泽肯定要先通报一声,但苏唐绝对是个特例,作为贺兰飞琼唯一的亲信,他非常了解苏唐和贺兰飞琼生死与共的交情,更何况这些年里,贺兰飞琼经常念叨的两个人,就是贺兰远征和苏唐,他甚至怀疑他们两个人之间还有别的情愫在,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苏唐要见贺兰飞琼,借他八个胆子他也不敢阻拦。   云端上,那年轻人操纵飞车在不停盘旋着,突然发现下面不打了,他眼珠转了转,突然驭动飞车转向,奔着下方掠来。   作为一个游商,最优秀的品质就是投机了,就像当初选定了苏唐一样,结果如愿以偿的获取了大量的利益,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那里,他不可能视而不见。   “要去哪?我带你们走。”那年轻人笑嘻嘻的从车厢里探出头。   “上车吧。”苏唐道。   白泽犹豫了一下,苏唐发了话,他不好提出异议,只得跟着苏唐钻入车厢。   一行人都上了车,那年轻人看向白泽:“这位兄弟,我们去哪?”   “往前走就好。”白泽慢吞吞的说道。   方以哲和魔影星君、定海星君远远站在另一边,方以哲虽然和白泽一样,都是从九天星域的人界走出来的,但双方从来没见过面,甚至没听说过对方,什么都不了解,一直在心里暗叹苏唐的交游广阔。   飞车一直向前飞驰,几分钟后,前面又出现了一座巨型冰山,白泽突然开始掐动灵诀,冰雪中随之卷起一道雪浪,正把飞车卷在当中。   那年轻人脸色微微一变,随后便恢复了正常,飞车略摇晃了几下,眼前突然一暗,已掠入另一片天地中。   从空中飞行,能清晰的看到下面有一块块整齐的田地,有如线状分布的道路,还有无数车辆在道路中行驶。   又向前飞掠了近半个小时,前方出现了一座近百余米高的巨型雕像,雕画着一个女子,眉眼如画、神态悠然,清丽中带着几分脱尘的气息,那正是贺兰飞琼。   方以哲露出狐疑之色,死死盯着那座雕像出神。   在雕像下方,簇拥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如蚂蚁一般,数量恐怕要用万来计算。   “他们在做什么?”定海星君好奇问道。   “圣节到了,他们来拜娘娘。”白泽淡淡的说道:“继续往前走。”   绕过雕像,又飞了有几十米远,前方有一座悬停在空中的大门,似乎是感应到了气息,大门自动缓缓张开了。   飞车掠进大门,里面又是另一番世界了,天地中冲荡着浓浓的火光和烟气,距离几十米开外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白泽再次掐动灵诀,前方突然浮现出一道光幕,那年轻人来不及转变方向,飞车一头撞入到光幕中。   世界再次发生了变化,几个人环目四顾,这里到处都是山水,山连着山、水连着水,一望无际,没有村庄田舍,没有道路,也看不到人影。   飞车的速度骤然减慢,而且在飞车周围荡起无数道金色的涟漪,那年轻人愣了愣,正在再次努力驭动飞车,白泽突然道:“下去吧。”   那年轻人依言让飞车转向下方,片刻后,飞车已落在一条小溪旁,几个人先后走出车厢,此刻才发现这个世界的异常。   他们走路显得很吃力,但身体却显得发轻,似乎被浸泡在看不到的水流中。   他们每走一步,身体和空气相摩擦,都会荡起无数道微弱的金色涟漪。   “好浓郁的灵气……”方以哲眼中露出惊骇之色,这片天地中蕴藏的灵气太过浓郁了,以至于凝成液态,充斥在每一个角落中。   苏唐也显得很吃惊,他进过升云府,升云府本就是九太子椒图闭关之地,经过无数年的经营,灵气异常浓郁,经常能看到金光璀璨的灵气烟云,但升云府也远远不能和这里相比,升云府内凝成液态的灵气是散布在空中的,而这里的灵气却已汇聚如海,遍布在每一个角落中。   “跟我来。”白泽说道,接着他沿着小溪向上走去。   一行人跟在他身后,那年轻人左看右看,突然发出呻吟般的叹息声:“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方以哲低声问道。   那年轻人只是干笑几声,并没有回答,他当初查找棍生青莲的灵宝时,知道了苏唐的传承来自哪里,也明白苏唐另一件秒杀大君的灵宝肯定是三焚箭,现在接连闯入一个个灵域,自然而然想起了大千灵种,怪不得苏唐能与对方相识,因为他们都是出自同一个宗门的修士。   走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众人终于走到了小溪的源头,那里有一座凉亭,有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子正凭栏远眺,她感应到什么,侧头看向这边看来,接着露出笑意,招了招手。   那女子并没有释放出自己的气息,单单是那纯净无暇的神态,便让方以哲等人产生了自惭形秽的感觉,无需白泽阻拦,他们便自动停在了原地,不敢靠近。   苏唐长吸一口气,加快脚步,向上奔去,苏唐走得越近,那女子的笑容便愈盛,等到苏唐走进凉亭时,她轻叹了一口气:“你怎么才来?”      第九六七章 还有 一种力量      “我还以为你早就离开这里了。”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   “我担心我走了,你再没办法找到我,也正好在这里参悟灵宝,就留下了。”贺兰飞琼说道。   苏唐眼中闪过一缕歉疚之色,他真没想到,自己在贺兰飞琼心目中的地方会这么重。   “那些人是你结识的新朋友?”贺兰飞琼又问道。   “其中一个是老朋友了。”苏唐道:“他也是从人界走出来的,对了……他刚刚走进星空时,遇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听你这么说……好像我应该认识?”贺兰飞琼道。   “是你的父亲,贺兰空相。”苏唐道。   贺兰飞琼突然不说话了,视线转向远方,口中发出微微的叹息。   “怎么了?”苏唐道。   “不提他了。”贺兰飞琼道:“说说你吧,这些年你应该去过不少地方吧?要不然怎么会结识他们?”   “说来话长……”苏唐露出唏嘘之色。   漫漫星域,能让他放下所有戒心的人并不多,贺兰飞琼就是其中之一,他们两个在人界中就相互依托,贺兰飞琼帮过苏唐,苏唐也做出过回报,进入星域后,又是并肩而行,苏唐知道,他可以完全信任贺兰飞琼,贺兰飞琼也可以完全信任他。   修行途是一条弱肉强食的路,充满了尔虞我诈,从某种角度说,能遇到一个可以让自己完全信任的人,是莫大的福缘。   苏唐讲到了自己在这座无名星域中偶然发现一座灵域的事情,提及那次的收获,他变得神采飞扬,又说到玄月星君、通宝星君等人布下圈套,准备暗算他,他又露出了讥讽之色。   彻底的放松,让苏唐变成一个充满了明朗的年轻人,他的神色在随着语境变幻着,讲起遇到真妙星君,讲起真妙星君的陨落,苏唐显得有些伤感,而贺兰飞琼再次发出叹息声,她也是认得真妙星君的。   讲起问劫星君,苏唐的神态又变得有些复杂,从立场上说,问劫星君是他的敌人,从感情上说,问劫星君是他的朋友,并且尽到了朋友的义务,而贺兰飞琼露出微笑,仔细倾听着。   讲起自己进入天乐山,又讲起去了欲窟,遇到方以哲,苏唐还顺手向方以哲那边指了指,他毫不犹豫的把方以哲卖掉了。   在方以哲等人眼中,苏唐和贺兰飞琼同样年轻,容貌同样出众,两个人笑语盈盈的交谈场面,让他们有一种珠联璧合的感觉,更何况,苏唐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方以哲回想他们相识的经过,苏唐所有的笑容加在一起,都没有今天这么多、这么绚烂。   “人们所说的神仙眷属……指的就是他们吧。”定海星君叹道,说完他的视线转向了白泽。   定海星君是想通过白泽的情绪波动做出一个判断,判断苏唐和那女子的关系。   只是,白泽的脸色非常平静,但定海星君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有些时候,沉默也是一种承认。   “你呢?这些年怎么样?”苏唐问道。   “我过得简单多了。”贺兰飞琼道:“打架,养伤,养伤,打架。”   “不过你的名气可比我大。”苏唐道:“有些宗门已经禁止宗内弟子们跑到这里历练了。”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贺兰飞琼用无奈的口吻说道:“我只想要一个安静,但人的天性真是……让我哭笑不得,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把他们赶走,但我越是拦着,他们却要进来查看个究竟,打过几场,自然结下了血海深仇,他们喊来的修士越来越多,我也只好继续打下去。”   “是啊,天性……”苏唐叹道,尤其是真龙一脉的修士,恨不得在星域中横着走,贺兰飞琼拦住他们,让他们回头,他们肯定不愿意,还会以为贺兰飞琼这里有灵宝将要问世,无论如何也要查看着清清楚楚,最后冲突越来越厉害。   “你这里的灵气,比真龙三太子狴犴的天乐山还要浓郁得多!”苏唐道:“上古真神的大千灵种,果然神妙!”   “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个小秘密。”贺兰飞琼道。   “什么秘密?”苏唐问道。   “跟我来。”贺兰飞琼探身抓住苏唐的手,一道金光闪过,两个人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去哪里了?”方以哲大吃一惊,他只是感应到灵力波动微微震荡了一下,苏唐和那女子便消失了。   当苏唐双眼能重新看到东西时,发现下方有一座贺兰飞琼的雕像,和来的时候看到的那座雕像不一样,这座雕像是用万古寒冰所制,围在附近的人也少了一些。   还没等苏唐说话,一道金光再次把他裹在其中,接着,一幕幕场景在他眼前不停变幻着,只是十几息的时间,他已看到了无计其数的雕像,每个雕像都是贺兰飞琼。   当贺兰飞琼松开手时,苏唐发现自己已来到一面清潭边,这里的灵气又重新变得浓郁了。   “你还记得么?大千灵种生出了自己的灵识。”贺兰飞琼轻声道。   “记得。”苏唐道。   “我就是在这里毁掉了大千灵种的灵识,崩解的灵气便融而为一,化作这面潭水。”贺兰飞琼笑道:“看到了么?”说完,她的手点向潭水。   苏唐突然发现,在潭水中闪烁着无数颗光点,仔细看去,每一个光点中都藏有一个微小的身影,似乎正是贺兰飞琼。   “那是……”苏唐喃喃的说道。   “除了灵气和神念之外,还有一种力量,可以增进我们的修为。”贺兰飞琼笑道,接着探手一抓,一个光点飞离潭水,在空中化作灿烂的光幕。   在光幕中浮现出了贺兰飞琼的雕像,雕像下有无数个人影,对着雕像跪拜着,有的闭上了双眼,似乎在做祷告,有的在念念有词,有的脸上充满热切和期望。   贺兰飞琼伸手拍去,光幕中贺兰飞琼的雕像陡然绽放出金光,金光冲上高空,随后便化作光雨,纷纷扬扬洒落下去。      第九六八章 真神之路      光雨足有数万米方圆,把下方的人群都笼罩在其中,人群的情绪瞬间爆发了,他们纵跳着,高举双臂,迎接光雨的洗礼。   就在这时,出现了异变,几个人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包裹着,漂浮在空中,他们更是兴奋到了极点,有的在疯狂叫喊着,有的则向下方挥着手,似乎在和谁挥手作别。   紧接着,有三五成群的修士从各个方向掠来,他们悬停在空中,各派出一名代表,脸红脖子粗的争论着什么,有的已激动得手舞足蹈,好像在争夺人选。   “那是怎么回事?”苏唐道。   “他们的灵脉被激活了,可以开始修行,而那些宗门的修士则是过来挑选弟子的。”贺兰飞琼回道,接着她一抬手,光幕陡然化作一道光柱,投向高空,接着迸裂成无数道光点,融进空气中。   苏唐明白了,那些雕像可以凝炼一种力量,贺兰飞琼只是把部分力量还回去,更多的力量都进入这里,所以才缔造出灵气如海一般磅礴的修行圣地。   “这种法门是谁教你的?”苏唐问道。   “我真正掌控住了大千灵种之后,师尊曾经醒转过一次。”贺兰飞琼道。   “怪不得你能和真龙一脉的大存在对抗,连白泽的实力都变得如此强横……”苏唐叹道。   “你明白这是什么法门了?”贺兰飞琼笑道。   “有些明白,也有些不明白。”苏唐道。   “说起来很简单。”贺兰飞琼道:“灵气是从天地造化中滋生出来的,尽可能的汲取灵力,就是我们的修行,这么说你懂吧?”   “懂。”苏唐道。   “大地中能长出稻谷、长出麦子,寻常人靠吃稻谷和麦子就能延续生命,但有一天,他认为那样不够了,身体长得不够壮、不够快,所以呢,他决定用稻谷和麦子去喂养鸡鸭猪狗,然后吃它们的肉。”贺兰飞琼淡淡说道:“这样说好像很残忍,但道理是同一个道理,而且我并不想吃掉谁,只需要他们付出百分之百的虔诚,如此对我对他们都有好处。”   “我明白了。”苏唐缓缓说道,他真的明白了。   “这是真神之路,和修行途不一样。”贺兰飞琼说道:“修行者要的是独善其身,而真神要的是泽被天下,虽然我还远没到那种进境,但我已经看到了未来。”   “什么未来?”苏唐又问道。   “我们所在的是大千灵种的主界,主界之外是七大界,分为光、暗、地、水、火、风、空,七大界之外,就是小世界了,每个小世界都有亿万生灵、无数宗门。”贺兰飞琼道:“我掌控大千灵种的时间并不长,各个宗门的修士依然止步于圣境,当有一天,那些修士们终于能突破域之屏障,拥有步入星空的力量时,我挥手之间就能聚来成千上万的星君,而且,他们还会全力以赴为我出战。”   苏唐先是默然,随后嘿然,贺兰飞琼意志坚韧不拔,资质天下独步,运道更是好到逆天的程度,似乎还超过了他苏唐,他得到的三焚箭只是上古真神留下的一件灵宝,而贺兰飞琼得到的却是上古真神完整的传承。   “你在天乐山?如果你在那地方过得不太舒心,那就到我这里来吧。”贺兰飞琼说道。   “好啊……”苏唐咧了咧嘴:“反正当初是你给了我一个机会,我才能走上修行途,再来投奔你,也不算丢人。”   “丢人?真是不懂你。”贺兰飞琼笑了起来:“如果你得到了这么大的造化,我会毫不犹豫的去找你,反正我不觉得有什么好丢人的。”   “好,我苏唐就是要求包养了。”苏唐哈哈笑道。   “你到这里来是有事吧?”贺兰飞琼转移了话题。   “嗯。”苏唐点了点头:“有一个荒废的灵域,封印快要失效了,据说是八风上人的领地,八风上人是星主级的大存在,很多年前就殒落了,里面藏有几件难得的灵宝。”   “那灵域在什么地方?”贺兰飞琼问道。   “你不知道?”苏唐道:“那地方早就被白泽圈进去了,你们居然不知道?”   “不知道。”贺兰飞琼道:“走吧,去问一问他们。”   说完,贺兰飞琼一挥手,苏唐眼前的景物骤然变得扭曲了,紧接着,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座凉亭中,方以哲等人依然站在溪水边,向这边张望着。   随后,苏唐和贺兰飞琼并肩向下走来,方以哲等人不敢怠慢,向贺兰飞琼略微弯了弯腰,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魔影星君,你知道那座灵域的位置吧?”苏唐开口问道。   魔影星君犹豫了一下,慢吞吞的回道:“知道。”   “小白,你和他们一起过去。”贺兰飞琼说道。   “是,主君。”白泽低声应道。   “规矩倒是学得很足,居然知道叫‘主君’了,看样子这些年没白混。”苏唐笑呵呵的说道。   白泽连连干笑,心中却在暗叹时势弄人,当初他第一次遇到苏唐时,他的实力占据着上风,但过几年,他就被远远拉在后面,等走出星空,他努力修行,又加上有贺兰飞琼提携,实力突飞猛进,但地位已经被固定了,别说他现在的实力未必超过苏唐,就算比苏唐厉害,他也不敢造次。   “走吧,我带你们出去。”白泽道。   苏唐本来也想跟上,但发现贺兰飞琼并没有动身的意思,便留下了原地,方以哲等人看了苏唐一眼,转身跟上了白泽。   差不多走出几十米远,方以哲笑道:“小白星君,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你才是小白!你们全家都是小白!”白泽怒了:“老子的君号叫封神!”   方以哲等人面面相觑,接着,方以哲干咳一声:“原来是封神星君,久仰久仰……”   “哼哼……”白泽冷哼着,随后想到了什么,回头瞥了一眼,又转过头匆匆向前走去。   “他也算识相。”贺兰飞琼道:“每次听到他这个狗屁君号,我都想揍他。”   “所以啊,他也只能呆在这里了。”苏唐笑道:“如果出去走动,每个听过他君号的修士,估计都想揍他。”   “跟我来。”贺兰飞琼道。   下一刻,苏唐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面潭水旁,水面一阵抖动,接着便映照出方以哲等人的身影。   这里应该就是大千灵种主界的界眼所在了,也是所有灵域的中枢。   苏唐和贺兰飞琼一边闲聊着,一边观察着方以哲等人的动向。   “你应该回一趟九天星域,那你的邪君台取回来。”贺兰飞琼道:“以前我不懂,后来才明白,域级灵种对修士有着什么样的好处。”   “其实我早明白了。”苏唐苦笑道:“你的大千灵种早已经成熟,而我的邪君台还差得远,难道要一点点飞出九天星域么?万一被人撞上,我想走都走不了。”   “这样的话……我可以帮你设置一座灵阵。”贺兰飞琼道:“可以直接把你的邪君台招过来,但要耗费很多神念结晶。”   “你学会灵符了?”苏唐讶然。   “会得不多,是师尊教我的。”贺兰飞琼说道:“师尊是为了以防万一,大千灵种已经在这片星域生了根,没办法移动,如果遇到不可力敌的对手,我只能选择远遁,然后再设下灵阵,把大千灵种传送过去。”   “这倒是个好办法。”苏唐动了心:“神念结晶我这里多得很。”   “你有?有多少?”贺兰飞琼吃惊的问道。   苏唐一抬手,一捧金色的星点便纷纷扬扬洒落下来,落在潭水中,聚成一座半米高的沙塔。   “送你了。”苏唐很大方的说道:“如果不够,我这里还有。”   如果以后出现意外,他只能来贺兰飞琼这里求包养,当然要先套套近乎。   “神念结晶异常珍贵,比玄机子还要难寻得多,你从哪里搞来的?”贺兰飞琼道。   贺兰飞琼惊讶的表情让苏唐很满足,他笑呵呵的说道:“你有你的造化,我也有我的机缘。”   这句话是当初方以哲和他说的,此刻他现学现卖。   “有这些神念结晶就容易了。”贺兰飞琼说道:“等找到那座灵域,寻得灵宝,我再替你找一个比较好的地方,然后布下灵阵,把你的邪君台召过来。”   “不是在这里?”苏唐道。   “你啊……”贺兰飞琼显得有些无奈:“有的时候,城府比谁都深,有的时候,却不愿意动动脑子,在这里修行的修士,都要秉持虔诚,你的邪君台里有那么多亲朋故友,让他们听谁的?到时候很容易闹出争端。”   “明白了。”苏唐道。   贺兰飞琼绝对不会容许大批修行者进入主界,他刚才确实想得太简单了。   方以哲等人已经离开了灵域,在星空中穿行,差不多过了一个多小时,他们的速度骤然慢了下来,好似察觉到了什么。   贺兰飞琼手指一点,方以哲等人的交谈声从潭水中传出。      第九六九章 疑虑      “怎么不走了?”白泽说道。   “这里有痕迹。”魔影星君缓缓说道。   “什么痕迹?”白泽感到不解。   “至少有七、八个修士,在几个小时之内,从这里经过。”魔影星君说道:“他们留下的气息尚没有完全消散。”   “乱开玩笑!我怎么什么都感应不到?”白泽不相信:“何况,只要他们闯过界碑,无可如何也不可能瞒得住我。”   “星域中能人异士多得是。”方以哲插话了:“我相信魔影星君的感应,他从来没错过。”   “那怎么办?”   “你们先等在这里,我去前面转一转。”魔影星君道,接着他的身形蓦然膨胀开,化作一片覆盖住数千米方圆的巨大虚影,向前方掠去。   在潭水边,贺兰飞琼也看到了这一幕,她低声道:“你这个朋友倒是有些意思。”   “说起来和你我都有些渊源。”苏唐道:“你还记得千乘俊发么?”   “魔界那个国主?”贺兰飞琼一愣。   “嗯。”苏唐点了点头:“我们离开魔界不久,九天星枢的大批修士便闯入魔界,千乘一脉几乎全部被杀绝,他是个幸存者,从尸山血海中存活了下来,又从千乘宫的废墟中找到了一件灵宝,参悟之后便舍去肉身,把自己的神魂融入灵宝中,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我们走的时候不是告诉过千乘俊发么?”贺兰飞琼叹道:“他怎么……不听我们的?”   “举国迁入地下,事项太过繁琐了,千乘俊发又有些大意,等到他看到了九天星枢的大修,再想走已经来不及了。”苏唐道。   “看来是我们欠他的。”贺兰飞琼道:“如果他愿意留下来,我会尽可能送他几程。”   “你可不能这样做,小方会恨死你的。”苏唐笑了起来:“他好不容易找到几个可靠的帮手,你这样等于挖他墙角啊。”   “就是那个魔蛊宗出来的修士?”贺兰飞琼道:“我不勉强,以后他遇到什么难处,顺便帮帮他就好。”   悄无声息向前掠动的魔影星君自然想不到,他经历过的那些并不都是苦难,也留下了难得的机缘,贺兰飞琼记下了他,苏唐更不用说,虽然一直对魔影星君不假颜色,但暗地里是非常迁就魔影星君的,找个人要二十颗玄机子,苏唐却根本没有还价,魔影星君说是多少就是多少。   在魔影星君前方数百里开外,有一条大裂谷,轻风徐徐吹过,紧接着,一颗头颅非常突兀的在空中显露出来,那是一个老者,宽额长眉,双眼炯炯有神,随后又有一条胳膊探出,接着手臂一甩,十数个人影显出了行迹。   那老者的手抖了抖,手中出现了一条黑色的大氅,他把大氅披在肩后,笑呵呵的说道:“这样不就进来了么?”   “我们不止要安全的进来,还要安全的离开。”一个短须中年人说道,随后左右看了看:“灵域就在这下面,我们抓紧时间动手。”   “封印还差几个月就要消失,我们何必自己动手?”另外一个摇着羽扇的年轻人说道。   “你还有脸说?”短须中年人皱眉说道:“如果不是你大意,让那猎莺星君逃之夭夭,我们也没必要这么冒险了。”   “冒险是免不得了的。”披着黑色大氅的老者说道:“就算我们亲手除掉了猎莺星君,消息肯定没有走漏,也要自己动手打开封印。”   “这样会惊动那个怪人的。”摇着羽扇的年轻人回道。   “封印消失,宝气外泄,你以为那个怪人就感应不到了?”披着黑色大氅的老者说道:“我们自己动手还算占了先机,也能布置些手段,准备对付那个怪人,难道要一直傻傻的等着么?”   “西烛大人,您怎么说?”短须中年人转过头,视线落在一个穿着紫色长袍的老妇身上。   “你们怎么做,我都不管。”那老妇冷冷的说道:“我答应你们的,是那怪人赶过来之后,我替你们挡住他。”   其余的修士面面相觑,都不说话了,他们对那横行这座星域的怪人充满恐惧,最后商量来商量去,决定拿出大价钱,请来一位大君坐镇。   那西烛大君灵诀霸道无匹,而且出身好,是真龙一脉的修士,当然,有实力更强横的修士,但他们拿不出那么高的酬劳,有一个词非常贴切,叫性价比,他们东拼西凑拿出来的,能请到西烛大君这样的修士已经很满意了。   “西烛大人,听说那怪人手段恶毒无比,曾经害了不少真龙一脉的修士呢。”摇着羽扇的年轻人怯怯的说道。   “那些都是废物。”那老妇的神色依然很冷漠:“你以为在真龙一脉里人人都可以穿紫袍么?”   “那就有劳西烛大人了。”短须中年人陪笑道:“按照先前所讲的,您留在这里,我们下去。”   其实他们不止是怕那个怪人,也怕这西烛大君,万一西烛大君看到那些灵宝,突然翻脸对他们出手,那他们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所以事先已经约定,西烛大君不会进入灵域,而且他们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你们去吧。”那老妇摆了摆手。   那些修士们纵起身形,向大裂谷底端掠去,那老妇转身坐在崖边,开始闭目养神。   在苏唐和贺兰飞琼的视野中,消失了片刻的魔影星君又出现了,他低声说道:“那帮家伙居然请来了一位大君!”   “只是一位大君么?”白泽冷哼道,狐假虎威的日子过惯了,他的自信心是高度膨胀的,就算面对一位大君,他也敢切磋切磋,反正打不过自然有人来救他。   “她……”魔影星君的本体就是一团虚影,看不到他的情绪变化,但能从声音中听出他非常犹豫。   “她怎么了?”方以哲问道。   “她有些古怪,不像是来找寻灵宝的,而是……像一个圈套。”魔影星君喃喃的说道。   “圈套?又没人知道我们来,哪里会有什么圈套?”方以哲奇道。   “不是,她的气息太沉稳太镇定了。”魔影星君道。      第九七零章 心腹大患      “你的意思是……我们退回去?”方以哲皱眉说道。   “我倒不是那个意思。”魔影星君顿了顿:“连星空之主级的大存在,也在这里碰了个钉子,最后无功而返,区区一个大君,似乎显得太过镇定了。”   “总不能白来一趟,无论如何也要过去看看的。”定海星君道,如果仅仅是因为魔影星君感觉不对,就要退回去,他太不甘心了。   “封神星君,你怎么看?”方以哲的视线落在了白泽身上。   “敢到这里撒野,我可忍不得。”白泽大大咧咧的说道。   “走,我们过去!”方以哲下定了决心。   几个人刚才纵起身形,白泽突然道:“等一下!”接着白泽仰起头,看向半空。   “怎么了?”方以哲奇怪的问道。   “主君要来,我们等一下。”白泽道。   而在苏唐的视野中,白泽正向他这个方向看来,贺兰飞琼露出笑意:“走吧,我们也过去看看,你那个朋友有些意思,看样子来者不善呢……”   紧接着,贺兰飞琼探手抓住苏唐的肩膀,空气随之发生了扭曲,下一刻,贺兰飞琼带着苏唐从一片冰天雪地中掠了出来。   在穿出来的一瞬间,苏唐恍恍惚惚看到,下方的冰层中有一颗幽蓝色的圆镜在散发着毫光,他愣了愣,看向贺兰飞琼。   “发现了?”贺兰飞琼轻声道:“我把大千灵种散布在这个星域的各个角落中,并且用灵阵遮盖在下面,别人是发现不了的,而我可以随时在任何一个有灵种的地方消失,又在另外一个有灵种的地方出现。”   “怪不得……”苏唐叹道:“连星空之主也拿你无可奈何。”   “他们在那边,我们走。”贺兰飞琼说道。   两个人并肩而行,比起速度,当然是苏唐占了上风,这也是他在贺兰飞琼面前唯一一个能拿得出手的本事了。   片刻间,贺兰飞琼和苏唐已掠近方以哲等人,贺兰飞琼漫声道:“你们留在这里,我们过去看一看。”   方以哲顿了顿,没说话,他虽然有些紧张,担心那女子也看中了那些灵宝,让他们作难,但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加上还要看苏唐的面子,实在是不好说什么。   苏唐多少有些重色轻友的嫌疑,贺兰飞琼知道方以哲的身份,而方以哲却对贺兰飞琼一无所知,尽管贺兰飞琼的相貌和乃父贺兰空相有些相像,可方以哲压根没往那个地方想。   很快,苏唐和贺兰飞琼已远远看到了那个老妇,并且从大裂谷下端传出阵阵灵力波动,显然那些修士在破解封印。   贺兰飞琼的速度减慢了,而苏唐的身形却在蓦然加快,化作一道青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眨眼间已绕到那老妇身后。   当初熔炼灵宝时勉强压制住的戾气,又一次从灵脉中弥漫出来,让苏唐双瞳中闪露出凛冽的凶光。   “你们没长眼睛么?”贺兰飞琼淡淡说道:“知不知道你们已经过界了?”   “嘿嘿嘿嘿……我一直在等你啊!”那老妇露出笑容:“既然来了,那就不要走了!”   话音刚落,她抬手从自己的纳戒中取出一面长幡,往雪地中一插,长幡上绽放出万丈豪光,把这片冰天雪地染成了浓郁的灿金色。   苏唐和贺兰飞琼心中警然,对方果然是有备而来的,只是,这还不足以让他们退却。   “小丫头,多少年了,你一直在和我们玩捉迷藏,这一次你跑了这么远才跑到这,我看你还怎么逃?!”那老妇喝道。   下一刻,长幡上迸射出无数道光影,天地间骤然传荡出剧烈的灵力波动,接着一道笼罩着千余米的光幕出现了,苏唐和贺兰飞琼都被光幕扣在当中。   苏唐只感觉眼前一花,随后发现一个穿着紫龙袍的中年人正恶狠狠向他扑来,那中年人手中持着长柄战斧,以开天辟地之势向他卷来。   星空之主级的大存在?苏唐愣住了,纵使他的戾气再过澎湃、杀意再过浓烈,突然发现面前是一个不可战胜的对手,一切都如同冰雪般消融了。   斧势已当头落下,苏唐这时才惊醒,立即释放出魔之翼,身形再次化作一道青光,迅捷无比的掠向远方。   砰……苏唐瞬间便掠出七、八百米远,正撞在那片光幕上,光幕释放出千万道电光,苏唐虽然早已释放出护体神念,但还是感到周身阵阵剧痛,眼前发黑,灵脉僵硬停止了运转,身形不由自主向地面栽落。   不算大裂谷下方,光幕之中原本只有三个人,苏唐、贺兰飞琼和那老妇,可在刹那间,已有一条条人影从长幡中掠出,数以百计的修士分成两路,一路围向苏唐,另外一路围向贺兰飞琼。   而且,竟然有两位星空之主级的大存在,他们都穿着紫龙袍,显然是真龙一脉中的亲传弟子,一个在追击苏唐,另外一个挥动灵剑扑向贺兰飞琼。   贺兰飞琼冷笑一声,遥遥抬手,向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挥出。   轰……贺兰飞琼释放出的,是一道肉眼可见的咆哮着的冲击波,冲击波的形状犹如一颗激射的彗星,其中蕴含着多种颜色,有黝黑、有灿金、有银白、有灰褐,而且各种颜色间层次分明。   “七界拳?!”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微微一顿,接着发出长啸声,剑光骤然扩大了数十倍,毁天灭地般卷向贺兰飞琼。   七界拳的名字并不是贺兰飞琼给起的,真龙一脉的修士在与贺兰飞琼长期对抗中,逐渐摸清了贺兰飞琼的威能,并用七界拳来形容贺兰飞琼的威能。   在大千灵种的主界外,是七大界,分别是光、暗、地、水、火、风、空,贺兰飞琼已经能娴熟的运转七界之力,她的拳风时而冲荡着奔涌的江海,时而聚起滔天的火光,每加上一界,她的拳劲便强上一倍,七界归一,贺兰飞琼的战力便会达到最大化。   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对七界拳闻名久矣,自然不敢大意,全力以赴发起了攻击。   轰……剑光和七界拳的拳劲碰撞在一起,轰然炸开,令人意外的是,七界拳的冲击波瞬间便溃灭了,剑光势如破竹,把冲击波绞得粉碎,又卷向贺兰飞琼。   好像是徒有虚名!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愣了愣,让真龙一脉的修士们感到万分恐惧的,就是这样一个女子?!   贺兰飞琼纵身向上掠去,让开了剑光,随后再次挥拳,比之前更为剧烈的灵力波动骤然绽放,又是一记七界拳,但这一拳并没有进攻对手,而是轰向后方。   轰……剑光撞击在光幕上,发出惊天动地的轰响,剑光溃散了,而光幕也在剧烈的扭曲着,随后贺兰飞琼的七界拳也轰了过来。   轰轰……这才是贺兰飞琼真正的全力一击,剧烈扭动着的光幕僵硬了一下,随后轰然破开。   贺兰飞琼毫不犹豫的穿出正碎裂着的光幕,掠向远方,她知道这个时候不可能再去照顾苏唐。   “这……这……”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僵立在空中,随后才缓过神来,咬牙切齿的追向贺兰飞琼。   论资质,贺兰飞琼和苏唐应该在伯仲之间,很难说谁强谁弱,论运道,他们两个也是旗鼓相当,但比起战斗本能,苏唐就很难与贺兰飞琼相比了。   所谓战斗本能,就是在电光石火间做出正确的判断,并立即付诸行动。   贺兰飞琼就是靠着自己的战斗本能,屡次从真龙一脉的围杀中冲出去,并寻机展开报复,而真龙一脉的修士每次都认为自己的布置是天衣无缝的,等到战斗结束,才明白破绽在哪里。   就像刚才,贺兰飞琼第一时间便判断出那道光幕是一种灵阵,用途就是困住她和苏唐,她没有冒然行动,因为需要一击见效,面对一位星空之主级大存在,她也仅有一次机会。   利用星空之主级大存在全力一击的力道,再加上她的七界拳,如果这样还破不开光幕,那就不用想办法逃走了,死战而已。   如果是在光幕中拼斗良久,才想到这个办法,并不算什么,难的是在刹那间做出判断,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去思考。   那穿着紫龙袍的老者眼中充满了恼怒,还有一丝惊恐,这样的女子,绝对不能容她继续修行下去了,否则必成心腹大患!   在苏唐那边,他刚刚恢复清醒,紧接着,发现周围有无数修士向他围来,这还好说,后方那位星空之主级的大存在,已挥动战斧,再次斩落下来。   他已经初步拥有了神眼通,无需转动脑袋,也无需释放魔眼,周围所有的一切,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苏唐启动青莲棍的元魄,全力向周围荡开,而左臂架起魔盾,挡向后方。   千万道青莲如潮水向卷向四面八方,遮掩住了苏唐的行迹,而那柄巨斧带起的劲风,如摧枯拉朽般破开莲花海,正击中苏唐的魔盾。      第九七一章 锋芒      轰……苏唐的魔盾疯狂震荡起来,他不由自主张开嘴,吐出一口鲜血,接着立即启动魔之翼,用借用那一击的力量,闪电般向前掠去。   在飞掠途中,苏唐才发现,魔盾上出现一些极为极小的裂痕,好强的攻击!如果没有淬炼过魔盾,刚才那一斧足以把他连同魔盾劈成两半了。   左右两侧,出现了大批修士的身影,有的身法缓慢,苏唐只需要略微展动身形,便能避开他们的攻击,有的能对苏唐构成一些威胁,苏唐右手甩动魔剑,一路飞掠、一路格杀。   现在的魔剑,要比以前凌厉得多,只是眨眼间,便有数个修士的灵宝被苏唐一剑摧毁,眼角瞥到那几个修士如丧考妣的表情,让苏唐产生了阵阵快意。   那穿着紫龙袍的中年人身法很一般,他追了几息的时间,见苏唐距离他越来越远,便停下了脚步。   借助着神眼通,苏唐看到了这一幕,他长长吁出一口气,而那些围过来的修士,速度更是远不及他,都被他拉在了身后。   幸好贺兰飞琼在那边毁掉了光幕,否则他今天就要交代了。   这时,那穿着紫龙袍的中年人打出一道毫光,一只飞鸟不知从什么地方飞了出来,紧接着,那只飞鸟的形体在急速膨胀开,随后变作一只双翼展开达数千米长的巨鸟。   苏唐的见识还是少了一些,如果问劫星君在这里,会一眼认出那是金背凌燕。   很快,苏唐已看不到身后的情景了,那些人影被拉得太远,他有些放松了,一边思索着是不是应该回去找贺兰飞琼,一边向前飞掠。   突然间,身后传来裂空的鸣叫声,随后神眼通便看到了那只双翼足有千余米长的巨鸟飞掠而来,巨鸟背上站满了人,那穿着紫龙袍、手持长柄战斧的中年人正列在首位。   苏唐大吃一惊,立即再次展动魔之翼,把自己的速度放到极致。   上一次除掉的那个星空之主级的大存在,身法并不比他差,足足追了他千万里远,这一次,他本以为对方的身法都很一般,谁知道竟然放出那种速度无以伦比的巨鸟。   幸好,苏唐全力以赴的速度并不比金背凌燕差多少,而且他抢在了先位,而那只金背凌燕背上站满了人影,拖累了它的速度。   转眼过了百余息的时间,双方的距离没有拉近,也没有拉远,苏唐心中是又气又恨,回头一定再去找那涅槃星君,无论如何也要把魔之翼熔炼到八、九次。   两者的速度都异常惊人,而且拥有寻常修士难以企及的韧性,很快,一个多小时便过去了,苏唐自然是拼了全部力气,而对方也不想放弃。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波动从左侧传来,苏唐顿了顿,随后想起了什么,身形突然转向,向波动传来的方向掠去。   在追逐中,逃亡者主动转向是很不利的,那只金背凌燕与他之间的距离被拉近了不少。   又过了几十息,下方已出现了一片浓郁的森林,还看到了一座被从中避开的山峰,苏唐眼中露出喜色,身形急转而下,再飞出不远,便看到一个深深的洞口。   苏唐毫不犹豫的射入洞口中,这里就是他除掉玄月星君的地方!   再次看到悬空平台,靠着熔炼过七次的魔之翼,从黑暗中弥漫出的腐蚀之力对他已经不构成什么影响了,苏唐飞快向前掠动着。   接着,中间出现了断层,这里应该还有几座悬空平台,但都被那位六太子蚣蝮毁掉了。   苏唐继续向前掠动,穿过了回天之门,再次看到了那座平场。   这时,地洞外,巨大的金背凌燕悬停在空中,金背凌燕背上的修行者们纷纷跃下来,围在地洞便观察着。   那穿着紫龙袍的中年人并不在乎有可能的伏击,他收回那只金背凌燕,直接跃入洞口。   很快,那穿着紫龙袍的中年人也走过了回天之门,他先是向四下张望了片刻,随后凝神看向远方。   一条条人影从回天之门中走了出来,静悄悄的站在那穿着紫龙袍的中年人身后。   “这里居然有一座灵域。”那穿着紫龙袍的中年人喃喃的说道,随后一挥手:“你们都散开,给我仔细搜!”   “是!”那些修士们齐声应道,随后散向四面八方。   那穿着紫龙袍的中年人露出冷笑,接着从纳戒中取出一张灵符,转过身贴在了回天之门上,随后掐动灵诀,灵符散发出毫光,而回天之门竟然慢慢消失了,只剩下一个石座。   剩下的几个修士感觉有些好奇,迈步向回天之门所在的地方走来,他们来回走过几次,什么都没发现,显然,他们出不去了。   “哈哈……主君,这是瓮中捉鳖啊!”其中一个修士大笑起来。   “呵呵呵……我看他能逃到哪里去!”那穿着紫龙袍的中年人冷笑道。   就在这时,远方隐隐传来了灵气波动,那穿着紫龙袍的中年人微微一顿,接着身形掠起,向灵气波动传来的方向掠去。   是苏唐在动手,因为向他这边追来的修士只有两个,而他积攒下的戾气再无法控制。   魔剑的寒光化作一道光幕,迎面斩落的剑光瞬间便被截为两段,接着苏唐扑身而近,青芒再一闪,斩开那修士的护体神念,一颗头颅冲天飞起。   另一个修士大惊失色,他不敢和苏唐对抗,一边抽身急退,一边释放灵符,招呼散在附近的同伴。   苏唐收回魔剑,从纳戒中取出一剪没,随着他的动作,两道青光闪电般掠起,向那修士交剪而至。   苏唐只是想试试这一剪没的威能,如果很厉害,那么下一个灵窍要炼化的就是这件灵宝,如果很一般,那就当个玩具留着好了,不过,能让七太子睚眦那么紧张、甚至不惜与欲窟发生全面冲突,尽全力也要夺回来的灵宝,不应该只是一件摆设。   那修士纵身向上掠去,但一剪没释放出的青芒速度极快,瞬间便从他腰间夹过。      第九七二章 万炮齐鸣      那修士万万没想到青芒会如此犀利,他的护体神念压根没有起到效果,下一刻,血光迸射,那修士已被从中切成两半,随后诡异的场景出现了,那修士飞跌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着,而撞击在一起的青芒散发出亮光,向苏唐这边倒卷而回。   这是……苏唐不由愣住了,他的感应力非常敏锐,一剪没中蕴藏的灵力似乎比刚才更厚重了一些,似乎和他的万古浮生诀一样,能剥取修士逸散出来的灵气。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从林中掠起,向苏唐怒射而来。   那是一柄飞剑,飞剑在眨眼间便逼近了苏唐,而操纵飞剑的修士尚在千余米之外。   苏唐举起剪刀,又是两道青芒卷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住了那柄飞剑。   轰……那柄飞剑剧烈的抖动了一下,散发出的剑光旋即便熄灭了,截断的剑身变成黯然无光的废铁,向上下迸射出去。   远处那操纵飞剑的修士发出哀叫声,本命灵宝被瞬间摧毁,直接伤害到了他的紫府。   这种灵宝太过霸道了!虽然一剪没控制在自己手中,但苏唐也感到惊骇。   震荡的灵力波动向四面八方传散开,搜寻苏唐的修士们都感应到了波动,纷纷向这边涌来。   又一道剑光从林中掠起,转眼化作一道光幕,向苏唐当头斩落。   苏唐纵身向后飞射,同时侧过身体,举起一剪没,卷向那道光幕。   轰……青芒在光幕当中卷过,光幕立即溃灭,化作无数道飞射的流光。   “咦?”释放出攻击的修士显得有些吃惊,紧接着,他的身形如闪电般穿出树林。   苏唐再次挥动一剪没,两道青芒向那修士卷去,瞬间便逼近那修士的两侧。   那修士冷哼一声,手中的灵剑蓦然爆出万丈华光。   轰轰……两道青芒与剑光发生了剧烈的碰撞,刺耳的尖啸声在天地之间卷开。   竟然没能剪断?苏唐有些吃惊,接着又松了一口气。   如果一剪没能百试百灵,苏唐反而会为以后担忧了,这般恐怖的灵宝,七太子睚眦并没有炼化,而是收藏起来,显然七太子睚眦的本命灵宝比一剪没更可怕。   那修士的视线落在自己的灵剑上,灵剑的光泽明显变得黯淡了,他又是痛心又是恼怒。   这时,从附近赶过来支援的修士已经形成了半包围之势,苏唐见不是头,展动魔之翼逃向远方。   有几个修士在张开长弓,箭矢接连射向苏唐的背影,还有一些修士释放出飞剑,但苏唐的全力展动的速度比箭矢和飞剑快得多,转眼间已化作远方的一个小黑点。   下一刻,后方传来声裂云霄的鸣叫,那只体型巨大无比的金背凌燕如一朵铅云,正急掠而来。   那穿着紫龙袍的中年人昂首站在金背凌燕的巨喙上,他的袍袖轻轻一展,陡然化作一股急流,把附近的修士们都卷上高空,接着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过去,纷纷扬扬掉落在金背凌燕的背上。   到了这里,苏唐却不再慌于逃命了,他知道那股熟悉的灵力波动是什么,更重要的地方在于,那股灵力波动也认识他,或者说,是在召唤他过去。   追逐又一次展开了,转眼过了一个多小时,双方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苏唐没办法甩脱金背凌燕,金背凌燕也没办法追上苏唐。   事实证明,苏唐最为重视自己的速度是正确的,他走出星空刚刚二十年左右,而星域中已修行了千年、甚至万年的老怪物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魔剑的威能再厉害,迟早会碰上比他更厉害的,还不如全力提升自己的速度,先立于不败之地。   又逃了片刻,那股灵力波动在随着苏唐的靠近而逐渐减弱着,这片区域距离出口处的回天之门,不知道有多少万里了,苏唐上一次来的时候并没能搜寻到这边。   前方隐隐看到了两座山岳,山岳间弥漫着浓浓的雾气。   苏唐没有迟疑,径直飞掠过去,在雾气间他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感应着灵力波动的方位,笔直向前急射。   突然间,他发现自己已经穿出了雾气,前方出现了一望无际的巨型雕像群,而且一具具雕像都在缓缓转动着,转向他这边,双瞳中闪烁着浓郁的金光,似乎又要象上一次一样,释放出毁天灭地的光柱。   苏唐悬停在空中,因为紧张,他无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液,堂堂的星空之主,也没办法在雕像群的集体攒射中活下来,如果那些雕像向他发起攻击,他必死无疑,只希望,那股灵力波动没有骗他。   这时,他突然发现在那些雕像双瞳处闪烁的金光中,都有一块小小的红色玉牌在缓缓旋转着,随后他又一次感应到召唤,急忙展动魔之翼,向前方掠去。   雕像群并没有发起攻击,任由苏唐掠近,而苏唐长长松了一口气,落在一具雕像的肩膀上。   轰轰……强烈的灵力波动从雾气中传来,紧接着,那只金背凌燕透过浓雾,显露出行迹。   骤然看到前方的雕像群,金背凌燕上的修士们都变得目瞪口呆,连那穿着紫龙袍的中年人也愣住了,一时做不出反应。   金背凌燕似乎感觉到不妙,拼命展动双翼,试图避开前方的雕像群。   打啊!苏唐心中大急,在金背凌燕穿过雾气的一瞬间,是最佳的时机,但那些雕像明明已聚起威能,但就是没有动作,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紧接着,见那只金背凌燕在拼命改变飞行的轨迹,苏唐再忍不住了,大叫道:“开火啊……”   轰……轰轰轰……万千道光柱怒射而出,接连在那只金背凌燕的身体上炸开,转眼间,那只金背凌燕便被一团快速膨胀开的光球笼罩住了。   轰轰轰轰……一具具雕像依然不停的喷吐着光柱,场面壮观到了极点,犹如万炮齐鸣,前方那团膨胀开的光球变得异常耀眼,以苏唐的实力,竟然被晃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甚至流出了泪水。   轰鸣声足足持续了近十息的时间,才逐渐恢复平静,苏唐努力睁开眼,发现前方已然变得空空荡荡,就连远处山岳间的雾气也被震散了,能清晰的看到山岳那边的森林。   “好家伙……”苏唐喃喃的说道,那位星空之主,还有数以百计的修士们,就这么消失了么?   高空中不时有东西向下落去,都是一些碎片,有的是金属,有的是象焦炭一般的东西。   苏唐扫视了一圈,视线正落在一柄战斧上,因为那柄战斧散发出的残余灵力波动最为强烈。   应该是那位星空之主的本命灵宝,可惜,已经被毁得面目全非,至于那柄战斧的主人,根本找不到了。   苏唐缓缓落下,在片片狼藉的原野中寻找着,时而俯下身,捡起一件东西。   突然,远方传来灵力波动,三条人影掠出森林,向这边掠来,苏唐只是向那边看了一眼,他无暇理会,又低头寻找着。   终于,他走到了那柄残破的战斧旁,伸手把战斧拎了起来,斧刃至少缺了三分之一,斧柄依然在散发着高温,不过这对苏唐无法构成影响,他用神念慢慢扫动着战斧。   那三个修士越往前飞速度越慢,因为他们都已看到了巨大的雕像群,但尚无法搞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要来探个究竟。   片刻,他们距离苏唐已不到五百米了,也看到了苏唐手中的战斧,三个修士同时变了脸色,随后转过身,拼力向远方逃去。   那是他们主君的本命灵宝,不管苏唐使用了什么样的办法,结果摆在那里,主君已经挂了,连主君都扛不住,他们更不可能有什么作为,再不跑就是傻瓜。   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运转万古浮生诀,周围数千米之内,有无数颗光点从空中被剥离出来,随后聚向苏唐。   万古浮生诀已经成了他的招牌,独此一家、别无分号,所以虽然知道战后运转灵诀,能把战场中逸散出的灵力全都收为已用,但他轻易不敢暴露身份,只得按捺住自己的欲望。   那三个修士都是小罗星君,在苏唐眼里,他们已无异于死人,此刻,苏唐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聚向苏唐的光点有的如鸡卵,有的小如针尖,颜色也各不一样,一口气吸完,光点已尽数融入苏唐身体中。   苏唐昂起身,展动魔之翼,身形如闪电般掠起,向那三个修士逃跑的方向追去。   以苏唐的速度,三个小罗星君想在他面前逃跑,无疑是痴人说梦,片刻间,苏唐已追近,接着启动魔剑,剑光一闪,已掠过近千米的距离,斩向一个修士的后心。   那修士惊觉,拼力转身,运转灵剑,试图格挡苏唐的剑光。   轰……魔剑锐利无匹,瞬间便切断了那修士的灵宝,又刺入那修士的身体。   另外两个修士惊叫一声,左右分开,继续拼力逃窜。   在这瞬间,苏唐又已最近了数百米,他左手举起一剪没,右手挥动魔剑,分别袭向那两个修士。      第九七三章 消失的门      那两个修士一边挥动灵宝格挡,一边拼力向远方逃窜,只不过,苏唐虽然刚刚步入小罗上境,但真实战力已直追大君级修士,加上整体熔炼过七次的魔装,他的杀伤力是异常恐怖的。   两道青芒已交剪在一起,那一剪没击中的修士发出一声嚎叫,身形已被截成两段,另一个修士也逃不过魔剑的追击,只是在最后一刻,苏唐突然改变了主意,剑光在那修士身侧擦过。   那修士被吓得魂飞魄散,一边拼命飞窜,一边从纳戒中取出一张灵符,甩手把灵符打了出去。   灵符裹挟金光,笔直冲向高空,旋即轰然炸开,形成一团凝而不散的金色烟云。   苏唐不紧不慢的追在那修士身后,不多时,一条条身影出现在远方,并向这边围来。   “主君殒落了……”那修士放声高呼,看到有同伴过来支援,他激动得浑身发抖:“那边有一座妖阵,主君已经殒落了……”   “怎么可能?!”在来援者当中,一个为首的修士愣住了。   另一个修士急忙取出一张灵符,迎风一晃,灵符化为灰烬,随后他的脸色便沉了下去:“没有反应!主君真的……”   苏唐蓦然加快速度,目的已经达到,他不知道那逃跑的修士是否能辨认出他的万古浮生诀,为了保险起见,绝不能放过。   “救我……”那修士见苏唐快速掠近,发出惊恐的吼声。   苏唐展动魔剑,魔剑在空中划过一道璀璨的光幕,瞬间便抵达那修士身后。   那修士拼力转身,展动灵剑试图去格挡,但光幕已从他身体中透了过去。   “好胆!”   “给我住手!”   见苏唐出手极为狠辣犀利,几个大君级修士从不同位置越众而出,掠向苏唐。   苏唐毫不退缩,笔直向那几个大君级修士飞去,同时张开长弓,三焚箭如闪电般飘了出去。   掠在最前面的大君级修士扬起手中的长索,长索散发出万丈霞光,只不过三焚箭似乎并不存在,一路畅通无阻,透过霞光、透过长索,接连射入那大君级修士的身体中。   那大君级修士陡然变得僵硬了,随后象一颗石子般向地面栽落。   其他几个大君级修士目瞪口呆,而苏唐继续向前飞射,他的气势凶横到了极点,可实际上,他的速度已经在不引人注意的减慢了,并且也做出了决定,以百米为界!如果他冲近百米之内,那几个大君级修士还不跑,那他就要转身逃跑了。   “就是他!”一个修士突然发出了尖叫声:“就是他用诛邪古阵害了天鸿之主,今天又害了我们主君……”   听到‘诛邪古阵’四个字,那几个大君级的修士全都变了脸色,之前他们还些怀疑主君是不是真的陨落了,因为苏唐的气息并不强,绝对无法伤害到星主级的大存在,可是,他们刚才亲眼目睹同伴莫名其妙栽落,又听到有诛邪古阵,头发都要炸开了,几乎是同时转身,向远方掠去。   轰……其余的修士们见大君都开始逃跑,当即乱成一团,纷纷向后方飞射。   逃得真慢!苏唐有种百无聊赖的感觉,他一边胡乱挥动魔剑,一边跟在后方,现在要想办法把那些修士们冲散,然后用最快速度赶往回天之门。   真龙一脉的修士布下圈套,要对付贺兰飞琼,不可能没有后手,如果再来几个星空级的大存在,或者惊动了哪个真龙太子,那他绝对逃不掉了。   可是那些雕像怎么办?他能感应到,雕像群释放出毁天灭地的光柱之后,波动明显变得微弱了,想再次依靠雕像群的力量,暂时间应该不太可能。   留下来,等真龙一脉的支援赶到,他可能再也走不掉了,逃出去,他又舍不得那些雕像,进退两难。   被苏唐追赶的修士们彻底乱了,他们开始四散奔逃,修士间的战斗也是需要士气的,主君殒落,又眼见苏唐秒杀了一位大君,他们再没有勇气回头与苏唐战斗了。   事实上,只要有两位大君级的修士转过身,再有十几个修士助战,那么逃跑的就应该是苏唐了。   就在一片慌乱之中,一个修士从纳戒中取出一张灵符,接着便打了出去,他的身形突然变得黯淡了,接着在空气中消失,但下一刻,他的身形又重新出现,后方一个飞掠而至的修士避让不及,两个人正好撞在一起。   “怎么回事?我的灵符……我应该回到神鹿原的,怎么还会在这里?!”那修士发出惨呼声。   他的惨呼声提醒了其他修士,没有遁符的,自然焦急万分,有遁符的,则立即从纳戒中取出来,随后释放出去。   只是,所有的遁符都失败了,有的人身形消失了刹那,随后又重新出现,有的人释放出的灵符根本没有效果。   “这片灵域有阻空之力,我们得冲出去……”有修士再放声高呼。   “不是,是主君用了锢天符,遁符已经没用了……”   “我们出不去的!”   修士们已经乱成一团,幸好,苏唐不想让那些修士们狗急跳墙,回头去找他拼命,没有下辣手,只是把修士们赶散。   一波又一波修士逃向两翼,苏唐一心往前追,可追来追去,前方只剩下了十几个小罗星君,那几位大君早不知道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苏唐不再拖延,仗剑扑上,剑光闪动间,一个修士后背出现了一条深深的血痕,甚至能看到里面的骨骼和内脏,他哀叫着从空中栽落,剩下的修士们象开花一般向周围散开,苏唐也无心去追赶,只是俯冲下去从那修士的身上摘掉纳戒,随后又向前飞掠。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唐终于看到那片广场和破败的宫殿,他的身形突然悬停在空中,回天之门哪里去了?   苏唐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片刻,又纵身向平场掠去,正落在石座旁。   苏唐先绕着石座转了几圈,随后又迈步走上石座,来回走了几遍,什么都没发生,难道自己的记忆出问题了?回天之门就在这里的,怎么会消失不见?      第九七四章 进化      苏唐在广场中转了许久,始终是不得其解,索性一咬牙,反正现在也出不去了,不如回头去寻找那块红色的玉牌。   随后苏唐掠起身形,向着雕像群的方位飞去。   苏唐离开了,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几个修士的身影出现在远方,他们躲躲闪闪的向这边掠来,接着悬停在数百米开外,观察良久,这才飞到广场上空。   和苏唐一样,他们也找不到出口,一个个脸色显得格外阴沉。   “这可怎么是好……”一个老者哀叹道。   “刚才我好像听到……这道门是被主君封印起来了?”另一个修士说道。   “嗯,应该是锢天神符。”又一个修士接道。   “那就糟糕了……”先前的修士几乎要哭出声来:“锢天神符的封印是极难被破解的,我们在这里毫无办法,除非主君亲至,或者……”   “或者是外面有人发现了这座灵域。”那老者道。   “就不要指望外面的人了。”有人叹道:“大家都陷进来了,根本没有人回去通报消息。”   “主君在此处殒落,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置之不理的!”那老者叫道。   “怎么理?”那人也提高了声音:“这片星域这么大,你敢担保他们能找到这里?”   “就算找到这里,也不可能发现灵域的。”另一个修士哀声道:“如果不是那个家伙钻了进来,我们能发现这灵域么?”   “难道我们就被困死在这里了?”那老者的声音越来越高亢。   “毕竟只是灵符,只要我们能熬过七、八十年,或许锢天神符也就会失去效力了。”   “七、八十年……”   气氛骤然变得一片死寂,真的要在这里熬上几十年么?!   在另一边,苏唐已回到了雕像群当中,他把自己的身形放慢,一边飞掠一边寻找着。   十几息之后,前方出现了一颗闪烁的红点,苏唐精神一振,向红点的方向飘了过去。   正是那块红色的玉牌,它悬在空中慢慢转动着,而周围所有雕像的双瞳中,也有一块相同的玉牌,旋转的频率完全相同。   距离玉牌十余米远时,苏唐停下身形,他没有贸然上去抓取玉牌,只是试探性的释放出神念,慢慢包裹住那块玉牌,如果周围的雕像出现异动,他会立即逃走。   虽然玉牌并不排斥他的接近,而且当他在星域中飞逃时,还是玉牌主动与他建立了某种联系,但他无法压抑内心的紧张,因为这些雕像群的杀伤力实在是太恐怖了。   足足过了两个小时,苏唐做出了初步判断,眼前这块红色玉牌似乎并不排斥被他淬炼,他松了口气,慢慢靠近,随后伸手把玉牌抓在手中。   接着,苏唐飘落在一具雕像的头顶上,定心打坐,全力淬炼玉牌。   这一坐转眼就是几个月,以苏唐的神念,也感到有些吃不消了,他本要玉牌收到纳戒中,但想起上一次玉牌不告而别的事情,又改变了主意,把玉牌紧紧握在掌心内,随后吐纳片刻,开始休养气息。   之后的日子,苏唐养成了惯式,淬炼玉牌,静坐调养,然后出去找‘怪兽’打,如此反复循环,所谓的怪兽,自然就是真龙一脉的修士了。   不论是淬炼,还是调养,焉或是寻找怪兽殴打,都是一种修行方式,苏唐过得其乐融融。   有些道理,只有亲身实践,才能真正明白,苏唐汲取的记忆里,包涵着许多知识,到了现在,他算彻底明白了什么叫进化,什么叫适者生存。   每隔几个月,他便会走出去,寻找那些真龙一脉的修士,开始逐个猎杀,追杀者自然是满含兴趣的,而被追杀者却在煎熬中度日。   被时势所逼迫,真龙一脉的修士们开始进化了,苏唐追得不亦乐乎,那些修士逃得也是花样百出。   没有进化的,早一一死在苏唐的手里,存活下去的,各个都有自己的保命本事。   从追杀的成绩看,更是一目了然,苏唐第一次出去走动,一口气除掉了十几个星君,如此反复了七、八次之后,他的成绩越来越少,甚至有一次出去转了整整三天,却连一个影子都没看到。   在苏唐的记忆中,真龙一脉的修士至少还剩下了二、三十个,可他们个个奸猾似鬼、滑不留手,有几次他感应到有灵力的波动后,立即飞掠过去,但来回搜寻数遍,却什么都没找到,唯一一次得手,是因为他心中郁闷,胡乱展动魔剑,剑光斩中一块不知何种巨兽留下的大型粪团,接着一个修士从粪团中冲了出来。   找不到人,苏唐有力无处使,找到了,那么任凭他们有再多花样,也逃不过苏唐的追击,只是,在斩杀掉那个修士后,苏唐唏嘘了良久。   堂堂的星君,竟然用这种办法求生存,也算是拼得很彻底了。   转眼过了数年,其实苏唐自己并没有准确的概念,他飘离了雕像,依照惯例,又到了玩老鹰抓小鸡的日子了。   苏唐的速度极快,很快便掠出千余里远,随后他减慢速度,落在一片树林边,十几匹银白色的马儿正在林中啃食着青草,看到苏唐走过来,它们并没有惊慌失措,反而一边打着响鼻一边迎向苏唐。   苏唐拿出十几颗融神丹,扔到地上,本来和睦的马群,骤然开始争抢起来,苏唐探出抓住一匹马儿的鬃毛,轻轻拍了拍,随后纵身跃在马背上。   真龙一脉的修士们进化了,花样百出的逃命,苏唐这边自然也开始动脑筋了。   他的速度虽然快,但灵力波动也太过强横了,那些修士们远在数十里之外便能感应到他的波动,等他追上去,那些修士早躲起来了。   骑在马儿上寻找‘怪兽’,成功率倒是不小,至少这一年来已经除掉了三个修士了,再过些日子,应该抓一只飞禽,或许成功率还会更高。   被苏唐选中的马儿显得格外兴奋,不停踢动着蹄子,它懒得去抢那些融神丹了,这是任务,出任务自然会有大奖励。   “这边走。”苏唐扬手向前一指。   那马儿立即扬起四蹄,风驰电掣般向前奔去,这里的马不知道是什么品种,速度体力要比俗世的马儿强得多,更关键的地方在于,它们极为聪明,苏唐只需做出一些简单的动作,它们大都能心领神会。   苏唐一直在捕抓着远方的灵力波动,但这一次出动让他非常失望,足足向前跑了十几天,一个人影都没能发现,偶尔感应到波动,等他追过去,只看到各类妖兽在落荒奔逃。   在这片灵域的食物链里,苏唐无疑是排在首位的,而且他来往奔波了很多次,是凡稍微具备一些灵智的妖兽,早明白了苏唐是什么样的存在,看到苏唐的身影,便开始拼力逃跑。   再往前,就要到回天之门了,苏唐有些失望,他想了想,驭动马儿向前驰去,一晃应该已经过去半年了,去看一看吧,或许回天之门又出现了。   片刻,马儿停在了高大的围墙外,它可没办法翻过几十米高的巨墙,苏唐飘身而起,落在围墙上,向内观望着。   还是失望,回天之门的地方依然只有一个石座。   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随后转过身,就在这时,高空中骤然传来灵力波动。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苏唐抬起头,看清天空中的景象,他忍不住吃了一惊。   天穹上出现了一道道细小的裂痕,而在裂痕的中心处,出现了一道红光,红光在快速膨胀开,十几息的时间后,红光破开天穹,开始向下坠落,而天穹处的裂痕又慢慢融合在一起,恍若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到这个时候,苏唐看清了,那道红光是一个巨大的椎体,它在一起难以想象的速度旋转着,甚至在周围荡起一团龙卷风。   轰……巨大的椎体撞击在地面上,十几米高的椎身有一多半深深陷入到泥土中,无数沙石向四面飞溅,形成一道圆形的冲击波,足足扫出数百米开外,冲击波的力道才开始减弱,化作漫天飞舞的沙尘。   苏唐没有动,站在围墙上静静的观察着。   那巨大的椎体安静了片刻,接着后面有一个盖子被人踢开了,随后一条人影跳出来,口中叫道:“到了!出来吧!!”   看清跳出来的人影,苏唐当即感到惊喜交加,对方正是与他熟识的星域游商,那个四海星君,当然,他知道这个君号是那小子随口说出来的。   紧接着,又一条白色的人影从里面飘出来,居然是贺兰飞琼,苏唐笑了,笑得很宽慰。   贺兰飞琼四下扫视了一圈,视线便落在了苏唐身上,她也露出笑意,随后向这边掠来。   跟在后面的,是方以哲,还有魔影星君和四海星君,白泽也在。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苏唐扬声道。   “我只知道你是在附近消失的,所以才找了许久。”贺兰飞琼道。   “久不见你回来,我们就知道你应该被什么东西困住了。”方以哲接道。      第九七五章 接引灵阵      苏唐不说话了,如果换成他,知道贺兰飞琼或者是方以哲被困在某个地方,他也一样不会放弃寻找。   上一次和贺兰飞琼分手后,他没有去找贺兰飞琼,是因为根本没有目标,星域太大了,想靠一己之力找遍一个星域,不知道会耗费多少年。   “还要多亏了四海。”贺兰飞琼道:“如果不是他花费血本,买下了那变龙角,我们就算怀疑你被困在此处,也没办法进来。”   苏唐的视线落在那年轻人身上,轻声道:“多谢。”   “不用谢我,你是我的金主,我可舍不得你出事。”那年轻人咧嘴道。   苏唐又看向魔影星君和定海星君,定海星君的态度倒是很自然,微笑着向苏唐点头示意,而魔影星君根本没有固态影像,看不出他的情绪变化。   “好了,现在我们已经找到他了,又该怎么出去?”方以哲道。   “变龙角还能用么?”贺兰飞琼说道。   “你……”那年轻人愣了愣,随后有些急了:“千老大,玩笑可不是这样开的!我早说过了,变龙角只能用一次,是你说过自有办法!”   “我只是问一问。”贺兰飞琼淡淡说道:“如果变龙角还能用,就不需费大手脚了,如果不能用……”说到最后,贺兰飞琼伸手取出一面小巧的圆镜,接着她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怎么?”那年轻人一直在注意贺兰飞琼的表情,见状急忙追问道。   “这里有些古怪。”贺兰飞琼喃喃说道。   “废话!如果没有古怪,我们早就进来了!我又何必在外苦苦找了两年?!”那年轻人叫道。   “怎么说话呢?”白泽突然喝道。   那年轻人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口吻有些太冲,随后把视线转移到别处。   “无妨,我说了有办法,自然能带你们出去。”贺兰飞琼再次向四下扫视了一圈,突然改变了话题:“这里倒是个好地方。”   方以哲也看向周围,不解的问道:“好在哪里?”   “这座灵域已被封印,对我们来说无所谓,对他来说则是再好不过的了。”贺兰飞琼的视线转向苏唐。   “怎么?”苏唐感到不解。   “你已经和他们分开了,就不想他们么?”贺兰飞琼说道。   “想有什么办法?你我的身份太过敏感,真的回去了……说不定会给他们带去什么样的灾祸,我……”话没说完,苏唐愣住了:“你有办法?”   “我上次已经说过了,可以帮你把邪君台召过来。”贺兰飞琼说道。   “我说……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先想办法出去?”那年轻人忍不住了:“这一次我亏了大本,得赚回来啊!”   “想出去,必须依靠灵阵之力。”贺兰飞琼道:“既然布下了灵阵,总不能白白耗损力气,能多做一件事情总归是好的。”   “灵阵?”苏唐长吸了一口气,随后点头道:“好!”   “师尊虽然传与我阵诀,但我极少接触灵符之道,时间或许要长一些。”贺兰飞琼道:“而且,我的神念结晶都放在了主界里,现在回不去了。”   “神念结晶么?我这里有。”苏唐道,接着他扬起手,一蓬金色的沙砾在他面前出现,纷纷扬扬掉落在围墙下,转眼聚成一座半米高的沙堆。   定海星君并没目睹过苏唐熔炼灵宝,但他是识货的,看到这么多神念结晶,惊得目瞪口呆。   方以哲和那年轻人的神色倒是一如往常,他们知道苏唐身上藏有太多的宝贝。   “我一直想问你,你到底害了谁?能得到这么多的神念结晶?!”贺兰飞琼叹道。   “只是运道而已。”接着苏唐想起了什么:“说起来……我已经亲眼看到了两位星主级的大存在殒落了,但怎么没发现有神念结晶?”   “星主也分下境和上境。”方以哲哭笑不得:“上境星主,紫府已凝成晶府,才有可能在殒落时衍化出晶砾,也只是有可能,否则神念结晶又怎么会如此珍贵?”   “原来如此……”苏唐耸了耸肩,随后看向贺兰飞琼:“这些够了么?”   贺兰飞琼抬手一招,金色的沙砾无风自动,飘飘飞起,全部被贺兰飞琼收取到纳戒中,接着她才点头道:“尽够了,还有不少剩余。”   随后,贺兰飞琼纵身向远方掠去,她要寻个地方布置灵阵。   苏唐看着贺兰飞琼的背影,他有些无奈,收完之后才说尽够了,明显是不打算还的。   “心疼了?”方以哲轻笑道:“用不着这样,就当是彩礼好了。”   “别乱开玩笑。”苏唐变了脸色,他明白贺兰飞琼发脾气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搞不好或许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如果我说的是玩笑,那家伙早跳出来咬人了。”方以哲向白泽点了点下颌:“他都能当真,你还不懂么?”   苏唐错愕在那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本来以为只有她不太懂,怎么连你都不懂?”方以哲叹着气摇着头:“按照我的想法,你有打不死的命,根本无需去找你,过上一些年,你自然会出现,但她就是不依,一定要找到你,还不让我们走……这一晃已经五年了啊!虽然我们都已晋为星君,但也不能这样浪费时光吧?”   苏唐还是没有说话。   “回去之后,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和方大管事交代。”方以哲道,随后他又指向白泽:“看看他,如果他认为我说的话,有丝毫不敬之意,他会这么老实呆着么?呵呵……他都认了,你怎么还糊涂?”   “不要说了……”苏唐的心有些乱,连连摆手,随后转移了话题:“她去布置灵阵,我们到周围转一转,真龙一脉那些修士,还有不少漏网之鱼呢。”   “还有多少?”方以哲一愣。   “那些星君倒是没有,就是藏得好而已。”苏唐道:“不过,他们当中至少还有三位大君。”   “藏得好?你是说那三位大君一直在躲着你?”方以哲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九七六章 久违的邪君台      “如果他们能做到同进同退,那我就要为难了。”苏唐道。   就在这时,已飘到远方的贺兰飞琼向这边招了招手,苏唐转头对方以哲说道:“你们几个小心一些,如果他们察觉到这里的灵力波动,或许会过来一探究竟的。”   “寻常星君还好说,如果是大君……那我可就无能为力了。”方以哲苦笑道。   “你们不要乱走就好。”苏唐道,随后他纵身掠向贺兰飞琼。   转眼间,苏唐已飘至贺兰飞琼身边,贺兰飞琼说道:“把你的手拿给我。”   苏唐依言伸出了手,贺兰飞琼伸出指尖,在苏唐的腕脉上轻轻一划,苏唐开始时本能的绷紧肌肉,护体神念也随之运转,但他马上明白了贺兰飞琼的意思,放松了自己的身体。   苏唐的腕脉处出现了一条血痕,有鲜血流出,贺兰飞琼运转灵诀,手腕轻挑,血珠接连射向半空,并凝在一起,形成一颗拇指大小的血色圆珠。   贺兰飞琼再次抬手,一道指劲射中了血色圆珠,指劲继续向上,化作一道光柱,直冲上云霄。   贺兰飞琼不停划着灵符,只是她划灵符的速度还不如苏唐,显得很生疏。   一道道灵符打入光柱中,光柱开始逐渐膨胀,过了十几息的时间,已变成一根顶天立地的巨柱。   紧接着,贺兰飞琼又飘身向下,灵符接连轰击在地面上。   方以哲、魔影星君等人都凑到近前,观看着贺兰飞琼布置灵阵,片刻,那年轻人露出惊愕之色:“这是古符……”   “没错。”定海星君点了点头:“当今之世,能运用上古灵符的,恐怕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方以哲和魔影星君的资历尚浅,他们从没听说过古符,看得非常用心,希望自己能有些领悟。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贺兰飞琼释放灵符的速度明显变得缓慢了,不是她越来越笨,也不是因为疲惫。   寻常的灵符,大都只需要二、三十笔,有的甚至可以一挥而就,但贺兰飞琼刻画的灵符,变得极其艰涩繁琐。   十余息的时间,贺兰飞琼只能刻画出一道灵符,足足刻了上千笔,让人看了感到眼晕,而且在刻画的过程中,她必须用神念控制灵光不散,如果刻到后面,前面的符文逸散了,等于这道灵符已经失败,还要重新开始。   如果可以把灵符拆开的话,这一道灵符可以当成数百个灵符来用,方以哲和魔影星君开始还很感兴趣,到了后来干脆不看了,他们根本没办法把如此繁琐的符文记下来。   连苏唐也感到吃惊,他奇怪贺兰飞琼是怎么记住这种灵符的,换成他自己,就算有思维殿堂相助,估计也要花费好大一番心力。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贺兰飞琼一直在努力铭刻灵阵,累了,便取出一些神念结晶,又找出几个小瓷瓶,掠到一边,盘坐在草丛中。   小瓷瓶里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贺兰飞琼把几粒神念结晶放进去,小瓷瓶中立即会释放出华光,那些都是逸散的神念。   贺兰飞琼马上开始调整呼吸,开始吐纳,慢慢汲取着神念。   太过浪费了吧……苏唐张了张嘴,他想阻止贺兰飞琼,不过见方以哲等人神色如常,犹豫了一下,又退了回来。   “那小瓷瓶里装着什么?”苏唐对那年轻人低声问道。   “化神散。”那年轻人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苏唐:“你连这都不知道?”   “我一定要知道么?”苏唐不解的反问道。   “没有化神散,神念结晶岂不是等于废物?”那年轻人笑道:“你到底是怎么修行的?难道你是把所有的神念结晶都倒出来,凝成一片沙海,然后坐在里面入定?”   “用神念结晶凝成沙海?”定海星君叹道:“好奢侈的美梦,几位,醒醒吧,就算是上古真神,也未必能做得出来。”   “上古真神能不能做得出来,我不知道。”方以哲道:“但他肯定是做得出来的。”   那年轻人和魔影星君用力点着头,苏唐一直表现得不太把神念结晶当回事,所以他们相信苏唐还会有更多,难以想象的多。   “你在说谁?”定海星君道。   “还能是谁?”方以哲道。   苏唐感到有些迷惑,他第一次找到神念结晶时,本能指使他直接把神念结晶服食下去,现在看,好像其他修行者都是用化神散才能汲取结晶中的神念。   谁的方法是正确的?   苏唐不认为自己错了,因为他能近乎百分之百的汲取结晶中的神念,而象贺兰飞琼这样动用化神散,至少有一半的力量都被白白浪费了。   苏唐沉吟良久,应该是和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有关,有阳光、雨水和土壤,植被便可以生长,而人是做不到的,他与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融而为一,也继承了一些极为特殊的能力。   另一边,贺兰飞琼盘坐了两个多小时,当她再次睁开双瞳时,已重新变得神采奕奕了,随后又掠上半空,开始运转灵诀。   如此反复,转眼过了半个多月,方以哲等人早就看得不耐烦了,都避到了一边,苏唐却走不了,他被勒令坐到阵眼当中,贺兰飞琼还给他画了一个圈,无论如何也不能走出圈外。   等得百无聊赖,苏唐索性开始淬炼灵宝了,反正贺兰飞琼不会害他,而剩下的那些真龙一脉的修士,一直被他东赶西撵,应该没有胆子靠近,因为他们心中很清楚苏唐拥有什么样的速度,一旦被察觉,他们很难逃生。   前后共用去了两个月,贺兰飞琼的灵阵终于布完了,周围数千米之内的地面上,布满了无数道闪烁的灵符,灵符间的层次非常分明,在高空俯视,会发现灵符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随着灵光的闪动,漩涡似乎在缓缓旋转。   在贺兰飞琼直起身的刹那间,一股汹涌的灵力波动直涌上高空,接着又卷向四面八方,附近的空气都在剧烈震荡着,感觉这座灵域好像受到巨大的干扰,已经出现了不稳的迹象。   方以哲等人也感应到异常,缓步接近了灵阵,仔细观察着。   苏唐收起正在淬炼的灵宝,左右看了看,随后问道:“完事了?”   “差不多了。”贺兰飞琼轻轻吁出一口气:“你只管用神念守住紫府,其他的我来做。”说完,贺兰飞琼打出一道灵符,轰在苏唐的身体上。   苏唐骤然感觉一阵恍惚,周围的天地似乎在急速扩展开,与他距离只有十余米远的贺兰飞琼,竟然变成了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人儿,似乎双方相隔着千山万水。   阵外的人一样受到了影响,方以哲试探着向定海星君的方向走了几步,发觉定海星君的身影依然是那么小,他也就放弃了,转头又看向似乎在极远处的贺兰飞琼,而魔影星君突然化作一道膨胀开的虚影,不过,他虽然尽了全力,但在周围人看来,他也仅仅是一只车轮大的气球而已,片刻,魔影星君泄气了,身形又开始向中心坍缩。   下一刻,巨大的漩涡开始快速运转起来,每转上一圈,阵眼便会大了一些,而灵域中原来的天地,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上下左右,到处都是璀璨的星空,他们似乎已经离开了灵域。   随着贺兰飞琼的手势,星空突然开始飞速流动起来,方以哲等人虽然都是小罗星君,但看到沉沉密密的星海扑面压来,也依然感到心惊,但转眼间,星海又飞速从他们身边擦过,射向远方,紧接着,又一片星海飞射而来。   “紧守紫府!”贺兰飞琼喝道。   苏唐合上眼帘,内视自己的紫府,他的灵顶突然飞出一抹光带,直投入星海深处。   星海一片片掠过,终于,星海深处出现了一座巨大的悬峰,而且那座悬峰正以飞快的速度掠来。   贺兰飞琼亦是认得邪君台的,她松了口气,双手向前拍出。   轰……巨大的悬峰骤然停下了,而震荡起的冲击波,如海啸般卷向四方,方以哲等人只感到巨力扑面而来,他们身不由己向后趔趄了几步,才算勉强站稳脚跟,只有魔影星君,依然能动也不动的停在原处。   璀璨的星海随后便逸散了,灵域中的天地重新出现,别人还好说,贺兰飞琼的脸色已如金纸一般,眼神也显得黯然无光,她没有理会苏唐,径自坐在一边,开始调整呼吸。   久违的邪君台,正悬停在苏唐上空,所投下的巨大阴影,把整座灵阵都遮盖在当中。   “那就是……邪君台?”定海星君吃惊的看着上空,随后露出喜色,能把这么大一座悬峰召进灵域,想来也是可以出去的!那女子果然厉害,怪不得血屠星君显得对她极为忌惮,连狂放不羁的魔影星君,在那女子面前也总是唯唯诺诺的。   “太好了……”那年轻人喃喃说道,他和定海星君想到一起去了,别的事情都无关紧要,无论如何也不能耽误自己的生意。      第九七七章 重见      方以哲扫视了一圈,突然发现苏唐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本来稳如山岳的身形正前后缓缓摇晃着,似乎坐不稳了,下一刻就要仆倒,双瞳黯淡,一抹血丝从他的嘴角慢慢渗了出来。   方以哲一惊,急忙纵身掠起,飘落在苏唐身边:“你怎么了?”   苏唐勉强露出苦笑,视线转向贺兰飞琼,眼中充满了疑问。   “他应该无碍的。”贺兰飞琼的神色也很萎靡,但和苏唐相比,要强得多:“邪君台毕竟是他炼化的灵种,所以我借用了他的神念。”   “可你……总应该……先和我说一声的……”苏唐艰涩的说道。   “我也没想到损耗会这么大。”贺兰飞琼道:“怪不得师尊说过,让我修成神通之后,才能尝试着去运转上古灵阵。”   “我和你讲……再没有下次了……原来阵眼是这么做的……”苏唐断断续续的说道,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刚才贺兰飞琼运转灵阵的时候,他才发现,做阵眼原来是任人鱼肉的角色,就连他的神念都可以被硬生生抽取出去,幸好在最后一刻,贺兰飞琼发现不对,阻断了抽取,否则,恐怕他现在已变成人干了。   “没有就没有吧……”贺兰飞琼笑嘻嘻的说道,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随后转移了话题:“你去把他叫出来,好多年没见过他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方以哲突然叫道。   贺兰飞琼扫了方以哲一眼,没有应答,随后用眼神催促苏唐快点动身。   苏唐长吸了一口气,身形向邪君台掠去,转眼便消失在山岩中。   对苏唐而言,邪君台是不设防的,他可以随时进出,而且,他可以清晰的感应到魔装傀儡的方位。   下一刻,苏唐已出现在一片密林内,在密林当中有一座平场,和苏唐的神态有几分相似的魔装傀儡正在平场中静修。   苏唐停在魔装傀儡前,沉默片刻,随后轻轻吸了一口气,魔装傀儡的形体陡然变得扭曲起来,接着化作一道轻烟,钻入苏唐的口鼻中,消失不见。   苏唐慢慢垂下眼帘,开始运转灵脉,吸收着魔装傀儡带给他的如海一般磅礴的灵力。   自从他离开人界后,魔装傀儡已在邪君台中静静的修行了近三十年,而且是从不间断的修行。   苏唐的万古浮生诀汲取灵力的速度和效率虽然远远超过其他修士的灵诀,甚至能在战场上即时汲取,但和逸散的灵气总和相比,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而魔装傀儡积储的灵力,却是百分之百归属于他的,绝没有半点浪费。   更何况,魔装傀儡一直都在修行,等于他瞬间多出了三十年的苦修。   疲态已一扫而空,苏唐的双瞳重新恢复了神光,他略微顿了顿,身形突然从原地消失了。   转眼间,苏唐已落在一片草原上,他漫步向前行走着。   附近的草丛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生长起来,草丛中还有野花在竞相开放,有红色、有黄色、有紫的、有洁白的,只是几息的时间,周围已变成了一片花海。   苏唐嘴角露出微笑,他并没有动用远古命运之树的灵能,方圆千余米之内的花草突然发生了异变,是因为有一个生命正在缓缓苏醒。   继续向前走,前方出现了一汪清泉,一个女子正坐在石块后,静静的盯着水面,水面上有一朵荷花,荷花中包着一只灿金色的茧,此刻,茧壳正在慢慢蠕动着。   苏唐没有看那女子,他的视线始终盯着灿金色的茧,笔直走到泉边,他停下了脚步。   那女子吃惊的抬起头,看向苏唐。   “庄姑娘,久违了。”苏唐轻声道。   “你……你是谁?”那女子慢慢站起身,就在她起身的瞬间,花海中突然出现了无数只灵蝶,灵蝶如乌云般腾起在半空中,盘旋不停,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你一点都没老。”苏唐缓缓说道:“我却是有些老了……”   事实上,苏唐相貌的变化并不大,但神态和以前截然不同,以前的苏唐充满锐气,他在宗师时,就敢挑战大宗师,到了大宗师,又敢挑战大祖,可是在星域中熬炼了这些年,他的锐气已经快被消磨光了,遇事经常瞻前顾后,不过一旦下定了决心,手段则要比以前狠辣得多,动辄杀生盈野。   “你认得我?”那女子皱起眉。   “我们是朋友啊。”苏唐笑道。   “怪不得呢,看到你,我一点都不慌。”那女子的嘴角慢慢上翘,随后也笑了起来。   “她睡了有多久了?”苏唐的视线重新落在灿金色的茧上。   “二十年又十个月了。”那女子皱起眉,忧心忡忡的说道。   “你的毛病好了?”苏唐显得有些诧异。   “我有什么毛病?”那女子一愣。   “二十年又十个月?你能记得这么准?”苏唐又道。   “我只能记得她。”那女子道:“只要是和她有关的,我都能记得住,所以,我最喜欢她了,也一直在这里陪她。”   “看起来还需要一段时间。”苏唐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先留在这里照顾她,我去去就回来。”   “我本来就一直在这里的呀!”那女子说道。   苏唐的身影又一次从原地消失,在邪君台之内,他就是无所不能的神,以前做不到,现在他的进境已直追大君,又凭空增加了三十年的苦修,距离真正的突破已为时不远了。   苏唐汲取的不止是魔装傀儡的灵力,还有在静修中慢慢沉淀下的一切。   又是一道泉水,泉水从石缝中渗出,汇集成一汪清潭,随后又顺着山势慢慢向前流淌着,不时发出悦耳的响声。   清潭边有两个女子,其中一个俯下身,一头飘飘长发浸在水中,一柄巨大的砍刀正插在她身后,另一个女子手中端着皂花,仔细为人洗着头发。   俯下身的正是习小茹,而端着皂花的是梅妃,两个人谈笑不停,气氛显得很愉悦。   就在这时,又一个女子从林中穿出来,口中发出惊叫声:“不好了!不好了!叶浮沉先生晕厥过去了!”   “宗秀儿,出了什么事?”习小茹蓦然抬起头。   “我也不太清楚。”宗秀儿微微有些气喘:“师祖说,好像从星空中垂下一股巨力,要操控邪君台,叶浮沉先生拼死与那股巨力相抗,最后力不能支,好像……好像是输了!”   “刚才天摇地动,就是那股巨力在搞鬼?”习小茹喝道。   “应该是的。”宗秀儿回道。   习小茹沉默片刻,再次俯下身,从梅妃手中接过皂花,擦拭着自己的头发。   “不回去看看么?”梅妃吃惊的问道。   “不妨事的。”习小茹淡淡说道:“如果是寻常宵小,自然没关系,我们都出不去,他们更没办法进得来;如果能进来,别说我们,就算他在,我们应该也不是对手。秀儿,你师尊当初是怎么教导你的?每逢大事应有静气,这般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   “不……也不能怪我……”宗秀儿显得有些委屈:“是师祖让我来的。”   苏唐默然,他突然发现,在这些年里,习小茹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以前的习小茹只是有股敢打敢杀的劲头,现在却显得冷静得多,换成他苏唐,突然发现自己的域级灵种被一股力量撼动,真未必能做到习小茹这般稳练。   苏唐迈开步,缓缓向习小茹走去,梅妃和宗秀儿突然发现走出一条身影,一起向这边看来,随后她们变得目瞪口呆。   苏唐把食指竖在唇前,示意梅妃和宗秀儿不要做声,而梅妃和宗秀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们不约而同用手揉眼,接着又大大睁开。   在苏唐刚刚离开的那几年里,她们经常期盼着,苏唐会在某时某刻,突然出现,给她们带来惊喜,但转眼过了近三十年,那种期盼已经变得很淡薄了,或许她们心底里还会认为苏唐早已在危机重重的星域中殒落了,只是没有人敢说出来而已。   苏唐走到习小茹身后,弯腰拾起一蓬散发着清香的皂花,轻轻抹在习小茹的头发上。   习小茹依然俯着身,她根本没有回头,应该看不到苏唐的,不过,她的身体突然微微颤抖起来,脖颈、肩头处的肌肉也变得格外僵硬。   宗秀儿这个时候才缓过神来,她突然掠起身形,向远方飞去,叶浮沉是唯一能控制邪君台的人,他突然晕厥,已让诸位长老感到不安了,所以她一定要立即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传回去。   梅妃心中激荡无比,只是她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敢逾越,更不敢打扰现在的苏唐和习小茹,只用手轻轻抓起苏唐的衣角,随后死死握在掌心中,再不放开。   苏唐用最温柔的动作为习小茹洗着长发,可习小茹的身体却抖得愈发厉害了,有眼泪从眼角流出,随着洒落的水花溅落在清潭中,苏唐看得清清楚楚,他不由发出低低的叹息声。      第九七八章 天性      “怎么去了这么久?”习小茹低声说道。   苏唐顿了顿,虽然习小茹的禀性一直很强势,可现在却显得有些楚楚动人,她的话语里也带着一种妻子久守空门的那种抱怨的情绪。   其实不止是习小茹,身后的梅妃,刚才离开的宗秀儿,还有生活在邪君台内的所有修行者,不论是他的长辈还是晚辈,都是奉他为尊的。   他们和贺兰飞琼不一样,贺兰飞琼是他可以信赖的、同生共死的伙伴,而这里的人当初选择进入邪君台,便已决定了要依附他苏唐,苏唐的离开,不知道让多少人怅然若失,在数不清的岁月中,或许他们每时每刻都期盼着苏唐回归,能指给他们一条明途。   “这段时间对你们而言应该很漫长,可对我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苏唐轻声说道。   “我知道,你整个人都变了。”习小茹幽幽的叹了口气:“应该在外面经历了很多风险吧?”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灵力波动,一条条人影向这边掠过,每一个人脸上都充满欣喜若狂之色。   转眼间,他们已纷纷扬扬落在草地上,有贺兰飞琼、有顾随风、有花西爵、有司空错、有苏唐的十一位门徒,除了少部分人之外,邪君台内有资格管事的几乎都到了。   看到苏唐和习小茹依偎在一起,尽管他们内心感到万分焦急,希望能问苏唐一些事情,但还是明智而又安静的站在一边。   在众目睽睽之下,换成以前的习小茹,肯定毫不犹豫的把苏唐踢开,但现在的习小茹舍不得,分别的太久太久了,她甚至怀疑苏唐的回归是不真实的,所以她要尽可能的享受每一分、每一秒。   “而且,我也不敢回来。”苏唐轻声道:“因为我接连闯下大祸,如果我返回人界,一旦被人察觉,人界都要面临灭顶之灾,虽然人界的封印还没有彻底消散,但……无法挡住那些真正的大存在。”   “你本来就是到处惹祸的,如果有一天你变老实了,我反而会感到奇怪呢。”习小茹露出一抹笑意。   “这次可不一样,祸事太大,魔界就是被我牵连,被九天星枢的修士杀得血流漂杵。”苏唐缓缓说道。   “其实就算你不回来,人界也一样遭了殃。”顾随风实在忍不住了。   “怎么?”苏唐回头看向顾随风。   “你没发现,他们的进境都很奇怪么?”顾随风叹道:“二十多年前,有一群陌生的修士闯入南海,围攻邪君台,他们的实力非常强横,甚至破坏了邪君台的飞案,最后还是叶浮沉拼了性命不要,操控邪君台掠入极海深处,才算避开那些修士的追踪。”   “飞案被破坏了?”苏唐一愣,他进来的时候并没注意,这个时候释放神念,才发现邪君台入口处的飞案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地人三令呢?”苏唐问道。   “在叶浮沉手里。”顾随风道:“虽然邪君台被保全了,但我们谁都出不去了,当初的邪君台,是大家的修行的一大助力,可到了大圣巅峰,他们才发现,邪君台已经成了无法逾越的屏障,再无法凝聚灵力了,继续修行毫无意义。”   苏唐的视线从贺兰远征还有魔神坛诸位幸存的大魔神身上扫过,发现他们的进境和习小茹差不多,都已步入大圣巅峰,并止步于此。   那白泽都早早步入星君之列,别人还好说,天资卓越的贺兰远征,同样受到邪君台的压制,虚度了几十年,未免太可惜了,但换个角度想,当初他在升云府闯下巨祸,搞得整座九天星域都变得风声鹤唳,如果真的有人突破瓶颈,走入星空,未必是件好事,或许早就殒落了。   “大家本来以为,我们要被困死在这里了。”大魔神宁战奇缓缓说道。   “还好吧。”雷怒笑了笑:“这里没有冲突、没有争斗,有什么事情大家都商量着来,传说中的极乐净土也不过如此了,能这样得个善终也算不错。”   两个人的态度截然相反,代表着不同的心态,大魔神宁战奇在人界诸修中实力不算顶尖的,但心劲很足,开始修行时,便梦想着有一天能踏过千万年来让无数修士止步的最终屏障,破开这片天地,走入星空,被困在邪君台内,对他是一种煎熬。而雷怒年轻时敢打敢拼,他的锐气都在那时候被磨光了,最后变成了一个垂垂待死的老者,后来被苏唐所救,临战晋升大祖,所以他一直以苏唐的老仆自居,能否走出星空,对他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好苏唐的家。   “没有冲突和争斗,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大魔神花西爵突然插道:“修行者怎么能甘于颐养天年?失去了野性的狼,连狗都不如。”   “我心安处即故乡。”贺兰远征道:“危机来临时,自该奋起前行,偏安一隅时,也该静心休养,顺时成势、顺天成命,这才是道。”   苏唐露出笑意,这里的每一个人,天性都不一样,譬如说刚刚说话的几个,宁战奇就像已经张开的弓,随时准备射出去;雷怒心有暮气,只愿安于现状,不想再起争端;而花西爵和习小茹都是修魔成煞,让他们整天无所事事,无异于剥夺他们最大的乐趣;而贺兰远征的禀性最让人喜欢,就算贺兰远征生于平常人家,没机会修行,也是一位翩翩佳公子,失意时能做到恬淡,得意时也不会变得狷狂浮躁。   天性差距如此之大,他们能做到和睦相处,也是一段佳话了,苏唐喜欢这样的环境,每一个人都可以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而不用担心被孤立、被迫害。   如果是在真龙一脉,刚才宁战奇就已犯了忌讳,宁战奇明显对被困在这里很不耐,抱有怨气,作为主君的苏唐,大可以记在心里,以后找宁战奇的不是。   那问劫星君被困在熔火炼狱千年,其实苏唐也大概了解事情经过了,完全是因为三太子狴犴轻信谎言,可问劫星君何曾敢去抱怨什么?   正相反,他还要对三太子狴犴感激涕零,如此三太子狴犴才会对他抱有更深的恻隐之心,然后也对他加倍看顾。   三太子狴犴就是天,握有生杀予夺之权,想在天乐山中混下去,并且混得好,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三太子狴犴对自己生出眷顾之情,情深,自然青云直上,情薄,肯定会被排挤,成为边缘人。   苏唐视线再次慢慢扫动,随后落在何平身上,何平急忙跨前几步,双膝跪倒:“见过师尊。”   后方党云台、宗秀儿等人也走出来,跪成一排,齐声道:“见过师尊。”   就在这时,在何平等人身后,有近百个修行者也跟着跪下了去:“见过师祖!”   师祖?苏唐有些错愕。   “师尊,我们当初步入圣境后,诸位长老说我们已经有资历接收门徒了,师尊不在,徒儿原本有些不敢,但后来师祖发了话……”何平怯怯的解释道。   “是我说的。”司空错慨然道:“说实话,当初我们真的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回来,如果回不来了,总不能看着你的传承慢慢消散下去,但何平这孩子一定要得到你的允许,所以只收了一些记名弟子,想正式踏入门墙,还需要你点头的,你别怪他,要怪就怪我好了。”   “师尊说哪里话?”苏唐笑道:“何平,你早应该听师祖的。”   苏唐已步入星君之列,居然还叫她一声‘师尊’,让司空错心中有一缕悸动,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苏唐扫视着何平等人,就连进境最缓慢的宗秀儿,现在也步入了大圣境,看来方以哲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在帝流浆的滋养下,人界修士的进境开始突飞猛进,快得让人无法想象,不知道当初设下封印的上古邪君,是否早已预见到了这种情境?!   “苏唐,叶浮沉在昏迷之前说邪君台被人掠走,投入星空之中,他根本没办法控制,掠走邪君台的人……是你吧?”贺兰远征说道。   许久了,又一次听人叫出自己的名字,让苏唐感慨万千,他笑了笑:“不是我做的。”   “那又是谁?”贺兰远征一愣。   “是你姐姐。”苏唐道:“一会儿你就要看到她了,最好有些心理准备,她早已升为星君,你却还在大圣巅峰,一顿骂估计是免不了的了。”   “这能怪我么……”贺兰远征苦笑道,随后想起了什么:“苏唐,你一直和我姐姐在一起?”   苏唐本来一直和习小茹牵着手,听到这句话,他突然感觉到习小茹的力道大了几分,习小茹一向心高气傲,目无余子,或许唯一能让她感到自愧不如的,就是贺兰飞琼了,所以她显得格外紧张。   “我们也失散了很多年,最近才遇到她。”苏唐道。   “她还好么?”贺兰远征说了一句废话。   “应该是……还好吧。”苏唐露出笑意,随后道:“多久不见了,总归要送你们一些礼物的……”      第九七九章 礼物      “礼物?”顾随风狐疑的说道:“我们可看不到你带了什么礼物?!”   “以你这井底之蛙,又怎么能揣测孤的手段!”苏唐发出笑声。   顾随风不由一阵气苦,随后又感到有些恍惚,这么多年不见了,此刻看着苏唐,难免有些陌生感,可苏唐那句话,又一下子让他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那个时候,苏唐有事没事总喜欢嘲讽他几句,他表面上显得很恼火,但也明白,那是亲厚的表现。   “礼物在哪?”习小茹好奇的问道。   苏唐抬手指向天空,强横的灵力波动随之绽放出去,让整片天地发生了剧烈的动荡,接着万千道霞光从苏唐之间掠起,涌上高空,随后又凝成无数点光雨,纷纷扬扬散落下来。   有灵光四射的宝剑,有杀气纵横的战刀,有威势凛凛的长枪,有色彩斑斓的长索,只是眨眼间,无数件灵宝落满林间,并且一直延续到山脚,整片树林散发着无尽的瑞气和霞光,晃花了他们的眼睛。   宁战奇、花西爵等人虽然没机会走出星空,但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他们看得出来,每一件灵器都是千载难逢的奇宝!   当然,这是对他们而言。   司空错傻了,习小茹傻了,梅妃也傻了,每一个看到奇景的人,都变得傻了。   他们中有绝大多数人都没见过这种灵宝,连一件都没见过。   “天啊……”顾随风有些思想准备,可还是变得目瞪口呆,随后尖叫道:“苏唐,你到底打劫了多少座国库?!”   “国库?每一位星君都随身携带着宝藏啊,就算是最穷的,私藏也要比你见过的国库贵重千万倍。”苏唐笑道。   “那你……那你打劫了多少个星君?”顾随风又叫道。   其实,在顾随风喊出来的时候,并没意识到什么,等喊出口,他又一次变得目瞪口呆,宁战奇、花西爵等人刚刚展露出的狂喜,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双双充满呆滞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苏唐身上。   打劫星君?这个话题本应该只存在于幻想之中,星君是什么人?那都是有资格走进星空的修士,是千里挑一的人杰,就连苏唐也不过是在几十年前才走出去而已。   “这个……数不清了。”苏唐摇头道,他一点没有装的意思,说得是实话,态度也很真诚。   气氛骤然变得死一般沉寂,众人的目光都变得,有的充满疑虑,有的则闪动着雀跃,明白星君底蕴的人,呆滞的时间反而要长一些,而何平等人手下的那些门徒,反而是最先清醒过来,一个个手舞足蹈,欣喜到了极点。   因为他们尚没有进入圣境,对星君自然不具备什么概念,而宁战奇、花西爵等人止步于大圣巅峰的日子已经很久了,他们很清楚,再进一步,他们的力量将获得犹如天地之差的提高,也所以才会犹疑。   力量那么强大的星君,在苏唐面前只是弱不禁风的存在么?苏唐才走出去多久?   那他们走出星空,又有什么意义?   倒不是想着对付苏唐,而是失望。   就像一个人,做梦都想得到一件宝贝,无数人告诉他,只要得到了那件宝贝,他就能天下无敌,等真的得到宝贝后,却发现有很多拿着相同宝贝的人如猪狗般被屠杀,那么对宝贝的狂热欲望,自然会立即消融。   贺兰远征醒过神来,缓缓向前走了几步,随后拿起一柄灵剑,端详片刻,叹道:“好剑!当真是绝品的好剑……如果再有人排榜,应该能列入天榜之列吧。”   “天榜?”宁战奇长叹道,接着他走到一柄战刀前,用脚尖一挑,把战刀挑了起来,随后探手接住战刀,再用指尖轻轻敲了敲:“这柄刀也有资格列入天榜,呵呵……我都想弃剑用刀了……”   顾随风对灵宝不太感兴趣,他拿起一个小瓷瓶,轻轻打开,随后又嗅了嗅,转头对苏唐说道:“这是什么丹药?”   “我也不知道。”苏唐耸了耸肩:“反正不是融神丹,也不是玄机子。”   “不知道你也抢?”顾随风道。   “你不懂。”苏唐一笑:“不抢白不抢。”   他拿出的那些灵宝,只是纳戒中所存的三分之一,但已经足够邪君台中众人所需了。   “我现在明白你闯下什么样的祸事了。”司空错的表情象是笑,又象是哭,显得非常古怪:“苏唐,凡事都要有节制,象你这般肆无忌惮,得结下多少仇家?现在星域中应该有很多人准备找你寻仇吧?”   “和各个星域相比,人界不过是沙滩上的一粒沙砾,行走在星域中的修士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谁有闲心找到我的头上来?”苏唐道:“师尊,等你走出去之后,自然就明白了。”   “可是……”司空错犹豫了一下:“做事不可做绝,但留几分余地才对。”   “你做事留过余地?”花西爵冷笑道:“其实他说得没错,我们又没走出去过,什么都不懂,等到了外面,或许比他还要狠!”   “来人!”顾随风突然吼道:“把这片树林都给我圈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   “用不着的。”苏唐道,接着他用手轻轻一划,堆满灵宝的林地突然裂开了,并且从这座山岳中分离出去,轰轰隆隆滑向远方。   在苏唐神念的操控下,那片林地又慢慢隆起,独立形成一座小山,周围都是悬崖,只有上方是一片密林,霞光持续不断的从密林中散射出来,把天空染成璀璨的霞光。   “星君的手段,果然……”顾随风叹道。   苏唐一笑,星君是做不到的,只因为邪君台是他的域级灵种,一切变化自然随心所欲。   “走吧。”苏唐道:“先去找叶浮沉,现在当务之急是让你们走出去,离了邪君台,你们或许就都要闭关了。”   “外面是什么地方?”贺兰远征问道。   “算是……我的星府吧。”苏唐顿了顿:“只是不知道能保得住多久。”      第九八零章 出山      远远的,看到叶浮沉躺在一张花塌,周围有十数个女孩子围绕叶浮沉忙碌着,其中还有几个女孩子在悄悄抹眼泪,好像心情非常难过,当苏唐等人掠近时,那些女孩子看向这边,都吃了一惊,因为场面太过浩大了,几乎所有的长老、管事都在场。   “那些女孩子是什么人?”苏唐问道。   “叶浮沉是什么秉性,你还不清楚?”司空错似笑非笑的说道:“那些都是他的仰慕者啊,唉……说起来真不知道该怎么教训他,到处招蜂惹蝶,那些女孩子也是,趋炎附势,明知道叶浮沉性情风流,还往他身边挤。”   “她们这样做又有什么不好?叶浮沉虽然好色,但不是心性凉薄之辈,总会尽己所能给她们一些补偿。”花西爵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花西爵喜欢和司空错抬杠的老毛病,却始终没能改掉:“难道说她们愿意围在屁也不是的小子身边,那就正常了?她们又能得到什么?”   “付出不是必须要得到什么的。”司空错道。   “狗屁!全是狗屁!”花西爵不屑一顾的说道:“我愿意修行,是因为我想长生不老,想走出星空;我愿意亲手教导小茹,是因为她天生煞气,能传承我的衣钵;我当初愿意帮苏唐,不止是因为小茹,更因为我看中苏唐这小子的资质和运道;司空错,你已经活了快二百载了,还这么矫情?难道一大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草……”   司空错勃然色变,正准备反驳,随后想起苏唐刚刚回来,只得把这口气咽了回去,冷冷的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苏唐哭笑不得,其实花西爵和司空错的外貌都非常年轻,尤其是花西爵,清朗俊秀,一举一动都显得风度翩翩,最后居然吐出脏口,显然这些年是憋坏了,心情很不好。   接着,苏唐看向身边的习小茹,他想让习小茹过去劝解一下,习小茹先摇摇头,又耸了耸肩,低声道:“以后你就习惯了。”   “老子也不想和你为谋,等老子勘破最终瓶颈,肯定离你远远的,以后在星域中遇到我,装作不认识就好。”花西爵道。   “星域不是那么好走的。”苏唐缓缓说道。   苏唐有亲身经历,当然有发言权,这几十年来,他遇到了一一次坎坷,其中只要有一次走错一步,也就没有今天了。   “见过几位长老。”那些女孩子毕恭毕敬的弯下腰,给苏唐等人施礼。   苏唐缓步走上前,凝视着躺在花塌上的叶浮沉,叶浮沉双眼紧闭,嘴角还有没有擦干净的血丝,依然处于昏迷之中。   苏唐抬起手,在叶浮沉胸口处轻轻一拍,叶浮沉的身体随之剧烈抖动了一下,片刻后,他的双眼慢慢睁开,接着便看到了苏唐。   叶浮沉的表情很镇定,上下仔细打量了苏唐几眼,随后轻叹道:“吗的……做梦还能做得这么真……”   “是他回来了!”习小茹忍不住说道。   “有意思……”叶浮沉笑着看向这边,随后发现,邪君台中诸位长老和管事几乎都到了,他一惊,接着猛地坐了起来。   “是你?真的是你?”叶浮沉叫道。   “如果不是我,估计你至少还要躺在半天。”苏唐道。   “刚才也是你?”叶浮沉叫道:“怪不得我那么拼命,也没办法控制邪君台!”   “刚才就不是我了,有别人借用了我的神念。”苏唐道,接着他伸手一招,花塌上的天地人三令便飞了起来,落在苏唐的掌心中,随后他又道:“那个人还在外面,你可以自己去找他算账,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她可是贺兰远征的嫡亲姐姐。”   “你说是谁在外面?!”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林间响起。   苏唐看向从林间冲出来的老者,随后笑道:“九叔,好久不见了。”   “你能回来,自然是极好的。”来人正是薛九,但他的心思全然不在苏唐身上,又急声道:“外面的人是谁?是……小姐?小姐回来了?!”   “没错。”苏唐道。   “苍天有幸……”薛九的身体踉跄了一下,险些坐倒,苏唐急忙伸出手,扶住了薛九。   其实薛九和雷怒很相像,都以老仆自尊,而且忠心耿耿。   待薛九的情绪稳定了一些,苏唐转头看向叶浮沉:“当初是什么人毁掉了飞案?”   “我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叶浮沉道:“但他们的实力非常恐怖,甚至比你离开时候还要强,只是眨眼间,邪君台的飞棺便被毁掉了大半,我见势不妙,立即控制邪君台逃向极海,好不容易才摆脱他们的追踪。”   “飞棺还剩多少?”苏唐问道:“你把飞棺藏在哪里了?”苏唐心里很奇怪,飞棺都已认他为主,但他却感应不到飞棺的灵力波动。   “一百零八具飞棺,幸存下来的不到五十具。”叶浮沉伸手向侧翼一指:“在剑山背后有一片湿地,阴气极重,正适合飞棺休养生息,我在那边挖了一些坑,把飞棺都埋进去了。”   “剑山?”   “嗯,我们给起的名字。”叶浮沉道:“要不然很不方便,总不能那座山、这条河的叫吧?这里大部分山水,我们都给起了名字。”   “明白了。”苏唐点头道,随后他抓起天地人三令,缓步向前走去。   前方就是高台,高台附近有一座布置非常庞大的院落群,掌控邪君台出入口的叶浮沉,以前应该就是在这里居住的,或者说,也就是叶浮沉后宫所在地了,否则不会修成院落群,当然,这是叶浮沉的私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懒得去管。   苏唐运转神念,片刻,甩手把天地人三令投了出去,他的神念已比当初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以前做不到的事,现在挥手之间就能完成。   轰……轰轰……天地人三令飞上高空,旋即化作如山岳般宏伟的巨柱,巨柱的顶端相互搭在一起,再次发出轰鸣声。   一道光柱从中心处垂下,正垂落在高台上。   “这样……这样就可以了?”叶浮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又感应到了外界的波动,飞案已被彻底毁掉,苏唐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等进境?居然能在挥手投足间便重新布下一个出口?!   “如果失去了天地人三令,会很麻烦,三令都在,自然简单了。”苏唐道,随后视线转向花西爵、司空错等人:“有谁想随我一起出去的,就跟我来,不过有几件事,我要先交代一下。”   “什么事?”花西爵问道,这里所有进入大圣境的修行者,都显得有些情不自禁了。   如果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会认为邪君台的天地就是一切,他们的情绪绝不会这般激动,甚至有些失控的迹象。而花西爵、司空错等人不一样,他们见识过了外面的世界,现在被封在邪君台内,就算这里的天地再广阔,他们也会有坐监的感受。   就像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如果活在井底,自然是活得其乐融融,但有一天,它突然跳出去了,感受到了外面的轻风阳光、鸟语花香,然后再被人扔回井内,它的生活就会充满煎熬,就算把水井扩开几百倍,它也没办法再快乐起来了。   “在星空中行走,名讳是大忌。”苏唐道:“但凡我见过的修士,都有自己的君号……”   苏唐讲了好一会,把自己总结出的教训几乎都说了一遍,花西爵等人能走到这一步,都是天资卓越之人,他们都安静的听着,把苏唐的告诫一一记在心里。   “记下了?”苏唐问道。   “嗯,我们大概能明白的。”司空错道。   “那就一起出去吧。”苏唐道。   下一刻,苏唐化作一道光影,射向高空,花西爵他们急忙纵起身形,跟在后方。   在邪君台外,方以哲、魔影星君他们一直在默默的等待着,突然感应到邪君台散发出波动,随后苏唐的身影已从邪君台中掠了出来,向下飘落。   有一大群修士紧随其后,他们散发出的灵力波动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其中大多数都在大圣巅峰,修行者的进境很难保持如此一致,他们就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方以哲的反应在这个时候慢了一点,定海星君和那年轻人错愕了片刻,旋即露出吃惊之色,因为他们看到的不止是一群大圣,而是一群星君!   寻常修行者想突破星空的屏障,步入星君之列,自然是千难万难的,可他们明显都是苏唐的人,有苏唐庇护,难度被无限降低了!   其实换成他们,如果拥有苏唐那么雄厚的资源,也一样能做到。   贺兰远征视线一转,落在贺兰飞琼身上,此刻,贺兰飞琼坐在草丛中,正闭目调息着。   贺兰远征露出激动之色,身形掠起,在贺兰飞琼不远处轻轻落下,薛九紧随其后,两个人的视线一眨不眨的盯着贺兰飞琼。   还有一个人也在盯着贺兰飞琼,正是习小茹,在人界那么多修行者当中,唯一一个能让习小茹心服口服自愧不如的,应该就是贺兰飞琼了。      第九八一章 重逢      贺兰远征情难自已,他向前走了两步,就在这时,一股劲风突然从贺兰飞琼身上卷出来,贺兰远征踉跄着向后退去,就连后方的薛九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形了,跟着退后几步。   接着,贺兰飞琼的双瞳慢慢张开,盯着了贺兰远征身上。   “姐……”贺兰远征叫了一声,又慢慢垂下头,从小时候开始,贺兰飞琼就是他的偶像,因为贺兰飞琼天资绝伦、进境举世无双,威名远播,不止是他的姐姐,还是他的师父。不过到了少年时,总听人别人说起贺兰飞琼如何如何,他心中莫名生出了烦躁感,就好像他一直是活在贺兰飞琼的影子底下而已,所以才悄然出走,去寻找完全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过来,让我看看。”贺兰飞琼露出微笑。   这些年来,贺兰飞琼在苏唐面前,也是经常笑的,但那种笑容绝对无法和现在相比。   贺兰飞琼的双眼弯成月牙,嘴角上翘,笑容越来越盛,如一朵出水芙蓉,清丽中带着几分娇俏与温柔。   在苏唐面前,贺兰飞琼只是称职的同伴,而只有在贺兰远征面前,贺兰飞琼才会笑得如此轻松、愉悦,她不再是修行者,也不想秉持道心,在这一刻,她仅仅是一个姐姐。   贺兰飞琼笑得轻松,另一边的习小茹却是心中一酸,贺兰飞琼真的极美极美,象仙子般超凡脱俗,又显得可亲,她比不上,虽然说相貌并不是一切,但比起别的,她似乎也有一些差距。   “姐……”贺兰远征走上前,他的声音略显得有些颤抖,显然激动到了极点。   “小家伙,个子居然比我还要高了呢。”贺兰飞琼站起身,笑着拍了拍贺兰远征的头。   “姐,我都多大了?”贺兰远征无奈的说道。   “多大?就算你以后有了儿子、有了孙子,在我面前也一样是小家伙!”贺兰飞琼撇了撇嘴,随后看向薛九:“九叔,一向可还安好?”   “好、好……”薛九当即老泪纵横。   “九叔,这些年你一直和他在一起吧?没帮他找几个老婆?”贺兰飞琼又道。   “姐!”贺兰远征的脸色当即黑了下来:“这么久才见到你,本想和你说一些正经话的!”   “你可不要和我说正经话!”贺兰飞琼笑嘻嘻的说道:“我最烦说那些长吁短叹婆婆妈妈的废话了,其实呀,能见面就是好的,不用再说什么了。”   “怎么没有?!”薛九抹了把眼泪,随后露出笑容,泪珠犹挂在他的老腮边,嘴角却在笑,给人的感觉很怪异:“而且一下子找了两个呢。”   “弟妹呢?怎么不叫出来见我?”贺兰飞琼噘起嘴。   “她们在闭关……”贺兰远征有些支撑不住了:“姐,说我们的,不提她们了好不好?”   “从你光屁股的时候,我就在天天盯着你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贺兰飞琼道。   贺兰远征叹了口气,他的样子显得又羞又急,根本不像当初那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气吞山河无所畏惧的贺小哥。   习小茹一直在盯着贺兰飞琼那边看,越看越是感到不如,心中也是越发酸楚,她不怕闻香,因为闻香并不比她强,绝没办法独占苏唐的心,而贺兰飞琼对她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老大,嘿嘿……你越来越漂亮了,要不是这柄大砍刀,我还真认不出来你!”   习小茹急忙转过头,正看到了方以哲,毕竟年头太久了,她一眼没认出来,略微顿了顿,才认出是方以哲。   所谓心胸开阔、拿得起放的下,指的应该就是习小茹这种人,她立即把贺兰飞琼抛到脑后。   “哎呀?原来是……”习小茹突然顿了顿,随后向方以哲勾了勾手指:“过来过来!”   方以哲急忙凑到近前,显得异常乖巧。   “你现在叫什么名字?”习小茹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我没有改名字啊。”方以哲不解问道。   “少来!我懂的,你不用瞒我。”习小茹道:“是君号!”   “哦……”方以哲明白了:“我叫血屠星君,老大,怎么样?够威风吧?”   “切……聪明些的人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你的本事不怎么样了。”习小茹摇头叹息着。   “老大,为什么这样说?”方以哲问道。   “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会叫。”习小茹道:“你搞这样的君号,就是为了吓唬人用的啊!”   另一侧的魔影星君、定海星君,都看直了眼,他们和方以哲相交已久,太清楚方以哲的本性了,对朋友,方以哲倒是没的说,可一旦与人发生争斗,方以哲永远是动作最快、下手最狠的一个,就连惨遭大变的魔影星君,也不如方以哲。   这样的方以哲,竟然在那女子面前如此俯首帖耳,让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老大,别说我了。”方以哲笑呵呵的说道:“你的君号又是什么?”魔影星君和定海星君并没有看错,方以哲虽然狠辣,但他是个知道感恩的人,苏唐自不用说,当初他和路飞霞成婚前后,天天和习小茹混在一起,情义深厚,所以到了现在,他还是心甘情愿的叫习小茹一声‘老大’。   “我还没能突破星空壁障呢。”习小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随后话锋一转:“不过君号我已经想好了,天煞星君,怎么样?不错吧?”   “这不和我一样么?听起来都是吓唬人的。”方以哲笑道。   “血屠星君,不给介绍一下?”定海星君和魔影星君向这边走来。   “这是老大的媳妇,也是老大。”方以哲笑道。   “这又是什么东西?”习小茹的视线落在了魔影星君身上,她感觉很诧异。   “我不是东西……”魔影星君闷声闷气的回道,随后发现不妥:“我是……”   “哈哈……”习小茹大笑:“都是你朋友?”   “嗯,这是定海星君,这是魔影星君。”方以哲说道。      第九八二章 几近疯狂      苏唐没有参与习小茹等人的谈话,他向那星域游商招了招手,随后走到一边。   那年轻人走了过来,他常年奔走星域,东买西卖,见识极广,第一个便明白了邪君台的来历,他看着苏唐叹道:“你在晋升星君之前,就得到这域级灵种了?”   “嗯。”苏唐点了点头。   “你这运道……你这运道啊……”那年轻人的神色显得非常复杂:“绝对算得上万里挑一了,不,是百万挑一、千万挑一!”   “还好吧。”苏唐笑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那年轻人转移了话题。   “等你出去的时候,帮我收购一些东西。”苏唐道:“只要看到,就不要放过,回来之后我自然都会补给你。”   “你想收购什么?还要矿石?”那年轻人问道。   “矿石已经足够了。”苏唐道:“我要灵药。”   “这个好说。”那年轻人道:“哪一类灵药?”   “你没听明白。”苏唐道:“我要活的药草!多多益善!最好每一种都给我带一些回来。”   “药草?”那年轻人沉吟了片刻:“这可就有些难了,很多灵草生活的环境都很特殊,有的喜欢火山,有的却生长在冰原上,有的怕雨、喜欢干旱,有的只能在水中生长,通常修士们找到灵草,只会把有用的部分摘走,没用的都扔下不管,而且灵草一旦离开原来的生活环境,便会逐渐枯萎,带来也没什么用。”   “你按我说的做就好了。”苏唐道。   “我知道你是想把灵草买回来,种在你的域级灵种内,让它们变成用之不竭取之不尽的财富。”那年轻人道:“有很多大君也都是这样做的,只不过……有三分之二以上的灵草根本没办法种植,也可以说,灵效越好的药草就越没办法大范围种植,据我所知,那些灵草对环境的要求极其苛刻,差一点都不行,就算我能收购大批灵草回来,你也种不活几株,会赔大本的。”   苏唐突然转过头,他感应到了邪君台内的波动,小不点终于出关了。   接着,苏唐再次露出笑意:“放心吧,我自有办法。”有小不点在,那些灵草就算自己想死都不可能。   “你不是开玩笑?”那年轻人用狐疑的口吻说道:“我可是把丑话说在前面了,灵草我帮你买,实在不行,我可以到各个星枢里去发放任务,自然有人帮我找,等我把灵草带回来,你种不活,绝对不要赖账哦!”   “我们俩认识已经有些年头了,你看我是那种赖账的人么?”苏唐道:“别啰嗦了,不管你用什么价,我都多付你一倍,这样总可以了吧?”   “我是为你好。”那年轻人无奈的说道:“既然你不听我的劝,那也就算了,我帮你就是。”   “这就好。”苏唐道,随着他纵身掠起,身形一闪,便消失在邪君台上。   下一刻,苏唐已出现在邪君台内,正看到一道霞光向这个方向急射而来。   霞光所过之处,一股股浓郁的生机散布在天地之间,无数林木、草丛快乐的摇摆着,它们竟然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生长起来,并且发出沙沙的响声,响声连成一片,越来越澎湃、激荡,犹如看不见的海啸。   “妈妈……”霞光中传来了欢悦的叫声。   苏唐突然笑了,如果习小茹在这里,会突然发现,苏唐的笑容和刚才看到自己亲弟弟的贺兰飞琼很相似,充满温暖、充满阳光。   “妈妈妈妈……”霞光中的叫声越来越近,紧接着,一条小小的身影从霞光中透出来,正撞在了苏唐的胸膛上。   砰……苏唐站得很稳,而小不点又一点没控制自己的速度,结果撞上苏唐后,一下子被弹出老远。   当小不点再次扑到苏唐身上时,她象疯了一样,在苏唐身上窜来窜去,似乎是想紧紧抱住苏唐,只可惜她的身体太小了,不管扑到哪里都不趁手。   最后,小不点干脆抱住了苏唐的鼻梁,双眼明显已盈满了泪花:“妈妈……妈妈妈妈……”   以这种角度看小不点,苏唐感觉很不舒适,便伸手抓住小不点的翅膀,把小不点拽了下来,而小不点极不喜欢这种被硬生生拽离的感受,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妈妈不要我了……呜呜……”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苏唐柔声道:“我也不是不要你,只因为我去的地方太危险,你不适合跟着去的。”   “就不管!就不管!妈妈就是不要我了……呜呜呜……”小不点反而越哭越厉害。   “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苏唐笑道,随后从纳戒中取出一只小匣子,轻轻打开,里面正好装着一百颗融神丹。   融神丹散发出的丹香,真是小不点最喜欢的,可小不点竟然伸出手,直接把匣子打飞,随后继续哭:“呜呜……”   “力气这么大了……”苏唐咂了咂嘴,就在这时,一道金光从远方掠起,闪电般向这边掠来,只眨眼间便接近了,那正是变异银蝗。   几十年不见了,变异银蝗的体型变得非常恐怖,它的鞘翅展开足有近千米宽,从肚腹到脑袋也有数百米长,如果加上那两支巨大的触角,身长已超过了千米。   变异银蝗的节肢犹如一根根巨柱,单单那一对猩红色的复眼,便差不多有小型鲸鱼那么大,只是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带起的劲风已吹乱了苏唐的头发。   “小不点这么厉害啊!”苏唐顿足叹道。   “嗯?”小不点的哭声立即停下了,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偷看着苏唐,也在等着苏唐的下半句,受不得夸奖,尤其是受不得苏唐的夸奖,这一直是小不点的硬伤,不管情绪有多么不好,只要苏唐开始夸赞她,她总是会破涕为笑。   “竟然把变异银蝗养这么大了?”苏唐又道。   “切,这算什么!”小不点抽泣了一下,随后扬手叫道:“阿巧,把它们都叫过来,让妈妈看一看!”   变异银蝗听懂了小不点的话,随后发出尖利的啸声,就在下一刻,远方平地里腾出一片乌云,乌云在急速膨胀开,转眼便把整片天空都遮掩得严严实实。   很快,那片乌云飞近了,竟然是由无数只变异银蝗组成的大军!   它们的体型虽然小了一些,只有二十余米长,但数量太多太多了,从下面看像是一片巨大的乌云,可实际上它们凝成的是一个球形,上下重叠了多层。   苏唐是真的感到惊愕了,那些变异银蝗的个体战力并不高,认真估算,仅仅在大祖境左右,不过,什么样的修行灵域能培养出亿万个大祖?!   小不点抹去最后一把眼泪,抬手看向苏唐,小胸脯也挺了起来,她很焦急,就差喊出口了,倒是继续夸我呀?!   “小不点,你真是……”苏唐突然感到一阵词穷,随后道:“真是太太太太太厉害了……”   苏唐一连用了五个‘太’字,来表现自己的震惊,其实小不点才不管用辞是否优美、是否恰如其分,只是夸了就好,她到底是破涕为笑了,接着落在苏唐的肩膀上,又叫道:“阿巧,给我下来!”   变异银蝗展动鞘翅,身形象一座山岳般落下,正落在苏唐身前十余米开外的地方,荡起的呼啸的劲风。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生活在邪君台内的所有生命中,属变异银蝗的进境最高,花西爵、司空错等人只是大圣巅峰,而变异银蝗竟然一直在冲击星空壁垒,甚至让邪君台感受到阵阵压力。   此时此刻,变异银蝗鞘甲的颜色始终在变幻着,忽而变成灿金色,忽而又转成银白,它喷吐出的气息忽而变得极为强横,忽而又开始萎靡,那是受到了邪君台的压制。   也就是说,变异银蝗始终在和邪君台做着顽强的对抗,或许是本能,或许是不自觉,只要它离开邪君台,短短几天之内,它便会拥有星君级的战力。   “妈妈,这边来!”小不点飞了起来,随后落在变异银蝗额头处的甲胄上。   看到那片甲胄,苏唐的眼神一暗,因为他想起了童飞,那甲胄就是童飞为变异银蝗打造的,现在甲胄已经与变异银蝗的鞘甲融而为一,以前甲胄内的空间只够小不点躲进去,现在那片空间已变得象小房子那么大,连他苏唐都能进去了。   唧唧唧唧……变异银蝗突然尖声鸣叫起来,并且焦躁不安的甩动着触角。   “你想出去?”苏唐听懂了。   唧唧唧……变异银蝗一边叫一边拼命点着头,连花西爵等会感到邪君台的空间显得格外压抑,阻止了他们的提升,变异银蝗更不用说,如果不是小不点拥有绝对的权威,它早就在这片空间内疯狂起来了。   “他们死定了……”苏唐轻声道。   “妈妈,你在说谁呀?”小不点好奇的问道。   “躲在外面的一些坏人,他们很会逃,我怎么都抓不住他们。”苏唐笑了笑,有这么多变异银蝗,别说只是一片灵域,就算是星域,他们也未必能躲开变异银蝗群的搜捕。   “妈妈要和他们玩藏猫猫么?嘻嘻……我最喜欢了!”小不点叫道。      第九八三章 灵宝频现      “好啊。”苏唐漫应道,随后他感应到什么,视线转向另一侧。   一只神骏异常的鹿儿跳出了林地,四蹄如雪,每一次在地面上踏动,都会溅起一团团光华,巨大的鹿角如枪林,散发着青色幽光,身形充满了流畅性的美感,走路如舞蹈一般。   那只鹿儿看起来极美,但紧随其后钻出来的一个东西却丑到极限,它的脸犹如恶鬼,堆满了褶皱,张开的嘴中露出几排散发着寒光的牙齿,吐出的舌头就像一条灵蛇,不停的摇晃着,它亦步亦趋跟在鹿儿后面,好似在讨好。   只是,那怪物刚刚接近鹿儿,鹿儿便毫不客气的抬起后蹄,正扫中那怪物的下巴,那怪物哀嚎一声,象一颗炮弹般倒射回林中。   但只过了片刻,那怪物又象没事一般跑了出来,一边吐着舌头一边跟在鹿儿后方,这一次它就不敢靠得太近了。   呦……鹿儿冲着小不点发出极为嘹亮的鸣叫声,小不点摇头道:“我也没看到小茹阿姨啊,你在找她吗?”   “小茹的鹿都长得这么大了?那是……鬼獒?真是越来越丑。”苏唐道。   “妈妈,都过去好久好久了呢。”提起这个,小不点又感到有些委屈了,随后道:“妈妈你看到小茹阿姨了吗?”   “她在外面。”苏唐道:“走吧,我带你们出去。”   “你们要乖一些哦,不能乱动,妈妈要带我们出去了!”小不点对着鹿儿和鬼獒说道。   苏唐释放出神念,随后身形投向高空。   邪君台外,众人散落下下方的草丛中,对邪君台的人来说,方以哲、魔影星君他们都是陌生的外人,他们也不想去打招呼、套亲近,三五成群,相互低声聊着什么。   习小茹毕竟认得方以哲,虽然很多年不见,但习小茹的心性很宽广,也不觉得有什么隔阂,与方以哲聊得很热闹。   苏唐的身影出现了,紧接着,一只庞然大物从苏唐身后的光华中冲了出来,如山岳般在地上投下巨型阴影,随后那庞然大物又冲向高空,笔直掠向远方。   下一刻,一只神骏的鹿儿和一只鬼獒出现了,那只鹿儿看到习小茹,立即兴奋的跑了过去,鬼獒则显得有些怕习小茹,左右看了看,它一直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角色,没办法,这本就是一个看脸的世界,谁让它长得太丑了呢?   鬼獒不知道该去和谁亲热,悻悻的趴在草丛中,但一双眼睛却不老实,象贼一般不停的观察着两侧的人。   随后,一片乌云从邪君台内飘了出来,追向飞上高空的庞然大物。   方以哲知道变异银蝗,他的脸色如常,只是感觉数量非常庞大,略微显得有些惊讶。   定海星君和那星域游商看到密密麻麻的巨型蝗虫不停的飞出来,足足飞了十几息的时间,还没有飞完,他们露出惊愕之色。   蝗虫的体型怎么会变得如此巨大?而且,它们会修行?区区大祖级的战力,自然没什么可惊讶的,但既然会修行,以后也会一直修行下去,如果能再提升两阶,步入大圣境,那么它们的集团战力就显得有些恐怖了,如果还能步入星君境,几乎可以横扫一切没有真神级大存在坐镇的星域!   足足过了近半刻钟,那些蝗虫总算是飞完了,它们凝成一团彗尾,追向远方。   定海星君刚刚定下神,转头看到习小茹正和那只神骏的鹿儿凑在一起,他看了看,大吃一惊,声音都走了调:“大罗神鹿?!”   “什么?”那星域游商的耳朵很尖,立即向这边转来:“大罗神鹿在哪?我看看!我看看……”   接着,那星域游商看到了鹿儿,他呆了片刻,长叹道:“真是羡煞人也……”   “那真的是大罗神鹿?”苏唐问道。   “我眼睛又没瞎!”那星域游商又叹道:“可惜……好像已经认主了,如果是幼鹿,你就算拿它换几座星府,也有人和你换!”   “大罗神鹿有这么大的好处?”苏唐狐疑的问道,他没感觉到那只鹿儿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那是你老婆?”那星域游商放低了声音:“我本以为,你的运道已经快要招天妒了,谁想你老婆也和你差不多!”   说完,那星域游商从纳戒中取出一本书,翻了翻,随后扔给苏唐:“送你吧,你自己看!”   苏唐接过那本书,他本想马上翻看,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向那星域游商使了个眼色,随后走到一边:“你的见识比我广,帮我看看这是什么灵宝?”接着,苏唐拿出那本无字灵书。   灵书中封印的妖类,早已化为虚无,而凝炼而成的神念,又早就苏唐收得干干净净,从外表看起来,那本灵书显得很普通。   如果是以前,苏唐断然不会把自己的灵宝拿出来让人品评,但相处了这么久,他也算了解了对方的人品,相互之间更是结成了信任,就像这一次,那星域游商为了找到苏唐,应该是花费不小的代价才换成了那件灵宝,否则也不会一直喊着赔大了,按道理说,苏唐应该给‘报销’的,那星域游商也有足够的理由找苏唐报销,但压根没提过,因为这是他主动愿意帮助朋友。   那星域游商接过灵书,随意翻动了几页,接着看向苏唐:“你逗我呢?上面根本一个字都没有么!”   “我不是让你看字。”苏唐道:“这本书可以封印妖族的修士,人族和魔族的修士么……我还没机会尝试,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那星域游商呆住了,片刻,他突然打了个激灵,张口结舌的说道:“能封印……妖族的……修士?!”   “嗯,我已经封印过好几个了。”苏唐道,随后看到对方嘴唇在不停的发抖,不由问道:“你怎么了?”说完,他想伸手去搀扶对方。   “别和我说话……让我静一静……”那星域游商把苏唐的手推开,随后趔趄着走向一边,口中念念有词:“让我静静……让我静静……”      第九八四章 元始灵宝      那星域游商一直走到林边,哆里哆嗦的扶住一棵树,眼神呆滞,傻傻的盯着树皮,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苏唐走到那星域游商身侧,等了片刻,到底是有些不耐烦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星域游商看向苏唐,欲言又止,随后向苏唐使了个眼色,向树林深处走去。   “用不着这般神神秘秘的,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了。”苏唐无奈的说道。   那星域游商没有回答,径自向里走,苏唐没办法,只得迈步跟在那星域游商后面。   走出了数百米远,周围肯定没有人了,那星域游商还是有些不放心,左右扫视着。   “这里肯定没有人。”苏唐道:“你可以说了。”   “你这本灵书……可能关系到三件了不得的元始灵宝。”那星域游商慢慢说道:“别问我到底是不是,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说过一些故事。”   “元始灵宝?那是什么?”苏唐问道。   “有些东西,好像在星域初开、万物未生之际,便已经存在了。后来有了修行者,他们走出星空,发现了那些奇宝,又经过自己的淬炼,便成为了修行者可以使用的灵宝。”那星域游商道:“你这本灵书,就有可能是三大元始之一的灭妖录。”   “除了灭妖录之外还有什么?”苏唐产生了好奇心。   “还有御人剑和诛魔镜。”那星域游商把声音放得很低:“这三大元始灵宝可了不得,如果有谁能聚齐这三件灵宝,便可成各个星域的主宰,没有什么力量能撼动他。”   “有那么厉害?”苏唐道。   “何止是厉害啊……”那星域游商长叹一口气:“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皇天与真龙之争?”   “你说说。”苏唐道。   “无数年前,皇天与真龙就是一对死敌了,但他们的争斗一直局限在一定的范围内,皇天的上古真神和上古真龙始终回避直面冲突,王不见王。”那星域游商道。   “这又是为什么?”苏唐露出狐疑之色。   “因为都没有把握。”那星域游商眯起了眼睛:“真神境不是你我可以揣摩的,但我知道一点,他们之间爆发冲突,变数太大,差之毫厘便会失之千里,比如说,在这一次战斗中,上古真神击败了上古真龙,把时间转回去,让他们在原地重新打一场,或许赢的就是上古真龙了。”   “然后呢?”苏唐道。   “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或许他们会一直这样僵持下去。”那星域游商道:“可有一天,灭妖录出世了,皇天和真龙同时得到了消息,他们都不可能退缩了。皇天如果能得到灭妖录,便可以轻而易举击杀真龙,真龙虽然强大,但归于妖属,灭妖录就是他最致命的克星;而真龙绝不可能让灭妖录落在皇天手中,他立即离开妖域,要抢先一步得手,并且毁掉灭妖录。如此,宿命的车轮开始运转,再无人……”   “我不是要听你讲故事!”苏唐截道:“说重点。”   “重点就是真龙先一步夺到了灭妖录,但在他准备毁掉灭妖录时,皇天真神也赶到了。”那星域游商道:“他们从不见面,那还好说,既然见了面,也就只能拼命了。”   “既然灭妖录已经落在真龙手里,皇天真神大可以撤出去,全当此事没有发生过,这样又可以恢复均势对峙,何必拼命呢?”苏唐问道。   “灭妖录中有妖气,诛魔镜中有魔煞,御人剑内藏有人魂。如果任由真龙毁掉灭妖录,妖气自然也就落在了真龙手里。”那星域游商道:“事实上,在真龙得到灭妖录的那一瞬间,均势已经被打破了。”   苏唐沉默片刻:“你接着说。”   “据说那一场战斗,打了很久很久,皇天真神几乎尽数殒落,但他们击败了真龙。”那星域游商道:“不过,真龙有九技之力,就算是形神俱灭,也只是让他失了一技而已,但皇天真神行事手段极为刻毒,他竟然用天大神通抽离了真魂。”   “抽离真魂?”苏唐一愣。   “我知道得并不多。”那星域游商道:“好像……被抽取了真魂的上古真龙,再无法恢复往日的强横了。”   “你知道得已经不少了。”苏唐轻声道。   “都是我断断续续听到的,也不知道真假。”那星域游商道:“真魂的事情应该是真的,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真龙一脉的修士都在各处拼命寻找真魂的下落。”   “真魂又是什么?”苏唐道。   “这你就不要问我了。”那星域游商道:“后来,八太子狻猊晋升真神境,而真龙一脉的修士似乎也就放弃了。”   “为什么?”苏唐问道。   “我们不妨抱着恶意揣测一下吧,其实很简单的。”那星域游商笑道:“真龙一脉已经与了新的主人,新主人又怎么会让老主人重新坐到那个位置上呢?就算他们是父子,也要争一争的。”   苏唐沉吟片刻,慢慢说道:“上古真龙……还没有死?”   “我刚才说过了,真龙有九技,就算是形神俱灭,也有重生之力。”那星域游商道:“只是,没有人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除非能找到真魂,否则,他出来不出来差别都不大,出来了也没办法重新掌控真龙一脉,反而会有血光之灾。”   “我这是灭妖录……”苏唐喃喃的说道:“还有御人剑和诛魔镜……”   “你现在明白灭妖录的关系有多么大了?”那星域游商道:“这本灵书一定要藏好,千万不要让别人看到,如果有人看到了,必须要杀人灭口,否则,你再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可是……已经有别人知道了……”苏唐叹道。   “那就把他除掉!”那星域游商用阴冷的口气说道:“怎么?你不忍心?那个人与你很亲近?别怪我没提醒你,一时不忍,便会留下大患。”   “确实有些不忍。”苏唐道:“如果不是他,我根本不会知道这东西竟然是什么灭妖录。”   “你啊……成大事者……”那星域游商突然唬了一跳,双瞳在眼眶内提溜乱转:“别乱开玩笑!”   “呵呵呵……”苏唐笑出了声:“别紧张,我这个人胆子不小,做事么……也算果决,但就是没做过有违本心的事,而且知道我有这本灵书的人不少,并不差你一个。”   说完,苏唐慢慢把灵书收到纳戒中。   “有多少人知道?”那星域游商问道。   “记不清了。”苏唐道:“我那时候还没走出星空,撞到几个了不得的大妖,实力相差太大,我一筹莫展,又不能坐以待毙,只能用这本灵书把他们一一封印起来了。”   “看过灭妖录的,都在那边吧?”那星域游商道。   苏唐沉吟一下,点了点头。   “那就这片灵域封印起来,再不容他们随意进出!”那星域游商道。   “你一直在提醒我小心。怎么不想想你自己的处境?”苏唐笑道。   “你有你的本心,我也有我的底线。”那星域游商道:“不管是把你出卖给现在的天道盟,还是出卖给真龙一脉,换来的那些,又怎么可能弥补心境的潜亏?何况,我在星域中奔走无数年,所赚取的东西寥寥无几,一直过了苦日子,直到遇见你,我才翻了身,所以我不会负你,但你如果一定要对付我,那就说不得了。”   “我也一样。”苏唐笑了笑:“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也就随他们去吧,如果他们出卖了我,情断义绝,我自然会无所顾忌了。”   “你坚持这样……那我也不劝你了。”那星域游商叹道。   “对了,你听说过御人剑和诛魔镜的消息么?”苏唐问道。   “你……你你你……”那星域游商的双瞳陡然瞪得如牛眼般,随后叹道:“我发现你的贪心简直比这片星域都大,已经得了灭妖录,还想要御人剑和诛魔镜?算了吧你,纵使得了消息,也轮不到你我,不知道有多少位上古真神会进场呢。”   “就是问一问。”苏唐一笑:“走吧,我们回去。”   苏唐很清楚,身为星域游商,肯定有自己保命的特长,不过,他并没有杀人灭口的想法,更不想去试探。   对方如此劝他,当是出自真性情,他也领这个人情。   两个人走到外边,苏唐看了看远处的贺兰飞琼,迈步走了过去,但刚刚走出几步,习小茹突然拦在身前,笑嘻嘻的说道:“你去做什么了?”   “和他商量一些事。”苏唐用下颌点了点那星域游商:“这是四海星君。”   习小茹看了那星域游商一眼,随后挽住苏唐的胳膊:“来,刚才小……血屠星君说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说完,习小茹便拉着苏唐往方以哲那边走。   苏唐是哭笑不得,虽然习小茹的神色很自然,但他心中有数,习小茹是怕他去与贺兰飞琼聊天,所以刚才还和方以哲聊得好好的,突然看到他走向那边,便立即拦了过来。      第九八五章 又见飞琼      虽然苏唐交代过,附近还有真龙一脉的修士,让大家小心一些,但花西爵、宁战奇等人早到了大圣巅峰,又一直被邪君台压制着,不管他们如何努力也无法突破,现在到了外面,晋升之门已缓缓打开,他们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很快,准备闭关的修行者们散向四面八方,他们准备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闭关,幸好这里人气冲天,灵力波动连绵不绝,真龙一脉残余的修士们根本不敢靠近,一直没发生什么事。   换句话说,他们都被苏唐追怕了、杀怕了,已到了草木皆兵的境地,稍微有些动静,便会立即躲起来,哪里敢出头露面?   去闭关之前,他们也拿走了不少丹药,对苏唐,他们是不会客气的,当然,如果邪君台出现了危机,他们也同样不会退缩。   贺兰飞琼耗费偌大精神布下的灵阵,并没有随着邪君台的到来而消失,那星域游商一直吵嚷着要走,贺兰飞琼再恢复些神念后,便再次启动灵阵,把那星域游商送了出去。   把邪君台召来,贺兰飞琼和苏唐都耗尽了神念,但把一个人送出去,则要轻松得多。   苏唐前后一共收下了十一位门徒,其中进境最慢的宗秀儿都到了大圣境,何平他们更不用说,只是他们和花西爵等人不一样,苏唐不发话,他们不敢去闭关,一直逗留在附近,随时准备得苏唐差遣。   魔影星君和定海星君的处境则有些郁闷,因为邪君台的人都提防着他们,回避和他们接触,所以他们总是百无聊赖的在一边看着人们在奔走,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去修行肯定是不行的,闭关等于是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邪君台的人在提防他们,他们也不放心邪君台的人,可是不闭关,又实在找不到事情做。   方以哲也是被排斥的,只有习小茹才会对他放开心防。   转眼过了两天,一股强横的灵力波动从极远处传来,那股波动很奇怪,不像是修士释放出来的,而像是天地间发生共振,一波连着一波,卷向四面八方。   “好像有人晋升为星君了。”定海星君喃喃的说道,他在这里枯坐良久,总算是找到了话题。   “用不了多久,这里的星君会越来越多。”魔影星君道。   “嗯。”定海星君点了点头:“他们早就到了瓶颈,却一直被那域级灵种压制着,现在到了外面,鼓荡的灵力自然如决堤之水,再无法控制。”   “想不到,那天魔星君还有这么大的底蕴。”魔影星君的幻象在慢慢转动着:“有了这些修士做基石,也有了自己的星府,他足以开宗立派了。”   “这里只是灵域,还谈不上星府。”定海星君道。   “你看得太不仔细了。”魔影星君淡淡说道:“你看那里,再看那里……”魔影星君一边说一边指了几个地方。   定海星君顺着魔影星君手指的方向看去,看了片刻,狐疑的问道:“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你瞎了么?”魔影星君道:“那里的草木要比别的地方至少高出小半米,就连寻常的杂草都有了自己的灵性!”   “这又能代表什么?”定海星君更不懂了。   “前几天,天魔星君和那游商进树林时,就是从那边进去的,出来的时候,是在这边。”魔影星君道:“你再看看这座悬峰周围,坦白告诉你吧,只要是天魔星君走过的、或者是停留过一段时间的地方,草木就会充满生机!”   定海星君慢慢扫视着,随后视线落在远处的苏唐身上,双眼变得炯炯有神。   “天魔星君没去过那边,而且那边一点变化都没有。”魔影星君道:“敢不敢和我打赌?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变成货真价实的星府!”   “他的灵诀很古怪,生机勃勃,就好像……”定海星君慢慢说道。   就在这时,刚才那股灵力波动传来的方向,又传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刚才的灵力波动极有规律,现在却变得杂乱无章、动荡不休,好似有人在发生争斗。   “出了什么事?”定海星君急忙站起来,仰首看向远方。   苏唐感应到了灵力波动,他知道那些真龙一脉残余修士的厉害,来不及和习小茹道别,身形立即掠起,化作一道青光,只闪了几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紧接着掠起的是方以哲,贺兰飞琼本来也要起身,但看到方以哲走了,她又坐了回去。   贺兰飞琼行事表面看张扬跋扈、无所顾忌,但实际上她的心思非常缜密,这里有太多人需要保护,绝对不能空着。   “我们也去看看吧。”定海星君道:“那女人一个人留下来足以应变了。”   “好。”魔影星君应了一声,身形随之膨胀开,化作一道巨大的虚影,瞬间便飘出千余米开外。   苏唐的速度最快,只用了几十息的时间,他便赶到了事发地点,第一个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相貌姣美,眉眼清澈无比,唇红齿白,只是个子太大了一些,身体雄壮如山岳,脑袋直顶着云端,身上穿着的纱裙也有些古怪,材质似乎很硬,好像是用一片片纸壳连成的,在举手投足之间,裙摆就会硬邦邦的甩动开。   在那女子对面,是一匹同样巨大的马驹,它斗不过那女子,一直在努力逃走,但那女子动作很快,总是能拦在那马驹前方。   周围的地面象地震了一般,不停的震荡着,它们的体型太高大了,每一次动作,都能让天地发出剧烈的轰鸣声。   那是……贺兰飞琼?!苏唐目瞪口呆。   这时,小不点从他的胸襟内钻了出来,她看了看,接着便尖叫起来:“阿巧?谁让你变成我的样子?!你找打么?!”   那女子露出了惊慌之色,顾不上追赶那匹马驹了,而那马驹抓住空档,迅速投向远方。   “你这个坏蛋……”小不点几乎要抓狂了,旋即从身上解下藤鞭。      第九八六章 与人为师      小不点虽然气势十足,藤鞭也是甩得啪啪作响,但真的打在变异银蝗身上,似乎一点都不痛,与鞭打相比,变异银蝗更为小不点生气而恐慌。   接着,变异银蝗用双手捂着头,慢慢向下伏倒,把周围的林木压得成片断折,其实小不点的鞭子没那么长,根本够不到它的脑袋,这都是从幼年期便养成的习惯,阴影难以消除,以后估计也改不掉了。   下一刻,变异银蝗慢慢恢复了本体,它的脸变得扭曲起来,嘴唇裂开,化作了巨大的口嚼器,硬邦邦的纱裙也化作尖锐的鞘翅。   苏唐突然掠起,向那匹马驹消失的地方飞去,小不点见状也顾不上继续惩罚变异银蝗了,急忙叫道:“快!带着我去追妈妈!”   苏唐的速度是极快的,只是几息的时间,他便远远看到了那匹马驹的身影,而那马驹也感应到了苏唐的灵力波动,它回头瞟了一眼,身形突然转向下方,一头扎入到一面湖泊当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苏唐戛然而止,悬停在湖泊上空,他左右扫视了一圈,突然发现,这里就是当初通宝星君所说的由太一重水凝成的湖泊。   只不过,周围的景色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原本湖水周围空空荡荡,只长着一些青草,而现在湖水便竟然多出了不少桃树,一棵棵桃树沿着湖水形成一个半圆形,就像一片防风林。   苏唐慢慢落下去,落在湖水边,他先是用手掬起一捧水,水质冰凉而又沉重,差不多有上百斤,怪不得湖面象镜子一般,轻风掠过,却不见半点水纹,寻常的风儿是吹不动这湖水的。   苏唐松开手,水滴落在了沙砾中,砸得沙砾砰砰作响,苏唐沿着湖边向前走了几步,突然感应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盯着他的动作。   苏唐略微顿了顿,旋即恍然,轻声道:“你们这些东西,又跑到这里来了?应该还记得我吧?”   没有人回答,但一株株桃树发出簌簌的轻响声,也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苏唐又道,这时,他发现前面有一棵桃树的根系探出地面,一直深入到湖水中,他缓步走过去,用脚尖一条,便把那条桃树根挑了起来,紧接着,那棵桃树发出隐隐约约的呜咽声,树根快速向回缩去,又缩入到地下。   远方传来尖锐的破空声,苏唐抬头看去,变异银蝗已恢复了本相,正往这里飞射而来,而在变异银蝗后方的高空中,凝成乌云的亿万只蝗虫,也追随而来。   变异银蝗已突破星空壁障,飞行的速度比他印象中快出了许多,当然,和他苏唐相比还是有一些差距的,灵力波动也够强大,至于真正的战力,现在看不出来,但也算不错了,毕竟手下多了一个星君境的打手。   变异银蝗开始减速,随后悬停在湖岸上空,小不点从变异银蝗身上飘了出来,落向苏唐。   “妈妈,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小不点问道。   “我在追刚才那个和阿巧打架的马驹。”苏唐道。   “妈妈,不要管它了,来陪我玩呀!”小不点道。   “我们暂时要在这里安家了,如果不管它,说不定以后会伤到谁。”苏唐耐心的教导着:“小不点,你也大了,应该学会保护自己的朋友,不能总想着玩。这里还藏着不少坏蛋,我要靠你和阿巧把他们一个个找出来呢。”   “哦……”小不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匹马驹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藏在湖里面了。”苏唐道。   小不点刚想说什么,突然‘咦’了一声,随后飞到苏唐肩膀上,定定的看着两米外的那棵桃树,看了片刻,突然叫道:“你是什么东西?”   苏唐突然皱了皱眉,因为他听到桃树发生一种非常奇特的隐隐约约的呼啸声。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听不懂呢?!”小不点又叫道。   紧接着,所有的桃树都声了变化,它们硬生生拔出自己的根系,缓缓向这里走来,虽然脚步很慢,但走的很稳定。   苏唐扫视了一圈,那些桃树并没有敌意,而且,它们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到了小不点身上,刚才还对他苏唐怕得要死,毕竟以前发生了不太友好的事情,现在却当他不存在了。   “哎呀,吵死了吵死了!你们能不能一个个说?!”小不点叫道。   “小不点,你能听懂它们说话了?”苏唐好奇的问道。   “听不懂,但我能听出它们的喜怒哀乐。”小不点道:“现在它们好像很高兴呢。”   “这些东西有些古怪,我没办法借用它们的感应,应该是对我们抱有敌意吧。”苏唐道,不止是这些桃树,还有各种各样的植被草木,都拒绝与他发生共鸣,如果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能起作用,让他感应能力成百倍的增加,他早就把残余的真龙一脉的修士一个个揪出来了。   “它们是从来没见过我们,所以害怕,但它们的性格都很温厚,不会无缘无故伤害我们的。”小不点道。   “哦,这样啊……”苏唐点了点头,小不点或许会被语言欺骗,但她的本能对各类草木做出的感应,是不会出现偏差的。   反正他也不懂,交给小不点就好,苏唐的视线重新转回到湖面,那匹马驹能和变异银蝗缠斗,实力也不差,应该在星君境了,不能留下祸害,无论如何也要把那匹马驹逼出来活抓,或者杀掉。   在苏唐身后,小不点一直在和那些桃树交流着信息,只是,过程非常吃力,过了半晌,耐心本来就不好的小不点终于受不了了,跳到苏唐肩膀上,大叫着:“不说了不说了,讨厌,你们不要来烦我!”   “小不点,怎么了?”苏唐道。   “它们说的,我不懂,我说的,它们又听不懂。”小不点道:“都是笨蛋!”   就在这时,一只青色的雀儿落在桃树上,它先是侧着头看向苏唐和小不点,随后突然道:“你们是什么人?”   “咦?你又是谁?”小不点一愣,急忙转过头。   “我叫看看,是它们让我来的。”那只雀儿说道:“它们说你是万物之母,所以它们很喜欢你,可我怎么看有些不象呀?”   “我本来就是!”小不点极有底气的回道,随后飞起来贴在苏唐耳边,低声道:“妈妈,万物之母是什么意思呀?”   “就是说,你是它们的妈妈。”苏唐道。   “我才没有这么丑的孩子!”小不点当即有些发急,随后用非常肯定的口吻对那雀儿说道:“它们看错了!”   “你一会说你是,一会又说你不是,到底是不是呀?”那只雀儿说道。   苏唐用手抚额,这种无聊之极的交流只应该在幼儿园里发生的,他有些受不了了。   “你猜!”小不点道。   “我才不猜呢!”那只雀儿叫道:“我很忙,才没时间陪你这样的小孩子玩。”   “切,我稀罕和你玩呀?”小不点立即反击道。   “你来,它们有话要我告诉你,是悄悄话哦,不能让那个傻大个听到。”那只雀儿叫道。   “哦?”小不点眼珠转了转,随后飘落在那只雀儿身边。   小不点和那只雀儿差不多一半大,并排站在树枝上,看起来倒很像是一对好朋友。   那只雀儿没有急着说话,一双小眼睛不停乱转,它在盯着苏唐。   苏唐摇摇头,身形飘起,向湖中心掠去。   这时,魔影星君的虚象已出现在远方,几息之后,他已掠到近前,重新凝成一团暗影,随后道:“出什么事了?”   “这里有一只灵兽。”苏唐向下方指了指。   “灵兽?藏在湖水里?我去看看。”魔影星君道,接着他的身影投向湖面。   砰……湖面陡然发生剧烈的震荡,魔影星君就像一张大饼一般,铺在了湖面上。   魔影星君的灵诀异常诡奇,但凡世间存有阴影,他便可以让自己的威能达到最大化,无孔不入,探听消息、寻觅敌踪、暗中刺杀等等都是他擅长的事。   但凡事有利必有弊,所谓无孔不入,首先是要有孔,他才能入。   寻常的湖水,魔影星君应该是能渗进去的,可这里都是太一重水,阻住了魔影星君的身形。   可能是太过意外了,魔影星君在湖面上趴了片刻,才飘了起来,又重新凝成一团暗影,停在苏唐身前。   “怎么了?”苏唐道。   “咳……这里的水……好像有些古怪。”魔影星君喃喃的说道。   “嗯,这里都是太一重水。”苏唐道。   “太一重水是什么?”魔影星君问道。   “这个……”苏唐一愣,随后又是一喜,难得啊,总算找到一个见识比他还要差的了,只可惜,当时通宝星君也没说明白,让他错过了这次与人为师的机会:“我也不太懂,反正不是普通的水……”   “哦……”魔影星君漫应道。   这时,方以哲的身形也出现了,他遥遥叫道:“这里出了什么事?”      第九八七章 龙驹      “你知不知道太一重水是什么?”魔影星君问道。   “太一重水?不知道,问这个做什么?”方以哲回道。   苏唐和魔影星君都不说话了,所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纯粹是扯淡,见识方面的差距,不是靠着人数就能弥补的,单单说此刻,他们都不了解太一重水,便无从找出头绪。   “这里湖水都是太一重水,里面藏有一只灵兽。”苏唐道:“以前他们说,能在太一重水中存活的,不是九变十化金晴兽,就是踏月龙驹,现在看……应该是后者了。”   “踏月龙驹又是什么?”方以哲道。   方以哲这些年虽然阅历颇丰,但还有自己的局限性,和欲窟圈子有关的事情,他了如指掌,可提起知识面,并不起苏唐强多少。   “你怎么能不知道?”魔影星君道。   “你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能知道了?”方以哲一笑:“我们三个都是从一个地方走出来的,时间也差不多,哈哈……谁也不比谁强到哪里去。”   “他也是?”魔影星君一愣。   苏唐能明显感应到魔影星君松了口气,这几年来,虽然他们多次合作过,但魔影星君真正信任的,始终只有方以哲一个人,对他苏唐、对定海星君,都保持着一定的戒心。   现在能放下心防,方以哲那些话是起了效果的,如果是从同一个地方走出来的,多少会有些乡土之情。   这时,定海星君的身形也出现了,他看到了苏唐等人,加快速度向这边掠来。   总算来了个明白人,魔影星君又问道:“定海星君,你知不知道踏月龙驹和太一重水?”   “知道。”定海星君一愣,随后点头道:“踏月龙驹是一种专门在太一重水中修行的灵兽,非常罕见,以速度称雄,据说功行圆满会化为龙形,所以被称为龙驹,虽然只是蛟龙,和真龙没办法相比,但战力也算不错了,尤其是一旦被驯化,便忠心耿耿,甚至生死相随。”   “很难得么?如果抓到踏月龙驹卖出去的话,能卖出多少?”方以哲道,他们三个对踏月龙驹都没有概念,只有折算出等价交换物,才能理解踏月龙驹的价值。   “不好说。”定海星君顿了顿:“普通的,十几颗玄机子就差不多了,如果接近化蛟……恐怕能换来近千颗玄机子。”   “这么贵重?”方以哲吃了一惊。   “这种灵兽对修行的要求太过苛刻了,修行者的足迹遍布各个星域,如果发现大片的太一重水,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收集干净,哪里有它们存身之所?”定海星君道:“久而久之,踏月龙驹的数量变得非常稀少,现在还藏匿于星域中的,怕是连十匹都凑不齐了,所以也不算贵,而且踏月龙驹专能破解水系灵宝,有些时候能发挥出奇效。”   “如何能看出踏月龙驹是否接近化蛟?”方以哲又问道。   “打一场就知道了。”定海星君道:“踏月龙驹虽然属上品妖类,天生灵性,但总是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除非是从小被驯养,才能学会化形之道,所以很难从外表看出它们的进境。大体上……到了大君境,踏月龙驹会生出大片骨甲,骨甲会随着进境逐渐缩小,最后凝成无数细小的鳞片,再进一步,便是化蛟了。”   “这里就藏有一只踏月龙驹。”魔影星君道。   “真的假的?”定海星君大吃一惊,随后他露出紧张之色,视线扫视了一圈,落在湖面上:“踏月龙驹……莫非下面都是太一重水?!”   “没错。”魔影星君道:“刚才我差一点出了丑。”   “这么多太一重水……倒是一笔横财啊,可惜,这东西带不走多少,又没办法存放在纳戒中,灵宝会被太一重水湮毁的。”定海星君道:“你看到踏月龙驹了?”   “他看到了。”魔影星君指向苏唐。   “你看到的踏月龙驹,是不是尚未凝甲?”定海星君看了看苏唐。   “嗯,你怎么知道?”苏唐道。   “如果是凝甲的踏月龙驹,想必也不会坐看我们停在这里,早就出来动手了。”定海星君道。   “我来想办法把太一重水引走,你们帮我阻住那匹踏月龙驹,不要让它逃掉。”苏唐道。   “凭我们几个,恐怕是有些难。”定海星君露出迟疑之色:“要不然……就不要管他了,踏月龙驹换不来多少东西,虽然对拥有水灵之力的修士大有好处,可我们到哪里去找那种修士,找到了也未必能买得起。”   “你是说……踏月龙驹对天生水属性的修士有大好处?”苏唐顿了顿,他突然想起了宝蓝,听贺兰飞琼说,宝蓝等人都在闭关修行,没有出来,这次见面,应该给宝蓝带去一件礼物的。   “没错。”定海星君道。   “那我就更要抓住它了。”苏唐道,随后向湖泊的远方掠去。   “他怎么不听劝呢……”定海星君无奈的看向苏唐的背影。   “他就要在这里开府了,怎么可能任由踏月龙驹这种妖类在外面游荡?”方以哲道:“而且他手下有大批修士,其中就有天生具水灵之力的,你应该明白,刚刚步入星君境,便得到这样一只灵兽,会对她有多大好处。”   方以哲是知道宝蓝的,见苏唐这般上心,已经知道苏唐的目地了。   “这样……也罢。”定海星君露出凝重之色:“不过大家都要小心一些了,如果惹得踏月龙驹发狂,这一湖的太一重水,都会变成它的武器。”   此刻,苏唐已掠至远方,他找到了一处比较低洼的地方,随后释放出魔剑,抬起手,一道剑光便以开天辟地之势轰入地面中,并留下了一条深达百余米的裂口。   片刻间,苏唐已挥出了几十剑,所谓星君,就是拥有了移山填海之力的大修行者,把太一重水引到别处,对苏唐而言并不是难事,当初通宝星君那般谨慎,是为了布下灵阵困住湖内的九变十化金晴兽,而踏月龙驹的战力要比金晴兽差了一些。      第九八八章 隐藏的怪物      不长时间,苏唐已用魔剑硬生生开出一条长达数百米的长沟,接着他又掠往湖畔,剑光轰击在湖岸上。   轰……湖岸被剑光劈开,出现了一个大裂口,紧接着,湖面微微摇晃起来,而湖水立即倾泻进长沟内,顺着长沟一路奔涌着卷向远方。   太一重水要比寻常的水沉重得多,随着一波波浪花翻涌,如雷鸣般的呼啸声越来越震耳,地面也在不停震荡着,似乎发生了一场地震。   苏唐慢慢飘起,向方以哲等人的位置飘去,而方以哲和魔影星君、定海星君都在聚精会神的盯着湖面,时刻准备应变。   湖水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向内坍缩着,半个小时后,湖面整体下降了差不多有一尺,露出了大片大片的湖底,可能是常年承受太一重水碾压的缘故,湖底如镜面一般光滑。   小不点没心情管这边,她与那只青鸟聊得很热乎,俗话说千金易得、知音难寻,在她的生命中,还没有谁能和她这般投缘,一样的童心未泯,也一样的大惊小怪。那些桃树倒是感应到了危机,拔出根须,缓缓向后退却着,试图远离湖畔。   “小心!”苏唐突然喝道。   随着苏唐的提醒,在千余米开外,湖面慢慢隆起,恍若湖水中升起了一座小山,下一刻,一个马头破水而出,探向长空。   定海星君一甩手,透出一颗黝黑色的石子,石子见风即涨,眨眼间膨胀成一座近百余米高的小山,小山以万钧之势从高空压下。   踏月龙驹踩着水浪冲向高空,它发出沉闷的啸声,在接近小山的瞬间,身形猛地甩开,竟然用它那结实有力的马臀直接撞向小山。   轰……小山的去势突然一顿,接着象被弹出去一样,翻滚着飞向空中。   “这孽畜!”定海星君喝道,他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第一个出手,却丝毫不见成效,有些丢人,喜的是那踏月龙驹竟然用这种笨方法和他的灵宝对抗,显然只是一只野生野长、非常缺乏战斗经验的灵兽。   修士们的强大,不止是因为他们的实力,更因为他们以种种方式融合在一起,组成了大大小小的社会,就算那些喜欢独身行走的修士,也要每隔一段时间走进社会,汲取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收购灵宝、丹药,交流信息,互通有无,切磋经验,等等这些,都要在社会中完成。   世间绝没有始终孤身一人,只凭苦修就能走上巅峰的大存在,强如上古真龙,一样需要大批附庸,天性寡淡如灵炼门老祖,也要找几个门徒。   那踏月龙驹不是天资粗鄙,而是困在灵域中,接触过的生命太少了,几乎没有成长的机会。   这时,魔影星君已幻化成一道顶天立地的虚影,直向着踏月龙驹扑去。   “我来!”定海星君喝道,接着他抬手又甩出一片石子。   石子飞扬在空中,旋即化作一片轰然砸落的巨石,每一块巨石都在百余米方圆,瞬间便封住了踏月龙驹所有的出路。   踏月龙驹见势不妙,身形急转,向当头落下的巨石迎去。   轰……那块巨石被踏月龙驹硬生生撞飞,但接连落下的巨石太多太密了,踏月龙驹无处躲闪,转眼便被巨石雨吞噬在其中。   轰轰轰……一块块巨石砸落在地面上,相互垒叠,形成一座数千米高的雄山,而那踏月龙驹的身影根本看不到了。   魔影星君的身影掠到雄山附近,他围着雄山转了几圈,才停下身形。   “放心,它跑不了的。”定海星君笑道:“我这些定海石,每一块都有百万斤,别说只是龙驹,就算已化为伪龙,想出来也得废些力气。”   “未必!”一直在看热闹的方以哲突然掠起。   就在这时,一道蓝光从石块的缝隙中钻了出来,快速掠向远方。   方以哲的身法并不快,虽然他察觉到异动,及时赶过去,但只能看着那道蓝光距离他越来越远。   蓝光中是一匹只有巴掌大的袖珍马驹,身形很小,只是它的速度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不止是方以哲追不上,从高空中掠下的魔影星君也扑了个空。   变异银蝗突然展动鞘翅,向这般掠来,它的速度快逾闪电,在空中穿行发出能撕裂人耳膜的尖啸声。   本要再次运转灵诀的魔影星君吓了一跳,急忙向后让了让。   那踏月龙驹见变异银蝗扑来,心中更为紧张了,随着它不停向前飞射,身形也在逐渐恢复原状。   踏月龙驹本来就以速度称雄,虽然变异银蝗生有鞘翅,一时间也是追不上。   “好快……”方以哲气馁了,他停下身形,左右看了看,奇道:“他到哪里去了?”   “在那只蝗虫身上。”定海星君道。   踏月龙驹和变异银蝗一个逃、一个追,不到一刻,便掠出了千余里远,变异银蝗显得有些焦躁,口中不停的鸣叫着,长长的触角也上下挥舞不停。   苏唐站在变异银蝗的背上,他没有急着出手,如果想除掉踏月龙驹,那很简单,但想活抓就有些难了,熔炼过七次的魔装,冲荡着太过强烈的魔煞,那种戾气连他都有些控制不了,只要出手就是非死即伤。   又向前掠出百余里远,前方出现了一座山岳,踏月龙驹加快速度,从山岳中掠过,突然,一道道长长的藤条状的东西从山石中伸展出来,犹如一张巨网,正把踏月龙驹包裹在其中。   踏月龙驹发出凄厉的嘶叫声,同时拼尽全力挣扎起来,但那些藤条极为坚韧,它根本挣不脱,转眼便被藤条包裹成了一只茧。   向前冲刺的变异银蝗见状发出不安的鸣叫声,速度随之开始减慢了。   变异银蝗本属妖类,对一些气息的感应远比苏唐敏锐,苏唐见踏月龙驹被困,而且从藤条的缝隙中渗出鲜血,担心踏月龙驹受害,顾不得去想变异银蝗为什么突然变得畏缩了,身形陡然化作一道青光,掠向前方。   紧接着,苏唐释放出魔剑,全力出手,一道璀璨的青色光幕突然在天地间释放出来,急卷而下,正击中那些藤条。   轰轰……魔剑的剑气锐利无匹,那些藤条在瞬间便被全数斩断。   但在下一刻,更多的藤条从山石间舞起,纷纷扬扬卷向苏唐,苏唐顾不上和那些藤条缠斗,借助自己的速度避开藤条的缠绕,扑向踏月龙驹。   踏月龙驹已从失去韧性的茧壳中挣脱出来,接着张口吐出一道水蓝色的烟气,烟气瞬间卷过数千米方圆的空间,苏唐已然扑近,避无可避,正被蓝色烟气喷了个正着。   苏唐突然感应到自己的动作变得缓慢了,身体上已结满了薄薄的冰层,他急忙运转神念,把冰层震碎,但更多的冰层又弥漫上来,再次把他裹在其中。   苏唐大惊,他正要再次运转神念,但那些巨大的藤条已然扑近,只是刹那间,便有几十根接连抽击在他的身上。   轰轰轰……无可抵御的巨力,轰得苏唐吐出鲜血,眼前也是阵阵发黑,强横的护体神念,竟然起不到什么作用,连同身上的冰层一起被击得粉碎。   轰轰……山岳在震荡着,涌动的气息一波强过一波,不到一息的时间,整座山岳周围已伸长出亿万根藤条,而疯狂释放出来的了灵力波动,更是压得苏唐喘不过气来。   这里居然隐藏着一只大君巅峰期的怪物?苏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感应,他拼尽余力,释放出魔之翼,向后方掠去。   只是苏唐的身形刚刚展动,又有几根藤条卷到,粗大的藤条上快速生长出细枝,竟能准确无比的捕抓到苏唐的方位,正把苏唐裹在当中。   苏唐全力运转神念,突然感到身体传来阵阵针刺般的痛楚,那团团细枝中有无数根尖锐的倒刺,倒刺轻易便透入他的身体。   这还不算什么,更可怕的是,在痛楚过后,苏唐竟然有一种麻痹感,倒刺中有毒?!   苏唐发出长啸声,灵脉疯狂运转起来,而那怪物似乎明白苏唐在做什么,有几根藤条急卷而至,笔直抽向苏唐。   刚才是有余地卸力,尚且受了伤,现在被无数根细枝困在当中,一旦被藤条抽上,肯定会被轰得筋断骨折。   苏唐拼力挣扎,但怎么也挣不开,处境比刚才的踏月龙驹还要艰险,就在这时,一直犹豫不前的变异银蝗突然发了飙,它一边发出尖鸣声一边冲向苏唐,用自己巨大的身体挡在了苏唐身前。   轰轰……变异银蝗同样吃不住强横无比的力道,向后倒撞而来,正撞上苏唐,那团细枝被撞得七零八落,苏唐也被撞得眼冒金星,接着身形向后倒飞出数百米远,跌落在地上。   巨大的变异银蝗比他飞得更远,无力的跌落在地面上,又翻滚了几圈,它那坚硬无比的鞘甲已出现了无数道裂痕。   苏唐不敢错过机会,再次运转神念,拼力站起,他本想暂时逃离此处,但转眼看到已无力动弹的变异银蝗,只得改了注意,反手抽出长弓,运转三焚箭。      第九八九章 怪物      按照以往的经验,三焚箭出手,那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也是他苏唐的护身灵宝,但现在箭弦已拉开,苏唐却感到一阵迷茫。   他看到的,是从山岳中生长出无数根藤条,那怪物的本体在哪,他找不到,也没办法锁定,总不能用三焚箭去射那些藤条。   就在这时,山岳中一直在膨胀的气势突然开始萎缩了,无数根藤条虽然还在不停的舞动,但不敢靠近苏唐,似乎是感应到了苏唐的危险。   苏唐不敢动,他本能的感觉到,只要自己放下三焚箭,或者是把三焚箭射了出去,那些藤条又会重新变得张狂起来。   对峙了片刻,苏唐手中的三焚箭依然在瞄向山体,脚步却在一点点向后退去,一直退到变异银蝗身边,低声喝道:“起来!”   唧唧唧……变异银蝗发出痛楚的嘶叫声,它扭动了数次,才勉强爬起身,飞是飞不起来了,它只得迈动节肢,向远处爬去。   苏唐倒是仗义,他一直守在原处,等变异银蝗已经走远,这才再次迈步脚步,缓缓向后退却着。   苏唐退出几米,那些挥舞的藤条也会逼近几米,显然,隐藏在山体中的怪物不甘心就这样让苏唐逃走,但苏唐凝而待发的灵宝又让它感受到巨大的威胁,不敢妄动。   苏唐又退了几米,就在他准备启动魔之翼,借助自己的速度逃走时,大脑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双腿双臂阵阵发软,差一点颓倒在地。   糟糕!毒性发作了!苏唐心中大惊,其实这也是他拥有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才能坚持到现在,否则,早就昏厥不省人事了。   苏唐不敢耽搁,立即启动魔之翼,但只掠出十几米远,便一头扑倒在地面上。   苏唐的神智已逐渐模糊,眼前的景物也出现了重影。   隐藏在山体中的怪物立即判断出苏唐已失去战力,藤条再次卷向苏唐,团团细枝把苏唐包成茧状,接着向后方拉去。   变异银蝗是不敢再去救苏唐了,奋力向来的方向爬去,它的灵智并不比人差,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无能为力了,必须去找救兵。   苏唐还剩下一点点残余的意识,但他已忘了自己的处境,只感觉周围一片漆黑,而他自己似乎正茫然的在漆黑中摸索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嘶叫声,并且有剧烈的震动感,他的神智略微恢复了一些清醒,先是长长吸了一口气,接着猛地张开双瞳。   看到身边的景物,把苏唐吓了一跳,就在他身旁两米远的地方,竟然有三个人,而且苏唐还记得他们的相貌,正是真龙一脉的残余修士。   那三个修士都带着诡异的笑容,但已瘦的皮包骨,他们的身体被一条条丝状物包裹着,下方袒露出的双脚和小腿,早化作白骨。   苏唐回头看自己的身体,也被同样的丝线包裹着,鲜血不停从他的皮肤中渗出来,那些丝线似乎可以吸血,都呈殷红色。   苏唐的灵脉已变得僵滞,他无法运转灵诀,只能努力扭动脑袋,向后看去。   后方是一棵漆黑色的古树,树干极为高大,树枝也非常茂密,但和寻常的林木不一样,所有的树叶看起来都很干枯,虽然每一片树叶都大如巨船,但一点生机都没有,似乎轻轻一碰,就会化作粉尘。   在他的脚下,丝线凝成一束,向后探入树干深处,整束丝线同样呈殷红色,似乎都是被他的鲜血染红的。   苏唐明白,慌乱并不能帮到自己,他勉强镇定心神,没有急着乱动,慢慢聚起灵气。   嗷……漆黑色的古树再次发出嚎叫声,似乎非常痛楚,随着树干的抖动,那几个被包成茧状的修士摇晃起来,其中一个修士甚至和苏唐撞在一起。   苏唐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那修士没有死,感受到撞击的力量后,他竟然想苏唐眨了眨眼,笑容显得愈发诡异了。   苏唐的鲜血还在流着,只是,他的鲜血和那几个修士的血不一样,血液中时而有闪烁的星点出现,那都是已经接近晶化的神念,而且也融入了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   苏唐还在努力运转灵气,他并没注意到,那些星点渗入到丝线中,又流入那棵古树体内后,古树中会传来阵阵破裂的声音,但苏唐从没见过这种奇异的古树,也不懂那些声音代表着古树受到了严重的破坏。   苏唐不懂,其实那棵古树也不懂,否则早就把苏唐放下来了,足足过了半刻钟,它似乎察觉到伤害的来源,探出一根藤条,把苏唐从丝线中硬生生扯了出来,接着藤条又把苏唐向地面甩去。   苏唐早就准备强行脱出困境了,没想到那棵古树居然帮了他的大忙,在身形脱离藤条的瞬间,苏唐猛然抬手,三焚箭出现在他手中,下一刻,他全力投出三焚箭,接连射向那棵古树。   他失去神智之后,长弓不知道掉在了哪里,三焚箭自然还在他脑域中,他情急无法,只能用手把三焚箭投出去。   砰砰砰……三焚箭接连射中古树,第一箭入体,那古树的身体便剧烈扭动起来,身上燃起道道火光,第二箭入体,那古树枯干的树叶如雨点般飘落下去,等到苏唐投出第三箭,古树的躯干向干瘪的气球一般向内坍缩着。   苏唐又感到眼前阵阵发黑,体内的毒素尚没有完全化解,勉强运转灵脉,毒素又再次发作,让他无力为继。不过好在三焚箭已经出手,他现在只要等那怪物死去就可以了。   嗷……古树再次发出嚎叫声,无数根藤条从四面八方向苏唐卷来。   苏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中了三焚箭,居然还能留有生机?虽然他动用三焚箭的次数并不多,但向来都是出手必杀的,此刻三焚箭失效,他又接近油尽灯枯之境,连逃都没办法逃。   轰……苏唐被一根藤条击中,他的身形不由自主向下跌落,刚刚飞出十余米远,又一棵藤条截住他的去路,苏唐向陀螺般又向前方飞去,口中接连喷吐出鲜血。      第九九零章 封印      吼……在无数飞舞的藤条中,探出了一个如贝壳状的东西,犹如恐怖的巨口,里面长满了尖锐的倒刺,那贝壳状的东西锁定苏唐,并且慢慢张开,接着突然从藤条群中探出来,直咬向苏唐。   苏唐看得分明,知道如果被那张恐惧的巨口咬在里面,他必死无疑,但他的灵脉已重新变得僵滞了,连释放魔之翼都成了奢望,落入束手待毙的境地。   苏唐极不甘心,眼睁睁看着那巨口越来越近,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东西,立即从纳戒中取出灵书,把剩余的那点神念全部打入灵书中,接着反手把灵书投向半空,口中喝道:“去……”   灵书飘在空中,骤然散发出明耀的光华,那些飞舞的藤条,还有扑近的恐怖巨口,在光华的照耀下,如雪水般片片消融,化作飞灰。   嗷嗷嗷……那棵漆黑的古树似乎痛楚到了极点,不停释放出尖锐的嚎叫声,苏唐本就无力为继,受到剧烈震荡,双眼发黑,又一次陷入晕厥。   灵书散发出的光华越来越耀眼,驱逐了黑暗,把周围的一切都照得纤毫毕现,在那棵漆黑色古树的身体上,一片片树皮、木干被光华硬生生剥离下来,随后化作飞灰。   下一刻,灵书的书页自动打开,把散发出的光华全部收了回来,周围转眼又陷入了一片黑暗,而那棵漆黑色的古树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书页慢慢合拢,在书页正中,已多出了一棵奇特的树,树的上半截和寻常的林木没有多大区别,但处于下方的根系充满了狰狞的气息,第一眼看过去,象一团乱麻,再仔细观察,会发现那些乱麻是由一根根扭曲的藤条组成的,虽然已经被封印,可那些藤条犹在疯狂的舞动着,给人一种随时都能破书而出的感觉。   苏唐不知道晕厥了多久,恍恍惚惚间,他听到一阵细微的嘤嘤声,好像是小不点在哭,苏唐立即振作精神,随后张开眼,他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方以哲。   方以哲眼中显得忧心忡忡,突然看到苏唐苏醒,他松了口气,叹道:“你总算是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苏唐用沙哑的声音回道,随后他努力撑起身。   “妈妈……”坐在苏唐衣襟上小声抽泣的小不点立即跳到苏唐额头上,喜不自禁的叫道。   “小不点,先别闹!”苏唐道,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还很虚,而小不点没轻没重的,刚才扑上他额头,撞得他头晕眼花。接着,苏唐发现了从胸膛上滑落的灵书,探手把灵书拿起,放回到腰间。   “哦……”小不点很听话,随后飘离苏唐额头,落到肩膀上,小心翼翼的说道:“妈妈,你很不舒服吗?”   “让我缓一缓就好了。”苏唐道。   “怎么会搞得这般凄惨?”方以哲狐疑的问道:“能留得下你的修士……各个星域满打满算,估计都没有多少吧?”   “别提了。”苏唐露出苦笑:“那匹踏月龙驹呢?”   不止是方以哲对他有信心,他对自己更有信心,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要去救那匹踏月龙驹,挨上了一记冰焰吐息,靠着自己无以伦比的身法,那棵奇诡古树的实力再强,也未必能伤得到他。   要怪,只是怪那匹踏月龙驹,苏唐心中已生出歹心,再找到踏月龙驹之后,如果那踏月龙驹变得乖巧一些,俯首就擒,还算好说,如果再想着逃跑,他会毫不犹豫的把踏月龙驹斩杀在剑下,至于送给宝蓝的礼物,他的纳戒中应有尽有,换成别的也一样。   “没见到,我来的时候,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几具尸体。”方以哲道,随后取出几件东西:“对了,这都是我从尸体上找出来的,给你。”   说完,方以哲把手里的东西扔给苏唐,苏唐探手接过,是两枚纳戒。   “外边还有几件灵宝,不过都破败得不成样子了,好像已经被遗弃了很多年。”方以哲道:“但那几具尸体很奇怪,双腿双臂都已化作皑皑白骨,胸腹间的皮肉竟然保持完整,连体温都有,真是想不明白了……哎我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一个怪物。”苏唐一边说话一边扭动着自己的头颈,他的肌肉、血脉都变得非常僵硬:“回去之后再和你说吧。”   就在这时,一道虚影从外面投了进来,刚刚停稳,便会惊疑不定的声音说道:“这里……好浓重的死气!”   “嗯,我在这里呆了不到三个小时,就感觉身体有些发硬了,极不舒服。”方以哲道,随后他看向苏唐:“应该让你的小情人到这里闭关修行,对她来说倒是个不错的宝地。”   紧接着,定海星君的身影也出现了,他悬停在空中,看向苏唐:“天魔星君,你没事了?”   “嗯,现在好多了。”苏唐道。   “定海,你的脸色有些不对,怎么了?”方以哲的观察力也很敏锐,发觉定海星君的神色有异。   “还能怎么?被人骂得狗血喷头,心情当然不会好了。”魔影星君嘿嘿笑道。   “谁骂你了?”方以哲奇道。   “就是你那位老大。”定海星君叹道:“血屠,我发现做你的朋友……好像辈分很低啊,本来我还有些纳闷,准备问个凭什么,但看她那么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我居然有些不敢问了。”   其实定海星君并不是个善类,换成别的修士开口骂他,他早翻脸了,如果这里仅仅是苏唐一个人给习小茹面子,他都不会忍,大不了分道扬镳,他又不是苏唐的属下,但方以哲一样要给面子,他就没办法了,因为在他们三人小集团中,方以哲是中心。   “换成我,她肯定会骂得更狠。”方以哲笑了起来:“所以我才让你们回去报信的,我可不敢去。”   “定海,她是因为我生死不知,心情过于焦躁,才口无遮拦的,你不要往心里去。”苏唐道。   “哎,这是哪里话?如果我往心里去,当时就会理论了。”定海星君笑道,接着,他视线落在小不点身上,想说什么,但又闭上了嘴。   “天魔星君,你先歇息一会吧,我替你护法。”方以哲道:“你们两个,到周围转一转,看看有没有别的发现。”   “好。”定海星君点了点头,随后向左侧一指:“我去那边,魔影,你到另一边走走。”   定海星君和魔影星君分开左右,掠入黑暗之中,苏唐在原地调息静坐,只过了片刻,他便张开眼睛:“我们先走吧,这里……让我也感到很不舒服了。”   “你在这里已经睡了几天几夜,应该习惯了才对。”方以哲笑道。   “已经过去几天了?”苏唐一愣。   “嗯,三天了。”方以哲回道。   “回去吧,免得他们牵挂,回去之后再休息。”苏唐道。   “也好。”方以哲点了点头,随后他运转灵诀,一道血光便轰了出去,正撞在石层上,发出轰然巨响。   片刻,听到响声的定海星君和魔影星君都掠了回来,几个人先后向外飘去。   他们的位置在山腹之间,那棵漆黑古树就在这里生长的,通往外界的洞口极多,那都是千万根藤条往来穿插造成的。   来到山脉之外,正看到变异银蝗,苏唐的恢复能力极强,从清醒过来到现在,他至少恢复了一两成,启动魔之翼掠动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了。而变异银蝗的恢复能力也不差,曾经留在鞘甲上无数道裂痕,已消失得七七八八,损坏的鞘翅也重新长出来了。   看到苏唐,变异银蝗低下头发出低低的叫声,其实它也被小不点臭骂过多次了,说它无用、是个废物云云。   变异银蝗内心是很委屈的,它最多向小不点辩解,说那个怪物非常非常厉害,但厉害到什么程度,一直在千奇峰长大的变异银蝗缺少详细而准确的概念。   苏唐看到了变异银蝗,感念这变异银蝗的救主之义,他笑了笑。   变异银蝗极能察言观色,见苏唐的笑容中有褒奖之意,它当即精神大振。   “走吧。”苏唐道,随后他掠到变异银蝗的背上,方以哲等人也纷纷掠起,落在苏唐身边。   变异银蝗展动鞘翅,身形在空中快速盘旋了半圈,向着邪君台的方向掠去。   “天魔星君,有几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定海星君突然道。   “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尽管说你的好了。”苏唐笑道。   “天魔星君,你养的这些妖类都是极其罕见的极品。”定海星君悠悠说道:“不过,象你这么养是不行的,最后肯定被养坏了,或者说,是养废了。”   “你的意思是……”苏唐认真的问道。   “就像寻常人家养花养狗,不能只保证它们活着,然后任由它们野生野长,你要背负起教导之责。”定海星君道:“比如说这蝗虫的变化之术,你现在不教,等过个百八十年,你再教恐怕它也没办法修习了。”      第九九一章 鸟人      “我不会妖诀,怎么教导它?”苏唐用无奈的口吻说道。   “你是从来没挂在心上,而且也不知道,应该让它们修习妖诀。”定海星君笑着摇摇头:“否则,搞到几套妖诀很难么?”   “我……”苏唐顿了顿:“可惜那小子已经离开了,应该和他说一声的,让他再帮我收购一些妖诀。”   “我这里正好有一本。”定海星君说道:“只不过,我修行的地方,都是茫茫大海,极少见到岛屿,经常打交道的也是海妖,这本妖诀是海妖的修习要典,不知道适合不适合这蝗虫修习,但有总比没有好。”   “你是妖族?”苏唐顿了顿。   “不是。”定海星君道。   “那你们在大海里是怎么活下去的?”苏唐奇道。   “生命之变化奥妙,就算是你我,也没办法妄自揣摩。”定海星君叹道,接着他伸出手,张开在苏唐眼前。   苏唐这才发现,定海星君的五指间连有皮蹼,虽然已经退化了,但还是能看到若隐若现的细小血管。   “再看这里。”定海星君掀起自己的衣袖。   随后定海星君的呼吸,他的胳膊也在有节奏的胀大缩小着,但幅度非常轻微,苏唐能感应到,定海星君的胳膊每一次收缩,空气都随之发生流动。   “我们是海人,生下来就在海中,房子也建在海底。”定海星君笑道:“到了海面上,我们可以用口鼻呼吸空气,在海里,我们就要用皮肤呼吸了。”   “在我们几个人里,定海的阅历应该是最丰富的了。”方以哲笑道:“他不止是从海里走出来的,还见过长着翅膀的鸟人和石头人呢,绝对不是妖族,都是人的分支,只不过他们生存的环境和我们不一样,经过千万年的演变,就变成了那种模样。”   “原来如此……”苏唐轻叹一声。   “妖诀大都很简单易懂,他们仅凭肉身便可以成圣,修行的起点要比我们高得多。”定海星君说道,随后他从纳戒中取出一本书,递给苏唐,随后他的视线落在方以哲和魔影星君身上:“说起鸟人……我倒是又想起了一件事,你们是什么意见?”   “我早就想和他说了,但当时已经和你立下誓约,又不能乱开口。”方以哲道:“仅凭我们三个,只是看得到,百八十年内,是没办法碰了,如果他也加入,我们的成算要高得多。”   “好。”魔影星君缓缓说道。   “你们……”苏唐的视线在方以哲等三人身上扫动着:“是什么事?”   “我见过一群鸟人,他们独占了一处原域。”定海星君缓缓说道:“他们的实力么……星君差不多有百八十个,大君能有三、五个,星空之主级的大存在,应该是有两个,其中一个始终坐镇原域,另外一个不知所踪,据说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露过面了。”   “原域里有什么?能让你们这般紧张?”苏唐低声问道。   “别的无所谓,我们去其他星域一样能搞到,但……他们拥有一条已经枯萎的极品灵脉。”定海星君说道。   “枯萎的极品灵脉有什么用?”苏唐道。   “……”定海星君被问住了,他呆了片刻,苦笑道:“极品灵脉开始枯萎,就会变成一条矿脉,可以被采集,而采集出的碎矿能换来任何东西,是任何东西,只要你足够多。”   “碎矿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方以哲道:“叫玄机子。”   “玄机子?!”苏唐的脸色当即变得肃然了。   “天魔星君,我知道你私藏甚多。”定海星君道:“以前一是和你不太熟,二是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愿意冒着天大风险,和我们一起动手,现在么……你居然有这么多门徒,只靠着自己的私藏,坐吃山空,是用不上几年的。”   “呵呵……”苏唐笑了笑。   “他们应该是一直被你的域级灵种镇压着,迟迟无法突破星空壁垒。”定海星君道:“几十个大圣,你自然养得起,可一旦他们晋升星君,嘿嘿……你就会感到吃力了!”   “不用再说了。”苏唐道:“我可以与你们合作。”   “这就好!”定海星君长松了一口气。   “找到玄机子的矿脉,不知道会有多少修士为之发疯。”苏唐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个巧合吧。”定海星君说道:“那些鸟人向来闭关自守,从不与外面的修士打交道,那个原域一直受到灵阵的守护,其他修士也很难进去,所以消息没有传出来,否则,也轮不到我们了,不说别的,天道盟和真龙一脉肯定会出手。”   “矿脉有多大?”苏唐问道:“你去过?”   “十几万颗玄机子恐怕是有的。”定海星君缓缓说道。   苏唐、方以哲等人都知道玄机子是多么珍贵的修行资源,尤其是方以哲,虽然他早听过这个消息,现在再听一次,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些鸟人只有一个星空之主级的大存在么?”苏唐又问道。   “应该是只有一个,我也说不准。”定海星君道:“他们象防贼一样防着我,我没办法打探太多了。”   “他们既然从不与外面接触,你又是怎么进去的?”苏唐道。   “我是在游历的时候,见到了一个受伤的鸟人,他们的原域出现一些异常,有求于我。”定海星君道:“可在我帮过了他们之后,他们竟然要下毒手害我,呵呵呵……如果他们待我如宾朋,我会把这件事牢牢记在心底,可他们居然要害我,那就说不得了!”   “我记得那时候,定海是想把矿脉的事情宣扬出去,利用星域那些大宗门的实力,借刀杀人,了却心头之恨。”方以哲道:“是我拦住了他,有这等好事,我们总要先尝试一下的,如果实在不行,没办法夺得矿脉,再行借刀杀人之策也不晚。”   “只靠我们四个,应该还是差了一些。”苏唐缓缓说道。   “你是要……和她说?”方以哲道。   定海星君和魔影星君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那个‘她’是谁。   “她仅靠一己之力,便能与真龙一脉的修士周旋,战力要比我们几个高得多。”苏唐道:“如果她也加入,胜算更大,那么多的矿脉,不差多出一个人分,当然了,我听你们的意见,如果你们反对,也就算了。”      第九九二章 闭关      “整整一条矿脉,别说多出一个,就算多出十个人,也足够分了。”定海星君说道:“魔影,你的意见呢?”   “我也同意。”魔影星君缓缓说道:“吃到嘴里才是我们的,只能远远看着,多没意思?!如果天魔星君能把她拉进来,我们确实多了一些把握。”   “就这么说定了。”定海星君露出笑意:“至于到时候该如何分派,还要具体拿出个章程来,绝不能伤了我们大家的和气。”   “此言有理。”方以哲点了点头:“只能同甘苦、不能共富贵的事情,不应该在我们身上发生。”   “是啊……”定海星叹了口气,随后话题一转:“那我们什么时候去鸟人那边打探打探?”   “这种事情交给我就好。”魔影星君道。   “先不用急。”苏唐道:“你刚才说过了,那边毕竟有星主级的大存在,除非想出了万全之策,否则绝不要轻率动手。”   “你的意思……我们再等等?那要等多久?”定海星君皱了皱眉。   “我需要闭关了。”苏唐缓缓说道:“而且,还有几件灵宝要淬炼,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到时候我来对付那位星空之主。”   苏唐想到的是那片雕像群,如果能炼化那些雕像,他的实力会变得异常恐怖,因为已经有两位星空之主级的大存在被雕像群轰成碎片了。   方以哲、定海星君一齐动容,魔影星君虽然没有清晰的影像,看不出情绪变化,但虚影在微微颤动着,显然也受到了剧烈冲击。   “你没有开玩笑?”方以哲沉声道。   “认识这么久了,你见过我拿这种大事开玩笑的时候么?”苏唐道。   “就这样了!我们等你!”定海星君轻轻吁出一口气:“正好我也可以修习一些灵阵符文,免得到时候乱了手脚。”   “你修习灵阵做什么?”魔影星君问道。   “鸟人的原域有封印守护,不是那么容易破解的。”定海星君道。   “现学现卖,能有用?”方以哲道。   “我倒是认识一个修士,他专能破解各种封印灵阵。”苏唐顿了顿:“只是……”   “只是什么?”方以哲问道。   “只是后来他误会我了。”苏唐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能把他拉进来当然好,如果不行,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   远远的,看到了悬停在半空中的邪君台,苏唐等人停止的讨论,看向邪君台的方向,邪君台的人也发现了飞掠的变异银蝗,几条人影迎了上来。   习小茹居首,后面站着何平、宗秀儿等人,看到苏唐的身影,习小茹长长松了口气,毕竟是大圣巅峰境的修士了,她也养出了自己的城府,一点没有失态的表现,只是淡淡的向苏唐点了点头,但她的眼圈有些发红,当苏唐等人微笑着走过去时,她的视线又从苏唐身上移开,狠狠的剜了方以哲一眼,显然是怪方以哲没有保护好苏唐。   方以哲自然不想去触霉头,笑呵呵的和苏唐告别,随后和定海星君、魔影星君一起飘入广场中一座破败的大殿内。   “你怎么样了?”习小茹低声道。   “我还好。”苏唐笑道。   “小方让人来传话,说你受了重伤的?”习小茹道。   “我的命有多硬,你又不是不知道,除非是当场把我拍得稀巴烂,否则我总有办法起死回生的。”苏唐笑容更盛了:“而且他有些夸大了,我只不过是中了毒,陷入昏睡而已。”   “下次有事不要那么冲动。”习小茹低声责怪道:“我们有这么多人,你的弟子也在,带上几个人不好么?难不成你就把我们当成了一点用都没有的废物?”   “你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勘破星空壁障。”苏唐轻声解释道:“不要为别的事情分心,这一步能不能迈出去,差别太大了,犹如锦鲤化龙,过不去只是河水里的一条野物,过得去便会一飞冲天。”   “等我晋升星君,不管有什么事,你都要带上我!”习小茹认真的看着苏唐。   “好。”苏唐点头道。   “那我现在就去闭关!”习小茹道。   “不要走太远,何平,你们分出一半人,有一半去闭关,另外一半负责给小茹护法,遇到事情不要冲动,只要及时发声求援就好。”苏唐道。   “是,师尊,您尽管放心。”何平道。   “我不用人给我护法。”习小茹道。   “没有人护着你,我怎么能放心去闭关?”苏唐道。   “你也要闭关了?”习小茹一愣。   “嗯,这一次我有了些收获,需要安静一段时间了。”苏唐道。   “那好吧……”习小茹没有再坚持,随后看了苏唐一眼,转身向林中走去。   何平在宗秀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接着快步向习小茹追去。   苏唐心中感到宽慰,收下了何平等人之后,他一直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教导什么,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何平他们自己修行,他所做的,只是在资源方面满足何平他们的一切需求。   何平的性子非常好强,作为苏唐门下的首徒,在这个时候他应该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修行者,争取第一个冲破星空壁垒,无愧于首徒的身份。但现在何平选择了去为习小茹护法,显然对别人不放心,担忧生出纰漏,所以压制住自己的好胜心,把第一个突破的位置让给了别的弟子。   看起来这个首徒并没有选错。   那三太子狴犴始终没有放弃已成废人的问劫星君,就是在顾念旧情。   他把何平定为首徒,并让何平顶自己的位置,负责处理宗内的事务,当然希望何平能回报自己。至于何平能不能接连提升进境,成为自己得力的左膀右臂,似乎并不重要,星域中的能人异士多得很,打手也不缺,但想找到一个可以让自己完全放心的人,那就难了。   到目前为止,何平的表现让他很满意。   看着习小茹的身形走远,苏唐慢慢飘起,随后进入邪君台。   落在一座孤峰之上,苏唐示意变异银蝗离开,随后慢慢坐下,掏出那本妖诀,扔到一边:“小不点,这本妖诀给你了,你自己慢慢参悟吧,如果看不懂,找别人去问一问。”   小不点落在那本妖诀上,用力翻开书页,看了看:“妈妈,我能看懂的。”   “那就好,看完之后,再去教阿巧,不要来吵我,听话哦。”苏唐道。   “嗯嗯,妈妈你放心闭关吧,我替你护法!”小不点显得很乖巧。   苏唐取出了无字灵书,那棵漆黑色的古树已被封印在书页中,怪异的地方在于,以前把妖类封印在里面,无字灵书会自动汲取妖类的神念,让书页化成灿金色,而现在的书页却被染成了墨黑色,并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让苏唐担心灵书会受到损坏。   可转念一想,如果那星域游商没说错,这是三大元始灵宝中的灭妖录,区区一个大君级的妖类所释放出的死气,绝无可能侵蚀得了灭妖录。   “妈妈,我怎么感觉你身上有一根线,连着很远很远的地方呢?”小不点突然道。   “那是一些石头人,但我还没有淬炼它们,等过一段,我再带你去那边玩。”苏唐道:“好了,认真参悟妖诀,不要说话了。”   “哦。”小不点应了一声,又把视线转了回来。   苏唐运转神念,渗入到无字灵书之中,随着墨黑的弥漫,书页中的那棵古树影像越来越模糊了,最后已完全被黑暗所掩盖。   靠着无字灵书自己炼化妖类,耗费的时间太长,苏唐有一种感觉,那棵古树中隐藏着秘密,所以他希望炼化的时间能大幅缩短。   转眼便过了七天,苏唐一直盘坐在孤峰上,没有动过,封印着古树的书页,已经变得如钢铁般坚硬,并且沉甸甸的。   苏唐感觉差不多了,抬手把无字灵书抓起,随着神念的运转,一滴黑色的水滴慢慢从书页中渗透出来,掉落在地上,化作一颗圆形的滚珠。   一股极致的冰冷,立即以孤峰为中心,向四面办法弥漫出去,小不点察觉到苏唐已经醒转,本来是想飞回来和苏唐亲热亲热的,但被那种冰冷的气息所慑,惊叫一声,振动翅膀掠向高空。   苏唐也很不舒服,他体内的生机有一种被受到压制的感觉,他努力运转神念,一滴又一滴黑色的水滴从书页中渗出,掉落在地面上,同样化作圆润的滚珠。   转眼间,地面上已经积出了上百颗滚珠,苏唐有些承受不住死气的压力了,从纳戒中取出一只小匣子,把里面的玄机子都倒在一边,随后用神念卷起滚珠,都放入小匣子内。   接着,苏唐开始掐动灵符,虽然他没办法把大量的时间用在修习灵符上,但一些简单的封印还是能完成的,百余息的时间内,他释放出的灵符已把小匣子封得严严实实,再感觉不到死气的侵袭了,他才松下一口气,把小匣子放在了一边。   再看无字灵书,书页依然是一团墨黑,让苏唐暗自咂舌,好浓重的死气,那棵古树到底是什么?      第九九三章 大事件      “妈妈,你要把这些东西送给香香么?”小不点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   “你倒是聪明。”苏唐一笑。   “香香应该会喜欢,但我很讨厌那种味道呢!”小不点叫道。   “行了,你先去一边玩。”苏唐道,随后他又拿起了无字灵书。   小不点的脸色有些变了,立即飞了起来,远离孤峰,作为远古命运之树的树种所衍化而生的精灵,她最害怕的就是受到死气侵袭。   在接下来的日子,苏唐不停的提取着书页中的死气,随后又把死气凝成的滚珠封印起来,当死气变得淡薄时,他又会重新运转神念,淬炼那棵古树,如此反复,转眼过了近三个月。   书页中的死气越来越淡了,而苏唐封印的小匣子也有了十几个,等到最后一次提取死气时,死气凝成的滚珠只有三颗,而且形体都很小。   苏唐把滚珠封印在小匣子内,随后又拿起无字灵书,突然发现原本封印在里面的古树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株细嫩的草芽,颜色也转成碧绿,光泽极为圆润、饱满,让人看了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感。   每次苏唐从入定中醒转,小不点总是第一个感应到,事实上,她也是唯一能感应到苏唐的,天际出现了一道璀璨的金光,小不点正催着变异银蝗向这边飞速赶来。   苏唐卷动书页,用力一振,那株细嫩的草芽从书页中滚落出来,接着,他把那株草芽捧在掌心中,仔细观察着。   变异银蝗悬空在上空,小不点掠了下来,正落在苏唐的胳膊上,瞪大眼睛,看向那株草芽。   “哎呀……妈妈,这是什么呀?怎么感觉……好熟悉呢?!”小不点大惊小怪的叫道。   苏唐沉吟良久:“这东西……好像是你的姐妹。”死气已被淬炼得干干净净,柔弱的草芽中,散发出了清新的生机,虽然很微弱,但充满了勃勃之意。   “我的姐妹?妈妈,它看起来和我不一样的!”小不点叫道。   苏唐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其实小不点当初衍化成精灵,只是回光返照而已,用不了多久,残余的生机耗尽,小不点便会随风而逝,化作天地间的灰尘。   全靠他用自己的气息慢慢滋养小不点,又不惜耗费灵药,吊着小不点的性命,才能把小不点养到今天。   说起当时,苏唐心中唏嘘莫名,那个时候他连宗师都不是,搞不到什么灵药,他宁愿自己不吃,也要喂饱小不点,想想真的不容易。   “它当然没有你聪明了,但你们的气息很相像。”苏唐道,随后他慢慢伸出手,用指尖轻轻一点,地面上便多出了一个小坑,苏唐把那株细嫩的草芽慢慢放在坑中,又拿出几粒神念结晶,塞入小坑内,最后盖上浮土。   接着,苏唐伸出手,释放出魔之光,他借用水灵珠之力,片刻间就在掌心中凝出了一捧洁净的水,仔细的洒在那株草芽周围。   “妈妈,这样它能活下来吗?”小不点又问道。   “我也不知道,如果它能和你一样坚强的话,应该能活下来的。”苏唐道。   其实小不点并不清楚‘坚强’的具体概念,但她知道苏唐在夸奖她,当即喜笑颜开。   “妈妈,小茹让我告诉你,那个家伙回来了,好像还带回来不少好东西呢。”小不点叫道。   “哪个家伙?”苏唐道。   “就是那个有马车的家伙,他好小气,我想看看都不让我看。”小不点道。   苏唐心中一喜,随后站起身:“走,我们出去。”   “哦。”小不点飘起身,落在苏唐肩膀上。   “小不点,以后不要在外人面前乱叫名字,懂不懂?”苏唐嘱咐道。   “我知道的,要叫君号。”小不点道:“可是人家都叫习惯了呀。”   “那在别人面前不要乱说话。”苏唐道。   “哦哦……”   苏唐出了邪君台,正看到高空中停着那辆星域飞车,习小茹、方以哲、定海星君、那星域游商四个人围在一张木桌旁,轻声谈论着什么。   苏唐纵身飘落,方以哲等人也看到了苏唐,纷纷站起身。   “天魔星君,恭喜了。”方以哲笑道。   “有什么喜事?”苏唐一愣。   “你又有两个得力的帮手了。”方以哲道。   “花师祖和宁师祖已勘破了星空壁垒!”习小茹含笑道,随后脸色一暗:“如果师尊在这里,肯定会……”   “他们两个都已经勘破了?”苏唐是又惊又喜,好快,离开邪君台才几个月,花西爵和宁战奇便先后突破,看起来他们当初在邪君台内一定熬得很艰难。   “嗯。”定海星君道:“天魔,恭喜了,再过一段时间,你的宗门必将变得人才济济!”   “他们人呢?”苏唐问道。   “跟着千劫星君出去捕猎了。”方以哲说道。   苏唐顿了顿,明白他们说的就是贺兰飞琼。   “捕猎?”   “嗯。”方以哲点了点头:“这些天,他们已经找到了两个真龙一脉的修士,还都留了活口,就关在那边的大殿里,等着你出来审讯呢。”   “过一会再审他们也不晚。”苏唐的视线落在那星域游商身上:“给我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只有几种灵根。”那星域游商苦笑道:“本来还能多收购一些的,但……”   “但他被人打劫了。”方以哲大笑:“而且这段时间,星域发生了大事,变得一边混乱,他不敢再到处乱走了。”   “什么大事?”苏唐好奇的问道。   “天道盟的皇天域被真龙一脉攻破,死伤惨重。”方以哲缓缓说道:“据说那一战打得极其惨烈,达两个月之久,更有无数修士殒落。”   “如果只是天道盟和真龙一脉打,还没什么。”那星域游商说道:“几乎所有的星域的修士都出面趁火打劫了,这里还算太平,外面简直乱得不能再乱了。”      第九九四章 能创造奇迹的修士      “你们等我一下。”苏唐突然道,接着他翻身飘回到邪君台上,从纳戒中取出信佩,只是信佩上并没有信息,他运转神念,信佩还是没有反应,苏唐恍然,这里的空间已经被封闭了,那些真龙一脉的修士们根本逃不出去,那么信佩也失去了效果。   方以哲等人看到苏唐又飘落下来,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   “怎么?没赶上这场热闹,你有些不甘心?”方以哲轻声道。   “呵呵……”苏唐笑了笑,随后转移了话题,看向那星域游商:“还带回来什么了?”   “只有几种灵草,本来已经买下了一本丹诀,结果被人抢了。”那星域游商回道。   “你受了伤?”苏唐道,他察觉到对方的气息有些不稳。   “没事,养几天就好了。”那星域游商回道。   “说正事吧。”定海星君说道:“外面那么乱,我们的事应该缓一缓了,到星域中走动,说不定会惹上什么麻烦。”   “外面那么乱,应该对我们有利才对。”方以哲道:“浑水才好摸鱼。”   “万一撞上真龙一脉和天道盟的冲突,说不定我们几个会落得尸骨无存。”定海星君辩驳道。   “你的胆子有些太小了。”方以哲叹道。   “这不是胆子大小的问题,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定海星君摇头道。   “你们在说什么?”那星域游商不解的问道。   “不是有他么!”方以哲双眼突然一亮:“他常年在星域中奔走,对各处的星域都很熟悉,应该能把我们安全带过去。”   “这……”定海星君顿了顿,他的心思有些活动,随后视线从苏唐和贺兰飞琼身上扫过,轻声道:“也算他一个?”   “东西是你们发现的,你们说了算。”苏唐道:“不过在我看来,应该带上他,有他的星域飞车,我们不止去得方便,要逃跑的时候,也要靠他接应的。”   星路不能走了,只能在星域中硬闯,而在星域中穿行,最让人担心的就是迷失方向,他们需要人引路。   “你们要去哪里?”那星域游商问道。   “去无相星域。”定海星君道。   “去那里做什么?”那星域游商又问道。   “找一个矿脉。”定海星君道。   “什么矿脉?”那星域游商一定要问到底了。   “玄机矿。”定海星君道。   那星域游商突然变得张口结舌,片刻,他又打了个哆嗦,略显慌张的扫视着众人:“你们……你们没有开玩笑?”   “这种事情谁会乱说?”定海星君道:“怎么样?算你一个了,跟我们一起走么?”   “我想想……”那星域游商的眼神变得有些闪烁不定。   “你在星域中东奔西走,又能赚上多少?就算有天魔星君帮衬你的生意,累死累活几千年,也比不上这一趟。”定海星君幽幽说道:“我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拒绝。”   “我能拒绝么?”那星域游商干笑一声:“那样就算你们不会害我,也要把我关上在这里一段时间的。”   “你想多了。”定海星君道:“星域现在这么乱,纵使你起了歹意,也难有所作为,我们不会勉强你。”   “那也是玄机矿脉啊……”方以哲轻声道。   “是啊……”那星域游商长长吸了一口气。   “明白说去不去,别磨磨唧唧的。”魔影星君不耐烦的说道。   “我去!”那星域游商眼中陡然闪过一缕狂热,如果是别的东西,他还有可能反复盘算得失,但苏唐等人要找的是整整一条矿脉,他真的没办法拒绝。   “好!”定海星君抚掌微笑道:“对了,我也想去找几个帮手过来,有他们在,此行应该是万无一失了。”   “你要找谁?”方以哲狐疑的问道:“以前怎么不说去找他?”   “他们容易犯浑。”定海星君苦笑:“脾气更是反复无常,有的时候,他们就想没长大的幼儿一样,很好糊弄,但有的时候,他们又容易走极端,和他们一起走,我没办法信任他们,万一事成之后,他们又想独吞,那我就要倒霉了。”   “他们?有几个人?”苏唐问道。   “三个,他们自称三剑客。”定海星君道:“一个是三宝星君,一个是傲剑星君,一个是卜客星君,合起来就是三剑客了。”   “这种事情……找外人来好么?”方以哲皱眉道。   “我可以先把他们找过来,你们看一看,如果认为他们不行,让他们走就是了。”定海星君道。   “你很了解他们么?”一直没说话的贺兰飞琼突然问道。   “还好吧,十多年前,打过几次交道。”定海星君说道:“他们三个人一直形影不离,他们……很有意思,合起来就像一个人一样,卜客星君是脑袋,所有的坏点子、馊主意都是他想出来的,傲剑星君是双手,最事情喜欢简单,冲杀在前、撤退在后,很讲义气,三宝星君就是他们的双腿,专能布置灵阵,也擅长逃跑。”   “你刚才说他们有时候象没长大的幼童一样容易糊弄,这是什么意思?”苏唐道。   “他们的脑子缺根弦……不,除了卜客星君外,那两个家伙压根就没有弦,我说不明白,等你见到他们就知道了。”定海星君道:“你们怎么想的?要不要我去找他们?”   “他们有那么重要?”方以哲道。   “卜客星君非常重要。”定海星君摇了摇头:“只要有他在,一切都要说。”   “现在星域很乱,他们能过的来?”那星域游商问道。   “卜客星君是一个可以完成任何奇迹的修士,别人没办法走,他肯定行。”定海星君道。   “那就把人叫过来吧,让大家一起试探试探,看看他们行不行。”苏唐道:“正好,我也需要时间淬炼灵宝。”   定海星君看向其他人,贺兰飞琼微微点了点头,方以哲道:“那就这样吧,等他们来了之后再说,我倒要看看,一个可以完成任何奇迹的修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千劫星君,你得先把我送出去。”定海星君看向贺兰飞琼。   “好。”贺兰飞琼应道,她所设下的灵阵别人根本无法控制,必须由她亲力亲为。   苏唐则向那星域游商使了个眼色,随后走到一边,那星域游商快步跟了过来。   “把东西给我吧。”苏唐轻声道。   那星域游商打了个唿哨,高空的飞车慢慢飘落下来,随后那星域游商飘入车厢内,又举着一个木箱跳了出来。   木箱里分出了十几个小格子,格子中装着一块块冰晶,能隐隐约约看到里面冻着一些花草。   “这是落珈蓝,这是麒麟草,这是寒芝……”那星域游商一一为苏唐指点着,随后又递给苏唐一本小册子:“我怕你不懂,已经把它们的用途、需要的生长环境、还有喜好一一列出来,你自己看吧。”   “多谢了。”苏唐道:“这些用了多少玄机子?”   “先记着吧。”那星域游商道:“反正我们要去无相星域,在那之前我也走不了、做不得别的买卖,如果成了,就算是我送你的小礼物,如果败了,我这条命有没有尚不好说,等我活下来了,你再补给我也不晚。”   “你倒是看得通透。”苏唐笑了。   “呵呵……”那星域游商也露出笑意,随后压低声音:“和我说实话,这件事到底有没有谱?!”   “定海星君为人一向稳重,不会信口开河的,你放心好了。”苏唐道。   “那我就豁出这一次了!”那星域游商道。   苏唐拍了拍那星域游商的肩膀,随后纵身掠向邪君台,片刻间,他返回到孤峰之上。   只短短的时间,那株草芽已经长出了三、四片新叶,盈盈的翠绿,非常讨喜。   苏唐端详了片刻,随后道:“小不点。”   “妈妈,有事吗?”小不点应道。   “小不点已经长大了,又这么厉害,应该替我做些事情了,换成别人也做不好啊。”苏唐笑着说道:“你把阿巧身上的那个大箱子打开,上面还有一本书,你自己看,看懂了之后,找个合适的地方把它们都种下去。”   小不点向来是不禁夸的,当即喜笑颜开,应了一声,随后落在那个大箱子上。   苏唐缓缓吐纳了几次,随后闭上双眼,这些天来,他已经有数次感受到心中的悸动,那是将要接近瓶颈的征兆。   如果能在赶往无相星域之前,晋升大君,那么此行又多了几分把握,他在小罗星君境,能用三焚箭秒杀大君,等他晋升大罗星君,也应该直接对星空之主级的大存在构成威胁了,并不需要淬炼那些雕像。   如果没办法在这段时间内勘破瓶颈,能多打开一个灵窍也是好的,他可以炼化一剪没。   苏唐慢慢进入定境,身形再不动了,而那株草芽却在轻风吹拂中越长越高,一晃过去了月余,草芽已化作一棵生机勃勃的小树,如伞状的树冠把苏唐遮在了下面。      第九九五章 三剑客      这一天,苏唐正在调息,突然感应到一股气息从远处掠来,他的神念微微一动,已认出了来人,正是叶浮沉。   苏唐慢慢张开双眼,当叶浮沉落在孤峰之上时,他轻声道:“你怎么没有去闭关?”   “我忙得很,哪里有时间闭关?”叶浮沉笑嘻嘻的说道。   “你啊……”苏唐对叶浮沉是彻底无语了,他知道叶浮沉在忙什么,肯定是日夜陪着那些莺莺燕燕。   “是贺兰大圣让我来找你,说什么三剑客到了。”叶浮沉道。   星君级的修行者,是不能进入邪君台的,一定要进来,那肯定是以敌人的身份,因为会对邪君台造成伤害。   “哦?”苏唐顿了顿,扬身而起,定海星君对那三剑客推崇至极,他一直想见识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神圣。   片刻间,苏唐掠到邪君台外,一眼看到下方多出了三个陌生的修士,他不由皱起眉,那三个修士的卖相属实很不堪。   居中的修士是一个胖子,无以伦比的胖子,身体胀得象一个球,受身体的衬托,他的四肢都显得有些短小;还有一个是相貌猥琐至极的老者,贼眉鼠眼,看人都不正眼看,只喜欢斜着眼睛;最后一个勉强好一些,他的身材很魁梧,五官倒也端正,但敞着衣襟,里面露出密密麻麻的胸毛,而且正大口咬着什么,手中还攥着一只烧鸡。   这就是所谓的三剑客?苏唐很怀疑,虽然说人不可貌相,但那三个修士的神态一个比一个烂,他怎么都看不出有什么值得推崇的地方。   人已经来了,总要打个招呼的,苏唐纵身飘了下来。   定海星君抬头看到苏唐,微笑道:“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卜客星君,这是傲剑星君,这是三宝星君,这位呢,就是我们刚刚提起过的天魔星君。”   那三个修士抬头看向苏唐,居中的胖子突然神色大变,转身就要走,但只冲出两步,似乎意识到什么,身形又戛然而止。   贺兰飞琼和方以哲的笑容慢慢变成肃然,他们静静的盯着那胖子的身影。   那星域游商还有定海星君、魔影星君都察觉到有异,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胖子慢慢转过身,看向苏唐,随后露出一脸的谀笑,接着连连点头:“您来了……您就是天魔星君?久仰久仰……”   “你认得我?”苏唐轻声道,他感到很奇怪,因为在他的印象中,绝对没见过这样的胖子,特征太过明显了,就算在千万人之中,他也能一眼看到对方。   “不认得,但听说过,听说过的……”那胖子的脑袋点得更快了。   贺兰飞琼和方以哲等人相互交换着眼色,刚刚见面时,那胖子的说话谈吐还算很正常,可见到苏唐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似乎对苏唐有着极度的恐惧。   身为星君,竟然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的心结应该种得极深,所以看到苏唐,立即本能做出了反应。   苏唐沉吟片刻,向定海星君微微点了点头。   定海星君干咳一声,轻声道:“这一次我把三位找过来,实在是有大事要商量!”   “大事?说来看看!”那彪形大汉是三宝星君,他扬声说道。   “嘿嘿……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那猥琐的老者竟然是傲剑星君,可他的外貌实在是看不出那点值得傲娇一次。   “说起来,此事和三位也有些缘分。”定海星君道:“还记得我们一起去找日月双核的事情么?”   “当然记得!”三宝星君一拍大腿:“说起日月双核,我想起了前段时间在黑光星域的一处灵域里,看到了一个女子,她头上竟然戴着日月蓝,真是暴殄天物,我当时把日月蓝抢下来,但我这个人做事有自己的底限,绝不倚强凌弱、以……”   “扯淡!”傲剑星君不屑的说道:“谁不知道日月蓝一旦沾染人气,立即便会萎缩?你不是在胡说就是看错了!”   “我这双眼睛还会看错?!”三宝星君怒道:“我不止看出了日月蓝,还看出她穿着的纱裙是由钧天星府的巧匠所制,那叫什么来着……”   “钧天星府的巧匠?莫非是罗香锦衣?”傲剑星君道。   “没错没错,就是罗香锦衣!”三宝星君又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对了,现在罗香锦衣卖价几何?听说又涨价了。”傲剑星君道:“上一次在欲窟的鸿楼,我答应暖玉,再去的时候会给她带几件礼物,嘿嘿……区区几件罗香锦衣,我还是买得起的。”   “两位,两位先……”定海星君急忙说道。   “你真是瞎了眼,暖玉那种丑丫头,你居然会喜欢?”三宝星君不屑的说道。   “她哪里丑?”傲剑星君也怒了:“总比你的依梦强多了!”   “你懂个篮子?”三宝星君叫道:“你知不知道她的厨艺有多好?上次给我做的小笼包子,我一个人整整吃下了一筐!”   “说起吃,你就差得远了!”傲剑星君道:“我在欲窟尝过龙舌肉,那味道简直是……”   “你居然舍得去吃龙舌?吃龙舌也不叫我?!”三宝星君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你这家伙太不仗义了!”   “总比你好!”傲剑星君道:“你他吗输了钱,居然要我……”   “两位!”定海星君忍无可忍,发出怒喝声。   傲剑星君和三宝星君都被吓了一跳,一齐转头看向定海星君。   “两位……又跑题了!你们能不能先不说话?让我说完?!”定海星君用酸楚的口吻说道。   苏唐、贺兰飞琼等人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们隐隐明白,为什么当初定海星君说他们脑子里压根就没有弦了。而定海星君用了一个‘又’字,显然以前没少受折磨。   “跑题了么?”三宝星君顿了顿,指着傲剑星君喝道:“都怪你!让定海星君说完,可你非得说什么龙舌!”   “你说小笼包子我才说龙舌的!”傲剑星君的记忆力倒是不错。   “你不说暖玉,我会说小笼包子?!”三宝星君叫道。   “闭嘴!”定海星君喝道。      第九九六章 真本事      见定海星君发怒,那三宝星君和傲剑星君倒是老实了一些,但他们依然在怒目瞪着对方。   “卜客星君,现在是商量大事,你最好管管你这两个兄弟。”定海星君无奈的说道。   “你们两个都给我坐下,少说几句!”那圆滚滚的胖子喝道。   虽然那胖子显得很畏惧苏唐,但在所谓的三剑客中,他还是极有影响力的,三宝星君和傲剑星君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苏唐等人轻轻吁了一口气,刚才这两个家伙吵得让人心烦意乱,他们闭上了嘴,这世界骤然变得安静了许多。   “卜客星君,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定海星君说道,他这一次说得都是套话,回想过去、展望未来等等,说了差不多有十几息的时间,才把话题一转:“我想你也应该看得出来了,大家聚在一起,是为了谋一件大事,如此此事能马到功成,别的不敢说,一人几千颗玄机子肯定是有的。”   “多少?”才老实了一会儿的三宝星君再忍不住,发出尖叫声。   “每个人所得,至少在五千颗玄机子以上。”定海星君道。   “我做了!”三宝星君猛地一拍桌子,挺身而起,手中还挥舞着半只烧鸡,满脸都是狂热:“为了五千颗玄机子,你就算让我把我的鸟割下来喂狗,我都舍得!”   贺兰飞琼见那三宝星君说出这种粗话,皱了皱眉,她的脾气差一点就发作了,但在摸清那胖子的底细之前,她不想另生麻烦。   “你那鸟儿本来就是废物,你当然舍得!”傲剑星君冷笑道。   “谁说的?!”三宝星君勃然大怒:“老子在欲窟里……”   “闭上你的嘴,少在这里放粗!”方以哲用阴冷的声音说道。   那圆滚滚的胖子跳起来,恶狠狠的在三宝星君后脑上拍了一下,喝道:“刚才我说什么了?嗯?!”   那三宝星君本来要把矛头指向方以哲了,闻言气势顿时萎了下去,闷声不响的坐下了。   苏唐干咳一声,缓缓说道:“对大家来说,这是天大的机缘,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参与进来的,至少得拿出一点真本事来让大家看看。”   “是啊。”贺兰飞琼漫应道,她明白了苏唐的想法,是要试探那胖子的底牌,然后顺藤摸瓜,或许能找出对方的来历。   “本事?我什么都缺,就不缺本事!”那三宝星君第三次抢先站了起来,随后跳到后方,运转法诀,他的身形突然分化成两个,两个又化成四个,转眼就多出了几十个彪形大汉。   “我的每一个化身都有小罗星君下境的战力,嘿嘿嘿……”那三宝星君发出得意洋洋的笑声:“你们能找出我的真身在哪里么?找啊?谁能找得到,我输他一百颗玄机子!不过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哦,哈哈……”   那圆滚滚的胖子颇为痛苦的抱住自己的头,苏唐和方以哲等人脸色也变得僵硬了,他们见过傻人,但没见过这么傻的人,这种化身或许真的有自己的妙用,问题在于,其他彪形大汉都在手舞足蹈的叫嚷着,唯有一个大汉,手中挥舞着一只尚未吃完的烧鸡,这能难得住谁?   一个三宝星君不停的叫嚷,已经让人心烦了,几十个大汉一起吵个不停,贺兰飞琼终于忍耐不住了,探手便把酒杯甩了出去。   酒杯陡然散发出尖啸声,闪电般袭向那个手中抓着烧鸡的大汉,那大汉一惊,双手架在额前。   轰……酒杯炸成了无数碎片,那大汉承受不住巨力,跌跌撞撞向后退出了十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随后他呆呆的看着贺兰飞琼,口中呢喃着:“好厉害……你是怎么找到我真身的……”   “莫非你已经修成了神眼通?!”那傲剑星君叫道,他还在用惊骇的目光看着贺兰飞琼,显然,他为贺兰飞琼奇准无比的眼力而吃惊。   那圆滚滚的胖子不自觉揪着自己的头发,似乎心中痛楚难当。   以贺兰飞琼的城府,也被这句话问得呆了呆,随后不耐烦的喝道:“把一百颗玄机子拿出来!要不然我宰了你!”   “放心,我从来没赖过账!”那三宝星君昂然道,随后他从自己的纳戒中取出一个小匣子,打开来看了看,又迟疑片刻,陪笑看向傲剑星君:“傲剑老哥,您看……”   “你就不能少和人赌几次?!”那傲剑星君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你已经多少次被人扒得精光了?啊?就是不长记性?你怎么不去死啊你!”   “老哥、老哥,下次我绝对不和人赌了!”那三宝星君陪笑道:“但这一次……不能赖的,要不然就坏了我们三剑客的名声……”   “笨蛋!傻瓜!我怎么就认识了你这样的废物!”那傲剑星君破口大骂,骂了半天,好像虚脱了一样,又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差多少?”   “不多,只差九十颗。”那三宝星君说道。   “尼玛的……”那傲剑星君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跳老高,又是一轮喝骂,骂完之后,气息奄奄的看向卜客星君:“卜客老大,我这里也不多了,只有二十多颗玄机子,您说该怎么办……”   那圆滚滚的胖子双眼发直,他沉默了良久,从纳戒中取出一只小匣子,轻轻放在木桌上:“这里正好有一百颗玄机子,点一点吧。”   苏唐、贺兰飞琼等人一时说不出话来,其实贺兰飞琼也不是为了一百颗玄机子的赌注,而是因为那三宝星君太过让人厌烦,所以她借个引子,最后略施薄惩就好,没必要闹得太过,可没想到,这三剑客还真的拿出了一百颗玄机子。   看三剑客肉痛无比、如丧考妣的样子,便知道拿出这些玄机子,对他们来说是非常不容易的。   虽然他们的个性不讨人喜,但他们也有可敬之处,就是守信。   贺兰飞琼犹豫一下,抓起那只小匣子,谩骂打开,低槽内果然嵌满了玄机子,她顿了顿,甩手把小匣子扔给那个圆滚滚的胖子:“算了,这次不难为你们,但你们两个滚远点,不要再捣乱了!”   那圆滚滚的胖子长吸一口气,飞扑起身,抓住小匣子,立即放回到自己的纳戒内,随后转身对着三宝星君和傲剑星君喝道:“滚!没听到么?马上滚!滚远点!”   见他们的老大已接近暴走状态,三宝星君和傲剑星君没敢再说话,灰溜溜的向远处走去。   “定海,这就是你所说的能创造奇迹的人?”方以哲实在忍不住了:“我都奇怪他们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他们确实笨了一些。”定海星君平静的说道:“不过有卜客星君在,他们的缺点自然被弥补了。”   “哦?不知道这位卜客老哥有什么本事?”那星域游商开口说道。   大家的视线都落在那圆滚滚的胖子身上,他没有回答,脸色变幻不定。   “卜客星君,你是什么意思?”定海星君缓缓说道:“是和我们一起呢,还是各走各的?”   那圆滚滚的胖子慢慢抬起头,勉强一笑:“这么大的生意,对我来说应该是万年难遇的了,我没有理由拒绝的。”   “好!”定海星君长松了一口气,随后脸上露出紧张之色:“那按照规矩,现在来一课吧?”   苏唐等人对视了一眼,他们没听懂,但是,看定海星君紧张的神色,所谓的来一课,应该是一种了不得的本事。   “理所当然,如此……某就献丑了。”那圆滚滚的胖子悠悠站起身。   当那胖子坐在桌旁,大家商量事情时,他显得媚态十足,尤其是在苏唐的视线扫过来之后,他屡屡点头哈腰,一丁点气节都没有,可是,他此刻慢慢起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以他身体为中心,卷向四面八方,他的神态变得那么的从容、自信,双瞳安静得犹如万年深潭,就像一个经历过无数腥风血雨,走上巅峰的帝王,在默默俯视着苍生。   下一刻,那胖子伸出手,遥遥举向天空,一道乌光激射而出,投入高空后陡然炸开,化作一片乌云,乌云慢慢凝缩着,最后一个壳状的东西。   那东西看起来象是一片龟壳,体型极为巨大,足有万余米方圆,偌大的天空,已都被那龟壳遮挡住了。   那胖子接连运转法诀,龟壳向他的方向落下,距离越近,龟壳的体积便越小,等到落在那胖子头顶上,龟壳已变成海碗大小。   那胖子伸手接住龟壳,慢慢放在木桌上,随后手腕再一翻,手中多出了一把竹片。   竹片青翠喜人,上面铭刻着密密麻麻的灵符,那胖子把竹片撒入龟壳内,再次运转灵诀,那些竹片恍若拥有了生命一般,在龟壳内翻滚跳跃着,撞得龟壳哗哗作响。   片刻,那胖子举起龟壳,口中喃喃有词,随后猛地把龟壳倒扣在木桌上。   “成了么?”定海星君的神色显得更紧张了。   那胖子的双瞳中陡然散发出耀眼的金光,随后光华转暗,他慢慢点了点头:“成了。”      第九九七章 凶意      “这是在做什么?”苏唐缓缓问道。   “卜客星君专能用神数推演。”定海星君说道:“可避凶就吉,甚至可逢凶化吉,我们上一次就陷入九死一生之局,多亏有卜客星君,我们才能遇难成祥,不费吹灰之力便逃出虎口。或许……你们觉得神数不能信,但我却是亲身体会过的。”   “呵呵呵……侥幸侥幸……”那圆滚滚的胖子笑道。   “卜客星君,这一课算是推演完了吧?”定海星君看向那胖子:“可我怎么感觉……和上一次不太一样呢?”   “神数之道,共分四境,算、灵、悟、拈。”那胖子轻叹一口气:“这几年来,我已经初入灵境,推演起来要比以前简单得多了。”   “神数四境都有什么讲究?”苏唐突然问道。   “算境是最低级的,穷心极力,不停的推演,才能勉强一窥天之运道,还有时候会看错。”那胖子见苏唐问话,不敢轻忽,急忙回道:“灵境则是心有灵犀,不止算得容易,也比较准。悟境则是不需要推演了,安心静坐,渺渺之中忽有所觉,那就是天运。如果能步入拈境,天运便是吾心,算天算地算尽人妖魔,世间一切皆可算得。”   苏唐不说话了,其实他问这个,完全是为了遗族大长老,按照遗族大长老的算法,步入邪君台之后,大长老已脱出了死劫,重获新生,只是大长老一直认为自己必死无疑,所以在晚年的时候已不再做神数推演,唯一的愿望就是看着自己推演出的天运一件件发生。   重获新生,死劫已远去,大长老却陷入到迷茫之中,他的进境太低,再算不出苏唐的运道了,想重入修行,可他的神数之道已至顶峰,往后该怎么做,他全无概念。   “这一课已经算完,应该解了。”定海星君催促道。   “好。”那胖子慨然应道,接着伸手抓住龟壳,慢慢拿开。   里面的竹片摆成了一颗繁琐而有规律的六角星,一道道灵符闪烁着幽光,那胖子一眼看过去,突然变得目瞪口呆。   “如何?是大凶之兆?”见那胖子的神色不对,定海星君的脸沉了下去。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领教过卜客星君的厉害,如果是大凶,那么他会选择放弃,反正玄机矿脉就在那里,又跑不掉,或许过上几年重新推演,运道就会对他们有利了。   “不是……”那胖子用迟滞的口吻喃喃回道。   “不是大凶?是吉兆?”定海星君道。   “也……不太象……”那胖子还是没能缓过神来。   “卜客星君,有什么话你尽管说!这般支支吾吾的,让人好不耐烦!”定海星君有些急了。   “我推演神数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了,但从没见过这样的吉兆!”那胖子长长吁出一口气:“六十四道星运,竟然全都是大吉……”   “如此说……我们一定能成了?!”定海星君当即露出喜色。   那胖子没有说话,他的视线在一根根竹片中扫动着,突然发现了什么,伸手把一根竹片拈起,随后叹道:“还好、还好,总算是找到了一点凶意!”   “卜客星君,怎么有凶意还是好事?”方以哲轻声问道。   “如果六十四道星运皆是大吉,那是必死之道,甚至根本无法化解。”那胖子回道:“所谓物极必反,能找到一点凶意,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这么说,我们可以去了?”定海星君说道。   “此去必然大获成功。”那胖子说道,只是他一边说一边偷眼看着苏唐。   “怎么了?”苏唐皱眉道。   “天魔星君,这点凶意正应在了你身上,我们应该会没事,但你要小心一些了。”那胖子缓缓说道。   “还有什么?都说出来,不要我们问一句你才答一句!”方以哲说道。   “只有这些了。”那胖子苦笑道:“你们还想听别的,我得继续推演下去。”   “算算他吧,看他的凶意该如何破解。”贺兰飞琼轻声道。   苏唐默然不语,当初大长老用神数给他推演,算得极准,所以他对神数一道不敢大意,听那胖子说自己身上有凶兆,不由产生了一缕顾忌。   “好。”那胖子应了一声,随后他的神色又一次从畏缩变成了从容,指尖如弹琴般在一根根竹片上点动着,无数道灵符争相辉映。   苏唐等人都看不懂,但他们有足够的耐心,默默等待着。   良久,那胖子‘咦’了一声,眼神变得闪烁不定。   “怎么了?”苏唐道。   “居然是……死气。”那胖子喃喃的说道:“死气我是没办法化解的……”   “死气是什么意思?”贺兰飞琼眉头一挑:“就是说他会死?”   “生机渺茫,除非是……主星重聚,才能夺回一线生机。”那胖子说道。   “你能不能把话说得明白一些?”贺兰飞琼喝道。   “其实我也不明白。”那胖子无奈的说道:“神数只告诉我这么多,我也都告诉你们了。”   “我们应该什么时候走?”苏唐又问道。   “尽人事而安天命,你们说什么时候走我们就什么时候走。”那胖子说道。   “再给我两个月时间,我需要淬炼几件灵宝。”苏唐缓缓说道,为了那条矿脉,为了邪君台诸人的未来,他必须要冒一次险,这些多未来的星君,仅仅靠着他那点私藏,是养不了的。   说完,苏唐也没理会旁人,纵身向邪君台掠去。   “等一下!”贺兰飞琼站起身,身形一闪,追上了苏唐,两个人落在邪君台上。   “我感觉那个胖子有些邪门。”贺兰飞琼轻声说道:“要不然……你就别去了。”   “你不懂神数,我还多少知道一些。”苏唐笑了笑:“如果我不去,运道就变了,或许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回来!”   “可是……”贺兰飞琼极为聪慧,一下子就明白了苏唐的意思。   “放心,我会给自己留些余地的,大不了重头再来吧。”苏唐轻叹道。   ……   苏唐回到孤峰之上,观察了一下那株草芽的生长状况,又到魔装傀儡的修行之地转了转,随后离开了邪君台,带着小不点和变异银蝗向那些雕像群的方向掠去。   这边一直没什么变化,一座座雕像悬停在空中,巨大的身形好似已把偌大的天空塞满,小不点是第一次来,好奇的左顾右盼着。   苏唐不敢放松警惕,那些雕像不会攻击他,事实已经有多次证明了,他担心小不点和变异银蝗的气息会引起雕像的骚动。   幸好,那些雕像一点反应都没有,苏唐松了口气,向前飞掠片刻,深入到雕像群内,前方出现了那块红色的玉牌。   “小不点,你们在这里等一等。”苏唐轻声道,随后他从变异银蝗的背上飘出去,慢慢靠近那块红色玉牌。   飘到近前,苏唐探出手,把红色玉牌抓在掌心中,随后落在一座雕像的脑袋上。   静下心,苏唐释放出神念,在红色玉牌上缓缓扫动着。   这块玉牌和寻常的灵宝不同,灵宝是没有意识的,只要自己的神念够强大,也舍得耗费时间,再厉害的灵宝也可以炼化,但那块玉牌明显拥有自己的神识,也就是说,它有喜怒哀乐,有思想,会判断。   有神识的灵宝,苏唐只见过一个,就是贺兰飞琼的大千灵种。   贺兰飞琼可以逆流而上,击败灵宝的神识,最后掌握完全控制权,但他苏唐可不敢,大千灵种的神识只能用控制环境、控制各种各样生灵的方式,去攻击贺兰飞琼,而这块红色玉牌却可以控制所有的巨型雕像,连星空之主也要落得灰飞烟灭,他更撑不住。   红色玉牌散发出一种温热感,任由苏唐的神念来回扫动,不知道为什么,它对苏唐是没有敌意的。   小不点等了良久,有些不耐烦了,凑到近前,轻轻落在苏唐的膝盖上,好奇的盯着苏唐掌心中的红色玉牌。   片刻,红色玉牌突然动了动,接着缓缓翻动起来,从苏唐的掌心翻到胳膊上,接着又跳上膝盖,几乎和与小不点来了个面对面,它似乎对小不点同样好奇。   “妈妈,这是什么东西呀?”小不点向后退了退。   “是一件难得的灵宝。”苏唐道。   “可它……自己会动呢!”小不点叫道。   那块红色玉牌好像在证明自己确实会动,居然原地跳了几下。   小不点又向后退了退,玉牌翻了个跟头,再次翻到小不点面前。   小不点突然转身,顺着苏唐的腰跑了上去,而玉牌一路跟头,紧追着小不点不放。   小不点跳上苏唐的肩膀,绕过后颈,又跳上另一个肩膀上,接着顺着苏唐的胸襟滑了下来,那块玉牌的动作非常敏捷,依然紧跟在小不点身上。   “你再过来,我打你哦!”小不点喝道。   那块玉牌不动了,片刻,它扭曲一下,突然吐出了一个泡泡,泡泡呈灿金色,一股难以形容的灵力波动随之弥漫开来。      第九九八章 古阵认主      “咦?”小不点伸出指尖,轻轻在泡泡上碰了一下:“好纯净的灵气呀!”   那块红色玉牌又开始扭动起来,随后接连吐出了几个泡泡,泡泡都停在小不点身边。   “这是要送给我吗?”小不点道:“那谢谢你了哦。”   下一刻,红色玉牌飘了起来,落在苏唐手边,正撞在苏唐的纳戒上,接着它持续不停的撞击着纳戒。   “你是想进去?”苏唐有些诧异,他想了想,随后抓住红色玉牌,放入纳戒中。   那块红色玉牌刚刚进入纳戒,又飘了出来,它能不能进去,这要由苏唐做主,但它想出来,苏唐就拦住了。   接着,那块红色玉牌又飘落在小不点身前,这一次它吐出的竟然是神念结晶,明显是刚刚从苏唐的纳戒里偷出来的。   “这些也要送我吗?”小不点问道。   苏唐在一边哭笑不得,这简直是强盗行径,拿他的东西当礼物?   小不点似乎得到了回答,她顿了顿,又道:“可我不能总白白要你的礼物啊,你想要什么?”   那块红色玉牌立即转过身,把背面露给小不点,一阵光华闪过,它的背面出现了无数道极为细小的裂痕。   “你想让我帮你疗伤?”小不点明白了,随后她抬头看向苏唐,因为苏唐是严禁她使用那种能力的。   苏唐心中更加诧异了,小不点确实可以挽救生命,其实他也能做到,但那块玉牌应该只是一件灵宝,没有生命气息,小不点独特的灵力能起到作用么?   犹豫片刻,苏唐微微点了点头。   小不点掂起柔嫩的指尖,一点金光如烛火般亮了起来,正落在那块红色玉牌的背上,金光融入到一条条微小的裂痕中,玉牌突然发出吱吱的响声。   转眼过了十几息的时间,玉牌背上的裂痕在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消失,金色光芒越来越黯淡了,而裂痕只消失了一小部分。   紧接着,那块玉牌又跳起来,继续往苏唐的纳戒上撞,好像还想进去。   苏唐探出抓住那块玉牌,但这一次他没有往纳戒里送,侧头对小不点说道:“你告诉它,你也是需要休息的。”玉牌固然重要,小不点的身体更重要,他忘不掉当初,感应小不点的气息一点点变得萎靡时,心中那种无可奈何的悲恸感,好不容易把小不点养得这样健康活泼,他可不希望重蹈覆辙。   “帮了你这一次,人家很累呢,过几天再帮你好不好?”小不点脆生生的说道。   那块红色玉牌不再撞苏唐的纳戒了,反身飘落在小不点身前,这东西确实很怪,明明没有嘴,却能吐出东西来,明明没有眼睛,但苏唐知道,它肯定在盯着小不点看。   “小不点,你能听到它说话?”苏唐轻声道。   “它没有说话的,但我能知道它在想什么。”小不点回道。   “你再问问它,愿意不愿意跟着你走。”苏唐道。   “你愿意跟我走吗?”小不点问道。   那块红色玉牌用行动作出了回答,它向前倒下,轻轻一抹,便托着小不点飘了起来。   苏唐心中大定,他原本是要淬炼这块玉牌,但从那些雕像具备的威能上判断,淬炼的过程不知道要多少年,现在玉牌愿意跟着小不点走,那么淬炼不淬炼就没什么区别了,他真正需要的,是在必要时借助那些雕像群的毁天灭地的杀伤力。   “再告诉它,把这些雕像都带上。”苏唐又道。   小不点重复了一遍,随后抬手看向苏唐:“妈妈,什么是诛邪巨灵啊?”   “诛邪巨灵……”苏唐被问住了,他沉吟片刻,摇头道:“我不知道。”   邪君台下,方以哲远方掠来,轻轻落在草丛中,接着对魔影星君说道:“魔影,该你了。”   魔影星君也没说话,掠起身形,幻化成一片遮天蔽日的虚影,掠向远方。   他们知道灵域内还存有真龙一脉的修士,为了防患于未然,决定由几位星君轮流在周围巡视,邪君台的人太过托大,竟然就在林中或者草原上入定闭关,或者说,他们过于信任苏唐的力量,毕竟他们没有和真正的星君对战过,不了解星君的恐怖。   方以哲坐在椅上,和贺兰飞琼、定海星君还有那卜客星君轻声聊了起来,至于三宝星君和傲剑星君,则委委屈屈的蹲在一棵大树下,众人已经对他们下了封口令,因为实在受不了那种喧嚣,他们心中有千百个不服,但有卜客星君镇着,他们也不敢做太出格的事。   聊了片刻,魔影星君的虚影突然从远方掠来,落在地上时,又重新凝成一团人形的影子。   “出了什么事?”方以哲一愣。   “那边有古怪的东西过来了!”魔影星君道,他的声音略显得有些惊慌。   就在这时,一阵磅礴的灵力波动从远方传来,那种波动很古怪,似乎很苍老,似乎充满了沉沉的暮气,但又极其强横,似乎要摧毁挡在面前的一切。   “那是……”贺兰飞琼慢慢站起身。   “我们过去看看!”定海星君道。   一行人先后纵身而起,向着灵力波动传来的方向掠去,十几息的时间,一片无边无际的暗影跃入他们的眼帘,而那种灵力波动比之前更强大的数倍,贺兰飞琼等人虽然阅历颇丰,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战,但在那种波动的覆盖下,也不由露出惊骇之色。   不用打,他们本能的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敌手!   轰轰轰……一排排顶天立地的雕像缓缓飘了过来,那种庞大的压力,甚至直接渗入到骨子里。   “那是什么?!”贺兰飞琼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灵域已经被封印了,怎么还能有这种东西?”方以哲也是大惑不解。   “诛邪古阵!一定是诛邪古阵!!”定海星君突然发出惊叫声:“走!快走!!”   “是他……”魔影星君的眼力极好,他第一个发现了苏唐的身影。   “你说谁?”方以哲喝道。   这时,苏唐的身影已经从雕像群中冲了出来,来到他们近前。      第九九九章 救命之恩、何以报还      “你们先不要动!”苏唐沉声喝道。   那一座座巨大的雕像都停下了,眼中闪烁着红光,在贺兰飞琼等人出现的同时,苏唐便感应到那块红色玉牌的气息骤然收紧,并产生了某种敌意。   其实以贺兰飞琼等人散发出的波动,那块玉牌没必要如此紧张的,毕竟它已经数次把星空之主级的大存在轰成齑粉了,或许是和它的伤势有关,玉牌背面密布着的裂痕,昭显着在过去的某个时点段内,它遭受过毁灭性的攻击。   贺兰飞琼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停在原地不动了。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心中不由有些踌躇,他本意是想把那些雕像都放在出口处,等这个灵域的封印消失,如果有外敌入侵,那些雕像将成为邪君台的第一道防线,也是唯一一道防线。   不过,那块红色玉牌的情绪有些难以控制,万一发了失心疯,对着邪君台一阵狂轰滥炸,那就糟糕之极了。   “不要闹哦,小红!”小不点对着玉牌说道:“他们都是好人!你要是伤了他们,妈妈会生气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不点的话起了作用,那块玉牌散发出的气息立即趋于稳定,接着玉牌的身体扭动了一下,发出咳咳的响声,就像一个人河水被呛了一样。   “你在哪里找到这些东西的?”贺兰飞琼缓缓说道。   “它们救过我两次了。”苏唐叹道:“第一次是我被人追得无路可逃,凑巧在星域中遇到了它们,第二次是在这里,我又被人追着不放,可巧又看到它们了。”   “这不是东西,是诛邪古阵!”定海星君的抽着气咬着牙,喃喃的说道。   “诛邪古阵……”苏唐顿了顿:“所有那些雕像叫诛邪巨灵?”   “你也知道?”定海星君道。   “我不知道它们凝成的是灵阵。”苏唐道。   “那你怎么知道它们就是诛邪巨灵?”定海星君追问道。   “是阵里的东西告诉我的。”苏唐回道。   “你……你已经收服阵灵了?”定海星君大吃一惊。   “谈不上什么收服,我们暂时是朋友吧。”苏唐道。   “你这种运道……简直是让人发疯!”定海星君露出苦笑:“被人追就能遇到诛邪大阵?我被人追了至少有千八百次了,怎么每次都落得惨淡收场?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你怎么能和他相比?”那圆滚滚的胖子突然道。   定海星君愣了一下,慢慢转头看向那胖子,口气沉了下来:“卜客星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啊……定海星君,你别见怪,我只是若有所思随口一说罢了。”那胖子醒过神来,急忙说道:“我绝对没有诋毁你的想法,只是说,你不配和他……不对不对不对,就是……他的运道不是我们能相比的。”   那胖子一边解释一边连连苦笑,但眼角还在不时的偷瞥向小不点。   定海星君心胸还算宽阔,见胖子急得摇头摆手,心知对方不是在故意侮辱他,也就把此事轻轻放下了,随后转移了话题,对苏唐说道:“你要把诛邪灵阵带过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你没办法控制灵阵……后果不堪设想。”   “诛邪古阵……邪君台……有些不吉啊。”那胖子自言自语着。   “只是个名字而已。”苏唐表面上很平静,心中却打了个忽,随后转头对小不点说道:“你们先在这里玩吧,不要乱走,我一会再回来找你。”   “知道了。”小不点遥遥应道。   苏唐把诛邪古阵留在了这边,和贺兰飞琼等人回到了邪君台,他立即找到那星域游商,把对方叫到了一边。   “你也知道的,这片灵域被人封印了。”苏唐低声问道:“你认为封印过了多久会失效?”   “这就说不准了。”那星域游商沉吟着回道:“短的有三、五年,长的可能有七、八十年。”   “你上次进来,借用的是什么灵宝?”苏唐又问道:“如果别人也弄到了那种灵宝,是不是一样能进来?”   “那是变龙角,非常罕见。”那星域游商回道:“通常是不可能的,我们找到了密道,也找到了外面的封印,知道你可能被困在里面,然后我才去各个星域收购变龙角。别的修士么,就算他有变龙角,但找不到门一样是没用的,你以为他在星域中随便找个地方,祭出变龙角,就能进到这里来了?”   “这样我就放心了。”苏唐轻声道。   “本来就没什么好担心的。”那星域游商说道:“看定海星君……好似非常有底气,而且那个胖子有些邪门,他说我们有大吉利,应该差不多。跑一趟过去,最多一、两年我们就能回来了,这里不会出现什么变化的,除非是,那些真龙一脉有大君级的修士漏网了!”   “嗯,这个我知道。”苏唐点了点头:“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到处追索他们的下落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还有多少人?”那星域游商一愣。   “我不需要知道。”苏唐道。   ……   到了第二天,苏唐又返回到诛邪古阵停留的地方,正看到有三个小东西正在那里叽叽喳喳的聊着什么。   “这是什么东西哦?!”那只青鸟一边说一边好奇的用鸟喙在玉牌上轻轻啄了一下。   “咳……”那块玉牌发出咳声,青鸟如遭重击,身形跟头把式的翻了出去,迸裂的鸟毛到处飞舞。   “好痛好痛好痛……”那青鸟疼得一边乱跳一边转圈。   “不要胡闹!”小不点抬手在玉牌上拍了一下:“它也是朋友的!”   “咳咳咳……”那块玉牌接连发出咳声。   “你还想要我给你治伤呀?”小不点的眼珠上下乱转,露出少见的狡黠模样:“那是不行滴,一个呢,我还没有恢复,如果真把我累坏了,妈妈就会心疼了!另一个呢,妈妈以前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的是养寇自重的事情,如果我把你治好了,然后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到处瞎胡闹,那可怎么办?”   “对对对!千万不要给它治,它是个坏蛋!”那青鸟记恨在心,立即开始进谗言,但它心里还是很怕的,一边说一边躲在小不点身后。   “咳咳……咳咳……”那块玉牌大急,它没心情理会青鸟,围着小不点转来转去,咳声越来越急促。   那青鸟还因为对方要找它算账,吓得魂飞魄散,绕着小不点躲来躲去。   小不点没有理会它们,口气喃喃自语着:“能想出这样的妙计,我真是好聪明、好厉害呢……”说完她还美滋滋的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只是,青鸟和玉牌都在围着她乱转,一个叽叽叽的乱叫,一个咳咳咳的乱咳,让她心烦了,随后挥出小拳头,正打在青鸟的脑袋上,把青鸟打了一个跟头,接着又伸脚一拌,把玉牌放翻在地。   小不点的脚踩在玉牌上,口中叫道:“你们不要闹了好不好?!”   青鸟终于闭嘴了,挣扎着站起身,小眼睛里满是委屈,随后用鸟喙轻轻梳着凌乱的羽毛。   玉牌却是不服的,它扭动身体,从小不点脚下滑了出来,口中又连声咳着。   “我不是不给你治!上次帮过你一次,你的伤势太重了!”小不点认真的说道:“如果想全都治好,怎么也得要花上几百年呢。”   “咳咳咳……”玉牌又咳嗽起来。   “好呀,你能等,我就慢慢给你治。”小不点,随后话题一转:“但是……”   青鸟聚精会神的听着,而那块玉牌也停止了咳声,等着小不点的下文。   小不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随后恼了:“你们两个笨蛋!我说但是,你们要往下问呀!你们不问,我还怎么说?!”   “唉……”青鸟叹了口气:“但是什么?”   “咳咳咳……”那块玉牌也开始捧哏。   “但是,我这么帮你,你是不是也要帮我?”小不点再次露出狡黠的笑容。   那块玉牌突然沉默了,良久之后,它发出轻咳声。   “哎呀,什么恩不恩的,大家是朋友,这样就见外了。”小不点摆手道:“其实我帮你治伤呀,是把我的命渡给你呢,懂不懂?你以后能多活一年,等于我以后要少活一年。所以呢,你得要发誓,做事情要听我的!放心吧,不知道以前谁把得这么惨,以后有我在,保证你平平安安的,就算再被人打了,我也能马上治好你。”   那块玉牌又不做声了。   小不点看向青鸟:“小青,你看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太有道理了!你用自己的命救他,它当然要听你的!”那青鸟又转向玉牌:“记住了,不但要听她,也要听我的,如果不是我这么帮你说话,你……”   “有你什么事!”小不点已经利用过了青鸟,立即过河拆桥,一脚把青鸟踢飞出去:“我是老大,它只能听我的!”   玉牌沉默了良久,突然发出低低的咳声,但这一次咳声显得极有规律,空中竟然有风雷在鼓荡,频率和咳声保持一致,当咳声转成急促,风雷声也在加剧。      第一零零零章 结拜      那是……苏唐惊愕的看向空中,玉牌的咳声,恍若最古老的符咒,竟然引发天象异变。   片刻,那块玉牌的咳声停下了,风雷声也慢慢停歇,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好了!”小不点眉开眼笑的说道,接着又想起了什么:“我们结拜吧,这样我们以后就是好兄弟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好好!结拜我可知道!”那青鸟连声赞同:“以后你是老大,我是老大,它……”   “不,它是老二!”小不点截道:“以后呢,你不止要听我的,也要听它的。”   “怎么可以这样?!”那青鸟当即风中凌乱了:“我刚刚还帮过你……”   “你是帮过我,可谁让你最没用了!它这么厉害,也要听你的,对它太不公平。”小不点谆谆教导着:“我是最讲公平的了!”   “可是……可是可是……你也没有它厉害!怎么有资格做老大?!”那青鸟豁出去了,拼个两败俱伤,也要把小不点从老大的位置上拉下来。   “可我救了它呀。”小不点眨了眨眼睛:“你自己问问它,它服不服,然后你再问问它,它会不会服你?”   “那……那你们结拜吧,不要算上我。”那青鸟悲愤的说道:“我才不稀罕和你们这样的小孩子一起玩呢。”   “你可要想清楚哦!”小不点缓缓说道:“妈妈已经把家搬到这里来了,以后这都是我的地盘!你要是不想做我的兄弟,那你走好了,不过以后我找到你,就不会再客气了,掏鸟窝、烤鸟蛋之类的事情,我最喜欢做了,要不然就把你当成烤鹌鹑!”   那块玉牌突然咳了一声,吐出一个气泡,气泡刚刚飘开,就爆炸了,化作一团小小的火光,显然,它是在为小不点助威。   青鸟没想到自己会被卖得如此彻底,悲愤莫名,又很不甘心,口中辩解着:“谁说我没有本事?把我的本事说出来,吓死你们!我在这里……”   “你的本事有它大么?”小不点截道。   那青鸟当即哑口无言,玉牌抖了抖自己的身体,附近一座座雕像突然发出嗡响,响声连成一片,震动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强烈,犹如天意之威。   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纵身向小不点的方向掠去,小不点抬头笑吟吟的叫道:“妈妈……”   其实,苏唐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身形,三个小东西早就察觉到苏唐了,但幼儿的精神世界,非常容易专一,就像幼童在摆弄玩具的时候,大人从他们身边走来走去,他们知道大人的存在,但分不出心神。   苏唐的视线落在了那块玉牌之上,天地间的风雷声停歇之后,他便有了一种感觉,自己与玉牌之间,已经多出了一条纽带,比之前的那种感应要坚韧得多。   “本来是想带你到别的地方转一转的。”苏唐轻声道:“就不吵你们了,你们在这里玩吧,我带着阿巧走就好,小不点,知不知道往下要做什么?”   “知道!”小不点脆生生的说道:“小茹阿姨教过我的,我们不怕逼良为……为……为什么来的?”   “好的不学,就学这些?!”苏唐哭笑不得。   “哪有……”小不点嘻嘻一笑:“小茹阿姨那时候说,我们不怕逼良为什么,但逼过了之后,就要加深感情了,小茹阿姨还说,感情这东西是世上最靠不住的,但也是最靠得住的,到底是靠得住还是靠不住,总归要看自己,小茹阿姨说,妈妈你那时候也是被逼进来的!可现在你们多要好呀?就连睡觉……”   “好了!”苏唐喝道。   “本来就是么!妈妈只和小茹阿姨还有香香一起睡过,小贺哥那么好,那么招人喜欢,你也没有……”   “你给我闭嘴!”苏唐真有些恼了:“以后不要说这种昏话!”   “我……我怎么了……”小不点第一次见苏唐这般生气,不由噘起嘴,眼中闪动着泪花。   苏唐感到头疼,难道小不点也需要该死的启蒙教育么……   “以后不要再说睡觉之类的话!和任何人都不要说!”苏唐道。   “哦……”小不点顿了顿:“妈妈,你要带着阿巧去做什么呀?”   “我以前不是告诉过你么,这里藏着一些坏蛋,我在离开之前,得把他们全部找出来。”苏唐道。   “哈哈……我来帮你!”那只小青鸟突然叫道。   “你帮我?你怎么帮?”苏唐一愣。   “我朋友很多的,这里到处都有。”那青鸟叫道:“我以前天天玩捉迷藏的游戏,玩了好多好多年,不管他们藏在什么地方,我都能把他们找出来!”   “你有这本事?”苏唐沉吟起来。   “切,我的本事大得很呢!”那青鸟得意洋洋的展动了小翅膀,又斜着眼睛看向小不点。   “好,你跟我走。”苏唐道。   那青鸟立即飞起来,它先是试探性的在苏唐的肩膀上落了落,见苏唐没有反应,这才放心的落了下去。   “我这样帮你,你要怎么报答我?”那青鸟问道。   “报答……”苏唐一下子被问住了,他想了想,从纳戒中取出几颗融神丹,准备简单的把那青鸟打发过去。   “我们结拜吧。”那青鸟显得更加得意了。   苏唐明显比小不点厉害,如果能和苏唐结拜,那它的地位就比小不点更高了,那青鸟的算盘打得倒是很正确,但也很蠢。   “结拜你个头!”苏唐当即勃然大怒,他反手把青鸟抓在掌心里,接着纵身向在远方盘旋的变异银蝗掠去。   小不点说什么掏鸟窝、烤鸟蛋只是恐吓之词,她绝对干不出那种事,生性如此,但苏唐可是什么事情都敢做的,如果那青鸟不配合,下一刻他就可能把青鸟身上的羽毛全部拔光。   “哎呀……你放开我……”青鸟在苏唐的掌心里尖叫着。   “老实一点!”苏唐喝道,接着他略微启动魔之光,闪亮的火光一闪而逝。   “老大,救命啊……救救我……”青鸟放弃了和苏唐拉关系的想法,又开始向小不点求救:“老大你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第一零零一章 追捕      这是苏唐记忆带领过的最拉风的一票队伍了,他站在体型巨大的阿巧身上,上下左右簇拥着以万来计算的无数小型变异蝗虫,如果说阿巧是一艘太空母舰,那些小型蝗虫就等于是无人战斗机了,集团移动时,遮天蔽日,震荡的气流甚至能凝成呼啸的暴风。   蝗虫方阵足有十几公里长,宽度也在十公里左右,真龙一脉的修士们只要被发现,根本无法从蝗虫海的包围中逃出去。   只是两天的时间,苏唐等人已先后除掉了七、八个真龙一脉的修士,阿巧的战力也得到了完美体现,上一次它刚刚照面就被那棵漆黑古树所伤,是因为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多巨大,面对寻常的星君,阿巧就变得威风八面了,它的鞘甲壳有十余米厚,那些星君的攻击很难对它构成伤害,而那两根近百米长、又如毒蛇般灵巧的触角,却是致命武器,还有粗壮的节肢,如刀锋般锐利的鞘翅,就算有几个星君释放出强横的法身,也是一触即溃,无法抵抗。   这一天,变异银蝗停在一片密林上空,青鸟飞离了肩膀,斜着落到林中。   方以哲抬头看向天空,亿万只小型蝗虫正在高空中盘旋着,凝成一道巨大的漩涡,他轻轻吁出一口气,叹道:“看到它们,才能意识到我们在这几年里走出了多远,如果它们回到了人界,就算仅有几只蝗虫,也足以掀起风波了吧?”   “现在的人界也不是当初了。”苏唐道:“你不是没看到,花西爵、宁战奇等几位前辈,已经到了什么进境?封印被破解,帝流浆重现,人界修士的修行成效不知道要比以前强出多少。”   “也是……”方以哲一笑:“如果有时间,我们几个回去转一转,呵呵呵……走的时候太过匆忙了,有很多帐还没有算清呢。”   “有意思么?”苏唐淡淡说道:“既然已经走出来了,过去的那些就轻轻放下吧。”   “我倒是能放下,但终究还是有些怨念的。”方以哲道。   “如果没有经历过那些,你现在未必能站在这里。”苏唐道。   方以哲默然了,眼神也变得有些恍惚。   就在这时,下方传来一阵阵灵力波动,在青鸟飞落之前,下方的树林看起来没有什么显眼的地方,等青鸟钻入林中,有部分树木便开始慢慢蠕动起来。   苏唐已经见怪不怪了,这里很多林木都拥有自己的神智和意识,如果追溯其本源,应该和那棵漆黑古树脱不开关系。   “阿巧,再近一些,轻轻它们在说什么。”苏唐轻声道。   阿巧降下身形,下一刻,青鸟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喂喂喂,和你们说话呢,不要装死哦!放心好了,我家老大是不会欺负你们的,只要想和你们打听一些事情。”   风中突然多出了很混杂的呜声,似乎是那些林木做出了回应。   “有多久了……往哪个方向走了……嗯嗯……我过几天再来找你们玩。”   紧接着,那只青鸟从林中掠起,兴冲冲的落在苏唐肩膀上:“老大,昨天有个女人刚刚从这里走过去,她不敢从空中走,靠着两条腿,一直翻过了前面的大山,估计她现在也走不出多远的。”   那些真龙一脉的修士都在用这种方式躲避苏唐的追踪,他们始终不动用灵力,也就不会散发出波动,所以也会先一步发现苏唐,然后寻个地方躲起来,而这里的林木很诡异,不受远古命运之树神魂的感染,苏唐不能和它们沟通,失去了洞察力,一直无法彻底清除隐患。   “往哪边走了?”苏唐问道。   “就是那边。”青鸟伸出一只小翅膀,向右侧指了指。   “阿巧,我们走。”苏唐道。   阿巧叫了一声,展动鞘翅,向着右侧掠去,见阿巧走了,在高空中盘旋的蝗虫们立即跟在后面,犹如一条巨大的彗尾。   片刻间,阿巧已掠过前方的大山,山后又是连片的茂密森林,阿巧减缓速度,在森林上方往来穿梭着,而无计其数的蝗虫纷纷扑落在林中,瞬间便布满了森林中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谁能避开这种地毯式的搜索,是真正的由无数只蝗虫组成的地毯,它们或许听不懂苏唐的命令,但能服从阿巧的感应,每一只蝗虫都在努力寻找着任何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不过,这一次出了点意外,蝗虫的覆盖范围已达到了几十公里,青鸟所说的那女子一直靠着双腿行走,不能走出包围圈,但蝗虫们搜索了有半个小时,始终没能发现什么。   “青鸟,你再下去问问你的朋友,看看有没有别的发现。”苏唐道。   “好咧,老大!”那青鸟答应一声,振翅向下飞去。   苏唐有些无可奈何,这么个小东西,他伸伸指尖就能轻易捏死,却偏要和他玩赖的,老大?他答应了么?!   那青鸟落在一棵巨大的槐树上,它似乎养成惯性了,先自顾自的说起来,就是这些从天而降的蝗虫们绝对不会伤害它们云云,最后话题一转:“你看到一个女人了吗?”   “什么?刚才那女人还在潭水里洗澡?”青鸟得到了重要消息,兴奋的鼓动翅膀,向那颗槐树所说的潭水飞去,那面潭水只在百余米开外,它转眼就飞到潭水上空,一边振翅一边叫道:“出来,我看到你了!”   就在这时,一道璀璨的光华从潭水深处掠起,把那青鸟还有几只凑过来的蝗虫都卷在当中。   那青鸟的反应极快,在光华刚刚掠起时,已拼力展动翅膀飞离了水面,同时尖叫着:“哎呀好厉害……救命啊……”   轰……那几只蝗虫瞬间便被绞成碎片,紧接着,一条模糊的身影伴着剑光,飞掠而起,窜向远方。   只是,她根本逃不掉了,无数只蝗虫遍布森林的每一个角落,感应到这边的波动,已从四面八方聚来。   “死吧……”那女子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剑光大盛。   轰轰轰……剑光在蝗虫海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掠到哪里,哪里的蝗虫便成片栽落。   唧唧……阿巧发出鸣叫声,身形开始展动,向着那女子的背影追去,双根触角如枪一般刺出。   阿巧的触角要比那女子的身体粗壮得多,如果击中,巨大的力量足以在刹那间把那女子碾成肉泥。   那女子的身形猛然向上掠起,跃到阿巧上空,本来显得凌乱的气息突然变得沉稳凝炼,绽放出的剑光竟然比刚才要凶猛数十倍,以万钧之势卷向苏唐。   “大君?!”方以哲一惊。   在这一刻,方以哲在修行路上练就的凶性彻底暴露出来了,按理说苏唐有很多次斩杀大君的经验,方以哲也清楚,见对面的实力异常强横,应该躲到苏唐背后才对,但危险临头,他居然忘了苏唐的存在,本能的选择了对抗。   方以哲的手向后一招,接着猛地向前投出,一根足有几十米长的血矛凭空出现,接着向剑光怒射而去。   轰……血矛被剑光轰成飞溅的血雨,而剑光依然璀璨无比,继续向前卷来。   方以哲踏前一步,向前伸出手,遥遥指向那女子。   苏唐心中一动,方以哲竟然不怕?如果换成别人,苏唐会选择坐山观虎斗,但方以哲是他的朋友,又担心方以哲要释放的是某种要付出巨大代价的灵诀,和他的三焚箭差不多,而马上就要去往无相星域去抢夺矿脉了,所以他希望方以哲保留一些实力。   苏唐掠起身,在方以哲的肩膀上轻轻一按,随后跃上半空,展动魔之翼,身形化作一道青光,同时魔剑也出现在他掌心中。   下一刻,魔剑全力展动,一片光幕如瀑布般向前卷去,正和对方的剑光撞击在一起。   轰轰……逸散的乱流向四下迸射,把围过来的蝗虫们尽数卷飞,那女子向后飞退出百余米,才算稳住身形,而苏唐也落在了阿巧的背上。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他的紫府有些异样,似乎在随着心跳不停跃动着,还传来阵阵胀痛感,他的眼前会不定时的发黑,黑暗过后脑海中又会绽放出金光和雷声。   这是要突破了么?苏唐皱起了眉,多天来他一直有这种悸动感,所以才会一直要求定海星君等人再等等,他要淬炼灵器,其实等的就是突破瓶颈,晋升大君。   尤其是在那胖子用神数推演过之后,苏唐更是本能的感觉到这次抢夺矿脉是极为重要、生死攸关的大事情,能晋升大君,他就多了保命的本钱。   “想扮猪吃虎?你找错人了。”苏唐淡淡说道,随后极力稳下紫府内的悸动。   那女子亲眼目睹过苏唐击杀大君级修士的场面,知道自己今日绝无幸理,蓬勃的斗志已接近疯狂,她再次发出尖叫声,不顾一切的展动剑光,向苏唐卷来。   苏唐冷笑一声,手中的魔剑轻振,随后毫不示弱的迎了上去,他不止要除掉祸害,还试图在战斗中抓到那点契机,突破的契机。      第一零零二章 淬炼己身      轰……剑光再次撞击在一起,苏唐身形飘退出百余米开外,随后又缓缓飘起,飘向高空,他要把战场转移到上面去,免得方以哲等人遭受池鱼之殃。   那女子已经死死盯准了苏唐,展动灵剑追了上去。   轰轰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接连在高空中炸响,苏唐并没有动用三焚箭,也没有动用其他灵宝,利用那女子接近癫狂的斗志,把那女子当成了砧板和铁锤,而自己就是要受到淬炼的灵宝。   每一次都是毫无花巧的硬碰硬的撞击,在这一刻,苏唐渴望自己的释放出的力量受到强大的阻挡,这样自然而然生出的新力会变得更凶猛、更迅捷,而紫府中的震荡也会更剧烈。   那女子已经接近失去理智了,否则她一定会发现,苏唐从头到尾都没有攻击她的身体,只把目标锁在她释放出的剑劲上。   苏唐毕竟只是小罗星君,在纯粹的力量上,他和对方稍微有些差距,只是他的神念无比强横,刚开始时,每一次面对面的冲撞,他和对方被震退的距离都差不多。   但苏唐被震退的距离在一次次的缩短,而那女子却一次比一次退得更远。   百余息之后,那女子的灵力在疯狂的撞击中已经接近衰竭,苏唐是越战越猛,到了最后,他根本是在追着那女子斩杀。   短短的时间里,战场已移出了千余里开外,方以哲和阿巧一直遥遥跟在后方,他们没有擅自加入战斗,阿巧是感觉到苏唐会不喜欢,而方以哲也知道苏唐在战前按住他的肩膀是什么意思。   苏唐气势如虹,紫府中的胀痛也已到了极致,甚至让他有一种要破裂开的感受,苏唐突然展动全力,魔剑化作一道数百米长的青色虹光,向那女子卷去。   那女子挺起灵剑,去封挡苏唐释放出的如山崩海啸般的剑劲。   轰……那女子手中的灵剑终于承受不住数以千次的剧烈撞击,轰然破开,化作飞溅的碎片。   而苏唐释放出的剑劲如破堤的洪水,一往无前,粉碎了那女子及时运起的光幕,斩开那女子的护体神念,透过那女子的身体,又卷入长空中。   从始至终,苏唐的攻击始终受到了强而有力的阻挡,唯有这一次,摧枯拉朽、痛快淋漓。   就好似有一种憋了很久的东西,突然之间全部释放了出去。   而紫府中的胀痛,也越过了极限,紧接着,他的紫府轰然粉碎了。   是真的粉碎,有那么一瞬间,苏唐甚至以为自己的脑袋也会跟着炸开,随之产生的痛楚,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幸好,脑袋炸开只是一种错觉,痛过之后,他周身突然变得轻松无比,有一种要仰天长啸的冲动。   紫府确实粉碎了,但不是炸裂,所有的神念都凝成一粒粒极为细小的金色沙砾,在释放着阵阵华光。   同时产生的,还有一种空虚感,这几年来,苏唐的紫府早已到了水满而盈的境界,现在的紫府却是空空荡荡,那些金色沙砾只是占了极小的地方,如果有足够的神念生成,他有着数以千倍的成长空间。   苏唐停止了攻击,他默然良久,发出轻轻的叹息声,这一次,真的要闭关了,不知道要闭上多久。   随着苏唐的叹息声,一道肉眼根本看不到,但又分明在天地之间卷过的波动向四面八方蔓延开。   下面的林木一片片被吹倒,就连阿巧的身形都有些不稳了,它极力展动鞘翅,才勉强悬停在半空中。   波动继续向外蔓延着,无数只蝗虫被一股看不到的力量掀翻。   “他这是……”方以哲惊疑不定的看着苏唐的背影。   短短十几息的时间,波动已卷过灵域内所有的千山万水。   万余里外的树林中,几个修士惊愕的抬起头,看向波动传来的方向。   “有人晋升大君了……”一个老者喃喃的说道。   “能惊动天象,那家伙显然有了不得的修为!”另一个中年男子叹道。   “是啊……我晋升大君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动静!”先前说话的老者苦着脸。   无形的波动接近邪君台,一扫而过,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邪君台的人没有任何防备,而且那种波动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们成片的被掀得人仰马翻。   贺兰飞琼倒是端坐不同,双手也按住了木桌,但桌上的茶具等物全部被卷飞了,她慢慢转过头,看向远方:“那是……”   “有人晋升大君了,不知道是敌是友。”那卜客星君惊疑不定的说道。   “你还有不知道的事?”贺兰飞琼道。   “呵呵……”卜客星君笑了笑,反手拿出三根竹片,慢慢摇了摇,随后撒在了木桌上。   下一刻,卜客星君的眉头猛地一挑:“是他……”   “是他?”贺兰飞琼知道那胖子说的是谁。   “就是他。”卜客星君叹道。   司空错等人正在各个地方入定修行,同样被那股波动惊醒了,在这一瞬间,不知道有多少人遥遥看向苏唐的位置。   在苏唐前方,那女子已遭受重创,胸前出现了一条宽大的裂缝,从前面能看到后方的天空,只是她的灵诀很特殊,竟然没有流血。   苏唐已慢慢张开眼,平静的看向那女子。   那女子意识到刚才在苏唐身上发生了什么,她眼中露出绝望之色,疯狂的斗志也在重创中消融了,紧接着,她突然转过头,身形蜷起,化作一只金色五尾的灵狐,拼力向远方遁去。   只是那女子的身形刚刚启动,一道金光已经从上空压下,金光凝成一本足有几十米方圆的巨书,正把那女子压在下面。   苏唐伸手一招,那本巨书的形体在快速缩小,随后飘飘而起,向苏唐落去。   苏唐接过灭妖录,轻轻翻开,那只金色五尾灵狐已被封印在书页中了,感受到灭妖录的气息,阿巧不安的叫了几声,而周围的那些蝗虫也不由自主向后方退去。   “恭喜了……”方以哲轻声说道,他为苏唐而高兴,心中却又有些不是滋味,经过他不懈的努力,终于能和苏唐平起平坐了,可现在,他再一次被拉开了一截。      第一零零三章 灵根苏醒      “多谢。”苏唐露出笑意,他手中的魔剑在缓缓消失,眼帘也在一点点合拢。   “老大威武、老大威武……”那青鸟也来凑热闹,连声尖叫着。   苏唐却懒得理会那小东西,他悬停在空中,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了。   方以哲知道苏唐需要时间巩固心境,他转头对那青鸟低声喝道:“不要吵!”说完转身向阿巧身上落去。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那青鸟好像很不服气。   只是,方以哲的凶性要比苏唐浓郁得多,他皱起眉,一股森冷的气息无意识的向外释放出去,他可不会管那青鸟有什么来历,做出过什么贡献,如果干扰了苏唐入定,他马上就会动手。   那青鸟倒是机灵,见方以哲杀机毕露,再不敢乱说话了,扇动翅膀悄悄的向下飞去。   苏唐在半空中悬停了许久许久,突然,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嗡……天地间荡起一阵嗡响声,附近十几里范围之内,无数点灵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剥离出来,纷纷扬扬聚向苏唐。   方以哲大吃了一惊,他也相同的感受,体内的灵力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一缕缕逸散外体外,随后凝成清风,涌向高空中的苏唐,虽然这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让他的恐惧的,是那股无法抗衡、也无法干扰的力量,作为堂堂的星君,眼睁睁感应着自己的灵力在不停的逸散,却毫无对策,这很难让他接受。   周围无数的林木也在一点点变得枯黄,苏唐的万古浮生诀,不但剥夺了它们的灵气,也剥夺了它们全部的生机。   当苏唐这一口气吸完之后,方圆十几里之内,所有的翠绿都转变成了浓浓的灰败,无计其数的落叶在风中翻滚着,在风儿的吹拂下,似乎在呜咽的哭泣。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那青鸟也感受到自己的灵力的逸散,惊慌失措的乱叫着。   在邪君台附近,小不点正坐在那块红色玉牌上吃着果子,她灵动的双瞳突然变得呆滞了,慢慢转过苏唐入定的地方,喃喃说道:“妈妈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不喜欢呢……”   苏唐吸完了气,再次陷入僵止状态,刚才陡然爆发的气息也归于平静。   足足过了近半个小时,苏唐突然张开嘴,吐出了一口气。   无数奔涌的灵力以苏唐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卷去,象充满生机的甘露,又象无所不至的光,瞬间便笼罩住了方圆几十里的空间。   所有灰败的植被骤然恢复了生机,一点点翠绿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生长出来,慢慢连成一片绿色的大海。   草丛越长越高,凋零的林木上也重新挂满了树叶,刚才那些蝗虫还因为自己的灵力被剥夺,显得惊慌失措,如果不是被阿巧控制着,它们早吓得四散奔逃了。   现在,涌动的灵力不但弥补了刚才的损失,还让它们更进一步,不由接连发出欢喜的鸣叫声。   方以哲的脸色显得非常复杂,他默默的看着苏唐的身影,苏唐一吸一呼,竟然让这片天地经历了一冬一春!   良久,苏唐又一次长长吸了口气。   刚才的场面,再一次重演了,生机勃勃的植被转眼就变得枯黄,天地间充满凋零的气息,而且这一次覆盖的范围已达到数百里远。   如此反复了几十次,苏唐气息充满了整片灵域,连邪君台附近的林木还有修士们,也同样受到了影响。   所有的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默默的观察着周围环境的变化,感应着来自远方的气息。   一吸,天地间所有的生机便悉数断绝。   一呼,整片世界又重新恢复灵动。   贺兰飞琼挺身而立,她观察了良久,终于有些忍耐不住了,轻声问道:“他在做什么?”   “他好像……”那胖子顿了顿,喃喃回道:“在唤醒这座灵域。”   “唤醒?”贺兰飞琼不解。   “听,那是什么声音?!”那胖子突然叫道。   当天地转成翠绿时,一股令人怵动的震荡声便从地下传来,当生机散尽后,那股震荡声也会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找到灵根了?!”贺兰飞琼露出愕然之色,类似的感觉,她曾经在大千灵种中遭遇过,当时她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灵根,也找到了灵宝神识藏匿的地方。   此刻,苏唐依然密闭双眼,万古浮生诀在全力运转着,不知道是因为勘破瓶颈的缘故,还是因为魔眼的能力被大大增强了,在他的视野中,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影,他甚至能辨认出藏在地下数千米的河流、岩层,空间壁垒似乎也不复存在,他随时都能冲破虚影,走到星域中去。   整片灵域,都依托在一座巨大的灵阵之上,他所见过的雕像群,都堆积在一起,也不过是占下灵阵的一个小角。   每一次呼吸之后,他与灵域的联系便会更深一分,重复了几百次,灵域似乎已融入他的血肉中,随着他的心跳一起跃动,随着他的呼吸轮转不休。   良久,苏唐最后一次运转万古浮生诀,当天地重新变得一片翠绿时,他的身形突然闪电般掠去,紧接着魔剑出现在他手中,下一刻,魔剑化作万丈霞光,以摧枯拉朽之势贯入到地底深处。   轰轰轰……整座灵域都在剧烈颤抖着,这种震荡一直蔓延到天际、蔓延邪君台处。   随后这片世界让人产生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天还是那片天,地也还是那片地,不过,一股欣欣向荣的律动已充满了每一个角楼。   邪君台下的贺兰飞琼慢慢转过,看向那张木桌,木桌不知什么时候生长出成片的绿芽,而桌上摆放的茶具等物早已被绿色所淹没。   “好强大的生机。”贺兰飞琼轻叹了一口气:“好像很符合他的运道。”   坐在红色玉牌上的小不点重新展露出笑容,随后伸了个懒腰,慢慢躺倒,她感到异常困倦,什么都不想,只想睡觉。   苏唐收起剑光,身形一转,闪电般落在了阿巧的背上,他的速度本来就无以伦比了,现在竟然又快了一线,快得让方以哲都做不出反应,当他察觉到有气息逼近时,苏唐已落在他身侧了。   “阿巧,我们回去吧。”苏唐轻声道。   “苏唐,你刚才……到底做了什么?”方以哲心神失守之下,竟然忘了顾忌,直接叫出了苏唐的名字。   “这片灵域……大有来历。”苏唐轻声道:“原本灵域的主人,就算尚没有晋升真神境,也是只差一步之遥的。”   方以哲顿了顿,苏唐没有直接回答,好像不想说,他也就放下了这个话题,随后道:“你不需要入定了?”   “回去再说吧,不急这一时。”苏唐道。   当阿巧飞回到邪君台时,众人都出来了,苏唐晋升大君的消息,已经从贺兰远征口中传开,几乎每一个人都知道了。   众人心中的震惊感,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修行境界越高则越难,单单是从圣境到大圣,无数年来也只有那么几个人能突破壁障,从大圣到星君,现在看起来很容易,但那是因为帝流浆重现,让他们坐上了顺风车,而从星君到大君,差别更是难以想象,因为大君已经入了神通的门槛,虽然神引难得,但至少是有资格修习神通了。   而且这些天里,众人也多和定海星君、星域游商等人聊过天,定海星君和星域游商的相貌尽管很年轻,可他们在星君境已经修行了无数年,也不过勉强步入上境而已,苏唐走出星空才多久?   “恭喜宗主、贺喜宗主……”雷怒越众而出,扬声叹道,当初他加入千奇峰时,怎么也不可能想到,他居然还有这一天!   “恭喜宗主!”荣华荣盛兄弟俩反应很快,紧跟着恭喜苏唐。   苏唐点了点头,随后摆手道:“你们先散了吧,去忙自己的事。”   晋升大君,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他心中的敌人,甚至有真神级的至高存在,区区一个大君,实在不值得一提。   见苏唐发了话,众人心中虽然很是恋恋不舍,总想把自己的触动表达出来,但见司空错等人已经依言散去,也就自然而然退到了一边。   苏唐转身走向贺兰飞琼,他的视线一扫,落在了贺兰远征身上,笑呵呵的说道:“小贺,有什么感言么?”   在千奇峰的时候,苏唐有一段时间是把贺兰远征当成了自己超越的目标,因为贺兰远征那时展现出的实力太过强横了,对着别人不值得显耀,不过打击打击贺兰远征,正符合他的心愿。   贺兰远征露出苦笑,随着摇了摇头。   “和他比什么,和我比好了。”贺兰飞琼当然要替弟弟出头,她笑嘻嘻的说道:“和我打一场?”   “不打。”苏唐摇头道:“如果我不行,被你打一顿,有损我的威名,如果把你打一顿,我又会心疼。”   贺兰飞琼愣住了,随后把视线转到一边,苏唐也马上察觉自己的语病,干咳一声,看向那胖子,没话找话:“你那两个兄弟呢?”      第一零零四章 相随      “你还有心情问别人?去看看你老婆吧。”贺兰飞琼轻声说道,她在和苏唐说话,但视线却在看着别处:“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惊动她,应该正在冲关,无暇他顾,而且前几天我看过她,她的魔煞已进入凝境,如果顺利的话,最迟不过两月,你这边又会多出一位星君了。”   “哦?”苏唐一顿,随后眯起眼,他的神念立即逸散出去,在这同时,也感应到了附近草木的回应。   准确的话,这片灵域内所有的草木都死过一次了,它们是在苏唐灵力的滋养下,才重获了新生,那么原来的生命烙印已被抹去,重生的植被,再不会排斥远古命运之树的感应了。   如果早些时候就能拥有这种感应,真龙一脉的修士根本无法逃脱他的追杀,也不需要青鸟做翻译了,苏唐心中有些感叹。   下一刻,他已经捕抓到了习小茹的位置,身形掠起,向侧方飞去。   只是几息的时间,苏唐便靠近了习小茹的修行之地,其实从修行之地的选择上,就能看出修士的天性。   譬如说花西爵、宁战奇等人,喜欢幽静之地,最好是常人极难发现的地方,他们经历过太多的风雨,不管对任何人都秉持着几分警惕,换句话说,他们从不会全心全意的去相信谁。   习小茹却喜欢登高远眺,在可以保证安危的情况下,她总喜欢在崖边修行。   习小茹并不算好斗,但从不惧于战斗,她的魔煞,加上天煞刀,还有速度越来越快星陨诀,让她喜欢用大开大合、摧枯拉朽的方式击毁面前的所有敌人。   远远看到了在崖边盘坐的习小茹,苏唐停下身形,这时,从崖下的林中掠起一条人影,正是何平,他来到苏唐近前,微微弯了弯腰,低声道:“见过师尊。”   何平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察觉苏唐的神色已以前不同,但一时间也没有多想。   “她在这里多久了?”苏唐轻声问道。   “自从知道师尊决定去无相星域之后,她就一直在这里闭关了。”何平道,他犹豫了一下:“我倒是能看出师母的想法。”   “哦?你说说看。”苏唐道。   “听说师尊的运道有些危险,所以这一次,师母是无论如何也要跟着去的。”何平缓缓说道:“所以她拼了性命、不管冒多大的风险也要突破星空壁障。”   “她的脾气……一直是这般倔强。”苏唐叹了口气。   “师尊,我有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何平道。   “你已经这样说了,就是希望我听的。”苏唐笑了笑:“你说吧。”   “这一次,师尊可千万不要把师母抛在这里。”何平露出苦笑:“我能看得出来,师母是真的豁出去了,如果等师母出关,师尊您又走了,师母肯定会……”   “我会等她的。”苏唐道,随后他指尖向下轻轻一点。   山林间突然散发出浓浓的雾气,雾气还在不停的移动,逐渐接近了习小茹闭关的那座山峰。   片刻间,山峰已被雾气牢牢笼罩在其中,何平看得出来,那不是雾,而是几乎要凝成液态的灵气。   十几息之后,山峰周围的灵气变得异常浓厚,何平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身形展动,刚刚接近雾气,发现自己的身形又被流水浸泡的感觉,速度变得异常缓慢。   “这里以后就是本门弟子修行的地方了。”苏唐轻声道:“等小茹出关后,你不用再东奔西走了,就在这里闭关。”   “明白了,师尊。”何平急忙道。   当苏唐回道邪君台时,众人的情绪多多少少已经平复了一些,看向苏唐的视线,也不再那么充满惊骇了。   “看过她了?”贺兰飞琼也已恢复了常态。   “嗯。”苏唐点了点头。   “看起来她是想和你一起走的。”贺兰飞琼道:“带上她吧。”   “我知道。”苏唐顿了顿:“你又什么想让我带上她?”   “你问他。”贺兰飞琼指了指对面的胖子。   “这个……”那胖子犹豫了一下,陪笑道:“那位天煞星君……好像就是卜相中的主星之一。”   “哦?卜相中的主星还有谁?”苏唐问道。   “还有……”那胖子飞快的瞟了贺兰飞琼一眼,又低下头。   苏唐不说话了,他突然想起当年大长老的神算推演,有杀星,有祸星,有魔星,还有变星。   “天魔,恭喜了。”定海星君和魔影星君并肩走来。   “多谢。”苏唐笑道。   “你已经破关,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定海星君道。   “还要再等一等。”苏唐道:“你们的卜相都是大吉大利的,唯有我差了一些,总要多些保险才好。”   “谁知道准不准……”魔影星君嘀咕道:“如果真的准,那以后做事情都带上他,岂不是谁都不怕了?”   “神算推演也有错的时候。”那胖子急忙道:“谁都不能保证百试百验!”   “哦?那什么时候会出错?”贺兰飞琼皱眉道。   “我刚刚步入灵境,推演星君和大君的运道,还算勉强,可一旦涉及到星空级的大存在,便可能会出现差错。”那胖子解释道:“如果有真神级的大存在涉入,那原来的运道都会被改变,真神命如天道,不是我这等境界的修士可以揣测的。”   “可是……定海星君说过,鸟人的灵域里就有一位星主级的大存在,那你的卜相都做不得准了?”方以哲一愣。   “有可能准,也有可能不准。”那胖子道。   “你这岂不是在糊弄人?”魔影星君道。   “天道时时刻刻都在演变,谁能说得准?”那胖子苦笑道:“大不了我们小心一些,我豁出去了,每走一步都推演一次,这样能把危险降到最低。”   苏唐和贺兰飞琼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远方腾起一片烟柱,森冷的煞气凝而不散,直冲上云霄。   “那是……”方以哲道:“又有人晋升星君了?”   “大家去准备一下吧,我们明天就走。”苏唐道。      第一零零五章 初猎      一阵阵轻风掠过,附近的草木都在扑簌簌的摇动起来,它们隐隐散发出一种欢欣的气息,似乎在欢迎什么。   草丛中突然探出一个脑袋,那是一个老者,他眼中显露出狐疑之色,四下观察着,片刻,低声道:“有些不对。”   “什么不对?”一条条人影从草丛中探出头,他们一直过着心惊胆战的日子,弦总是绷得紧紧的,听到情况不对,都没有心思继续休息了。   “噤声!”那老者低喝道,接着他微微侧过头,好像在听着什么。   片刻,一股灵力波动从远方传来,除了那个老者之外,其他身影立即消失在草丛中,他们身上都插满了草叶,头上也戴着草环,一旦钻入草丛中,便会和周围的环境混为一体,就在走到近前,也未必能发现他们的存在。   那老者的眼神闪烁不定,他本能的感觉到危机临近,但怎么想也找不到缘由,最后还是决定服从自己的经验,他从草丛中抓起一个草环,轻轻戴在头上,随后一点点缩入草丛中。   那股灵力波动越来越近了,用不了多久,就会从这片草丛上空经过。   “那家伙……好像就是奔着这里来的!”草丛中有一个声音怯怯的说道。   “他不可能发现我们,只是凑巧罢了。”另一个声音道。   “没错,大家屏住呼吸,千万不要动!”又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补充道。   在空中飞掠的阿巧逐渐放慢了速度,最后悬停在空中,苏唐侧头看了习小茹一眼:“真的行么?”   “我早准备好大杀四方了!”习小茹笑嘻嘻的说道,接着她舞动了几下手中的天煞刀,刀风呼啸,散发着凛凛的煞气。   “那就看你的了,我尽量不插手。”苏唐也笑了起来。   “本来就不用你!”习小茹皱了皱鼻子,其实她不过是用这种方式撒娇而已,如果苏唐不在,就算她喝得再多再醉,也绝不会一个人来挑战一群星君。   “好,我来把他们吓跑,你先挑一个气息最弱的。”苏唐道。   在草丛中,再次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怎么在上面停下了?他发现我们了吧?”一个声音在微微颤抖着。   “冷静一些,我们用这种方法避开过他多少次了?如果他能发现我们,我们还能活到今天?!”   “都闭嘴!”   就在这时,一道青色的剑光陡然在高空中炸开,化作万千道光点,正向着这片草丛卷来。   “不好!”那老者猛然挺起身形,用惊骇的目光看向天空。   “大家分开走,逃掉一个是一个!”一个中年人闪电般从草丛中掠起,一边吼叫一边头也不回的掠向远方。   那些修士们当即炸了窝,纷纷掠出草丛,向远方飞射而去,那老者也不敢逗留,他的身法极快,后发而先至,转眼间就超过那最先逃跑的中年人,身形又闪了几闪,便消失在远方。   “王八蛋……”那中年人气得咬牙切齿,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一起逃难,也被苏唐追杀过,但那老者在逃跑的时候从来不会自己寻找一个方向,而且一定要和同伴一起逃跑,那老者的用意很明显,并不奢求自己的速度超过苏唐,只要超过同伴就可以了,在苏唐解决同伴的时间里,足够他重新找个地方藏匿起来了。   此刻,习小茹脸上的笑容依旧隐去,她双眼圆睁,很快锁定了一个飞逃的修士,随后纵身飘离阿巧,运转星陨诀,只向着那个修士掠去。   苏唐也释放出魔之翼,不紧不慢的跟在习小茹,身后十余米远的地方,习小茹毕竟是刚刚勘破星空壁垒,状态很不稳定,他不放心习小茹一个人面对战斗。   习小茹的星陨诀是一种很奇怪的身法,刚开始启动时,速度很慢,几息的时间里,已经被那修士拉出千余米远,甚至都快要看不清了,但她的速度可以越来越快,最后在空中化作一道犹如彗星般的流光。   苏唐目不转睛的盯着习小茹的身影,同时逐渐加快速度,始终跟在习小茹身后。   在他的心目中,习小茹和闻香、还有让他心中暗生憧憬的贺兰飞琼都是截然不同的,闻香有自己的野心,贺兰飞琼有自己的理想,而习小茹举家遇难,可以说,除了苏唐以外,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习小茹这一次会拼力冲关,真正的目地不是为了能拥有什么,而是为了能与他苏唐并肩对敌。   苏唐,就是她一切的一切。   苏唐明白,也所以,他会小心呵护。   几十息之后,习小茹的速度已变得异常恐怖,就算是苏唐,也要费些力气才能追上习小茹。   那修士感应到双方的距离在快速拉近,眼中露出绝望之色,他认得苏唐化作的青光,但习小茹对他而言是非常陌生的,单单是被苏唐盯上,他已是全无幸理,又多出一个恐怖的修士,他更是无力抗衡。   有资格走进星空的习小茹,她的星陨诀已经发生了质变,不要说那修士,就连苏唐也是暗自称奇,如果再过上几十息,习小茹的速度甚至可能超越他,当然,习小茹的护体神念未必能承受得住,超过极限,身体肯定是遭受反噬,星陨诀确实强大,但也非常危险。   转眼间,双方的距离已不足百米了,那修士猛一咬牙,突然反身展动灵剑,一道剑光怒射而起,掠向习小茹。   只可惜,他选错了方式,现在的习小茹,已经逐渐失去了对速度的控制力,如果他突然改变方向,习小茹根本没办法追过来,至少会冲出万余米开外,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习小茹的速度虽然已接近了苏唐,但控制力乃至技巧和苏唐是无法相比的。   见对方向自己发起攻击,习小茹积蓄已久的刀意终于全面爆发了,天煞刀陡然炸开一片华光,接着全力向下卷落。   刀光才起,天地间已经变成一片森冷,在那修士眼中,周围的景物似乎突然间消失了,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刀光。   好强的刀势……那修士只感到遍体生寒,但此刻他已经无法退让了,只得拼力迎上,就算自己不敌,怎么也要让对方付出些代价。   花西爵的魔煞要的就是一个气势,每一击出手,都要裹挟着不共戴天的仇恨、让敌人感受到同归于尽的压力,而且魔煞蓄势越久威能便越强大,加上习小茹接近失控的巨大动能,让这一刀的威力释放到了极限。   如果换成在平地上挥刀,习小茹的刀势估计连此刻的一成都赶不上。   轰……犹如山崩地裂的炸响声传开,那修士的剑芒已被绞得粉碎,护体神念所释放出的金光也是一闪而逝,那修士竟然继续向前飞射,冲过刀光,接着他的身形在一点点瓦解、一点点迸散,最后化作无数飞溅的血肉。   还行!苏唐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接着他又笑不出来,习小茹依然象一颗炮弹般掠向前方,她似乎想努力停下身形,但有没办法控制,胡乱舞动着天煞刀,刀光不停斩落在森林中,荡起一片片泥沙和枝叶碎片。   足足掠出数千米开外,习小茹才停下身形,她喘了口粗气,随后把天煞刀扛在肩膀上,回头笑嘻嘻的看向苏唐:“好痛快!”   “你这一刀……不伤敌便要伤己啊。”苏唐无奈的说道:“幸好那家伙的修为尚浅,如果他有力量与你抗衡,估计你们都要身负重创了。”   “不是还有你么。”习小茹满不在乎的说道。   “把你的刀让我看看。”苏唐突然道。   “接着。”习小茹甩手把天煞刀投向苏唐。   苏唐探手接过天煞刀,仔细观察着,刀锋倒是无碍,不过遍布刀身的丝丝红线,有一些地方显得有些黯淡了。   “怎么了?”习小茹问道。   “在我们赶到无相星域之前,应该先找个地方帮你熔炼灵宝了。”苏唐轻声道。   习小茹的攻势太过刚猛,就算有他护持,顶多能保证习小茹本身的安危,这柄天煞刀就不好说了,如果经历过几十次类似的战斗,天煞刀十有八九会沦为废铁。   “什么时候去?”习小茹一听是帮她熔炼灵宝,自然非常高兴。   “明天造成就走。”苏唐道。   “那些家伙怎么办?把他们留下了迟早会生出祸事。”习小茹道。   “你还想打?”苏唐一愣。   “嗯。”习小茹认真的点了点头:“星陨诀的速度要比以前快出太多,我有些没办法控制了,得多多熟练。”   “这样……”苏唐想了想:“好吧。”说完他从纳戒中取出一只酒杯,又取出一个小瓷瓶,把里面的丹液倒进去,随后取出灭妖录,微微一晃,从灭妖录上滴下了几滴金色的水滴,正好融入丹液中。   “先把这个喝下去,然后你再休息一会。”苏唐道。   “他们跑了怎么办?”习小茹皱眉问道。   “如果是以前,我也拿他们没办法,可现在么,就算他们能变成蚂蚁,我也能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苏唐露出冷笑。      第一零零六章 投降派      真龙一脉残存的修士们早已养成了习惯,寻一个幽静隐蔽的地方,屏住自己的气息,是逃过苏唐追杀最好的办法,四处乱跑,只会死得更快。   但此一时彼一时,苏唐和习小茹一样,都完成了某种程度上的质变,真龙一脉的修士依然沿用以前的办法,那就变得非常愚蠢了。   如果他们不管不顾,只沿着一个方向飞速逃走,或许会拖延苏唐的形成,但他们只是跑出百余里开外,便纷纷寻个地方,那种场面让苏唐感到很可笑。   灵域中所有的生命都沾染上了他释放出的生机,再不会排斥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虽然距离很远,但苏唐能看清每一个修士的动作。   有的修士钻入到巨石间的缝隙中,有的修士藏入茂密的树冠内,有的修士堆了一片杂草,然后慢慢钻进去。   有的修士非常聪明,竟然在地面上掘出一个洞口,小心的挖出的浮土倒到别的地方,然后自己跳进去,又把石块压在了洞口上,这样隐蔽性确实高,如果是以前的苏唐,就算坐在石块上休息,也未必能发现石块下的异常,除非那修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运转灵力。   最聪明的是一个老者,他到处寻找水潭,接连换了几个,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沉入到水下之后,便再也不露面了,似乎已消失在潭水中。   只可惜,苏唐亲眼看到了他所做的一切,费了无数心机力气,却都是无用功。   这边,习小茹从静修中醒转,兴致勃勃的跳起身,她还没有打够。   苏唐把阿巧唤过来,一个个去斩杀那些藏匿起来的修士,也幸好,真龙一脉的修士早被吓破了胆,根本没有集合众力对抗危难的意识,如果真的面对一群修士的疯狂反扑,纵使他已晋升大君,也会感到顾忌的,毕竟对方也有大君级的修士,而且他还要保护习小茹。   转眼过了几个小时,真龙一脉的修士已接连被习小茹斩杀,苏唐只杀了其中一个,他虽然说不会出手,但只是随口一言而已,习小茹也不会真的怪他。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个修士了,阿巧正缓缓逼近那面水潭,而习小茹也又一次从入定中醒转。   每一次战斗,苏唐都会让她服下丹液休息,他有海量的资源,这几十年可不是白混的。   其实习小茹也明白自己有多么幸运,听方以哲等人说,玄机子是多么多少珍贵,可苏唐随手一拿就是一整匣,融神丹更是数不胜数,还有无数种灵草、灵宝。   换句话说,就算她再能糟践灵宝,苏唐也养得起她。   “这是最后一个了。”苏唐低声道:“他是大君级的修士,这一次我来动手吧。”   “让我试试吧,不行我就逃。”习小茹有些不甘心:“上一个我就想试试了,可你抢了先,以后在星域中不能总靠着你,或许我也会遇到大君级的修士,多一点经验总归是好的。”   “行吧……”苏唐没有坚持:“还是照常,我把他吓出来,你追杀。”   “好。”习小茹知道这一次面对的是大君级的修士,不敢轻忽,神色变得肃然。   “小心些。”苏唐道,随后他的身形飘离了阿巧,逐渐接近那面水潭。   片刻,苏唐的身形已悬停在水潭上空,那老者应该早就感应到了他的灵力波动,还是躲着不出来,倒是够隐忍的。   苏唐抬起手,启动魔之光,一道光柱正轰入潭水中,接着无数光点四下弥漫开,布满潭中的每一个角落。   接着苏唐甩手一点,光点裹挟着潭水冲天而起,随后拍击在地面上,汇集成道道溪流,沿着山势向下流淌着。   潭内所有的水都被水灵珠卷了出来,露出了布满泥沙的滩地,里面的情景已一览无余,苏唐眉头轻轻一挑,他已发现了一个地洞,就在潭底。   苏唐斩动魔剑,正要发起攻击,突然,从地洞内传来哀叫声:“不要动手!不要动手!我投降……”   话音刚落,一个狼狈的老者从地洞中钻出来,抛下手中的灵剑,又很主动的把纳戒扔到一边,双膝跪倒在地,可怜巴巴的看向空中的苏唐。   “不行!”本已蓄势待发的习小茹不高兴了,她的身形向这边掠来,一边飞射一边叫着:“拿起你的剑,痛痛快快打一场!”   “我不打,说什么也不打,要杀要剐随你们。”那老者把脑袋摇得象拨浪鼓一般,随后又哀声道:“阁下对我们死追不放,不过是担心我们泄露了这个灵域的秘密,引来祸患而已,阁下可以废掉我的修为,但留一条残命,老朽必结草衔环,报答阁下的大恩!”   “呵呵……”苏唐发出冷笑声:“想让我手下留情?你们当初追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留过情?”   “我们又不知道追的是你,如果知道……我早就回去了。”那老者苦笑道,接着咬了咬牙:“天魔星君,我们还是有些渊源的,你就真的要下毒手?!”   “你认得我?”苏唐眉头一皱。   “当初你在天乐山真龙殿闹事,我还去给你助威来着,你不记得我了?”那老者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我无缘无故,怎么会来帮我?”苏唐轻声道。   “我和问劫大人有故。”那老者苦笑道:“他知道你在闹事,担心你受害,便用飞信告诉我,让我带上朋友去给你助威,要不然,当时怎么会围上那么多人?!”   “问劫星君?”苏唐愣住了,良久,他开口问道:“问劫星君怎么没和我说过?”   “其实我和问劫星君很久之前就认识了。”那老者叹道:“问劫星君是个很厚道的人,他拿你当成朋友,见你有事,自然要帮你,绝不会施恩图报,又怎么能告诉你呢?”   苏唐默然不语,这种渊源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如果这老者真的是问劫星君的人,他还真不好下毒手了。   “天魔星君,留下我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那老者急忙又道。      第一零零七章 惊天隐秘      “说说看。”苏唐淡淡说道,虽然问劫星君有着自己的私心,希望扶持一些助力,给未来铺路,所以才和苏唐结交,但扪心自问,确实得了问劫星君不少好处,有这种渊源,他有些不忍下手了。   反正那老者刚才也说过,宁愿废去自己的修为,只想保住一条残命,如此,他可以在废掉对方的修为后,把对方关在邪君台内,不得他苏唐的许可,那老者此生再不可能重新走进星域了,秘密也无人可以知晓。   那老者是因为急于保命,才吐出真言,现在苏唐让他明明白白说出来,他的脸色反而变得有些阴晴不定了,显然他要说的关系极大。   良久,那老者暗自咬了咬牙,苏唐明知他们的身份,依然要斩尽杀绝,和真龙一脉肯定不是一路的,或者说,干脆就是混进来的奸细!   “此事说来话长。”那老者低声道:“要追溯到无数年那的那场争斗,星域中的修士都以为上古真龙再不现影踪,十有八九已经殒落,但我知道,他还没死!”   “哦?”苏唐的眉头挑了挑,对方的话大大超出了他的意料,这秘密和那上古真龙有关么?   “真龙有九技九变,除非能接连耗去他九变之力,否则就无法真正杀死他。”那老者缓缓说道:“只是,真龙已失其真魂,再无法重入修行,何况在他受重创之后,有几位太子蠢蠢欲动,如果继续在外行走,别说九变之力,就算是九十变,早晚也会被磨光。”   “所以,最后上古真龙用投舍之术,藏了起来。”那老者续道:“投舍不是夺舍,如果是夺舍,那他的真魂便再也找不回来了,此生也再难踏入真神之境,而且,虽然他已失去真魂,但八魄之力还是非常强大的,他没办法投舍到寻常的修士身上,选来选去,选中了九位真龙太子中的一个,那就是九太子椒图。”   “九太子椒图虽然实力低微,但毕竟传承了真龙血脉,足以容纳他的魄体。”那老者顿了顿:“无数年来,上古真龙一直藏在九太子椒图的紫府之内,也就是因为他的存在,九太子椒图修行了这么久,才勉强踏入大君之境。万古浮生诀虽然霸道,但九太子椒图所汲取的灵力,都要用来供养上古真龙的魄体,境界一直难以寸进。”   苏唐终于动容,他想起了九太子椒图毙命之后,出现的那个中年人。   “后来上古真龙命所有修士去追查真魂的下落,他本以为,这种事情很简单,以真龙一脉的势力,想找到真魂是迟早的事,但后来他逐渐发现了不妙。”那老者又道:“近半数的真龙太子只推说是伪召,拒不从命,另外几位太子也是口头上答应,但毫无动作,到最后,上古真龙甚至不敢再发下命令了。”   “为什么?”苏唐问道。   “因为所有的真龙太子都生出了二心。”那老者道:“我不清楚有多少位太子知道真龙的下落,但知道的,必定心神不宁、寝食难安,真龙能投舍到九太子椒图的紫府内,自然也能投舍到他们身上,虽然父子血脉相承,可是谁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交出来呢?”   “你继续说。”苏唐道。   “别人我不了解,我只知道狴犴大人在那段时间的应对。”那老者道:“他到处收购灵宝和丹药,在自己的真龙殿内布下无数灵阵,就是为了当真龙魄体要来占他的紫府时,有拼死一击之力。”   “这怪不得谁。”苏唐道:“父视子为草芥,子也会视父如寇仇。”   “几位真龙太子不管是阳奉阴违也罢,是拼命扩展自己的势力也罢,他们怎么也不敢当面和上古真龙对上。”那老者道:“真正清楚上古真龙下落的,把整座九天星域当做禁区,绝不敢妄入,直到有一天,九太子椒图晋升大君,狴犴大人便再也坐不住了。”   “他在害怕什么?”苏唐问道。   “已有四位太子晋升真神境,而狴犴大人始终无门得入。”那老者道:“九太子椒图能勘破瓶颈,代表着上古真龙的实力已有所恢复,不再需要九太子椒图的供养了,那么上古真龙很有可能离开九太子椒图,投舍到更强大的太子身上。”   “那四位已经晋升真神境的太子,真龙是不敢动的,而在剩下的几位太子当中,属三太子狴犴和六太子蚣蝮的实力最低,上古真龙很可能选择他们。”那老者道。   “你是说……”苏唐眼中突然露出惊骇之色,他隐隐明白了什么。   “那段日子,狴犴大人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天乐山也有不少修士遭受池鱼之殃,苦思良久,狴犴大人终于定下了借刀杀人之计。”那老者道:“其实我是没资格知道这些事情的,但狴犴大人最后选择了定弦大君,定弦大君清楚他终将面临什么样的局面,就算事成,狴犴大人为了灭口,也断不会让他重归天乐山,所以定弦大君便把这些事情一一告诉了我,并和我约定,如果他是死在天道盟的修士手里,我便会把这些事情忘掉,如果是被狴犴大人所害,那么我就会把这些事情传出去,让狴犴大人自食其果。”   “三太子狴犴定下的是什么计策?”苏唐问道。   “定弦大君投靠了天道盟,为了让他能得到天道盟的信任,狴犴大人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那老者道:“天乐山的贡品屡屡被抢,有一次在一座无形星域发现了一个小型矿脉,而天道盟占据先机,狴犴的人还没到,那矿脉已被天道盟的修士挖得干干净净了,甚至连他的亲传弟子问劫星君,也被天道盟所擒,关押在熔火炼狱里。”   “问劫星君回来之后,我每一次看到他,都为他感到不值,但我又不敢把真相说出来。”那老者露出苦笑:“事实上,狴犴大人根本是把问劫星君故意牺牲出去了,以此换来定弦大君受到信重!之后狴犴大人每一次谈及问劫星君时,总会显得很失态,长吁短叹,甚至有时候会落泪,但那都是装出来的,他越表现得挂念问劫星君,定弦大君的地位就会稳固,越不会受到怀疑。”   苏唐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些还不够,定弦大君因功升为长老,但天道盟的核心是元老,和其他宗门相比,天道盟的长老不过是外门管事,想真正抓住天道盟的要害,必须让定弦大君升为元老。”那老者道:“这就是狴犴大人一箭双雕的妙计了!定弦大君结识了天道盟中一个叫真妙星君的修士,那真妙星君的实力虽然低微,但来历颇为不凡,据说,她是从天道盟的一位真神体内孕生出来的,后来犯了大错,被罚到外界苦修。”   “真妙星君的地位极高,就算是那些长老,也要对她客客气气的。”那老者续道:“天道盟不但不知道上古真龙的下落,甚至连九太子椒图的隐居之地都不清楚,这本就是真龙一脉的核心秘密,而且,九天星枢会派出大批修士守护九太子椒图的升云府,九太子椒图能被几个小小的修士斩杀……呵呵呵呵,狴犴大人可是出了大力气的!”   “怎么说?”苏唐眉头一挑。   “定弦大君装作被真龙一脉的修士袭击,身受重创,随后又和真妙星君巧遇,便把九太子椒图的隐居之地告诉了真妙星君。”那老者又道:“因为担心别的太子在天道盟中也有奸细,搅乱了局面,所以定弦大君屡屡嘱咐真妙星君,让她绝不能把消息报送盟内,随后狴犴大人又找了个引子,把守护升云府的修士们尽数叫走,如果没有狴犴大人在暗处出力,那真妙星君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可能让一位真龙太子殒落,别的不说,如果去了早几天,或者晚几天,九太子椒图实力恢复,那几个修士根本就不是九太子椒图的对手。”   苏唐已经听得呆住了,他万万没想到,本以为自己运道齐天,刚刚走出星域就做下大事,收获极多,原来都是那三太子狴犴布下的局!   “为什么一定要选真妙星君?”苏唐轻声道。   “因为真妙星君的地位高。”那老者说道:“把消息透漏给天道盟别的修士,定弦大君亦有大功,但想晋升元老,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让真妙星君开口说话,天道盟的元老大都会点头,卖个情面,因为真妙星君迟早会回归神域的。还有……”说到最后,那老者顿了顿。   “还有什么?”苏唐问道。   “定弦大君想和真妙星君成为朋友。”那老者缓缓说道:“真妙星君非人非妖非魔,她本是真神腹内的一颗灵丹,拥有自己的神识,炼化成道!能控制住她,就得到了通往神域的钥匙!”   “莫非……三太子狴犴去熔火炼狱……”苏唐喃喃的说道。   “没错。”那老者道:“其实狴犴大人知道熔火炼狱的位置,那四象大君在百年前就投靠天乐山了,如果想袭击熔火炼狱,狴犴大人早就能出手!”      第一零零八章 真魂      “难道他就任由问劫星君在炼狱里受难而置之不理?”苏唐问道。   那老者愣了愣,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苏唐,随后苦笑道:“天魔星君……不,是大君了,您倒是心地仁厚,狴犴大人图谋的是大事,他要破入神域,夺得天道盟的皇天之灵,又怎么会为了一个问劫星君而另生事端?其实……您肯定没有留意,否则看那四象大君的举止,也应该能猜出一二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唐问道。   “那四象大君一直对问劫星君暗自照拂,当问劫星君脱困之后,他本应该极力与问劫星君搞好关系才对,又怎么会抛掉问劫星君,转而和问劫星君的师兄玄狼星君套近乎呢?”那老者道:“就是因为狴犴大人一直对熔火炼狱置之不理,四象大君看得出来,狴犴大人是个心性凉薄之辈,也并不看重问劫星君,对问劫星君嘘寒问暖只不过是表面文章罢了。与之相反,玄狼星君一直没有突破大君瓶颈,但却得到了狴犴大人的扶持,想来在狴犴大人和玄狼星君之间,有着别人不知道的因缘,和玄狼星君走得近一些才是正理。”   “如此说来……三太子狴犴也是容不下四象大君的。”苏唐喃喃说道:“就算我没有在背地里做手脚,三太子狴犴也会除掉四象大君,他怎么会让一个看出自己真正心性的叛徒活下去呢?!”   那老者顿了顿:“就是这个道理。”   “三太子狴犴攻击熔火炼狱,为的是真妙星君?”苏唐问道。   “是的。”那老者点头道。   “既然那定弦大君已和真妙星君成为朋友,三太子狴犴多得是机会,又为什么要等真妙星君赶到熔火炼狱之后才下手?”苏唐又问道。   “天道盟有些元老知道真妙星君的秘密,如果真妙星君遇袭,本命灵灯熄灭,那些元老自然明白神域受到了威胁。”那老者道:“狴犴大人虽然一直很焦虑,但表现得却非常沉稳,他甚至和定弦大君交代过,就算等上几十年、几百年也不要急,一定要抓住一个万全的机会,才全盘发动。”   “真妙星君去了熔火炼狱,就是万全的机会?”苏唐道。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那老者叹道:“听说狴犴大人曾当场失态,他去打熔火炼狱,只是为了救出自己的亲传弟子,于情于理都说得通,至于真妙星君,仅仅是因为走了霉运,被牵连进来而已。”   苏唐沉默良久:“真妙星君已经死了么?”   “看怎么说了。”那老者道:“从修士的角度看,她已经死了,被重新熔炼成一颗灵丹,这一次真龙一脉的修士几乎全部倾巢出动,没有那颗灵丹,又怎么可能打开神域?”   “三太子狴犴处心积虑要打天道盟,究竟是为了什么?”苏唐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老者道:“定弦大君也不知道,我托故没有参与,来到这里,就是因为接到了定弦大君的最后一封飞信,他不让我去,如果他不能活着回到天乐山,总归要有人拆穿狴犴大人的真面目,至少挑起其他真龙太子的怒火,让狴犴大人顾此失彼。”   苏唐已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其实在他第一次看到三太子狴犴的时候,心里就很清楚,能在茫茫星域中独占一隅的大存在,没有一个是善类,实力、城府都非他所能及,但他真没想到,三太子狴犴的心机竟然如此之深,布下的大网,不但把上古真龙围进去,也毁了天道盟!   苏唐沉默良久,轻声道:“既然这都是三太子狴犴的计策,九太子椒图死后,六太子蚣蝮怎么会那样快便赶到升云府?”   “狴犴大人和六太子蚣蝮可不是一路的。”那老者道:“六太子可能不知道真龙的下落,他只是痛惜自己兄弟的殒落,决意复仇,又或者,他知道真龙的下落,那么急着赶过去,是挂念生父之情。”   “不过……”那老者顿了顿,又道:“狴犴大人是很高兴看到六太子蚣蝮出手的,一方面,如果九太子椒图死了,真龙一脉却全无反应,天道盟必然会生出疑心,六太子蚣蝮把场面闹大,甚至杀了一些天道盟的修士,那么定弦大君就会更加受到信重。嘿嘿……真妙星君能安然退走,还是定弦大君不顾伤势,出头接应的呢。”   苏唐又一次默然,他想起了真妙星君,也想起了问劫星君,虽然两者之间是敌对的关系,但处境下场同样令人怜悯,被那三太子狴犴害得不浅!   “后来,六太子蚣蝮几次要找狴犴大人,都被狴犴大人拒绝了,这一次围攻天道盟,也没有邀请六太子蚣蝮。”那老者道:“一个原因是,上古真龙有九变之力,九太子椒图之死,只会给他造成重创,那么必须要重新投舍了,第一个赶到九天星域的六太子蚣蝮,自然就是唯一的选择,狴犴大人可不想面对上古真龙!另一个原因是,六太子蚣蝮那边有些麻烦,他居然抓了灵炼门老祖的两个弟子,如果是往常,此事关系倒是不大,可现在灵炼门老祖已经越阶封神,一向又为极为护短,只要境界稳固,肯定会来找六太子蚣蝮的麻烦,狴犴大人不想惹火烧身,对付一个天道盟,已经让他精疲力竭了。”   “这样说,六太子蚣蝮已经被投舍了么?”苏唐道。   “我不知道,但看狴犴大人百般回避与六太子蚣蝮会面,应该是差不多的。”那老者道。   苏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双眼略带着些迷茫,看着天空,良久,他突然道:“上古真龙的真魂有什么用处?”   “这个……我也不知道,狴犴大人应该清楚,但他绝不会象别人吐露的。”那老者沉吟了一下:“在我看来,真魂应该就是上古真龙修行时得到的神引,他能拥有九技九变之力,应该都是真魂的功力。”      第一零零九章 脸怎么红了?      苏唐不再说话了,双眼默默的看着天际,心中波涛起伏,难以平静。   良久良久,苏唐低声道:“你的君号是什么?”   “十戒。”那老者一边回答一边偷偷观察着苏唐的神色。   “你说得这些,让我获益匪浅,很多疑问都得到了一个答案。”苏唐略微顿了顿:“如此……只要你不作怪,我就不会害你,跟我走吧。”   “多谢天魔大君!”那老者几乎要喜极而泣了,一心向往大道的修士通常是不会胡乱允诺的,如果苏唐要除掉他,现在动手,即不会干扰心境,又可以化解麻烦,要带着他走,那么他的生命肯定有保证。   习小茹听得似懂非懂,不过看苏唐变幻的神色,她知道那老者说出的都是天大的秘密。   “我们回去。”苏唐道,随后他招了招手,阿巧在空中盘旋了半圈,向这边落来。   苏唐纵身而起,轻轻落在阿巧的背上,习小茹紧跟着落在苏唐身边,那老者也小心翼翼的飘落下来,他倒不是担心苏唐反悔,而且怕自己一个大意冲撞了苏唐。   当阿巧返回邪君台时,贺兰飞琼等人都已做好了离开的准备,星域飞车也停在一旁,就等着苏唐回来了。   “苍蝇都抓干净了?”定海星君迎上前笑呵呵的说道,随后他的视线落在那十戒大君身上,神色一变:“哦?怎么还带回来一个?”   “他和我做了一笔交易。”苏唐道:“你们谁有办法禁锢他的灵脉?”   “这个容易。”那星域游商凑了过来,他从纳戒中取出一颗半球状的东西,用指尖在上面轻轻一按,啪地一声,那东西周围探出一根根细刺,看起来就像一只甲虫:“把这东西放在他的眉心上,再吃下这瓶丹液,至少在十年之内,他是没办法再运转灵脉了,除非服下我的解药。”   “你身上怎么总有这样稀奇古怪的东西?”苏唐笑了笑:“去给他戴上吧。”   “好。”那星域游商应道,他向那老者走了两步,眼神突然一凝,随后停下身形,把那甲虫状的东西还有丹液都递给苏唐:“你去给他戴上吧……”   那星域游商在最后关头隐隐感应到那老者的进境远比他高,他可是很小心的,能不冒险就绝不冒险。   “我自己来……”那老者陪笑道:“这是锢神印吧?呵呵……我以前见过的。”   苏唐扫了那星域游商一眼,随后反手把东西都扔给那老者。   那老者表现得很实在,一口喝光瓷瓶中的丹液,随后又把那甲虫状的东西放在自己眉心处,咔嚓一声,那些尖刺都已刺入到那老者的肌肉中,那老者微微皱了皱,随后长松一口气。   “如果你闲着没事,就指导指导他们修行吧。”苏唐又道:“等我回来之后,自然会放了你,这些东西你先拿着。”说完,苏唐从纳戒中取出一个匣子,扔给那老者。   那老者接过匣子,慢慢打开,见匣子中整整列着十排玄机子,算下来正好是一百颗,哪怕是对一位大君而言,这些玄机子也是非常贵重的了,他脸色微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果你真尽心尽力指导了,我回来之后,还会给你加倍的好处。”苏唐道。   “天魔大君,您尽管放心!”那老者昂然道:“反正我现在也不能修行了,但凡有一点闲余,都会努力督导他们!”   “好。”苏唐点了点头,随后走向贺兰飞琼:“准备好了吧?我们也该动身了。”   “我们早就在等你了。”贺兰飞琼道。   “魔影,你们之前不是抓了几个修士么?留着他们也没用,先去除了他们。”苏唐道。   “明白了。”魔影星君道,随后他身形陡然膨胀开,向广场中残破的大殿掠去。   其实在这个临时的小团队中,是由五方势力组成的,一方是苏唐,一方是贺兰飞琼,一方是方以哲,另外一方是卜客星君,最后是那星域游商,不过,苏唐和贺兰飞琼始终保持着强势,方以哲和卜客星君有些势弱,那星域游商只有一个人,更不用说,所以苏唐和贺兰飞琼是大家默认的首领,如果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苏唐又处置得极不公平,魔影星君或许会抗命,但他绝不会因这种跑腿的小事惹苏唐不满。   那星域游商已拉来了飞车的厢门,定海星君和卜客星君等人一一走了进去,习小茹刚刚走进车厢时,心中吃了一惊,从外面看,车厢只有几米方圆,她没想到里面的地方这么大。   苏唐最后一个走进车厢,随后那星域游商启动飞车,飞车慢慢飘上半空,接着魔影星君的身形出现了,他微微向苏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完成任务,随后走到角落中,慢慢坐下。   “直接去无相星域么?”那星域游商问道。   “不,千劫星君,先到你的灵种去一趟,我有些事情。”苏唐道。   贺兰飞琼一愣,用不解的目光看了看苏唐,随后道:“好啊。”接着,她运转灵诀,邪君台下方的灵阵陡然绽放出万丈毫光。   星域飞车正撞入光华内,大家的眼前陡然一暗,随后发现已到了外面,那星域游商驱动飞车,几乎是以笔直的角度向天际掠去。   可能是因为苏唐的情绪一直有些古怪,大家都没有说话,就连废话一向极多的三宝星君和傲剑星君也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而那胖子就坐在他们对面,死死的盯着他们,俗话说祸从口中,他真的是害怕这两个想来口无遮拦的兄弟无意间触怒苏唐或者贺兰飞琼,引来无妄之灾。   时间不长,飞车逐渐接近了无边无际的冰原,贺兰飞琼轻声道:“这里就可以了。”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们去去就回。”苏唐道。   方以哲等人本来跟着进去转一转,见苏唐这么说,只好留在了原地。   贺兰飞琼也没说什么,纵身飘离了车厢,随后是苏唐和习小茹,贺兰飞琼甩手打出两道神念,笼罩在苏唐和习小茹身上,接着四周的景物骤然发生了剧变,不但出现了绿意盈盈的山水,还多出了一条人影。   “主君,您怎么去了那么久?”白泽飘落在三人身前,陪笑道。   “一会我还要走。”贺兰飞琼轻声道:“你继续看守门户,要机灵一些,如果势不可敌,那就不要打,躲在里面等我回来。”   “您放心好了,这些年过去,我又何曾出过漏子?”白泽道。   “我们去哪?”贺兰飞琼回头看向苏唐。   “去主界。”苏唐道。   “你到底要做什么?总得明白告诉我吧?”贺兰飞琼道。   “去界心,到了那里你自然就知道了。”苏唐道。   贺兰飞琼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另一边的白泽脸色有些古怪,他并没有见过贺兰远征,不过,他亲眼看到过的人里,贺兰飞琼对苏唐的容忍度是最高的。   如果是其他人,搞这种神神秘秘的做派,贺兰飞琼早就把拳头轰出去了,但换成苏唐,贺兰飞琼却只能无奈的退让。   片刻间,三个人先后落在了主界的界心处,下方是那面潭水,水中洋溢着万千光点,每一个光点都是贺兰飞琼雕像的投影,贺兰飞琼在这里可以随时汲取无数生灵的信仰之力。   苏唐长长吸了一口气,他的视线落在潭水中,上一次来的时候他就见过了,但后来注意力都被光点的异动吸引开,也就忘了过问那件东西。   在潭底有一条白色的玉带,正随着水波的荡漾而逐渐摆动着,犹如一条灵蛇。   贺兰飞琼顺着苏唐的视线看去,也看到了那条白色玉带,她伸出手,轻轻一招,那条白色玉带箭一般从潭水中飞出来,悬停在贺兰飞琼身前。   贺兰飞琼抓住那条白色玉带,转头看向苏唐:“你是来找它的?”   “这件灵宝已经被你淬炼了么?”苏唐不答反问。   “这件灵宝有些古怪……”贺兰飞琼顿了顿:“如果我说已经淬炼了,但总感觉有一种疏离感,如果说尚没有淬炼完毕,它却能遵从我的心意;还有……如果说它拥有自己的神识,却能被放在纳戒中,如果说它是一件死物,却总发现它好像在偷偷的观察我。”   “星域中确实有些灵宝是无视法则的。”苏唐轻声道:“譬如说……你也看到那诛邪古阵了?驭动诛邪古阵的是一块红色玉牌,我一直把它放在纳戒中,但有一天,它竟然不受我的控制,自己冲出了纳戒,现在么,又成了小不点的帮手,看他们经常聊得很热闹。”   “你是说……它确实有自己的神识?”贺兰飞琼缓缓问道。   “绝对不会错。”苏唐略微沉默了一下,突然道:“能把它送给我么?”   贺兰飞琼愣住了,随后慢慢看向苏唐,看了片刻,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接着问道:“你的脸怎么红了?”   “咳……”苏唐显得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第一零一零章 资本      “你真想要它?”贺兰飞琼又道。   “嗯。”苏唐很坦诚的点了点头。   “那我告诉我为什么?”贺兰飞琼问道。   “我看到它的时候,冥冥中有一种感觉……”苏唐喃喃说道。   “少来了!你以为我和远征一样好糊弄?”贺兰飞琼撇嘴道:“真想要,就老老实实告诉我!”   “本来是不想瞒你的。”苏唐苦笑道:“我担心你会有压力。”   “我被真龙一脉无计其数的修士围剿的时候,尚且没有怕过。”贺兰飞琼淡淡说道:“压力?我一直不知道压力是什么东西!”   吹吧!苏唐心中暗道,当初两个人推心置腹交谈的时候,贺兰飞琼提起了其父贺兰空相,贺兰飞琼会那么努力修行,正是为了化解从其父身上感受到的压力,可现在有求于人,揭人老底是要挨打的。   苏唐沉默片刻,便把那十戒大君说的那些惊天秘密,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苏唐刚刚听到秘密时,脸色不受控制的变换不停,现在的贺兰飞琼也一样,毕竟他们已走入星空多年了,知道真龙一脉的实力,也知道真神意味着什么。   好半天,苏唐都讲完了,贺兰飞琼却依然在入神的盯着潭水,一言不发。   习小茹的视线一直在苏唐和贺兰飞琼的背影上来回扫动着,她以前并不清楚苏唐和贺兰飞琼的关系,可是,听到这些话,她心中忍不住开始发慌了,因为这至少意味着,在苏唐和贺兰飞琼之间是没有秘密的,他们能完完全全的信任对方。   “这么说……我们一直都是棋盘上棋子?”贺兰飞琼长长叹了一口气:“更可笑的地方在于,我们都没意识到,暗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始终操控着我们?!”   “棋子?”苏唐摇了摇头:“我们不配。真妙星君才是棋子,我们只是无名的甲乙丙丁罢了。”   “这般藐视我们?他们一定会后悔的。”贺兰飞琼慢慢说道:“三太子狴犴处心积虑要袭击天道盟,到底是为了什么?现在天道盟已经被毁,他终于心满意足了?”   “三太子狴犴要打的,是天道盟的神域。”苏唐道:“离开邪君台之后,我让小茹给我打掩护,偷偷看了天道盟的信佩,天道盟确实损失极为惨重,但没有被彻底摧毁,看他们的意思,好像正在组织报复,不过,神域已经失陷了,代表着至少有一位上古真神,将在这一战中殒落。至于三太子狴犴究竟想要得到什么……我不知道,相信除了他之外,也不会有别人知道了。”   “那么,他得到了吗?”贺兰飞琼道。   “你问我,我去问谁?”苏唐耸了耸肩膀。   贺兰飞琼沉默片刻,抬手把那条白色玉带扔给了苏唐,苏唐接过玉带,用指尖轻轻在玉带上抚摸着。   “你想拿它怎么样?”贺兰飞琼道。   “真魂离开真龙魄体已有数万年之久,实力应该已降到了极点。”苏唐笑了笑:“你忘记我拥有灵炼法门的传承了么?”   “你是想……”贺兰飞琼的眉头陡然皱了一下。   “我已晋升大君,正好多了几个灵窍,随后就得到了这真魂,天意如此,我又怎能拒绝?”苏唐道。   “如果它真的是上古真龙的真魂,恐怕不是你能炼化得了的!”贺兰飞琼摇头道:“你的想法太过疯狂了!”   “根据三太子狴犴的判断,现在上古真龙已经夺舍到六太子蚣蝮的紫府中了。”苏唐道:“你应该清楚我们面临着什么处境!”   “说说看。”贺兰飞琼轻声道。   “上古真龙已处于绝境!”苏唐道:“大多数太子,都已经背叛了他,他们再不想做人附庸,唯愿自立为主,以往他能安全存活在九太子椒图的紫府中,只因为他余威犹在,那些太子就算生出了二心,也不敢直面他们曾经强大无比、横行各个星域的生父,可是……九太子椒图死了!”   贺兰飞琼一开始没明白,但她的感应极快,只是一息的迟疑,便明白了苏唐的意思,随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止是九太子椒图死了,杀死九太子椒图的几个修士,几个如蝼蚁一般渺小的星君,竟然能安然无事的逃出去,呵呵呵……上古真龙的力量已经虚弱到了何等地步!”苏唐勉强笑了笑:“外强中干、外强中干啊……”   “三太子狴犴始终躲着六太子蚣蝮,只是因为他尚没有封神而已!布下这天大的局,破入天道盟的神域,他真正想得到的,肯定是能助他滋生神格的奇宝!”苏唐道:“等到了那一天,你认为三太子狴犴第一个要找是谁?!”   “六太子蚣蝮……”贺兰飞琼轻声道。   “上古真龙能创下那番基业,他的城府心机会不如三太子狴犴么?只是因为真魂被夺,进境飞跌,所以无力破解而已。”苏唐道:“既然已面临绝境,上古真龙还会顾忌什么呢?他唯一一个可以起死回生的办法,就是……”   “找回真魂。”贺兰飞琼道。   “用不了多久,六太子蚣蝮就要过来拼命了。”苏唐再次露出苦笑:“而且,来的未必只是六太子蚣蝮一个,谁能保证,三太子狴犴就是诸位太子最有心机的一个呢?或许,早有人看穿了三太子狴犴的图谋,只隐在一旁等着三太子去折腾,鹬蚌相争,渔翁才好得利啊!”   “还有,三太子狴犴虽然一直在躲着六太子蚣蝮,但他也肯定会派人盯着六太子蚣蝮的一举一动!”苏唐又道:“飞琼,我们接下的对手,就不是什么大君、星主了,而是所有星域中最强大的存在!你的大千灵种固然神妙万方,但你以为真的能挡住他们么?”   “这和你要炼化真魂有什么关系?”贺兰飞琼道。   “至少,我要有闹个鱼死网破的资本。”苏唐道:“六太子蚣蝮会不惜一切代价来寻找真魂,其他太子或许也想得到真魂,那就让我先把真魂炼化吧!”      第一零一一章 最后关头      “你想淬炼这真魂,也是想帮我解脱麻烦吧?”贺兰飞琼突然道:“这样,等上古真龙来了,他也只会去找你,我自然能置身于外了。”   “我是为我自己着想。”苏唐回避了话题:“我得到了传承自真龙一脉的万古浮生诀,这也是真龙九技之一,但……我每次运转万古浮生诀时,总感觉不太顺畅,似乎因为我没有真龙血脉,所以只能修得皮毛,当我淬炼真魂之后,或许就会有大突破了。”   贺兰飞琼沉默片刻,叹道:“如果你一定要这样做,我也不拦你,只不过希望你能多想一想,不要贸然做出决定。”   “我已经想了很久了。”苏唐道:“况且,还能有别的选择么?上古真龙是一直被困在九太子椒图的紫府内,而其他真龙太子都阳奉阴违,所以他无能为力,等那六太子蚣蝮找上门,我们再做选择,那就晚了,就算我们没办法和他对抗,至少也要狠狠的报复他一次!”   “你能保证真魂再无法恢复本体了么?”贺兰飞琼问道。   “被我炼化,真魂也就不再是真魂了。”苏唐道:“身殒道消,我出了事,所有的灵魄也会跟着我一起消失。”   “那……随你吧。”贺兰飞琼无奈的说道。   苏唐的视线再次落在手中的玉带上,当初在人界的最后之战中,周步义释放出这条玉带,玉带幻化成一条强横的五爪银龙,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困扰,但从现在的角度看,真魂的威能已经变得虚弱不堪了,这点倒是可以理解,贺兰飞琼的师尊硬生生从上古真龙体内抽取出真魂,又把真魂制成玉带,随后来到人界,算下来真魂已有数万年没有得到了灵力的滋润,衰败是必然的。   这也是苏唐敢于动用灵炼法门的原因,如果现在都没办法炼化成功,那以后就更别想了。   苏唐缓缓释放出神念,在玉带上慢慢扫动着,贺兰飞琼皱了皱眉,那玉带已是她的灵宝,苏唐强行用神念渗透,让她感觉到不太舒适。   片刻,那条玉带突然自发的扭动起来,似乎要挣脱苏唐的掌控,而苏唐的手指紧紧扣住玉带,一点不放松,那玉带的扭动幅度越来越大,腰间被苏唐扣住,没办法挣脱,而它的头尾拼命在苏唐的手背和胳膊上抽打着,甚至打出了微微的血痕。   苏唐露出冷笑:“果然有自己的神识,你当初淬炼的时候,它没有这般激动吧?”   贺兰飞琼微微摇了摇头:“看来……你真的猜对了。”   苏唐慢慢盘坐在地上,手指一直不放松,接着又全力运转神念,他现在的释放出的神念已能凝成一种液态,把玉带团团包裹在其中。   事实上,苏唐的灵炼法门是异常残忍的,他会让灵宝彻底消亡,最后凝成灵魄,不止是这条玉带,但凡是生出神识的灵宝,肯定都要拼命挣扎。   苏唐一坐就是几个小时,那条玉带一直在苏唐的掌心中扭动着,突然,贺兰飞琼吁出一口气,玉带和她的联系消失了,显然苏唐已经用神念抹去了她留下的烙印。   贺兰飞琼走到一边,掐动灵诀,片刻,白泽的身形从远方掠来,他落在潭水边,先是用好奇的目光扫了苏唐一眼,随后毕恭毕敬的说道:“主君,有何吩咐?”   “他们在外面。”贺兰飞琼低声道:“你去他们说一声,或许等的时间要长一些了。”   “明白。”白泽点头应道。   这一边,苏唐心中轻叹,他已晋升大罗星君,紫府内的神念也已生出结晶,神念不知道比以往强出多少,如此现在让他开始炼化青莲棍等灵宝,片刻之间就能完成。   而那条玉带的气息虽然非常微弱,但抵抗力却顽强、坚韧到了极点,他的神念没办法完全渗入进去。   如果是寻常的淬炼,估计那条玉带早就俯首称臣了,但苏唐是在炼化灵宝,那玉带明白自己陷入生死攸关之际,它绝不会放弃。   “那东西真的是真魂么?”习小茹轻声问道。   “十之八九。”贺兰飞琼道:“至少它拥有自己的神识,呵呵……竟然能骗过我!如果不是他醒悟过来,说不定还会骗我多久呢。”   苦功无果的苏唐在这时改变了主意,他轻轻松开口,那条玉带陡然从他掌心中飞了出去,随后化作一条银白色的灵蛇,极力向远方逃去。   贺兰飞琼伸出手向前方一点,一道光幕凭空出现,正拦在那条灵蛇前方。   这里是她贺兰飞琼的主界,一切的一切都要服从她的意志,就算是刚刚晋升大君的苏唐,在这里也不是她一招之敌。   苏唐轻叱一声,两道青光交剪而起,正卷向那条灵蛇,那灵蛇撞在光幕上,被反弹回来,还没等它再做出动作,青光已绞上了它的身体。   轰轰……那灵蛇在剧烈颤抖着,空中陡然传出尖锐的嘶叫声。   苏唐已祭出一剪没,青光接连掠起,不停的轰击在那条灵蛇的身体上,一剪没拥有剥取灵力之能,苏唐只希望能削弱真魂的力量,并不想毁掉真魂,所以也没有动用全力。   那条灵蛇再次发出尖锐的嘶叫声,它的身形一扭,突然膨胀开,化作一条足有数百米长的巨龙,随后竟然扑向苏唐。   “可以肯定了,那就是真魂!”贺兰飞琼长吸了一口气,她在这里淬炼玉带时,几乎毫无阻力,虽然淬炼完后总有一种疏离感,好像她并不能完全控制灵宝,但那玉带会毫无抗拒的服从她的意念,如臂使指,现在那玉带竟然开始反噬苏唐,显然它一直在隐藏着自己的真面目。   而且,当初的周步义尚没有走进星空,玉带也会服从周步义的命令,现在看,全都是伪装。   苏唐冷哼一声,探手一甩,青莲棍已出现在他手中,随着棍风展动,万千道青莲凝成一波波狂潮,接连不停的向那条巨龙卷去。   苏唐不知道什么样的攻击是恰到好处的,即能削弱真魂的力量,又不伤其本体,所以他选了个最笨的方法,让真魂陷入彻底的疯狂,然后他只要不停的阻挡真魂的攻势就可以了。   其实苏唐也没有猜错,真魂的力量确实衰弱到了极点,不管它如何努力,始终没办法冲出青莲之海。   转眼间便过去了七、八天,开始的时候,习小茹还感觉争斗显得惊心动魄,但慢慢就看腻了,索性躲在一边开始静坐修行,这让贺兰飞琼哭笑不得,这可是修士间的大忌。   亲密如苏唐,忠诚如白泽,都不会在这里修行,当然,如果苏唐受了重创,或者白泽立下什么大功,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里所有的灵力都是贺兰飞琼苦心聚起的,习小茹这么做等于是在抢夺贺兰飞琼的成果。   只是,习小茹真的不懂,贺兰飞琼是无可奈何的。   坚持了这些天,那条巨龙终于到了油尽灯枯之境,它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终于在接连几次青莲潮的冲击中栽落下来,它的身形在逐渐缩小,最后又重新化成一条玉带。   苏唐探出手轻轻一招,那条玉带缓缓飞起,随着一点点落在苏唐的掌心中。   苏唐运转神念,再次动用灵炼法门,开始炼化真魂。   “成了么?”远处的贺兰飞琼喃喃说道:“可是……总感觉有不妥,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苏唐感应到真魂的气息已变得若有若无,他的努力总算见效了,没白白耗上这几天。   苏唐的神念在全力运转着,那条玉带的形体变得越来越模糊,几个小时之后,玉带已彻底消失,苏唐手中只剩下了一条从银线状的线。   那条线虽然细小,但坚韧到了极点,在苏唐的全力炼化中,竟然整整坚持了三天,才归于虚无。   苏唐内视自己的脑域,新的灵魄已然生成,那颗灵魄的体积和其他灵魄没什么差别,光泽也很普通。   真魂:元魄,五级。   苏唐长长松了一口气,可就在他准备把自己的神识退出脑域时,那颗灵魄突然散发出万丈毫光,而元魄的数据竟然在快速变化了。   六级……七级……八级……九级……接着元魄突然转变成一团黝黑,体积也在缩小,最后凝成针尖大的一个小点。   怎么回事?苏唐大吃一惊,急忙用神念启动真魂元魄,但一点反应都没有。   下一刻,那颗极小极小的元魄突然爆裂开来,在他的脑域中形成摧枯拉朽的风暴,青莲棍的元魄、符文灵剑的元魄还有三焚箭的元魄,竟然在瞬间被风暴撕扯得粉碎。   接着在粉碎的是他的紫府,苏唐的身体快速膨胀开,这时候,他脑中突然闪过一缕灵光,想到了一件事。   九太子椒图在临死前做过的事。   天都破!!!   一股疯狂至极的气息以苏唐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卷去,正在沉吟的贺兰飞琼愕然抬头,接着,她发出一声怒吼:“天都破?!”      第一零一二章 行尸走肉      轰……苏唐的身体炸裂开了,万千道血光向四面八方卷去,瞬间便把他周围二十余米的泥土染成一片鲜血,血色中还闪烁着点点金光。   贺兰飞琼此刻已顾不上苏唐了,冲过去也是无用,她翻转身,闪电般掠向习小茹,习小茹刚刚感觉到异动,从入定中醒转,旋即便把贺兰飞琼扣住肩膀,接着向远方飞掠。   一股强横无比的冲击波向四下席卷而去,贺兰飞琼刚刚展动身形,便被冲击波卷中,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把习小茹扔向自己身后,接着振起双拳,运转山海诀,硬生生挡住了冲击波。   轰……贺兰飞琼喷出一口鲜血,她接着冲击破的力道向后飘退,接着全力运起神念,又探手抓住习小茹,金光的光幕紧紧把她和习小茹包裹在其中。   习小茹遭受余波冲击,已当场晕厥过去,贺兰飞琼用神念凝成的光球就像一颗在狂风骇浪中漂浮着鹅卵石,身不由己飘向远方。   轰轰轰……整片世界恍若要毁灭了一般,冲击波所过之处,山川崩解,河水飞卷上高空,草丛林木被撕扯成碎片。   天都破是一种用最惨烈的意志燃烧一切的自杀方式,苏唐和贺兰飞琼虽然都经历过,但相隔许多年,加上他们面对的只是真魂,万万想不到,真魂也能释放出天都破。   苏唐的身体也变得破烂不堪,或许是因为处在风暴中心的缘故,他竟然没有倒。   他已经彻底丧失了意识,紫府被粉碎,身上的肌肉找不到一处完整的,不知道有多少骨头凸显在体外。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一身狼狈的贺兰飞琼出现在远方,她飞速向这边掠过,而习小茹紧跟在她身后。   落在干枯的潭边,贺兰飞琼顾不上去观察界心受损的情况了,她俯下身,仔细盯着苏唐。   “苏唐?!”习小茹悲呼一声,接着便冲向苏唐。   “不要乱动!”贺兰飞琼沉声喝道,接着伸手拦住了习小茹。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习小茹尖叫着。   “谁能想到,真魂也有这等威能!”贺兰飞琼苦笑道:“看来它挣扎了那几天,也是故意骗我们的,它早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说这些有什么用?”习小茹叫道:“救他啊!你快点救他啊!”   “我……”贺兰飞琼长吸一口气,喃喃的说道:“我救不了的……”   苏唐的伤势太严重了,他的脑袋几乎变成了一颗骷髅头,甚至能清晰的看到里面炸裂开的血管和筋脉,身体也干瘪了,因为不知道有多少块筋肉被剥离开。   就算她手中有能救命的灵丹,甚至找不到地方喂进去,或者说,已经不用喂了,可以直接放入到苏唐的内脏中。   “我想起了一个人!她能救苏唐!”习小茹呆愣片刻,突然叫道。   “哦?是谁?”贺兰飞琼一愣。   “是闻香!快!快带着我们去找闻香!”习小茹道。   “闻香……”贺兰飞琼又变得默然了,当习小茹激动的抓住她的胳膊时,她才轻叹道:“我听说过她,星域这么大,我们去哪里找她?”   “难道我们就……”   突然,苏唐身上散发出一缕极其微弱但又清晰可觉的波动,贺兰飞琼和习小茹一愣,同时转过头看向苏唐。   噗通……似乎是有什么在跳动,紧接着,那种跳动越来越真切,也越来越有力,紧接着,苏唐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开始慢慢蠕动起来。   苏唐毕竟拥有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他有着强大无比的恢复能力,只不过,他的伤势还是太重了,伤口愈合的速度显得非常缓慢,而他散发出的气息时而便强,又时而变弱。   “你不要动他!”贺兰飞琼突然想起了什么,直起身:“我去找一个人。”   “你去找谁?”习小茹见贺兰飞琼要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心中很慌乱,她担心苏唐再发生什么事时,自己没办法帮助苏唐。   “姜虎权。”贺兰飞琼沉声道:“他和我说过,姜虎权被他留在天乐山了,除了闻香之外,姜虎权的轮回真解或许也对他有用。”   接下来的日子里,习小茹经历了让她永生难以忘却的煎熬,苏唐的状态一直处于半死不活中,没有意识,一动不动,如果看不到,她的心情还能稳定一些,可苏唐的惨状时刻在她眼前闪现,心中的痛楚、焦虑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事实上,苏唐的外伤并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他的紫府被炸得粉碎,他已经失去了神识,纵使外伤全部愈合,他也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几天之后,贺兰飞琼带着一个老者匆匆走了进来,那老者正是姜虎权,他看着苏唐的惨状,当即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近观察片刻,摇摇头,便和贺兰飞琼走到一边,轻声商量起什么来,而习小茹就象一具雕像一般,傻傻的坐在苏唐对面。   接着,贺兰飞琼和姜虎权又匆匆离开,留下了习小茹一个人,白泽倒是会经常进来看一看,只是,他并不认识习小茹,也不会过问或者安慰什么。   又过是十几天,贺兰飞琼和姜虎权出现了,姜虎权匆匆走到苏唐身边,从他的纳戒中取出了一个匣子,接着轻轻打开,匣子里装着一些紫黑色的灰烬。   “时间紧急,没办法找人炼制灵丹了,何况就算找到药师,恐怕也不知道神烬的用途。”姜虎权低声道:“我的轮回真解,便是从神烬中参悟而来的,或许能对他有些帮助。”   “试一试吧。”贺兰飞琼缓缓说道:“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姜虎权小心的捧起一把神烬,慢慢把自己的神念释放出去,神烬突然闪现出一点点微光,似乎姜虎权手中的不是灰烬,而是一捧星光。   “去!”姜虎权低喝一声,他手中的神烬突然炸开,飘向苏唐,接着慢慢沾到苏唐的骨肉中。   神烬竟然有着立竿见影的效果,苏唐的身体抖了一下,气息也随之变得粗重起来。      第一零一三章 末日悲凉      姜虎权见神烬有了效果,立即又用指尖戳起一缕神烬,打在苏唐的身体上,虽然他知道神烬是异常珍贵的,能得到这些是他最大的福缘,以后不可能再有真神级的大存在殒落于他面前了,就算有也未必能收集到神烬,但此刻苏唐明显处于濒临死亡的状态,他顾不上了。   千万点星光在苏唐身体内缓缓流动着,那些光华竟然能透过苏唐残破的骨肉,让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星光流动的速度在逐渐加快,苏唐的气息也随之变得愈发沉重了,遍布全身的伤口,竟然慢慢长出了肉芽,肉芽象拥有自己的生命一样,不停蠕动着、分裂着,在一点点填补苏唐的伤口。   姜虎权露出惊喜交加之色,随后再次戳起一缕神烬。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苏唐几乎全部恢复了正常,就连破损的眼眶也重新变得饱满了,唯有被撕扯掉的头发没办法复原,看起来有些古怪,也有些丑。   一直象雕像般枯坐在这里的习小茹,此刻却在发抖,她本已心如死灰,眼见苏唐逐渐恢复正常,她也重获生机,只不过身体不争气,或者说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现在的心情。   姜虎权从自己的纳戒中取出一袭白色的长袍,轻轻解开,劈开苏唐赤裸的身体上。   似乎是受到了惊动,苏唐蓦然睁开双眼,看到苏唐的眼神,姜虎权不由一惊,条件反射一般直起身。   苏唐的双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象万古冰原一般空荡冰冷,看着姜虎权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主君?”姜虎权试探性的轻声叫道。   苏唐的双眼又合拢了,他的气息由粗重转变成轻柔,好像已经入定。   足足过了几个小时,苏唐才又一次睁开双眼,此刻他已彻底恢复了正常,视线看向习小茹,又看向贺兰飞琼,最后落在姜虎权身上,轻叹道:“我好像……已经死过了。”   在这同时,邪君台上,何平跌跌撞撞走了出来,他长吸一口气,极力稳定自己的情绪,缓步走到飞崖边,俯视着下方的人。   “大师兄,到底出了什么事?”胡忆晴从后面跟了上来,皱着眉头问道。   何平看了胡忆晴一眼,他知道师父这个排名最后的女子,不管是心机还是资质、能力都不可小窥,也极得师父信任,换成别人,他绝对不会说,只会成为麻烦,但胡忆晴或许能在这关键时刻帮他一把。   “对谁不要说,否则人心必然大乱!”何平轻声道。   “好。”胡忆晴的脸色变得凝重了,随后又追问道:“出了什么事?”   “师尊的分身就在我面前消失了。”何平的脸色如纸片般苍白:“师尊在上一次走的时候就暗中交代过,如果他在外遭遇不测,丢了性命,会回到分身所在之处,可是……可是现在分身竟然溃灭了,恐怕师尊……”   “恐怕什么……”胡忆晴本来是往生殿的杀手,后来被苏唐收服,她的定力心机都属于上上之选,可听到何平的话,她的声音也忍不住发颤了。   “虽然我们要往好的地方想,但更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何平回避了这个话题:“下面在闹什么?”   “好像是司空前辈勘破了星空壁垒,他们都在给司空前辈贺喜呢。”胡忆晴低声道。   “这些年来邪君台能始终保持一团和气,是因为师尊在,谁都不敢乱来。”何平缓缓说道:“一旦师尊有了三长两短,恐怕这里就要闹得血流漂杵了!”   “有那么严重?”胡忆晴更加惊愕了。   “严重?”何平冷笑道:“那么我就一个个给你掰开了、揉碎了说吧!譬如说宁战奇前辈,此人生性狂傲不羁,尤为好斗,宁为鸡头、不为牛后,以前愿意进入邪君台,是因为师尊的进境比他快、比他强,他也希望得到师尊的帮助,现在他已晋升星君,前程万里,偌大星域尽可去得,有必要继续和我们厮混在一起么?”   胡忆晴一时说不出话来。   “花前辈看在习小茹的面子上,不会为难我们,司空前辈也与我们有渊源,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其他大魔神我都不能信,也不敢信。”何平续道:“荣华荣盛兄弟只要晋升星君,必然生出去意,还有梅道庸他们,薛九是那位的人,师尊在,他不好开口,毕竟是师尊庇护了他,也庇护了薛家,师尊不在,他肯定会走,那位的进境并不比师尊差。贺兰远征……我说不准,或许会走,或许会留下来帮我们。”   何平扫视着下方为司空错贺喜的人群,又冷冷说道:“师尊在,规矩就在,一切都好说,师尊走了,那么规矩就要推倒从来了!师尊给我们留下了不少玄机子和融神丹,他们也都看在眼里,晋升星君,来我这里领取灵药时,他们都是客客气气的,如果知道师尊走了,又会怎么样?打杀了我,拿走所有的玄机子和融神丹,然后离开此处,难道不是上策?!”   “你或许……把人心想得太过险恶了。”胡忆晴吃力的说道。   “师尊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让我获益匪浅。”何平道:“尽量不要给人背叛的机会,因为人性是禁不住考验的。”   在大千灵种的主界内,贺兰飞琼看着苏唐叹道:“就知道你是打不死的,伤得那么重,居然转眼就恢复了。”   “你受伤了?”苏唐的视线落在贺兰飞琼身上。   “嗯,我去接他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麻烦。”贺兰飞琼若无其事的说道。   “这就是神烬?”苏唐问道。   “嗯。”姜虎权应道。   “怪不得……”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随后笑着对习小茹说道:“不要担心,我真的没事了。”   “你的气息还是有些不稳,先休息一会吧,等明天我们再来找你。”贺兰飞琼说道,随后她向习小茹使了个眼色。   “你好好休息。”习小茹展颜笑道,其实她现在还是有些笑不出来,但又必须要笑,这样才能让苏唐安心。   “嗯。”苏唐点了点头,随后道:“姜老,你先等一下,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贺兰飞琼和习小茹不疑有他,转身向后走去,姜虎权则静立在苏唐前面,等着苏唐说话。   苏唐慢慢低头,内视着自己的脑域,他的肌体可以恢复正常,但有些东西似乎再也找不回来了,紫府已经破碎,魔装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包括三焚箭、青莲棍等元魄,也都看不到了,脑域中空空如也,只有一条隐隐约约的巨龙在不停盘旋着、飞舞着。   “如果我出了事,找千劫,让她把你送回到灵域中的。切记,要拿走我的纳戒。”苏唐轻声道:“我的邪君台也在那里,只有修习万古浮生诀,才能控制邪君台,只不过……上古邪君好像把他继承的魂引融入到魔装中,所以我才能修习万古浮生诀,现在魔装已灭,我传你的万古浮生诀,最多修满人之篇和地之篇,你不要耗费太多精力。”   “主君,您……您这是什么意思?”姜虎权听得目瞪口呆。   “能让我信任的人不多,我可以信任以后又有希望在星域中大展宏图的人更少了。”苏唐道:“你有轮回真解,其他人都比不上你。”   “主君,您不是有什么不妥?”姜虎权急道,随后把匣子递了过去:“这里还有神烬,您……”   “你不懂。”苏唐微微摇了摇头,这时,他突然感应到一丝微微的波动,再次内视脑域,发现波动是从那条模糊不清的巨龙身上散发出来的。   苏唐运转神念,按理说他的紫府已经破碎,神念失去了唯一的容器,化作脱缰野马,但他此刻的神念比淬炼真魂前更为强横,那条巨龙在神念的冲荡中,逐渐散发出毫光。   一颗颗黯淡的元魄,在巨龙体中显出行迹,包括魔装、包括三焚箭、青莲棍,它们并没有消失,而是与巨龙融为了一体。   苏唐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他慢慢伸出手,手中凝成了一道青色的剑锋,接着苏唐手腕一抖,一股霸道凶横至极的气息陡然爆炸开来,随后一抹剑光怒射而起,直掠出千余米开外。   “主君,您的修为恢复了?!”姜虎权大喜。   苏唐放下了剑,眼中闪过一缕末路悲凉之色。   “该怎么说呢……”苏唐轻声道:“我就象一辆车,保养得很好,轮胎打满了气,油箱加满了油,电瓶也充满了电,随时都能飞驰千里,但就是打不着火,现在我能跑得很快,只是因为神烬给我带来强大的惯性而已,一旦神烬的效力消失,我就会停下来。”   “打不着……火?”姜虎权听得莫名其妙。   “你的神烬还有多少?”苏唐突然转移了话题。   “我藏在那条星路中的神烬都在这里了。”姜虎权道:“其他地方还有两匣子,但现在外面很乱,我们是一路冲杀过去的,怕另生事端,所以只带着一匣回来。”      第一零一四章 出发      “这些神烬都给我吧。”苏唐道。   苏唐清楚,自己的状况非常不妙,表面上看,似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但一切又都很不正常,他的身体缺少一种动力,或者说,是一种元始生机。   现在每一个动作所消耗的力量,都是神烬带给他的,这也代表着,他象一个瘾君子一样,必须要不停的汲取神烬,才给维续自己的运转,神烬耗尽,他就会倒下,永远倒下。   虽然找到了那些消失的元魄,元魄依旧服从他,包括那颗接近消亡的真魂元魄,也一样认他为主,但它们已经不再是元魄了,而是另外一种非常陌生的存在。   想重获生机,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找到那种动力,让自己的身体重新恢复自发运转,另外一个办法,就是缔造出另外一种符合自己的、全新的灵诀,靠着灵魄的力量,还有真魂之力,或许能死中得活。   所以,尽管知道神烬异常珍贵,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能多存活一天,便多一分机会。   姜虎权点了点头,当初不是苏唐救了他,他就被折磨至死了,神烬只是身外之物,他真的不在意。   “记住我说的话。”苏唐轻声道:“邪君台的人都是跟着我生生死死闯过来的,你要善待他们,还有,我欠千劫的人情,把她的主界闹成这样,我很过意不去,以后这份人情还要你帮我还了。”   “主君,您……”姜虎权越听越是心惊。   “不要看她们看出端倪,否则我会很困扰。”苏唐道:“你先去吧,我休息一会。”   姜虎权深深的看了苏唐一眼,悄悄转身,向后走去。   苏唐闭上双眼,慢慢运转着神念,真魂释放天都破之后,留给他的残局是完全陌生的,他只能从头开始,一点点摸索、一点点熟练。   十几个小时之后,贺兰飞琼和习小茹都回来了,身后跟着一脸平静的姜虎权,毕竟曾经是绿海的龙头,他绝不会象习小茹那样把自己的情绪暴露在外。   简单交谈了几句,苏唐站起身,跟着贺兰飞琼向外走去。   贺兰飞琼释放出神念,包裹着苏唐等人,片刻之后,他们感到眼前一亮,接着便出现在一望无际的冰原之上,而那辆星域飞车,依然停留在上空。   苏唐等人向飞车掠去,等距离近了,苏唐发现了一些痕迹。   原本在飞车外上蹿下跳的几只灵猴,都不见了,硕果仅存的一只,竟然只剩下了一颗脑袋,失去了身体,它并没有死,看到苏唐等人逼近,它发出尖锐的叫声。   那星域游商的身影出现在车厢门口,他向着苏唐等人招了招手。   在苏唐走进去的一瞬间,一双双视线都落在了苏唐身上,苏唐也愣住了。   方以哲他们几乎是人人带伤,那胖子的衣襟上犹留着斑斑血迹,魔影星君的虚影变得黯淡了许多,几乎就快看不清了,定海星君少了一只耳朵,他正不停的往创口上抹着丹药,三宝星君张大嘴看着苏唐,他嘴里至少缺了七、八颗牙齿,而新的牙齿已生长出来,但只有小牙尖,看起来很古怪。   “这是……你们怎么了?”苏唐问道。   “还能怎么?和人打架了呗。”三宝星君笑嘻嘻的说道。   “我就去了……这些天闹的……”傲剑星君呻吟了一声:“天魔大君,你是没看到那场面,看到了吓都能把你吓死!”   “老大的胆子最小,他都没吓死,天魔星君又怎么会害怕?”三宝星君道。   “老大是没吓死,但他被吓傻了,你没见他一直不说话么?”傲剑星君道。   苏唐知道如果让三宝星君和傲剑星君放开了聊,能整整聊上几天几夜,他把视线转向方以哲:“血屠,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们去接人,打了几场,要不是你那朋友出面替我们说话,估计我们谁都回不来。”方以哲淡淡说道:“然后又去九天星域找什么东西,从头打到尾,一刻都没闲着,所以,最后都变成这德行了。”   “朝他奶奶的……现在外面的修士怎么都变成疯狗了?!”魔影星君恶狠狠的说道。   “不过,卜客的神数确实厉害,他说我们去天乐山必有贵人相助,果然就有人帮我们了。”定海星君笑呵呵的说道。   “那小子是贵人?”方以哲摇了摇头:“我可看不出来,病怏怏的,一付快死了的模样。”   “帮你们的是谁?”苏唐看向姜虎权。   “是问劫星君。”姜虎权道。   苏唐长吸一口气,接着团团作揖,随后正色道:“这一次是我失算,拖累了大家,实在抱歉,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天魔绝不会推辞。”   “不客气不客气。”三宝星君眨了眨眼睛:“既然你这样歉疚,不如我给你个机会吧?”   “什么机会?”苏唐一愣。   “听说你在欲窟混得不错。”三宝星君道:“我们一直想去那边万万,可惜囊中羞涩,不如……”   “闭上你的嘴!”卜客星君喝道。   “好说好说。”苏唐笑道,如果仅仅这点要求,那他占了大便宜的。   “你怎么样?”方以哲道:“千劫说,你的情况很不妙?现在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啊?”   “没事的。”苏唐转头看向那星域游商:“走吧,去无相星域。”   神烬有限,那么他苏唐的时光也有限,他希望早点赶到无相星域,就算自己无力扭转局面,总得为习小茹、为邪君台的人拼出一些修行资源。   “没想到外面这么乱。”那星域游商道:“这一次我们得换条路走了,不能走任何星路。”   “你的路熟,你说了算。”苏唐道。   那星域游商运转灵诀,飞车慢慢启动,驶入茫茫的星海之中。   方以哲等人看到苏唐确实无碍,都放下了心,有的在相互谈笑着,有的在讨论这些天里爆发的冲突,唯有那胖子,时不时偷眼看向苏唐,最后实在忍耐不住,拿出竹片推演了一课,等到看清课相,被吓了一跳,又手忙脚乱的把竹片收了起来。      第一零一五章 意外之事      在这些修士当中,如果比起争斗,那星域游商或许有保命的本钱,真实的杀伤力却很难排进前三之列,但比起在星域中穿梭的技巧和经验,其他人都难以望其项背,他总是能远远绕过星路,还有那些修士集中的地方,几天下来,一直是风平浪静。   这一天,在车厢中闭目养神的星域游商突然睁开眼睛,轻声道:“已经到无相星域了。”   定海星君转头看向星空,他在辨别方向,那星域游商缓步走过来,从纳戒中取出一本册子,上面画满了星图。   “无相星域大大小小宗门差不多有百余个,我们得绕开他们的星府,你告诉我具体在什么方位就好。”那星域游商道。   定海星君拿起星图,端详了良久,在一个角落中点了点:“应该是在这边。”   那星域游商看向星图,随后喃喃的说道:“怪不得你说的那些鸟人能在修士们汇集的无相星域保住自己的矿脉,一直不被人打扰,原来是在这里啊……”   “他们至少有一位星空之主级的大存在。”定海星君道。   “星空之主?”那星域游商微微摇了摇头:“那要看在哪,如果在荒弃的星域,自然不会有人去打扰他,可是在无相星域,星空之主级的大存在至少有五位,他想偏安一隅根本不可能。”   “那你说为什么?”方以哲问道。   “这里。”那星域游商用指点在星图上画了一条线,随后看向定海星君:“你去过那边?”   “嗯。”定海星君点头道。   “是怎么过去的?”那星域游商道:“别告诉我一点防范都没有,可以来去自如。”   “第一次是几个鸟人带我过去的。”定海星君道:“防范……好像没什么,只是在我身上洒了一些味道有些发臭的汁液。”   “那是什么?”那星域游商追问道。   “是用大流花的花茎榨取出来的。”定海星君道:“具体做什么用,我就不太清楚了。”   “你说的莫非是那些蜂群?”魔影星君突然道。   “你怎么知道?你也去过?”那星域游商一愣。   “嗯。”魔影星君应道。   那星域游商沉吟了良久,随后说道:“你能过得去,是因为你的灵诀很特殊,那些蜂群可不是好惹的,如果你们在无相星域逗留过一段时间,自然就会听说过了。”   “那些蜂群很厉害?”方以哲问道。   “你们听说过圣蜂吧?”那星域游商道。   “不止听说过,也见过,我的邪君台里还养了一些。”苏唐道。   “那些蜂群被称为钻天蜂。”那星域游商说道:“原本就是圣蜂,不知道什么原因,它们在蜂王的带领下离开了原域,在星域之中安了家,也改变了以前的习性,专门汲取星域中的陨精。”   “或许是因为蜂王进境飞升的缘故吧?”方以哲道。   “有可能。”那星域游商道:“据说那蜂王开辟领地的时间比这里的任何一个宗门都要更久远,实力无从猜测,反正去里面捣乱的修士几乎没有活着回来的,曾经有几个修士大难不死,偷出了一些蜂蜜,可那些蜂蜜比钢铁还要沉重,根本没办法服用,也没办法炼制丹药,那几个修士不死心,费尽心机找了个铸造大师,想看看那些蜂蜜能不能用来炼器。”   “然后呢?”定海星君问道。   “炉火的温度超过一定极限,蜂蜜竟然化作飞灰,他们落得双手空空,从那之后,再没有敢去蜂王的领域捣乱了,一个是太危险,另一个则是因为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不划算。”   “我们想过去,只能从蜂群的领地走么?”方以哲道。   “嗯。”那星域游商点头道:“换成别的时候,我是不会冒险的,但为了矿脉,只能拼这一次了,大家都要做好准备,那些钻天蜂硬如钢铁,寻常的空间壁垒,根本挡不住它们,尤其是还有一只存在了多少万年的蜂王。”   车厢中的众人纷纷站起身,见那星域游商脸色沉重,他们不敢大意。   “定海星君,你说的大流花,在那边多不多?”那星域游商又问道。   “很多。”定海星君说道。   “那我们只要拼力闯过去就可以了。”那星域游商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大流花的花茎应该含有一种特别的毒素,让钻天蜂非常厌恶,那些鸟人无意中得知了这个秘密,便故意躲入蜂群的领地中,把钻天蜂当成他们的屏障,以保全自己。”   “我去前面探路吧。”魔影星君道:“我不怕它们。”   “也好。”方以哲点了点头。   “放心,实在不行,还有我!”三宝星君在大咧咧的拍打着自己的胸膛。   魔影星君没理会那三宝星君,纵身掠出车厢外,身形蓦然膨胀开,化作一道铺天盖地的虚影,向着前方掠去。   而那星域游商同时放慢了飞车的速度,随后不停掐动灵诀,为即将到来的冲刺做准备。   飞驰了片刻,贺兰飞琼突然发现了异象,伸手向侧方一指:“看,那是什么?”   在贺兰飞琼所指的方向,星光显得异常繁密,仔细观察便会,那些星光似乎在缓缓移动着。   “那些应该就是巡逻的蜂群了。”那星域游商说道。   “蜂群也会巡逻?”方以哲感到很诧异。   “圣蜂本来就是妖类中的上族,又经过无数年的演变,它们的智能未必比你我差。”那星域游商说道:“尤其是那蜂王!”   就在这时,极远处魔影星君的虚影再次膨胀开,随后化作一支箭头,遥遥指向右侧。   那星域游商明白过来,立即不停打出灵诀,让飞车的速度达到极致,闪电般向魔影星君所指的方向掠去。   飞掠了片刻,前方也出现了密集如浩海的星光,不过,魔影星君的身形并没有停,那星域游商犹豫了一下,本着信任同伴的原则,硬着头皮驭动飞车,向那片星光掠去。   十几息之后,飞车终于接近了那片星光,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光点,方以哲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就是钻天蜂?”   “应该是吧,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那星域游商喃喃的说道。   每一点星光都是一只散发着金铁光泽的蜂,不过,也是死去的蜂,它们的体积极为硕大,差不多有百余米长,象一座座小山,怪不得能在那么远的地方看到它们散发出的光泽。   那星域游商放慢了飞车的速度,小心的在蜂群尸体见穿行着,定海星君突然掠出到车厢外,象一只蜂射去,接着奋力挥出一拳,轰击在那只蜂的脑袋上。   如此比体型,定海星君就象巨蜂身上的一根茸毛,但他毕竟是星君,拳劲极大,被击中的巨蜂发出轰然巨响,随后顺着拳劲的方向飞去,又撞在了其他巨蜂的尸体上,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下一刻,定海星君又掠进车厢,咂舌道:“好硬……”   “是谁杀死了它们?”方以哲轻声道。   车厢内突然变得一片安静,这里好像发生了一些事情,出乎意料的事情。   “卜客星君,来一个散课吧。”定海星君突然道:“算算我们的运道。”   “眼前事是推演不了的。”卜客星君道,可能是自信的缘故,在众人当中,他的神色是最平静的一个。   “那算了。”定海星君耸了耸肩。   苏唐一直没说话,他扫视了一圈,又把视线落在自己的信佩上,他的心境很稳定,或者说,生机已经断绝,就算前方有再大的危险,他也是不怕的。   纵使对方再强大,又能拿他怎么样?   飞车在巨蜂的尸骸间穿行了足足有百余息的时间,前方依然看不到头,这样算下来,死去的巨蜂恐怕亦有百万、千万之多了。   大家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因为换成他们,绝无可能杀死这么多的巨蜂!   又过了半个小时,飞车终于飞了出去,眼前变得空荡荡,让大家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那些巨蜂的尸骸,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压力,现在才算轻松了一些。   就在这时,在前方探路的魔影星君再次凝成一支箭头,不过,箭头是在倒射的,魔影星君正极力向飞车靠近。   紧接着,远方又出现了一片片密集的星光,那星域游商神色大变,急声道:“你们小心了!”   星域飞车陡然化作一道流光,如闪电般向前掠去,接近魔影星君时,飞车略一减速,等魔影星君钻入车厢,飞车又把速度提升到极致。   “快走!”魔影星君叫道。   “我知道!”那星域游商一边回答一边拼力掐动灵诀。   那密集的星光距离飞车越来越近了,无数只巨蜂凝成一片狂潮,车厢内的众人甚至能看清巨蜂狰狞的面孔了。   “灵域在那边、那边!”魔影星君和定海星君不约而同的叫了起来。   飞车划出一个半弧,向着魔影星君和定海星君所指的方向掠去,而这时,扑近的巨蜂距离飞车已不足百米了。      第一零一六章 发泄      “快一些!再快一些!”方以哲叫道,那些巨蜂的数量太多了,一旦被追上,他们根本无力相抗。   “放心,我指这个吃饭的!”那星域游商反而松了一口气,他担心的是被蜂群阻住去路,使得他们此行无功而返,如果比起直线追逐,他对自己的星域飞车有足够的信心。   果然,随着那星域游商再次掐动灵诀,飞车周围的景象骤然变得模糊起来,而从外看,飞车已化作一颗巨大的火球,轰轰隆隆向前飞射着。   “走那条星路!”定海星君遥遥指向前方出现的一道巨大的漩涡。   下一刻,飞车猛地撞入漩涡中,两边的景物依然看不真切,车厢内的众人只感到身体一震,飞车已撞开了一片浓郁的云气,下方的大地就像一块巨石,正迎面向他们投来。   那星域游商驭动飞车改变方向,又努力减慢速度,十几息之后,飞车终于停了下来,他回头看向云气波涛汹涌、震荡不停的天空,轻声道:“那些蜂群不会追进来吧?”   “不会,看,那边就有大流花了。”定海星君道:“这灵域里遍地都是!”   “本想偷偷摸摸溜进来的。”那星域游商苦笑道:“动静闹得这么大,估计是瞒不住了。”   “没关系。”久没说话的苏唐突然道:“鸟人里的那位星空之主,就交给我好了。”   苏唐虽然还在努力寻找生机,但有时候总会不自觉的暴露出破罐破摔的态度,事情已如此,不如为这些同伴们争取一线生机,反正都是死。   贺兰飞琼忍不住瞥了苏唐一眼,她想说什么,但最后又忍住了,反而是习小茹,微笑着看向苏唐,以往一次次险死还生的经历,让她对苏唐抱有一种接近迷信的信任,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危难,苏唐都应该有办法破解的。   “既然瞒不住,我们就出去大干一场吧!”三宝星君笑嘻嘻的说道。   “干你个头!”傲剑星君叫道:“老大还没说话,哪里轮得到你?!”   “卜客星君,现在总该能算个散课了吧?”定海星君道。   “我什么都不做,就是帮你们大忙了。”卜客星君苦笑道:“主课已接近圆满,我现在每一次神数推演,都是让运道更进一步,过犹不及,真的越了限,圆满就会变成无可抗拒的天灾。”   “有人来了!”魔影星君突然道。   众人转头向前看去,前方出现了影影绰绰的人群,那都是鸟人,数量差不多有百余个,双方距离已在千米之内,众人能看清鸟人的面孔。   这里好像也发生过一些事情,那些鸟人脸上充满悲愤、绝望,他们正呐喊着向这边扑来,除了领头的几个鸟人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已达到星君之境,大部分鸟人只是圣境的修士,连大圣都很少,甚至还有一些孩子。   “我来!”定海星君露出狞笑,他第一次走进这里时,是真心要帮助那些鸟人的,当然,也因为鸟人的允诺让他无法拒绝,谁知道最后鸟人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竟然要加害于他,这种血海深仇已让他纠结了多年,今日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下一刻,定海星君掠入空中,探手便甩出了自己几十颗定海石,定海石在瞬间便化作一座座小山,如摧枯拉朽之势向那些鸟人撞去。   轰……轰轰轰……只有那几个星君,能动用身法避开小山的撞击,或者释放出灵宝,化解小山的力道,那些圣境级的修士根本无法对抗,稍一接触,便被小山撞成一片片飞溅的血肉。   “杀!”定海星君发出怒吼声,他奋力运转灵脉,不停操控定海石,轰击着那几个试图靠近的鸟人星君。   “我从没见过定海星君有这般失态的时候。”那星域游商本来是想出去支援的,谁知道定海星君如此大发神威,用不着他出手了。   “是因为阿离。”方以哲轻叹一声:“我能理解他。”   “阿离?阿离是什么人?”那星域游商不解的问道。   “一段很无聊但又有些感人的故事。”方以哲笑了笑:“阿离是一个鸟人,她喜欢上了定海,又得知族人根本不打算让定海活着出去,便把消息偷偷告诉了定海,要不然,定海身陷这个灵域,凭他一人又怎么可能与无数鸟人对抗?”   苏唐看了方以哲一眼,方以哲能和定海星君成为朋友,或许就因为他们拥有类似的过去吧?   “我以为他已经放下了。”魔影星君用唏嘘的声音说道。   “放下?有些事情是永远放不下的。”方以哲摇了摇头:“只是因为天意弄人,所以无可奈何罢了。”   “如果那个阿离在这里,应该不希望看到定海星君这么做。”习小茹道,众人进入星域已久,心境很难再被什么东西触动了,所以方以哲刚才会说,那是一个无聊的故事,但习小茹却不然,她还有些稚嫩。   “她再看不到了。”方以哲道:“她做为一个叛徒,被族人困在瓮内,活活煮熟了。”   在车厢外,定海星君已一人之力,独自面对几位星君的围攻,却始终占据着上风。   片刻,一位鸟人星君被定海石击中,护体神念承受不住如此巨力,金光溃灭,他的身形颓然向下栽落,定海星君没有放过他,一颗颗定海石接连向他砸去,看那架势,恨不得把对方碾为齑粉。   “我们就不要出去了,让他发泄发泄也好。”贺兰飞琼道:“只是……动静闹得这么大,总该有别的修士过来看一看的,怎么还不见人?”   “或许有人抢先了我们一步。”苏唐道,自从在神烬中得获重生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头脑变得异常清醒、冰冷,甚至不像是一个人,而是毫无情绪波动的思维殿堂成为了他的主宰。   “还有人知道矿脉的消息?”贺兰飞琼一愣,随后看向方以哲。   “那绝不可能。”方以哲摇头道:“定海为人很谨慎,也守得住秘密。”      第一零一七章 发号施令      “找到那处矿脉,一切就都有分晓了。”苏唐轻声道:“魔影,你去帮定海,然后收拾东西,马上回来,我们耽搁不起。”   “好。”魔影星君应了一声,身形掠出车厢,向前方的定海星君飞去。   定海星君本已占据了绝对优势,加上魔影星君突入战局,那几个鸟人星君再无还手之力,其中两个星君先后被定海石击中,最后一个鸟人星君见势不妙,立即向远方逃去。   鸟人天生羽翼,身法极快,但魔影星君的身法更快,他的虚影猛地膨胀开,接着向下一拍,便把那鸟人扣在虚影中,接着虚影又向内坍缩,凝成一个黑色的不断蠕动的球,从外面能隐隐看到那鸟人拼命挣扎的身形。   下一刻,魔影星君的虚影再次缩小,变成一条长索,在那鸟人身上足足缠了百余圈,长索快速旋转着,那鸟人的护体神念在剧烈的摩擦中不停的被剥离出来,只几息的时间,护体神念便已溃灭,接下来被撕扯掉的就是血肉了。   那鸟人星君的气息突然膨胀开,似乎要自爆灵脉,魔影星君幻化而成的长索突然停止旋转,随后又猛地箍紧,那鸟人星君的身体被压缩成棍状,鲜血从口鼻中喷溅而出,接着他的头慢慢垂了下去。   定海星君飞掠到地面上,简单收集了一下战利品,接着迎向魔影星君,发泄了一番后,他的神色已变得正常了,皱眉问道:“留着他做什么?”   “我想要个活口。”魔影星君道。   那星域游商驭动飞车迎了上去,定海星君和魔影星君先后掠入车厢,魔影星君把那鸟人星君的身体扔在地板上,随后俯身仔细打量着。   “想套口供?这种事情交给我!”三宝星君笑嘻嘻的走了过去,随后从纳戒中取出一根十余厘米长的钢钉。   “这是什么?”魔影星君问道。   “丧魂钉,是某三宝中的一宝!”三宝星君笑道:“这种事我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从来不会出差错。”   说完,三宝星君甩手把丧魂钉打了出去,丧魂钉化作一道寒光,正钉在那鸟人星君的眉心处,接着三宝星君用指尖顶着丧魂钉,一点点把丧魂钉顶了进去。   随后,三宝星君打出一道灵诀,那鸟人星君的面颊上出现了无数道黑色的丝线,以丧魂钉为中心,形成网状。   接着三宝星君又拿出一只小瓷瓶,放在那鸟人星君的鼻尖下,轻轻一晃,丹香有着立竿见影的效果,那已晕厥过去的鸟人星君马上发出低低的呻吟声。   “我问你,你们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三宝星君柔声说道。   “真龙一脉……大太子螭吻……螭吻……”那鸟人星君用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占了矿脉……杀了好多……好多……”   三宝星君大吃一惊,车厢中众人也是说不出话来,真龙一脉的八位太子,都是星域中的顶尖大存在,虽然说只有四位太子封神,但其他太子距离真神境也是不远的,只是差了一些契机而已。   众人里唯有苏唐能保持冷静,他突然道:“再问问他,大太子螭吻带了多少修士过来?”   “告诉我,大太子螭吻身边有多少修士?”三宝星君立即问道。   “十几个……大太子螭吻被蜂王所伤……他进入了地穴……打开封印……冥狱三……出……要出来了……”那鸟人星君断断续续的回道,随后他顿了顿,声音突然转得高亢了:“都要死!所有的修士都要死!”   话音刚落,钉在眉心处的丧魂钉陡然被顶了出来,接着一道鲜血喷溅而起,三宝星君急忙躲在一边,那鸟人星君的身体剧烈的搐动了几下,随后便再无声息了。   “你怎么把他杀了?”魔影星君道。   “不是我杀的,是你把他伤得太重,丧魂钉又刺穿了他的紫府,他承受不住了。”三宝星君苦笑道。   “我们……还去找矿脉么?”那星域游商突然吞吞吐吐的说道。   众人都被问住了,连贺兰飞琼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苏唐笑了笑,刚想说话,卜客星君突然道:“我去。”   众人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想起了那大吉大利、几乎接近圆满的课相。   “既然已经来了,总得要过去看一看的。”定海星君道。   “就这么回去,太丢人了。”傲剑星君道。   “那就去吧。”方以哲道:“定海,往那边走?”   “一直往前就对了。”定海星君道。   星域飞车依然悬停在空中没有动,大家的视线不由都落在那星域游商身上,他常年在星域中行走,说起对诱惑的抵抗力,这里没人能超过他,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换成别的时候,他肯定会退避三舍,平心而论,他宁愿用蚂蚁搬家、聚沙成塔的方式,慢慢积累资源,也不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但现在不是他一个人,退缩无疑等于背叛。   犹豫良久,那星域游商咬了咬牙,恶狠狠的说道:“好!”   说完,他运转灵诀,星域飞车慢慢启动,向前方掠去。   “真龙一脉的大太子螭吻,好像不是为了矿脉来的。”贺兰飞琼悠悠说道。   “我刚才就有些奇怪。”定海星君说道:“对我们来说,矿脉是天降横财,但对堂堂的大太子螭吻而言,应该瞧不上这点家当的,如果是为了别的什么……那就能说得通了。”   “那鸟人刚才说,冥狱三?”方以哲道:“这是指什么?一个修士?还是灵宝?定海,你以前来听说过么?”   “没有。”定海星君沉吟了一下:“肯定是鸟人一族的绝密,矿脉就摆在那里,他们瞒不过我,但那种秘密我就无从知晓了。”   “大太子螭吻被蜂王所伤?伤得重不重?”贺兰飞琼又道。   “你问我?我问谁?”定海星君苦笑道。   “不用担心,大太子螭吻就交给我了。”苏唐淡淡说道。   “天魔,我知道你是想给我们打气,但不用说得这么假吧?”定海星君用无奈的口吻说道。   “我不是在给你们打气,只是在说一个事实。”苏唐道,他心中是有底气的,虽然他的身体在神烬的滋养下才能运转,但力量却比刚刚晋升大君时强出了许多。   “我信。”那星域游商突然道:“如果说这里只有一个人能对付大太子螭吻,那肯定就是天魔了。”   定海星君等人面面相觑,这等狂言太过荒诞不经了,大太子螭吻在无数年前便已晋升星空之主,而苏唐不过刚刚步入大君之列而已,双方的差距犹如天地。   苏唐把众人的神色变化一一看在眼里,他知道,单单是大太子螭吻这个名字,而已在大家心中种下了阴影,现在虽然决定要过去看一看,但只要感应强横的灵力波动,或许他们就会四散奔逃。   “大太子螭吻已经受创,我的三焚箭正可以派上用场。”苏唐缓缓说道:“如果三焚箭也杀不死他,我还有灭妖录。”   “你说什么?”定海星君几乎要跳起来。   定海星君虽然没见过三焚箭,但听说过三焚箭的威名,怪不得魔影星君对天魔总是充满忌惮,当初的天魔以星君境便能秒杀大君,应该就是三焚箭发威了。   不过,和灭妖录比起来,三焚箭只能算是一件垃圾,因为灭妖录是元始灵宝!   魔影星君一动不动,看不出他的情绪变化,其他人几乎都是呆若木鸡,卜客星君的眼皮在剧烈颤抖着,他是妖族,灭妖录对妖族而言,属于至高无上的存在,哪怕是已经封神的妖族,对灭妖录也会充满畏惧。   就连横行星宇的上古真龙,当初也要不惜一切代价,毁掉灭妖录,更别提寻常的妖族了。   “不要怕,一切有我。”苏唐轻声道。   定海星君长长吁出一口气,叹道:“天魔啊天魔……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怪不得老大的课相是大吉大利呢,嘿嘿嘿……”傲剑星君怪笑起来。   “这样我们确实能闯这一趟了!”方以哲道。   就在这时,一片连绵的山脉出现在前方,无尽的霞光在山体中闪烁着,好像着了大火一般,把天空照得一片通亮。   “到了,就是这里!”定海星君道。   “魔影,我们两个打头阵。”苏唐道:“千劫,你和血屠星君、天煞星君、还有轮回星君断后,其他人走中间。”   “好的。”魔影星君很干脆的回道。   贺兰飞琼略感觉有些诧异,因为几个人一起行事时,苏唐少有发号施令的时候,对其他人总是表现得很尊重,说了也是用商量的口吻,现在却显得不容置疑。   贺兰飞琼本能的察觉到,有什么事情让苏唐的心境发生了巨大变化。   姜虎权眼中闪烁一缕悲色,他清楚苏唐为什么让他断后,万一事有不测,他一定要带着天煞星君逃出去。   说白了,苏唐指派断后的,都是他最舍不得的人。   这时,苏唐推开了车厢,轻声道:“跟我来!”      第一零一八章 星主      苏唐化作一道青光,闪电般接近了前方的山脉,而魔影星君的虚影紧追在他身后。   林中、草地上、河流边,到处都是鸟人修士的尸体,他们流出的鲜血,让山间多出了无数点殷红。   看起来战斗结束到现在,不会超过两个小时,很多血液尚没有凝固。   苏唐稳住身形,缓缓向周围扫视着。   他的心中无惊无惧、无悲无喜,一个知道自己将死的人,还需要去畏惧什么呢?   而魔影星君却显得非常紧张,他停在苏唐身后,气息有些不稳。   鸟人在这里搭建了很牢固的堡垒,此刻堡垒已变得一片狼藉,所有的房屋、殿堂几乎都被摧毁了,靠近堡垒后方,有六、七个地洞,中间的地洞非常大,能并排走进十几辆马车,其他地洞则有些狭小。   “往哪边走?”苏唐回头扬声问道。   “走中间的矿洞。”定海星君远远叫道:“从其他矿洞走,也能接近矿脉,但从中间走路途最近,地势也比较坦荡。”   苏唐展动身形,眨眼间便掠入中间的矿洞,魔影星君立即跟上。   这里的地势确实很坦荡,有一条斜着通往地下深处的大路,大路两侧插着无数根火把,象路灯一样,不过已经有半数的火把熄灭了。   鸟人的尸体一个挨着一个,铺成一张看不到头的地毯,浓浓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鸟人为了保护自己的矿脉,应该是拼了死命的,可惜,双方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他们只有被屠杀的份。   苏唐沿着大路一直向前,飞掠出差不多有十几里远,前方传来了一阵灵力波动。   苏唐没有停,继续向前飞射,紧接着,前方出现了笑声。   “呵呵……这帮蠢货还没死够啊?又来送死?!”   “不对,那不是鸟人!”   “给我站住!”   两道剑劲如怒雷般从前方卷来,瞬间便笼罩住了苏唐的身形,苏唐魔之翼,就象一只在风暴中穿梭的雨燕,轻松自如的荡开袭体的剑光,闪电般向对方接近着。   “不好……”对面的修士发出惊叫声。   苏唐已经拔剑,神念全力运转,在此刻,他突然感觉到自己从没有这般强大过,已经凝缩、随时准备释放出的剑劲恍若拥有开天辟地的威能,甚至让他相信,自己这一剑可以轻松斩断整座灵域。   轰……魔剑向前卷出,剑光只在瞬间便袭至对面的修士身前,只是一剑,荡开的光幕几乎整座地洞盈满,尚没有击中对方,一侧的洞壁上已经出现了一道深达十余米的剑痕,引发的震荡让整个地洞不停颤抖起来。   对面三个修士全力释放出灵宝,但完全没有意义,剑光如摧枯拉朽般扫过他们的身体,护体神念如纸糊的一般脆弱,灵宝更是在瞬间被斩断。   苏唐看都没有看他们,继续向前飞掠,随后感至的魔影星君略微停了一下,看着那三个仆倒的修士,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前方又出现了一批修士,他们感应到苏唐散发出的灵力波动,纷纷向这边迎来。   苏唐飞掠而至,人如风,剑如光,挡路的修士不管是星君还是大君,没有谁能让苏唐的剑光稍作停顿,如果说苏唐是割草机,他们就是一片无能为力的杂草。   魔影星君几乎要看傻了,他也算是打头阵的,居然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只是刹那间,苏唐已从修士们的围堵中飞掠而过,而那些修士才开始一个接一个的仆倒,他们眼中充满了不信之色,其实连魔影星君自己都不信,这种摧枯拉朽般的战力,绝不应该是区区一个大君所能拥有的。   方以哲等人走在中间,他们的速度就要慢了许多,不是畏战,而是要收拾战利品。   苏唐是第一次在毫无杀意的情况的大开杀戮,他没办法聚集杀意,因为他的大脑太过冰冷、沉静,如同一架机械。   前方出现了一片白玉色的矿脉,正有七、个修士在矿脉上挖着什么,感应到剧烈的灵力波动,他们显得很诧异,纷纷转头向这边看来,同时有两个修士越众而出,迎向苏唐。   “什么人?给我站住!”其中一个修士喝道。   苏唐的回答就是剑光,神烬消耗得很剧烈,他没有时间说话,今天,很可能是他最后的绽放了,自然要杀一个彻底。   那两个修士看到剑光,立即抄起灵宝,但苏唐的速度远远超过他们意料,灵宝刚刚拿在手中,剑光已从他们身上掠过,下一刻,他们手中的灵宝便无力的跌落在地面上,接着身形也跟着颓然栽倒。   见苏唐的气势如此犀利,剩下的修士大惊失色,纷纷向矿脉深处逃去,同时放声高呼着:“大人,有敌来袭……有敌来袭……”   “什么人?敢在这里放肆?!”随着喝声,矿脉上空出现了强横无比的灵力波动,接着空间一阵扭曲,一条巨大的身影凭空而现,悬停在那里。   苏唐的身影蓦然停下了,对方的气息极为恐怖,那是一位星空之主级的大存在。   下一刻,那巨大的身影挥手遥遥向这边拍出,空气似乎凝成实质,携风雷之势向这边涌来。   轰轰轰……苏唐的身影屹立不动,而刚刚赶到的魔影星君发出闷哼声,身形倒飞而出。   魔影星君不怕实质性的攻击,他的虚影有极强的抵抗力,但这种把空气压缩到了极致而形成的冲荡,却能对他造成伤害。   苏唐还是没有动,他启动魔眼,默默的扫视着那个巨大的身影,那不是真身,而是一种由神念凝成的影像。   苏唐慢慢向周围搜寻着,他能感应到,那位星空之主级的大存在就在附近。   后方的方以哲、贺兰飞琼等人感应到前方的波动,再顾不上收拾战利品了,用最快的速度掠来。   片刻间,方以哲等人已经赶到,看见前方的矿脉,他们心中激动难安,而那巨大的身影对他们构成了不小的压力。   “尔等擅入此间,已犯了死罪!”那巨大的身影喝道:“某念在修行不易,今天就放过你们,还不快滚!”      第一零一九章 猪弟子      滚……震耳欲聋的喝声响彻四方,偌大的地下世界在簌簌发抖,矿脉受到激荡,释放出万丈霞光,陡然出现的亮光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苏唐的身形微微向后了一步,贺兰飞琼脸色陡然变得如金纸一般,不过她依然站得很稳,方以哲发出闷哼声,鼻孔竟然渗出了血丝,他伸出手在鼻尖处抹了抹,眼中突然闪烁出凶光。   只是一声怒吼,便已让苏唐、贺兰飞琼和方以哲齐齐受了轻创,对方的实力显然强横到了极点,事实上,苏唐他们的表现还是好的,在众人中属习小茹和卜客星君的反应最大,习小茹毕竟刚刚晋升星君,对方仅仅凭着呵斥声便能伤人,超出了她的预料,而那卜客星君的实力应该是最差的,他能成为三剑客的老大,完全是靠着神数推演的预测能力,真正打起来,这里任何一个人都能收拾掉他。   “竟然被真龙一脉的修士抢了先……”定海星君的脸色很痛苦很纠结,随后咬牙切齿的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不妨……”   那星域游商悄悄向后退了几步,三宝星君和傲剑星君面如土色,他们不由自主跟着那星域游商向后退去,不是他们太过胆小,而是对方的实力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更关键的地方在于,真龙一脉的大太子螭吻以一气动山河横行星域,他们都有所耳闻,但刚才并没有感受到龙气,这也意味着,除了大太子螭吻以外,还有一位星空之主级的大存在。   “你们可以走,但,把他留下!”随着悦耳的女声,一个披着白纱的女子缓步从矿脉中走了出来,她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指尖正点向方以哲。   方以哲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口中喃喃说道:“这……不可能……不可能……”   “世事变化万千,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那女子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但双瞳却充满了恶毒的凶光,随后她的视线一扫,从苏唐等人身上掠过,又猛然一顿,慢慢回转过来,死死盯着贺兰飞琼:“贺兰圣座,久违了,呵呵呵……你也不要走了吧?!”   “你是……”贺兰飞琼显得有些错愕。   “真是贵人多忘事……”那女子长长的叹了口气:“以贺兰圣座的尊贵,当然是记不得我这个白帝城边的弱女子了……”   “小依,莫要多事。”那巨大的身影缓缓说道:“某已说过要放他们走,不能食言!”   “求师尊为依依做主!”那女子突然转身,跪在那巨大的身影前:“依依此生受尽劫难,都是拜这两人所赐,今天竟能遇到宿仇,定是天意!依依今后愿做牛做马,以报师尊天恩!”   那巨大的身影沉默了,这时,在地底深处陡然爆发出一股极为恐怖的气息,那股气息要比众人面前巨大的身影还要强横许多,整座地穴似乎都充满了森森寒意,让他们心中感到悸动。   定海星君的脸色已变得惨白,他本来是想走的,但对方要把方以哲留下,那他就为难了。那星域游商眼神闪烁不定,他也拿不定主意,而魔影星君的虚影中凝出两个光点,他在凝视着苏唐的背影。   习小茹轻叹一口气,她的身体刚刚有所恢复,随后慢慢抽出背后的天煞刀,虽然知道这一次惹上了极其厉害的大人物,但她更了解苏唐的性格,苏唐绝无可能抛下两个朋友独自逃生,这一战是势所难免了!   “也罢……”那巨大的身影叹道:“你们两个留下,其他人马上给我滚!”   又一声炸雷响彻全场,不过这一次众人多少都有了防备,立即释放出护体神念,尽管还是无法完全抵抗音波的侵袭,可要比刚才从容一些了。   “你的仇家?你认得么?”苏唐慢条斯理的说道,他不但没有动,反而缓缓向前走了两步,这是一个信号,告诉身后所有人,他要开打了。   “帝家的残孽,帝依依。”方以哲一字一句的说道。   “她就是帝依依?”苏唐一边摇头一边笑:“我记得你的手脚是很干净的,怎么还留了她一条命?”   “她根本不可能活下来的,我已榨干了她每一滴鲜血……”方以哲长吸了一口气:“可是……”   “你得到了神烬?!”姜虎权突然喝道。   “神烬?想不到这里还有人知道神烬?!”那女子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极为狷狂:“没错,我确实得到了神烬!方以哲,你想不到吧?世事轮转,你也有今天?!”   “我倒是有机会杀她。”贺兰飞琼轻声道:“只是,没什么意义,我故意追杀她,也不过是想把一些对我不满的人引出来而已,达到目的之后,我也就懒得理会她了。”   “没有意义么?”那女子止住了笑声,恶狠狠的盯着贺兰飞琼:“你很快就会明白自己犯了什么样的大错!”   方以哲微微眯起眼,灵脉开始慢慢运转着,对方太过强势,他可以退步、可以低头,但对方一定要留下他,那他就要拼到底了,兔子急了尚且会咬人,何况是他方以哲?!   “天魔,此事与你无关。”贺兰飞琼突然道。   “你想独吞?”苏唐笑眯眯的说道。   “独吞?”贺兰飞琼一愣:“我独吞什么?!”   苏唐却转过头,视线慢慢扫动着,随后落在一处石壁上,轻声道:“收下了这个蠢猪一样的弟子,你的内心一定会感到很纠结吧?”   那巨大的身影保持沉默,没有回答苏唐。   “刚才你第一次让我们滚,我就感到疑心了,如果我处在你的位置上,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苏唐慢悠悠的说道:“你真是个大善人啊,自己的弟子这般哀求,也仅仅是留下他们两个,我走进星空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见识过不少事情了,象你这般满怀悲悯的好人,还是第一次看到。”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那巨大的身影缓缓说道:“现在走,还来得及。”   就在这时,地底深处再次传来恐怖的波动,大地在不停的剧烈摇晃着,而苏唐等人的身形也已有些不稳。   苏唐似乎没有听到对方的警告,自顾自的说道:“你不是不想留,而是留不住我们吧?”   “好胆!”那巨大的身影陡然发出咆哮声。   众人象条件反射一般,立即全力运转神念,在声波的剧烈冲荡中,每一个人都变成了释放着强光的光球。   “和你说了这许多废话,我只是想找出你的位置而已。”苏唐的声音在震荡中显得清晰无比:“现在,我找到了!”   话音刚落,苏唐已释放出魔之翼,身形如闪电般掠起,笔直射向前方的石壁。   贺兰飞琼和方以哲立即判断出敌人就藏在石壁中,他们跟着苏唐掠起,分列在苏唐左右,一起向石壁发起冲击。   下一刻,苏唐的身形毫无征兆的改变方向,直掠向上空,他手中的剑光本是向那座石壁斩落的,此刻剑光同时暴涨,正贯入上方的地宆中。   苏唐的假动作连贺兰飞琼和方以哲都被骗住了,隐藏在地宆中的那个修士同样来不及做出反应,剑光已经已然袭至。   轰……地宆被苏唐的剑光轰开,岩层化作无数碎片,如雨点般倾泻下来,岩层深处出现了一道光幕,一个面目狰狞的修士正躲在光幕中,愣愣的看向苏唐,他绝没想到,苏唐能找到他的藏身之处。   轰轰……剑光已轰击在光幕上,荡起一片片光雨,而光幕只是剧烈震荡了一阵,并没有溃灭。   那面目狰狞的修士突然发出惨号声,其实苏唐的剑光并没能伤到他,他的痛楚来自于左侧额头上的创口。   那创口有酒杯大小,呈青黑色,并且散发出金属般的寒光,在苏唐的剑光击中光幕的同时,那创口闪烁着的青黑色变快速向周围弥漫开,转眼间他半张脸都发黑了。   “他中了钻天蜂的蜂毒!”那星域游商突然大叫起来:“钻天蜂常年吸食星域陨精,生出了一种极强的金毒,他的肉身在金毒的侵腐下会逐渐变成钢铁!”   “原来如此!”苏唐一笑,剑光再起,不停的轰向那片光幕。   那修士眼中露出焦虑之色,脸上的青黑色光泽时而扩展开,时而又硬生生被他逼退回去,他无力与苏唐争斗,自身又处在临时的灵阵中,一旦退出阵外,蜂毒便会全面发作。   走又走不了,打也打不得,他能做的,就是用光幕硬生生抗住苏唐的所有攻击。   贺兰飞琼突然提拳,向那道光幕轰去,而方以哲则向后退出几十米远,落在那女子附近,冷冷的看向对方。   轰轰轰……光幕在苏唐和贺兰飞琼持续不断的攻击中,已变得扭曲不定,似乎随时都会溃灭,那修士见不是头,眼中突然闪烁出杀机,可就他的气息全面释放的瞬间,苏唐和贺兰飞琼就像商量好一般,同时向后飞退。      第一零二零章 判断      轰……一股磅礴无匹的巨力从上空泻下,看起来坚硬无比的矿脉竟然在瞬间被轰得粉碎,不过苏唐和贺兰飞琼早已知机的避开了那修士的攻击范围,逃至远处,方以哲见势不妙,身形陡然化作一片血光,唯有那女子尚留在冲击中心附近,她的身形被冲击波荡起老高,重重撞击在石壁上,又被反弹回来,顺着冲击波的势头,翻滚着冲向远方,等她落在地面上时,遍体筋断骨折、伤痕累累。   “混账!”那修士已怒发欲狂、决意死战,他的身形笔直掠向苏唐,掌风起处,一股宏大无匹的力道如狂潮般卷出。   只不过,蜂毒的恐怖是难以想象的,还不到半息的时间,那修士的整个脑袋已化作一团青黑,双瞳也失去了神光,随着他的冲势,甚至能看到一根根变得极硬的头发脱离了他的脑袋,连眼睫毛、眉毛还有胡子也在脱落。   掌风刚刚涌出,那修士的身形已变得僵硬了,但他的速度又太快,下一刻便笔直撞在前方的石壁上,整个人深深镶嵌进去数米深。   苏唐和贺兰飞琼运转护体神念,保护自己不被掌劲侵袭,接着对视了一眼,又向矿脉处掠去。   那修士背对着他们,身体深入石壁中,一动不动,苏唐犹豫了一下,用神念从地上卷起一块碎石,向那修士的背影投去。   那修士所中的蜂毒太过古怪,苏唐不敢动用魔剑,只能用石头去探路了。   噹……石块击中那修士的后背,发出金铁交鸣的声响,苏唐用的力气不小,石块已撞得粉碎,而那修士后背上的长衫被扩散开的劲道撕成碎片,露出了已化作青黑色的身体。   在石块的落点周围,出现了一条条极为细小的裂痕,那修士的身体内似乎再没有血肉了。   方以哲的视线则落在那挣扎着的帝依依身上,他的身形刚刚启动,三宝星君突然叫道:“慢来!”说完,他快速越过方以哲,掠向帝依依,探手一甩,一道寒光便向帝依依的眉心射去。   帝依依本能的运转灵脉,试图去抵挡对方的攻击,但她全身筋骨不知道碎了多少处,只略微动了动,胳膊便又无力的垂下了,而三宝星君射出的寒光已射入帝依依的眉心,接着三宝星君催动灵诀,帝依依的眼神旋即变得茫然了。   苏唐回头看了三宝星君一眼,又环目四顾,刚才那些修士已经逃散了,他的目的是夺宝,没必要去追杀那些星君,顿了顿,接着向那星域游商招手示意。   那星域游商急忙飘过来,低声道:“怎么了?”   “钻天蜂的蜂毒这般厉害么?”苏唐轻声问道。   “他应该是被蜂王所伤。”那星域游商道:“如果连普通的钻天蜂也如此恐怖,谁还敢在无相星君修行呢?”   “他的灵宝还能不能用?”苏唐道。   “我不太清楚。”那星域游商犹豫了一下:“听说蜂毒只能侵蚀血肉之躯,但……我们还是不要冒险了吧?”   “那边不是还有个活的么?拿她试试。”贺兰飞琼淡淡说道,如果是别的修士,算了也就算了,嵌入石壁中的可是堂堂星空之主级的大存在,无数珍宝就在眼前,岂能放弃?   说完,贺兰飞琼运转神念,慢慢向石壁中那修士的身体探去。   “等一下,一会让我来。”苏唐拦住了贺兰飞琼,随后转身向三宝星君的方向走去。   “你的神烬藏在哪里了?在你的纳戒里么?”三宝星君双眼冒光,正柔声问着帝依依。   “在……耆老那里……”帝依依喃喃的说道。   “耆老是谁?”三宝星君又问道。   “绿海……耆老……”帝依依回道。   “他们还活着?”姜虎权大吃一惊:“难道他们也走出来了?!”   帝依依只会回答三宝星君的话,对姜虎权的质问,却是无动于衷的,就像没听到一样。   “你说的绿海耆老在哪里?”三宝星君急忙问道。   “在日月源……”帝依依说道。   “日月源是什么地方?”姜虎权道。   “日月源是大太子螭吻的开宗之地。”三宝星君倒是明白:“看样子,那什么绿海耆老已经被大太子螭吻收服了?真他吗是笨蛋,带着神烬投奔他人,神烬还能是他的?!”   “他们有多少神烬?”苏唐看向姜虎权。   “我当时有些不忍,只拿走了一半。”姜虎权愣了一下,还是做出了回答。   “你也有神烬?只拿走一半?”三宝星君怪叫起来:“还什么于心不忍?你脑袋被驴踢了么?那是神烬啊!!!”   姜虎权懒得理会三宝星君,哪怕事情重来一次,他也只会拿走一半。毕竟,在那几个绿海耆老中,有他的师尊,也有他的师祖,虽然因为理念不合,实在是没办法走同一条路,但他总不能拿走一切,留下一半,也算还了当年的传授之恩,这是他内心不可动摇的坚持。   “你到底怎么了?”方以哲深深的看着苏唐:“这些事情,你没必要告诉我们的。”   “是啊,你现在变得很奇怪。”贺兰飞琼轻声道:“总归是有人要冒险的,为什么一定是你?而不是我?”   用神念去接触蜂王金毒,也有可能受到毒素的侵蚀,不管谁去做,都要承受同样的风险。   苏唐默然不语,在他知道自己已濒临绝境时,本能的希望姜虎权能承接他的衣钵,能保护好邪君台的人,可是在星域中走了这几天,他做出了一个冰冷而又理智的判断。   如果能熬过此关,靠着体内的真魂,他的实力必将突飞猛进,甚至拥有和真龙一脉周旋的能力,如果熬不过,仅凭姜虎权的实力,邪君台最多是能苟延残喘一些时日而已,真龙一脉已大获全胜,重创了天道盟,姜虎权能躲到哪里去?又能躲多久?   所以那些秘密保守还是不保守,已经没有多大区别了,他活下去,自然有能力护卫那些秘密,活不下去,邪君台众人也会步他后尘。      第一零二一章 灭口      “问她大太子螭吻在哪里?”方以哲问道。刚才毙命的修士肯定不是大太子螭吻,真龙太子绝不会死得这样无声无息,至少也会拼尽全力释放出天都破。   “在下面……”帝依依的神色显得更加茫然了。   “在下面做什么?”   “他在找冥狱三元……”   “冥狱三元?”方以哲愣了愣,看向众人:“你们谁知道冥狱三元是什么东西?”   众人面面相觑,就连见多识广的星域游商也是大摇其头。   “他为什么要找冥狱三元?”三宝星君问道。   “大太子螭吻大人破关失败……灵脉崩解……紫府也已经开始萎缩……命在旦夕、无可挽回……他从神烬中捕获了一线机会……”   “什么机会?”三宝星君急忙追问道。   “不知道……”   三宝星君又问了几个问题,那帝依依却一直推说不知道,看来她知道的东西并不多,片刻,三宝星君抬起头:“差不多了。”   “她已经没有价值了。”苏唐说道:“血屠,去了结自己的因果吧,这一次可不要再出什么差错了。”   方以哲叹了口气,随后缓步向帝依依走去,三宝星君抬手召回自己的丧魂钉,帝依依涣散的眼神恢复了正常,只是,还没等她看清周围的情况,方以哲的手已恶狠狠的抓向她的胸膛,并深深的探入到她的身体里。   一条条细小的血线从伤口中探出来,犹如一张蛛网,盖在方以哲的胳膊上,随着方以哲的灵诀运转,那些血线以极快的速度渗入到方以哲的肌肤内,而方以哲的脸色逐渐变得涨红了。   帝依依的身体剧烈的搐动了几下,随后一点点软了下来。   贺兰飞琼缓缓向前飘去,悬停在矿脉上方,静静的观察着矿脉:“这就是……玄机矿?”   “没错。”定海星君几步走到矿脉旁,突然探出手,指尖如钢钉一般深深刺入到矿脉中,接着硬生生抠下了一块矿石,他嘴角带着满足的笑容:“看这里面的光点,每一个光点都有可能炼出一颗玄机子!”   就在这时,从两侧的矿洞中传出了剧烈灵力震荡,似乎有很多修士向这边从来。   贺兰飞琼左右扫视了一圈,轻声道:“我和天魔守这边,你们守住另一边!”   “只是守住可没用。”定海星君皱起眉头:“我们根本没有精力挖掘矿苗,何况真龙一脉现在共分八支,彼此互相呼应,如果知道矿脉被占,肯定会信符传报给真龙一脉的其他宗门,算下来……我们至多有两天的时间。”   “不要忘了,大太子螭吻还没有现身。”方以哲缓缓说道。   苏唐突然飘身而起,接着魔剑甩手斩落,正轰击在矿脉上,轰地一声巨响,足有十余米厚的矿脉被劈成两段,碎石四处飞溅,而在暴露出来的岩层中,多出了一个幽暗的洞口,洞口直上直下,探入地心深处。   一股阴寒的气息随之从地洞中弥漫出来,甚至在矿脉上结出了一层层的霜花。   “千劫,这边只能靠你自己了。”苏唐凝视着洞口,轻声说道。   “你要去做什么?”贺兰飞琼隐隐察觉到了苏唐的用意,但她还是想问个明白。   “我去找大太子螭吻。”苏唐道。   “天魔,还是不要冒险了吧?”定海星君露出迟疑之色:“大太子螭吻正在找什么冥狱三元,无暇顾及到这边,正是我们的好机会!何况他已经是朝不保夕,我们又何苦去招惹他?”   “你能保证他一直不出来么?”苏唐道:“看里面的气息波动,大太子螭吻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牵绊住了,所谓趁他病、要他命,如果这时候不动手,等他恢复元气,我们就该倒霉了。”   “随你吧。”贺兰飞琼顿了顿:“你自己小心,无需顾及这里,我们可以搞定的。”   “好。”苏唐纵身向洞内落去。   “等一下!”习小茹急忙道:“我和你一起走。”   “你留下,这里需要帮手。”苏唐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回道,接着他展动魔之翼,身形化作一道青光,笔直投入到地洞中。   地底深处,有一片广漠的世界,无数道黑色的阴风在原野中咆哮着冲荡着,这里没有草木、没有飞虫,任何生灵都不可能在足以冻僵魂魄的阴风中生存下去。   可是在原野正中,矗立着一口巨钟,巨钟上挺立着三个修士,两男一女,中间的修士是一个老者,身形魁梧,相貌堂堂,头发胡须都已经斑白,精神也显得很萎靡,站在右侧的是一个中年人,左侧则是一个相貌极为俏美的女子。   那口巨钟有古怪,呼啸而来的阴风明明裹挟着摧枯拉朽的力道,可一旦接近巨钟百余米之内,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被什么东西凭空汲取了一样。   “主君,我们还是不要冒险了。”那女子轻声说道:“如果让我为您吊住一口生机,未必没有平息衰势的机会!”   “你的修为尚浅,这个时候是没办法帮我的。”那老者露出苦笑,但只笑了两声,表情就变得僵硬了,随后慢慢张开嘴,把指尖探入自己嘴中,等他的指尖收回来时,指尖中已经多出了一颗灰色的牙齿。   那老者显得很沮丧,以他的地位城府,能让自己的情绪如此显露于外,证明他的心境已陷入到混乱之中,甚至已经缺失了自控力。   接着,那老者恨恨的把牙齿甩了出去,他的力道似乎用的大了一些,除了牙齿之外,他的几根指甲也被甩了出去,掉落在巨钟,摔得粉碎。   那中年人的眼角不由跳了一下,而那相貌极为俏美的女子则轻轻叹了口气。   那老者的身体衰败到了极点,就像无数年没有承受过雨润的林木一样,连牙齿和指甲都变得又干又脆,现在自发掉落的仅仅是牙齿,接下来又会有什么东西掉落呢?   “我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至多一、两天。”那老者皱起眉,眉眼处的肌肉稍微出现收缩,他的眉毛便开始断裂、脱落,犹如灰尘一般:“衍梦星君,为何还没有把死气汲取干净?莫非……你对我依旧心存迟疑?!”   “主君,我怎么敢?”那容貌极为俏美的女子急忙辩解道:“我刚才运转灵诀时,是有修士隐在阴风中突然对我发难,我才失了手,这一次我已经有所准备了,如果那修士再敢出手,我会让他当场毙命!”   “不要伤到它!”那老者摇头道:“那不是修士,而是冥狱三元,我要用三元替代我的紫府!”   “紫府也能用灵宝替代?”那容貌极为俏美的女子愣住了。   “你不懂的。”那老者道:“连骸骨也能封神,为什么不能用三元替代我的紫府?”   “骸骨封神?主君说得莫非是死修?”那中年人大吃一惊。   “没错,你开始修行的时候,虽然他们早已被屠灭一尽,但你多少也应该听到一些风声。”那老者缓缓说道:“那个时候,所有的修士没有人妖魔之分,只有两个阵营,一个是生修,一个就是死修。”   “主君……你是想……做一个死修?”那中年人的声音略微有些发颤。   “我已不可重生,只能甘然赴死了。”那老者慢条斯理的回道:“事实上,死修并没有你想得那般恐怖,而星域中的死修可不可能被我们杀个精光了,不过……衍梦,你不知道死修么?”   “不知道。”那容颜俏美的女子摇头道。   “可你的丧钟、你的生死决,明明都带着……”那老者突然顿了顿:“罢了,不说这个,你先歇息一下,然后再汲取死气,这一次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明白了,主君。”那容颜俏美的女子应道,最后慢慢盘坐在丧钟上,开始闭目调息。   那中年人眼神变得闪烁不定,只是他一直低垂着头,站在前方的老者无法察觉到他的异样,而那容颜俏美的女子似乎感应到什么,片刻,突然悄悄睁开双眼,看向那中年人,那中年人也在看向她,两个人的视线稍做碰触,又各自分开。   就在这时,一道极为耀眼的青光从地宆上空出现,盘旋了半圈,便飞速向这边掠来。   “主君,上面好像出事情了。”那中年人精神一振:“我上去看一看。”   “没有必要。”那老者淡淡的向青光扫了一眼:“这里到处弥漫着死气,任何生灵闯入,都会立即遭受腐蚀,连我都不敢大意,靠着衍梦的丧钟才算勉强闯进来,不用理会他,他死定了。”   那中年人显得有些焦虑,他似乎很想离开这里,但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不敢妄动。   那容貌俏美的女子又一次睁开眼,她的双手看似在不停掐动灵诀,但在掐动灵诀中,她的右手指尖飞快的在左手手背上写出了两个字。   灭口。   写完之后,那容貌俏美的女子斜眼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那中年人,那中年人的头脑已乱成一团麻,他心中挣扎良久,终于微微点了点头。      第一零二二章 化骨      老者是他们的主君,又是真龙一脉的大太子,借他们八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行忤逆之事,这里的灭口,是指他们的下场。   远方那道青光距离尚在数千米之外,就像那老者所预料的一样,青光刚刚接近原野,无数鼓荡的阴风就像嗅到了血气的蚊虫,从四面八方向那道青光卷去,瞬间便把那道青光吞噬在当中。   那中年人等了片刻,见那道青光再没了声息,便把此事抛在脑后,默默想着什么。   化作青光的苏唐,开始时并没有意识到阴风的厉害,等到阴风及体,发觉不对,再想避让,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异常僵硬,恍若血脉都已被冻结了一般,而灵力的运转也显得极为迟滞,寒气无视他的护体神念,也无视肌肤的阻隔,瞬间便在他身体中冲荡起来。   苏唐本能的想用最快速度离开,可他越是运转灵脉,那种透骨的寒意就越凶猛。   苏唐虽然处于险境,但他的头脑却保持着清醒,自从他的紫府被粉碎之后,似乎就失去了让情绪波动的能力,或者说,与他融为一体的机械生命开始行使控制权。   阴风的气息,和一样东西非常相似,苏唐毫不犹豫的从纳戒中取出大衍凶铃,在大衍凶铃出现的刹那间,弥漫在周围的阴气便纷纷向大衍凶铃聚去。   在这里涌动的阴风,就是死气,如果有生灵靠近,死气便会自发的侵蚀生机,不过苏唐的生机早已断绝,现在能自如行动全靠神烬之力,没有生机,也就谈不上被侵蚀了,灵脉被冻结,并不具备伤害力,仅仅是让苏唐此刻行动不便罢了。   过了百余息的时间,那容颜俏美的女子缓缓站起身,运转灵诀,他们脚下的那口巨钟陡然发出洪亮的轰响声。   被阴风包裹着的苏唐距离他们只有千余米远,但死气已隔绝了所有的灵力波动,那三个修士压根没想到苏唐还活着。   巨钟的轰鸣化作涌动的气流,卷向四方,接着化作一道巨大的漩涡,以巨钟为中心缓缓旋转起来。   那容颜俏美的女子额头出现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显得有些发白,她努力运转着灵诀,漩涡旋转的速度开始逐渐加快,而漩涡的直径却在逐渐缩小。   一股股阴风被巨钟强行吸引过来,随后化作逸散的气流,消失在漩涡中,整片原野都受到了影响,就连包裹着苏唐的阴风也在一点点向漩涡靠近着。   突然间,有三条黯淡的身影从阴风中冲了出来,裹挟着强横的灵力波动,向巨钟撞来,看那架势,好像是要和巨钟拼个同归于尽。   “好!”那老者大喜,口中发出震耳的呼喝声,只是,随着他的吐气,他嘴里有几颗牙齿被震得脱离牙床,化作点点寒光向前飞射,本已稀疏的头发,也在瞬间少了几乎一半。   下一刻,那老者探出手,一道龙形的气劲怒射而起,直卷向其中一条身影。   那中年人瞪大双眼,大太子螭吻向来以一气动山河之技横行星宇,释放出的龙气会凝成一条咆哮的巨龙,威猛无匹,不要说寻常的修士,就连一座成型的灵域,也承受不住一气动山河的轰击,毁天灭地的场面,他已见过很多次了,但,那老者现在释放出的龙气与以往不同,龙气所凝成的巨龙,竟然是一条嶙峋的白骨龙,黝黑深邃的眼眶,还有一根根狰狞的龙骨,都对他构成了巨大的怵动。   因为他知道死修意味着什么,而死修卷土重来,又会对修行界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莫非……主君早已沦入死道了么?!   轰……那条黯淡的身影被龙气击中,化作一颗如海碗大小的珠子,老者的身形如闪电般掠起,探手向珠子抓去。   “主君,小心!”那容颜俏美的女子急声提醒道,随后她拼力运转灵诀,脚下的巨钟陡然释放一道虚影,虚影急速扩展开,化作一片微微抖动的、足有数百米方圆的光幕,把巨钟的本体笼罩在其中。   另外两个扑上来的身影撞在光幕,旋即被弹了出去,就在这时,同样被光幕笼罩在其中的老者再次释放出一气动山河,把光幕撕扯得四分五裂,接着他飞掠而起,又探手抓向那颗珠子。   下一刻,那老者已把珠子抓在手中,随后转身向另外两条身影扑去。   那容颜俏美的女子几乎忘了运转灵诀,老者已闯出了丧钟的保护圈,他的身体侵染上了死气,随着他飞掠的动作,一片片皮肉被硬生生撕扯下来,露出了里面的骨头。   那老者已无暇他顾了,他们在这里耗了许久,才算把冥狱三元引了出来,冥狱三元本是由上古死修所化,有自己的灵智,一旦发现事情不妙,重新躲入死气中,那他的计划就会破灭。   轰……轰轰……龙气接连爆起,那两条身影刚刚被光幕震退,还没等它们做出反应,老者释放出的龙气已然卷至。   那两条身影被龙气震得四分五裂,紧接着,那老者飞掠而来,探出已失去所有血肉的白骨爪,把那两颗珠子抓在手中。   “主君,您……”那容颜俏美的女子失声惊呼,她能感应到那三颗珠子在释放着浓郁的死气,以她的修为,也不敢冒然去触碰,那老者竟然伸手去抓,已是死定了。   “哈哈哈……呵呵呵……”那老者似乎不知道自己面临什么样的危险,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只不过,他的笑声随着身体的血肉消融而逐渐变化着:“哒哒哒……嘎嘎……咔咔……”   只是片刻间,那老者已彻底变成了一具骷髅,头上仅存的几缕头发,随着他的笑声不停甩动着,那身长袍再也穿不住,顺着他的身体滑落,露出了里面的骨头,还有正在融解的内脏。   那中年人脸色发白,双脚不由自主向后悄悄退了几步,这时,那容颜俏美的女子低声道:“大兄,我们该怎么做?”      第一零二三章 联手      “我们……”那中年人嗫嚅着,生修与死修,本就是不共戴天的宿仇,大太子螭吻生机无法为续,甘心沦为一个死物,此事传出去,必将震动各个星域,而真龙一脉的其他太子,绝不能容忍宗门内诞生一个死修,大太子螭吻唯一的选择,就是在封神之前尽可能保守秘密,他们两个全程参与了此次行事,极有可能被灭口。   只是,身为大太子螭吻座下的追随者,他的思维已经养成了一种定式,一方面想走,一方面又认为大太子螭吻应该不会伤害他,迟疑不决。   轰……那老者已彻底化作一具骨架,他踉跄着,奔跑着,欢呼着,虽然他已彻底失去了生机,但也变成了另外一种存在,曾经逐渐衰退的力量,正在他的身体中慢慢恢复起来。   突然间,那老者停下了脚步,随后转过身,向着丧钟缓缓走来。   那容颜俏美的女子知道已经丧失了最佳的逃跑机会,只感觉自己嘴里又干又苦,但又没别的办法,只得勉强露出笑容:“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远志,放弃吧!”那老者的声音也已经变了,或者说,那不是声音,而是神念引发的震荡。   “大人,您让我……放弃什么?”那中年人不安的问道。   那老者空洞洞的眼眶中出现了亮光,里面蕴藏的空间似乎另有一片天地,有三颗闪亮的球体就在那片天地中相互盘旋着。   “和我一样,握住永生!”那老者停下身形,随后向前伸出手,好似在等着对方自己抓上来。   “永生?”那中年人身不由己向后退了一步,在这一瞬间,他突然彻悟了,大太子螭吻确实看在旧日情面上,不想伤害他,但有一个先提条件,他也要变成一个死修,继续为大太子螭吻效力。   如此,他才能继续得到信任!   那中年人心中追悔莫及,刚才的犹豫不决,让他丧失了最后的逃生机会,变成死修,那生又有何趣?   那容颜俏美的女子眼珠在不停的乱转,只是,周围的死气似乎已经都听命于前方那具骷髅了,连她的丧钟都感到不安,气息逐渐显得紊乱,她知道双方实力差距太大,急切之间根本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上面好像有其他宗门的修士找过来了。”那容颜俏美的女子轻声道:“一秋和我毕竟有乡土之缘,我担心她有个三长两短,大人,我先上去看一看,然后再……”   “此情此景,我怎么可能让你走?”那具骷髅发出叹息声:“远志,你一向深沉内敛,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骗你,你明知会有这份纠结,也愿意陪着我走到这里,是我欠你的,只是现在,容不得你做别的选择了!”   “大人,我愿发下重誓,绝不会把您的事泄露出去!”那中年人沉声道:“还望大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要为难我。”   “不是我在为难你,是你在为难我啊!”那具骷髅缓缓说道:“你们……真让我失望。”   就在这时,一道青光陡然从弥漫的阴风中飞掠而出,瞬间便跃过数百米的距离,随后青色剑光如惊雷般炸响。   那具骷髅立即反应到灵力波动,他陡然转身,扬手试图发起反击,只不过他刚刚化作骷髅,还没有完全适应这具枯干的新身体,动作要比以前的肉身慢了许多。   发起攻击的正是苏唐,他手中的魔剑划出一道雪亮的光幕,以万钧之势正斩落在那具骷髅的颅顶。   魔剑所释放的气劲轰然击打在地面上,地面出现了一条足有百米长的剑痕,而具骷髅的颅顶也被斩开,身形踉跄着后退,整个骨架不停发出咔咔嚓嚓的骨裂声。   留在地上的剑痕正从后面那两个修士当中划过,那中年人立即运转灵脉,而那容颜俏美的女子也猛然抬起头,随后她就愣住了。   苏唐也愣住了,那是闻香?!   那击退的骷髅突然发出尖啸声,接着扬手出指,一条怒龙般的气劲激射而起,正轰向苏唐。   苏唐立即醒转,他根本来不及和闻香说话,也不能乱开口,随后便展动魔之翼,身形向高空掠去。   那条怒龙般的气劲似乎拥有自己的生命,竟然急旋而上,继续追击苏唐,而且气劲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形也在逐渐膨胀开,化作一条狰狞的白骨龙。   只是眨眼间,那条白骨龙的身形已膨胀至千余米长,苏唐与之相比,几乎成了微渺的蚊虫。   苏唐见甩不脱,索性展动魔剑,光幕急斩而下。   轰……剑光从白骨龙身体中斩过,如若是寻常的生灵,已被这一剑斩成两截,但那条白骨龙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依然摇头摆腿扑向苏唐。   苏唐双眉一挑,身形蓦然从原地消失,又出现在那具白骨后方,剑光如虹,正从那具白骨后脑刺入,从前额透出,那具白骨的颅顶几乎被苏唐的光剑轰开,破碎的骨片四下飞溅,里面露出一团蠕动着的阴云,阴云中有三颗幽暗的星点,正在不停盘旋着。   一剑成功,苏唐还来不及喜悦,便感觉到一股阴气从沿着剑光弥漫过来,他的神念被不停腐蚀,化作游离的光斑逸散出去。   苏唐大惊,身形向后飞退,同时散去魔剑,下一刻,他不由颤抖了一下,那股阴气竟然如跗骨之蛆般穿入他的脑域,继续腐蚀着他的魔剑,虽然只是一瞬间,阴气便被驱散出去,但那股感觉极不舒服,甚至产生了一丝恐惧。   更让他惊怖的地方在于,被驱散出的阴气竟然凝而不散,化作一缕缕黑色的丝线,转而又向他追来。   “滚!”苏唐发出一声怒喝,接着他释放出魔之光,震荡的光柱正把那些黑色丝线全部笼罩在其中,无数光焰在光柱中闪烁着、燃烧着,终于把那些黑色丝线灼烧得无影无踪了。   那具骷髅摇晃了一下,他颅顶的道道裂痕在缓缓愈合着,只是几息的时间,所有的创口都消失了,那颗骷髅头重新变得光滑起来。   “竟然能驱散我的死气?你的身体有些古怪啊……”那具骷髅发出空洞的声音,接着他的身形骤然扑起,正掠向苏唐。   那中年人总算是等来了机会,他转身向那容颜俏美的女子使了个眼色,身形化作一道电光,向高空掠起。   只是,闻香并没有动,她静静的观察着战场,也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   那中年人的身形刚刚掠出百余米高,刚才追击苏唐的那条白骨龙蓦然从呼啸的阴风中穿出。   那中年人神色大变,他反手从纳戒中取出一柄匕首状的灵宝,随后全力向那条白骨龙投了出去。   那柄匕首化作一道寒光,正从白骨龙的巨口中透入,白骨龙抖动了一下,巨大的身形化作碎片四下迸射,只是,白骨龙虽然消失了,但还剩下了一团呼啸的死气,继续卷向那中年人。   那中年人探出双手,猛地向前推出,一片由焰火凝成的冲击波旋即炸开,那呼啸而来的死气炸得七零八落。   下一刻,那中年人纵身继续掠向高空,随后身形再一次戛然而止,那具白骨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过了苏唐,转而拦在他的前方。   “远志,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不知道好好珍惜。”那具白骨的声音变得格外冷漠:“还有,向我解释一下,这柄屠龙刺不是已经毁掉了么?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到了这种地步,那中年人已决意撕破脸了:“事实证明,我把屠龙刺留下来是正确的。”   “你啊……你最大的缺点就是犹豫不决、瞻前顾后,要么,你就象他们一样,寻个理由不跟我来,反正我快死了,等着接手便是,要么,你跟着我来了,一定要跟我走到底!”那具白骨冷冷的说道:“这般反复无常,可没有好果子吃!”   那中年人没有回答,他的身形略微向后退了退,视线落在苏唐身上:“这位朋友,他冥骨初成,现在正是除灭他最好的机会,这里的死气太过浓郁,拖得时间越久他就会越强!我可以发誓,除掉他之后,这里的一切还有上面的矿脉,我丝毫不取!”   苏唐却在看着闻香,闻香的眼神出现了波动,接着向苏唐挤了挤眼睛。   “衍梦,我们已没有退路了,放手一搏吧!”那中年人又对闻香说道:“这里是你的修行圣地,只有干掉他,你才能安心在这里修行!我那边还有一棵命运之树的树苗,栽种在上面,自然能蕴育出生机,加上这里死气的滋养,你用不了多久便能勘破大君瓶颈了!”   “远志大兄,我一直认为你素有大智,谁想到原来是这样一个糊涂虫!”闻香冷漠的说道:“我既然入了日月源,认大人为主君,便永不会背信弃义,想蛊惑我?不要白费心机了!”   “你……你疯了?”那中年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闻香抬手一招,巨大的丧钟陡然拔地而起,凌空压向苏唐。      第一零二四章 冤家      “看来……我还不算太失败,没到众叛亲离的境地。”那具白骨冷声说道,接着纵身向下扑落。   苏唐全力展动魔剑,剑光如海潮般向四周荡开,把逼近的死气卷散,接着,剑光便落在了丧钟上,发出轰然巨响。   闻香翻了翻白眼,似乎是在怪苏唐下手太重,担心自己的丧钟有损伤,下一刻,她的左手向前探出,一只乌黑色的巨爪陡然在出现在空中,接着巨爪便抓向苏唐。   苏唐展动魔之翼,身形向后飞退。   “哪里走!”闻香发出厉喝声,身形急扑而上,死死盯住了苏唐。   剑光闪动,钟声长鸣,两个人一追一逃,身形很快消失在弥漫着的阴风中。   阴风不但能遮掩身形,还能屏蔽灵力波动,苏唐和闻香时隐时现,看起来是在拼死相搏,实际上却是在用最快的速度交谈着。   至于大太子螭吻和那中年人,是看不出任何端倪的,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苏唐和闻香的关系。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唐挥剑斩向闻香,同时低声问道。   “当然是跟着主君来的。”闻香回道,随后她运转灵诀,震动丧钟,钟声陡然变得极为尖锐。   “轻点……”苏唐不由咬了咬牙,他的耳膜传来阵阵剧痛,随后道:“你怎么进了真龙一脉?”   “我只是个被人抛弃的弱女子,想在星域中求得一席之地,当然要找块头大的、能保护我的了,难道还要象在人界一样,从双手空空开始做起么?”闻香道:“真龙一脉势力那么大,是我最好的选择了!”   说完,闻香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缕怒意,反手打出一道劲气,正撞击在丧钟上。   轰……丧钟发出惊天动地的轰响,苏唐被震得气血翻腾,他只得再次展动魔之翼,向远方遁去。   闻香突然张开嘴,吐出一口烟气,烟气化作万千条丝线,铺天盖地般卷向苏唐。   苏唐不想白白耗费神念,毕竟他靠着神烬才能生存,而神烬是用一点就少一点的。   但闻香似乎打出了真火,紧追不放,拳脚并施,奔涌的死气接连不断打向苏唐。   “你搞什么?!”苏唐一边躲避一边低声喝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带着新相好出去了是吧?这些年一定过得很恩爱呢!”闻香的攻势却越来越凶猛。   “不是你想得那样!”苏唐道,随后他从纳戒中取出大衍凶铃,抬手扔了过去:“给你的!”   “这是什么?”闻香探手抓住大衍凶铃,她的攻势总算停了一下。   “这是大衍凶铃,你的丧钟原本叫大衍丧钟。”苏唐道:“我听人说,凶铃丧钟本来是一套灵宝,所以我在得到大衍凶铃之后,一直没有淬炼,就是为了留给你。”   男人给女人送礼物,总归是有些效果的,尤其是在情侣之间,更何况,苏唐早得到了大衍凶铃,一直给她闻香留着,也算是一片难得的心意了。   闻香虽然还在进攻,劲风和钟声也越来越剧烈,但力道却轻了许多,而且闻香的攻击屡屡故意打向空气里,就算苏唐站着不动,也不会伤到他。   “这些年你都在哪里修行?”闻香轻声道。   “我的经历……一言难尽。”苏唐露出苦笑:“走出星空后,我第一个干掉的修士就是真龙一脉的九太子椒图,没别的选择,只能和他们死磕到底了。”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闻香又问道。   “原来是为了抢矿脉,现在则是为了干掉那个大太子螭吻。”苏唐道:“他们每少一个,我就多一分保障。”   “这样我们就变成对头了呀!”闻香笑嘻嘻的说道。   “刚才那小子是你什么人?你和他好像不太一般……”苏唐闪过闻香极慢的攻势,吞吞吐吐的问道。   刚才闻香决定要站在大太子螭吻那一边,那个中年人情绪显得有些失控,有疑惑、有不解,还有几分悲愤,似乎是被一个很亲近的人背叛了。   “你说是我什么人?”闻香勃然大怒,刚才接到礼物的欣喜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随后探手抓向苏唐。   苏唐没想到闻香翻脸如翻书,闪避不及,正被袭来的死气沾上。   阴寒的气流立即透过他的护体神念,渗入到他的肌肤和血肉中,闻香大吃一惊,收手向苏唐扑来,随后低声喝道:“不要动!”   苏唐很听话的没有动,闻香这一次探出的是右手,贴在苏唐的胸膛上,她要用生机把死气驱散,但下一刻,她脸上便露出愕然之色,随后眯起眼睛,细细的感应着苏唐的气息波动,良久,她的眼睛又蓦然瞪得老大:“你……你的身体……”   “就知道瞒不过你。”苏唐摇了摇头:“我中了天都破,当时几乎要被炸碎了,是姜虎权用神烬救了我,现在我这一口气全凭神烬吊着,等神烬耗光,我也该差不多了。”   这种事他不敢跟习小茹提及,但不会顾忌闻香,如果他死了,对习小茹而言是毁灭性的打击,而闻香会悲痛一段时间,然后就能重新振作起来。   不是说习小茹脆弱,而是因为闻香有大野心、大志向,她的意志极为坚韧,不会允许自己的心境被儿女情长所干扰。   闻香定定的看了苏唐良久,轻叹道:“你真是我的冤家……”   “嗯?”苏唐有些不解。   “我进了日月源,东奔西走、做牛做马,为的不过是一件灵宝。”闻香露出无奈之色:“现在灵宝到手,你就这样出现了,原本我这些年的煎熬,都是为了你啊……”   “什么意思?”苏唐更不解了。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一阵轰响,好像那边大太子椒图与远志星主的战斗已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先不说这个。”闻香侧头看向远方:“原本我只要能逃出去就好,可你已经变成了这样子……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把大太子椒图的纳戒抢下来,他的纳戒可以决定你能不能熬过这一关。”   “你是指……”   “大太子螭吻曾经捕获过远古命运之树,虽然后来被人救走,但他早剥下了一些根苗,以作树种。”闻香道:“我这里有一颗树种,可你的生机已经断绝,仅仅是一颗……可能不够。”      第一零二五章 败局      “纳戒容不得生灵,树种怎么能放在纳戒里?”苏唐道。   “有些生灵是不受纳戒影响的。”闻香一边说一边细听着远方的声音:“还得再等一等,和大太子螭吻相比,那远志星主的威胁更大,待那边有了分晓,我们再出去。”   “他不是很信任你么?”苏唐问道。   “此一时彼一时。”闻香道:“以前我救过他的命,也因为他的举荐,我才能进入日月源,这些年来也与他多有合作,关系倒是不错,但多了你,你们两个势必不能共存,不要相信他的承诺,只要他除掉了大太子螭吻,下一个就要轮到你了。”   “我和他好像没什么利害冲突。”苏唐道。   “先不提上面的矿脉,你以为他会任由别人把大太子螭吻的下落传扬出去么?”闻香冷笑道:“刚才大太子逼问他的时候,他至少有五分动心,但现在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苏唐有些不解。   “如果他此生再无法触及真神之境,或者是为强敌逼迫,危在旦夕,那他肯定会回到这里,尝试着把自己变成死修。”闻香道:“把这片死气封印起来,他至少有了一条退路,呵呵……你以为是谁把冥狱三元留在这里的?大太子又为什么能找过来?”   “是谁?”苏唐道。   “应该就是上古真龙。”闻香缓缓说道:“那时候上古真龙与皇天已成死敌,但皇天是星域中最强大的宗门,真龙一脉与之相比还有不小的距离,上古真龙自知处境极为不妙,便在这里埋下后手,如果他败了,星域中再无他容身之处,十有八九要回到这里,转成死修。”   “你知道得倒是不少。”苏唐道。   “大部分都是我猜出来的。”闻香道:“也怪那大太子螭吻,这些天他的神智已接近崩溃,把他断断续续吐露出的东西串联在一起,真相也就呼之欲出了。”   就在这时,远方突然传来剧烈的灵力波动,两股纠缠的气息,一股在快速膨胀,另外一股则开始衰退。   闻香的脸色变得肃然,随后轻声道:“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见机行事,你要记住,大太子螭吻已转成死修,实在不行,就不要力敌,相反,他的脑子会变得极为笨拙,呵呵呵……那颗骷髅头估计也装不下往日的城府心机了,我们可以想其他办法。”   “知道了。”苏唐应道。   “你准备好了么?”闻香道。   “还需要准备什么?”苏唐一愣。   闻香突然抬手,由死气凝成的巨爪凌空抓向苏唐,苏唐立即醒过神,反手抽出青莲棍,棍风起处,有万千道青莲如潮水般卷起,正挡住了闻香的死气。   闻香的死气和这里鼓荡的阴风都是同源的气息,寻常攻击对死气是无用的,苏唐已经品出来了,凝聚全部神念,才能对死气造成干扰,他的元魄中,只有魔之光拥有与死气抗衡的力量,而青莲棍释放出的威能,蕴藏着天地浩气,所以苏唐做了一次尝试,结果让他很满意。   紧接着,苏唐和闻香再次激斗起来,这一次他们两个都比刚才认真得多。   打了有十几息的时间,闻香的攻势逐渐受到压制,她心中又气又急,全力出手,一方面有考量苏唐的意思,另一方面也想真正击败苏唐,自从他们在人界离开妙道阁,分别闯荡之后,她的实力就一直不如苏唐,今天应该是她扬眉吐气的时候,可谁知道,苏唐的实力居然如此雄厚,她屡战不下。   “让我赢!”闻香咬牙切齿的低声喝道:“我赢了,大太子螭吻和远志星主才能放松警觉。”   “好吧……”苏唐颇为无奈,他只得收起青莲棍和魔之光,反手抽出魔剑。   没有了得力的灵宝,苏唐立即便陷入劣势,闻香的攻击大开大合,丧钟长鸣,而苏唐却在节节败退。   两处战场爆发出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剧烈了,苏唐为了不引起大太子螭吻的疑心,并没有笔直向那边败退,他时不时的偏转方向,看起来似乎想逃出去,演得很逼真。   片刻,双方间的距离只有数百米了,苏唐能清晰的看到那位远志星主已是遍体鳞伤,他的胸膛被什么东西切出了一个极长的伤口,伤口一直垂到他的小腹,一只耳朵被豁开了,随着身形闪动,在他的脸侧飘来荡去。   其实那已经化成冥骨的大太子螭吻,战斗方式显得很笨拙,根本不像是一个修士,而是像一头野兽,屡屡以自己的冥骨身发起扑击,这种方式太过原始,只是,他时而释放出的一气动山河之技,完全弥补了战斗方式上的差距,只要那条凝成白骨龙的劲气出现,那远志星主就会不停后退。   这时,苏唐突然感觉四周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了,他急忙启动魔眼,但魔眼也视野也受到了干扰,他能看到闻香散发出的气息波动,而大太子螭吻的方向,笼罩着一片黑暗。   不止是视觉,连听觉也变得不太清晰了,而反观闻香,似乎没有受到影响。   莫非这里死气能干扰修士的六识?苏唐刚想到这里,闻香已再次纵身向他扑来,他挺起魔剑,却看到闻香向他眨了眨眼,魔剑的反击便慢了半拍,接着胸口便被闻香的死气击中。   苏唐发出痛楚的叫声,身形向后飞跌,就地打了个滚,正要站起来,闻香已甩出丧钟,凌空压向苏唐。   丧钟散发出一道灰蒙蒙的光幕,正把苏唐笼罩在当中,苏唐只感觉像被万斤重物压住了一般,身体动弹不得。   一缕缕黑气沿着苏唐的身体上下窜动着,苏唐的脸色已转成灰败,他看起来很凄惨,但死气并没有向他的体内蔓延,丧钟所发出的光幕,也在缓缓中和着死气所蕴含的寒流。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远志,你不是想走么?今天,我就要把你转成死修!”大太子螭吻阴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   “滚开!”那远志星主发出怒吼声,他的气息陡然又提升了许多,灵力轰然炸开,但下一刻,轰鸣的波动猛地停歇了,就像一只正仰颈鸣叫的公鸡被人一下子割断了咽喉。   片刻,黑暗中传出了轻微的摩擦声,随后一条人影以极慢的动作从黑暗中爬了出来,那正是远志星主,他的伤势比刚才还要严重得多,口、鼻、还有耳朵,都有鲜血不停的渗出来,刚才垂在脸侧的半只耳朵不知道掉到哪里,他爬过的地方,留下一条发黑的血痕。   紧接着,大太子螭吻缓缓从黑暗中步出,他走得也很慢,远志星主艰难的爬出一点,他也跟着踏前一步。   “我不但会让你变成死修,还会让你停留在骨境中,永生无法晋升,这里如海一般磅礴的死气,我一丁点也不会让你用!”大太子螭吻缓缓说道,看样子他似乎恨极了那远志星主:“蝼蚁……对,就算你以后幡然醒悟,你依然会是一只蝼蚁!而且我会让你保留神智,记得以前、包括今天乃至以后的一切,看着一个个死修越过你,在你的前方越走越远,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放心,你死不了的,不管你有多么憎恨自己早已枯萎的生命,你也永远无法放弃!”   那远志星主身上突然散发出微弱的灵力波动,这时,大太子螭吻突然俯下身,几根白骨指尖正刺入远志星主的后脑。   “别妄想了,死气可以压制一切神通,你知道死修的过去,却不明白死修的恐怖之处么?”大太子螭吻拔出指尖,那双黑洞洞的眼眶,似乎在欣赏着指尖上染着的鲜血:“珍贵一下最后的时光吧,去感受感受生命的温润、泥土的潮湿和寒冷,很快,你什么感觉都不会有了。”   那远志星主已到了油尽灯枯之境,他连爬都爬不动了,趴在那里大口喘着粗气。   这时,大太子螭吻再次俯下身,双手插入那远志星主的后颈,随后向下一扒,远志星主的皮肉竟然被硬生生撕扯下来,甚至露出了血淋淋的脊梁骨。   远志星主本已气息奄奄,他的身体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猛地弹了一下,随后用一种抽搐般的动作向前爬去,口中发出非人的惨号声。   大太子螭吻却是铁石心肠,他不停的俯下身,把远志星主的皮肉一大块一大块的撕扯下来,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这般做,只要夺去远志星主的生机,待到生出冥骨,皮肉自然会快速枯萎、腐烂。   大太子螭吻根本就是在故意折磨远志星主,他没有带着自己的门徒来,只因为心中很清楚,等到他转化为死修,那些弟子都会弃他而去,千挑百选,选中了往日最忠诚、最听话的远志星主,结果远志星主却誓死不从。   片刻间,远志星主的身体只剩下了染血的骸骨,他还没有失去生机,骨架在不停的搐动着,显示着他忍受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      第一零二六章 点化      大太子螭吻似乎是感觉怒火发泄得差不多了,一脚把远志星主的骸骨踢到一边,随后直起身,一缕黑气从他的天灵盖逸散出来,又慢慢落在他的掌心中,化作一颗差不多有指甲大小的球体。   大太子螭吻伸手一弹,那颗黑色的球体陡然飞了出去,正撞在远志星主的额头正中,随后化作无数条如细线般的气流,沿着远志星主的头骨向四面八方蔓延出去。   片刻,远志星主停止了搐动,残余的肌肉则开始萎缩,最让人惊怖的,是他的两只眼睛一点点掉了出来,滚落在地面上,剩下的黑洞洞的眼眶则在死死盯着泥土,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起来!”大太子螭吻低喝道。   远志星主一点点爬起来,弓着身站在一边,这时,他慢慢伸出手,而那双黑洞洞的眼眶好像在观察着自己的新身体,差不多有几息的时间,他莫名的变得激动起来,干枯的上下颌骨抖动不停,可能是在述说什么心曲,但别人根本听不懂。   大太子螭吻发出冷笑声,接着一脚便踢在远志星主腰间,远志星主的腰椎竟然被硬生生踢断,身体化作两截骨架,分别飞了出去。   远志星主的上半身挣扎起来,接着开始向回爬,爬到下半身掉落的地方,一只骨手抓住自己的腰椎骨,另一只骨手则抓住下半身,他在努力把两截身体往一起合拢、粘合,不过,他尝试了几次,突然又反手把自己的下半身扔了出去,上半身则仰躺在地,黑洞洞的眼眶转向天空。   “不想要自己的身体了?觉得无法忍受?”大太子螭吻冷冷的说道:“以后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如果我不允许,就算你躺在这里千年万载,你也死不了,能四处走动走动,大概是你唯一的消遣了,没有双腿,你什么地方都去不了,嘎嘎……等你双腿中的死气散尽,它也将再不属于你了。”   远志星主确实还留有神智,至少他想象到了自己一动不能动的场景,片刻,他再次挣扎着翻过来,向着自己的下半身爬去。   “嘎嘎嘎……”见远志星主又一次屈服,大太子螭吻终于变得愉悦了,随后一拳轰出,拳风轰击在远志星主下半身的骨骸声,骨骸被轰得飞起上百米高,远远落向阴风深处。   远志星主只得改变方向,向着骨骸掉落的地方爬去。   看着远志星主的下场,苏唐只感觉遍体生寒,堂堂的星空之主,也不敌落败,他们决定袭杀大太子螭吻,真的是明智的选择么?苏唐忍不住偷眼看向闻香,发现闻香面色如常。   苏唐是了解闻香的,能这般镇定,代表着闻香有自己的依仗。   苏唐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变得稳定,先不说闻香,他有三焚箭、有灭妖录,这都是他决死反击的资本。   “见过主君。”闻香单膝跪倒,很恭敬的说道。   大太子螭吻停下脚步,用眼眶紧紧盯着闻香,眼眶内那三颗星点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   良久,大太子螭吻缓缓说道:“衍梦,你很好、很好……不枉我这般信重你!”   “没有主君的提携,衍梦怎么能有今天?”闻香轻声道:“或许衍梦往日里有一些无礼之处,但在大是大非的事情上,衍梦是绝不会糊涂的。更何况,衍梦从小修行的是生死决,终日静养生机与死气,就算放弃修为,转成死修,也没什么了不起。”   “不错!”大太子螭吻说道。   “还请主君赠与衍梦一点契机!”闻香道,随后顿了顿:“只是……衍梦不想变得和那远志星主一样……”   “你和他自然不同。”大太子螭吻说道:“我废尽他的修为,才点化他,他现在只是一具无能的枯骨而已,你甘愿投入我门内,无论如何我也要还与你一番造化!”   “多谢主君。”闻香道,接着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主君,转为死修之后,还能不能在星域中往来?”   “我们现在势单力孤,不要去惹麻烦,待某化骨封神,那么你想去哪就能去哪了。”大太子螭吻说道。   “那……日月源的根基就不要了么?”闻香惊讶的说道:“主君在日月源经营万余年,攒下天大的家私,全都不要了?白白送给那些负心人?!”   “他们跟了我许久,也算给他们留下一点念想。”大太子螭吻道。   “主君此言差矣。”闻香断然道:“日月源资源丰厚无比,主君不在,他们也就少了主心骨,内有萧墙之患,外有其他真龙太子虎视眈眈,靠他们是守不住基业的,此其一;整个日月源,象衍梦这般愿为主君赴汤蹈火、生死相随的,大概是找不出几个了,衍梦要从头修起,他们却能得了主君的福泽,衍梦不服,此其二;我在日月源中发现过转轮花、死泪等灵草,它们都能把生机转为死气,主君,单凭这里的死气修行是不行的,我们应该把那些能聚生死气的灵草都移植过来,此其三。”   大太子螭吻不说话了,就像闻香所猜测的那样,转化成冥骨之后,他的神智已经降低到了孩童水平,只感觉闻香每一句话说得都极有道理,根本看不出其中的风险。   “依你说,我们该怎么做?”大太子螭吻缓缓问道。   “主君可以赐予衍梦法令,让衍梦回去,那些灵草还是小事,衍梦想把日月源的修士分批带过来。”闻香回道。   “带他们过来做什么?”大太子螭吻说道。   “主君刚才说过,我们人单势孤,那为什么不找些人手呢?”闻香说道:“如果他们愿意追随主君,我们又多了些助力,如果他们不愿意,就在这里除掉他们,然后我们种下灵草,让他们的生机慢慢转化为死气,正可为我们修行所用。”   闻香的托词里有漏洞,如果是以前的大太子螭吻,马上就会发觉,但现在他的思绪根本没办法跟得上。   “不错不错,衍梦,你做事倒是周到。”大太子螭吻说道。      第一零二七章 生趣      “主君刚刚化生冥骨,心境不稳,衍梦自然要替主君多想一些。”闻香很恭敬的说道。   “也罢。”大太子螭吻探手一抓,手中便多出了一块玉牌,玉佩呈金黄色,上面有一只张牙舞爪的龙头:“我的龙符就交予你了,以后往来也方便一些,无需顾忌情面,当做就做,谁敢不服,我自然会替你做主。”   “请主君放心,衍梦绝不会辜负主君信重。”闻香说道。   “辜负还是不辜负……今后慢慢会见分晓。”大太子螭吻顿了顿:“只是你的修为差了一些,未必能镇得住他们,也罢……再给你一件极品灵宝。”说完,大太子从纳戒中取出一根长索,递给了闻香。   闻香急忙接过长索,仔细观察,长索由无数道银白色的细丝凝成,细丝中似乎还铭刻微小到极点的符文,以她的眼力,根本看不出究竟,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个小黑点。   “这是捆灵索,说起来也有一番来历。”大太子螭吻突然顿了顿,语气显得有些唏嘘:“你找个机会淬炼灵宝,日月源除了鲲鹏和天歌之外,应无人是你的对手了。”   “多谢主君赐宝!”闻香露出惊喜交加之色。   “左右无事,今天就再点化一个吧。”大太子螭吻转移了话题,而他的视线则落在了苏唐身上。   苏唐一直在被丧钟所散发出的光幕镇压着,其实他随时可以脱困,但现在不是时候。   接着,大太子螭吻摇晃着枯干的身躯,一步步向苏唐走去,闻香把捆灵索放在胳膊上,默默跟在大太子螭吻身后。   “主君,此子根骨奇诡,如果没有丧钟守护,我十有八九会伤在他手里,真的能点化了他,或许能成为我们的一大助力。”闻香轻声说道。   “你是说留着他的修为?”大太子螭吻想了想,随后道:“好吧。”   话音刚落,大太子螭吻伸出手,藏在他头骨内的漩涡突然慢慢飘了出来,凝成一片足有百余米方圆的阴云,接着大太子螭吻慢慢运转神念,一颗黝黑色的球体在漩涡正中心凝成。   大太子螭吻操控着那颗黝黑色的球体,一点点靠近苏唐,可能是刚刚化成冥骨的缘故,他显得不太熟练,控制力不足,那颗黝黑色的球体忽左忽右的抖动着。   就在这时,闻香突然探出右手,闪电般击向大太子螭吻的后脑,大太子螭吻正全力操控那颗黝黑色的球体,一时没提防,正被闻香击中。   砰……闻香的指尖已深深刺入大太子螭吻的后脑上,她正想继续用力,异变陡生,搭在她胳膊上的捆灵索如灵蛇般舞动起来,紧紧缠绕在闻香的身体上,而大太子螭吻猛地甩头,闻香的手腕发出一连串断裂的声音。   下一刻,大太子螭吻伸指点向后方,一道汹涌的龙气瞬间爆发,正卷向闻香。   闻香的指尖竟然被硬生生扭断,人也被甩上高空,她有三根手指甚至留在大太子螭吻的后脑中,俗话说十指连心,手指被强行扭断、撕离,那种痛楚是常人难以忍受的,虽然闻香的心志非常坚韧,但也发出了闷哼声,头上瞬间便布满了冷汗。   闻香处惊不乱,左手立即探出,凝成一道死气,笔直迎向咆哮而至的白骨龙。   轰……闻香的实力和大太子螭吻相比,差得太多,如果是趁大太子不防备,发起偷袭,倒是有一些机会,但大太子螭吻的表现证明了他始终在提防着闻香,否则他的反击不会如此迅捷。   死气刹那间便被震散,闻香还要继续凝聚死气,但捆灵索已把她的身体箍紧,周身各处灵脉都失去了控制,连神念都无法凝聚,紧接着,那条由劲气凝成的白骨龙已重重撞击在闻香身体上。   闻香倒飞出百余米开外,尽管大太子螭吻没有下重手,只是要给闻香一点小教训,但闻香依然被撞得筋断骨折、遍体鳞伤,口中喷吐出鲜血,连眼神也变得呆滞了。   换成别人,挨了这摧枯拉朽般一击,再坚韧的斗志都可能被摧毁,但闻香向来是不服输的,她拼尽最后的力量,驭动丧钟。   嗡……丧钟发出轰鸣声,苏唐的身形突然扭曲起来,正投到丧钟内,闪了一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丧钟又散发出一道光幕,罩住了闻香,闻香的身体化作一道流光,向丧钟掠去。   大太子螭吻发出冷笑声,他并没有急着出手,眼睁睁看着闻香消失在丧钟内,才慢慢凝起一道龙气,闻香的生死决对他有大用,如果不是顾忌到这一点,闻香早就死几百次了,现在,他要用自己的威能强行摧毁丧钟,切断闻香所有的希望。   大太子螭吻的指尖刚刚点向丧钟,他突然感应到了什么,转头喝道:“什么人?!”   “痴儿,你果然来了……”阴云中传出了隐隐约约的叹息声。   虽然表现得很笨拙,但却始终牢牢掌控一切的大太子螭吻如遭雷击,他的身影不由自主连着向后退了七、八步,声音也在颤抖:“你……你是……老六?!”   “在你们这些兄弟中,老三和老八是最机灵的,而你天生木讷,只是比老九略微强了一点点。”阴云中的声音缓缓说道:“不过就算你再愚笨,也应该能看出什么了,到现在依然茫然无知,真的让我很失望。”   “老六,你既然来了,不妨露个面吧,躲躲藏藏的有什么出息?!”大太子螭吻此刻已稳下神,冷冷的说道。   “痴儿,你明知道我是谁,却不敢认么?”随着话音,一条身影出现在远方,笼罩在四周的阴风似乎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向左右避开。   那人影正是在暗市、在灵域一直追杀苏唐的那位大存在,六太子蚣蝮!   “老六,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大太子螭吻一字一句的说道:“莫非你是想坏了为兄的大事?”   “呵呵呵……”六太子蚣蝮发出畅快的笑声。   “你笑什么?!”大太子螭吻喝道,虽然明知道自己一旦开口动问,便会沦为下风,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问了。   “一定要自己骗自己,你是担心认了我,便再没有垂死挣扎的勇气了么?”六太子蚣蝮缓缓说道:“痴儿啊痴儿,你怎么就不多想一想,你有龙气护体,焉能遭灵气反噬,坏了自己的肉身?!”   大太子螭吻突然呆住了,黝黑的眼眶内,漩涡状阴云在快速旋转着。   “很简单,我在你的渡厄神丹上稍微动了动手脚,你自然就没办法破关了。”六太子蚣蝮笑道:“现在明白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大太子螭吻突然发出了怒吼声。   “痴儿,鲲鹏之主原本就是我送与你的家奴,你以为他是愿意跟着我呢,还是愿意向你效忠?”六太子蚣蝮说道。   “鲲鹏之主……他……他他……”大太子螭吻喃喃的说道。   “也就是你能容得下他吧。”六太子蚣蝮笑了笑:“说得好听些,这是宽厚,说得不好听些,就是愚蠢了!如果换成你那些兄弟,鲲鹏之主能不能活到今天,都是个未知数!”   大太子螭吻突然开始颤抖起来,偏偏他的身体又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发出咯咯的声音。   “冥狱三元的秘密,只有我和你知道。”六太子蚣蝮又道:“我在这里封印冥狱三元,为什么没有带着别人过来,只带上了你?因为你啊……迟早会被你那些兄弟当枪使,与其如此,还不如对我有些用处。”   大太子螭吻已经说不出话了。   “这是我的退路,而不是你的,痴儿啊痴儿,你想得太多了!”六太子蚣蝮叹道。   “都说虎毒不食子……嘎嘎嘎……”大太子螭吻突然发出了古怪的笑声。   “你们这些兄弟,但凡有一个心存孝念,出手相帮,我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了。”六太子蚣蝮的声音转冷:“真魂不知道被谁毁去,我已经彻底失了感应,没有了真魂,我的进境永不可能恢复,去路已绝,冥狱三元已成了我唯一的自救法门,我怎么能允许你横插一手?”   “您……本来就是想逼着我来插这一手的吧?否则又怎么会命鲲鹏之主在渡厄神丹上做手脚?!”大太子螭吻的声音莫名的变得镇定了。   “痴儿,你倒是长进了一些。”六太子蚣蝮冷笑道:“不管是生修,还是死修,都有失偏颇,生死轮转,才是真道!看那生修,一路风光,可只要遇到死难,便万劫难复,看那死修,只知道躲在角落中聚集死气,又有什么生趣?不要小瞧这‘生趣’二字,修行只是手段,享受生趣才是动力之源,否则修行又有什么意义?我所见过的那几个恒古以来便存在的死修真神,到了最后大都心如枯骨,自愿断了修行,只想彻底沦入长眠,因为他们活得太久太没有生趣,剩下的则想逆转天道,化为生人,可惜,他们在死毒中侵淫太久,又失去修为,转眼便会散做飞灰。”      第一零二八章 报应      “生趣么……”大太子螭吻在喃喃自语着,似乎这两个字触动了他的心扉,如果他还有心的话。   “我在几万年前便有些感悟了,只是生机无限,也不愿贸然行险,更可畏的是,冥狱三元中蕴含着滔天死毒,一旦沾上,便再没有了回头路。”六太子蚣蝮缓缓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纵横星域向无对手时,把冥狱三元封印在这里,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今日已决意转为死修,同样要给自己留一条生途的,死毒尽归你,这样你还是苟延残喘一段时日,至于冥狱三元,那是我的!”   六太子蚣蝮在说话的时候,灵力波动也随之逐渐变得剧烈,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已扑起在半空,冷冷说道:“是我的,就要还给我!”   大太子螭吻呆呆的看着对方的身影扑近,却一点动作都没有,而六太子蚣蝮却不会因为他失神而手下留情,拳风振起,下一刻,六太子蚣蝮的拳头已轰入大太子螭吻的头颅中,大半个天灵盖都被掀飞了,那团漩涡状的阴云已暴露在空气中。   紧接着,六太子蚣蝮已探手抓住阴云中的冥狱三元,可大太子螭吻还是没有动作,那六太子蚣蝮感到非常不解,他的动作不由缓了一拍,就在这时,大太子螭吻张开了嘴。   “父王,这时我最后一次这样叫您了……”大太子螭吻缓缓说道,天灵盖已被掀飞的残破骷髅头还在说话,这场景非常诡异。   六太子蚣蝮没有回应,他加快速度运转神念,试图把冥狱三元从阴云中剥离出来。   “我冲关失败,又得了鲲鹏之主的暗示,便什么都顾不上了,急匆匆赶到这里,以我的性格,是不是太急迫了一些?”大太子螭吻续道:“我没有您那么多见识和心机,也不会给自己预留生途,入了死门,便再无法回头,这种事情,总该反复权衡的。”   六太子蚣蝮双眉一扬,但他此刻也顾不上许多了,本以为马上就能把冥狱三元剥离出来,谁想到过程显得有些古怪,他的神念竟然没有办法控制住冥狱三元。   “说实话,不管是谁,有您这样一位父亲,就算他再愚笨,也要慢慢生出一些心机的,君心如虎,我常随虎狼侧,怎么能不多想想呢?”大太子螭吻发出古怪的笑声:“开始的时候是我大意了,本以为有这么多兄弟,我又是最不出奇的一个,老二、老四、老七、老八您不敢惹,还有老三和老五呢,可您偏偏选我这个最弱的,呵呵……看来您当年纵横星域的自信早已不复存在了。”   六太子蚣蝮的脸色变了,他想抽出手,却发现阴云变得异常粘稠,如果他现在抽身急退,很可能把所有的死毒也都带出来。   “我没有您想得那么傻,冲关失败,肉身枯萎,我非常非常沮丧,而鲲鹏之主突然和我提起万余年前的死修,我一下子全明白了。”大太子螭吻缓缓说道:“我明白他做了什么,更明白他想让我去做什么,为了不让您等得太过焦虑,所以我才急匆匆赶过来,您看……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孝心的。”   六太子蚣蝮的脸色已转为铁青,一时间忘了动作,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骷髅。   “说我苟延残喘?父王您错了……”大太子螭吻说道:“真正想苟延残喘的,是您啊!为了谋夺那一点点生机,为了恢复自己的进境,您会毫不犹豫的把我们兄弟一个个害死,只要能活下去,哪怕是让您真的去做一只摇尾乞怜的狗,您也会甘之如饴!您所说的生趣,只有您自己吧?”   “苟延残喘?”大太子螭吻终于大笑,残破的骷髅头咯咯作响:“我能急匆匆赶到这里,已经证明了我根本没有苟延残喘的念头,我真正想看的,就是您现在这张脸、这种眼神!啧啧……真他吗的精彩!”   “谁在为你出谋划策?就凭你……还没这般心机?!”六太子蚣蝮处惊不乱,冷冷的说道。   “可算了吧,父王!”大太子螭吻的声音更冷漠:“自从我知道您为了谋夺灭妖录,不惜代价暗袭阿母,我就彻底醒过来了!一直没有做声,也表现得很乖巧,我只是想等到足以与您对抗的时候,再为阿母报仇,可您已经把我逼近绝路,那我只能和您拼了!”   六太子听到螭吻提起‘阿母’,整个人都呆住了,那似乎是他心中最大的纠绊,以至于脸孔都变得扭曲起来。   “你刚刚走出星空的时候,修士们只知道有紫鸑,真龙?你算个屁!”大太子螭吻一字一句的说道:“不错,你是为阿母受过一次伤,但阿母又是怎么对你的?用鸑丹为你换骨,用涅槃之血为你融身,更传你万古浮生诀,灭妖录在阿母手中,她绝对不会害你,只是因为你手段太过暴戾,所以才屡次规劝你,可你表面要改过自新,实际上却已动了杀机!”   六太子蚣蝮长吸一口气,他再次试图把手抽出来,但依然没办法摆脱阴云。   “阿母待你恩重如山,你不但害了阿母,还抽了她的筋,断了他的骨,制成灵宝,更挖了她的髓,炼制灵丹,你……丧尽天良!!!”大太子螭吻陡然发出怒吼声,声波如海啸般卷向四面八方,在周围鼓荡着的死气被一卷而出,而在大太子螭吻周围,凝起了一片片紫色的光焰。   六太子蚣蝮目眦欲裂,不由自主向后退却着,他的手也从骷髅头中拔出来了,但那团阴云依然裹在他的手掌上。   六太子蚣蝮顾不上死毒,旋即发出吼声:“紫鸑氤氲?那贱人把它给了你?!”   “何止是紫鸑氤氲,我还知道御人剑和诛魔镜的下落,至于灭妖录,肯定在天道盟手中。”大太子螭吻冷笑道:“你在害了阿母后,应该早些逃走的,可你偏偏要用阿母的骨骸炼制灵宝,结果被皇天真神堵了个正着,哈,这就是你的报应!”      第一零二九章 不共戴天      “痴儿,就凭你,也敢和我妄谈报应?!”六太子蚣蝮冷冷的说道,刚才大太子螭吻的表现,让他极为吃惊,所以心神出现溃乱,但只过了短短的时间,他便冷静下来了。   “真魂的消亡,让你心丧如灰吧?否则你也不会选择沦为死修了。”大太子的精神却显得很亢奋,似乎是因为这些话在他心中憋了太久太久,终于有了发泄的机会,他一定要喷个痛快:“你说我们不帮你?没有孝心?你为了你自己的道,欺天灭地杀妻害友,见你落了难,谁会帮你?谁又敢帮你?哈哈……我原本还以为既然你决意要做孤家寡人,当是喜欢茕茕孑立、踽踽独行的,谁知你也只是一个怨天尤人的懦夫!”   “够了!”六太子蚣蝮陡然发出怒吼声,自从他落难之后,风光不在,只能躲在九太子椒图的紫府中,内心的凄凉惶恐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大太子螭吻的话,深深刺痛了他,毕竟他曾经是横行星域、至高无上的大存在,如果换成敌人讥讽他,他还可以不在乎,可面前是他的孩子,而且他又一向认为大太子螭吻木讷、笨拙,这样的孩子也敢在他面前如此狷狂,让他忍无可忍。   随着吼声,六太子蚣蝮反手提拳,向大太子螭吻轰出。   真龙有九技,传与九太子椒图的,是万古浮生诀,传与三太子狴犴的,是不灭龙威,传与大太子螭吻的,是一气动山河,而六太子蚣蝮所擅长的,则是龙神怒。   寻常修士争斗,主要依靠运转灵诀、释放灵宝,然后凝聚神念做辅助,进则增加灵宝的杀伤力,退则大幅提升自身的防御。   六太子蚣蝮是不需要灵宝的,他的神念就是武器。   拳锋起处,一团呼啸的金光便向大太子螭吻激射而去。   大太子螭吻身形向后晃了晃,旋即释放出一气动山河,一道龙气毫不相让的迎上了六太子蚣蝮打出的金光。   轰……在硬碰硬的撞击中,金光溃灭无踪,龙气也被震散。   “父王,这才对么……”大太子螭吻长笑道:“别没事和我谈什么孝道,太过丢人,我还以为您忍了这万余载,牙都快掉光了,爪子也不够锋利了,所以才和我做口舌之争。”   六太子蚣蝮的双瞳变得冰冷,他再次提起拳头,可是身形却不由自主晃了晃,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团阴云已融入到他的骨肉中,用眼睛能清晰的看到有三个星点,在他脉络中散发着寒光,并且慢慢向上游动着。   六太子蚣蝮的杀机陡然褪散,他顿了顿,沉声道:“痴儿,用紫鸑氤氲解去我的死毒,我不杀你!”   “嘎嘎嘎……别妄想了,能亲手做一件你最不想看到的事,是我莫大的荣幸啊!”大太子螭吻再次发出长笑声。   六太子蚣蝮的脸色变得很复杂,他的视线转向附近涌动的阴风,冥狱三元确实他早年给自己留下的一条退路,但他并不想真的转为死修,抓住这次机会,他要进行一次开天辟地的尝试。   都说真神能与星宇同存,但六太子蚣蝮知道,那是不确切的,所谓有生必有死,真神不过是靠着强横无比的力量,把生涯拉长到一种极限,让寻常修士无法想象而已。   离开生门,又不入死修,他有可能真正解脱,无生无死,不存自然不灭。   也就是说,他甚至有可能从星域中走出去,走进一个理念中应该存在,但从没有修士能触摸过的世界里。   一个更高的世界!   其实大太子螭吻是很难威胁到他的,就算对方拥有紫鸑氤氲,他也有办法应对,可是,大太子螭吻并不奢望能伤害到他,只想豁出一切,给他制造困扰,让他无可奈何。   没办法解去死毒,他必将成为死修,那么他所勾画已久的蓝图,也就全部溃灭了。   “痴儿,你现在还有一线生机,真的要放弃么?”六太子蚣蝮沉声道。   “嘿……”大太子螭吻发出古怪的笑声:“我提起御人剑和诛魔镜,就是不给自己留退路啊……”   “好!”六太子蚣蝮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他的身形突然纵起,凌空压向大太子螭吻。   这一次,六太子蚣蝮终于全力出手了,而这正是大太子螭吻想要的,两个大存在之间的战斗,真正爆发了。   丧钟的灵域内,闻香脸色苍白,软软的躺倒在草丛中,而苏唐跪在一侧,仔细的观察着闻香的伤势。   “我们……还是太嫩了……一些……”闻香吃力的说道,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鲜血便不停的从口中流出。   “不要乱想,大太子毕竟是存活了万年的老怪物,斗得过他,是侥幸,斗不过他,是常理。”苏唐轻声道:“别说话了!”   “我没事……”闻香轻咳了一声:“我的生死决没别的好处,就一个……想死都难……呵呵……”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灵力波动,一条人影激射而来,以极快的速度向这边接近着。   那条人影正是宗一叶,他落在十余米开外的地方,目光惶急的看着闻香,随后向前走了几步,正看到苏唐,整个人当即变得目瞪口呆:“先……先生?怎么是你?!”   “一叶,别来无恙。”苏唐轻声道。   “我还好……”他飞快的扫了闻香一眼,急忙道:“主上这是怎么了?”   苏唐刚想说话,灵域陡然传来一阵轰鸣,天空在剧烈的扭曲着,大地也在不停颤抖,冲荡在灵域中的光线瞬间变得黯淡起来。   苏唐蓦然站起身:“大太子螭吻在外面破解你的灵种!任由他动作,这里支撑不了多久,我出去对付他!”   “不要……回……”闻香露出焦虑之色。   苏唐没有理会闻香,展动魔之翼,闪电般掠起,冲向半空中的光幕,宗一叶见闻香似乎不想让苏唐出去,他反应极快,立即运转灵诀,抬手指向光幕,口中喝道:“住!”   下一刻,苏唐的身影已冲入光幕,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怎么可能?”宗一叶目瞪口呆。   闻香也感到很吃惊,她呆呆的看着闪烁不定的光幕,良久,眼中突然露出惊骇之色,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苏唐不可能留下,刚才闻香说过,她的本意是寻机逃走,可是发现苏唐的生机已然断绝,只得准备去打大太子螭吻的注意,试图抢出大太子螭吻纳戒中的树种,用树种救活苏唐。   被困在丧钟内,根由在他苏唐身上,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第一个出头死战。   苏唐冲出丧钟,陡然看到一片片如海啸般的劲流在前方炸响,而丧钟象一颗小石头般,无力的在劲流中翻滚着。   苏唐先看到了大太子螭吻,接着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也看到苏唐,两个人几乎是在同一刹那呆住了。   苏唐认出了对方,对方正是在灵域中追杀自己的那位大存在,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抢下了玄月星君的遁符,他早就被死了。   那中年人的表情则变得极其复杂,有不信,有惊疑,有痛心,有憎恨,有恐慌,他的双瞳竟然能同时容纳如此之多的情愫。   下一刻,苏唐的视野中只剩了那个中年人,他知道,如果面对大太子螭吻,他不敌逃走,大太子螭吻十有八九不会拼死追击,因为大太子螭吻刚刚化生冥骨,尚需要时间巩固进境,而那中年人,是他到今天为止最大的死敌!   六太子蚣蝮突然转身,向苏唐飞射而来,苏唐也展动魔之翼,笔直的迎了上去。   他们同时展动身形,眼中闪烁着同样的杀机,灵脉同时全力运转着,散发出同样不共戴天的气势。   在这三个人当中,大太子螭吻是最糊涂的,他很茫然,也停下了动作。   苏唐心中很清楚,如果上古真龙果真占了六太子蚣蝮的紫府,肯定能感应真魂已被他淬炼,那么接下来必定是一场你死我活、不会有任何妥协的战斗。   紧接着,苏唐已抽出长弓,运转三焚箭的元魄,而六太子蚣蝮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声,他抬拳的速度很慢,似乎显得非常吃力,等到拳劲出手,便立即化作一团团金光,金光又凝成一条条活灵活现的巨龙,向苏唐绞来。   咔哒……大太子螭吻残破的颅骨发出响声,那是九龙击!亦是龙神怒最强的灵诀,他怎么也想不通,双方到底有什么样的仇恨?能让那位不惜两败俱伤释放出这等杀招?换句话说,九龙击应该用在他大太子螭吻身上才对。   不止是六太子蚣蝮,苏唐也拿出了自己的最强杀招!   第一箭已怒射而出,苏唐的神念非常强横,释放三焚箭的速度也是极快,瞬息就能完成,但对方打出了那九条巨龙似乎在刹那间便跨越了数百米的距离。   苏唐象什么都看不到一样,继续拉动弓弦,第二箭、第三箭也接连发出,焚神箭刚刚离弦,他的身体已被九条巨龙卷在当中,根本没有闪避的时间。      第一零三零章 拼死一战      修士们相互间争斗,有些象拳台上波及的拳手,只是没有裁判而已,而且他们会一点点摘下拳套,露出自己的锐气,很少有人一照面便以死相拼,毕竟生命只有一次,谨慎些不会错。   而苏唐和六太子蚣蝮就像两个有着血海深仇的野人,见了面,没有半句废话,一个抡起斧子就剁,另一个甩开大刀就砍,全然不管自身的安危,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这样全力以赴的战斗,通常不会持久,生死就在一瞬间。   苏唐必须要凝聚所有的精神意志,让三焚箭的威力达到最大化,他根本没有余力展动魔之翼,进行规避。   而六太子蚣蝮也在全力运转灵脉,他必须让自己的九龙击达成一击必杀的效果,一旦对方真正领悟真魂的奥妙,他必败无疑。   苏唐没有顾忌及体的威能,六太子蚣蝮也没机会留意激射而来的箭光。   双方的攻击是交错而过的,三焚箭犹如幻影一般,从翻滚的龙气穿过,没有对九龙击造成任何影响,那六太子蚣蝮发出一击之后,才发现一道箭光已然逼近。   其实他的视线早就看到了,但在全神贯注之下,他的大脑已自动把一切干扰排除在外,看到了和没看到区别不大。   六太子蚣蝮急忙架起双臂,拦在自己的身前,这是他在最后一点时间内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苏唐同样有那么一丁点时间,但他没有躲闪,而是运转灵脉,反手把灭妖录投了出去。   第三支箭犹在空中穿行,三焚箭的威能尚没有完全释放,苏唐便祭出灭妖录,他那孤注一掷的心态已暴露无遗。   苏唐仅有两件灵宝有可能伤害到上古真龙,如果他再多上几件,也一样会全部扔出去,一个不留!   拼,就拼个彻彻底底干干脆脆,你不死,老子就死!   仅此而已。   轰……苏唐被龙气击中,他的护体神念荡起一片片金光,身形转眼被龙气吞噬在其中。   而苏唐射出的第一道箭光,已透过六太子蚣蝮的双臂,又透入眉心。   六太子蚣蝮的身体陡然僵硬了一下,旋即发出惊恐至极的吼声:“三焚箭……”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六太子蚣蝮想到了许多,制作三焚箭的修士,到底与他有何无解的因果?毁了他一次还嫌不够,又要来毁他第二次?!   只是,三焚箭已然出手,再行闪避已全无意义,六太子蚣蝮用呆滞的眼神,看向飞射而来的第二支箭和第三支箭。   下一刻,箭光已入体,六太子蚣蝮发出凄厉的嚎叫声,曾经的痛楚,他又一次品尝到了。   但这并不是最让他恐惧的,一本散发着金光的巨书不知何时出现在高空中,垂下的光幕,正把他笼罩在其中。   光应该没有重量,但六太子蚣蝮只感觉自己背负着万座山岳一般,他的身体一动不能动。   “灭……灭妖录……”六太子蚣蝮再次发出嚎叫声。   真龙的力量虽然一直在衰退,可消灭苏唐这样的蝼蚁应该是没问题的,只不过,苏唐释放出的灵宝太有针对性了。   真龙能控制六太子蚣蝮,只因为他的魄体已占了六太子蚣蝮的紫府,第一箭和第二箭伤的是六太子蚣蝮,与他无关,但第三箭却能要了他的命!   他的魄体已衰败到极点,再也不能承受这种致命的伤害了,而出现在空中的灭妖录,更让他充满绝望,不要说现在,当初他处于全盛状态,依然对灭妖录感到恐惧,否则也不会不惜一切代价,对自己的大妻下毒手。   轰……灭妖录从空中扑下,正把六太子蚣蝮镇压在当中,就在这瞬间,一缕微弱的金光突然从六太子蚣蝮后脑透出去,闪了几闪,便消失在阴风中。   轰轰轰……在另一边,九龙击的劲流在疯狂鼓荡着,苏唐的身体就向破麻袋一般在劲流的轰击中翻来滚去,当他重重跌落在地面上,身体已变得瘫软了,一时间竟然无法动弹。   苏唐和六太子蚣蝮两败俱伤,而大太子螭吻静默良久,突然发出轻笑声,随后慢慢盘坐在地上。   他本想慨然赴死,结果却成了得利的渔翁,天运昭昭,令人啼笑皆非。   苏唐挣扎着甩出一捧神烬,接着立即运转万古浮生诀,无数星点附着在他身体上,随后星点又向皮肉中渗透,他的伤势在快速愈合着。   在苏唐每一次运转灵诀的时候,身体都隐隐释放出一股光焰,光焰中似乎有一条巨龙在舞动。   “三焚箭……灭妖录……万古浮生诀……真魂……”大太子螭吻在喃喃自语着,这一瞬间,他好像全明白了,但也生出了更多的疑惑。   只是短短的时间,苏唐已完全恢复了,他抬手召回灭妖录,轻轻翻开,正看到六太子蚣蝮被封印在书页中,他长吸了一口气,随后视线冷冷的转向大太子螭吻。   他有些不解,刚才是大太子螭吻出手的最佳时机,但大太子螭吻的表现有些反常,居然坐在那里不动,任由他恢复状态。   三焚箭已经无法启动,灭妖录也封印了六太子蚣蝮,在把六太子蚣蝮炼化之前,灭妖录也失去了作用,只不过,他没有退路,只能选择继续战斗。   苏唐缓步走向大太子螭吻,轻声道:“该你了。”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我不是那么喜欢争斗的。”大太子螭吻淡淡回道:“除非,事不得已、只能背水一战。”   苏唐当然不会相信大太子螭吻的话,这时,他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大太子螭吻的骨骸似乎正在逐渐消散,尤其是他的下半身,两只脚的脚掌都已经没有了。   “你做成了我想做但又一直做不到的事。”大太子螭吻说道:“看在这个情面上,我提醒你一下,冥狱三元随着蚣蝮一起被灭妖录封印了,死毒弥漫在其中,如果不想办法快些把冥狱三元拿出来,你的灭妖录威能必将大损,甚至会沦为废物。”   “哦?”苏唐心中不由打了个突,再次翻开灭妖录。      第一零三一章 天核      果然,书页中有黑色的条纹不停闪动,而且混杂在流淌的金光中,非常显眼,苏唐顿了顿,轻轻伸出指尖,点在书页上,随着他的手指的划动,那些黑色的条纹逐渐凝成了一团。   苏唐突然想起了那棵幽暗的古树,古树所散发出的死气要比冥狱三元更为强大,看样子大太子螭吻有些危言耸听了,或者说,对方并不了解灭妖录的威能,现在灭妖录中蕴含的死气都在控制之中,他根本不需要为此担心。   “你的处境好像有些不妙。”苏唐的视线重新转到了大太子螭吻身上。   “何止是不妙……”大太子螭吻的口气却很淡漠:“紫鸑氤氲的威能太强,不是我能驾驭的,可惜了这件灵宝……”   “堂堂的真龙太子,也会有驾驭不住的灵宝么?”苏唐道:“莫非……这紫鸑氤氲也是元始灵宝?”   “你也知道元始灵宝?”大太子螭吻沉默了一下,突然转移了话题:“你面带骄狂之气,好像是志得意满了,但……不要高兴得太早!”   “我有理由不高兴么?”苏唐淡淡反问道,六太子蚣蝮和上古真龙都已被他封印,最大的祸患已经除掉,此刻他只感觉遍体轻松。   “他已经逃走了。”大太子螭吻说道:“他绝对不会放过你,只是……你们各有各的优势,他虽然隐藏在暗处,但每输一次力量便会弱几分,就算能侥幸占了老三或许是老五的紫府,恐怕也没有资格与你正面相抗了。”   “你太高看我了。”苏唐露出狐疑之色,其实刚才他在审视灭妖录的时候,已经发现有些不对头了,六太子蚣蝮一直散发着两种气息,但被灭妖录封印之后,气息便只剩下一种,原本还以为真龙的魄体已经重新融入六太子蚣蝮的紫府,所以他感应不到,现在听大太子螭吻提起,才明白上古真龙不知道用什么法门,竟然逃出了灭妖录的封印。   苏唐有些吃惊,有些急怒,旋即又变得放松了,他向来看得开,自身生机已然断绝,能不能熬过这一关,尚不好说,熬不过去,万事都与他没有关系,熬得过去,他的修为必定暴涨,而上古真龙每输一次力量都会衰弱几分,此消彼长,等再见面的时候,或许上古真龙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了。   “你有三焚箭、有灭妖录,如果能勘破星主之位,就算他在巅峰时期,也绝对不敢来找你的麻烦。”大太子螭吻说道。   “你知道他是谁?”苏唐缓缓问道,他并没听到大太子螭吻和六太子蚣蝮的对话,出来时见他们在以命相搏,只以为是兄弟阋墙。   大太子螭吻明知道是上古真龙,怎么还敢打?   “如果不知道,我也不会跑到这里来了。”大太子螭吻扭动了一下身体,似乎想伸个懒腰,只是他的骨节一动,便出现了一道道极为细小的裂痕,断裂声连成一片,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苏唐感应到大太子螭吻的气息突然膨胀开,便慢慢向后退了两步,虽然大太子螭吻似乎已是心如死灰,失去斗志,不具备威胁性,但毕竟是堂堂的真龙之子,苏唐不敢大意。   大太子螭吻不想打,他也不想刺激到对方,所以口气变得缓和了许多,三焚箭和灭妖录都暂时不能使用了,如果爆发战斗,仅凭魔装和青莲棍、符文长刀等元魄,他未必是大太子螭吻的对手。   何况,大太子螭吻的身体好似在一片片崩解,那就更没必要动手了。   安心等待片刻,等大太子螭吻殒落,纳戒一样是他的,闻香所说的那些树种也跑不了。   紧接着,大太子螭吻发出轻微的叹息声,冥狱三元已不在,他那深邃的眼眶中再没有了任何光彩,随后大太子螭吻侧过头,用幽暗的眼眶死死的盯着苏唐。   “也不知道……应该不应该和你说……”大太子螭吻喃喃的说道,这时,围绕在他周围的紫色烟气开始逸散了,一片片消失在空中。   苏唐没有回答,他感觉大太子螭吻好像有什么秘密,但不能催,不管是诚恳也罢,是焦急也罢,只要开了口,或许大太子螭吻又会改变主意,因为他们之间根本就没什么交情。   “罢了,就送你一份契机吧。”大太子螭吻再次发出叹息声:“以后有机会,你去天核里去转一转,或许能找到些什么,不过我先提醒你,那个地方我是不敢去的,他也不敢去。”   “为什么?”苏唐问道,他清楚大太子螭吻所说的‘他’是谁。   “真神多出上古所出,而那里多是太古遗物,虽然它们似乎早已殒去,无数年来始终没有它们的消息,但……进入那里的修士,从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的。”大太子螭吻说道:“哪怕是真神,也不例外。”   苏唐不由咧了咧嘴,和他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他连星主之境都没有勘破,如果天核果真象大太子螭吻说得那样恐怖,他去了更出不来。   “天核前有一条河,名为恨水,你的机缘就在恨水河中,如果遇到危急,提及太古紫鸑,或许能得一线生机。”大太子螭吻顿了顿:“当然了,也可能本来无事,因为你提及太古紫鸑,反而要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苏唐心中有几分无奈,这不是废话么?还不如不说,如果他真的去了天核,也遇到了危险,那时候肯定要万分纠结,到底提不提那太古紫鸑么?   “紫鸑氤氲已经开始殒灭了,你多少沾染到了一些氤氲气息,倒是有机会取信于它们。”大太子螭吻幽幽的说道。   “天核到底是什么地方?”苏唐实在忍不住了:“你又为什么告诉我?”   “他早就该死了,可偏偏没有人能送他一程……我只希望你可以做到。”大太子螭吻说道,随后他的头慢慢垂了下去,声音也越来越低:“累了……众生之千错万错,莫过于投错了胎啊……”   苏唐还想问话,大太子螭吻的骨骸突然开始剧烈抖动起来,随之响起一连串的爆炸声,一团深紫色的冲击波瞬间成型,化作一道近千米高的狂涛巨浪,卷向四面八方。   苏唐被打了措手不及,等他展动魔之翼时,已经晚了,滔天的紫色浪花瞬间便把他卷在其中,接着身不由己向外荡开。   轰轰轰轰……整个世界都在剧烈颤抖着,不要说苏唐,尚没有收回灵相的丧钟都变成了一颗无力的小石子,随着浪花向外卷开,忽隐忽现。   在地宆的另一端,正在收拾矿脉的方以哲等人,也被震得东倒西歪,不得不运转灵脉,掠起到半空,感应到从地下涌出的毁天灭地般的波动,让他们脸色大变。   不知道凝聚了多少年的死气,竟然被冲击波一扫而空,震动足足持续了十几息的时间,但一切又归于平静之后,偌大的空间已被扫成一片平地。   良久,一座新出现的小山丘突然膨胀开,接着化作无数沙石向四周迸射,苏唐从山丘中跳了出来,刚才那道冲击波的威能,不知要比六太子蚣蝮的九龙击强出多少,幸亏是什么紫鸑氤氲殒灭所自然引发的,如果是针对他苏唐,恐怕他现在已是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了。   接着,苏唐想起了什么,展动魔之翼,向印象中的方向急掠而去。   片刻间,苏唐已赶到了冲击波的中心处,这里非常好认,原来的草地,已经变成了一个足有数百米方圆的巨坑,巨坑中央有一座圆锥体状的小山,小山有十余米高,那里应该就是大太子螭吻临时前盘坐的地方,冲击波的力量是向四外卷开,大太子螭吻所坐之处承受的威能最轻,土层保留下来,形成了那座小山。   苏唐降下身形,焦急的搜索着,寻了片刻,什么都没找到,他索性全力释放出神念,卷动周围的沙尘,沙尘一片片涌入高空,随后又纷纷扬扬向下飘落。   差不多有十几分钟,苏唐突然感应到什么,神念立即锁定一颗混迹于沙砾中的亮晶晶的东西,接着纵身掠起,探手向那亮晶晶的东西抓去。   那正是大太子螭吻的纳戒,苏唐松了一口气,旋即眉头又突然一挑,刚才他只是在全力搜寻纳戒,没有顾及其他,现在纳戒已经到手,他才发现,沙砾中混杂着无数极为细小的晶莹颗粒。   神念结晶?!   苏唐露出喜色,他再次释放出神念,卷动周围的沙砾,当沙砾飘上高空的瞬间,他又开始运转万古浮生诀,强行把神念结晶从沙砾中分离出来。   万古浮生诀只会汲取灵性,寻常沙砾不会受到影响,只是几息的时间,从四周聚来的神念结晶已在苏唐眼前凝成一颗数尺宽的金色球体。   苏唐露出惊喜之色,他不但把神念结晶分离出来了,还汲取到了一股很奇特的气息,那种气息对他脑域中真魂造成了巨大影响,龙形真魂陡然散发出如朝阳般明耀的光芒。      第一零三二章 退缩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闻香飞掠而来时,正看到苏唐悬空盘坐,而周围的气息忽而向苏唐涌去,忽而又向四下退开,如同潮水一般。   闻香露出诧异之色,她没有惊扰苏唐,向周围扫视着。   其实她的伤势早已复原了,生死决在这方面有着无以伦比的优势,但是,就在她准备离开丧钟,出外助苏唐一臂之力时,这片天地突然爆发异变,涌动的冲击波横扫一切,丧钟也受到了损伤,她只能留在灵域内,控制丧钟与外力相抗,等到外面风平浪静,已搞不清自己的位置,只能在附近茫然寻找,良久才找到此处。   闻香心中充满了疑问,但此刻苏唐在修行,不是问话的时候,她只能把疑问憋在心里。   接着,闻香突然皱了皱鼻尖,她发现周围的气息有些不对,随后降下身形,落在地面上,又俯下身,从沙砾中捻出了一粒晶体。   下一刻,闻香露出欣喜若狂之色,突然探出右手,重重拍击在地面上,随着她的神念卷动,一粒粒细小的晶体被震上空中。   事实上,苏唐在这里搜刮了许久,所有的神念结晶,几乎有九成九都进了他的纳戒,剩下的他也不是要放弃,而是周围涌动的气息同样让他垂涎,所以决定先用万古浮生诀把太古灵宝殒灭所释放出的灵能全部汲取干净,然后在寻找剩余的神念结晶也不晚。   单单是剩下的那点神念结晶,已经让闻香喜出望外了,不是见识不够,而是运道实在无法和苏唐相比。   闻香的身形忽左忽右,掠过之处,无数颗散发着微光的晶体飞上半空,尽数被闻香收起。   转眼过了半个小时,闻香发现,神念结晶大多聚集在以苏唐为中心的一个大圆圈里,走出七、百米开外,神念结晶就变得非常稀少,几乎找不到,也即是说,就在苏唐的位置,有一位大存在殒落了!   莫非苏唐已经击杀了大太子螭吻?闻香心中惊疑不定,如果换成贺兰飞琼在这里,不会为苏唐的战绩感到奇怪,但闻香和苏唐分开的时间太久了,根本不了解苏唐的进境,也不清楚苏唐拥有什么样的灵宝。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阵阵灵力波动,闻香心中警然,急忙向苏唐的位置掠去。   片刻,一条条身影出现在天际,闻香愣怔了片刻,又松了一口气,她看到了一柄大得吓人的砍刀,明白是谁来了。   贺兰飞琼第一个赶到,她皱起眉,没有妄动,一个是因为苏唐正在修行,另一个也因为不清楚对方是敌是友。   习小茹越过贺兰飞琼,冲到了首位,向着闻香喝道:“你怎么在这里?!”她最讨厌的人,莫过于闻香了,如果可能的话,她真想不管不顾,甩起天煞刀对着闻香乱砍一通,只不过,她也清楚那是不切实际的。   苏唐不会允许,而且苏唐和闻香相识在前,更重要的是,闻香一直很识趣,知道苏唐和习小茹走到一起之后,鲜少在他们面前出现过,基本都是苏唐主动去找,所以习小茹对闻香只是很讨厌,远没到势不两立的程度。   “我能救他。”闻香淡淡说道。   “有我们在,用不着你!”习小茹急忙道。   “哦?”闻香眼中露出讥诮之色:“好吧,那我真走了,你可不要后悔!”   “你等等……”习小茹见闻香笑得古怪,心中有些发虚,又放缓了口气,如果是她有难,为了争这口气,她肯定会拒绝闻香的帮助,但事情一旦关系到苏唐,她就不敢有任何赌气的举动了。   闻香见习小茹退缩了,有些讶然,她是了解习小茹的,如此轻易就妥协了,显然是对苏唐情根深种。   闻香心中百味杂陈,当初是她亲手把苏唐推出去的,因为她是诛神殿的余孽,不愿连累到苏唐,现在已晋升星君,往日的身份地位再不是问题,但时光轮转物是人非,习小茹已成了不可逾越的障碍。   “大太子螭吻可在此处?”贺兰飞琼沉声问道。   “原来是在的,现在应该已经被他杀了。”闻香道。   贺兰飞琼等人都变了脸色,感应到地下的波动,他们一起赶过来,是冒着巨大风险的,大太子螭吻的实力,可不是寻常星主级的大存在能相比的,就算集众人之力,也未必是大太子螭吻的对手,可是,他们又不能不来。   贺兰飞琼与苏唐一起经历过很多艰险,方以哲和苏唐虽然道不同,但他们之间一直存在着一种信任,习小茹自不用说,那卜客星君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态度,心中有些犹豫的,只是定海星君、三宝星君等人,最后见大家都来了,他们也只得勉力跟上。   “你刚才说你能救他?他受了伤?”贺兰飞琼又问道。   闻香恍然,苏唐又是象以前一样,决定把担子独自扛起,压根就没把自己生机断绝的事情告诉给别人。   “不错。”闻香含含糊糊的点了点头,随后视线在众人身上扫动着,看到方以哲,她微微一笑,方以哲也露出笑意,因为苏唐的关系,他们在人界时曾经相互合作过几次,也算有些交情。   “果然……果然……”躲在人群后面的卜客星君喃喃自语着,他的手中仅仅抓着四根竹片。   “老大,又推演出什么了?”一边的三宝星君好奇的问道。   卜客星君急忙把竹片收起,瞪了三宝星君一眼。   “这里已经没什么事了,你们回去吧。”闻香道:“上面的矿脉不能不管。”   她原本以为,自己和苏唐除掉大太子螭吻之后,不但能收了大太子螭吻的纳戒,还能平分上面的矿脉,结果事态发展一次次超出了她的预料,没想到来这么多人,如此,落到她手中的也不剩多少了。   矿脉她可以认,毕竟都是苏唐的朋友,但她纳戒中的神念结晶,只会和苏唐分,要不然就都送给苏唐,反正她没出上什么力,一定要拿走一些神念结晶,恐怕会让苏唐不喜,分开这么多年,双方已经有些陌生了,再闹出争端,或许就会变成路人,她不想因小失大。      第一零三三章 孤注一掷      苏唐的气息突然变得微弱着,鼓荡的气流慢慢散开,接着,苏唐张开双眼,正看到前方的贺兰飞琼等人,还有身侧的闻香,他没想到竟然会来这么多人,神色有些愣怔。   “你们怎么都来了?”苏唐说道。   “这里动静闹得太大,我们有些不放心,所以过来看一看。”贺兰飞琼说道:“大太子螭吻应该在这里吧?他的人呢?”   “已经死了。”提起大太子螭吻,苏唐不由叹了口气。   “你杀的?”贺兰飞琼虽然吃了一惊,但她能接受这种结果,寻常修士拥有一件本命灵宝,再有几件不错的辅助灵宝,已经算很厉害了,而苏唐拥有各类奇宝,神念强横无比,加上能大幅维持战力的万古浮生诀,不管苏唐做出什么,都没必要大惊小怪。   “不是。”苏唐摇了摇头。   “这里还有其他星主级的大存在?”方以哲动容。   “是六太子蚣蝮,不过蚣蝮已经死了。”苏唐道。   贺兰飞琼等人面面相觑,六太子蚣蝮也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按照苏唐的意思……好像是六太子蚣蝮杀死了螭吻,那两个都是真龙太子,嫡亲兄弟,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你怎么样?”习小茹飘到苏唐身前,她斜眼瞥了瞥闻香,向苏唐问道。   “我没事。”苏唐道。   “没事?”习小茹不信:“没事她来这里做什么?”   “没事我就不能来了?”闻香有些恼了。   “好了好了。”苏唐急忙打圆场:“千劫,上面或许还有真龙一脉的修士,矿脉不容有失,你们先回去,我这里还有些事,一会上去找你们。”   “也好。”贺兰飞琼看出苏唐有心事,她对这样的秘密不感兴趣,如果苏唐愿意告诉她,她会认真听,如果不想告诉她,她也不会勉强。   “天煞星君,我们先上去吧。”贺兰飞琼对习小茹说道,她横插一手倒是帮了苏唐的大忙,同时心中感到有些好笑,别看平时苏唐表现得敢想敢做,遇到危急从不含糊,可这两个女人碰到一起,他就显得有些头疼了,左右为难。   习小茹内心很不满,只是,她清楚贺兰飞琼的身份,多少要给些面子的,如果她坚持不走,会有一种耍小脾气的感觉,反而让人看轻了她。   “我在上面等你。”习小茹对苏唐说道,接着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向远方掠去。   方以哲等人自然不会在这里逗留,纷纷掠向远方,而那卜客星君临走前深深的看了闻香一眼。   “嘻嘻……”闻香发出轻笑声:“人家担心你的安危,不顾一切的赶过来,你却把人赶走了,到时候有你好瞧的!”   “等我上去哄哄她也就好了。”苏唐道。   “你还会哄女人?”闻香道:“怎么没见你哄过我?”   “你们不一样。”苏唐道:“你有诛神殿,有修行,而她却只有我。”   闻香突然沉默了,片刻,她轻轻探出手,搭在苏唐的眉心处,仔细感应一会:“你的身体……好像愈发不妙了。”   “是啊,快挂了。”苏唐露出苦笑:“本以为用万古浮生诀汲取了这里逸散的灵能,多少可以恢复一些,谁知道一点用处都没有。”   “对了,大太子螭吻真的死了?他的纳戒呢?”闻香急忙问道。   “在这里。”苏唐取出大太子螭吻的纳戒,扔给闻香:“你来淬炼吧。”   苏唐让闻香淬炼纳戒,有自己的用意,他能不能熬过这一关,尚未可知,习小茹那边自然有人照顾,怎么也要给闻香留下一些东西。   闻香看了苏唐一眼,没有说话,随后飘落在沙尘中,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   闻香淬炼灵宝的法门与众不同,她没有运转神念,而是用生气与死气反复向纳戒中渗透,那颗纳戒时而变成黝黑色,时而又散发出柔和的光泽。   闻香这一坐便坐了整整一天多,当她重新睁开双眼时,眼中充满了疲惫之色,随后叹道:“真费劲……”   “成了?”一边的苏唐也睁开了眼睛。   “嗯。”闻香点了点头。   “这可是大太子螭吻的纳戒,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淬炼,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苏唐笑道。   “我这些年也得到过一些灵宝,最多只用百余息的时间,就能炼好。”闻香道。   “你的生死决确实霸道。”苏唐道。   “再霸道也比不上你啊。”闻香道,随后她慢慢翻动手腕,一颗又一颗绿茵茵的散发着光泽的球体出现在她手中。   苏唐屏住了呼吸,那些球体所散发出的气息,和小不点极为相像,只是,小不点的气息非常灵动,而那些球体则显得呆滞、僵硬,似乎缺少神智。   “这里有七颗,我的纳戒中还有一颗树种。”闻香喃喃的说道:“也不知道够不够,总归要试一下的……”   “等等……”苏唐内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悸动,他伸出手:“那树种给我。”   “你要做什么?”闻香一边把树种递过来一边问道。   苏唐没有回答,他接过树种,眼中露出迟疑之色。   事实上他的灵炼法门已经被废掉了,失去了紫府,原来的那些元魄虽然还有,但尚未开启的灵窍全都一扫而光,就算他能炼化这些树种,可炼化出的灵魄却无处安置。   不过,他莫名产生了一种冲动,要运转灵炼法门,让这些树种融入他的脑域中。   “如果把这些树种交给你,你怎么为我接续生机?”苏唐轻声问道。   “其实紫府是可以被替代的,至少我就有两种办法。”闻香说道:“你应该清楚远古命运之树的力量,如果我用生机把它们融在一起,它们有可能会化成一件拥有自己灵主的宝器,用宝器替代你的紫府,或者……只能用冥狱三元了,不过你一旦沾染上死毒,只能转为死修。”   可能是经常与死气打交道的缘故,所有的修士都会把死修看成不共戴天的仇寇,唯独闻香,不觉得那有什么危害,死修也是修行的一种,如果苏唐的修行路真的断绝,还不如干脆转为死修,至少这样他能继续存活下去。   “你有多大把握?”苏唐问道。   “这可就问倒我了……”闻香无可奈何的说道:“你记不记得送给我的那本日记?”   “记得。”苏唐道。   “虽然我从日记里领悟出不少心得,但极少有实践的机会。”闻香道,随后她沉思了片刻:“应该有六、七成的把握吧。”   “那还不如让我试试。”苏唐终于选择了相信自己的本能,毕竟他已与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融为一体,突如其来的冲动,或许就是远古命运之树的感应。   “你要试……那就试吧。”闻香道:“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对了,冥狱三元呢?”   “在我的灭妖录里。”苏唐道:“六太子蚣蝮虽然已经被我封印,但他的力量很强大,我怕生出祸端,等过上一段日子,我就可以把冥狱三元取出来了。”   “你答应我,如果你失败了,就让我用冥狱三元替你重修紫府!”闻香沉声道。   “转为死修么?”苏唐沉默了一下,断然道:“好!”   虽然死修好像很遭人痛恨厌恶,但和真正的身殒道消相比,转为死修是唯一的出路了,所以当初上古真龙给自己留下了后路,而苏唐也不会拒绝。   “那就看你的了。”闻香松了口气。   苏唐看着手中的树种,片刻,他尝试着运转灵炼法门,法门刚刚启动,一颗颗树种陡然散发出光华,如果灵炼法门能成功的话,灵宝会缓缓消失,最后融入他的脑域中,但现在却和以往不同,苏唐感觉到自己的体内的力量正不断被抽取出去,融入一颗颗树种内。   灵炼本应该从外而内,现在竟然由内而外,只是,苏唐坚定的选择了相信自己的本能判断,他没有中断法门,继续运转灵脉。   苏唐的骨髓、血肉、乃至在灵脉中奔涌的灵气,不停的逸散出去,这种被一点点抽干的感觉很不好受。   十几息之内,树种已膨胀至足球大小,它们已飘在半空中,围绕着苏唐缓缓旋转着。   闻香在一边不错眼珠的盯着树种,时刻准备应变。   转眼过了半个小时,苏唐的脸色已变得纸一般苍白,他虽然还在坚持,但内心已经有些不确定了,这样下去,那几颗树种会把神烬附加在他身上的生机都汲取得干干净净。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做了孤注一掷的选择,至少要落个明白,半途放弃是最愚蠢的。   树种的体积还在逐渐膨胀,最后变成一颗颗直径达几十米的巨球,围绕苏唐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紧接着,每一颗树种都释放出光幕,光幕中隐约闪烁着一棵树苗的影像,树苗的枝叶在茁壮生长着,随后又变得凋零,接着再次开始生长,如此反复,十几分钟后,每一颗树种都化作了参天大树。      第一零三四章 自己的路      随后,参天大树上结出了一簇簇绿茵茵的树种,树种无风自落,落在泥土中,几息的时间,无数颗树种化作树苗,绿芽在一点点钻出地面。   很快,这里已变成了森林,只是所有的景象都是光影、幻象,并不存在于现实中。   苏唐的脸色越来越灰败了,闻香感觉有些不妙,急忙向苏唐飘去,她准备强行打断苏唐的法诀。   就在这时,光影凝成的天地陡然炸裂开,森林也在瞬间被绞得粉碎,飘散的枝叶化作无数道光点,分别投入那八颗原生树种之中。   而树种的体积却在快速缩小,接着化作一屡屡流光,投向苏唐。   苏唐的身形猛地一震,那八颗原生树种莫名的进入了他的脑域,接着,刚才在光影中出现的一幕再次重演,树种快速生长着,又衍生出第二代树种,树种飘落,又生出树苗,很快,第三代树种也随之开始生长。   只片刻间,他的脑域中已出现了无边无际的森林,龙形真魂象以前那样不停的飞掠着,可以毫无阻碍的穿过森林,好像是两个位面的生灵被他强行融在一体,但它们相互之间不构成任何影响。   对森林来说,龙形真魂是不存在的,它们的枝叶始终保持着安静,任由龙形真魂四处掠动,而对龙形真魂来说,森林亦是不存在的,它的世界依然空空荡荡。   苏唐默默感应着脑域的变化,他突然发现,无边的森林在不停散发着灵气,而龙形真魂却在自发的汲取着灵气,它的体型越来越庞大,光华也越来越耀眼。   自从在天都破中受重创之后,苏唐第一次感应到了生机,不过,那生机并不属于他,而属于龙形真魂。   似乎……没什么区别,真魂不灭,他的生机就不会断绝。   良久,苏唐的神识退出脑域,接着从纳戒中取出一把神念结晶,随后开始运转万古浮生诀。   神念结晶在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消逝着,化生成的精粹无比的神念都被苏唐汲取到脑域中,神念又成了森林的养料,只片刻间,森林便逸散出了如海一般磅礴的灵气,而龙形真魂畅快的追逐着灵气,它所散发出的威能不停的以倍数增长。   一边的闻香倒吸了一口冷气,苏唐散发出的气息竟然凝而不散,化生出一个巨大的龙头,龙头凛凛生威,恍若活物。   足足过了几个小时,苏唐的气息开始减弱,随后他慢慢睁开双眼。   “怎么样?”闻香立即问道。   苏唐迟疑了片刻:“还好吧,我至少多出了几百年的寿元。”   “多出了几百年的寿元?这是什么意思?”闻香不解的问道。   苏唐手腕轻翻,手中多出了一把神念结晶:“只要我还有这个东西,生机就可以维续下去,其实……我自己也不太明白,还需要时间慢慢参悟。”   说完,苏唐的脸色一变,接着纵身跳起,龙形真魂在不停汲取着森林滋生出的灵力,而魔装元魄却在吸收着龙形真魂的龙气。   不过,三焚箭、青莲棍的元魄没有任何异常,只有魔装元魄不受控制了,似乎化生出了自己的神识。   苏唐释放出魔剑,随后他便呆住了,所有的元魄都融在那龙形真魂体内,他启动魔剑,龙形真魂便传来了感应。   不知道是不是那机械生命的缘故,苏唐自然而然的计算出,这一剑抽取了龙形真魂的多少力量,他甚至能把百分比精准到无以复加的程度,或者说,如果他想抽取百分之一的力量,那就是百分之一,分毫不会差。   他什么时候拥有了这种精妙的控制能力?   不过,因为他抽取了力量的缘故,龙形真魂散发出的光华略微变得有些黯淡了。   苏唐呆愣了片刻,接着挥动魔剑,向前奋力斩了出去。   轰……一道紫色的光幕,陡然绽放,那种摧枯拉朽的声威,不但让闻香色变,连苏唐自己也吓了一跳。   光幕竟然直冲上数千米的穹顶,在地宆上划出一道极深的剑痕,无数沙石泥土如雨点般向下坠落,地宆受到剧烈撞击,发出阵阵轰鸣声。   苏唐的神色再次变得古怪了,以前他挥动魔剑,要释放出什么样的力道,无需刻意去控制,就像人在走路,难道还要思考是先迈左脚还是右脚么?靠本能反应就可以了。   但现在,他与魔剑之间多出了龙形真魂,那种感觉非常奇特,很多东西,还要重新去慢慢体悟。   以前修行,他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寻找灵宝,然后炼化,可他的灵炼法门已经被毁,将来要如何修行,必须要找出一条全新的、适合自己的路。   “你好像没有用力。”闻香道:“这一次用全力试试。”   苏唐低头看着魔剑,良久,他摇了摇头:“我不敢……”   “不敢?”闻香奇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控制不住的。”苏唐露出苦笑。   他刚才不过是抽取了真魂两成的力量,剑气便有如此威势,如果全力施展,这片天地都有可能被毁掉,而且,真魂之力并不是随着那一剑就消失了,依然蕴藏在魔剑中,他能感觉到魔剑变得异常沉重,只要稍微放松一下,魔剑就有可能脱手跌落。   “我还是不懂。”闻香皱起眉。   “等我参悟明白,再和你说吧,现在我也糊涂着呢。”苏唐道。   “你什么时候得了龙气?”闻香换了个话题。   “龙气?”苏唐一愣。   “你只要运转灵诀,气息便会凝成龙气,你自己不知道?”闻香道。   “我没在意。”苏唐道,随后他眯起眼,一点点运转灵脉,果然,他感应到了自己的气息凝成一个偌大而又活灵活现的龙头。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妙计。”闻香突然道。   “哦?什么妙计?”苏唐问道。   “我再想想,一会和你说。”闻香道:“这个给你,你用得着。”说完,闻香伸手一划,一片神念结晶突兀的出现在空中,纷纷扬扬落在地面上,堆成一座沙塔。      第一零三五章 矿脉      苏唐看着沙塔出神,良久,突然没头没脑的吐出一句:“你真可爱……”   闻香愣了愣,脸色显得有些发红,最后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其实苏唐搜刮走的神念结晶,要比闻香这些多出几十倍,当然,他并没有藏私的意思,只是不想看着神念结晶暴露在荒野中,毕竟收到纳戒里的才算是他自己的东西。   “我早就打扫过一遍了……”苏唐笑嘻嘻的说道:“你最多算是捡破烂的。”   闻香的脸色旋即开始发黑了,她没好气的白了苏唐一眼,抬手把地上的沙塔卷到自己的纳戒里。   “我这里还有不少,如果你不够的话,尽可以向我要。”苏唐道。   “不稀罕。”闻香淡淡的回道。   “这可不像你啊……”苏唐露出诧异之色:“你带着丧钟到处跑,诛神殿的余孽可都指望着你呢,以前一起合作,哪一次你不是都把我搜刮得干干净净?”   “你才是余孽!”闻香气道,随后脸色转缓,又露出笑容:“你倒是了解我……”   “老夫老妻这么久,如果我还不了解你,那我笨得真是惨绝人寰了。”苏唐道。   “别乱说,那个拿着大砍刀的,才是你老婆。”闻香撇嘴道:“我可不想被人乱刀分尸,以后说话注意点。”   “呵呵……”苏唐顿了顿:“别绕弯子了,你有事求我?”   “嗯,我要你帮我做一件大事。”闻香道。   “你说吧。”苏唐回道。   “你先答应我。”闻香深深的看向苏唐。   “少来……”苏唐连连摇头:“如果是小茹,我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她,因为她没太多的心机,你可就不一样了,先说是什么事?”   “我刚才冒着天大风险,陪着你留下来,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闻香眼中闪过一缕哀伤之色。   “你想要报答?好啊。”苏唐笑道:“我之前可是送了你大衍凶铃呢,那可是和丧钟齐名的灵宝,而且我这里还有冥狱三元,等六太子蚣蝮的实力被削弱了,我会把冥狱三元取出来送给你,如果还不够……我得到的那些神念结晶我们一家一半,这样你总该满意了吧?”   “唉……”闻香叹了口气:“多年不见了,我现在只想要你一个承诺,怎么就那么难……”   “我可是一向多疑的,你越这么说我越不会贸然答应。”苏唐也叹了口气:“香香,坦白一些吧,你到底要干什么?”   “滚你的……”闻香见苏唐突然提起两个人亲热时的昵称,略显得有些扭捏,随后慢慢取出一张玉牌,在苏唐面前晃了晃:“你还认得这张龙符么?”   “这不是大太子螭吻交给你的么?”苏唐道。   “嗯。”闻香点了点头:“现在大太子螭吻已经死了,所以……我想占了他的日月源!苏唐,你帮不帮我?!”   苏唐突然呆若木鸡,随后几乎要跳起来。   “怎么?你怕了?”闻香沉声道。   “不是怕……”苏唐的眼神闪烁不定,随后喃喃说道:“大太子螭吻死了,你想占他的日月源,而六太子蚣蝮被我的灭妖录封印了,那他的……”   “对啊!”闻香双瞳射出精光:“正好,你帮我抢日月源,我再帮你去占六太子蚣蝮的府邸!”   苏唐皱眉来回踱步,片刻,慢慢摇头道:“有些不妥……”   “有什么不妥?”闻香追问道。   “我倒是能帮你去占日月源,你有大太子螭吻的龙符,只推说接了大太子螭吻的遗命,除掉几个刺头,便不会有人敢来阻你。”苏唐道:“但我敢去打六太子蚣蝮的主意,那就麻烦了,其他真龙太子绝不会坐视。”   “我们只要说大太子螭吻和六太子蚣蝮都在某地闭关,想来那些真龙太子也会有所顾忌的。”闻香道。   “你不懂。”苏唐道:“真龙九子气息相连,一个死了,其他兄弟都会有所感应。”   “没可能的!”闻香有些不信。   “我刚刚走出星空的时候,因缘际会,和几个星君共谋,除掉了九太子椒图,随后就有其他太子赶过来了,来的正是六太子蚣蝮!”苏唐道:“否则我怎么会见面便要和他拼命呢?仇就是在那个时候结下的。”   闻香沉吟了良久:“这么说,其他真龙太子已经知道大太子螭吻殒落了?”   “应该是知道了。”苏唐点头道。   “天大的机缘……我们就这样放过?”闻香很不甘心。   “想占住日月源是不可能的。”苏唐道:“不过,去日月源打劫倒是有可商榷的余地。”   “仅仅是打劫?”   “你就满足吧。”苏唐露出苦笑:“那种蕴藏灵机的修行圣地,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仅凭你我,道行还差得太远。”   “你那些朋友呢?”   “涉及到这种宝地,必有星空之主级的大存在插手,凭他们?”苏唐摇了摇头:“我们当中能与星主对抗的,只有我和贺兰。”   “唉……”闻香长长叹了一口气。   “大太子螭吻在日月源经营了万余年,能把他的藏宝全部卷走,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你还不满足?”苏唐道:“先出去和他们商量商量,集思广益,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   “好吧,听你的。”闻香只得无奈的接受现实。   “不过……六太子蚣蝮那边,我是无论如何也要走一趟的。”苏唐突然道。   “你去那边做什么?”闻香问道。   “我有两个素未谋面的师兄,被六太子蚣蝮关在那里。”苏唐道:“据说……他们是为接引我而来,遭此劫难,因果在我身上,明知道他们的下落,坐视不理,有些不地道。”   “那你以前怎么不去?”闻香道。   “以前?以前我去了只能送命,根本救不了他们。”苏唐道:“先不说了,我们走。”   地宆之上,矿脉附近已是一片狼藉,大太子螭吻座下的修士们发起了一次亡命反扑,幸好星空之主级大存在只来了两个,其中一个被蜂王所伤,最后死在苏唐手里,另外一个被大太子螭吻所伤,还有几个大君级的修士,先后被贺兰飞琼一一击杀,剩下的修士也就难以构成威胁了。   连绵的矿脉中,有无数条身影晃动着,他们挥舞着手中的灵宝,不停轰击着矿脉,苏唐和闻香飞掠而来,看到下方密密麻麻的身影,都有些吃惊。   苏唐眼波一转,正看到贺兰飞琼等人在坐在高处的一座石台上,他叫过闻香,向那处高台掠去。   高台的面积不大,只有百余平方米,居中有一个座椅,这里应该是鸟人的修士监守矿脉的哨点,贺兰飞琼眼波带着几分慵懒之色,脸色不太好看,显得有些疲惫。   只有贺兰飞琼坐着,其他人并不知道地宆下发生过什么,但在矿脉的混战中,全靠贺兰飞琼一人力挽狂澜,所以她的地位也被奠定下来了,包括方以哲,都对贺兰飞琼恭敬有加。   “下面都是什么人?哪里来的?”苏唐问道。   “是我的人。”贺兰飞琼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的人?”苏唐一愣:“你怎么了?”   “没想到会耗费这么多的神念,下一次一定要少叫些人出来。”贺兰飞琼道。   “什么时候我也能带着邪君台到处跑就好了。”苏唐喃喃的说道,连闻香都可以做到,他应该更没问题的,但淬炼邪君台的过程非常缓慢,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耗在里面。   “以后我就算豁出所有血本,也要买个域级灵种回来!”那星域游商满脸都是羡慕。   “省省吧。”定海星君道:“域级灵种一向都是有价无市的,谁会卖?真有人卖,也绝对轮不到你。”   “那就抢一个!”那星域游商咬着牙回道。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在人界的时候遥望星空,他还以为域级灵种很寻常,一个小小的人界,他得了邪君台,贺兰飞琼得了大千灵种,闻香有丧钟,外面的星君机缘只会更多,可走出去之后他才知道域级灵种有多么珍贵。   譬如说那金鸦星君也有一个灵种,但绝对没达到域级,里面的空间小得很,也养不起生灵。   想让灵种晋升域级,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用神念慢慢滋养,这个过程非常漫长,动辄千年万年,还未必能成功。   而且灵种和灵宝不同,灵宝只是外器,灵种从某种角度说,已经与主人的生命融为一体,主人身殒道消时,只要稍一动念,灵种也会溃灭,里面无数生灵都要陪葬。   如果说灵种是个世界,那么主人便是创世者,创世者殒落,世界自然要崩毁。   邪君台和大千灵种,都是被前任主人当做一种传承保留下来,而丧钟的前主人,一直躲在丧钟内苟延残喘,所以灵种才得以保全。   “抢?如果那么容易的话,我早就混到一个灵种了。”方以哲道。   苏唐的视线扫动,看到了高台的尸体,那些应该都是大太子螭吻座下的修士,足有几十个。      第一零三六章 商议      “你们这里打得很热闹啊。”苏唐道,那些修士身亡,必将遗落大笔资源,不过,苏唐走出星空时便和真妙星君合作过,他的行事规则也受到了真妙星君感染,出多少力就可以分得多少资源,所以不管这里落下什么,都与他无关,但别人想染指那些神念结晶,他也不会答应。   当然了,如果有人急需神念结晶,只要态度足够诚恳,他会拿出一些的。   这属于帮助,是朋友间的交情。   规矩是规矩,交情归交情,这两方面苏唐分得很清。   “还好。”贺兰飞琼说道:“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总该告诉我们了吧?”   “大太子螭吻中了无解的死毒,六太子蚣蝮被我封印起来了。”苏唐道,他顿了顿:“所以……我们好像又能得到一大笔好处了。”   “好处从何而来?”定海星君急忙问道。   苏唐侧头向闻香示意,闻香抬手把那块龙符扔了过来,苏唐接过龙符:“这是大太子螭吻交给她的,让她暂时掌管日月源,不过……她的资质尚浅,又不是大太子螭吻的亲传弟子,镇不住那些修士,我们只能抢一把就跑。”   众人鸦雀无声,他们此次冒险赶到鸟人的灵域,只是为了抢占这条矿脉,现在矿脉已经到手,还没等他们缓口气,苏唐又把一个天大的诱惑摆在了他们面前。   以大太子螭吻的身份地位,经营万余载所积攒下的,应该远远超过这条矿脉的收益了吧?   只不过,眼前的好处尚来不及消化,又要冒险去日月源?   这样的运道也太好了,好得离奇!   人心不足蛇吞象,到时候岂不是要被撑死?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其中几个人是没必要说话,苏唐要去,跟着就是,另外的人则在反复权衡。   “去日月源可不是闹着玩的。”定海星君喃喃的说道:“日月源是大太子螭吻的老巢,里面的修士成千累万,真的惹出麻烦,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们淹死了。”   “你也太高看他们了。”方以哲道:“大太子螭吻已死,他们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等知道了消息,他们最应该做的是另寻个靠山,或者是多搜刮些东西,给自己的未来做准备,谁会拼死力战?”   “大太子螭吻的死,肯定会让真龙一脉震动,如果有别的真龙太子赶往日月源,那我们……就要碰个大钉子了。”卜客星君轻声道。   “也未必。”那星域游商摇头道:“现在外面乱得很,天道盟的神域虽然被攻陷,好像还有个真神殒落,但只是根骨受损,基础还在,以天道盟往日的作风,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展开报复,在这个时候,其他真龙太子只会在自己的灵域中镇守,绝不会轻易外出。”   “此言有理!”卜客星君点头道:“多占了一个日月源,对他们的好处是有限的,何况还有其他太子虎视眈眈,怎么也要分出一些,才能坐稳,如果他们去占日月源,自己的灵域遭受天道盟的攻击,那才是真的大麻烦。”   “没错,换成我,肯定会先守护自己的根本。”那星域游商道。   “不过……”苏唐突然开了口:“如果大太子螭吻殒落的消息传出去,天道盟的修士有可能攻击日月源,因为那里肯定是最弱的。”   “你们不要忘了,还有六太子蚣蝮的风霞庄!”魔影星君道:“我们应该先去哪一个?”   看魔影星君的态度,应该是支持苏唐的,他问的是应该去哪一个,而不是去不去。   “六太子蚣蝮的灵域倒是不用管。”苏唐道:“他只是被我封印了,只要我留住他一线气息,生机不灭,其他太子不会感应到他的异状。”   “那就是先去日月源了?”定海星君愁眉苦脸的说道,他实在拿不定主意,如果去,心中惶恐不安,如果不去,又舍不得:“大太子螭吻万余年的经营,岂是好相与的?我们恐怕连外面的封印都过不去。”   “我可以带着你们过去。”闻香突然接道。   “过去了又能怎么样?”定海星君反问道:“只要有一个修士对我们起了疑心,登高一呼,我们就要被碾为齑粉了!”   “他们不敢。”闻香淡淡回道。   “凭你?!”定海星君皱起眉,现在谈得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对方这般没有轻重、信口开河,让他很是不喜。   “我做不到。”闻香道,随后向旁一直:“有他在就好。”   “他……”定海星君顿了顿:“天魔的实力在我们当中确实是数一数二的,但面对日月源如潮水般涌来的修士,他再强又能怎么样?!”   “他有龙气,谁敢动他?!”闻香说道。   “龙气?”定海星君大吃一惊,身形猛地站起:“你……你哪里来的龙气?莫非你是真龙血裔?不对啊……”   “仅仅凭着龙气,就能镇住日月源的修士?”苏唐轻声问道。   “那是自然。”闻香说道:“我甚至可以说你得了大太子螭吻的秘传,他们绝不会怀疑,龙气就是证明,螭吻那几个亲传弟子修行至今,也没能凝出一丝龙气呢,你去了,他们只有靠边的份!”   “我倒是了解一些真龙一脉的事情。”方以哲接道:“就算他有龙气,也未必能保证日月源的修士会乖乖躲到一边去!”   “寻常的修士不敢有异议。”闻香说道:“大太子螭吻座下的那几个星空之主,两个已死在此处,天歌之主向来低调,只要我们不去压迫他,他就不会主动出头,唯一的麻烦,就是鲲鹏之主了,不除掉他,我们很难得手。”   “大太子螭吻的亲传弟子呢?”方以哲又问道。   “他们不过是大君而已。”闻香轻叹道,随后眼角瞥向苏唐:“他现在又怎么会瞧得上大君级的对手?只有鲲鹏之主,才有资格与他相抗。”   “我听说过鲲鹏之主。”那星域游商道:“那个家伙极难对付,据说他修行的时日甚至还超过上古真龙,只是因为化鹏时遭宿敌偷袭,心被挖走吃掉了,虽然保住自己的生机,但缺了心,始终没办法勘破真神境。”      第一零三七章 皆大欢喜      众人商议了良久,信息汇总得越多,思路也就慢慢清晰起来,这也算是集思广益的好处,当然,最后需要人一锤定音,否则就算商议得时间再长,也没办法达成共识。   “大家也都说得差不多了。”苏唐突然道:“去还是不去,总该表个态了,千劫,你是什么意思?”   “真龙一脉那么威风,我们要去人家的老巢里捣乱,这种盛事,我当然要凑个热闹了。”贺兰飞琼淡淡说道。   “好。”苏唐看向方以哲:“血屠,你呢?”   “你们两个都要去,那我也要跟着了。”方以哲笑了笑。   事实上方以哲在多年的磨练中,他早养成了自己的权谋心机,他的话听起来没什么,但能造成一种潜移默化的效果。众人中苏唐和贺兰飞琼的实力最强,方以哲这般说,会给人一种三强并立的感觉,至少在他那个小圈子,他才是真正发话人。   当初方以哲和定海星君、魔影星君走到一起时,地位是平行的,有什么事情都是大家商量着来,方以哲就是靠着这种权谋心机,一次次造成暗示,而定海星君和魔影星君可能是顾虑友情,或者是别的什么,不欲和方以哲争锋,随着时间的推移,便形成了以方以哲为首的局面。   “你也该说句话了。”苏唐又看向那星域游商。   “我跟着你们。”那星域游商说道。   “卜客星君,你呢?”苏唐看向那卜客星君。   卜客星君抬起手,他的视线从苏唐、贺兰飞琼、习小茹还有闻香身上扫过,随后嘿嘿笑道:“我也去。”   “按照你的习惯,应该先来一课的。”定海星君道。   “用不着。”卜客星君显得很笃定。   “轮回,你去不去?”苏唐道。   “我自然是要跟着主君的。”姜虎权轻声回道。   “好。”苏唐点了点头:“这些天大家好好歇息,等矿脉挖光之后,我们就出发。”   玄机矿脉连绵十余里长,如果只有苏唐等人挖,估计至少要几个月的时光,他们不可能肆意破坏矿脉,玄机子内部都是呈液体的灵气,一旦损坏,灵气会以极快的速度逸散,虽然他们发了一笔横财,又有了一个新的宏大目标,但大家都是从苦日子里一点点熬出来的,对每一颗玄机子都看得很重。   不过,贺兰飞琼从自己的大千灵种中召出无数修士,挖矿的速度就快多了,只用了不到五天的时间,偌大一片矿脉,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包裹着玄机子的矿石,亦是上好材料,都要带走的,那些修士们把整理好的玄机子放在一边,又把破碎的矿石带到外面,堆成数百座小山。   在那些修士们整理矿石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心情修行了,默默坐在高台上,看着玄机子堆成的高塔发呆。   那可是玄机子啊!往日里仅仅为了几颗,他们都甘愿背负奇险、赴汤蹈火,现在无计其数的玄机子就放在下面,这时候还能安下心去修行,绝对是变态。   连苏唐和贺兰飞琼都静不下来,他们都是宗主,座下有无数追随者,做事不能只向着自己,这次收获意义无比重大!   只有闻香的神态很悠闲,因为没她的份,苏唐虽然是这个临时团队的头领之一,但他绝不可能替闻香说话,多占一份,那等于明抢,类似这样的团队,分配不公往往是造成整个团队分崩离析的主要原因,甚至能酿成血光之灾。   终于,所有的矿石都整理完毕了,白泽喝令修士们离开地穴,随后他从贺兰飞琼手里拿了一片灵种,跟了出去。   “那小子越来越威风了。”苏唐笑呵呵的说道。   “因为他跟对了人。”贺兰飞琼也笑了起来。   “他就是冰封圣座的双胞兄弟吧?”闻香轻声道:“我离开的时候,听说蓬山那几位圣座已经联袂踏破星空,如果他们再次遇到……说不定又会闹出风波了。”   “闲暇的时候,我曾经和他提起过冰封圣座。”苏唐道:“但看他的样子,好像不再那么仇恨了,正是因为被逐出蓬山,他才有今天的机缘,如此想下来,那是他的造化才对。”   “冰封圣座可不会这么想。”闻香道:“尤其是……他得了冰蓝之心!”   “冰蓝之心是我给他的,冰封圣座不服,可以来找我。”贺兰飞琼冷笑道。   当日她打回蓬山,从冰封圣座的冰穴中抢走了冰蓝之心,所以冰封圣座才那般疯狂,几乎是召集了全天下的修士,四处围堵贺兰飞琼。   “他们是一起走的,现在也应该是在一起。”闻香道。   “人多有屁用?!”贺兰飞琼道,这明明是一句粗话,但贺兰飞琼的容颜太过纯净无暇,声音也清脆悠长,把粗话说得象吟诗一般动听。   “如果那几位圣座看到今天的你,表情一定会很精彩。”苏唐笑了笑:“如果他们太过激动,不管不顾就要动手,那更精彩了……”   这时,三宝星君陪着笑走了过来:“两位,这些玄机子该如何分派?两位得那个章程出来啊。”   听到三宝星君的话,其他人也缓步走了过来,这可是大事。   “我已经想好了。”贺兰飞琼道:“如果不是天魔击杀了大太子螭吻,我们未必有时间挖取矿脉;如果不是我拦住那几个大君,我们根本占不住这里;如果不是定海星君给我们消息,我们哪里会知道这里隐藏着一个矿脉?所以,我们三个分五成,剩下的五成你们分,如何?”   定海星君露出喜色,他本想开口赞同,但自己占了大份,第一个说话有些不妥,便用眼角瞥向方以哲。   方以哲沉吟了一会,点头道:“这样很公平,不过,我们这几个人也要重新分派的。”   “怎么分?”卜客星君说道。   “四海用飞车把我们带到这里,省却了很多麻烦,卜客用神数给我们确立了信心,所以我们才敢来,阻截真龙一脉的修士,我和魔影出了不小的力气。”方以哲道:“我们四个分其中的三成,剩下的两成由剩下的人分。”   “好!”三宝星君毫不犹豫的点头接道,他倒是个容易满足的人,毕竟也没出过多大力气,虽然被列在最后一批,但怎么也能分得上千颗玄机子,甚至更多。   习小茹和姜虎权自然也没有意义,他们出力同样不多。   大家不由松了一口气,在刚才决定如何分配时,人人都捏着一把汗,根据经验来说,这个时候就是爆发内杠的时候,幸亏贺兰飞琼光明磊落,开了一个好头。   其实从真正的功劳说,贺兰飞琼、苏唐和定海星君,有资格要得更多,但剩下的太少,难免有人要感到恼火。   分配完毕,把自己应得玄机子收入到纳戒中,各个都是喜气洋洋,连贺兰飞琼都忍不住抿嘴微笑,她的运道已经是极好的了,但凡事都怕和人比,身边就有一个苏唐,她的大千灵种当然要比苏唐的邪君台强得多,问题在于,苏唐的人脉太丰厚了,而她身边可堪一用的只有一个半,一个是白泽,半个是妖虎。   这么多的玄机子入账,可算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闻香向着苏唐使了个眼色,随后飘身掠到一边,苏唐知道闻香有事,急忙跟了过去。   “给我些玄机子。”闻香很干脆,连‘借’都没说。   “多少?”苏唐问道,他也同样干脆。   “二百颗吧。”闻香道。   苏唐拿出两个空匣子,随后从纳戒中取出玄机子,把匣子内的空隙塞满,他倒不是小气,闻香说二百就是二百,多一颗都不给,这种匣子属于定制,普遍都能装一百颗,匣子底铺着类似泡沫一样的东西,正好能把大小略有区别的玄机子牢牢镶在里面,以防堆放的玄机子发生碰撞。   闻香接过匣子,轻笑道:“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别说这些没用的……”苏唐显得有些无奈。   “怕让她听到?”闻香一笑,随后纵身向丧钟飘去,接着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丧钟内。   “那衍梦星君就是用灵种与人争斗?”那星域游商凑了过来,连连咂舌:“真是够豪气的,就不怕灵种损坏?”   “她一直没找到过合适的灵宝。”苏唐道:“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闻香的生死决太过奇诡了,寻常的灵宝根本没用,与人争斗,就算灵宝不会被对方损坏,也要被她的死气侵蚀,化作废物,只有象大衍丧钟、大衍凶铃之类的灵宝才能为她所用。   那星域游商扭头向高台处扫了一眼,发现习小茹神色不善的看向这边,他笑呵呵的说道:“衍梦星君是你的相好?”   “就你话多!”苏唐低喝道,随后转身向习小茹飘去,怎么也要向习小茹解释一下的。   见苏唐飘过来,习小茹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她找你做什么?”   “诛神殿的修士都跟着她出来了,她有难处,所以向我要了二百颗玄机子。”苏唐道。   “她也不容易,就给了她二百?你应该多给她一些的。”习小茹说道,她满脸都是贤妻良母的范。   苏唐呆了呆,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习小茹叫道。   “你……太假了……”苏唐叹了口气。      第一零三八章 日月源      在星域中行走,有一个好向导是一大助力,那星域游商虽然不敢说是最好的,但绝对是第一流的。   离开灵域,又要经过蜂群的领地,那星域游商见识过了蜂群的速度,显得非常小心,驭动飞车屡次有惊无险的避开蜂群。   大太子螭吻的日月源在恒古星域,至于如何去,不用别人操心,那星域游商肯定能把大家送过去。   苏唐等人闲着无事,便聚在一起反复商量具体计划,寻找漏洞。   第一步,是让闻香靠着龙符使诈,如果能镇得住日月源的修士,什么都不用说了,找个机会搂一把就走,如果镇不住,第二步就是让苏唐出马了,他的龙气是最好的证明。   大家设想了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相互之间的关系也在交流中得到了磨合。   差不多过了一个月,飞车终于赶到了恒古星域,那星域游商经常在这边行走,路程很熟,为了保险起见,他依然没有走星路,又过了三天,前方隐隐看到了一颗巨大的光球。   “到了。”那星域游商和闻香异口同声的说道。   大家都向前方看去,那颗巨大的光球在不停转动着,颜色由金黄慢慢转为银白,片刻,又由银白慢慢转为金黄,如此反复交替。   飞车逐渐接近了那颗巨大的光球,那星域游商忍不住转头看向闻香:“你真的能带我们进去?这里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亲眼看到过一只伪龙从里面逃出来,结果被日月源射出的光线绞得粉碎!”   “我本来就是日月源的修士,何况身上还有大太子螭吻的信符,怎么可能进不去?”闻香道。   就在这时,从那颗巨大的光球中突然射出一道光,正把飞车笼罩在其中,那星域游商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等他察觉时,飞车已经无法动弹了。   “别担心。”闻香轻声道,随后她从纳戒中取出一道灵符,轻轻晃了晃。   飞车骤然启动,以一种无法想象的速度撞向那颗巨大的光球,那星域游商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他已经无法控制飞车了,但见闻香的神色很平静,只是硬着头皮等待着撞击来临。   轰……飞车投入到光球中,接着在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匪夷所思的世界。   这里没有天空,只有一块块面积差不多的大地,相互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球体,从大地之间的缝隙中,能清晰的看到外面轮转的金光和银光。   日月源中所有的人,都是在一个巨大球体的内壁上生活,也就是说双脚沾上地面,然后抬头向上观看,能看到其他的大地,甚至能隐隐看到人影在奔走。   这里的视野很不好,不管站在何处,周围的地势都是越来越高的,恍若站在盆底一般,给人一种如处牢笼的感觉。   而在日月源的正中心,有一座宏伟到了极点的大殿,大殿不是悬止不动的,而是随着金光和月光一起旋转。   飞车笔直的想着大殿飞去,这一刻,大殿正立在他们前方,等过了一会再看,发现大殿已经倒立过去了。   这样的空间很容易让人产生混乱,大家都有些不太适应。   “我擦……这里都是修士么?大殿里的人会不会掉下去?”三宝星君叫道。   “不会的。”闻香道。   “等一会,我出去看看。”三宝星君道,随后跳了起来。   “你出去做什么?”卜客星君说道。   “我出去尿泡尿,看看能不能浇到下面的人,嘿嘿……”三宝星君道。   “别胡闹!”闻香的脸色有些发黑:“大太子临走时,把种源交给天歌之主掌控,现在他的神念正盯着我们呢。”   说话间,飞车已落在大殿前的平台上,有几个修士迎了上来。   三宝星君急不可耐的冲出车厢,也没理会那几个修士,左顾右盼着,随后从纳戒中掏出一颗融神丹,轻轻一扔,融神丹正掉落在平台上。   三宝星君不信邪,又跳了跳,发现平台散发出一种吸力,把他的身体拽了回来,如果不向上看的话,这里和寻常灵域没什么区别。   “卜客,你管好他!”定海星君沉声说道:“绝不能在这里胡闹!”   “我去教训他!”傲剑星君急忙道,随后他跳到外面,不管三七二十一,照着三宝星君的后脑就是一拳。   “哎呀……你干嘛打我?”三宝星君回头叫道。   “老大让我来管教你!”傲剑星君用大拇指点向自己身后。   “去你吗的老大……”三宝星君忍不了,抬手就要反击。   “你们两个如果不想活了,就给我滚蛋!”卜客星君钻出车厢,恶狠狠的骂道。   日月源的修士没有靠近,只在一边看热闹,突然发现闻香的身影走出飞车,他们愣了愣,急忙迎上前,其中一个修士说道:“衍梦星君,您怎么回来了?主君不是说这一去至少要一年半载的么?”   “主君让我回来处理一些事情。”闻香道。   “这几位是……”那修士又问道。   “是我的几个朋友。”闻香道,随后话题一转:“这些天来,日月源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衍梦星君,您指的是什么?”那修士有些不懂。   闻香笑了笑,从纳戒中取出一个瓷瓶,轻轻递了过去,那修士眼神一亮,探手接过瓷瓶:“这边一直没什么事,不过……听说天歌之主和鲲鹏之主吵起来了,闹得很不愉快。”   “为什么?”闻香问道。   “天歌之主去外面接了两个朋友过来。”那修士说道:“鲲鹏之主上门质问,说天歌之主掌控种源,却擅离职守,现在主君不在,万一日月源出了什么事,又该如何交代。”   “衍梦星君,您也知道天歌之主的脾气,他向来不惹人,但别人先惹上他,他可是一点不让分的。”另一个修士笑道:“何况鲲鹏之主还查问天歌之主那两个朋友的来历,结果天歌之主马上翻脸了,据说还差点闹到斗法殿去。”   “他们又不是小孩子,闹这一出算怎么回事?”闻香露出惊诧之色。      第一零三九章 钥匙      “谁知道呢。”那修士笑道:“其实两位大人以前就面和心不合,大家都知道,主君在这里,有主君压着,他们还不敢闹得太过,主君出外游历,哪里有人能管得住他们?”   “还有没有别的事情?”闻香又问道。   “别的事情……”那修士得到好处,自然要努力回想,片刻,他又笑了:“玄牧大君去潜龙殿闭关,结果不知道被人黑了一次。”   “谁敢动玄牧大君?”闻香露出惊诧之色。   “反正是有人动了。”那修士道:“据说有七、八个修士呢,他们把玄牧大君打得遍体鳞伤,当时幸好被轮值的人发现,要不然都可能把他活活打死,哈……听说玄牧大君最后是爬出潜龙殿的。”   “这件事闹得很大呢。”另一个修士接道:“玄牧大君暴跳如雷,也惊动了琅邪大君和威灵大君,他们带着人到处盘查,但也没查出个什么一二三来。”   “其实琅邪大君和威灵大君为人很不错,比玄牧大君强多了。”先前那修士道:“玄牧大君一向刻薄寡恩,从来都是他欠别人,谁都不能欠他,这些年不知道惹下多少仇家,这一次总算是有人忍不住了。”   “别乱说话!”最后面那一直保持沉默的修士突然道。   那两个修士急忙闭上嘴,有些怯怯的看着闻香。   “这没什么,我也很讨厌玄牧大君。”闻香道:“不过他毕竟是主君的亲传弟子,遇事只能忍他几分,如果我有这机会,也一样会动手。”   “哈哈……”那两个修士干笑道。   “还有没有别的事?”闻香道。   “别的事……就没有了。”那修士道。   “我们走吧。”闻香回头说道。   见是闻香带来的人,那几个修士没有阻拦,退在了一边。   苏唐等人缓步走过高台,走进大殿中,苏唐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低声说道:“他们刚才说的是怎么回事?堂堂大君,也会遭人黑手?还被暴打一顿?”   “在潜龙殿内,是无法运转灵脉的。”闻香说道:“而且也不允许带灵宝进去,连纳戒都不行,否则就会引发潜龙殿的禁制。算他运道好,偷袭他的修士可能很紧张、很害怕,行事毫无章法,而且大君级修士的体质很坚韧,所以他没有大碍,如果换成我,我直接把他的眼珠挖出来,然后再重创他的脑域,看他以后还怎么逞能?!”   闻香说得轻描淡写,但恨意表达得很明确,苏唐和方以哲倒没什么,后面定海星君等人却是面面相觑,好狠的女子……   “你刚才说的斗法殿,又是做什么用的?”方以哲问道。   “斗法殿只日月源的修士们相互切磋的地方。”闻香解释道:“那里的禁制很厉害,就算是星空之主级的大存在相互拼杀,也没办法打破斗法殿的禁制,你们来得不是时候,再早一些,正是日月源的逐鹿之期,斗法殿里每天都有修士们亡命拼斗,只要拿出一些融神丹,便可以去观战,甚至还能下赌注,有人接盘。”   “身为修士,搞这种勾当,真够无聊的。”习小茹说道。   “哪里无聊了?”闻香摇头道:“大太子螭吻在真龙太子们当中的实力排在第几位,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日月源的修士是真龙一脉中最好斗的、实力也最强,这里的大君级修士足有百余名,私斗成风,他们的经验就是一次次打出来的。”   “能让修士们这么拼命,奖品应该不菲吧?”方以哲道。   “每年逐鹿之期的第一名,都能得到大罗神鹿的血,还可以到宝库中任意挑选一件灵宝。”闻香说道:“不止第一有奖,进了前十的都有奖,呵呵……逐鹿之期来临之后,几乎每天都要死上几个人。”   “大太子螭吻这么做内耗太大了吧?”苏唐说道。   “内耗大,但效果更明显。”闻香道:“大太子螭吻经常说,他此生最大的弱点就是不擅斗、不喜斗,缺了一颗争强好胜的心,进境处处有牵绊,但这是他的天性,由来已久,改是改不掉了,所以他希望日月源的修士能克服这种软弱的毛病。大太子螭吻收的那三个弟子,都是暴躁、偏激之辈,一言不合,便要大打出手,不过琅邪大君和威灵大君虽然强势,但说话做事是讲道理的,唯有那玄牧大君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浑球,如果这次有机会,我一定宰了他!”   “看样子那玄牧大君和你结怨很深啊?”方以哲笑道。   “我是有生死决护身,主君对我也颇为倚重,毕竟我能杀人也能救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用到我,所以不会容许他胡闹。”闻香道:“寻常修士又怎么能让他却手?这里不知道有多少人遭过他的荼毒蹂躏。”   苏唐眼神闪烁不定,他心中有数,真龙一脉最讲究高低尊卑,能把寻常修士逼得暗中下黑手,那肯定是被欺负得悲愤莫名了,宁愿铤而走险,也要出这口恶气。   而且,玄牧大君等人事后全力追查,竟然什么都没查出来,肯定是欺负过的人太多了,数不胜数,不知道从何查起,总不能把有嫌疑的全部抓起来。   更何况让闻香如此耿耿于怀,他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继续往前走,来往的修士们逐渐多了起来,苏唐等人不再交谈了,默默跟在闻香身后。   差不多走了二十分钟,闻香突然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怎么了?”苏唐站到闻香身边,轻声问道。   “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先把你们安置一下,直接带着你们过去,有些唐突了。”闻香道。   就在这时,前面的岔路拐出了一群修士,人数有十几个,居中的是个穿着紫龙袍、面目方正的中年人,那些修士如众星捧月般跟在他身后。   那中年人看向闻香,显得有些吃惊:“衍梦星君,你怎么回来了?”   “见过琅邪大君。”闻香微微弯了弯腰:“主君让我回来取一些东西。”   “这些是什么人?”那琅邪大君的视线转到了苏唐等人身上。   “是我的朋友。”闻香回道。   “那你去吧,不要耽搁师尊的大事。”那琅邪大君说道,随后顿了顿:“他们可不能跟着进去!”   “大君,我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么?”闻香笑了笑:“正好,我也要找大君呢。”   “找我?”琅邪大君一愣。   “主君要的东西在宝殿里。”闻香说道。   “宝殿……开殿可是非同小可的!”那琅邪大君用狐疑的神色看着闻香:“衍梦星君,我不是疑你,你想进宝殿,总该有师尊的信物吧?”   “在这里。”闻香把龙符亮了出来。   “师尊把龙符给你了?”那琅邪大君大吃一惊,接着伸出手:“让我看看!”   闻香把龙符递了过去,那琅邪大君端详片刻,喃喃的说道:“确实是师尊的龙符……”   “琅邪大君,现在能带我过去了?”闻香说道。   “我这里只有一把钥匙,另外两把在玄牧和威灵身上。”那琅邪大君说道:“正好,他们都在正殿,我们过去谈。”   “好吧。”闻香点了点头。   那琅邪大君转身挥手道:“你们先散了吧,回我的府里等我。”   那些修士施礼告退,其中几个还和闻香含笑打了声招呼,显然和闻香很熟。   那琅邪大君当先向前走去,闻香跟在他身侧,走出了几十米,琅邪大君回过头,视线再次从苏唐等人身上扫过,不过这一次,他在目光在苏唐和贺兰飞琼身上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衍梦,他们真的是你的朋友?”琅邪大君缓缓说道。   “我此行关系甚重,是主君让他们来护卫我的。”闻香说道。   “哦……”琅邪大君没有再说别的什么。   片刻,前方出现了一道紫色的宫门,有七、八个修士守在两侧,看到琅邪大君走近,他们急忙把宫门打开。   过了宫门,前方是一座大堂,大堂足有千余米长,宽也在六、七百米之间,在大堂的中心处,有一张居高临下的大靠椅,下面摆着一列长桌,长桌两侧的座椅大概能容纳几十个人。   大殿修造得富丽堂皇,气势颇为宏伟,但真正有资格进入大殿的并不多,否则不会只摆那些椅子了。   和整座大殿相比,那些座椅小得可怜,其实很多修士,都喜欢把自己的居所和活动区域修造得大气一些,不是要讲排场,而是达到了一定进境后,自然而然散发出的气息会扩散到很远的地方,如果场地大小,气息被挡住,会有一种好似被禁锢的不适感。   有两个修士正坐在长桌两侧闲聊,看向这边有一群修士走来,他们露出不解之色。   左侧的修士是一个大汉,右侧的修士外貌很年轻,也很俊秀,他们都穿着紫龙袍。   “衍梦星君,你怎么回来了?”那年轻俊秀的修士笑嘻嘻的说道:“是不是没伺候好师尊,惹得师尊发怒,把你赶回来了?”      第一零四零章 拆穿      “玄牧大君,听说您前些天出了点意外?”闻香笑吟吟的说道。   那年轻俊秀的修士脸色陡然一变,眼中精光闪烁,他刚才说话,琅邪大君不耐烦的说道:“玄牧,你就能不能老实几天?”   “我一向很老实。”玄牧大君轻轻吁出一口气,重新露出笑容:“好吧,不惹你心烦,你是师兄,你说了算。”   “师尊让衍梦星君回来取一些东西。”琅邪大君转入正题:“那些东西在宝殿里。”   “要开殿?”那大汉顿了顿:“可有师尊的信物?”   “师尊把龙符交给衍梦星君了。”琅邪大君说道,随后他把龙符扔了过去。   那大汉就是威灵大君,他接过龙符,端详良久,点了点头:“是师尊的龙符。”   “我看看。”玄牧大君伸出了手。   威灵大君把龙符递了过去,玄牧大君接过龙符,仔细抚摸着上面的纹路,随后看向闻香:“师尊随便拿一件信物就可以了,怎么会把龙符交给你?衍梦星君,你不会是在侍寝的时候,悄悄在师尊身上偷出来的吧?”   如果是往常,玄牧大君这般说话,闻香只会当没听到,因为和玄牧纠缠不起,可苏唐就在她身后,而闻香对苏唐是非常珍视的,多少年了,唯有苏唐打开过她的心扉,在修行路上越走越远,她的进境也越来越高,心志越来越坚韧,再不可能为情之一事动心了,那么曾经打开过她心扉的苏唐,也就成了她的唯一。   “你说什么?”闻香的口气转得阴冷了。   “玄牧,你还嫌我们的事情太少么?”威灵大君喝道,随后看向闻香:“衍梦星君,不好意思了,这小子前些天出了些事情,心里一直堵着火,所以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你不要在意。”   身为真龙一脉的亲传弟子,会给闻香道歉,这也算是破天荒了,一方面固然因为闻香手中拿着龙符,他不敢大意,另一方面也是为一些事情感到焦头烂额。   守卫殿门的那几个修士说日月源没什么事情,那只是因为他们的地位太低,实际上近些天来日月源始终没平静过。   闻香垂下眼帘,表示忍让,威灵大君摇摇头,又看向玄牧大君,随后喝道:“钥匙!”   玄牧星君敢和外人横,但面对自己的两个师兄,他就张狂不起来了,无可奈何从纳戒中取出钥匙,扔在桌上。   这时,威灵大君也拿出了自己的钥匙,随后他突然顿了顿,开口问道:“衍梦星君,师尊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好。”闻香简洁的回道。   “那我就放心了。”威灵大君抬手把两个钥匙都扔了过来。   “走吧,我陪你去宝殿。”琅邪大君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苍劲的声音从上空传了下来:“衍梦星君,你说主君的状况还好?”话音未落,一道人影已经如鬼魅般出现在殿中,这里许多修士,竟然没有一个人看清他是怎么出现的。   “不错。”看到对方的身影,闻香的神色似乎有些紧张了。   “当真?”突兀出现的老者继续追问道。   “鲲鹏之主,您这是什么意思?”琅邪大君沉声说道。   “莫非你就希望我师尊出事?!”玄牧大君起身喝道,别看他刚才故意难为闻香,关键时候还是知道护卫师尊的。   “我没问你们,我问的是她!”那老者冷冷说道。   “你问我,我已经答过了。”闻香感觉苏唐缓步走到她身侧,心中大定,针锋相对的回道。   “主君让你回来,是去宝殿取一切东西?”那老者又问道。   “是的。”闻香说道。   “好胆!敢在我面前说谎?!”那老者突然发出大喝声,他的声音犹如金铁交鸣,让周围的修士感到阵阵气血翻腾。   闻香在日月源中的地位虽然很高,但只是得益于她的生死决有起死回生之力,真正的修为距离苏唐和贺兰飞琼还差了不少,她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脸色也变得苍白。   “主君已然殒落!”那老者再次喝道:“衍梦星君,你偷取了主君的遗物不说,还要回来开启宝殿,说!你是在图谋什么?!”   “放屁!”闻香还没说话,那玄牧大君当即变了脸色,随后喝道:“鲲鹏,你敢咒我师尊?!”   如果不是顾忌对方星空之主级的力量,他早就出手了!   “鲲鹏之主,我等敬您是长辈!请您自重!”琅邪星君也喝道。   “鲲鹏,奉劝你一句,不要在我们面前倚老卖老!”威灵大君冷冷的说道。   只有琅邪大君还能保持一定的风度,玄牧大君和威灵大君已是敌意毕露,就差赤膊上阵了。   “一群蠢货!”那老者虽然已成众矢之的,但神色反而显得更傲慢了:“你们懂个什么?我接到了三太子狴犴派人送来的急信,狴犴大人告诉我,主君已然殒落,此事或许已被天道盟知晓,极有可能趁虚而入,再三告诫我们要加倍小心!”   “你……”琅邪大君的脸色陡然转得铁青:“信在哪里?”   “在这,你们自己看!”那老者甩手把一封信扔在桌上。   琅邪大君三人立即冲了过去,围在一起看着信上的内容,他们越看脸色越差,到了最后,琅邪大君拿出一块玉佩,在信末画着的龙形印章上晃了晃,印章陡然化作一缕烟气,融入玉佩中。   “这……这这……”琅邪大君的身形晃了晃,险些跌坐在地:“这确实是大太子狴犴大人的信……”   “好你个贱人!”玄牧大君陡然转向闻香,目眦欲裂,发出怒吼声:“一定是你害了师尊,窃取师尊的龙符,又想潜入宝殿,今天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下一刻,玄牧大君闪电般掠起,直扑向闻香,这时,那威灵星君突然喝道:“慢!”   玄牧大君已然扑近闻香,突然发现闻香神色有异,她一点都不慌张,只是面带冷笑,而且根本没有看他,一直在盯着那鲲鹏之主。      第一零四一章 栽赃      威灵大君突然发声何止,另一边的琅邪大君马上察觉到不对,而玄牧大君虽然性子暴戾,但也是个阅历丰厚的角色,他顿了顿,立即止住身形。   大太子螭吻此次出外游历,带走了两位星主,以闻香那点修为,怎么可能伤害得了大太子螭吻?就算大太子螭吻没有提防闻香,那两位星主是废物不成?   再往深里想,真龙一脉诸位太子每一个是好相与的,如果能被闻香谋害,又怎么可能熬到今天?更何况,诸位太子最恐怖的地方,就是人人都掌握着毁天灭地的绝技,天都破!就算是实力强横无比的真神级大存在,也有能力击杀其中一位太子,下手之时也要反复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逃得过天都破的反噬?!   纵使大太子螭吻被算计得死死的,只要有一丝理智尚存,便能释放出天都破,那么闻香早就粉身碎骨了,哪里能够站在他们面前?   就算这一切都发生了,大太子螭吻真的被闻香谋害,闻香得到了大太子螭吻的遗宝,完全可以逃到别人极难找到的地方,回到日月源做什么?送死么?   按照鲲鹏之主所说,闻香是要图谋宝殿里的灵宝,乍一听有点道理,可仔细想想纯粹是胡扯,以闻香的能力,能害得了大太子螭吻,已经是个奇迹了,躲起来消化自己的胜利果然才是正事,马不停蹄又来到日月源谋取宝殿中的灵宝,得是多么疯狂、多么贪婪的人,才能做出这种举动?   “衍梦星君,你可有话说?”威灵大君缓缓问道,刚才是因为听到大太子螭吻殒落的消息,震得他们心神大乱,可现在他们已经稳定下来了。   “我临来前,主君再三嘱咐我,一定要小心你!”闻香冷冷的看着鲲鹏之主:“主君威能尚存,自然能镇得住你,现在他出了事,你肯定要出来煽风点火,甚至有可能要图谋主君的基业,呵……主君果然没有看错你,现在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了么?!”   “衍梦星君,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勇气?!”鲲鹏之主皱起眉,一个小小的星君,居然敢如此理直气壮的质问他,肯定有自己的依仗,那是什么?想到这里,鲲鹏之主的视线从苏唐等人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了贺兰飞琼身上。   “我内心无愧,自然不怕。”闻香露出轻蔑之色。   鲲鹏之主却没有说话,他用狐疑的目光盯着贺兰飞琼,修士每突破一个境界,对气息的控制便强上一分,达到星空之主的进境,对外来的压力感应非常灵敏,寻常的星君,他一眼便能看出对方的修为,但贺兰飞琼散发出的气息,让他感到很困惑。   “说我谋害主君,真是笑话!”闻香道:“以主君的威能,只要一根指头,便足以把我碾为齑粉了,我拿什么谋害?真正谋害主君的,是你吧,鲲鹏大人!”   “放肆!”鲲鹏之主把自己的注意力从贺兰飞琼身上移开,怒目喝道。   鲲鹏之主的喝声蕴藏着一种强横的力量,闻香再次受到冲击,身形晃了晃,随后勉强说道:“敢不敢让我把话说完?!”   “鲲鹏大人,这道理是越辩越明白的。”威灵大君不紧不慢的说道:“只有心虚的人,才不敢让别人说话,别说现在,就算是师尊在的时候,也从来没搞过一言堂,谁有别的想法都可以坦诚的说出来!”   “是啊,让衍梦星君说完。”琅邪大君说道。   鲲鹏之主虽然是星空之主级的大存在,但琅邪大君等三人是大太子螭吻的亲传弟子,地位不比他低,除非他已决意撕破脸皮了,否则就不能无视琅邪大君等人的态度。   “鲲鹏大人,你明知道我是从主君那边回来的,却急匆匆跳出来,不让我说话,你到底在怕什么?”闻香突然提高声音:“怕我拆穿你的阴谋?!”   听到‘阴谋’二字,琅邪大君等人都露出错愕之色,他们想让闻香说话,只是以为别有隐情,师尊并没有殒落,这很正常,遇到危急,人们大都会本能的往好的地方想,谁知道闻香竟然说鲲鹏之主有阴谋,这个指控太超出意料了。   “阴谋?”鲲鹏之主一愣,他万没想到闻香居然敢反咬他一口。   “不要以为主君糊涂,其实主君心里比谁都明白!”闻香的语气很沉重:“主君的灵脉开始枯萎,不得不离开日月源,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在主君的渡厄神丹上做了手脚!”   “什么?!”威灵大君的脸孔骤然扭曲起来。   “你……”鲲鹏之主也是大惊之色。   “其实主君本可以召集几位大人,当场把你拿下!”闻香继续喝道:“但主君不敢!主君怕的不是你,怕的是他!怕他还有后手!”   “胡说八道!师尊的灵脉开始枯萎?衍梦星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玄牧大君喝道。   “衍梦说得是真的,师尊在闭关的时候出了偏差,所以才要去外游历。”威灵大君沉声说道。   “怎么?师尊怎么没告诉我?”玄牧大君愣住了。   “在这种关头,师尊不敢乱了人心。”威灵大君顿了顿,现在虽然还无法判断闻香说得是真是假,但他的目光已变得格外阴冷:“而且师尊临走时告诉过我,让我千万小心,至于小心什么……师尊没有明白说出来。”   “我做了手脚?”鲲鹏之主的脸色虽然很冷漠、很平静,但用辞却显得弱了气势,毕竟他心中有鬼:“笑话,我又为什么要谋害主君?”   “因为你表面虽然对主君忠心耿耿,可实际上你一直是他的走狗!”闻香喝道:“你本来是他的奴仆,他让你跟着主君,就是为了让你监视主君的一举一动,说,是也不是?!”   “衍梦星君,莫要胡说八道!否则我现在就宰了你!”玄牧星君拍案而起。   “没你的事!”闻香根本就没理会玄牧星君,苏唐教她说的话都差不多说完了,接下来该苏唐出场了:“主君交代过,如果你有异动,让我不惜一切代价除掉你,鲲鹏大人,你已是死到临头了!”   “你?要除掉我?”鲲鹏之主本来气得怒发欲狂,现在却忍不住大笑起来,恍若听到了一个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   苏唐缓步走了出来,他的神态有些懒散,站在闻香身前,默默的看着鲲鹏之主,随后摇了摇头:“你笑得真丑,笑声也够难听的。”   鲲鹏之主的笑声慢慢停歇了,他上下打量着苏唐,原本以为那个神态冷淡的女子是闻香的靠山,没想到,这个毫无气息的年轻人却第一个走了出来,莫非他看走了眼?   苏唐轻轻吸了口气,在走出飞车之前,他用万古浮生诀淬化了很多神念结晶,就是为了现在的战斗,神念结晶融解的神念,都存在他的脑域中,随着气息微微震荡,脑域中那只巨龙又一次变得兴奋起来,四处游动汲取着灵气。   一幅幅破碎的画面随之在脑海里闪过。   “我是最不出奇的一个,老二、老四、老七、老八您不敢惹,还有老三和老五呢,可您偏偏选我这个最弱的,呵呵……看来您当年纵横星域的自信早已不复存在了。”   “阿母待你恩重如山,你不但害了阿母,还抽了她的筋,断了他的骨,制成灵宝,更挖了她的髓,炼制灵丹,你……丧尽天良!!!”   “你为了你自己的道,欺天灭地杀妻害友,现在见你落了难,谁会帮你?谁又敢帮你?”   化身为骷髅的大太子螭吻在怒吼着、喝骂着,虽然画面有些模糊不清,但苏唐能体会到大太子螭吻的悲怆、愤怒、还有一意同归于尽的畅快。   那些神念结晶都是在大太子螭吻静静赴死的时候生成的,他没有释放天都破,因为他也不想杀苏唐,爆炸只是紫鸑氤氲溃灭造成的,奇妙的地方在于,神念结晶中竟然蕴藏着大太子螭吻的记忆片段。   他以前也汲取过大太子螭吻的神念结晶,但没有发现这些记忆片段,可能是因为汲取得太少,现在为了应付将要爆发的激战,他一次性汲取了重量达到数斤的神念结晶,无数碎片凝聚在一起,形成了片段,虽然还是一闪而过,但至少是完整的信息。   除了那么记忆之外,还有不少重要的东西,苏唐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目的,有些神游物外了。   闻香缓步后退,一直退到贺兰飞琼身边,按照计划,他们拼命往鲲鹏之主身上栽赃,激得鲲鹏之主勃然大怒,然后由苏唐出马,苏唐有龙气,能证明自己的身份,有三焚箭,有机会瞬间击杀鲲鹏之主,就算杀不掉,也能让鲲鹏之主重伤,而琅邪大君等人见识了苏唐的威能,自然也会老实一些了。   他们都在等苏唐发威,谁知道苏唐象雕像般杵在那里,神色高深莫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一零四二章 坐实罪名      其实不止是贺兰飞琼、方以哲他们在等苏唐,对面的鲲鹏之主、琅邪大君也在等待着这个走出来的陌生修士说话,谁知道苏唐却又不动了。   “有些古怪……”闻香用极低的声音对贺兰飞琼说道:“怎么鲲鹏之主看起来有些心虚?”鲲鹏之主的反应和他们预料中的截然不同。   “或许……我们蒙对了。”贺兰飞琼露出笑意。   “你是什么人?”威灵大君沉声说道。   苏唐慢慢抬起头,他的思绪被惊醒了,随后慢慢转动视线,看向鲲鹏之主,轻声说道:“你们……太过分了!”   “我们素未谋面,又能有什么过分之处?”鲲鹏之主反问道,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熬得最憋屈的一天,身为星空之主级的大存在,气势却屡屡受压,不知道为什么,在对面的年轻人刚刚释放出气息的瞬间,他便本能的感到恐惧,甚至想跪拜下去。   他的怒火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境地,但就是不敢发作。   “师尊知道厄途多险,一直保持着低调。”苏唐缓缓说道:“他希望你们不要找他的麻烦,老二、老四、老七、老八你们不敢惹,但可以去找老三和老五啊,谁知道你们……却偏偏盯上了他。”   “你是谁?”鲲鹏之主居然没有立即否认,而是询问苏唐的来历。   “你知道师尊是怎么评价他的么?”苏唐轻吐一口气:“他为了他自己的道,欺天灭地杀妻害友,甚至可以说,是丧尽天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鲲鹏之主的眼皮在不由自主的跳动着。   真龙袭杀太古紫鸑,这本是天大的秘密,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就连当初围攻真龙的几位皇天真神,也不知道这个秘密,否则早就宣扬出去了,杀妻之事一旦曝光,将会对真龙一脉造成重创,人心也会分崩离析,都能对自己的大妻下毒手,天下人谁不可杀?   “你懂的。”苏唐悠悠说道:“你在这里嘴硬毫无意义,用不了多久,师尊就会回来了。”   “你师尊……是谁?”鲲鹏之主实在忍不住了。   苏唐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接着全力运转灵脉,反手向旁侧挥出,一道龙形劲气怒射而起,直卷出数百米开外。   “一气动山河?!”威灵大君跳了起来,眼中露出惊骇之色。   琅邪大君和玄牧大君都呆住了,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都是大太子螭吻的弟子,但他们苦修无数年,始终没能修成龙气,因为龙气是从血脉传承中得来的,他们没有血脉,便永无可能真正掌握一气动山河的奥妙。   “你……你是……”鲲鹏之主也是目眦欲裂。   “师尊那句话说得极好。”苏唐笑了笑:“有这样一个欺天灭地杀妻害友的父亲,就算他再木讷、再愚笨,也会慢慢生出一些心机的,所以,他早就在布局了。”   鲲鹏之主额头突然冒出了一片细小的冷汗,眼神也在闪烁不定。   “你在师尊的渡厄神丹上做了手脚,等师尊的灵脉开始枯萎,你又暗示师尊,让师尊去找冥狱三元。”苏唐说道:“不过师尊可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傻,师尊不动你,是担心引起他的后招,毕竟师尊在明处,你们在暗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他的真魂已灭,唯一的出路就是转为死修了。”苏唐续道:“只是冥狱三元太过霸道,必须先用龙气本源滋养,才能为他所用,而且还要解去死毒,他想来想去,便想到师尊了,所以才动用了你这颗伏子。”   “把师尊逼到绝境,再把冥狱三元告诉他,你们倒是好算计。”苏唐露出讥讽的笑容:“只可惜,师尊有自己的大造化,我这些年一直没出现,就是在替师尊守护奇宝!”   说完,苏唐翻转手掌,掌心中多出了一撮如灰烬般的东西,灰烬呈幽黑色,里面有无数光点在闪烁不定,一股宏大的气息陡然弥漫开。   苏唐的手中所捧的就像是一片星空,只要看过去,就会感觉越陷越深,必须要强迫自己,才能慢慢把视线转开。   “神烬?!”鲲鹏之主是识货的,他不由发出了惊呼声。   上古真神殒落,都有可能遗留下神烬,但想得到神烬,却是千难万难的,除非有天大的造化。   在上古真神间的战斗中,极少有当场阵亡的例子,这就像两条小鱼在浩瀚的大海中拼斗,双方都有瞬间达到大海彼岸的能力,一方见打不过,逃走就是,占据了优势的根本不可能追上,除非是有特殊缘由。   就算上古真神受了无法逆转的重创,马上要死了,如果他愿意,这个‘马上’会长达几年,甚至几十年、几百年都有可能,而且以他的威能也能找到一处安静偏僻的地方,至于是否留下自己的遗泽,全在他一念之间,如果真神宁愿一切都化作虚无,谁都拦不住,纵使有数位真神一起出手,也毫无意义。   在理论上,那些垄断了绝大部分修行资源的大存在们,多少会拥有一些神烬,可实际上,神烬是一种存在于传说的东西,那鲲鹏之主本属太古遗种,修行的时间比上古真龙还要长一些,可他也仅仅见过一次。   “你……你们去了涅槃池?动了太古紫鸑的遗物?!”鲲鹏之主想到了什么,勃然色变:“你们疯了?!太古紫鸑可浴火重生!她的神烬不但没用,一旦神魂重生,你们反而会丧失自己的神识,成为听命于她的行尸走肉!当初主上尚且不敢动,你们居然……”   话没说完,鲲鹏之主的声音又戛然而止。   “哦……”苏唐露出古怪的笑意:“看来你的主上谋害太古紫鸑时,你也在附近啊?呵呵……这杀妻一事,也算是坐实了吧?”   琅邪大君等人异常惊骇,大脑也乱成了一团,他们当然知道太古紫鸑是什么样的存在,也明白太古紫鸑和真龙一脉的关系,这种惊天秘密被翻出来,必将造成无法想象的震动。      第一零四三章 入殿      “我本想不动声色,拿着师尊的灵宝就回去,等师尊痊愈归来,由师尊收拾你。”苏唐长长吸了一口气:“可你这般迫不及待,那我只能替师尊清理门户了。”   “凭你?!”鲲鹏之主的双瞳中闪烁着厉色,只是,他并没有急着进攻,日月源中存在着极多禁制,琅邪大君等三人都是大太子螭吻的亲传弟子,掌握着开启禁制的灵诀,就算他能击败苏唐,也绝对讨不了好,何况,还有一个掌控着总源的天歌之主,现在他首先应该考虑的,是该如何全身而退,然后逃出日月源。   “师尊花费偌大力气栽培我,为什么?就是为了在他落难之后,总得有一个人能替他报仇雪恨!”苏唐嘴角露出讥讽的笑意,接着探手抓出一张长弓,下一刻,三焚箭已经搭在箭弦上。   寻常的战斗,苏唐绝不会第一个就动用三焚箭,他的灵宝虽多,但唯有三焚箭是战略级的武器,而且用过之后会有一段时间无法再用,只是现在他不止要除掉鲲鹏之主,还要对琅邪大君等三人形成一种威慑力,这样他们才会配合。   三焚箭刚刚出手,那鲲鹏之主的身形已经掠起,他的速度竟然比闪电还要迅捷,只是微微一晃,身形已冲到殿顶,殿顶处的灵阵受到冲荡,伸展出一条如隧道般的窄巷,紧接着鲲鹏之主已掠入窄巷中。   鲲鹏本就是妖类中飞行速度最快的异种,在他飞入窄巷的瞬间,琅邪大君几个师兄弟、包括方以哲等人,视线尚停留在鲲鹏之主消失的地方,唯有贺兰飞琼察觉到不对,眼帘开始上挑,按照这种时间差,当她的视线重新锁定鲲鹏之主时,鲲鹏之主早就逃到远方了。   可惜,苏唐已经用神念锁定了鲲鹏之主,接着释放出三焚箭,只要三焚箭已经射出,哪怕鲲鹏之主瞬间逃到恒古星域的另一端,也无法摆脱三焚箭的追击!   下一刻,三焚箭接连射入甬道,而甬道开始合拢,转眼便恢复了原状,似乎那鲲鹏之主根本没出现过一样。   隐隐的,有惨叫声传来,旋即又被一种清亮高昂的吟唱声所覆盖。   “那是……”琅邪大君一愣,随后脸色大变:“天歌?!”   轰轰轰……上方陡然传来一阵阵强横无比的灵力波动,整座大殿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而那吟唱声越来越高亢,声音中充满了悲凉之意。   “悲秋?谁能把天歌逼到这种程度?”威灵大君喃喃的说道。   转眼间,歌声再变,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霜花从殿外弥漫过来,霜花在地板上快速扩散着,雕金砌玉的巨柱和墙壁也都缓缓变成了银白色,殿中的气息深寒无比。   “不好!有人偷袭日月源!”威灵大君终于明白了什么,猛地跳了起来。   “我们走!”玄牧大君喝道。   “慢着!”苏唐突然截道:“把钥匙留下!”   琅邪大君一愣,和玄牧大君等人交换着眼色。   “师尊的状况很不妙,我的任务是把灵宝带回去,莫要逼我。”苏唐缓缓说道。   事前闻香已经交代过了,强抢是没用的,开启宝殿的钥匙共有三把,分别由琅邪大君、玄牧大君和威灵大君所掌握,想打开宝殿,必须凑齐三把钥匙,而且其中一个人还要在现场,才能用灵诀打开宝殿的禁制,稍有不慎,触动宝殿的禁制,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先走,我陪他们去宝殿。”琅邪大君轻声道。   “好。”威灵大君应了一声,接着掐动灵诀,身形已从原处消失。   琅邪大君的视线落在苏唐身上:“不知道我应该叫你一声师兄呢,还是唤你一声师弟?”   “天魔见过师兄。”苏唐轻声道:“我应该是关门弟子,师尊说过,于我之后,他没有余力教导别的弟子了,因为在我身上师尊耗费了太多的心血。”   “看得出来……”琅邪大君缓缓说道,他的神色很复杂,有羡慕,亦有无奈,到今天他才明白,师尊虽然把日月源交给他们三人掌管,但真正能承接衣钵的,却不是他们,一开始就不是他们,如此他们无数年来的明争暗斗,都成了笑话。   拥有龙气,才能修行一气动山河,原本他以为是血脉传承的缘故,而苏唐的出现,已经证明了,大太子螭吻是有办法把龙气传给弟子的。   师尊,您太过厚此薄彼了……琅邪大君在心中暗叹着。   “还请师兄见谅。”苏唐道:“师尊的事情,牵扯太多太广,所以我无法明言。”   “我明白的。”琅邪大君摆了摆手:“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带你们去宝殿,拿了灵宝速速赶回去,千万不要误了师尊的大事。”   “外面这么乱,是不是有敌来袭?”苏唐觉得自己应该表达一下关心的态度。   琅邪大君犹豫了一下:“不用你管,师尊那边还要靠你了,你多尽心,师尊是不会亏待你的。”   “师兄放心好了,这是我的本分。”苏唐道。   “走吧,去宝殿。”琅邪大君道,他走了几步,又想了什么:“那鲲鹏之主是死了还是逃了?”   “我也不知道。”苏唐道:“师尊给我的灵宝,虽然有无上威能,但那鲲鹏之主的身法太快了。”   其实苏唐是想追击过去的,能斩杀一位星空之主级的大存在,至少有可能收获大批的神念结晶,还有各类灵宝,但天歌之主突然暴走,还有威灵大君的判断,让他产生了一种不妙的感觉,之前所担心的事情应该真的发生了,遭受洗劫的天道盟已把日月源当成了第一个复仇的目标。   在这种时候,他顾不上鲲鹏之主了,天道盟背负着毁家灭门的血海深仇,只要占了上风,对日月源的修士肯定是要斩尽杀绝的,虽然从某种角度说,他也是天道盟的人,但在激烈的冲突中,他未必有说话的余地,而且就算有机会,他也不能说,因为天道盟的核心层肯定有奸细!   片刻,他们赶到宝殿前,距离宝殿百余米,便发现这里处处都铭刻着灵阵,而且不是一道两道,无数道灵符密密麻麻的累在一起。   天歌之主掌控着总源,他遭受袭击之后,总源已经开启,所有的灵阵都处于一种半激发的状态,脚下的石板,两侧的墙壁,还有宝殿的大门,到处都有灵符在释放着微光,就连空中也有灵符闪动。   十几个修士守在宝殿前,他们正惊慌失措的议论着什么,看到琅邪大君走过来,他们稍微镇定了一些,急匆匆迎上前。   “琅邪大人,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其中一个修士问道。   “天歌之主遇袭,威灵和玄牧都赶过去了,你们也不要愣在这里,一会跟我一起走。”琅邪大君道。   “天歌之主遇袭击?”那说话的修士一愣:“莫非是他那两个朋友下的手?”   “就是了!”另一个修士大叫道:“听说他擅自把人带入总源,让鲲鹏大人极为不满,他们还因此大闹了一场,果然……”   “莫要多话!”琅邪大君喝道,他的脑海已乱成一团,事情多半是这样,否则不可能有谁能威胁到总源中的天歌之主,但鲲鹏之主明明是叛徒,又怎么会考虑日月源的安危,与那天歌之主闹得不可开交?   这时,闻香已走到宝殿门前,回头看向琅邪大君,琅邪大君实在没有精力思考什么了,快步走过来,拿出钥匙,插入到灵阵中。   三把钥匙依次放好,琅邪大君运转灵诀,宝殿的大门陡然散发出万丈毫光,接着便缓缓开启了。   “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应该够了吧?”琅邪大君说道:“你们不要乱动钥匙,时间到了,大门自然会开闭,钥匙也会隐入阵中。天魔师弟,本来有很多话要和你说,但现在不是时候,等你回来再说吧。”   “好。”苏唐应道。   琅邪大君深深的看了苏唐一眼,随后看向那些修士,用手点了其中的两个,说道:“你们两个留下来,其他人跟我走!”   说完,琅邪大君已转过身,快速向外走去,那些修士急忙跟在琅邪大君身后。   如果有时间的话,琅邪大君很想给自己的未来铺路,师尊真的遭遇不测,身怀一气动山河的苏唐,必将成为日月源的主宰,等那时候再想讨好苏唐,已经太晚了,只可惜,此刻外敌入侵,他没有闲暇想别的。   闻香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身形,她的眼角瞥向门外的两个修士,随后对苏唐低声道:“我守在外面,你们进去,记住,千万不要动用灵气,这里到处都有禁制,刚才你向鲲鹏之主出手,已经触发禁制了,是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压住了禁制,你们在这里乱动,谁都救不了你们。”   “明白的。”苏唐道,接着他大步走进了宝殿。   贺兰飞琼、习小茹等人也都跟了进来,穿过一片倒垂的光幕,他们走进大殿中,看到大殿中的情景,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一零四四章 收宝      殿内的空间出乎意料的大,一个个架子列成长龙,连绵伸向远方,根本看不到头,各类灵宝、瓷瓶纷杂的摆在架子上,灵宝的气息受到了禁制的影响,散发出的灵气很微弱,否则只这些灵宝,便能大殿变成一个修行圣地了。   “怎么分……”三宝星君喃喃的说道。   “我和天煞、四海分一排。”贺兰飞琼快速说道:“天魔独占一排,毕竟他的东西还要分给那衍梦星君,血屠和魔影、定海三个分一排,卜客,你们兄弟几个分一排,如何?”   “好。”方以哲点头道。   “这些东西……怎么拿走?”习小茹喃喃的说道:“而且刚才那衍梦星君说了,这里绝不能动用灵气。”   “仅仅是启动纳戒,应该没问题的。”苏唐道:“她说的是绝不能展动身法。”   “可我……没有纳戒啊……”习小茹道。   “这个……”苏唐愣了一下,习小茹确实没有纳戒,他这些天忙前忙后,忘了这一遭。   “我帮你收起来吧,等出去了还给你。”贺兰飞琼说道。   “如果有人拿到了极品灵宝,或者有域级灵种,是不是应该拿出来重分?”卜客星君说道。   “用不着。”苏唐摇了摇头:“你能拿到,是你的运气,不过,域级灵种应该不在这里,而是在大太子螭吻的寝宫内。”   “莫非……我们还要到大太子螭吻的寝宫跑一趟?”卜客星君道。   “等出去了再说吧。”苏唐快步向前走去,用手随便一点:“这一排是我的。”   众人立即分开,沿着架着一边收取灵宝,一边向前奔走。   因为不敢胡乱动用灵气,也不敢释放神念,他们的动作都不快,和大殿中的面积相比,他们只感觉自己的动作象蜗牛在爬,但又真的快不起来。   木架上的各类灵宝在成片的消失,消失在他们的纳戒中,一路奔走,足足过了十几分钟,前方依然有望不到头的木架。   逐渐的,从外界传来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剧烈了,这片狭长的空间也越来越不安全,如果是外部攻击激发了禁制,结果会很糟糕。   突然,遥远的地方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有几排木架甚至被当场震翻,方以哲等人不敢动用灵力,也被震得东倒西歪。   但这个时候退出去,谁都不甘心,只能一边心中暗自祈祷,一边继续收取灵宝。   片刻,一股灵力波动从后方快速掠近,苏唐等人愣了愣,纷纷转头看向后方。   闻香急射而来,看到闻香的身影,苏唐愣了愣,随后扬声道:“你不是说……”   “总源被毁了,这里的禁制也被封印,除非是故意去触碰,禁制才会发动。”闻香急声叫道:“快!你们快一点!是天道盟的狗贼打进来了!!”   天道盟的狗贼……苏唐心中有些无奈,这时,闻香已扑到苏唐身侧,她不管许多,也不知道刚才大家定下的规矩,伸手一晃,贺兰飞琼那排加上的灵宝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闻香做榜样,大家的速度都提高了,也不再管什么规矩,一个个身影在架子间飘来荡去,所过之处,灵宝瞬间消失。   又经过了足足十几分钟的奋斗,众人终于来到了这片狭长空间的尽头,回头看去,再不见灵宝的光泽,他们齐齐松了一口长气。   “快走!日月源已经顶不住了!”闻香可不敢休息,转身又向殿门的方向掠去。   “这宝殿搞得什么样子?”三宝星君一边运转身法一边叫道:“哪里还能叫什么大殿?就是一个胡同!”   “宝殿是用一根妖骨所制,你以为会是什么样子?”闻香头也不回的说道。   片刻间,众人冲出了宝殿的大门,就在这时,一群修士迎头赶来,双方来了个脸对脸,都愣了一下。   苏唐发愣,是在人群中看到了吴长老,而吴长老也发现了苏唐,眼神显得非常错愕。   下一刻,对面的修士已抢先发起了攻击,一排飞剑迎面射来。   “你们走!”苏唐喝道,接着他启动魔装,笔直向飞剑掠去。   禁制虽然已经被封印,但并不是消失了,一旦受到强力冲撞,便会马上启动,双方都知道这点,所以也不敢太过大手大脚。   苏唐展动魔剑,剑幕卷开,拦住了迎面射来的飞剑,而贺兰飞琼等人在闻香的带领下拼力掠向远方。   他们知道苏唐的本事,单单以速度论,就连刚才那个鲲鹏之主都未必比苏唐快,由苏唐断后,是最可能脱逃了,换成别人,肯定要被堵死。   双方都不敢用全力,苏唐自然占据了优势,他一边打一边向后退,而混在人群中的吴长老向苏唐这边使了个眼色,随后越出人群,直向苏唐射来。   “你们让开,这小贼交给我!”吴长老喝道。   在这群修士当中,吴长老的身份是最高的,他们依然向旁侧让开,这时,又有一些日月源的修士出现了,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旋即他们便放弃了苏唐,向着那些日月源的修士冲去。   苏唐和吴长老释放出的劲道在不停碰撞着,退出了差不多有百余米,苏唐发现帮侧有一座偏殿,他向吴长老眨了眨眼,身形旋即便飘了进去。   吴长老紧随其后追入偏殿,见四下无人,立即反手把殿门合上。   “你怎么在这里?”吴长老手中的长剑依然在遥遥指向苏唐,这样在别人闯进来的时候,不会生出疑心。   “我杀了大太子螭吻和六太子蚣蝮,来取他们的灵宝。”苏唐道。   “你说什么?”吴长老的表情当即变得僵硬了。   “我说我杀了大太子螭吻和六太子蚣蝮。”苏唐重复道。   “大太子螭吻……是你杀的?!”吴长老叫道。   “是我。”苏唐点了点头。   “六太子蚣蝮也死了?!”吴长老叫道。   “现在还没死,但很快就要死了。”苏唐道。   吴长老已说不出话,一双眼睛瞪得如死鱼一样,呆呆的看着苏唐。      第一零四五章 真妙来历      良久,吴长老终于吐出几个字:“你……疯了吧?”   想了半天,他也无法相信苏唐所说的话,只以为苏唐是在胡言乱语。   “吴长老,此地不是说话的时候,我很担心我那些朋友。”苏唐道:“等我带着他们逃出去,我们在信佩里谈吧,不过,您可以看看这个,不知道您能不能认出来。”   说完,苏唐反手取出了三焚箭,递给吴长老,三焚箭毕竟是那位皇天真神的遗物,不但能证明自己说的都是事实,也可以大幅提高自己在天道盟的地位,因为他接收了一位真神的传承。   吴长老接过三焚箭,端详良久,脸孔慢慢涨得血红,连双眼中也充满了血丝,上涌的气血已经到了自己难以控制的程度。   “三……三焚箭?”吴长老用艰涩无比的声音说道。   “没错。”苏唐轻声道。   “你竟然是……东皇的弟子……”吴长老的嘴唇在剧烈颤抖着。   这是苏唐第一次知道那位皇天真神的名号,他顿了顿,又慢慢点儿了点头。   “东皇可还安好?”吴长老急忙道。   “师尊在万余年前就殒落了。”说到这里,苏唐的脑海有些恍惚,原因无他,他的师尊貌似有些太多了,有真正教导过他的,譬如司空错,有获得遗物的,譬如上古邪君,有机缘巧合、抢占了传承的,譬如灵炼门的老祖,还有冒认骗人的,刚才他还说自己是大太子螭吻的秘传弟子。   “那你怎么能……”吴长老愕然道。   “师尊虽然殒落,但有一灵不散,我也是幸运,得到了三焚箭。”苏唐道,旋即又想起了一个人:“其实师尊并不止我一个弟子,还有一个,以后你们会见到的。”   苏唐想起了贺兰飞琼,严格的说,贺兰飞琼才是真正的东皇传人,大千灵种可是在贺兰飞琼手里呢,而他苏唐最多算是半个,但他也要往里挤,看吴长老的神色变化,东皇一脉应该有极其重要的地位。   “还……还有一个?!”吴长老激动得似乎连胡子都要飞起来了:“皇天有眼……皇天有眼啊……我问你,那大千灵种可在?”   “在。”苏唐点头道。   吴长老的身形摇晃了几下,竟然险些栽倒,以他的修为,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只是片刻,泪珠便顺着脸颊滴落。   “拿出来让我看看!”吴长老叫道。   “大千灵种在她手里,师尊分给我的是三焚箭。”苏唐道,他可算是信口开河了,当初分配灵宝的时候,是他和贺兰飞琼相互商量着来的,与那东皇真神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他的资质居然比你还要好?!”吴长老瞪大眼睛。   “嗯……”苏唐承认得有些不太干脆,因为在很久以前,他在心中隐隐把贺兰飞琼当做了超越的目标,不过,吴长老的意思很明显,大千灵种的重要性肯定远远超过三焚箭,否认于理不通。   “我真想……现在就看到他啊!”吴长老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后上下打量着苏唐:“怪不得,怪不得真妙星君当初对你如此推崇,莫非她早已感应你的皇气?哈……如果她看到你,一定会更高兴的!”   “可惜……”提及真妙星君,苏唐的脸色一黯,随后反应过来:“您说什么?真妙……不是已经殒落了么?!”   吴长老愣了愣,旋即察觉到自己失口了,他犹豫片刻,低声道:“我说的话,绝对不要再对第二人提起!能做到么?!”   “吴长老,您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如果您不允许,我连她都不会告诉。”苏唐道。   “你说的他是……哦,明白了,你们一直在一起?”吴长老说道。   “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的。”苏唐道。   “既然他是东皇选定的传人,那就没必要瞒着他了,免得日后闹出不愉快。”吴长老说道:“那三太子狴犴抓住了真妙,他虽然清楚真妙的来历,但不是真的明白,只以为斩断真妙的灵机便一了百了,却没想到真妙是杀不死的。”   “杀不死?”苏唐不解的说道,世上哪里有杀不死的修士?   “真妙前身是太皇紫府中自然生成的灵丹,拥有自己的神识后,太皇干脆把她收为弟子,也是太皇唯一的弟子。”吴长老说道。   “太皇……”   “五皇登顶,东皇连这个都没告诉过你?”吴长老的眼神有些变了,如果不是苏唐拿出了三焚箭,他甚至会怀疑苏唐的身份。   “师尊只剩下一点微弱的神识,一年中能醒转不过几息的时间,连教导我们修行都不够,哪里还能说别的。”苏唐苦笑道。   “五皇登顶,以太皇为尊,皇天也是太皇一手缔造出来的。”吴长老低声说道:“太皇的修为,早已万古独步的境界,就连天核中那些太古异种,也被逼得乖乖躲在里面,不敢出来为祟,如果太皇尚在,区区一个上古真龙,哪里有他兴风作浪的余地?!”   “可后来……”   “太皇的修为到了极致,他为了突破瓶颈,准备施展一种恒古未有的大神通。”吴长老说道:“只是他的神通失败了,最后落到身殒道消的程度,但不知道他在施展神通时去了什么地方,带回来一样非常奇怪的生命,太皇在最后把那生命封为智皇,也就是我们天道盟神域的掌控者。”   “吴长老,据说……神域被毁了?”苏唐问道。   “嗯……”吴长老的脸色陡然变得铁青:“三太子狴犴用真妙打开了神域,接着又斩断真妙所有的灵机,他以为这样就会彻底毁了我们天道盟,却不知道他把真妙送了回来,反而给了我们一个机会!”   “真妙没死?”   “虽然没死……但她又变成了灵丹,至少要经过百八十年的修行,才有可能恢复。”吴长老说道。   “这就好!”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真妙星君的死,一直是他的一桩大遗憾,现在终于有了弥补的可能。   “总有一天,我们会让三太子狴犴付出代价!”吴长老恶狠狠的说道。   “真妙是太皇传人,你们怎么忍心看着她在外奔走?就不怕危险?”苏唐问道。   “真妙原本是负责看守神域的。”吴长老的表情显得有些酸涩:“后来她犯了一些过错,被智皇贬落在外,她心中有气,索性不回去了,而且她的身份是天道盟的绝密,除了其他三皇传人之外,没有人知道。”   “只有真妙能打开神域,看起来智皇和真妙的关系是很不错的,又怎么会惩罚她?”苏唐感到无法理解。   “从一个方面说,智皇是天道盟的掌控者,他必须保持绝对的公平,真妙有错不罚,那他以后也没办法惩罚别人了。”吴长老苦笑道:“而且太皇早已殒落,天道盟内部派系林立,有时候争得很厉害,真妙犯错,有人落井下石,智皇也只得按照规矩办事了。”   “那也总该回护一二吧?”苏唐道。   “你不懂……”吴长老沉默了片刻:“智皇有时候聪明绝顶,恐怕我们天道盟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他,你收到的那些灵符,还有信佩、勋佩,都是他创造并一手制成的,但有些时候……他又变得很愚笨,就是认死理,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我也说不太清楚,总之他……很怪很怪,如果你见过他,也和他聊过一段时间,自然就明白了。”   “智皇落在三太子狴犴手里了么?”苏唐突然问道。   “嗯……”吴长老吐出一口长气。   “智皇毕竟是上古真神,而三太子狴犴只是星主级的大存在,没可能输给三太子狴犴吧?”苏唐道。   “智皇的实力确实厉害,甚至可以说众域无敌,但他的力量只能在神域中发挥出来,而且……我刚才说过了,他有些时候很愚笨,三太子狴犴带着真妙,他就认为三太子狴犴是朋友,竟然关闭了神域中所有禁制。”吴长老说道:“就算他有所提防,估计也是不行的,不止是三太子狴犴去了,二太子赑屃、四太子蒲牢、七太子睚眦、八太子狻猊都在场,只有五太子饕餮没去,以他一人之力,怎么也没办法和四位真神级的大存在对抗,如果把他们挡在神域之外,倒是能防得住,可惜……”   “吴长老,您和真妙应该有很深的渊源吧?”苏唐道。   “五皇登顶时,我还是皇天的一个小门僮。”吴长老悠悠叹了一口气:“后来真妙化成婴孩,是我一手把她养大的,所以就算她谁都不信,也会信我。”   “真妙的事……应该是被奸细出卖的。”苏唐缓缓说道:“我说的不是四象大君,据我所知,三太子狴犴早就知道熔火炼狱的位置,如果是为了救问劫星君,早就去了,他的目地就是真妙星君,所图谋的也是神域!”   “我们明白。”吴长老点了点头:“而且奸细的地位还不低,甚至可能是八位总座中的一个,或者是两个、三个。”      第一零四六章 推演      “总座?”苏唐道。   “就是元老院的八位总座。”吴长老低声说道:“总会找出来的!我们这一次来袭日月源,只有极少的总座知道,真龙一脉完全没有反应,那几位知道消息的总座也就脱出关系了,奸细就在剩下的总座之中!”   “吴长老,说几句不当的话,希望您别见怪。”苏唐忍不住了:“你们太低估三太子狴犴了,此人心机之深沉,是我平生仅见,或许……大太子螭吻殒落的消息,就是他故意让人透漏给你们的,以此祸水东引,真龙一脉没有反应,不代表奸细就不在那几个知道消息的总座之中。”   “他们都是真龙一脉的修士,为有何见死不救?”吴长老反问道。   “原因多了,他知道问劫星君的下落,去救了么?”苏唐摇头道:“也可能……他在神域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现在只需要时间闭关修行,所以希望你们不要去打扰他,反正大太子螭吻已死,正好利用日月源拖延你们的时间、消耗你们的精力。”   “如果想消耗……他可以提醒日月源做好准备,让我们天道盟和日月源拼得两败俱伤,岂不是更好?”吴长老说道。   “就是这样,他提醒了。”苏唐露出苦笑:“只可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不了解日月源的情况,只以为既然大太子螭吻已经殒落,那么凡事当然由资历最高的鲲鹏之主掌控,却没料到天歌之主根本不卖鲲鹏之主的帐,大太子螭吻的那三个亲传弟子,也不服鲲鹏之主。”   “果真?”吴长老用狐疑的口吻问道。   “我亲耳所听、亲眼所见!”苏唐认真的说道:“对了,听说天歌之主从外面接进来两个朋友,他们是不是天道盟的修士?”   “没错。”吴长老说道:“总源的杀伤力太大,如果不先把总源破坏掉,我们要付出极其惨烈的代价才有可能冲开禁制,所以我们先派人混入日月源,再见机行事。”   “这就对了。”苏唐道:“如果是平常时候,天歌之主私自会见自己的朋友,鲲鹏之主只会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两个人的地位差不多,他上门去啰嗦只会自取其辱。正是因为接到了三太子狴犴的警告,他不敢大意,只得勉强去找天歌之主,要求天歌之主把那两个朋友赶出去,结果天歌之主勃然大怒,甚至差一点闹出冲突。吴长老,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那两个最先混进来的修士,他们会证明我的话。”   “好毒的算计!”吴长老变了脸色,随后又想起了什么:“不对啊……如果鲲鹏之主真的接到了三太子狴犴的警告,为什么不向天歌之主坦言?那天歌之主的行事我略有耳闻,并不是个糊涂人,如果知道了缘由,他一定会慎重的。”   “因为鲲鹏之主以为,他才是最后摘果子的人。”苏唐道:“把大太子螭吻殒落的事情说出来,只会引得人心动荡,琅邪大君等三人也会牢牢控制住日月源的禁制,绝不容他人染指,后来他会当着我们的面说出来,也是因为看到一个必死的人返回来了,心中惊疑不定,准备利用大太子螭吻的事情夺回控制权,至少也要除掉那个必死的人。”   “什么必死的人?”吴长老问道。   “不是几句话能解释清楚的。”苏唐道:“而且……鲲鹏之主还应该在等一个人过来。”   “等谁?”   “我说错了,他不是人。”苏唐顿了顿:“是上古真龙。”   “上古真龙?!”吴长老勃然变色:“他在哪?”   “他原本藏在六太子蚣蝮的紫府内,我封印了六太子蚣蝮,以为把他也抓住了,谁知道他再最后一刻逃出了我的封印。”苏唐道。   吴长老听得几乎要当场晕厥,因为苏唐吐露出的信息远远超过了他的接收极限,不但杀了大太子螭吻,还封印了六太子蚣蝮?甚至差一点除掉上古真龙?这是当年的四皇也没能做到的事!   “吴长老,长话短说,现在我说的每一个句话、每一个字,你都要牢牢记住!”苏唐道:“三太子狴犴心机极为深沉,如果是他布的局,必定环环相扣,只要第一环启动,接下来还会出现一个又一个变化。”   吴长老深深的看着苏唐,没有说话。   “如果我是三太子狴犴……”苏唐喃喃的说道,此刻他的脑海突然变得异常灵动,无数个情景同时涌上来,并且沿着自己独特的逻辑迅速推演下去,那种状态,就像坐在拥有无数个屏幕的监控器前。   “如果你是三太子狴犴又会怎么样?”   “会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千载难逢、不容错过的可以大幅削弱真龙一脉势力的好机会。”苏唐缓缓说道:“而且你们还会成功得手,最有可能的……应该是五太子饕餮和六太子蚣蝮了。”   “然后呢?”吴长老问道。   “不对……这样太低估三太子狴犴了!”苏唐突然摇了摇头:“下一次很可能是两个机会同时出现,然后元老院的八位总座会出现争持,其中一位总座会坚持进攻三太子狴犴的天乐山,另外一位总座则坚持进攻五太子饕餮或者是六太子蚣蝮的领地,但两处的战局会走向极端,进攻天乐山的,就算没有全军覆没,也会伤亡惨重,至少让你们以后再不敢进攻天乐山,而进攻五太子或者是六太子的,则会大获全胜。”   这是苏唐根据无数个逻辑所推演出的最佳方案,换成以前,他根本做不到,而现在他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你猜的……还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吴长老问道。   “我猜的。”苏唐道:“他应该是有两个内应,把其中一个打下去,换来另一个的高升,如此才能用最快速度控制天道盟的决策权,然后你们就成了他的走狗,虽然你们不知道,但你们都会按照他的意愿行事。还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天道盟现在应该由八位总座做主了吧?”   “是……是的……”吴长老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一零四七章 信物      苏唐和吴长老在偏殿内密谈了良久,才打开殿门,外面早已乱成一团,各处爆发的灵力波动凝成排山倒海般的无序激流,轰鸣声接连不断。   日月源的修士们陷入全面劣势,他们的主君大太子螭吻已经殒落,又是遭受突然袭击,天歌之主受制,总源被关闭,大部分禁制都失去了威胁,而天道盟又是有备而来,日月源的修士根本不是对手。   在正常情况下,这种修行圣地是极难被攻陷的,修行圣地的主人会在漫长的岁月中,不断的为自己的地盘添加各种禁制、灵阵,最后变成一座庞大而威力强横的堡垒,如果失去了禁制和灵阵,那就只能任人揉捏了。   苏唐在前,向着贺兰飞琼等人撤走的方向追去,吴长老紧跟在后,局面太混乱了,他必须亲自把苏唐送出去。   时间不长,苏唐终于找到了贺兰飞琼等人,他们前有阻截、后有追兵,不得不退到一处大厅中死守,幸好贺兰飞琼的实力极强,有几个试图闯入的天道盟的修士先后被她打伤,其他修士不敢妄动了,先派人去找长老级的帮手,而他们则围在大厅外。   吴长老远远看到了站在厅门中横眉冷对的贺兰飞琼,转眼看到天道盟的修士只是受伤了,没有出人命,暗自松了口气,急忙扬声喝道:“住手,是自己人!”   见到吴长老出面,那些修士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退到了一边。   苏唐飘落在贺兰飞琼身边,扫视了一圈,低声道:“这般留情面?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我见你认识天道盟的人,好像有些回旋余地,也就没有下重手。”贺兰飞琼道:“不过,如果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忍不住了。”   “你们跟我来。”吴长老的身形也飘落在厅门前,随后快步向前走去。   贺兰飞琼看向苏唐,苏唐微微点了点头,贺兰飞琼一挥手,躲在厅中的人鱼贯而出,跟在后面。   那些天道盟的修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不敢出言质问吴长老,只能看着这些人走远。   向前走出了百余米,吴长老探手从纳戒中取出一叠灵符,接着便把灵符打了出去,灵符化作一道道霞光,分别卷向贺兰飞琼等人。   那些灵符散发出的波动很微弱,不象是攻击类的符文,众人都没有动作,任由灵符打在自己身上。   继续向前走,再碰上天道盟的修士,他们只是向这边扫一眼,便擦身而过,似乎把苏唐他们当成了自己人。   片刻,他们已看到大殿的殿门,抬眼望去,那一块块连接起来的大地上,到处都是烽火与烟尘,到处都是闪动的人影,这一次天道盟应该是倾巢而出了,有无数修士聚集在了日月源。   他们所乘坐的飞车就在外面,旁边还有几辆样式不同的飞车,十几个天道盟的修士守在那里,那星域游商有些忍不住,生怕对面的修士伤害自己的飞车,纵身就要冲过去,吴长老突然喝道:“且慢!”   那星域游商停下身形,转身狐疑的看向吴长老。   “他们是西皇一脉的修士,平时和我多有争持,恐怕会另有风波。”吴长老道:“你们先等在这里不要乱动。”   说完,吴长老向苏唐使了个眼色,随后走向一侧,苏唐见状举步跟在吴长老身后。   两个人先后走到一个僻静处,吴长老如纳戒中取出一块和信佩差不多的玉佩,轻声道:“差点忘了这个,来,把你的血滴上去。”   苏唐有过信佩认主的经验,也没有多问,轻轻咬破自己的指尖,把血滴了上去。   吴长老掐动手诀,那块玉佩陡然散发出光泽,接着吴长老也咬破自己的指尖,在玉佩上滴上一滴血,随后把玉佩扔给苏唐。   “还有这三块玉佩,都需要你的血为引。”吴长老又拿出了三块玉佩。   “这是什么?”苏唐不解的问道。   “智神已经失踪,信佩和勋佩也就慢慢失去了效力。”吴长老说道:“这几块玉佩是智神很久很久以前制造的,那时候他的技巧还不成熟,一块玉佩只能容纳两个人的神念。”   “怪不得我的信佩这些天没有收到消息。”苏唐道:“有一块玉佩是你的?那另外两块……”   “另外一块我会交给真妙星君,还有一块也是你的。”吴长老说道:“现在真妙星君还在沉睡,当她苏醒之后,你们就可以用玉佩说话了。”   “明白了。”苏唐道。   一块玉佩只能容纳两个人的神念,需要他们同时在两块玉佩上滴血,一人手持一块,这样玉佩才能让神念在超远距离相互流通。   苏唐在那三块玉佩上滴上了血,又交给吴长老,接着他想起了什么:“可是……我没有真妙星君的血引,那块玉佩没用吧?”   “我有。”吴长老说道,接着他从纳戒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慢慢打开瓶塞,把瓶口倾倒,一滴鲜血从瓷瓶里留出来,正落在玉佩上:“真妙星君是丹灵,虽然已化为人形,但她的血并不亚于任何灵丹,为了助我修行,每隔几年她就会送我一瓶灵血。”   说完,吴长老再次掐动法诀,那块玉佩散发出霞光,他抬手把玉佩递给苏唐:“等我回到神域,找到真妙,把玉佩交给她,你们就可以交谈了。”   “我正好有很多事情要问她呢。”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   “除了三焚箭之外,你手里还没有东皇别的信物?”吴长老突然转移了话题。   “要信物做什么?”苏唐问道。   “那几个西皇一脉的修士有可能故意找你们的麻烦。”吴长老道:“如果你能拿出西皇的信物,他们就不敢太过嚣张了。”   “我还有一根青莲棍。”苏唐道。   “可化生青莲的灵宝?”吴长老顿了顿:“确实是东皇的信物,试试吧,如果他们不依不饶,那你只能动用三焚箭了。”   “三焚箭我刚刚用过一次。”苏唐苦笑道:“让人看看倒没什么,用来伤人就不够看了。”   “你用过?”吴长老一愣。   “没有三焚箭,我怎么可能把鲲鹏之主赶走?”苏唐道。   “你能斩杀大太子螭吻、封印六太子蚣蝮,都是靠着三焚箭之力吧?”吴长老说道。   “嗯。”苏唐点了点头。   “也罢……我们走。”吴长老沉声说道:“如果他们敢肆意阻拦,我拼着得罪西皇一脉,也要给你们一个教训。”   苏唐和吴长老走了回去,大步走向殿门,那边天道盟的修士早就认出了吴长老,后来见吴长老又退了回去,半晌才重新走出来,心中有些怀疑,一双双视线在众人身上不停扫动着。   “这不是吴长老么?”居中的一个老者扬声道:“我盟修士都在与敌浴血拼杀,你倒是轻巧,跑到这里踏春来了?”   “我来送几个朋友离开。”吴长老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只得先采用息事宁人的态度,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送几个朋友离开?不对吧……”那居中的老者眼中散发出精光:“总座说了,我们这一次进袭日月源,一方面是要为智皇大人报仇雪恨,另一方面也是要找出内部的奸细!吴长老,你不在前面,反而跑到这里来送人,嫌疑可是大得很啊!”   “郑长老,你说谁有嫌疑?”吴长老露出怒容:“不要忘了,皇天初开时,老夫就已经在皇天内了!”   “吴长老,倚老卖老在我这里是没用的,抱歉,职责所在,我无论如何也要问个清楚。”对面那居中的老者并不在意吴长老的怒容:“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东皇传人。”吴长老沉声道:“郑长老,他们有要事,绝不能耽误。”   “东皇传人?”那居中的老者开始还不以为意,等切实领会了话里的涵义,脸色当即大变,视线在苏唐等人身上来回扫动着:“谁是东皇传人?!”   “我有必要告诉你么?让开!”吴长老喝道:“别怪我把丑话说在前面,耽误了事情,你绝对吃罪不起!”   “莫名其妙把东皇扯了出来……吴长老,这足以证明你有多么心虚了!”那居中的老者皱起眉:“来人,把这些不轨之辈都给我拿下!”   吴长老脸色转冷,随后探手拿出自己的灵剑,原来他压根不相信苏唐所取得的战果,后来见到三焚箭,又只以为一切都是三焚箭之功,苏唐本身的战力并不出奇,毕竟苏唐步入星空的时间太短了。   只是还没等吴长老动手,苏唐的身形已经抢先一步掠起,他启动青莲棍,万千道青色莲花突然绽放,凝成一道狂涛,向前方卷去。   对面那群修士立即释放出自己的灵宝,一片片绞碎逼近的青色莲花,只是这里的地方太过狭小,他们虽然没有受伤,但身形却被持续不断涌来的劲道推了出去。   那些修士悬停在外面的空中,形成一道半圆,依旧把苏唐的去路堵死。      第一零四八章 脱走      “青莲棍?!”那居中的老者再次动容,不过他眼珠转了转:“小子,你从哪里偷来的这件灵宝?!”   苏唐明白,看样子那居中的老者就是要刁难他们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和吴长老的矛盾太深,还是因为青莲棍的级数不够,没办法让对方生出怯意。   另一边的贺兰飞琼却是误解了苏唐的意思,她只以为苏唐想把对方吓退,但没有了三焚箭,苏唐所释放出的威能很难造成影响。   “我来。”贺兰飞琼漫声道,接着一步便踏出殿门,随后右拳提起,左手一卷,无数道星点射了出去,竟然在贺兰飞琼身后形成一片星河。   那种场面很奇怪,殿门后的巷道只有十余米宽,而贺兰飞琼释放出的星河却给人一种漫无边际的感觉,或者说,那些星点可以无视物质的阻隔,用一种莫名的力量扩散出去。   贺兰飞琼再踏一步,接着拳锋向前轰出!   贺兰飞琼借助大千灵种的七界之力而形成的七界拳,威力要比原来的山海诀不知道强了多少,但这并不是她的极限。   无数个一模一样的贺兰飞琼从星点中掠出,在七界拳出手的瞬间,所有的贺兰飞琼都融为一体。   轰……拳风呼啸,但拳劲出手却如泥牛入海一般,空气没有震动,灵力没有激荡,这一拳的威能近乎于零。   在下一刻,令人目瞪口呆的变化发生了,挡在前方的修士成片的消失,他们根本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便崩解成灰尘,所持的灵宝也化作碎片。   紧接着,那些修士所遗留下的烟尘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以极快的速度向外卷去,直卷出千余米之遥,随后拳劲的威力才慢慢显现出去,火光震荡不休,一块块山岳般的巨石突兀的出现,又快速崩裂成粉尘,无数点流光出现在拳劲里,那都是一颗颗圆形的冰珠,裹挟着断金碎玉的力道涌向远方。   拳劲走得越远,威势似乎便越强,惊天动地的爆响声也随之传来,不过,如吴长老这样真正的大修都明白,贺兰飞琼那一拳出手之所以无声无息,是因为可以感应到的波动、景象,都被强横无比的力量压制住了,根本释放不出来,到了远处,拳劲中真正的力量不停削弱,那些震耳欲聋的炸响还有火光,才得以显现。   吴长老目瞪口呆的看着贺兰飞琼的背影,好恐怖的一拳……   苏唐也是异常吃惊,贺兰飞琼的七界拳本来就非常霸道了,而大千合一,又让七界拳的威能至少提升了十几倍,他终于明白,在鸟人灵域里,贺兰飞琼为什么可以轻松自如的解决那些真龙一脉的大君级修士了。   这才是贺兰飞琼真正的大杀招!   “大千灵种……”那仅剩的老者发出凄厉的叫声,他修为精深,反应也快,感觉到不对劲时,立即动用神足通转换位置,避开了拳劲的笼罩范围,终得以逃过一劫。   “我们走!”贺兰飞琼喝道。   那星域游商立即冲向自己的飞车,方以哲等人急步跟上,至于对面那老者,大家都没有时间理睬了。   那仅剩的老者孤独的悬停在空中,眼睁睁看着贺兰飞琼等人等车,却再没有勇气过来阻拦了。   “她……她就是……”吴长老喃喃的说道。   “几句话说不明白,以后再和你说。”苏唐低声道,随后他也走向飞车。   飞车启动了,那星域游商似乎是为了泄愤,或者是立威,竟然驭动飞车就在那老者不远处掠了过去,那老者身形不动,脑袋在随着飞车的轨迹慢慢转着。   飞车的速度极快,转眼已变成了一个小黑点,那仅剩的老者缓缓转过头,用阴狠的目光看着吴长老,他不敢对东皇传人无礼,但面对吴长老,他的顾忌就没有那么多了。   “我告诉过你,他们是东皇传人,你不信,我有什么办法。”吴长老慢条斯理的说道:“郑长老,你这也算是自讨苦吃了,呵呵……西皇早已殒落,等东皇重归天道盟时,我看你又该如何交代!”   “东皇如果还在,又怎么会把自己的大千灵种交给弟子?”那仅剩的老者冷冷说道。   吴长老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接着转身向殿内走去,他明白,如果自己诅咒发誓说东皇尚在,只会露了怯,还不如笑一笑,转身就走,反而会让对方惊疑不定。   那星域游商拼力驱动飞车,快速掠动着,终于,他们冲出了日月源,前方看到了浩瀚的星空。   车厢内突然静了一下,旋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这一次出外游历,他们真的赚大了,整整一座矿脉的玄机子,还有真龙一脉修士送来的灵宝、纳戒,这些尚来不及消化,他们又跑到日月源,把大太子螭吻无数年的珍藏一卷而空。   而且,最后又成功脱险了,在这个时候,他们可以满怀自信的说,靠着这些海量的资源,就算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做了,他们亦有远大而美好的前景。   就连平时很冷淡的贺兰飞琼、古灵精怪的闻香、还有苏唐,都露出了欢畅的笑容。   最搞笑的是三宝星君和傲剑星君,他们两个似乎是因为太高兴了,竟然搂抱在一起,三宝星君先是在傲剑星君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而傲剑星君不及多想,为了表现自己的喜悦,竟然也在三宝星君的脸上吻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刚才做了什么,同时开始拳打脚踢。   “你真是我的福星。”闻香低声道。   “怎么?”苏唐道。   “每次遇到你,我都会开始大赚特赚。”闻香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些天的收获,比得上我几十年的上千倍、甚至上万倍了!”   苏唐笑了笑,随后想起了什么:“对了,我上次给你的神念结晶,你先还给我,我给你别的神念结晶,我发现……大太子螭吻的神念结晶对我有绝大的好处。”   闻香沉吟了一下:“你是说……龙气?”      第一零四九章 变故      “好吧,等飞车停下来,我就把那些神念结晶还给你。”闻香道:“不过,你可要补给我双倍的神念结晶哦?!”   “你真是……”苏唐有些无奈,随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闪烁起来。   “你不会是想起那玄牧大君……”闻香欲语还休。   “什么?”苏唐一愣。   “玄牧大君说那些话,就是在故意恶语中伤我!你怎么不想想,大太子螭吻是星空之主巅峰级的大存在,对他而言,勘破最后的壁垒,晋阶封神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绝不会因为我这等凡姿而做出不应的举动,何况他还需要我帮他成大事……”   “你多心了,我根本就没相信玄牧大君的那些话。”苏唐不由笑了起来,随后看向闻香,事实上他早把那些话忘了,闻香却一直记得,见他的神色有些不对,马上给出解释,可想而知自己在闻香心中的地位。   “那你……”闻香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避开苏唐的视线,故意看向别处。   “我又有了新的想法。”苏唐道,随后他扫视了一圈:“大家静一静,听我说几句话!”   众人立即变得安静了,纷纷转过头看向苏唐。   “我们的运道一直不错,你们想不想再去捞一把?”苏唐道。   “去哪里?”定海星君问道。   “去六太子蚣蝮的灵域。”   听到苏唐的话,众人的表情变得非常古怪,他们面面相觑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你们不是怕了吧?”苏唐又道。   “大哥……我的亲亲的大哥……”定海星君哀叹道:“不是怕,但不能这样搞啊……我们刚刚出生入死的跑回来,还没等喘口气,你又要去犯险,这……这这个……”   “是啊,天魔,我们应该回去歇息一段时间的。”方以哲道:“大家每个人的纳戒里都存放着无数灵宝和丹药,有很多我们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总该给点时间整理一下吧?马不停蹄四处奔走,就算我们的修为能扛得住,但心会很累的……”   “有张有弛,才是文武之道,天魔,你太急了。”贺兰飞琼说道。   “比如说我们是一群酒鬼,机缘巧合之下,让我们得到了无数坛美酒,足够畅饮一段时间的,可你这是在告诉我们,先不要喝,还得再去抢些美酒回来。”那星域游商苦笑道:“你以为酒鬼能忍得住么?”   “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大家的心已经乱了。”卜客星君接道。   苏唐见自己根本没得到支持,连一向好战的贺兰飞琼也提出反应,明白自己确实是过于急迫了,只想一口吃成个大胖子,何况每个人都惦记着自己的收获,应该给他们一定的时间缓一缓。   “卜客星君,你来一课?”苏唐看向卜客星君。   “推演也分大课与小课。”卜客星君叹道:“小课只能看眼前,无法揣摩一个周天,如果小课中隐藏凶兆,有时候是看不出来的,更何况前些天刚刚推演过大课,至少也需要数个月的休息,我才能再行推演。”   “那就算了。”苏唐彻底放弃了,这样也好,等他回到邪君台,先集中精力汲取六太子蚣蝮的灵力,只要给他留一口气就好,如此不但自己的修为会再次提升,而且真魂中蕴藏的龙气也会多了一股。   一路无话,这一天,飞车终于接近了无名星域,并且从贺兰飞琼布下的阵眼中直接掠入灵域,下一刻,邪君台已出现在下方。   飞车闪电般掠过邪君台,斜刺里向地面俯冲,接着停在树林上空,正看到司空错、花西爵和宁战奇三人围坐在木桌旁,似乎在谈着什么,感应到飞车的灵力波动,他们同时抬头望向空中,随后露出了笑意。   苏唐第一次掠出飞车,飘然落在树林边,笑着向司空错等人点头:“师尊、花前辈、宁前辈,你们都在啊。”   “你回来的倒是时候。”司空错慢慢站起身:“白白让我们紧张了这么久。”   “师尊因为什么事情紧张?”苏唐一愣。   司空错和花西爵、宁战奇交换了一下眼色,避而不答,只笑道:“不急,坐下来慢慢聊吧。”   这时,方以哲等人也都飘离了飞车,他们可顾不上和谁寒暄,立即纵身掠向远方,当初贺兰飞琼可是说过的,谁拿到的就是谁的,就算是完全成熟的域级灵种,也只算本人的造化,旁人不得啰嗦,但为了避免发生不愉快,他们都希望寻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慢慢点验。   只有贺兰飞琼能沉得住气,习小茹则是因为没有纳戒,她那一份都在苏唐的纳戒里,也没什么好焦急的。   闻香左右扫视了一圈,她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虽然有苏唐在,但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提高了警惕,修行了这么久,她真正相信的人最多有一个半,苏唐算一个,宗一叶则算是半个,对其他人,她都不会放弃心防。   见贺兰飞琼走近,宁战奇站起身把位置让了出来,苏唐恭称他一声前辈,只是因为旧日的渊源,宁战奇在这方面是拎得清的,司空错曾经做过苏唐的师尊,地位够高,花西爵则是习小茹的师祖,怎么算都是苏唐的长辈。如果自己只为了一些面子安坐不动,逼着花西爵或者是司空错让位,苏唐表面上不会说什么,但心中难免要留下芥蒂。   贺兰飞琼向宁战奇点了点头,随后轻轻坐了下去,苏唐坐在另外一个空座上,而习小茹安静的站在了苏唐身侧。   暂时没有人理睬闻香,但她倒是沉得住气,神色不变,只是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景色。   “师尊,到底怎么回事?”苏唐轻声道。   “差点闹出内讧。”司空错笑了笑:“不过,我们几个老家伙没有让你失望,都勘破了星空壁垒,还算能镇得住场面,而且你收了一个好弟子!”   “谁?”苏唐问道。   “就是那个叫何平的。”司空错道:“非常不错,有胆识、有决断、有勇气、有技巧,甚至让我想起了你当年的表现。”   “他到底怎么了?”苏唐有些急了。   “说来话来,也是我们几个惹得祸。”花西爵接道:“我们在你送回来的灵宝中发现了一些戒指,听你们提起过纳戒,我们认为就是那种东西,经过一段时间的试验,我们都成功淬炼了纳戒,后来,荣华荣盛兄弟还有梅道庸看到了,他们也找了几个戒指去淬炼。”说完,花西爵晃了晃手,他的手指上果然戴着一颗纳戒。   “我们淬炼好了纳戒之后,出于好奇,便去收取那些灵宝。”宁战奇道:“荣华荣盛他们几个人也淬炼了纳戒,见到我们收取灵宝的场面,他们应该是担心吃亏吧,等我们离开之后,他们也去收取灵宝,但我们收取完灵宝之后,会把灵宝拿出来,可他们却把灵宝收为己用了。”   “最开始的时候,何平还是忍着不说,但后来,荣华荣盛等人差不多收取了近半数的灵宝,何平实在忍不住了,去找他们辨理,梅道庸倒是同意了何平的意见,把灵宝又拿了出来,只是……我们没办法搞清楚他有没有私藏。”花西爵接道:“而荣华荣盛兄弟却是严词拒绝,他们说你把灵宝带回来,就是给他们用的,能者居之。”   “然后呢?”苏唐皱起眉。   “接下来我们三个出面去劝说他们,他们有些犹豫不决。”花西爵道:“后来何平孤身一人去找过他们,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荣华荣盛兄弟最后同意把灵宝拿出来了。”   “但我们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拿出来了,还是仅仅拿出了一小部分。”司空错道:“而且荣华荣盛收取过灵宝之后,在邪君台内掀起了一阵骚动,那些修士生怕灵宝被人抢光,纷纷潜入禁地,其实……就是冲进去的,都拼了命的争抢灵宝,如果不是何平当机立断,杀了一些人,估计就会变成一场大动荡了。”   “他们好大的胆子……”苏唐的脸色沉了下去。   “也不能怪他们。”司空错摇头道:“你走了,也没有留下什么话,而他们先后晋升星君,原来的规矩也就慢慢不适用了。”   “何平在哪里?”苏唐问道。   “他在邪君台里正监督联赛呢。”司空错道。   “什么联赛?”苏唐愕然。   “何平说与其把灵宝放在哪里,引人窥觊,还不如拿出一些当做奖品,也让邪君台内的修士有个盼头。”司空错道:“你回来得正是时候,估计百强赛已经结束了,现在是在争十大,然后就是争三强了。”   “我去看看。”苏唐站起身。   “先等一下。”司空错道:“何平为了安定人心,擅自做主,替你做了允诺,保证事后绝不会另行追究,这样才算把差不多九成的灵宝收了回来,如果你一回来就推翻了何平的允诺,对他的威望会造成打击,别急,你仔细权衡一下,拿个主意再说。”      第一零五零章 人才与奴才      “只回来了九成?也就是说,已经有一成的灵宝的失散了?”苏唐道。   “大部分应该在荣华荣盛或者是梅道庸的手里。”司空错说道:“还有一些则被人浑水摸鱼偷走了,对荣华他们三个人,何平是没有办法的,不过对那些小贼,何平已经暗中做下了布置,他们可没有纳戒,偷到灵宝之后,不是戴在身上,便会在野外寻个地方藏匿,何平下了狠心,过了期限,抓到一个小贼,便会当场斩杀,不管是谁,绝不容情。”   “你的人脉虽然广,但缺了一个得力的臂助,一个镇得住场、合情也合理的继任。”贺兰飞琼轻声道:“如果我把灵种扔在哪里不管,小白自然会替我管束好那些生灵,绝不会出现这种事。而你这里……只要你不在,稍微出现些风波,就会乱成一团。”   苏唐沉吟片刻,感觉贺兰飞琼说得非常有道理,视线不由侧转,落在了习小茹身上。   “我不干!”习小茹立即明白过来苏唐想说什么:“我要跟你走!”   实际上习小茹心中是一直堵着气的,因为在路上苏唐和闻香多有谈笑,同时也颇为庆幸,如果不是她跟了过去,那对男女说不定又要旧情复燃了……   这个时候想让她坐镇邪君台,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小茹不能留在这。”花西爵突然道:“她的进境太快了,历练却太少,跟着你开开眼界、长长见识才是好事,否则以后再遇到瓶颈,她恐怕就要停滞不前了。”   习小茹见花西爵在帮自己说话,露出笑意,而花西爵则向习小茹挤了挤眼。   这也太明显了……苏唐很无奈,按道理说,习小茹是最好的坐镇人选,但习小茹这般排斥,他也不好勉强。   想来想去,只有何平了,能让司空错、花西爵等人如此推崇,何平在这次风波中的表现一定很不错。   “小贺这些天里在做什么?”苏唐突然想起了贺兰远征。   “小贺什么都没做。”花西爵道:“他说,自己往常管得太多,这样虽然能保持稳定,却让何平他们失去了一次次历练的机会,现在他决定放手了。”   “你就别惦记远征了。”贺兰飞琼淡淡说道:“否则我会让你好看!”   “我就是问问……”苏唐干笑道,贺兰飞琼本意是要把贺兰远征还有上京薛家的人都带入大千灵种的,但此次行事太过冒险,暂时把贺兰远征等人留了下来,也所以,贺兰远征才会故意撒手不管,这一次他出手了,等下一次苏唐离开邪君台的时候,谁来出头平息风波?   苏唐顿了顿,又问道:“顾随风呢?”   “老顾虽然受人敬重,但他的本事摆在那里,那些小贼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的,背地了却各行其事,他又有什么办法?”   “也罢。”苏唐道:“我先去找何平聊聊。”   “我的意见是,既然何平已经做出允诺了,你也要成全他。”司空错道:“至于荣华荣盛等人,你要除掉他们,多得是机会和理由,譬如说,你可以放他们出去,然后出手擒下他们,这样既维护了何平,也解决了不轨之辈。”   “还是算了吧。”宁战奇道:“他们兄弟刚刚晋升星君,前途叵测,所以要为自己的未来谋划,也不算过错,换成我,如果不是小错和老花的情面摆在这里,实在没脸做丢人的事,要不然我都会收取一些灵宝的。”   “下不为例……也是个办法。”花西爵道:“只怪你走得太过匆忙,没有任何交代,所以他们各行其事,不能全怨他们。”   “我明白的。”苏唐轻声道,接着他身形一晃,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邪君台是他的灵域,他根本不需要刻意去寻找,神念微动,便已经洞察到了何平的方位。   在一处依山傍水的平原上,不知何时搭建起了一座广场,广场一侧有一座高大的小山,何平等人正端坐在小山上,观看着广场上的战斗。   广场正中,一个年轻人和一个老者正在死力搏杀着,前者持着一柄灵剑,后者举着一柄战斧,那年轻人苏唐不认得,而老者正是计好好手下的一名海盗,苏唐以前曾经做过那老者的船。   “是不是要叫停?”党云台焦急的说道:“他们旗鼓相当,再打下去恐怕要出人命了!”   “不留余力的搏杀才能让他们激发自己所有的潜力。”何平冷冷的说道:“十大的名额,岂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多少总要付出些代价。”   “那也要适可而止。”苏唐道:“一次失败并不能代表什么,或许失败者未来的成就还会高过现在的胜利者。”   “师尊?!”何平一愣,旋即露出欣喜若狂之色,和党云台同时站起,又单膝跪倒。   “这就是你搞的联赛?”苏唐看向山下的广场。   “是的。”何平低声道。   “到现在为止,伤亡多不多?”苏唐道。   “死了六个,伤了四十多个,其中有七、八个已成残疾,顾大师答应会给他们专门炼制丹药,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何平低声道。   “这样有些草率了。”苏唐道。   “记得师尊说过,运道也是实力的一种。”何平道:“败就是败,为此付出代价,是他们应得的。”   “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苏唐顿了顿,他不想继续辩论了,真的看重何平,就不要过于施加影响,如果想让何平成为自己完全满意的那种人,其实是在毁了何平,让何平从一个有棱角、有想法的年轻人变成一个唯命是从的奴才,这不是他想要的。   “是……”何平显得有些紧张了:“弟子的做法有些……”   “你做得不错。”苏唐一锤定音:“你那些师弟师妹里面,就没有一个勘破星空壁垒的么?”   “宗秀儿师妹已经晋升星君了。”何平露出笑意:“这些天来,弟子借用师妹的虎旗,也算做了不少事情。”      第一零五一章 指点      “你的修为在他们之中是最好的,为什么你没有突破星空壁垒?”苏唐轻声道。   “师兄说,如果他晋升星君,再没办法返回邪君台了。”党云台在一边插嘴道:“师兄还说这里才是根本!所以只能放慢自己的进境,等一切都步入正轨,再闭关也不晚。”   苏唐沉默片刻,随后转移了话题:“你搞这种联赛,想法很好,但眼界却太过局限了,做不到举一反三。”   “师尊的意思是……”何平立即提起了精神。   “不止要给他们好处,还要给他们名声和权力,这样他们的干劲会更大。”苏唐道,这时广场中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生死攸关之际,那年轻人和老者都在拼了命的抢攻,灵力波动虽然微弱,但振幅极快,想来已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如果有一方失误,另一手就算想手下留情也是不太可能的,这一场战斗十有八九会出现死伤。   “名声和权力?”何平有些不解。   “你真是死脑筋。”苏唐摇了摇头:“邪君台灵种无法容纳星君级的修士,晋升大君便再无法进去,但里面的人可以出来的,你应该尝试着搞一套三九制。”   “师尊说得明白些吧,我不懂……”何平苦笑道。   “先设一个元老堂,由三位元老共同处理邪君台的事情。”苏唐道:“第一代元老就由你和顾随风还有雷怒担任。”   “然后呢?”何平问道。   “在元老堂之下,再设一个长老院,选出九位长老。长老院之下,再设一个供奉社,选出二十七位供奉。”苏唐道:“平常的杂务,由供奉社处理,如果遇到争执,用投票来决定,赞成或否决的人数没办法达到三分之二,就要报请长老院,如果长老院也无法做出决定,还要上报元老堂。”   “这样元老也无需把精力浪费在琐事上了,毕竟修行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苏唐又道:“这次比赛的第一名,可以直接进入供奉堂,但只是补外供奉,可以享受供奉的一切待遇,只是没有投票权。”   “你们三个人里有人晋升星君,空出的位置可以由长老担任,让他们自己投票决定。”苏唐顿了顿:“而长老的空位可以从供奉社里选出一个,这样就可以慢慢形成一个核心。”   何平认真的听着,这些东西说起来简单,但何平出身低微,根本没有这方面的阅历,想靠自己建立起一整套管理体系,绝对不可能,他也不懂该如何做起,而苏唐汲取过太多的知识,现在大脑的运转又快捷到了极点,一切都能做到信手拈来。   “想管好邪君台,为什么一定要留在邪君台里?”苏唐道:“以后脑筋要灵活些,就算你在外面进不来,可以每隔三天召集元老出来开会,这是小会,三、四次之后,再把所有的长老都召集出来,这样反复几次,最后是大会,全部供奉都要参加。”   “这样,邪君台内所有事情都没办法瞒过你了,你总有机会听到不同的声音。”苏唐道:“但你要小心居中调度,不要让其中一个元老或者而是几个长老的小集团实力太过膨胀,甚至可以直接免除他们提供的人选,不过,这种事情只能偶尔为之,如果你经常做,会彻底破坏邪君台内的平衡,弊大于利。”   “为什么是弊大于利?”何平问道:“我能完全控制住他们,才可以确保他们的忠诚啊?!”   “这样说吧,你要把邪君台内的修士当成一种初生的婴儿。”苏唐道:“小心护持,要教导他们学会谋生,又不能让他们走偏,他们愿意如何修行,是他们自己的事,你不要多加干涉。如果事事都要仰仗你的鼻息,那他们最多成为向你摇尾乞怜的狗,在这里他们可以借助你的势力,到处作威作福,等如果去了外面,他们就是废物。”   这是苏唐第一次向何平传授自己的用人之道,有些用辞很不中听,但那就是冰冷的事实,何平已经听得呆住了。   “而我们需要的,不是狗,而是狼。”苏唐又道:“你总是管着他们,那他们的犬牙就永远长不出来。如果星域中只有我这座灵域,倒是没什么,他们变得越是愚蠢听话,这里就会越稳定,可……修士宗府并不是独此一家啊。你是想让他们变成听话而无能的狗,到了外面只能任人屠戮,还是让他们变成桀骜不羁的狼,可以在星域中大展身手,这两者只能选一个。”   何平嘿然,他沉默良久,轻声道:“师尊,我明白了,就像农夫们在耕地中播种麦子一样,麦子需要小心照顾,又得饮水灌溉,又得施肥,环境稍微变得恶劣一些,麦子就长不好了,如果把麦苗种在野地里,是活不下来的,因为麦苗根本抢不过那些野草,太过依赖农夫的照顾,麦苗早已失去了上天赋予它们的韧性。”   “就是这个道理。”苏唐露出微笑:“其实你这次的所作所为,有些地方我很不满意,你可以做得更好的,但我并没有指责你什么,这样只会让你把大量精力用在琢磨我的心性上,到那时候,就算你事事做得让我满意,却会失去自己的天性。”   “我明白了,师尊。”何平长吸一口气。   就在这时,广场中陡然传来一阵呐喊声,其中还夹杂着惊叫,苏唐等人的视线转了过去,看到老者已把自己的对手劈倒在地,那年轻人颈部出现了一条深深的创口,头和身体之间只剩下一点筋肉连着,显然是不能活了。   计好好也在观战,他周围的修士们发出欢呼声,而对面则跳出一群修士,怒喝着向那老者冲去,计好好很悠闲的挥了挥手,他身边的修士亮出自己的武器,也围了过去。   “联赛次数不宜太过频繁,三、五年举行一次就好,不要担心伤亡,受到血腥气的刺激,他们才会知道奋发。”苏唐道:“以后邪君台的事情就交给你了,遇到不懂的、或者犹豫不决的,多向几位前辈请教。”   “是,师尊,我明白了。”何平缓缓说道。   “比赛是比赛,输不起就不要来参加。”苏唐的视线转到下方:“这也是你立威的机会,先不要管,哪方敢第一个动手,一定严加处置,就算是计好好,你也不要留情面。”   其实苏唐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已经猜到了,以计好好的精明老到,是绝对不会落人口实的。   果然,计好好手下的修士并没有攻击对方,只是护着自己的同伴缓缓撤了回去,不过,他们一边后退一边大声谩骂着,而对面修士怒火上冲,一步步向计好好那边逼近。   “我还有别的事。”苏唐道:“等你把这里处理好,回头再去找我。”   “师尊,您尽管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何平道。   苏唐的身影一晃,从原地消失,党云台顿了顿,叫道:“大师兄,师尊还没说供奉出现了空位,该从哪里补上来啊?”   “废话,当然是从补外供奉里选。”何平道:“难道你让他们一辈子做补外么?”   就在这时,广场中终于爆发了冲突,何平脸色一变,低声道:“跟我来!”   苏唐又回到了孤峰上,围着那棵古树转了几个圈,发现没什么异样,便用魔剑掘开孤峰上的土层,把他先前藏在里面的匣子都拿了出来。   稍微动用神念,苏唐已出现在邪君台外,贺兰飞琼、习小茹、司空错等人还在那边聊着什么,而闻香远远的坐在一棵大树上,闭目养神。   苏唐飘落在闻香身侧,闻香感觉到动静,抬头见是苏唐,微笑道:“怎么舍得来找我了?”   “这些东西我一直给你留着。”苏唐把那些小匣子取了出来:“里面装着一种非常奇怪的死气,应该对你大有用处。”   “哦?”闻香拿起一个小匣子,刚要打开,却又顿了顿:“你从哪里搞到的死气?”她此刻的心情很好,这些东西证明了,苏唐始终没有忘记过她。   “从一棵古树上淬炼出来的。”苏唐道。   “古树?”闻香皱起眉。   “我先去找小不点,在这里不会有人打扰你的,有时间先把大衍凶铃淬炼了吧。”苏唐道。   “找小不点么?我也去,好久没见到她了。”闻香道:“大衍凶铃我已经淬炼过了,你啊……一颗心都在别人身上,哪里有心情理会我在做什么?”   “也好。”苏唐故意忽略了闻香的后半段抱怨,纵起身形,向着雕像群的方向掠去。   雕像群就在平场附近,守护着灵域的入口,这是苏唐离开时交给小不点的任务。   进入雕像群,苏唐很快就找到了小不点,小不点正躺在那块红色玉牌上,睡得很香甜,而那只青鸟则卧在一边。   “这小东西,我每次看到她都在睡……”苏唐轻叹道。   青鸟倒是很警惕,蓦然张开双眼,旋即便叫起来:“大哥回来了!大哥回来了!”      第一零五二章 变化      “大哥……”闻香的眼神变得古怪了。   “这烂鸟,要不是小不点喜欢你,我早就把你喂鬼獒吃了。”苏唐道。   小不点听到声音,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转眼看到苏唐,立即变得眉开眼笑:“妈妈来了呀!咦?香香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来看你啊。”闻香笑道:“小不点是越来越漂亮了,这要是再长大一些,不知道会迷倒多少人呢。”   闻香说的‘大’不止是年龄,还有另外一种意思,小不点却是不懂的,只知道闻香在夸她漂亮,笑得更开心了:“香香你也是变得更好看了呢,那叫什么……”   “妖媚入骨。”青鸟在一边叫道。   “对对、就是妖媚入骨。”小不点连连点头。   闻香却有些笑不出了,她狠狠的盯了那只青鸟一眼,随后道:“你不要把这烂鸟喂鬼獒了,我很想尝尝它的味道呢,送我吧。”   “妈妈……”小不点的神色也变了,她嗫嚅着:“妈妈要把它送走吗?我虽然也很讨厌它,但是……但是……”   “逗你玩呢。”苏唐一笑,随后从纳戒中取出一捧神念结晶:“上次给你的都用完了吧?再给你一些,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又要走了。”   小不点还没来接,那块红色的玉牌突然掠起,把小不点和青鸟都闪了个跟头,接着玉牌便掠向苏唐的掌心。   苏唐本能的做出反应,弹指点中了那块红色玉牌,指尖和玉牌相撞击,发出清脆的鸣叫声。   玉牌被弹出几十米开外,就在这时,周围一座座雕像做出反应,竟然慢慢向苏唐的方向转了过来。   闻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苏唐可是见过这诛邪古阵的威能,他脸色变了,心中也陡然生出恶念,如果只是因为这一指,玉牌就要噬主的话,那不管小不点会不会伤心,他也要想方设法抹去玉牌的神识了。   “那是什么?”闻香惊讶的看向周围的雕像。   “是诛邪古阵。”苏唐轻声道。   这时,雕像群的动作已经停止了,小不点突然叫道:“妈妈,它说你身上有龙气,你真的是妈妈?”   “废话,别人还会挂念着你?回来就给你送好吃的?”苏唐感觉很囧。   “是妈妈,你不要乱来,再乱来我打你哦!”小不点冲着那块红色玉牌叫道。   那块红色玉牌又飞了回来,落在小不点身边,它似乎在观察苏唐,过了片刻,冲着小不点咳了几声。   “妈妈,它说它也想吃。”小不点道:“还说吃饱了才能帮你守门。”   明白是龙气引起的麻烦,苏唐放下了心,随后又从纳戒中取出一捧神念结晶,都堆放在小不点身前。   神念结晶的数量不多,只聚成两座小小的沙塔,但体积也超过了小不点和那块红色玉牌,小不点还没有所动作,红色玉牌已经贯入到神念结晶当中,接着小沙塔便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向内坍缩,只用了不到几息的时间,小沙塔已经彻底消失了。   小不点只捻起一粒神念结晶,斜眼冷冷的看着那块红色玉牌,相处已久,她早知道那玉牌是什么样的吃货了。   果然,那块红色玉牌直起身,一点点向小不点的神念结晶探去,只是被小不点犹如实质的目光所慑,身形又变得僵直了,良久慢慢退了回去。   “算你识相。”小不点道:“我可是救过你的,耗费了好多好多灵气,算下来我可能要少活几百万年呢,这样你还抢我的,那你就太不是东西了!还有,我是老大,如果我愿意给你,那是我赏你的,我不给你不能乱来,那叫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本来直立的玉牌突然一点点向后歪倒,接着啪地一声躺下了,小不点怒道:“谁啰嗦?你有种再说一次?!”   “什么?你本来就没种……”小不点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凌乱,随后看向苏唐,非常认真的说道:“妈妈,种到底是什么呀?”   “这个……”苏唐被难住了,需要给小不点上一堂生理卫生课吗?   这时,青鸟叫了起来:“我的呢?我的呢?说好了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死开!”小不点不客气的喝道,她一直是非常护食的,以前在千奇峰,没事就摘一堆果子,就算放在哪里不动,也容不得别人染指,除非她愿意给,变异银蝗因为这个不知道挨过多少打。   “如果你不愿意闭关的话,就留在这边陪小不点玩吧。”苏唐转头对闻香说道:“我需要找个地方安静一下了。”   “你去吧。”闻香道。   “那些东西少不了你的。”苏唐笑了笑。   随后苏唐又回到邪君台内的孤峰上,就在那棵古树下盘坐,接着他取出了灭妖录。   六太子蚣蝮的身影已经变得有些黯淡了,灭妖录专能榨取妖类的灵息,任那六太子蚣蝮威能滔天,一旦进了灭妖录,所有的力量便都被封印了,沦为鱼肉。   苏唐运转神念,每一次吸气,灭妖录上都会荡起一片金光,接着金光便随着苏唐的呼吸进入体内,如果反复了万余息,灭妖录上荡漾的金芒已被苏唐汲取得干干净净,书页又恢复了原来的洁白,而六太子蚣蝮的身形则愈发黯淡了。   苏唐没有动,他继续运转神念,操控着灭妖录,六太子蚣蝮身上的灵力一缕缕的被挤压出来,慢慢盈满书页。   堂堂真龙太子,沦落到如此地步,极为可悲,但所谓一物降一物,灭妖录转能克制妖类,不要说六太子蚣蝮尚没有封神,就算是另外几个已经封神的太子,只要进了灭妖录,生死也一样会不由他们自己做主了。   苏唐定下心,不断的运转神念,差不多了半个月,六太子蚣蝮的影像已经变得接近虚影了,这时苏唐才算放过他,把最后一篇神念汲取干净,便把灭妖录收了起来,随后又取出大太子螭吻遗留下的神念结晶。   六太子蚣蝮的灵气和大太子螭吻的神念结晶中饱含龙气,苏唐想知道,当真魂汲取满龙气之后,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第一零五三章 麻袋里的客人      在苏唐的脑域中,真魂犹在畅快的游动着,一丝丝龙气汇集进来,化作千万道光点,直投向真魂。   真魂是龙气的始祖,本就同源,根本不需要苏唐控制,光点只要靠近真魂,便会被汲取得干干净净。   巨龙的影像越来越清晰,但体质大小并没有发生变化,而进入脑域的神念,又会被一望无际的森林吸收,一层又一层近乎液态的灵气慢慢蒸腾出来,如波浪般向四周卷动着。   巨龙散发出耀眼的光华,与真魂融为一体的各个灵魄,也先后释放出彩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唐慢慢张开双眼,他的脑域已经盈满灵气,精神、体力都明显处于巅峰状态。   苏唐抬起手,启动魔剑,他本想试验一下魔剑的威能到底提高到何等境界,但又突然感应到什么。   他的脑域中出现了无数块记忆碎片,应该都是六太子蚣蝮的,只是记忆碎片太过纷杂细小,他暂时没办法整理出有用的信息。   不想那么多了,苏唐展动魔剑,突然全力向上卷起,一道剑光闪电般刺破天际,接着苏唐已收回剑势,但那道剑光依然不灭,就像在空中定格了一般。   苏唐能感应到剑光中冲荡着极为强横的力量,只是……他好像还漏掉了什么。   他本想先出去转一转,回来再继续修行,此刻改变了主意,又重新在原地坐好,慢慢闭上双眼。   苏唐已经失去了紫府,在这种情况下,不要说提高进境,连保命都变得非常艰难,必须要有无穷无尽的神念结晶支撑,或者是有神烬,一旦资源耗尽,他便必死无疑。   只不过,他又分明能感觉到自己的进境的提升,脑域中的真魂汲取了太多的灵气,结果覆盖在巨龙体表的无数鳞片,都开始呈晶状了,他知道从大君晋升星空之主,最重要的效应就是紫府内的神念已经从破碎的晶粒凝成一颗晶球,那叫神丹,亦叫紫丹。   他没有紫府,但真魂居然开始晶化,这到底意味着什么?难道说真魂能替代紫府不成?   上古真龙有没有紫府……想到这个问题,苏唐心中突然一顿。   又足足静修了两个多月,苏唐才从入定中醒转,回头看了看那棵一直保持安静的古树,随后身形一闪,已从孤峰上消失。   邪君台外,大家经常聚在一起地方,已经多出了数张木桌,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这里早成了各个星君闲聊、交流的地方,而灵域中星君级修士的数量,已经是越来越多了,原来那张桌子,根本坐不下这么多人。   除了朋友之外,这里多出了一个不速之客,有一匹神骏的马儿被栓在树旁,不过神念显得很萎靡,趴在地上不动,而鬼獒和大罗神鹿正围着那匹马儿转来转去,还不时凑上前蹭一蹭。   “这是……”苏唐的视线落在那匹马儿身上:“踏月龙驹?”   “宗主,想不到你也认得?”坐在一边的荣华和荣盛兄弟都笑了起来。   “废话,我差点被这畜生害死。”苏唐道,当初踏月龙驹拼命逃走,闯入那棵黑暗古树的领地,结果被黑暗古树困住,他好心上前搭救,踏月龙驹却突然向他发起攻击,以至于他没能躲开黑暗古树释放出的蔓藤。   “踏月龙驹有这么厉害?”荣华咂舌道。   “谁把它抓住的?”苏唐问道。   “是千劫大君。”荣华急忙回道:“我当时看……千劫大君好像没费多大力气啊?”   “千劫呢?”苏唐又问道。   “带着小哥出去了,大概有七、八天了吧。”荣华道:“一直没回来。”   “哥,说过多少次了,你就是不听,应该叫山海星君的。”荣盛在一边低声道。   “唉……我总是记不住,也习惯了。”荣华急忙道。   苏唐左右扫视了一圈:“我那些朋友都没有回来过?”   “他们早回来了,只是呆不住。”荣华道:“宗主你闭关的时间是最长的一个,差不多有几个月了。”   “他们现在在哪里?”苏唐道。   “他们轮流带着几位前辈出去转,好像是想他们熟悉一下星域的状况。”荣华道。   苏唐缓步向前走去,经过那踏月龙驹时,那踏月龙驹好似认得苏唐,怯怯的向后缩了缩。   “宗主,千劫大君的意思,是要把这踏月龙驹送给小哥……不,送给山海星君的。”荣华道。   “哦?”苏唐坐在座椅上,随后转移了话题:“你们两个没出去过?”   “以我们两个修士,还是再等等吧。”荣华露出苦笑:“他们第一次出去,还有千劫大君护持,回来的时候人人都带着伤,换成我们,未必回得来了。”   苏唐刚想继续问,突然感应到闻香的灵力波动,眼波一转,正看见闻香带着几个人向这边走来。   苏唐不由愣了愣,随后微笑着站起身:“卫圣,好久不见了,商老、樊老,一向可好?”   在闻香身侧背着一张古琴,容貌俊秀英挺的年轻人,正是当年魔神坛诸位大魔神之一的卫七律,后面两个人则是绿海大能商天良和樊赫。   “罢了,在天魔大君面前,我卫七律何德何能,敢称这‘圣’字?”卫七律露出苦笑:“大君如果还记得往日情面,叫我一声老卫就好了。”   “我可不是忘本之人,当初我有难处,卫圣你是有求必应的。”苏唐笑意更盛,他心口如一,这一路走来,只要是对他有过帮助的朋友,他都会记在心底。   “呵呵……”卫七律轻叹一声。   “人界南海一战之后,卫圣怎么离开了?我本来还想邀请几位来邪君台呢。”苏唐道。   “大君身边人才济济,也不缺我们几个,闻殿下这边却没有能撑得起台面的修士,所以我们就留下了。”卫七律道。   事实上,卫七律只是说得好听,南海一战之后,人界很多修士都聚到了邪君台,千奇峰的老班底,薛家,还有魔神坛的几位大魔神,杰出的修士太多了,本着宁做鸡首、不做牛尾的想法,他们选择了闻香,在苏唐那边根本显不出他们的能力来,而闻香却非常需要帮手。   只不过,他们万万想不到,几十年之后,两种选择的结果已出现了云泥之差,跟着苏唐的修士,已经有多人晋升星君,而他们还卡在了大圣的瓶颈,始终无法突破。   上一次苏唐进入丧钟灵域,卫七律三人还在寒潭附近闭关静修,没有机会见面,后来他们听闻香说起邪君台的近况,再也坐不住了,要求闻香带他们出来会一会往日的朋友,当然,他们心中也抱着一些小小的希望。   “卫圣,商老、樊老,这边坐。”苏唐道,接着伸手让了让,荣华荣盛兄弟见状知机的告退了,让出了座位。   卫七律三人走到座位旁,显得有些犹豫,似乎闻香已经和他们说过了这边的规矩,这里的座位不是他们能坐的,就在这时,几条人影从邪君台下方的灵阵中穿了出来,裹挟着阵阵腥风,向这边掠来。   “小卫?!”其中一条人影发出惊呼声。   苏唐向那边看去,正是方以哲、定海星君等人,而说话的是大魔神宁战奇。   看到老朋友,卫七律显得很高兴,只是又犹豫了一下:“不知道阁下的君号是……”   “和我拽什么?还君号呢?!”宁战奇笑着落在卫七律身前,伸手便给了卫七律一拳:“这些年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一直在闻殿下这边。”卫七律道。   “怎么回事?说话唯唯诺诺的,当年那个风流倜傥的小卫哪里去了?”宁战奇皱起眉。   “咳……”卫七律咳了一声:“太久不见,感觉有些生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放开点,还当我们是朋友就好。”宁战奇道。   “你和小卫什么时候是朋友了?”花西爵在一边阴阳怪气的说道。   “虽然以前也争过、闹过,但……”宁战奇顿了顿,叹道:“往日的朋友到今天还剩下几个?说不定再过些年,朋友会越来越少了,所以看到小卫,心情还是蛮高兴的。”   “呸,你这乌鸦嘴!”司空错皱起眉,随后看向卫七律:“还是按规矩来吧,老宁是飞光星君,老花是魔掌星君,我呢……你叫我烟华就好。”   “来,我们几个都坐下来聊。”花西爵道。   “这里好像不是我这样的修士能坐的。”卫七律再次露出苦笑。   “堂堂的天魔大君都把你当成朋友,哪里不敢坐?”花西爵道。   “血屠,你们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苏唐看向方以哲。   “去做老本行了。”方以哲笑道。   “我还不知道你有什么老本行?”苏唐奇道。   “我们回欲窟了。”定海星君道:“而且,我们还带来了一个人。”   说完,定海星君回头道:“魔影,把人带过来吧。”   魔影星君的虚影中,裹着一只麻袋,他飘到近前,把麻袋扔到一边,定海星君俯下身,把麻袋口解开,接着猛地一甩,一个人便从麻袋里滚了出来。      第一零五四章 邀请      苏唐定睛看去,不由大吃一惊,那竟然是为他淬炼魔装的涅槃星君,涅槃星君此刻的状态很凄惨,身上不知道绑了多少道绳索,双眼被蒙着,嘴里也塞着东西,他正在拼命在地上扭动着。   定海星君俯下身,把涅槃星君嘴里的东西拽了出来,涅槃星君立即发出凄厉的嚎叫声:“血屠!老子和你没完!!”   “涅槃星君,说话要看看场合。”方以哲笑嘻嘻的走过来,一边为涅槃星君摘掉眼罩,一边说道:“这里已经不是欲窟了,而是我们兄弟的地盘,真要触怒了我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活活淹死!”   “我去你奶奶!老子那般信你,你居然暗算老子?!”涅槃星君不管不顾的叫着:“有种把老子放开!一决高下!”   “我们本来是有事求你的,但又知道你绝对不会离开欲窟,没别的办法,只能这样做了。”方以哲道:“消消气,我先向你赔个不是了。”   “哈!你求我?我他吗能帮你,我就是……”   “算了,把我交给我,我会让他老实一些的。”魔影星君突然插道。   涅槃星君的吼叫声戛然而止,显然对那魔影星君有些顾忌,其实他错了,真的要翻脸,方以哲要比魔影星君凶横得多,只是现在有事需要涅槃星君,所以才会放低姿态。   方以哲把涅槃星君的眼罩扔到一边,涅槃星君努力转动脑袋,向四下张望着,看到苏唐,不由愣了愣,旋即露出悲愤之色。   “涅槃星君,你也算是个老修士了,不要耍小孩子脾气,有话好好说,行吧?”方以哲道:“如果你点头,我就把捆灵索解开了。”   苏唐不由看向闻香,那条捆灵索本是大太子螭吻交给闻香的,后来大太子螭吻身殒道消,捆灵索已被闻香淬炼,怎么落到方以哲手里了?   涅槃星君的眼珠滴溜乱转,随后用力点了点头。   方以哲伸手一点,捆灵索已自动从涅槃星君身上脱落,涅槃星君猛地跳起来,活动活动手脚,低声道:“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说实话,这些天我们兄弟发了一笔大横财,想找你淬炼灵宝。”方以哲道:“只是要淬炼的灵宝太多,到欲窟去找你,很不方便,只能把你带到这边来了。”   “涅槃星君,我们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定海星君接道:“你放心,我们断然不会短了你的价钱,甚至还要加倍给你。”   “呵呵……你们拿我当傻瓜?”涅槃星君忍不住了,冷笑道:“如果你们有玄机子,到欲窟找我不是一样?把我绑到这里,是想让我给你们白干活吧?!”   “涅槃星君,你也太瞧不起了。”方以哲道:“坦白告诉你吧,我们这些天劫了一条矿脉,我可以做主,给你三倍的价钱。”   “矿脉?”涅槃星君摇头叹息着:“就凭你们?也敢去动矿脉?”   方以哲抬手从纳戒中取出一只匣子,轻轻打开,随后扔在涅槃星君脚边,接着又拿出一只匣子。   涅槃星君在冷眼旁观着,方以哲扔出几个匣子时,他还能保持冷静,当方以哲前后已扔出几十个匣子,堆在一起时,他终于动容,急忙俯下身,随机抽出一个匣子,仔细检验起来,等看出里面都是货真价实的玄机子,脸色已转为呆滞。   “怎么样,涅槃星君,我们有诚意吧?”方以哲说道。   “你是说……三倍的价钱?”涅槃星君一字一句的说道。   “三倍!”   “哎呀,血屠星君,你怎么不早说?”涅槃星君翻脸如翻书,转眼已是笑容满面:“这真是……差一点闹出一场大误会!”   “我说了啊,可你说现在只想闭关,不想接任何买卖的。”方以哲道。   “可你没说这个啊!”涅槃星君伸出三根手指头,随后他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我的熔炉……”   “在飞车里呢。”方以哲道。   “可我积攒的矿石都在欲窟,没有矿石我怎么淬炼灵宝?”涅槃星君又道。   “四海星君一会就到,他已经收购了很多矿石,绝对够你用的。”方以哲道。   “淬炼灵宝需要神念结晶吧?你们哪里来的神念结晶?”苏唐奇道。   方以哲等人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后方以哲说道:“在日月源里你不是也收取了不少灵宝么?怎么?一直没点验过?”   “他哪里有时间去点验。”闻香接道:“最可怜的是我,一直眼巴巴等着分红呢。”   “我去……日月源那场劫难是你们干的?!”涅槃星君唬得跳了起来,日月源被毁于一旦的消息,早已在星域中传开了,涅槃星君绝对没想到,此事竟然和方以哲等人有关。   “没我们的事。”方以哲道:“我们只是事先知道天道盟会偷袭日月源,所以早早藏在了日月源的宝殿里,等外面开始乱的时候,我们就把宝殿里的灵宝都搜刮一空了。”   “果然是一笔大横财……”涅槃星君喃喃的说道,他眼中充满了艳羡。   “走,我带你找个地方,好安置你的熔炉。”方以哲道,随后笑着向苏唐使了个眼色。   方以哲带着涅槃星君向林中走去,魔影星君和定海星君也都跟找后面,苏唐看向司空错:“师尊,你们都去欲窟了?”   “嗯。”司空错点了点头:“这一次……也算是开了眼界。”   “是啊。”宁战奇叹道:“本以为晋升星君,便能无拘无束的畅游各个星域了,没想到……星君级的修士会这么多,简直是数不胜数,我等又算得了什么?!”   宁战奇只是有感而发,他没能留意,这番话对卫七律等人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他们连星君境尚无法突破,连感叹都没有资格。   苏唐的神识已变得极其灵动,卫七律等人神色微变,他立即明白了。   “卫圣,如果你们有闲暇的话,不妨去邪君台修行一段时日,对你们是大有好处的。”苏唐轻声道。      第一零五五章 馈赠      “这个……有些不太好吧。”卫七律吞吞吐吐的说道,所谓的修行,就是侵夺天地灵力,以壮大自身,他们转到邪君台,邪君台内原有的修士们或许会很不高兴。   而且,闻香对他们是很照顾的,丧钟的灵域内,灵气最浓郁的地方就是那两面寒潭,闻香特意把一面寒潭交给他们,成了他们专属的修行之地,诛神殿的众多修士,只能去另外一面寒潭修行,这虽然是闻香赋予他们的一项特权,但最后也成了他们的负担,心中有愧,因为诛神殿的修士对他们一直颇有微词。   转到邪君台,也可以说是对闻香的背弃,他们实在抹不开这个颜面。   “有什么不好?”宁战奇等人愣住了。   “灵域内的灵气是有限的,我们得了,其他人自然就少了。”卫七律道。   “你这是……”宁战奇顿了顿,不由放声大笑:“小卫啊小卫,真想不到你也有这般幽默的时候……”   “我怎么了?”卫七律感到不解。   从某种角度说,宁战奇等人生活在大都市里,已吃惯了山珍海味,邪君台内有无数药草,又经过万余年的积累,冲荡着磅礴的灵力,修士的数量就算再多上几倍,也没问题;而卫七律是从贫瘠的荒野走出来的,丧钟灵域很特殊,如果是闻香,正适合在里面修行,可以同时汲取生机和死气,但对卫七律三人而言,那点灵力是捉襟见肘的。   双方的见识不在一个平面上,卫七律以为邪君台和丧钟都是同一层次的灵种,所以才会有那种毫无意义的担忧。   这时,苏唐瞥到何平、宗秀儿、李航还有一个女子正并肩从远方掠来,他招了招,叫道:“何平,过来。”   何平等人急忙转向,落在近前,接着同时单膝跪倒在地:“见过师尊。”   “起来说话,以后用不着这般拘礼。”苏唐道。   “是。”何平站起身,随后笑道:“师尊什么时候出关的?”   “刚刚出来。”苏唐道:“来,我给你引见一下,这是卫圣,这是商老和樊老,都是你的长辈,一会你让人去找叶浮沉,把几位前辈接进去。”   “明白了。”何平恭声道。   “你已经突破星空壁垒了?”苏唐道。   “嗯,前番师尊的指点,让弟子茅塞顿开,师尊离开后,弟子就去闭关了。”何平道。   “师尊,其实大师兄早就可以闭关的,但他顾念大局,不敢离开邪君台,所以才拖了又拖。”宗秀儿笑道。   邪君台内的修士,勘破星空壁垒的几率高得惊人,一方面因为他们常年在阴阳隔绝的封印中修行,等到封印被打破,帝流浆重现,几乎每个人的进境都出现了飞跃性的提高,就像久旱逢甘雨的麦苗,长势异常旺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受到了邪君台内磅礴灵气的滋润,加上有顾随风、有无数药草助他们修行。   苏唐的视线落在那陌生女子身上,他感到狐疑,因为那女子总是在偷眼看着他,似乎有些胆怯,还隐隐有些怨念。   “她是谁?”苏唐问道。   “嘻嘻……师尊不认得她了?”宗秀儿笑嘻嘻的说道:“邪君台内那么多修士,敢公开说以后要找师尊报仇的,大概只有她了,不过大家都没和她计较。”   “哪有……”那女子急了,急忙辩解道:“那时候我太小,根本不懂事的!”   “找我报仇?”苏唐更加糊涂了。   “她是小璐啊,是胡师妹的妹妹。”何平笑道:“她的天资比胡师妹还要好呢,几乎是和秀儿同时走出来的。”   “你是胡忆璐……”苏唐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   这些年的岁月,过得很快,回想当初走出星空,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不过,看到眼前的胡忆璐,苏唐才意识到时光已经流逝了几十年。   “你怕什么?”宗秀儿笑着对那女子说道:“有顾老罩着你呢,如果师尊敢难为你,顾老肯定要找师尊拼命的。”   “你是顾老的弟子?”苏唐问道。   “嗯。”胡忆璐很腼腆的低下头。   “小璐这些年很不容易。”宗秀儿道:“开始顾老只是见她聪明,一学就会,然后让她管那些药童,慢慢的,她的炼丹技巧越来越娴熟,最后甚至能自己炼制丹药了,顾老又很怜惜她,便把她收为弟子了。别人都说她天资聪颖,可我知道,小璐为今天付出了多少,当时才那么大点的孩子,居然整夜整夜不睡,只知道围着药炉打转。”   “哎呀,都怪姐姐骗我!要比我也不会那么拼了。”胡忆璐苦笑道。   “你姐姐?她骗你什么了?”宗秀儿奇道。   “她今天说,如果我不把要经背下来,大家就会割掉她的耳朵,过几天又说,如果我不能在一个月之内炼制出丹药,大家会把她杀掉喂狗,反正……她说的话就像一根看不到的鞭子,只要我稍有松懈,鞭子就会抽在我身上。”提起不堪回首的过去,胡忆璐脸上充满了唏嘘之色。   “怪不得你那么讨厌鬼獒!”宗秀儿恍然大悟:“你姐姐不是说……师尊要把她拿去喂鬼獒吧?”   “就是鬼獒了,山上又没有别的狗,再说……用别的狗吓唬我,我也不怕呀,那些狗儿都很乖,又怎么可能吃人?”胡忆璐道。   “我想起来了……”何平突然道:“记得那个时候,鬼獒经常会误食毒物,病得奄奄一息,最后都是顾老把鬼獒救回来的,小璐,你说实话,是不是你在给鬼獒下毒?”   “不是……不是……”胡忆璐显得很慌张,拼力摆动着手:“何大哥你乱想什么?那时候我才多大?怎么可能知道下毒?!”   “可我怎么感觉就是你啊?”何平道。   “没有的事!”胡忆璐偷眼怯怯的看向苏唐。   “我们就不好打扰师尊了。”李航突然道:“这些琐事,我们回去再吵个明白。”   “等一下。”苏唐道,随后转身看向卫七律:“卫圣,你们就跟着一起走把,他们会给你们送进邪君台的。”   卫七律等人顿了顿,视线转到了闻香身上,闻香一笑:“卫圣,你们就过去吧,我的灵域不太适合你们修行,否则你们也不会被困在大圣境了。”   卫七律发出轻叹声,随后向闻香点点头,不管怎么说,他都欠了闻香的一份人情。   等何平等人离开,司空错微笑道:“那个叫胡忆璐的小丫头倒是很有心计的。”   “是啊。”苏唐也笑了:“明知道赖不掉了,便用那种眼神看我,想唤起我的一丝怜悯,这是以退为进啊。”   此刻还在场的,都是老于世故、近乎成精的修士,胡忆璐那点小伎俩,根本不可能瞒得过他们。   “她姐姐那般逼迫她,并不是好事,以后容易走邪路。”花西爵道。   “是这样。”司空错道:“总是孤注一掷,等养成习惯,就很难改了。”   司空错并没有夸大,如果鬼獒真是被胡忆璐下了毒,这本身就是孤注一掷的选择。   “何平会帮她改正的。”苏唐道:“要不然也不会当着我们的面提起鬼獒的事情了。”   这时,涅槃星君已被方以哲等人拉到一边,低声讨论着什么,宁战奇向那边看了一眼,低声道:“什么样的灵宝都可以被淬炼么?”   “差不多。”苏唐道。   “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替代神念结晶?”宁战奇又道。   司空错当即露出不悦之色,瞪了宁战奇一眼,而花西爵也显得有些诧异。   “不能。”苏唐笑了起来:“我这里还有一些神念结晶,你们就拿去用好了,不过……与其去淬炼灵宝,还不如提升自己的修为。”   苏唐可以一次次淬炼灵宝,因为他有海量的储备,宁战奇也想要淬炼灵宝,他最多只会拿出一点神念结晶。   与是否念旧情无关,连他自己都不敢继续淬炼了,还有,连习小茹的天煞刀都没有淬炼,他绝无可能为了宁战奇倾尽所有。   而且这本身就是个无底洞,根本填不满!   从大圣境到星君,苏唐可以不遗余力的帮忙,因为那耗费不了多少资源,已经成为星君,就得自力更生了。   其实这个道理,司空错等人都懂,所以他们一直没提起过,而宁战奇是在路上听得太多淬炼灵宝的好处,心痒难耐,厚着脸皮提出了要求。   只是一个小小的暗示,如果苏唐装作没听懂,那他也只能放弃。   苏唐拿出一个空匣子,伸手在匣子上一抹,随着释放的金光,匣子已被装得满满登登,里面都是神念结晶。   “师尊,这个就交给你了。”苏唐道。   司空错接过匣子,叹了口气,可能是感觉情境有些尴尬,她转移了话题:“你有两个门人已经勘破了星空壁垒,见到他们了吗?”   “是哪两个?”苏唐一愣。   “宝蓝和赵大路。”司空错道。   “没人和我提起过。”苏唐道:“他们去了哪里?”   “你去问问你那几个弟子吧。”司空错道。      第一零五六章 神引      “就在这边吧。”苏唐停下身形。   “也好。”闻香向四下看了看,随后向下落去。   苏唐运转神念,手臂轻挥,万千道毫光陡然在空中绽放,成片的灵宝在苏唐神念的操控下,慢悠悠落在草丛中。   苏唐继续挥动手臂,从空中坠落的灵宝越来越多,最后几乎覆盖住了这片山野。   苏唐和闻香跑到这偏僻的地方,就是为了分赃,虽然在日月源里,闻香也收取了部分灵宝,但远没有苏唐收得多,毕竟她是后进来的。   “其实这些送给你也无妨。”闻香笑呵呵的说道。   “别假惺惺的了。”苏唐叹道:“你修行的是生死决,对灵宝的要求很苛刻,这些对你没什么用处,但一叶和权冠他们的未来,都要指望你的。”   “说真的,我已经拿到了不少,你这些……我只拿一小部分就好。”闻香道。   “随你吧。”苏唐道。   闻香也没有挑选,只是向前信步走着,她所过之处,一片片灵宝非常突兀的消失不见了。   感觉差不多了,闻香又纵身向苏唐这边掠来。   “完事了?”苏唐问道。   “嗯。”闻香点了点头。   “那我也该整理一下了。”苏唐道。   说完,苏唐抬手召起一柄灵剑,剑柄处悬挂着一个不知用什么材质制成的标识,上面写着几个字,烈焰剑。   平常抢到的灵宝都没有标识,它们大都被储存在纳戒里,主人用神念淬炼过,灵宝内便会生出一种隐约的烙印,所以也不需要什么标识,下一次主人只是用神念轻轻一扫,神识便会感应到那件灵宝的来历、有什么作用等等信息。   灵宝的用途大致分几种,一种是拿来做自己的本命灵宝,一种灵宝没什么用,扔掉又舍不得,只能暂且搁置起来,存放在纳戒里,一种是放在自己的域级灵种内,让灵宝自然散发出的气息滋养灵域。   所以的修行都是在汲取天地灵气,唯有方式不同而已,灵宝也一样,放在灵域中,它们就像一个个电源,把曾经汲取来的灵力慢慢逸散出去,会让灵域变得充满生机。   还有一种灵宝,拿来做自己的本命灵宝嫌品质太低,对自己没有帮助,存放在灵种中,让灵宝的威能慢慢逸散,又有些可惜,放在纳戒里,纳戒的空间有限,装不了那么多,所以只能找一个专门的地方存放。   苏唐从来不会因为纳戒的容量发愁,是因为他得到的是上古真神的纳戒,而普通的纳戒空间都不是很大。   这一次大家得到的,就是此类灵宝,都上了品阶,但对他们此刻的进境而言,又看不上眼,如果随便挑选一件,扔入原域,都是足以闹得血流成河的无上灵宝。   苏唐慢慢甄别着,他的技巧已经变得很熟练了,而且还开启了魔眼,只是轻轻一扫,便能立即理解灵宝的力量、品阶,而且还可以让自己的神念烙入灵宝中,等取出灵宝时,绝对不会混淆。   差不多过了十几息的时间,苏唐拿起一个形状奇特的瓷瓶,随手打开,一股微微颤动的灵力波动从里面挥发出来,在魔眼的时间里,里面是由无数道丝线凝成的团,象棉花糖一般漂浮在瓷瓶内。   “咦?这是什么?”苏唐愣住了,做了许多的强盗,抢来了无数奇珍异宝,但他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不是灵宝,也不像丹药,好像拥有自己的神识,但又象死物一般悬浮不动。   闻香也在那边甄别了灵宝,听到苏唐的声音,她纵身向苏唐掠来,向那小瓷瓶内看了一眼,露出吃惊之色:“这是神引!但不知道是哪种神引,你看看下面应该有标识的。”   苏唐把瓶盖重新塞上,掉过瓷瓶一看,瓷瓶底部写着两个字:翅须。   “我盼天盼地盼了这么久,总算是找到一份神引了。”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管它是什么神引,先淬炼了再说。   “你……”闻香的神色显得有些古怪了。   “怎么?”苏唐道。   “你已经得了龙气呀。”闻香道。   “龙气亦是神引?”苏唐愣住了。   “咳……”闻香轻咳一声,低下头,她好像在忍耐着什么,又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片刻又叹道:“龙气应该是最好的神引了,你不知道?”   “真不知道……”苏唐很诚实的回道:“也没有人告诉过我。”   “你这不是在骑驴找驴么?还说什么终于得到神引了……”闻香轻轻咬了下牙:“别的地方我不清楚,在日月源,玄牧大君等人愿意为大太子螭吻赴汤蹈火,最大的目标就是得到师尊的赏识,能得到一线龙气啊!只可惜,大太子螭吻怎么可能把自己的龙气分割出去?!他们不过是在做白日梦罢了。”   “龙气为什么是最好的神引?”苏唐问道。   “所谓神通,就是一种和天赋非常近似的能力,所以两个实力相当的修士对决,有没有神通非常重要,拥有神通就是多出了一种力量。”闻香道:“只是神通和灵诀不同,虽然神通也分小、中、大,但修行到最后,神通都会变成上位神通,譬如说神眼神通,初期最多能看人识物,能感应到一些灵力陷阵,等修行至上位神通,就会成为大杀器,视线所指,金石也会化为齑粉,当然了,除非晋位封神,神眼通才有可能修行至上位,否则没多大用处。”   “哦……”苏唐有些明白了。   “但有些神通,开始就是超越位阶的,上古真龙的龙气就是其中之一。”闻香道:“龙气最大的威能就是吞噬、同化,都说真龙有九技,可大太子螭吻又一次说过,真龙九技并不都是上古真龙自己创出来的,有些是别人教的,有些是他除掉了某位大修,从大修的记忆中汲取出来的,但利用自己的龙气,他让那些灵诀的威能达到了最大化。”   “原来如此……”苏唐突然恍然大悟,怪不得,他除掉了大太子螭吻之后,脑海中能浮现出大太子螭吻的记忆碎片。      第一零五七章 疯狂的念头      这时,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可遏制的涌上苏唐的脑海,真魂能自发汲取龙气,如果他能除掉所有的真龙太子,是不是同样可以拥有真龙九技?甚至成为和上古真龙同样强横的存在?   不过,苏唐很快叹了一口气,真龙九位太子中,实力差一些的九太子椒图、大太子螭吻还有六太子蚣蝮,都已经殒落了或者是接近死亡,换句话说,实力差的已被淘汰,剩下的一个比一个强横,他能惹得起么?   二太子赑屃、四太子蒲牢、七太子睚眦和八太子狻猊,都已晋位封神,星空之主巅峰境的只剩下三太子狴犴和五太子饕餮了,五太子饕餮他不了解,而三太子狴犴心机极为深沉,每次想起三太子狴犴设下的天大陷阱,他都会感到心寒,对付这样的人,除非是具备了碾压性的优势,让三太子所有的手段都毫无意义,才算有些胜算,以强击弱,尽可能快速结束一切,否则还是应该避而远之的好。   “这份神引对你没什么用处的。”闻香笑嘻嘻的说道:“送给我吧。”   “你喜欢就拿去吧。”苏唐反手把瓷瓶扔给了闻香。   “不留给你老婆了?”闻香道,虽然她如愿以偿,但说话的口吻有些酸溜溜的。   “等她勘破大君境,我应该能搞到别的神引了。”苏唐道。   “可你还有不少门徒弟子呢,就这么舍得让给我?”闻香又道。   “我们也算是在一起摸爬滚打过的人,你和我的关系要比他们近得多。”苏唐笑了笑。   “算你有良心。”闻香微笑着把瓷瓶收入到自己的纳戒中,旋即醒悟过来,苏唐那话是双关语,她本以为苏唐是说他们以前曾经一次次并肩应对危难,现在才明白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不由白了苏唐一眼。   用了近一天的时间,苏唐和闻香总算是把所有的灵宝都整理出来了,不要说闻香,连苏唐的情绪都显得格外振奋,怪不得方以哲那些人根本闲不住,出外到处疯跑,原来他们是在宣泄心中的兴奋。   因为这一次收获的灵宝,从品质上说不知道要比以前提升了多少个台阶,能让大太子螭吻小心收藏的,绝对不是凡物,其中至少有半成的灵宝,足以成为星君级修士的本命灵宝。   也就是说,再过上十几年、或者几十年,苏唐座下会出现数百个拥有强横战力的星君。   苏唐运转神念,把灵宝全部收入到纳戒中,回过头一看,却发现闻香在那里盯着自己发呆。   “怎么了?”苏唐问道。   “你怎么可能把这么多灵宝收入到纳戒中?”闻香道。   “你真是……太可爱了。”苏唐笑了起来。   “什么意思?”闻香不解的问道。   “你刚才那句话,应该在我拿出灵宝之后就问吧?”苏唐道。   “那个时候我没想太多。”闻香道。   “因为我这个是上古真神的遗宝。”苏唐晃了晃自己的纳戒。   “你的运气……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闻香叹了口气,随后道:“你等等我。”   说完,闻香已祭出丧钟,接着身形消失在丧钟内,如此反复了七十几次,才算是把所有的灵宝都收取干净。   分赃完毕,苏唐和闻香纵起身形,向着邪君台的方向掠去。   在邪君台下方的‘星君休闲专区’里,又换了一批人,其实苏唐也明白,方以哲他们是特意轮流带着司空错等人出去历练的,晋升星君后,贸贸然走进星域,意外殒落的几率非常大,就像一匹初生的幼狼一下子混入狼群中,说被吃掉就会被吃掉。   方以哲他们这样做,也算是还苏唐的人情,如果没有苏唐,他们抢不下矿脉,也拿不到日月源的藏宝。   方以哲等人应该是和涅槃星君去淬炼灵宝了,贺兰飞琼和贺兰远征姐弟俩都回来了,除了他们之外,又多出了两条人影,一个是女子,背着一张长弓,一个是彪形大汉,正是宝蓝和赵大路。   苏唐和闻香飘落下来,宝蓝两人急忙起身,单膝跪倒,整齐的说道:“见过命主。”   “以来吧,你们这些人真是……我已经反复说过了,不要再拘礼,总是跪来跪去的,你们不嫌麻烦,我可是烦了。”苏唐皱起眉。   “是。”宝蓝低声应道,随后慢慢站起身。   “一晃过去了几十年了。”苏唐叹了口气。   “是啊。”宝蓝也露出唏嘘之色:“我知道您一定会回来的,但就怕我们等不到您回来了。”   “命主……嘿嘿,原来如此!”贺兰飞琼发出轻笑声,接着侧转头:“轮回,看到这一幕,你作何感想?”   “人难免都有犯糊涂的时候。”姜虎权很自然的回道。   “你不想杀他了?”贺兰飞琼道。   “千劫大君,老朽自问也没得罪过你,又何必一定要和老朽过不去?”姜虎权露出苦笑。   另一边的宝蓝和赵大路都显得有些错愕,视线也转到了姜虎权身上,他们心中升起了疑问,这家伙是谁?他会谋害苏唐么?   “你们出身绿海,竟然不认得这位绿海的大当家?”贺兰飞琼道。   “你是……姜……”宝蓝神色大变,就差伸手去摸自己的长弓了。其实他们都见过了姜虎权,还聊过几句,但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有这种来历。   “别胡闹,现在都是自己人了。”苏唐道。   就在这时,邪君台的南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一点红光涌上天际,旋即又迅速膨胀开,变幻成一片血红色云层,那片云层隐隐凝成葫芦的形状,几乎遮蔽了天空。   “好强的邪气!”贺兰飞琼皱起眉:“这是谁的灵宝?”   “就是血屠的了。”苏唐缓缓说道:“当初我曾经劝过他把那血葫芦扔掉,但也明白,他不会听我的。”   “走,我们过去看看。”贺兰飞琼一边说一边站起身。   几个人向血光升起的方向掠去,也是巧,在半路上正好碰上了习小茹、司空错等人,司空错等人只是向苏唐这边点头示意,随后继续向前方飞掠,习小茹见苏唐和闻香在一起,立即飞掠过来,毫不客气的挤到苏唐与闻香之间。   有些事情,只要让了一次,便很难挽回了,闻香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内心想着什么,只有她自己才清楚了。   片刻间,众人已接近一座山谷,在山谷最内侧,有一座数米高的巨炉,而在平场周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矿石。   这时候方以哲已召回了自己的灵宝,见到苏唐等人赶到,很自然的把灵宝收了起来。   定海星君和魔影星君也在,而涅槃星君显得喜气洋洋,老远便和苏唐大声打着招呼。   “这就是熔炼灵宝?”闻香好奇的问道:“熔炼灵宝有什么好处?”   “好处多了。”涅槃星君倨傲的回道,为了招揽更多的生意,他拥有捧起一把神念结晶,很有耐心的解释起来:“比如说吧,这些神念结晶,可以让你在十年内勘破大君境,可是,如果你给我两倍的神念结晶,我能让你在明天就拥有接近大君的实力!”   “用这点神念结晶就能勘破大君境?不可能的吧?”闻香愕然。   “你这蠢……”涅槃星君叫道,但话没说话,已被方以哲一脚踢在腰眼间,他摇晃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什么,话锋一转:“这只是比如,有的人,根本不需要神念结晶,就能快速勘破大君境,有的人,哪怕是有百倍的神念结晶,也于事无补。”   “血屠,你刚才淬炼了几次?”苏唐问向方以哲。   “七次,跟你学的。”方以哲笑呵呵的说道:“我想熔炼第八次,超过你,只是……耗费得神念结晶太多了,而且他还说未必能成功,所以就算了吧。”   “接下来该淬炼谁的灵宝了?”苏唐又问道。   “我的。”定海星君道:“天魔,你也想熔炼灵宝么?难道你想冲击第八次?太冒险了!”   “我和你们说,以我现在的造诣,第八次的失败率可是很高的,没成你们可不要怪我!”涅槃星君急忙叫了起来。   “不是。”苏唐道:“我想把我老婆的天煞刀熔炼一下。”   “那你先来吧,我不急。”定海星君笑道。   “哦?刀呢?”涅槃星君道。   “把刀给我。”苏唐向习小茹伸出手,习小茹不由露出笑容,而且笑得很甜美,接着接下天煞刀,递给苏唐。   苏唐把天煞刀扔了过去,涅槃星君接过天煞刀,向习小茹这边看了一眼,低声道:“一个女人用这样一柄大砍刀,有些煞风景……”   “涅槃星君,熔炼灵宝就熔炼灵宝,哪来的这么多废话?”方以哲急忙道:“我发现你和三宝星君、傲剑星君那两个蠢材有得一拼了!”   就在这时,三道人影从山谷的另一端掠来,方以哲刚才祭出血葫芦,波动太过强横,已惊动了很多人。   “刚才我听到有人说我们是蠢材?!”一个大嗓门远远传来:“谁说的?给老子站出来!”      第一零五八章 神力刀      “我说的!”方以哲皱起眉。   怒气冲冲的三宝星君和傲剑星君看到方以哲,两个人的气势同时萎缩了,有苏唐和贺兰飞琼在的时候,方以哲的能力是显不出来的,因为苏唐和贺兰飞琼太强,但他们此次去欲窟,路上和人发生过不少次争斗,都是靠着方以哲才化险为夷的,如果刚才骂他们的是定海星君,他们早并肩子上了,如果是魔影星君,他们会仔细盘算一番,如果是方以哲,也只能算了,其实这可以证明,他们并没有那么傻。   “我们……才不傻……”傲剑星君涨红了脸。   “是啊是啊,我们是大智若愚,血屠,你还没有了解我们呢。”三宝星君说道。   “你们如果能学会不说话,那才叫聪明。”方以哲道。   “这个容易,从现在开始!”三宝星君道。   这时,涅槃星君突然说道:“刀是柄好刀,不过……这刀以前被人熔炼过?”   “嗯,以前我找到了一块蚁王火晶,就熔炼到天煞刀里面了。”习小茹道。   “有些可惜……”涅槃星君摇头道。   “什么地方可惜?”习小茹急忙问道。   “和你说你也不懂。”涅槃星君道。   习小茹额头出现了一排黑线,不懂那你还说什么?如果换成别的人,她或许拳头已经砸过去了,但对方是方以哲他们费了不小力气请来的铸冶大师,她只好忍下这口气。   “你这柄刀想不想炼得小一些、薄一些?”涅槃星君问道。   “不想!”习小茹立即摇头。   “你还能改变灵宝的形质?”苏唐一愣:“上次怎么没和我说起过?”   “你的灵宝都是器灵,我可改不了。”涅槃星君道:“而且,上一次你来找我的时候,你才是星君,现在呢?你已经是大君了,明白我的意思了?”   “吗的……”方以哲实在忍不住了:“你就说你的进境又提升了一层,岂不是简单明了?何必扯上这么多?!”   三宝星君习惯性的要表达自己的感悟,当然,他肯定会赞同方以哲的,但刚刚张口,猛然想到了什么,又缩了回去,接着向傲剑星君递眼色,示意傲剑星君站出来说话。   傲剑星君露出冷笑,他才不会上当,一定要忍到底,至少,他要证明自己比三宝星君聪明,所以务必让三宝星君先说话。   “咳……”涅槃星君干咳一声,看向习小茹:“你希望你的灵宝有什么样的改变?”   “这个……”习小茹犹豫了一下:“我说了你能做到?”   “当然,否则我也不会问。”涅槃星君再次露出倨傲之色。   “天煞刀太轻了,能重一些么?”习小茹道。   “没问题。”涅槃星君向旁边一指:“那边都是陨精,你挑吧,补齐份量,然后我把这些陨精都熔炼到你的灵宝中去。”   习小茹纵身飘落在陨精旁,她先挑了一块最大的陨精,伸手扣住,慢慢抓起,随后扔到巨炉旁。其实那块陨精已经有数千斤重了,但对星君级修士而言,数千斤重的东西是构不成什么压力的。   习小茹并没有结束,她继续挑着,先后挑出了百余块陨精,在巨炉旁堆成了一座小山。   涅槃星君的脸色变了:“你确定?你确定要用这么多陨精?!”   “放心,不会白用你的。”习小茹腰板挺得很直:“说吧,需要多少颗玄机子?”   “这是你们收购的矿石,你说用多少就可以用多少。”涅槃星君喃喃的说道:“不过……这么重的灵宝,就算你能拿得起来,威力也会大打折扣吧?”   “我计算过了,没问题的。”习小茹说道。   “你哪来得这么大力气?!”苏唐都感到很惊讶。   要知道,拿得起来和挥舞着去战斗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何况灵宝过于沉重,会毫无意义的消耗大量灵力,习小茹这般有自信,应该没问题,可他怎么都想不通。   “应该是大罗神鹿的缘故吧。”贺兰远征突然道。   “大罗神鹿?你们这里还有大罗神鹿?”涅槃星君目瞪口呆。   “当然有了。”贺兰远征道:“大罗神鹿年幼的时候,鹿角每年都会脱落,脱落的鹿角只有天煞才可以去动,别人敢碰,大罗神鹿马上就会发飙暴走,这些年里,天煞不知道吃下了多少根鹿角呢。”   “大罗神鹿幼年的鹿角最为珍贵了!你们居然……居然就是那么吃下去了?”涅槃星君连连顿足。   “没人指点我们,我们什么都不懂啊。”贺兰远征苦笑道。   “这些陨铁算在一起,怕是已经过了十万斤了吧……原来如此……”涅槃星君叹道。   方以哲等人也都动容了,修士们相互拼斗,灵宝的重量是没有意义的,但是,如果其中一方的灵宝极为沉重,而且可以挥洒自如,那就会出现不可测的变化。   而且习小茹的战斗方式向来大开大合的,又拥有一种奇异的身法,如此沉重的天煞刀会让她的身法飞速达到极限,一刀之威也会强出无数倍。   “那我就开始熔炼灵宝了。”涅槃星君道:“把神念结晶给我。”   习小茹转头甜甜的看着苏唐,她知道,就算付出再多的神念结晶,苏唐也不会吝惜。   苏唐换走走到石台便,伸手一挥,一片神念结晶从上空洒落,很快聚成一座沙塔。   “够了吗?”苏唐道。   “差不多。”涅槃星君目测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你们两个先不要走。”苏唐转头对宝蓝和赵大路说道:“一会也给你们淬炼灵宝。”   “可是……我的剑也不算灵宝啊。”赵大路犹豫着说道。   三宝星君猛地踏前一步,随后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又慢慢缩了回去。   “呵呵呵……我们现在怎么可能会缺灵宝?”定海星君笑道。   三宝星君显得更加痛苦了,因为定海星君的话正是他要说的,居然抄袭,他又没办法辩驳控诉,这种感觉对他而言,简直比死还难受。   “一会我给你几柄灵剑,你挑出自己喜欢的。”苏唐道。      第一零五九章 异动      涅槃星君的修为确实比以前强了许多,苏唐上一次找他熔炼灵宝时,接连熔炼过几个魔装构件,涅槃星君已是累得半死,说话连舌头都不利索了。这一次,涅槃星君刚才已经为方以哲熔炼过灵宝,现在又开始熔炼天煞刀,可他的精神始终显得很旺盛,估计再熔炼几件灵宝也是没问题的。   习小茹等人从没见过熔炼灵宝,在一边好奇的观察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涅槃星君挥掌拍灭了炉火,接着伸手一招,天煞刀从巨炉中缓缓飞起,落在他的手心中。   苏唐发现,涅槃星君多了几种以前没见过的手法,譬如说现在,他不停的从纳戒中取出灵符,灵符见风即燃,逸散出的符文纷纷扬扬落在天煞刀的刀脊上,并深深渗透进去。   又过了好一会,涅槃星君很随意的挥动了一下天煞刀,侧头看向习小茹:“好了,接住!”   说完,涅槃星君扬手把天煞刀扔了过来,习小茹急忙运转灵脉,身形掠起,在半空中拦下的天煞刀,随后脸上露出惊愕之色:“不对呀!怎么会……”   “你真想整天端着数万斤重的灵宝到处跑么?有什么样的刀鞘能承受住这柄刀?”涅槃星君道:“所以我铭刻了一些灵符,这样刀的重量与往常无异,可一旦你把自己的灵力融为刀体,灵符就会失效,放心,铭刻灵阵我就不额外收取费用了,大家都满意,才是真的好。”   习小茹闻言立即释放出魔息,把灵力灌注进天煞刀之中,而下一刻,她的身形已失去了悬空之能,如炮弹般笔直跌落下来,正撞在地面上,一双脚连同小腿都深深陷入到泥土内。   “好刀!”习小茹发出欣喜的叫声,她拼力运转灵脉,身形陡然从泥土中拔了出来,接着又笔直射向天际,身形转眼便消失不见。   良久,远方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轰响,地面也在微微颤抖着。   “现在她可能还不太适应,慢慢就习惯了。”涅槃星君扫视了一圈:“还有谁要熔炼灵宝?”   刚开始被方以哲强行绑过来时,他心中是怒发欲狂的,等明白了前因后果,自然就不生气了,此刻围绕着他的,都是未来的客户,不是一个两个,而是‘群’。   更何况,这里的修士刚刚得到了一大笔横财,对别的星君来说,熔炼灵宝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就算能攒出几颗玄机子以作酬劳,可是,他们去哪里搞神念结晶?可这里的修士们,看过去一个个都是财大气粗的,张口就是熔炼七次,好像神念结晶和沙砾没什么区别,所以他在兴奋之余,心中也有些戚戚然,败家子……一大群的败家子啊!   苏唐看向定海星君,定海星君微微一笑:“你的人先来吧,我不急。”   反正涅槃星君将会逗留很长一段时间,没必要抢这一时三刻。   “把你的弓给他。”苏唐对宝蓝说道。   宝蓝略带着兴奋之色,反手摘下极冰之弓,递给了涅槃星君。   涅槃星君接过极冰之弓,端详了片刻,缓缓说道:“这张弓内蕴藏着很难得的阴劲,如果熔炼的话,可能会有些损耗,不过整张弓的威能可以得到大幅提升,到底熔炼不熔炼,你可要想好了。”   “怎么会……”宝蓝听到自己的灵宝可能会有损耗,心情不由变得紧张了。   “带有水属性的灵宝是最难熔炼的。”涅槃星君道:“五行相生相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宝蓝不由看向苏唐,希望苏唐能帮她拿个主意。   “涅槃,你是什么意见?”苏唐道,这种事情一定要避免不懂装懂,涅槃星君是内行,不如听听涅槃星君的想法。   “当然要熔炼了。”涅槃星君道:“以我的能力,至少可以保留下九成阴劲,和熔炼带来的提升相比,那点损耗无需放在心上。”   “那就听你的。”苏唐道。   “我可不是要替自己招揽生意哦。”涅槃星君想到了什么,急忙道:“我或许会失手,到时候你们不要怪我。”   “你尽力就好。”苏唐道。   “成!”涅槃星君顿了顿:“这张弓也要熔炼七次么?我还要劝你一句,就算你有再多的神念结晶,也不能这么玩啊……”   “哦?”苏唐皱起了眉。   “我是为你好。”涅槃星君补充道:“从我的角度出发,你们熔炼得越多,我的收获也越多,说实话,我恨不得你们都要一口气熔炼十次以上呢,但……你们都是我的主顾,我当然要说一些为你们负责的良心话,他们的气息还不稳定,可能是刚刚晋升星君吧,灵宝的威能过强,他们未必能驾驭得住,刚才那个女孩子和你关系甚密,你可以亲手教导她,但你不可能关注到每一个人。”   苏唐知道涅槃星君这些确实是良心劝告,有些迟疑。   “我的灵宝淬炼五次就好。”宝蓝急忙道,其实她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发现涅槃星君每一次熔炼灵宝,消耗的神念结晶都超过前几次的总和,所以选择了五次,这样符合她与习小茹的身份对比。   “五次?”涅槃星君看向苏唐。   “也好。”苏唐点了点头,随后对赵大路说道:“你跟我来。”   涅槃星君重新点燃炉火,准备熔炼极冰之弓,苏唐和赵大路走到一边,伸手一招,空中陡然出现了耀眼的光幕,道道剑光纷纷扬扬落在地面上,凝成一片剑林。   “你选一个吧。”苏唐道。   这些灵剑都是大太子螭吻的私藏,能入得大太子螭吻的眼,剑的品质自然是有保障的。   赵大路的眼神变得炙热了,但也充满矛盾,他围着剑林转来转去,就是没办法下定决心,每一柄灵剑都在散发着令他垂涎的灵力波动,使得他无从做出抉择。   苏唐见赵大路象个没头蚂蚁般转个不停,摇头道:“罢了,我替你选一柄灵剑吧。”   说完,苏唐启动魔眼,略微顿了顿,一柄宽刃剑突然从剑林中掠起,向赵大路射去。   赵大路急忙让开一步,探手抓住那柄宽刃剑的剑柄。   “这是……”赵大路看到了剑柄处的标签:“枭风剑?”   “这柄灵剑内蕴藏的剑劲比较适合你。”苏唐道。   “多谢命主赐剑!”赵大路眉开眼笑的跪了下去,跪到一半,陡然想起苏唐刚才反复说以后不要拘礼,又急忙站了起来。   苏唐笑了笑,随后转身走了回去,另一侧的方以哲看向这边,并且向苏唐使了个眼色。   两个人先后离开铸器场,走到偏僻的地方,苏唐低声道:“怎么了?”   “这一次回欲窟,得到了一些消息。”方以哲说道:“原本我还没在意,呵呵……天天数着纳戒中的灵宝,天天感到心花怒放,警惕性有些降低了,可这几天我越想越不对劲。”   “出了什么事?”苏唐急忙问道。   “欲窟的高层决定启动上古灵阵,准备离开原来所在的星域。”方以哲说道。   “离开?他们为什么要走?”苏唐道:“准备去什么地方?”   “去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了。”方以哲道:“至于为什么要走……应该是嗅到了一些危险的气息。”   “危险?”   “大管事告诉我,天道盟的智神不知所踪,但智神的离开,并没有让天道盟的实力减弱,因为……西皇觉醒了。”方以哲放低了声音。   “西皇?”苏唐顿了顿:“这是大管事说的?”   “嗯。”方以哲说道:“那些上古真神,可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真龙一脉的处境不容乐观。而且,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天核出现了异动。”   “你居然知道天核?”苏唐愕然。   “你也知道?”方以哲也显得很愕然,随后苦笑道:“我是第一次听说。”   “你还知道什么?”苏唐问道。   “大管事说,无数年前,皇天的太皇曾经与太古强者定下了一个契约……”方以哲看着苏唐的神色,随后顿了顿:“你也知道太古?”   “嗯,略有所闻,你继续说。”苏唐道。   “至于什么契约,大管事也不清楚,反正自从契约立下之后,纵横各个星域的太古强者先后消失了,好像都进了天核。”方以哲叹道:“原来真神也是有品阶的,上古真神的力量就要比现在那些真神厉害得多,而真正掌握着巅峰力量的,是太古真神,那些荒弃的星域,都是太古真神的杰作,而天道盟原来的太皇,亦是一位太古真神。”   “太古真神的消失,让星域变得安静了许多,而天核内的异动,让欲窟高层感到异常恐惧。”方以哲续道:“我从大管事的眼睛里能看得出来!还有,欲窟高层有另外一种猜想,太皇是与太古紫鸑定下得契约,天核会发生异动……可能是太古紫鸑已经殒落了,呵呵,太古紫鸑你肯定不知道了吧?我告诉你,那可是……”   “据我说知,太古紫鸑已经殒落数万年了!”苏唐道。      第一零六零章 无人可挡      “你……听谁说的?”方以哲愣住了。   “大太子螭吻亲口所述,绝对不会假。”苏唐道,他是从大太子螭吻的记忆中汲取到的信息,什么都可以是假的,但记忆不可能说谎。   “已经殒落了……数万年?”方以哲喃喃说道:“那不对啊……如果太古紫鸑已经殒落,天核怎么会没有反应?”   “或许天核的异动和太古紫鸑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苏唐道。   “不可能。”方以哲的手向上指了指:“欲窟里的那位,亦是上古真神!他亲眼见证了皇天的崛起,也知道所有的秘密,所以,真龙一脉的势力那么强横,到处喊打喊杀,而欲窟始终保持中立,在一些机缘巧合的情况下,甚至不惜得罪真龙一脉,也要保护天道盟的修士。那位曾经说过,上古真龙不过是走了大运道,得到庇护的跳梁小丑而已,而天道五皇,才是真正的强者。”   “不要人云亦云。”苏唐道:“天道五皇出动了三个,也不过是毁了上古真龙的修为,而他们却没有一个能回得去,这足以证明,上古真龙并不只是拥有运气。”   “你怎么帮着上古真龙说话?”方以哲笑了起来:“这些都是欲窟那位说的,我只是转述罢了。”   “他都说了什么?”苏唐问道。   “太皇是从太古时代走出来的,他的实力毋庸置疑。”方以哲道:“东皇西皇南皇北皇,在上古时代也是能排进前八之列的大存在,所以才能号令所有的星域。至于真龙一脉么……是因为上古真龙崛起得太快,时机也太巧,正好是太皇殒落之后,仅仅几十年,便已晋位封神,快得让皇天来不及做出反应,等他们开始正视上古真龙的力量时,已经来不及了。”   “先不提太古上古。”苏唐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们再玩一票大的,然后就要躲在这里看风头了。”方以哲道:“连欲窟那位都要躲起来,我们再继续在星域中行走,那真是不知死活了。”   苏唐沉默起来,方以哲所说的来自天核的威胁,距离他过于遥远,想那些毫无意义,还不如着眼当前。   “六太子蚣蝮?”苏唐道。   “嗯。”方以哲点头道:“大家这些天也笑够了。”   “我们先去找四海星君。”苏唐道。   方以哲顿了顿,随后道:“真是巧,说到他,他就来了。”   那星域游商的身影出现在远方,正向这里掠来,远远的看到苏唐和方以哲,他降下身形。   那星域游商与往日有了不小的区别,他遍体披挂着无数灵宝,金光闪烁,清脆的撞击声持续不绝。   “你这是在搞什么?”苏唐不解的问道。   “这货找到了不少灵种,所以都要带在身上,用自己的气息慢慢温养,想找出几个进境最快的。”方以哲笑道:“真是想灵种想疯了……”   “血屠,你这样的憨货怎么知道域级灵种的好?”那星域游商撇嘴道。   “想得到域级灵种,还要看机遇。”方以哲道:“想靠自己温养出域级灵种,至少要千年,我可等不及。”   “所以啊,等千年之后,你还是一无所有。”那星域游商道:“而我从脚下做起,过了千年,我亦是一方主君了!”   “想得美!”方以哲的口吻很不屑。   苏唐启动魔眼,在那星域游商披挂着的灵器上一一扫过,随后道:“你左胸上的那尊小铜像,有些奥妙。”   “你也看出来了?!”那星域游商露出喜色,随后把左胸上的小铜像摘了下来,细心的捧在掌心里:“虽然只有几个月的温养,但它散发出的灵息已经很深厚了。”   “别的灵种没有什么可取之处。”苏唐道,他对自己的魔眼很有信心。   “好,听你的!”那星域游商身形一震,释放出的神念把披挂着的灵器都撕扯下来,接着他又用纳戒收起了灵器,忙完了,他把那小铜像重新挂在左胸口,随后道:“你们在这里商量什么呢?一脸鬼鬼祟祟的。”   “我们想再做一次大事。”方以哲说道。   “什么时候?”那星域游商的神色立即变得兴奋了:“现在?”   “不能那么急。”苏唐摇头道:“定海和魔影还有熔炼灵宝,你的灵宝呢?熔炼过了么?”   “我可舍不得神念结晶,细水长流么。”那星域游商说道。   “你去把千劫大君叫过来。”苏唐道。   片刻之后,这群新一代强盗团伙的成员便都聚齐了,定海星君和魔影星君听说是有大事要商量,也顾不上熔炼灵宝,都赶了过来。   毕竟在一次次行动中收获了海量的好处,已经尝到了甜头,那就没有理由退缩。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议良久,都赞同苏唐和方以哲的提议,但最后所有的视线都转到了卜客星君身上。   根本不用说话,卜客星君明白大家的意思,事实上这也是他能在新一代强盗团伙中安身立命的唯一本钱。   下一刻,卜客星君振奋精神,用神念操控着竹片,开始神数推演。   竹片纷纷扬扬落在地上,列出了只有卜客星君能看懂的课相,卜客星君的视线转过去,神色当即变得有些呆滞了。   “怎么了?不吉?”定海星君急忙问道。   “不……是大吉……”卜客星君喃喃的说道。   “吓我一跳!”定海星君长松一口气,如果卜客星君说此行不吉,那么就算诱惑再大,他们也要放弃了。   卜客星君的视线从众人身上扫过,没有人能理解他内心的怵动,他用神数推演过无数次了,但只遇到过两次大吉之相,而且都在这半年之内!   四星么……这就是四星的运道?!卜客星君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自己的心情。   看来,入伙是他一生中最明智的选择了,这种看不到摸不着的运道,还有什么能够阻挡?!   “你那些门人呢?都已经晋升星君了,要不要喊上他们?”方以哲说道,他是为苏唐好,苏唐的人多了一个,自然也要多分上一份。      第一零六一章 目标:风霞庄      “他们就不要去了。”苏唐摇了摇头:“这一次比日月源更要危险,衍梦毕竟在日月源里修行过,知道日月源的深浅,而六太子蚣蝮的风霞庄,我们根本就不了解,万一不成,难免要顾此失彼。”   “衍梦星君和天煞星君是要去的!”卜客星君突然接道。   天机难测,卜客星君虽然能用神数推演窥之一二,但他根本不敢明明白白说出来,一旦说破,或许就会引发天机逆转。   与其说卜客星君是想跟着苏唐混,不如说他希望自己能长时间陪在皇天四星的左右,四星齐聚,那才是真正的运道,只有苏唐一人,未必就能成大气候。   苏唐诧异的看了卜客星君一眼,卜客星君已经用自己的能力证明了神数推演的威能,所以他说的话,苏唐不敢轻忽。   “她们自然要去。”苏唐说道。   “那就好。”卜客星君明显松了口气。   “大家这几天好好准备一下吧。”贺兰飞琼说道:“过一会我也要去找涅槃星君熔炼灵宝了。”   “千劫大君,我怎么从没见过你的灵宝?”定海星君一愣。   “嗯?”贺兰飞琼皱起眉:“那这是什么?”说完,十几点星光从贺兰飞琼的掌心中漂起来,悬停在半空。   “那是灵种。”定海星君说道:“灵种是不能被熔炼的,尤其是域级灵种,勉强熔炼,灵种内的生灵大都会死伤殆尽。”   “还有这个说法……”贺兰飞琼愣住了。   “灵宝是死器,就算能诞生器灵,也不算是真的生命。”定海星君道:“灵种则是活器,遭受熔火淬炼,自然会出现损耗。”   贺兰飞琼不说话了,悠悠叹了口气。   苏唐很少看到贺兰飞琼吃瘪的时候,不由暗笑起来,就在这时,他的神念感应到了波动,随后道:“你们先商量着,我出去转一转。”   来到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苏唐从纳戒中取出了上次吴长老交给他的信佩,凝神看去,看到了信佩上出现了一行字。   影魔星君,你可在?   这是真妙星君?苏唐脸上露出一抹喜色,随后用神念打出了一行字。   我现在已经不是影魔星君了,而是天魔大君。   差不多过了十几息的时间,真妙星君在那边做出了回答。   恭喜了,吴长老和我说你没有事,我还有些不相信,你是怎么从三太子狴犴手里逃出去的?   很简单,我变成三太子狴犴的人就可以了,真妙星君,你的身体怎么样?   苏唐和真妙星君在不停的聊着,虽然他们的用辞都是淡淡的,但对彼此都有几分关切。   交谈了良久,苏唐首先提到了熔火炼狱的往事。   三太子狴犴就是冲着你去的,我和吴长老猜测,在八座元老中,应该有三太子狴犴的奸细。   这个我也猜出来了,可恨,我辜负了师尊的信重。   苏唐安慰了真妙星君几句,话题一转。   你对六太子蚣蝮的风霞庄了解多少?   你要去凤霞庄?近期天道盟可能会有大动作,这些天里你就不要出外奔走了。   我知道,西皇不是苏醒了么?所以我才要争取时间,到六太子的风霞庄跑一趟,然后就要躲上很久了。   西皇已经苏醒?你听谁说的?   那边的真妙星君显得很惊讶。   你不知道?   苏唐更为惊讶,毕竟真妙星君可是太皇的传人。   我一直躲在神域内,吴长老对外只推说我已经殒落了,没有找出奸细,我再不可能出头露面了。   为什么?   因为智神。我不知道智神在哪里,也不智神落到谁的手里,但能挽回这一切的,大概只有我了,得到了智神的人,是绝不容许我活下去的。   苏唐沉默了,他对智神隐隐有了一种猜想。   不说了,我的修为尽毁,只聊了这些,我的神念已经耗尽了,不过,如果你真的要去风霞庄,一定要抢先占住镇灵塔。镇灵塔原本是真龙一脉的天牢,里面关押着无数修士,你的信佩在里面应该有些用处,如果你能把镇灵塔的灵根毁掉,把那些修士放出来,根本用不着你们动手了,风霞庄必然大乱。   真妙星君说完这番话,信佩已没了动静,苏唐把信佩收回在纳戒中,轻轻吁出一口气。   ……   十天之后,众人都已做全了准备,星域飞车再一次启动,离开灵域。   这一次参与行动的,还是上次的老班底,只多了一个闻香。   大家的信心则要比以前强得多,连番胜利,不止给他们带来的巨大的利益,也让他们的信心得到了大幅膨胀。   六太子的风霞庄在黑光星域,四海星君以前经常跑,轻车熟路,只用了几天,飞车已接近了黑光星域。   “我们是一路打进去,还是怎么?”定海星君笑眯眯的说道:“风霞庄的实力尚不如日月源,六太子蚣蝮座下好像只有两位星空之主级的大存在,他们拦不住我们的。”   “先往里混吧,混不进去再动手。”苏唐道。   “你这身紫龙袍从哪里搞的?和真的一样。”闻香道。   “这本来就是真的好不好?”苏唐道,真龙一脉所有修士里,能穿着紫龙袍的寥寥无几,而且紫龙袍的制式和材质都一样。   “他在三太子狴犴的天乐山混过,听说还很得三太子狴犴赏识呢。”贺兰飞琼笑道。   “你真厉害……到哪里都吃得开哦……”闻香叹道,对真龙一脉而言,苏唐可算是最大的祸害了,据说那位三太子狴犴心机极为深沉,可怎么就看不穿苏唐的真面目呢?   “我突然发现……这里好像很安静。”方以哲转移了话题,他的视线慢慢在众人身上扫过,落在三宝星君和傲剑星君身上:“这两货还挺着不说话呢?”   三宝星君耸了耸肩,傲剑星君鼻孔朝天发出哼声,他们可以容许自己输给别人,但绝不能输给对方。   “以前听他们啰嗦听惯了,突然变成两个哑巴,还真有些不适应。”魔影星君道,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口吻中充满笑意。   “我猜他们现在一定很痛苦很痛苦……”定海星君长长叹了口气,显得很同情。   大家七言八语揶揄着两人,三宝星君和傲剑星君的脸颊逐渐变得涨红了,但他们依然坚持着。   “以前我遇到过一个修士,他修行的是闭口禅。”苏唐道:“平时看不出他的厉害,可一旦开口……那种威能足以让人惊骇欲绝!”   “哈哈……天魔的意思是,他们两个可以去修行闭口禅了?”魔影星君道。   “我也听说过那种修行法门。”定海星君道:“确实厉害,但是,终生只能动用一次,根本不实用,在星域中行走,断然少不了与人争斗,只要没办法脱身,便动用闭口禅?来个同归于尽?真是疯了……”   三宝星君和傲剑星君本来都露出好奇之色,现在明白闭口禅原来是这样一种修行法门,立即摇起头来。   “快到了,大家小心一些。”那星域游商突然道。   大家不再言语了,转过头,观察着飞车外的景色。   远方出现了一片广袤的大地,大地上空,有无数道绚丽的霞光在涌动着,那星域游商立即降下飞车,向着地面落去。   “那些飞霞有切金碎石只能,也是风霞庄的守护灵阵。”那星域游商说道:“不要说我们,就连星空之主级的大存在,也断然不敢在这里释放御空术,如果我们与人打起来,千万要记住,不能释放法相,也不能让自己的灵宝变大,一旦触动飞霞,便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知道知道,你已经说过几次了?”定海星君道。   “怕你们记不住。”那星域游商道。   说话间,星域飞车已落在一道关口前,前方是一座近十米高的朱红色大门,左右是差不多等高的城墙,城墙呈现铁青色,似乎是用某种金属铸成的。   如果换成别的地方,这么高的城墙想挡住修士,无疑是个笑话,只要是宗师级的微渺修士,就会释放御空术,完全可以跃过去,但在风霞光,那道城墙成了无法逾越的障碍,眼见大片大片的霞光擦着墙头掠过,两者间的距离只有几厘米,不要说人,连老鼠都没有办法通过。   “你们是哪里来的?到风霞庄做什么?”从关口走出几个修士,扬声喝道。   “你们等着,我出去。”那星域游商道,随后他跳出车厢,迎向那几个修士:“这不是炎日星君么?不认得我了?”   “你是……沧澜星君?好些日子没见到了。”其中一个修士露出笑容。   “别提了,头年被人抢了一次,胆子有些小了,而且本钱也折了大半,所以一直躲着。”那星域游商笑道:“这些天才算缓过一口气。”   “你这滑头也会被人抢?在哪里?别告诉我是在黑光星域?”那修士不由皱起眉。   “如果是在黑光星域就好了!”那星域游商叹道:“天道盟那些杂碎,又怎么敢在黑光星域放肆?或许我就能避过这一难了!”      第一零六二章 镇灵塔      “遇到天道盟那些王八蛋了?你也真够倒霉的。”那修士叹道。   “可不是么……”那星域游商从纳戒中取出一只匣子,递了过去:“老兄,一点小东西,不成敬意。”   “你看你……每次来都这样,我怎么好意思呢……”那修士向外推了推。   “老兄,你这样就让我不安了。”那星域游商道:“万一我在这里受了欺负,还要找老兄给我撑撑场面呢,你不收,我怎么有脸来找你?”   “这位沧澜星君倒是个明白人,炎日星君,你就别客气了。”旁边一个修士笑道。   “也罢,为了让你心安,你这小子……”那修士又是摇头又是叹气,随后伸手接过了那小匣子。   “你是自己来的,还是带着别人?”另一个修士说道。   “我带了一些朋友。”那星域游商急忙道。   “这可有些不妥。”那修士顿了顿,想把手中的小匣子推回去,有些不舍,收下,又感到烫手。   “老兄,怎么了?”那星域游商问道。   “最近风声很紧,不瞒你说,我们主君……”那修士说道,但没等说完,旁边的修士低咳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上面几位大人有严令,所以来客,都必须持有风霞庄的请帖,才能入内。”那修士道:“沧澜星君,不要让我难做,你自己进去没问题,带着别人我就不好办了。”   “老兄,我这些朋友是想到灵运会试试运气的,方便一下。”那星域游商苦笑道:“我收了他们的车马钱,如果把他们送回去,我可要赔大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那修士连连摇头。   “有一位客人还是你们同宗呢。”那星域游商放低了声音:“我不知道他是谁的弟子,但他穿着紫龙袍……”   “紫龙袍又不是灵宝,天道盟的奸细也是可以仿制的!”那修士道。   “紫龙袍可以仿制,难道连龙气也可以仿制么?”那星域游商又问道。   “龙气?”那修士露出骇然之色:“你……你开什么玩笑?!”   “老兄,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那星域游商道:“是真是假,等我把那位客人请出来,你们自己看。”   “快请快请!”那修士连声道,随后整理着自己的衣衫,另外几个修士也露出凝重之色。   真龙一脉的几位太子,想来风霞庄,自然能随意进出,谁都不敢拦,不过,堂堂真龙太子绝不会混迹在一辆星域飞车内,如果是真的,那肯定是某位太子的亲传弟子。   在真龙一脉,所有亲传弟子加起来倒是有十几个,但从没听说过哪位弟子拥有龙气!   那星域游商走进车厢,向着苏唐使了个眼色,苏唐站起身,缓缓向外走去。   刚刚看到一袭紫龙袍,风霞庄的几个修士便躬下身,齐声说道:“见过大人。”   “这位是天魔大君。”那星域游商道。   “见过天魔大人。”那几个修士又叫道,随后悄悄抬起头,观察着苏唐。   “天魔大君,因为最近风声有些紧,风霞庄的几位大人已颁下严令,没有请帖,便绝不许踏入风霞庄半步,这一次恐怕……”那星域游商缓缓说道。   “我只是对灵运会有些兴趣,想到六师叔这边转一转,如果不方便的话,那我就回去。”苏唐道。   “大人不要误会。”对面其中一个修士急忙叫道:“这只是对外人说的,大人又不是外人,不过……不知道大人是哪位主君的亲传弟子?”   苏唐笑了笑,随后探手向上一指,一道龙气激射而出,正撞击在城墙上,发出轰然巨响。   “一气动山河?!”那几个修士都发出惊叫声,拥有龙气,也掌握着灵诀,那就绝不可能是天道盟的奸细了。   “大人,里面请。”那几个修士让在一边,其中一个修士陪笑道:“您也许是不想惊动我家几位大人,只不过……这种大事我们可是不敢隐瞒的,一定要报上去,还请您多多包容。”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做你们应该做的事就好。”苏唐道。   那几个修士再不敢阻拦了,苏唐和那星域游商都回到星域飞车内,飞车随后启动,慢悠悠驶过关口,向前方行去。   方以哲看向后方,发现有两个修士一直遥遥跟在飞车后,他轻声道:“这么快就引起风霞庄的注意,或许对我们很不利。”   “如果天魔大君不出去,我们根本没办法进风霞庄,虽然引起他们的注意了,但总比一路强行闯进来好得多。”那星域游商说道。   “见机行事吧。”苏唐道。   “我们去哪?”那星域游商道。   “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苏唐道:“先找到镇灵塔,在镇灵塔附近再找个落脚的地方,然后等风霞庄的反应。”   “好。”那星域游商点了点头。   进入了风霞庄,飞车的速度就变得缓慢了,其实来往的过客都一样,片片飞霞持续不断的从空中掠过,在这种压力下,人们的举动总会显得很谨慎。   风霞庄内的地势很平坦,根本看不到高大的楼宇,除此之外,最怪异的就是树丛了,长到了一定阶段,树冠顶端便会被穿梭的飞霞削平,显得有些畸形。   走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前方居然出现了一座山,山不高,山尖刚好与飞霞持平。   “那里就是镇灵塔所在了。”那星域游商低声道。   “我怎么没看到镇灵塔?”方以哲转过视线。   “镇灵塔被飞霞遮盖住了。”那星域游商道:“据我说知,天道盟的修士曾经有两次攻入风霞庄,他们想救回被俘的人,但始终没能破解霞光,也就没办法把人救出来了。”   “天魔,你开玩笑吧?”定海星君不由看向苏唐:“你说……我们要毁掉镇灵塔的灵根?”   “事在人为。”苏唐轻声道:“我们去鸟人灵域的时候,知道大太子螭吻也在,你们可曾想过我们能除掉大太子螭吻么?”   苏唐选择了相信真妙星君,那座镇灵塔应该是风霞庄的枢纽,只要能毁掉镇灵塔,那就万事大吉了。      第一六零三章 真假难辨      等星域飞车停下,大家先后走出了车厢,这里显得很热闹,街道不宽,可来往的行人却是不少,虽然没有人运转灵脉,释放出灵力波动,但终日在星域中行走的星君,不管是神色、气度,都与众不同,其中至少有一半应该是外来的修士,原住民见过了飞霞,对霞光的闪动是不以为意的,而外来的修士就做不到了,只要上空流动的飞霞突然爆发出霞光,他们的视线便会不由自主的瞥上上方,因为他们心中保持着高度警惕。   “外面不是查得很严么?”苏唐一边打量着远方的街道一边说道:“怎么还会有这么多外来的修士?”   “应该都有请帖吧。”那星域游商说道:“据我所知,年年都有很多修士来参加灵运会,作为风霞庄的常客,因为得到一些优待的。”   那星域游商所说的灵运会,是一种类似博彩的修士机会,每一年中,风霞庄都会从镇灵塔中挑选出一些俘虏,排成号,进入斗场,然后由外来的修士们随意挑选,接着入场搏杀。   不是俘虏们之间互相打,而是外来的修士自己选择对手,如果能杀死对面的俘虏,那俘虏所拥有的一切资源,都归战胜者所有,如果外来的修士失利,风霞庄内星空之主级的大存在会及时出手,把人救下来。   报名需要十颗玄机子,然后再缴纳一百颗玄机子的抵押金,如果失败了,抵押金就会归风霞庄所有。   这种游戏不是寻常修士敢玩的,抵押金太过昂贵了,而且风险极大,丢了抵押金还是小事,万一自己选择的俘虏战力极强,风霞庄的大存在来不及出手支援,那丢的就是自己的命了。   还有,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击杀了俘虏,搜索战利品时才发现那俘虏是个穷光蛋,那点东西连十颗玄机子都不值,赔了大本。   但还是有不少修士趋之若鹜,因为类似传奇的事迹经常发生,就在几年前,有一个修士从俘虏身上找出了一件域级灵种。   经常赔本的修士说,那肯定是风霞庄为了吸引修士们来参加灵运会搞出的噱头,俘虏本来就是安排好的,赢了的修士也是风霞庄的人。   可不管怎么样,风霞庄从没缺少过客人,总有一些对自己的实力充满自信,并且希望一夜暴富的修士,跑到这里来寻找自己的运气。   “去那边休息一会吧。”那星域游商指了指远处的一座客栈:“用不了多久,风霞庄的大人物们应该过来拜访了。”   “也好。”贺兰飞琼点了点头。   “在这里尽量不要惹事。”那星域游商又道:“敢来灵运会的,大都是好勇斗胜的修士,手头里也有些本事,他们的实力加在一起,或许比这风霞庄还要厉害。”   “那你就祈祷别人不会来惹我吧。”贺兰飞琼淡淡说道。   众人先后向那座客栈走去,里面正好有空房,要了几件相邻的小院,分别过去安置行装。   果然,只过了百余息的时间,便有一群修士跟进了客栈,为首的是一个皓首老者,傍边站着的修士,苏唐等人居然都认识,正是日月源的琅邪大君。   琅邪大君一眼看到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天魔师弟,居然是你……”   那群修士见琅邪大君认识对方,神色都显得放松了。   “琅邪师兄,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苏唐露出喜色。   “我……”琅邪大君犹豫了一下,苦笑道:“是鲲鹏之主带着我们逃出来的。”   “他还没死?”苏唐的眼神蓦然变得冷漠了。   “天魔师弟,冤家宜解不宜结。”琅邪大君说道:“不管鲲鹏之主是否在谋夺师尊的基业,面对天道盟那些强贼,我们毕竟是自己人,更何况,鲲鹏之主已受了重创,没有千八百年的休养,是无法恢复元气的,你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了。”   那皓首老者听到苏唐就是重创了鲲鹏之主的修士,眼神一变再变。   苏唐沉默了片刻:“如果是别人来说项,我是绝不会答应的!可在我临来的时候,师尊曾经嘱咐过我,说你们为了日月源,付出了无数心血,要我千万要善待几位师兄,这样……也罢,既然鲲鹏之主救了你们,那我也就不去找他的麻烦了,不过,他一定要来找我,那就不能怪我了吧?”   “天魔师弟,有你这句话就好。”琅邪大君勉强露出笑意,随后向苏唐使了个眼色:“来,我们到外间说话。”   琅邪大君和那皓首老者都走了出去,苏唐缓步跟在后面,走出小院,琅邪大君见左右无人,便停下了脚步:“天魔师弟,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叶悲大君,六师叔的首徒,呵呵……也是我们真龙一脉亲传弟子中比较争气的师兄了。”   “见过叶悲师兄。”苏唐轻声道。   “不要客气,我们一脉相传,都是兄弟。”那皓首老者笑道。   “天魔师弟,有几句话不知道该问不该问……”琅邪大君露出犹豫之色。   “叶悲师兄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们是一脉相传的兄弟,又有什么不该问的?!”苏唐道。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琅邪大君双眼露出精光,紧紧的盯着苏唐。   “不止是三师叔在天道盟里伏有内应,师尊也有啊。”苏唐笑了笑:“有他的照应,我们自然是有惊无险的出来了,不过,我们在离开大殿的时候,还是和几个天道盟的杂碎拼了一场。”   “果然如此……”琅邪大君露出笑意:“我们都看到了,本来是想带上你们一起走的,不过……鲲鹏之主对你恨之入骨,我们也不好勉强他……”   “琅邪师兄,你就这份心,我这师弟的已经很满足了。”苏唐道:“至于鲲鹏之主,呵呵……”   “你用什么灵宝伤了鲲鹏之主?”琅邪大君突然又问道。   “三焚箭。”苏唐毫不犹豫的说道。   “三焚箭?真的是三焚箭?!”琅邪大君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止了,他顿了顿,缓缓问道:“据我所知,三焚箭可是东皇的灵宝啊?!”   “我知道是东皇的灵宝。”苏唐道。   “那你……是怎么得到三焚箭的?”琅邪大君沉声问道:“天魔师弟,不是我疑你,而是此事关系重大!”   “如果东皇不死,你以为师尊赖以起死回生的神烬,是从哪里来的?”苏唐反问道。   “神烬……不是太古紫鸑的遗物么?”琅邪大君瞪大了眼睛。   “我那时才知道,原来太古紫鸑存有遗物,如果把这个消息转告师尊,他一定会很高兴的。”苏唐道。   琅邪大君呆立良久,随后长长吐出一口气,接着发现自己双手已布满冷汗,便无意识的在自己的衣襟上擦了几下,那皓首老者手中一直在把玩着两只金色的光球,听到这里,他的手掌轻轻一翻,光球已消失在他的纳戒中。   而苏唐苏唐却象什么都没察觉到一样,神色很自然。   “那鲲鹏之主……真是混账!”琅邪大君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那点私怨?天魔师弟,按理说我不该问你的,师尊是什么人?如果你的来历稍微有一丝可疑,便绝不会把一气动山河传与你,何况我亲眼看到你斩杀了天道盟的修士,可……可鲲鹏之主信誓旦旦说你是东皇的弟子,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问个明白。”   “没关系,道理是越辩越明的。”苏唐笑了笑:“不过,琅邪师兄,你居然信那鲲鹏之主胜过信我,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啊。”   “天魔师弟,说实话,到现在我们才见过两次,你又怎么能怪我?而我和鲲鹏之主已相识数千年了!换成你,你会信谁?”琅邪大君用充满无奈的声音说道:“如果你不是拥有龙气,也修成了一气动山河,我连问都不会问你,直接把你当成奸细了。”   “都是自己兄弟,有误会不算什么,解释明白就好。”那皓首老者笑道:“天魔师弟,你到风霞庄来是为了……”   “我来灵运会试试运气。”苏唐道。   “天魔师弟,你这是对我们还怀有疑虑啊?”那皓首老者露出不悦之色。   “是啊,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琅邪大君说道:“现在风霞庄由叶悲师兄一手掌控,不管你想做什么,有我们帮你,都是事半功倍的。”   真是愁人呢……一直在说假话,这两个人却是深信不疑,现在说了实话,却得不到信任,苏唐是真的想借着灵运会的机会进入镇灵塔,因为有两个与他有大机缘的修士必须要搭救。   苏唐陷入了沉默,而琅邪大君和那皓首老者都在静静的看着苏唐。   “既然瞒不过两位师兄,那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苏唐叹道。   “正该如此!”那皓首老者说道。   “我想偷偷的看一眼六师叔,两位师兄,不知道六师叔回来了没有?”苏唐道。   琅邪大君和那皓首老者相互对视了一眼,琅邪大君皱眉道:“你要见六师兄是正理,为什么还要偷偷看一眼?”      第一零六四章 巧舌如簧      “这个理由可是大逆不道的,如果我说了出来,两位师兄恐怕就要对我喊打喊杀了。”苏唐道。   琅邪大君和那皓首老者似乎听懂了什么,气氛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良久,那皓首老者低声说道:“天魔师弟,你说吧,我们不会怪你。”   “师尊之所以沦落到如此境地,都是一人所赐。”苏唐的语气变得沉重了:“就是六师叔!”   “天魔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琅邪大君和那皓首老者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   “我的话还没说完。”苏唐道:“但六师叔已经不是原来的六师叔了。”   “什么?我怎么越来越糊涂?”琅邪大君叫道。   那皓首老者却是身形一震,双瞳蓦然收缩成针尖大。   “上古真龙占了六师叔的紫府!”苏唐看向那皓首老者:“叶悲师兄,我就不相信你什么都没看出来,心中没有一点疑虑!”   “天魔师弟,到底是怎么回事?”琅邪大君的嘴唇都开始颤抖起来,其实上一次苏唐和鲲鹏之主争辩时,他已经隐隐明白了一些内幕,但不敢问,甚至不敢想,而现在,苏唐确实把内幕清清楚楚的说了出来,由不得他不想。   “琅邪大君,还不明白?”苏唐冷笑道:“九师叔的事情,你总该听说过吧?呵呵……九师叔修习的,可是万古浮生诀,他的进境虽然比不上其他师叔,但不应该被拉得那么远,修行了万余年,一直保持在星君境,是他太笨,还是另有缘故?!”   琅邪大君和那皓首老者都不敢插话,默默的听着。   “此事要从三皇说起,他们重创了上古真龙,甚至毁掉了上古真龙的真魂,让上古真龙失了修行的根基,所以,这万年来他一直隐藏在九师叔的紫府内,九师叔耗费无数年积聚的灵力,都被他侵占了,所以九师叔才始终无法突破瓶颈!”苏唐道:“后来九师叔被害,六师叔第一个赶到升云府,而上古真龙趁着六师叔心绪不稳,又侵占了六师叔的紫府!”   “琅邪师兄,那鲲鹏之主根本没有对你说实话!”苏唐又道:“师尊会沦落到如此境地,就是上古真龙命鲲鹏之主在师尊的渡厄神丹中做了手脚,又引诱他去寻冥狱三元,误中死毒,接着上古真龙便接着六师叔的肉身显出行迹,要谋害师尊!”   “只不过,师尊早已识破了他们的轨迹,在上古真龙显出行迹后,用一气动山河重创了上古真龙的魄体。”苏唐续道:“在我临行前,师尊嘱咐过我,上古真龙的魄体已难以聚形,那么六师叔至少有三成机会可以把上古真龙的魄体从自己的紫府赶出去,所以,我才想到这里偷偷看一眼六师叔。”   琅邪大君已经听得傻了,身形一动不动,倒是那皓首老者,虽然脸色如死灰,但双眼一直在闪烁不定。   “叶悲师兄,我只问你一件事。”苏唐道:“如果六师叔在与上古真龙的魄体争斗,你会帮谁?!”   “我能有今日之进境,都是师尊所赐,我当然要帮师尊!”那皓首老者毫不犹豫的回道。   “看来叶悲师兄是个明白人。”苏唐叹道:“琅邪师兄,如果不信,那就问一问叶悲师兄吧。”   琅邪大君的视线落在那皓首老者身上,他想开口询问,但又不知道问些什么,嘴唇一张一合,却连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师尊从升云府赶回来之后,确实有些不妥。”那皓首老者沉声说道。   “可是……他已经占了六师叔的紫府,又为什么要打师尊的主意……”琅邪大君喃喃的说道。   苏唐没说话,他不是不想回答,而是没找到完美的答案,不能胡乱开口。   “我明白了!”琅邪大君突然发出叫声:“他是想收回九龙之气,重塑自己的真魂?!”   “呵呵……你终于明白了么?”苏唐吁出一口气。   琅邪大君和那皓首老者相互对视着,他们眼中有惊恐、有不安、还有愤怒。   上古真龙要收回所有的龙气,重塑自己的真魂,从上古真龙的立场上而言,是无可非议的,上古真龙是父,众太子是子,父让子亡,子不得不亡!但从他们的角度说,上古真龙是在毁掉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基。   “叶悲师兄,六师叔可在风霞庄?”苏唐道:“如果在的话,帮我找个机会,让我远远看一眼就好。”   “师尊前段日子匆匆离开了,一直没有音讯。”那皓首老者摇头道。   “这样啊……”苏唐皱眉思索起来,接着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么,叶悲师兄,帮我做一个局,我要从镇灵塔中救出两个修士。”   “你想救谁?”那皓首老者问道。   “灵炼门老祖有两位弟子,被关押在镇灵塔内,是这样吧?”苏唐道。   “没错。”那皓首老者点了点头:“其实抓到他们的时候,我并没觉得有什么,但后来传来消息,灵炼门老祖已晋位封神,那两个家伙就成了烫手的山药,我不敢难为他们,但又不敢私自放了他们,问过师尊,但……师尊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只知道躲在密室中修炼,让我自己做主,后来逼得我没办法,我还找过三师叔那边,可也没有音讯……”   “如果上古真龙不死,我们仅剩的几宗,便永不得安宁。”苏唐道:“师尊说,想除掉上古真龙,仅凭我们是不行的,必须要借助外力,灵炼门老祖在星主境时,便让各方修士头疼,现在已晋位封神,实力定然大涨,这个助力,我们必须要拉过来。”   “大师伯的意思是……”那皓首老者急忙问道。   “附耳过来。”苏唐道。   接着,苏唐在那皓首老者耳边低声说了一番,那皓首老者的眼神越来越亮。   最后,苏唐笑道:“如此,我们几个人便与灵炼门攀上了交情,而且可以把一切罪责推到上古真龙身上,灵炼门老祖一向恩怨分明,他只会寻上古真龙的不是,对我们几个人,不但不会责怪,反而可能分给我们一些好处。”      第一零六五章 巧合      那皓首老者和琅邪大君对视了一眼,低声商议起来,他们讨论的内容不是应该不应该相信苏唐,而是怎么样才能把这个局布置得完美无缺。   他们完全没有理由去怀疑苏唐,苏唐拥有龙气,修习的又是一气动山河,绝对是极得大太子螭吻信重的亲传弟子。   那皓首老者一直把灵炼门老祖的两个弟子当成心腹大患,可始终没办法处置,六太子蚣蝮把人带回来便闭关潜修,极少露面,他数次去询问,却连六太子蚣蝮的面都见不到,到了今天才明白,原来六太子蚣蝮之所以表现得那么反常,是被上古真龙占了紫府。   如果是上古真龙与大太子螭吻一系爆发冲突,那皓首老者未必会帮着苏唐,所谓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他不可能抢先表明自己的立场,但此事关系到风霞庄的生死存亡,本来就在为灵炼门老祖的那两个弟子发愁,现在苏唐提出了一个好主意,他的想法已不受控制的跟着苏唐走了。   “我们还要仔细斟酌,万不可露出破绽。”那皓首老者说道:“否则不但无法与那灵炼门老祖交好,反而会成为眼中钉了。”   “这是自然。”琅邪大君说道:“不过,整座风霞庄,全在师兄的掌控中,我们尽可从容布置。”   “你不知道,我的位置也算是岌岌可危的。”那皓首老者露出苦笑,随后突然转向苏唐:“天魔师弟,我师尊真的有可能……把真龙的魄体赶出紫府,恢复神识?”   “师尊说过,差不多有三成机会。”苏唐注意到了那皓首老者闪烁的眼神,他顿了顿,话题一转:“只是……我们也应该做好万全的准备。”   “天魔师弟的意思是……”那皓首老者轻声问道。   “如果六师叔回不来了,这偌大的风霞庄不可一日无主君啊!”苏唐道。   那皓首老者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苏唐的话很直白,让他在刹那间想到了很多很多,如果六太子蚣蝮回不来,风霞庄就要换个主人了,应该是谁?   他是大师兄,平时可以代师管理风霞庄,风霞庄的修士对他也很恭谨,几个师弟也愿意协助他,但代替管理和真正上位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肯定会有阻力。   是走一步看一步,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还是预先做些布置,不露声色的除掉那几个有可能转为阻碍的修士,这两者让他难以取舍。   良久,那皓首老者发出轻叹声:“人手还是不够啊……我们要为天魔师弟布置一些障碍,甚至会要见血,这样才能真正得到灵炼门老祖的信任,恐怕……”   “叶悲师兄,有什么事尽可以交给我们几个去做。”琅邪大君说道:“说句实话,日月源被天道盟攻陷,我们师兄弟几个惶惶如丧家之犬,是师兄您毫不犹豫的收留了我们,不知恩义,无异于畜生一般!师兄,旦有所需,我们必尽死力!”   “好,好好!”那皓首老者露出笑容。   苏唐突然感应到纳戒中的信佩产生了波动,但这个时候他没办法离开,只能默默等待着。   “天魔师弟,事已至此,我也就不瞒着你了。”那皓首老者的视线转向苏唐:“我有了些初步想法,你看看行不行。”   “洗耳恭听。”苏唐道。   三个人商议了足足有两个多小时,最后都露出了轻松的笑容,那皓首老者说道:“这样……天魔师弟肩上的担子就太重了。”   “呵呵,师兄,我不是替天魔师弟挣威风。”琅邪大君道:“师尊这般信重他,甚至赋予他龙气,他必有大能,更何况,别忘了师弟还有东皇的三焚箭,再重的担子恐怕也难不住他。”   “天魔屡受师尊大恩,只要能为师尊解忧脱难,天魔万死不辞。”苏唐的语气很坚决。   “好。”那皓首老者点头道:“那我们就分头去布置吧,天魔师弟,我会让我的弟子找你的,这是我的信符,你收好,切记切记,信符必须要对得上!”   “我知道了。”苏唐道。   接着,三个人走回到院中,那皓首老者招呼一声,带着风霞庄的修士们离开了,琅邪大君亦向苏唐含笑告辞。   等风霞庄的人都离开了院子,方以哲忍不住了,凑到苏唐身前低声问道:“你们到底谈了些什么?居然谈了这么久?”   “我也是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苏唐道:“让他们帮助我们进入镇灵塔,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的么?镇灵塔里有两个修士,和我大有渊源,首先我要把他们救出来。”   “这有些难吧?”方以哲皱眉道。   “没关系,风霞庄的人会帮我们的。”苏唐道。   “你开什么玩笑?我们要去镇灵塔劫牢,他们还会帮我们?!”方以哲不由瞪大了双眼。   “一会再和你们说。”苏唐道,随后他转身向屋内走去,一边走一边拿出了信佩。   这是专门用来和吴长老通话的信佩,信佩上出现了一行字。   你已经和真妙聊过了吧?   苏唐运转神念,在上面回了几句话。   聊过了,看到她没事,心里很高兴。   她是个苦命人,虽然有非凡的来历,但运道一直走低,这些年来,修为已经不知道被毁过几次了,你以后要尽己所能的帮帮她。   苏唐顿了顿,缓缓回道。   放心吧,吴长老,是真妙带着我走出来的,没有她,我也不可能有今天的进境。   好,今天找你,是有一件大事,你的预言果然成真了。   天道盟发生了什么?   有两位总座吵得很凶,甚至已近撕破了脸,一方坚持要攻打三太子狴犴的天乐山,另一方则坚持奔袭六太子蚣蝮的风霞庄,天魔,和你说句实话,如果你事后和我说起,我未必会相信你,但你早已经料到了,眼睁睁看着你的预言一点一点变成事实,心中实在是惊恐交加。   最后是怎么商定的?   也符合你的预言,那两位总座各有各的道理,其他六位总座不知道该支持谁,最后决定兵分两路,一路去天乐山,一路去风霞庄。   苏唐不由大吃一惊,要来风霞庄?他当时只猜想到了三太子狴犴有可能引诱天道盟去袭击六太子蚣蝮或者是五太子饕餮的灵域,但无从猜测具体时间,现在听吴长老的意思,天道盟似乎已经开始动手了。   天道盟会在什么时间动手?   两路修士已经分头出发了,估计在三、五天之内,就会发起进攻。   你在哪里?   你说过,进攻天乐山那一路,就算没有全军覆没,也会落个伤亡惨重的下场,我当然不会去天乐山。   苏唐沉吟起来,幸好他在天道盟内也有个内应,否则还会象上次一样,被天道盟的修士闹个措手不及。   良久,苏唐用神念打出几个字。   我在风霞庄。   你怎么会在风霞庄?   可以想象,吴长老此刻的表情一定会非常错愕。   我是想从镇灵塔中救出两个修士,然后趁火打劫一把。   天魔啊天魔,你的胃口也太大了,劫得还不够过么?上一次你就把日月源的宝殿搜刮得干干净净,让盟内的修士们感到异常恼火,你这次又想占我们的便宜?   吴长老,做事情要有先有后的,我来的时候,可没想到你们也会来。   先不说了,这里要召集各路长老去开会。天魔,我会把天道盟的计划透露给你,你要提前发动了,上一次我把你们带出去,已经遭受到了质疑,而且几座元老已经派出了一些修士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如果你们又被天道盟困在里面,那我可就帮不上你们了。   我知道了,不会让你为难的。   信佩那边已没了动静,苏唐沉默片刻,迈步向屋外走去,贺兰飞琼、方以哲等人的视线立即落在苏唐身上,他们到现在也无法理解,此行是要去镇灵塔里救人的,风霞庄的修士怎么可能会帮他们?苏唐到底是如何谈的?能谈出这样的效果?!   “我们要加快行动了。”苏唐轻声道:“天道盟的修士会在三天之后进攻风霞庄。”   “我去……这是搞什么?怎么又碰上他们了?!”定海星君大惊失色。   “天魔,你是怎么知道的?”贺兰飞琼问道。   “我掐指一算,便算出了天道盟的动静。”苏唐道。   “你少胡扯!”贺兰飞琼是又气又笑:“如果你能算到,上一次又为什么被天道盟堵在里面?”   “我前几天刚刚参悟出神数推演之奥义。”苏唐道。   “你能不能正经一些?”这一次连闻香都在表达不满了。   “反正他们肯定会来。”苏唐顿了顿:“今天大家都好好休息,我去找琅邪大君再谈一谈,计划必须要提前。”   “如果他们知道天道盟又会来袭,怎么会有闲暇帮你?”闻香说道。   “这种事情我自然是不会告诉他们的。”苏唐道,随后露出笑容:“乱吧……乱吧……如果不把水搅浑,我们又怎么去摸鱼呢?!”      第一零六六章 合作      风霞庄突然传出了一个消息,灵运会决定提前开始,而且镇灵塔会在明天开启,这让很多修士感到莫名其妙,因为镇灵塔是风霞庄的阵眼,其中不知道设下多少灵阵,慢慢解开灵阵的禁制,会耗费大批修士的精力和时间,把时间突兀提前,其中的危险也会呈几何倍数增加。   不明真相的修士在猜测原因,而苏唐这边已是胜券在握了,大清早,众人便赶到镇灵塔下,等待着关口开启。   慢慢的,聚来的修士越来越多,苏唐等人占据的地形很有利,他们肯定是第一批进去的。   就在一片嘈杂声中,有个中年人从后面慢慢挤了过来,大家本是一起,见有个外人往中间挤,位于后列的姜虎权自然不会让,他侧过头,冷冷的看了对方一眼。   “劳驾,让一让,我是天魔大君的朋友。”那中年人陪笑道。   苏唐的六识非常敏锐,他听到了声音,回头向姜虎权使了个眼色。   姜虎权这才让过一边,那中年人慢慢挤进去,一直凑到苏唐身侧,低声道:“大君,主君让我来给你们引路。”   “嗯。”苏唐不动声色的应道,随后反手拿出一块信符。   那中年人也拿出一块信符,双方的信符中都有一条隐隐约约的小龙在游动着,信符叠在一起,小龙的身影也重合了。   苏唐收起信符:“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那中年人道:“但我不能和大君您一起走,你们在后面跟着我就好。”   “明白了。”苏唐道。   那中年人从苏唐身边挤了过去,翻过栅栏,走向向着前方的关口,他认得对面守关的修士,双方谈笑起来。   就在这时,涌动的飞霞中突然产生了剧烈的灵力波动,关口后方露出一条狭长的桥,闪亮的霞光就在桥两侧震荡着,但就是无法靠近。   “那桥有些悬啊!”后面有个修士叫道。   “兄弟,第一次来吧?”另外一个修士笑了起来:“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修士从虹桥上走,从没听说出过事。”   下一刻,关口前的最后一道灵阵也关闭了,一片片草丛还有树木接连消失,露出了黝黑色的泥土,泥土中有无数灵符在闪烁着。   显然那是一座幻阵,幻阵开启时,一切景象都是幻相,等到灵阵关闭,真实的世界才暴露出来。   “开关……”一个守关的修士发出吼声,声音很悠长,响彻在每一个角楼中。   挡在修士们面前的栅栏被打开了,苏唐第一个走了进去,贺兰飞琼和闻香紧跟在身后,众人也鱼贯而入。   刚才和苏唐交谈的中年人已经走上虹桥,很快便消失在桥的另一侧。   苏唐拿出请帖,交给守关的修士,接着也走上了虹桥。   在虹桥的另一侧,弥漫着浓雾,不过苏唐早已开启了魔眼,能透过迷雾,盯住前方的灵力波动。   前方又出现了一座关口,走进去,就是挑选俘虏的地方了,苏唐突然加快脚步,改变方向,走进一条小径。   其他人没有苏唐那种近乎变态的洞察力,贺兰飞琼等人一个挨着一个,当然不会走错,纷纷拐入那条小径,而后方的修士穿过迷雾,看到前方的关口,发现前面的人都消失了,只是他们并没有往心里去,只以为苏唐等人已经通过了关口,依然说说笑笑的向前走去。   向前走出了数千米,绕过一片乱石滩,前方豁然出现了一座灵阵,那中年人正与几个修士交涉着什么,声音很大,似乎闹得有些不愉快。   “走近些,然后就动手。”苏唐低声道。   “在这里动手?如果让别的修士感应到灵力波动,岂不是打草惊蛇了?”方以哲皱眉道。   “自然有人帮我们遮掩的。”苏唐道。   苏唐等人缓步向前走去,守护灵阵的修士已发现了苏唐,他们分出几个人,向前迎来,其中一个修士叫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走错路了吧?回去回去……”   “那边到处都是迷雾,唯有这边还好一些,回去?怎么走?”苏唐道:“你们来几个人,带着我们回去。”   “真是够蠢的……”那修士低声嘀咕了一句,随后和同伴们快步向这边走来。   双方的距离已不足十米了,灵阵那边突然爆发了冲突,那中年人已挥剑砍翻了一个修士,还有两个人与他并肩作战,只是刹那间,守在灵阵中的三个修士都已倒在血泊之中。   走过来的几个修士感应到灵力波动,纷纷转过头,看到灵阵中飞溅的血光,当然化作雕像。   “你们……你们疯了么?!”有个修士怒喝道。   此刻,习小茹蓦然象一颗炮弹般冲了上去,随后启动的是闻香,闻香虽然晚了一步,速度也不如习小茹,但她甩出大衍凶铃,大衍凶铃后发先至,裹挟着一连串清脆的碰撞声,卷到那几个修士当中。   那几个修士听到铃声,眼神都变得茫然了,刚才发声的那个修士还保持着戟指怒喝的姿势。   虽然他们很快又恢复了清醒,但习小茹的身形已然冲至,刀光卷起,把那几个修士的身形全部卷在其中。   淬炼过七次的天煞刀,裹挟着如劈天裂地般的威能,刀光只要和那几个修士稍作碰触,那几个修士的身体便象风化的石头一般碎裂开,化作无数点飞溅的血肉。   苏唐纵身掠起,落在习小茹身后,随意的捡起几枚纳戒,扔给习小茹,接着又掠向前方。   “大君,这里我能帮你。”那中年人迎上前,含笑说道:“不过下一关就是铁血大君了,铁血大君的灵诀很霸道、很强横,我想主君也和你提起过,我可是不敢靠近他的。”   “区区一个大君而已。”苏唐道:“你带我们过去就是,别的事情不用你管。”   “明白了。”那中年人点了点头,回身说道:“把灵阵打开。”   “是。”那两个修士应了一声,随后掐动法诀,开启了灵阵。   “大君,跟我来。”那中年人说道。      第一零六七章 吸血灵宝      进了传送灵阵,众人已感觉眼前一花,等他们重新看清东西时,发现已经来到了一座悬崖边,前方有一座凉亭,一个袒露上身的精壮汉子坐在亭中,两只脚架在石桌上,手中抱着一个酒坛,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那精壮汉子感应到灵力波动,转头向这边看来,随后皱眉道:“沥泉星君,怎么敢带着外人胡乱走?你想做什么?”   “我啊……”那中年人露出笑意,随后道:“我想要你的命。”   “什么?”那精壮汉子皱起眉,他倒是听懂了中年人的话,但又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愣在那里。   就在这时,习小茹和闻香又一次向前掠起,方以哲顿了顿,他在观察苏唐,见苏唐负手而立,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他的身形突然膨胀开,化作一抹血光,闪电般掠向小亭,对方毕竟是大君级的修士,仅凭闻香和习小茹,很难一击的手。   魔影星君紧跟着掠起,如流焰般窜向前方,定海星君愣了一下,接着便甩出自己的定海石。   “好胆!”对面的精壮汉子发出怒吼声,这时,大衍凶铃清脆的铃声已经响起,那精壮汉子的双瞳只是略微僵滞了一下,旋即便恢复正常。   闻香的大衍凶铃虽然能迷惑修士的神智,但双方的进境差得太远了,大君级的修士神念已出现晶化,所拥有的防御能力远远超出闻香的预料。   只不过,习小茹已经到了,她的星陨诀在极短的时间内,加速度便达到了极限,天煞刀卷起的刀光,裹挟着摧枯拉朽的力量,正向那精壮汉子斩落。   那精壮汉子探手拔出一柄灵剑,冷笑着迎向习小茹挥舞的刀光。   轰……无数震荡的乱流如暴风般卷向四面八方,悬崖便上那座小亭立即崩裂、粉碎,化作大大小小的碎片,四下迸射,习小茹就像一个皮球般倒翻出去,身不由己从苏唐等人上空掠过,直掠出百余米开外,才算勉强稳住身形。   而那精壮汉子也同样被习小茹释放出的刀劲轰了出去,倒飞出几十米远,差点撞上对面的山崖,才算手忙脚乱的勉强悬停在空中。   这是习小茹第一次与大君级的修士对战,竟能拼了个平分秋色,虽然她受了内创,但也足以自傲了。   方以哲紧跟着掠至,他双手向前推出,一片血光陡然化作万千条利箭,凶猛无比的向那精壮汉子攒射而去。   这时,贺兰飞琼已走到苏唐身侧,低声道:“你要走了么?”   “走?我走去哪?”苏唐顿了顿。   “如果不走,又为什么逼着他们自己动手?”贺兰飞琼道。   “我们能有今天,是经过一次次生死搏杀赚来的。”苏唐道:“他们也该去历练了,现在我们还能照看他们,为他们压阵,等到他们独自在星域中行走的时候,遇到危险,难道要呼喊我们过去救命么?”   苏唐知道贺兰飞琼是冰雪聪明的,这一次他没有出手,贺兰飞琼便已猜出他的想法,这种托词未必能骗得过贺兰飞琼。   贺兰飞琼不说话了,她的眼帘微微下垂,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看来这铁血大君是不成问题了。”那中年人笑道:“我先去下面,和他们交代一下,大君,除掉铁血大君之后,您直接过去就好。”   “你去吧。”苏唐道。   那中年人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了那精壮汉子一眼,随后走入灵阵中,灵阵闪过一道华光,那精壮汉子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们既然要帮你,又为何搞出这些事情?”贺兰飞琼道:“把人调走就完事了。”   “他们想借用我的手,铲除一些异己,也在常理之中。”苏唐道。   在对面的山崖前,方以哲四人正合理围斗着那精壮汉子,在他们几个人之中,方以哲的进境是最高的,已接近突破瓶颈了,习小茹的进境最低,但偏偏是由习小茹主攻。   淬炼至七次的天煞刀,威能不知道已以往提升了多少倍,习小茹每一刀斩落,都裹挟着劈天裂地的力量,而魔影星君负责袭扰,方以哲则从侧面发起助攻,闻香时而祭出大衍凶铃,时而在战场上往来穿梭着,她的双手一黑一白,格外分明。   那精壮汉子内心惊怒无比,吼声如雷,但偏偏没办法迅速突出重围。   习小茹刀势的劲道与那精壮汉子是不相上下的,魔影星君化作一片虚影,专门袭扰那精壮汉子的后方,方以哲释放出的血箭一波接着一波,如海浪般持续不断,而让那精壮汉子感到最棘手的,还是闻香,他已先后打出三件灵宝,却都被闻香的死气拍落。   在人界时,闻香的生死决便能专破各类灵器,在星域中也不例外,如果想伤害到对方,以她的实力很难做到,就算得手也无法逃过对方的报复性反击,但只是对着灵宝下手,她的生死决是绰绰有余的,灵宝只要沾染到死气,神念烙印便会受到侵蚀,灵宝本身的灵机也会逐渐灰败。   四个修士的进境明明与他有着巨大差距,但他就是没办法挽回劣势,开始的时候,他还是满怀怒火,一心要击杀面前几个不自量力的修士,但战斗持续了十几息之后,他越来越胆寒了,只想着怎么样才能逃之夭夭。   又打了片刻,那精壮汉子再次发出怒吼,探手从纳戒中取出一件灵宝,灵宝释放出了万道霞光,直向着方以哲打去。   闻香立即扑上,左手运转死诀,遥遥拍向那件灵宝,那精壮汉子突然收剑,让过习小茹释放出的刀光,接着闪电般掠向闻香。   虽然闻香是最让他棘手的,但也是四人中最弱的一环,她的生死决胜在奇诡,世间万物,有自己的长处也必有自己的短处,闻香亦有弱项,她的力量、身法的灵活乃至速度,都不如其他三人。   闻香一愣,立即抽身后退,那精壮汉子却已盯死了她,身形一旋,又追了上来。   眼见剑光已然临体,闻香心中升起凶性,她不再继续闪避了,用右手抓向剑光,左手卷动死气,直轰向那精壮汉子的胸口。   就在这时,习小茹的身形已如炮弹般冲来,天煞刀全力斩落,正把飞射的剑光斩成两截。   方以哲和魔影星君见闻香遇险,也同时全力发动,魔影星君的虚影凝成一只诡异的凶兽,咆哮着卷向那精壮汉子的后心,而方以哲拿出一只血葫芦,轻轻一拍,从血葫芦中荡起一片血光,正把那精壮汉子笼罩在其中。   轰……把精壮汉子发出凄厉的吼声,其他人的攻击没什么,他尽可承受得住,而那血葫芦释放出的血光中,似乎蕴藏着无数柄看不到的利刃,正不停的切割着他的肌肉。   那精壮汉子的护体神念被一片片剥离出去,旋即消逝在空中,他的脸颊、还有暴露在外的胸膛,都已变得一片血红,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   那精壮汉子已经顾不上攻击谁了,他拼命维续着自己的护体神念,但神念逸散的速度越是越来越快,只过了不到两息时间,神念已经快被剥离干净了,下一刻开始被剥离的,就是一块块肌肤。   闻香、习小茹和魔影星君都已停止了攻击,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变化。   砰……砰砰砰……似乎有无数颗小型炸弹在那精壮汉子身上炸开,只是刹那间,他的身体已出现了无数个极小的孔洞,一道道血泉激射而起,如万鸟投林般涌向方以哲的血葫芦。   接着,那精壮汉子的身体还在持续不断的爆炸着,最后只剩下一副血淋淋的骨架,失去了御空术的力量,骨架翻滚着向下跌落。   方以哲手中的血葫芦散发出红彤彤的光华,就象是一颗巨大的红宝石,不过,他的脸色却显得格外苍白。   “血屠……你这是什么灵宝?竟然如此霸道?!”定海星君喃喃的说道。   “嘿嘿……”方以哲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做正面回答,随后他又把血葫芦收在自己的纳戒中,转身看向苏唐。   苏唐轻轻叹了口气,方以哲从来不是他的属下,所以他只能提出建议,而方以哲始终不听,他也没办法,何况从另一个角度说,凶横无比的血葫芦是方以哲的保命灵宝,逼得方以哲放弃血葫芦,或许只会害死方以哲。   “走吧,别忘了把东西带上。”苏唐道。   魔影星君立即纵身向那具栽落的骸骨追去,而苏唐已缓步走进灵阵。   灵阵的另一端,周围的景色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荒野,那中年人站在远方,正向这边招手。   紧接着,贺兰飞琼等人也从灵阵中走了出来,苏唐纵身掠起,瞬间已逼近那中年人,随后缓缓飘落,他皱眉问道:“这是要去哪里?不是应该从灵阵走么?”   “我刚刚接到消息,空冥之主好像已知道了这边的动静,如果我们再走灵阵,只会落入他的圈套。”那中年人道:“我们换一条路。”      第一零六八章 黑光之域      苏唐沉默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向贺兰飞琼这边招了下手。   贺兰飞琼等人纷纷掠来,落在草丛中,四下打量着。   大家跟着那中年人缓步向前走,走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前方出现了一座山谷,山谷前有一块巨石,上面刻着几个大字。   黑光之域。   苏唐的脚步蓦然顿了顿,他所汲取到的六太子蚣蝮的记忆碎片,似乎瞬间被激活了,让他看到了很多很多。   “这黑光之域本来是我们摆布那些俘虏的地方。”那中年人一边走一边说道:“来到镇灵塔之前,那些俘虏各个都是纵横星域的大修士呢,不给他们一点厉害瞧瞧,他们是不可能乖乖听话的。”   贺兰飞琼也停下脚步,默默等着苏唐说道。   “走吧。”苏唐道,他背转手,缓步走了进去。   贺兰飞琼的视线落在苏唐的手上,神色微微有些错愕,随后也毫不犹豫的跟上苏唐。   山谷中的光线非常暗淡,只走出了百余米远,大家已经无法看清东西了,走在最前面的中年人探手拿出一样东西,迎风一晃,那东西已升腾起火光。   只不过,大家依然看不清东西,周围的空气似乎拥有吞噬火光的能力。   “跟着我走,前面就快到了。”那中年人轻声说道。   “这里好像有一种结界。”定海星君突然道:“我的灵脉运转已经有些僵滞了。”   “所有的修士都一样。”前面的中年人笑道:“要不然,我们怎么能收拾那些俘虏呢?”   “大家都跟上。”苏唐轻声道。   又向前走了片刻,前方突然掠过一道风声,那中年人只发出短促的惊呼,身形已噗通跌倒在地。   “怎么回事?”定海星君急忙叫道。   “发生了什么?”跟在后侧的卜客星君也忍不住发出惊叫声。   “我……我没办法释放御空术了!”魔影星君突然叫道。   定海星君和卜客星君乱叫,倒是没什么,魔影星君的话让大家产生了一阵骚动,尤其是在运转灵脉之后,发现自己果然没办法漂浮起来,内心不由自主开始慌乱起来。   “都停在原地,不要乱动。”苏唐的声音传了出来。   苏唐的声音很平静、很沉稳,似乎带有一种莫名的魔力,让大家在瞬间恢复了正常。   “我留下。”贺兰飞琼轻声道。   “好。”苏唐应道,随后他迈步向前走去。   这里的结界能吞噬光亮,让每一个修士都变成了瞎子,但这是难不住苏唐的,他的魔眼专能感应到每一个生命的气息,只要有生命存在,不管掌握着什么样的能力,都无法瞒过苏唐的洞察。   又一道风声掠起,苏唐反手启动魔剑,魔将轻轻向前一划,蹡地一声,从黑暗中激射而来的小箭已经被苏唐斩落。   “怪不得敢来我风霞庄捣乱,果然有两下子。”黑暗中响起低低的笑声。   苏唐突然纵身向前方冲了出去,虽然没办法释放御空术,但苏唐冲刺的速度一点不慢。   一阵尖锐的金铁交鸣接连响起,片刻,黑暗中传出一声惨号。   远处的贺兰飞琼等人,都屏住呼吸,紧张的听着前方的动静,灵力受到压制,连御空之术都不能释放,双眼不能视物,这让他们成了挨打的靶子,但又毫无办法。   退出去么?谁知道后面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风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已连成一片,似乎有无数道锐气在空中穿行,不过在苏唐魔眼的视野中,只要是蕴藏灵力波动的,便会留下痕迹,他轻松自如的避开锐气,随着身形展动,一声又一声惨叫不停的发出。   下一刻,一团密密麻麻的丝线突然从上空落下,苏唐向后退了一步,让开一道剑劲,在那团丝线落在地上的瞬间,魔剑猛地向前斩落。   轰……刺耳的撞击声响彻在黑暗中,苏唐向后退了几步,那团密密麻麻的丝线也向后飘退出十余米开外。   “什么人?报上你的君号!”一个苍老而又充满力量感的声音响了起来:“空冥剑下不斩无名之辈。”   “你想斩谁?又能斩谁?”苏唐发出冷笑声,随后他的身形再次开始向前冲刺。   这里的修士灵力都会受到压制,所以灵脉全力运转所释放出的杀伤力都大幅削弱了,星君级的威能,亦是所剩无比,不过对苏唐而言,这没什么,他从人界走出来不过几十年,刀头舔血的日子恍若就在昨天,对这种近身搏杀并不陌生。   只是,前方那位老者,毕竟是星空之主级的大存在,同样受到压制,可他纯粹的力量还是远远超过苏唐。   又一次碰撞之后,苏唐已明白不可能迅速结束战斗了,那老者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灵诀,或者是灵药,可以在黑暗中视物,因为他数次改变自己的攻击方向,那老者始终能面对着他。   苏唐没有放弃,继续挥舞魔剑,展开凶猛的进攻,那老者也挥动灵剑,与苏唐战在一起。   停战的贺兰飞琼等人,内心的感受非常复杂,他们第一次经历过这种场面,什么都做不了,也帮不上,只能默默等待着,更令他们痛苦的是,他们无法看清战局,也就是说,如果苏唐落败,他们也是一无所知,只能在这里默默等死。   时间在快速流逝着,苏唐的战力是越来越弱,而那老者逐渐占据了上风,他似乎惯于在这种环境里与人交手,不管苏唐使用什么样的取巧办法,他总能一一应对。   片刻,苏唐突然抽身向后退去,旋即发出大喝声:“看我三焚箭!”   话音刚落,苏唐已张开长弓,向那老者射出三道劲气。   “三焚箭?什么……是三焚箭?!”那老者发出慌乱的吼声。   他的喊声还没有结束,三道劲气已击中了他的身体,那老者的身形晃了晃,又愣怔片刻,突然发出大笑:“这就是三焚箭?!”   “这里是什么结界?!”苏唐的叫声比那老者更为惊慌。      第一零六九章 突变      “小子,没看到谷口的字?”那老者再次大笑,身形迅捷无比的向苏唐冲来,剑光正斩向苏唐的额头。   苏唐勉强举起魔剑,去封挡对方的剑光,双剑相交,发出刺耳的震荡声,苏唐再无力握住魔剑,魔剑脱手飞出,撞在一侧的山壁上,滚落在地,而苏唐的身形也踉踉跄跄向后退出了七、八步。   那老者得势不饶人,脚步交替窜向前方,再次举起长剑。   苏唐突然象一只豹子般扑起,左臂多出了一面巨盾,巨盾裹挟着排山倒海的巨力,向前方砸去,同时苏唐右手一展,跌落在山脚的魔剑蓦然消失,随后便出现在苏唐手中。   在灵力受到全面压制的情况下,他们能释放出的战力,连往常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上,战斗场面近乎寻常武士贴身肉搏,这种时候,一种恰到好处的武器,便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那老者的长剑正劈在巨盾上,而苏唐的魔剑象毒蛇一般从盾下卷出,直刺向那老者的小腹。   那老者大惊,身形向后退了几步,长剑展动,拦向苏唐的魔剑。   就在这时,苏唐突然吐出一口耀眼的光华,光华卷向前方,轰击在那老者的脸颊上。   那老者发出闷哼声,双眼不由紧紧闭起,他再顾不上苏唐了,身形连连向后退去,试图脱离战团。   想在黑光之域中视物,必须服用一种特殊的灵药,但那种灵药也有自己的副作用,离开黑光之域之后,至少在几个小时之内,不能见天光,一旦被光线照射,双眼便会遭受重创。   那老者心中惊骇莫名,对方似乎很清楚黑光之域的威力,也明白什么样的攻击最有效。   此刻换成苏唐得势不饶人了,他的魔剑如旋风般斩动着,一剑快过一剑,剑剑不离那老者的要害。   那老者一口气退出了几十米远,咽喉、前胸还有眉心处都出现了创口,以苏唐的现在的战力,本不可能伤害到星空之主级大存在的肉身,不过在结界的压制下,那老者能运转的护体神念也少得可怜,和正常时完全不能相比。   事实上,他的表现足以自傲了,靠着自己的肉身,便硬生生挨下苏唐犀利无比的魔剑,只是受了轻伤,换成别的普通修士,早已毙命多时了。   在另一边,贺兰飞琼等人还是不敢动,他们只能默默盯着前方传来的声音。   “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一道光?”贺兰飞琼低声说道。   “没有,这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真是急死人,又不敢乱走!”闻香恨声道。   苏唐的魔之光是灵宝,轰击在那老者的脸颊上,才能给对方造成重创,但外放的光线很快便被结界吞噬得干干净净,在闻香这边,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唯有贺兰飞琼,隐隐发现一道光华闪过。   “你们猜谁赢了?”习小茹焦急的说道。   “放心吧。”贺兰飞琼低声道。   苏唐与那老者还在拼杀着,其实这场战斗是乏善可陈的,双方都由修行者退化成了野兽,只能靠着力量发起攻击。   在百余息的时间里,那老者已被苏唐劈翻了十几次,但每次都能挣扎着重新跳起来,因为苏唐始终无法给他造成致命伤害。   苏唐的感受很不舒服,就像拿一根柳条去抽兔子,兔子已经够弱了,但想用柳条把兔子杀死,至少要发起数百次成功的攻击。   自从接近大君瓶颈后,不知道有多少次战斗,苏唐都是在瞬间完成了秒杀,而眼前的战斗却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对贺兰飞琼等人而言,现在静默的等待是一种煎熬,对苏唐来说亦如是。   转眼过了近半个小时,那老者已是遍体鳞伤,身上的创口增加至惊人的数百处,流出的鲜血让他变成了血人,甚至每迈出一步,地上就会多出一个染血的脚印。   在战斗初期,那老者最大的优势在于他可以看清这里的地势,可苏唐也能看到他的一举一动,现在,那老者的双眼再也睁不开,苏唐的魔眼依旧发挥着效果,他的魔盾总能恰好挡住对方的剑势,而他的反击又能准确无比的在对方身上留下一道血痕。   终于,苏唐捕抓到了一个机会,一脚踢中那老者的胸膛,那老者向后退出两步,正撞在背后的岩石上,苏唐随即便扑了上去,挥动巨盾,重重撞击在老者的鼻梁上,魔剑接着斩落,斩中那老者的手腕,那老者手中的灵剑脱手跌落在地。   砰砰砰砰……黑暗中陡然响起不停的撞击声,苏唐的魔盾如暴风骤雨般砸在那老者的头上、身上,手中的魔剑也在飞速刺出,如果说苏唐的魔盾造成的声势,象有数架打桩机在全力施工,那么他的魔剑就成了缝纫机,在那老者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血洞。   那老者嘶吼着,不停从纳戒中取出灵宝,但他的灵宝释放不出应有的威能,而苏唐的魔盾只需轻轻一挡,便能把那老者的拼死攻击化为无形。   这种濒死挣扎的战斗足足持续了几分钟,在几分钟之内,那老者在地上爬出了三十余米远,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而苏唐的攻击一直没有中断过,那老者每爬出一米,身上便会多出数道令人触目惊心的创口,只不过,没人能看得到而已,连他自己也看不到,更何况,他早就被打得麻木了,能爬出这么远,全是求生的意志使然。   终于,那老者的身体终于瘫软了,他匍匐在地上,口中发出微弱的吐息声。   苏唐抬起脚,踩在那老者的脖颈上,接着用魔剑在那老者的颈侧一下下划了起来,他是把魔剑当成了锯来用。   星空之主级大存在的骨肉,经过无数年灵力的淬炼,已变得异常坚韧,就算失去了护体神念的保护,亦是刀剑难伤的,从战斗爆发到现在,苏唐释放出的成千上万次攻击,足以把一只庞大的巨兽斩成肉酱了,而那老者虽然遍体鳞伤,但还算能保持完整。   那老者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突然发出刺耳的吸气声,接着便归于平静了,只能微微听到魔剑在血肉中切动的声音。   苏唐松了一口气,他谈下身,摘掉那老者的纳戒,随后用手在地上摸索起来,他再找散落的灵宝。   突然,苏唐停下动手,侧耳细听着什么,贺兰飞琼等人还是什么都看不到,苏唐似乎也看不到,而就在苏唐前方五十余米远的地方,已多出了两条人影。   “天魔师弟,可还安好?”一个苍劲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是叶悲师兄,你怎么来了?”苏唐很吃惊。   如果这里是光天化日,苏唐的表现会显得非常古怪,那皓首老者明明站在他前方,他却转向左侧,遥遥对着一面墙壁说话。   远处的贺兰飞琼等人也一样,看向同样的地方,因为生意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你没事?没事就好!”那皓首老者松了一口气:“我这边应该是有人走漏了风声,否则空冥不会躲到黑光之域来。”   “这里的结界太古怪了。”苏唐道。   “这里是师尊当年设下的灵阵。”那皓首老者叹道:“原来我还不知道为什么,见过你之后,我就明白了,天魔,你的龙气是不是再无法运转了?”   “叶悲师兄,你怎么知道?”苏唐道。   “呵呵……黑光之域最大的作用,是压制龙气啊。”那皓首老者说道:“只有在这里,师尊才能与上古真龙一较高低,可惜……师尊尚来不及回来,就遭了毒手!”   “原来如此……看来六师叔也不是全无察觉的。”苏唐露出苦笑。   这时,一条人影从苏唐侧翼慢慢探出来,那正是玄牧大君,他手中拿着一只竹筒,阴笑着看向苏唐,接着把竹筒拿在手中,轻轻一吹。   一根牛毛细针从竹筒中急射而出,闪电般刺向苏唐的脖颈,苏唐突然惊叫一声,用手捂住自己的脖颈,身形向后退了几步。   那皓首老者身侧的人影突然掠向空中,哪怕是达到星空之主的进境,在这里也无法释放御空术,那人影能飞得起来,是因为他展开了一双羽翼。   刹那间,那人影已逼近苏唐上空,双手抡起一柄金背大刀,以摧枯拉朽之势斩向苏唐。   苏唐听到风声,全力挺起魔剑,魔剑与那柄金背大刀重重撞击在一起。   在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中,苏唐再次向后退出几步,而那条人影受到巨力反弹,身形腾起十余米高,他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苏唐的反击极为凶猛,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叶悲师兄,你这是何意?!”苏唐发出吼声。   “哈哈哈……天魔啊天魔!”玄牧大君发出笑声:“你还真以为得到龙气、得了师尊的传承,大家就要敬着你、让着你么?”   “玄牧?”苏唐猛然转头,看向玄牧大君的方向。   “我呸!”玄牧大君脸色陡变,恶狠狠的吐了口唾沫:“老子在日月源任劳任怨效力多年,你又为日月源做过什么?!”      第一零七零章 怨念      “如果龙气无法传与我等,那我没什么话说,既然能传,为什么不是我?又为什么会是你?!”   “除了能穿那种破袍子,我们算得上什么?从哪里能看得出我们是真龙一脉的亲传弟子?”   “我们几个师兄弟服侍他整整服侍了数千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么?可他根本就没办法我们当成弟子,否则我们那般苦苦哀求,他又怎么会置之不理?连一气动山河的入门灵诀都不传与我们!没有资质?你又有什么资质?!”   黑暗中响彻着玄牧大君的咆哮声,显然,他是集怒已久了,在这个时间终于可以发泄出来。   “好了,玄牧。”那皓首老者悠悠说道:“天魔,你也莫要怪我们,是你太过自以为是了。”   “我什么地方自以为是了?”苏唐长吸一口气。   “救出灵炼门老祖的两个弟子,与灵炼门老祖攀上交情,这确实是一记妙招,现在各处星域都变得动荡了,有灵炼门老祖撑腰,当可保我风霞庄无忧了。”那皓首老者叹道:“问题在于,为什么是你?我就不行么?”   “你……”苏唐一时说不出话来。   “天魔,如果你只是帮我想出这个妙招,然后交由我去做,你只是居旁策应,那我肯定会在风霞庄内给你留个好位置,也会把你当成挚友。”那皓首老者露出笑意:“可你要占尽好处,我又能剩下什么?掩你之鼻息么?哈……你还不够格,所以我说,你太自以为是了。”   “你关押他们多年,以为他们会信你?!”苏唐勉强露出冷笑。   “以前风霞庄是六太子蚣蝮做主,我不敢妄动,灵炼门老祖应该是可以理解我的。”那皓首老者说道:“现在,我趁六太子蚣蝮不在,毅然决然的发动,斩杀了真龙一脉的死党,把他们救出来,对灵炼门老祖而言,我是有毁家纾难之情的,他难道不应该信我么?”   “你想叛出真龙一脉?!”苏唐一字一句的说道。   “在灵炼门老祖面前,我当然会这么说,但我也有一些苦衷,短时间内没办法挑明立场,灵炼门老祖没必要和我认真的。”那皓首老者说道。   “你真以为能瞒过所有人?”苏唐道。   “琅邪大君他们两个,都是死脑筋,不过,你无法力敌空冥之主,战死在黑光之域,也合常理,他们悲痛过一阵之后,就会好了。”那皓首老者笑道:“不过是见面的交情而已,他们悲痛的是大太子螭吻一脉传承断绝,你以为他们会在乎你?”   “你们……真是把我吓坏了!”苏唐突然长长叹了口气:“发现你们要把我隐入黑光之域,我还以为什么地方露出马脚了呢,或者是上古真龙已返回风霞庄,这些都是他在居中策划,既然只是你们几个的小心思,那就没问题了。”   “什么?”那皓首老者愣了愣,他有些不明白。   “这黑光之域,你可比你更熟悉啊。”苏唐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黑光之域就是我一手缔造的。”   “妄言!”那皓首老者冷喝道:“他就交给我了,你们两个,去斩杀他的同党!”   那人影展动双翼,越过苏唐,只向着贺兰飞琼等人掠去,与此同时,玄牧大君也迈开大步飞奔而走。   那人影只飞出十余米远,突然发现不对,他扭过头,正发现苏唐嘴角露出笑意,双眼一直盯在他身上。   那人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因为对方在这里应该是看不到任何东西的,刚才对方的表现也证明了这一点,但为什么,现在视线能死死盯着他?   “你以为……只有你会飞?”苏唐淡淡的说道。   下一刻,苏唐陡然释放出魔之翼,身形如闪电般掠起,直向着那条人影射去。   那人影惊骇欲绝,他奋力展动双翼,试图避开苏唐冲刺的方向。   只不过,启动魔之翼的苏唐,不止是速度快如闪电,身法之灵窍也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他只隐约看到一道人影从自己上空掠过,接着头顶传来一阵剧痛,不由自主发出惨号声。   玄牧大君同样感到震惊,他立即停下身形,探手祭出一柄飞剑,遥遥追向苏唐。   只不过,在灵力受到全面压制的情况下,飞剑的速度并不比鸟儿强多少,威力自然也大打折扣。   苏唐竟然伸出一只手,牢牢扣住了飞剑,接着身形在空中蓦然一顿,又转身掠向玄牧大君。   玄牧大君发出怒吼声,探手从纳戒中取出一双铁鞭,毫不犹豫的向苏唐扑了上去。   苏唐扬起左臂,魔盾撞击在玄牧大君的铁鞭上,那玄牧大君的身形向后倒飞而出,竟然象拍苍蝇一般被苏唐拍了出去。   苏唐的身形却没有半刻停顿,继续追向玄牧大君,剑光一闪,魔剑已刺穿了玄牧大君的咽喉。   接着,苏唐手腕扭动,魔剑已把玄牧大君的大半个脖颈切开,无数鲜血喷溅出来,而玄牧大君的身形则软软向下栽倒。   这时,那条已失去呼吸的人影才跌落在地上,苏唐展动魔之翼,又向那皓首老者掠去。   那皓首老者可以在黑光之域中洞悉一切变化,自然看到了玄牧大君的死,他的脸颊剧烈扭动了两下,但眼神依然显得很平静。   苏唐的身形在那皓首老者前方十余米开外缓缓落下,轻声道:“你不怕么?”   “还是那句话,你太自以为是了……”那皓首老者摇头道。   “其实我知道你依仗着什么,我刚才说过,这黑光之域是我一手缔造的啊。”苏唐笑道:“只不过,我没心思陪你玩了。”   话音刚落,苏唐张开长弓,三焚箭已遥遥指向那皓首老者的眉心。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三焚箭已经用过了。”那皓首老者道:“这也是我唯一忌惮你的地方,现在你还想把它拿出来吓唬人么?”   “你……真蠢。”苏唐笑意更盛,接着手指松开,三支利箭先后飚出,如闪电般射向那皓首老者的眉心。      第一零七一章 囚徒      那皓首老者见箭影向自己射来,心中发狠,他不信苏唐还能释放三焚箭,下意识的向后退却,接着掐动灵诀,一道暗影悄悄的在黑暗中浮升而起,旋即便扑向苏唐。   那是黑光之域滋生出的界灵,他能看得到,是因为已经服用过灵药,其他修士,不管洞察力有多么敏锐,也无法察觉黑暗中多出了什么。   只可惜,苏唐偏偏能感应到,他双手一振,紧握成拳,接着拳劲便卷向上空的界灵。   界灵呆了呆,突然转身咆哮着向那皓首老者的方向扑去。   看到苏唐干掉了那空冥之主,那皓首老者并没有吃惊,看到苏唐斩杀了玄牧大君还有他的属下,他依然没有吃惊,哪怕是看到苏唐再次张弓射出三焚箭,他也能保持冷静,不过,看到苏唐的拳劲,他整张脸瞬间变得扭曲起来。   在这刹那之间,他甚至忘记了急速逼近的箭影,还有做出噬主动作的界灵,发出惊恐的吼叫声:“造化龙拳……不可能……”   造化龙拳是真龙九技之一,也是六太子蚣蝮赖以纵横星域的本命灵诀,对方不是大太子螭吻的秘传弟子么?怎么能掌握造化龙拳?!   虽然结界完全压制了龙气,但他在六太子蚣蝮身边服侍了无数年,太了解造化龙拳的特征了,对方的出手动作,和六太子蚣蝮一模一样!   噗噗……轰轰……三支小箭先后射入那皓首老者的眉心,炸出一个血洞,紧接着,随后扑至的界灵,也给了那皓首老者重重一击,而苏唐的拳劲是最后袭到的,把那皓首老者轰得倒飞出去。   事实上,不管是界灵的反噬,还是苏唐那形似神也似的造化龙拳,都无法对那皓首老者造成重创,真正的致命伤,是三焚箭射出的血洞。   那皓首老者的脸色迅速转得灰败了,他想从这里逃出去,但只是踉踉跄跄走出几步,便颓然软倒在地,而苏唐的身形从空中扑落,手中的魔剑正从那皓首老者的背心刺入,从前胸透出。   那皓首老者用呆滞的眼神看着从胸口透出的剑尖,他一下子明白了许多,苏唐的力量,远比他预料中的强大,在和空冥之主的战斗中,始终没有释放全力。   “你……怎么……可能……”那皓首老者已无法回头,但他实在不甘心,用最后的力气吐出了几个字。   不过,他的问题太过模糊不清了,是在问苏唐怎么可能学会造化龙拳?还是问苏唐受到的结界影响为什么这样小?或者是问苏唐如何看穿了他的计划?   不管他的问题是什么,苏唐都不想做解释,他冷冷的挑动手腕,那皓首老者的身体被魔剑挑飞在空中,飞出十余米开外,又重重跌落在地面上。   魔剑在那皓首老者身体内留下的伤痕,已经从一个血洞扩大成了一条贯通的裂缝,无数鲜血喷溅而出,转眼便把地面染得一片通红。   那皓首老者的双眼已经没办法看清东西了,他一点点伏倒在地,气息突然变得急促起来,转眼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苏唐没有动,他低头似乎在沉吟了什么。   听到战斗好像已经停止,但前方再没有了动静,方以哲忍不住了,低声叫道:“天魔,你还好么?”   “稍安勿躁!”苏唐沉声道。   贺兰飞琼等人都不说话了,而苏唐的眼神显得有些茫然。   在黑光之域的谷口,他看到了界碑,然后突然之间便唤醒了六太子蚣蝮的残留记忆,再到利用六太子蚣蝮的领悟,尽可能的减轻黑光之域的压力,先后击杀了所有的敌人,一切尘埃落定,苏唐想起了以前忽略的细节,他,顿悟了。   “我明白了!他是想收回九龙之气,重塑自己的真魂?!”这是琅邪大君说过的话。   如果用九龙之气能重塑真魂,那么也代表着,真魂能汲取所有的龙气,更可以说,其实几位真龙太子所拥有的龙气,就是不完整的真魂之力。   当初为了淬炼真魂,把自己的生机断绝,说一点都不后悔,那是骗人的,苏唐不甘心,一直在想办法挽救,虽然能用神念结晶延续自己的生命,但神念结晶不是无穷无尽的,总有一天会耗尽。   此刻,以前曾经认为荒诞的想法重新摆在苏唐面前,真魂必有大奥妙,只是他尚无法参透而已,那么杀尽所有的真龙太子,汲取龙气,以滋养真魂,或许就是他唯一的生路了。   良久,苏唐恢复了清醒,随后收取了那皓首老者的遗物,又在空冥之主还有玄牧大君身上翻找片刻,纵身掠向贺兰飞琼等人。   “你们跟我来,尽量不要触及两边的山壁,小心一些。”苏唐道:“再有个万余米,我们就能走出黑光之域了。”   “你怎么知道?”定海星君问道。   “跟我走就是。”苏唐道。   在苏唐的带领下,众人安然一路前行,终于走出了黑光之域,前方又出现了一座山谷,还有几条岔路,突然绽放出的光亮,逼得他们不由自主的眯起眼睛,但重见光日的畅快感,让他们发出了欢呼声。   “这边走。”苏唐走上了最左侧的一条岔路。   “我们已经失了向导,你能找到地方。”方以哲问道。   “没有谁比我更熟悉这里了。”苏唐道,他并没有说谎,虽然从六太子蚣蝮的神念中汲取的记忆是断断续续的,分成无数个片段,但风霞庄毕竟是由六太子蚣蝮一手缔造而成,他知道了太多的秘密,想找到关押灵炼门那两个弟子,更不是什么难事。   一直走到岔路的尽头,这里又出现了一座传送灵阵,有几个修士在看守,他们发现苏唐等人逼近,神色都显得很错愕,急忙上前拦阻喝问。   但他们碰上的是一群瘟神,不是一个两个,是一群,照面不到一息时间,所有的修士便都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不但来不及反抗,连传递消息都不可能。   先后通过了数座灵阵,风霞庄的修士都被斩尽杀绝,苏唐无师自通,竟然能开启变化多端的传送灵阵,让贺兰飞琼等人是大眼瞪小眼。   又走出一座灵阵,前方的世界变得一片阴暗,苏唐眯眼扫视着四周,又纵身向右侧掠去。   贺兰飞琼等人已经不知道该问什么了,悄无声息的跟在苏唐身后,苏唐表现得对这里非常非常熟悉,每次招呼大家要小心时,再前方走不多远,便能发现灵阵禁制,就仿佛他自小便生活在这里一样。   前方出现了一片湿地,湿地中长着无数棵参天大树,但树冠都是光秃秃的,高大的树枝上挂满了笼子,每一个笼子都有一条人影。   “灵炼门老祖的两个弟子,就被关押在这里。”苏唐轻声道:“等我们除掉了看守,大家分开来找。”   “看守?这里除了那些囚犯,也没有别人了。”定海星君狐疑的看向四周。   就在这时,一道炸雷般的吼声响彻天空:“什么人?敢擅闯我风霞庄的禁地?!”   吼声似乎能轰入灵魂深处,方以哲等人竟然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但他们再次举目四顾,还是不见人影,却感应不到灵力波动。   不过,所有被关押在囚笼中的囚犯都被惊醒了,一双双或茫然、或无助、或绝望、或呈死灰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苏唐这边。   苏唐冷笑一声,身形突然如闪电般向掠向前方,魔剑斩落的剑光,正遥遥指向一棵枯树。   那棵枯树发出断裂声,接着身形向后仆倒,化作一条穿着青袍的人影,那人影就地打了个滚,掠起在半空,用惊骇莫名的目光看向苏唐。   苏唐也不说话,剑光再起,那穿着青袍的人影展动身形,笔直向苏唐撞来,就在这时,苏唐一张嘴,一道光幕如海啸般卷了出去,正把人穿着青袍的人影卷在当中。   六太子蚣蝮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了,苏唐知道那树妖是什么东西,很多年前,曾经名噪一时的碧霄大君,因为修行出了偏差,不得不托庇到六太子蚣蝮座下。   碧霄大君是树妖得道的修士,灵诀非常强横,但极为惧怕火属性的灵宝,后来出了偏差,更是见不得火,所以六太子蚣蝮命那碧霄大君来看守这一层的监牢。   被光幕卷中,那碧霄大君发出凄厉的嚎叫声,身形旋即向后掠起,苏唐展动魔之翼,如清风般从火团旁擦过,剑光斩落,已把碧霄大君斩为两段。   眼见碧霄大君殒落,周围笼子中的囚徒们不由发生了一阵阵骚动,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是要劫狱了!   苏唐的身形又向旁侧掠起,正好从一个笼子般擦过,他的指尖轻轻一点,笼子砰地一声化作一根根散落的铁条,而那囚徒也从空中栽落。   在远方,一个破衣烂衫、一身上下脏到极点的年轻人扑在笼子边,低声叫道:“快看!有人来救我们了!”   “未必是来救我们的!”旁边的一个笼子,一个穿着破碎黑袍的中年人也挤到笼子边,伸长脖子向远方张望着。      第一零七二章 囚徒      “快看快看!快看啊!!”那年轻人突然发出亢奋的叫声。   “我已经看到了,你乱叫什么?”穿着黑袍的中年人回道。   “他来救我们了!是他!”那年轻人手舞足蹈起来,只不过他被圈在一个狭小的笼子,动作显得很滑稽。   “我早就和你说过,他们会来‘救’我们的。”穿着黑袍的中年人冷笑道:“这是唯一一个化干戈为玉帛的办法了!”   “可是……来救我们的是小师弟啊!”那年轻人叫道。   “小师弟?”穿着黑袍的中年人呆了呆:“二师兄,你被关得太久,疯了不成?”   “那真的是小师弟,我敢保证!”那年轻人叫道,接着便把双手合拢在嘴前:“这边来,我最亲亲的小……”   “孑孓,给我闭嘴!”穿着黑袍的中年人勃然大怒。   “怎么了?”那年轻人不解的看向对方。   “我问你,我们被关在这里多久了?”穿着黑袍的中年人问道。   “有个……几十年了吧?具体的我记不清楚了。”那年轻人说道。   “那碧霄是什么修为?”穿着黑袍的中年人又问道。   “大君巅峰。”那年轻人说道:“我们毕竟和他打了几十年交道,这个是瞒不过我的。”   “那小子只是在瞬息之间便斩杀了碧霄大君,你说他是小师弟?”穿着黑袍的中年人问道。   “对啊!”那年轻人点头道。   穿着黑袍的中年人额头崩起青筋,他顿了顿,张口似乎要喝骂什么,但最后又放弃了,接着用无奈的口吻说道:“当年你还是一只小虫子的时候,居然去吸师尊的血,师尊就应该一巴掌拍死你,而不是渡给你灵气,让你修行得道!你这无脑的家伙还成了我灵炼门的大师兄,简直是一门上下的耻辱!”   “老子的修为就是比你强!”那年轻人撇嘴道:“今天老子高兴,不和你一般计较,再不服的话,等小师弟救了我们,我们痛痛快快打一场!”   “打架我打不过你,我只是想让你动动你那可怜的脑子!”穿着黑袍的中年人说道:“你从星君修行到大君,用了多久?”   “十年吧……”那年轻人一边沉吟一边正色回道。   “我去你奶奶……”穿着黑袍的中年人一口气没上来,好悬被噎住:“一百个十年都不止,我们都是知根知底的,你和我扯哪门子慌?!有意思么?!”   “反正我就记得一转眼我就晋位大君了。”那年轻人坚持道。   “你……你你……”穿着黑袍的中年人实在说不出话,用力摇晃了几下囚笼,随后恨恨说道:“如果今日能脱困,以后你别来找我,只要敢靠近我千里之内,我势必与你一决生死!”   “哎呀,生什么气?我知道你的意思。”那年轻人笑嘻嘻的说道:“你是说他不可能是小师弟,否则修为绝不会如此厉害。”   “你知道刚才还装什么糊涂?!”穿着黑袍的中年人额角再次崩起青筋。   “逗你玩,省得你整天说我没有脑子。”那年轻人挤了挤眼睛,随后扭头看向苏唐的方向:“可是……他真的和小师弟很相像啊。”   “不管他像不像,我们不要说话,静以待变。”穿着黑袍的中年人说道。   苏唐的身形在一个个笼子间闪动着,他清楚笼子的机关,指尖只是轻轻一点,便会开启一个笼子,片刻间,这里数百个囚徒都已恢复了自由。   如果是普通人被关押许久,一旦恢复自由,很有可能四散奔逃,生怕自己又被人擒住,而这里的俘虏都是久经风雨的修士,他们很清楚,如果苏唐要害他们,没有必要把他们从笼子里放出来,何况现在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独自逃跑,是很难活下去的,不如大家聚集在一起,或许还能找到一条生路,何况他们也很想听听苏唐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又想做什么。   苏唐悬停在半空中,周围的俘虏们正缓缓向这个方向聚来,曾经呆滞的眼神,多少恢复了一些灵动。   苏唐扫视了一圈,他清楚这些修士的身份,他们的来历都不寻常,有很高的利用价值,以至于风霞庄舍不得把他们扔到外面去冲当赌注,其中关押时间长的,已有数千年之久。   “每人发放十颗融神丹。”苏唐转头对方以哲说道。   方以哲愣了愣,也没说什么,飘落在地上,大声喝道:“每个人来我这里取十颗融神丹,快点!”   人群产生了一阵骚动,如果在平常,对他们而言十颗融神丹屁也不值,但现在却成了他们救命的灵丹。   转眼间,融神丹已发放完毕,苏唐道:“你们服下丹药,先调息修行,我们给你们护法,保障大家的安全。”   那些修士们很干脆的坐倒在地,先服下融神丹,随后闭上双眼,开始调整呼吸。   这里是没办法修行的,所有的囚笼都铭刻着灵阵,干扰他们运转灵脉,经过无数年的煎熬,他们大都到了油尽灯枯之境,只是靠着以前的修为勉强支撑。   差不多过了百余息,那些修士们先后醒转,又纷纷站了起来,现在当务之急是离开风霞庄,绝对不能平白耗费时间。   “我问一件事。”苏唐大声道:“谁曾经去过九天星域接引修士?”   人群鸦雀无声,没有人做出回应。   苏唐是真的愣住了,怎么回事?难道灵炼门老祖的那两个弟子不在这里?   苏唐沉吟片刻,从六太子蚣蝮的记忆中,他找出了一个风度翩翩、相貌俊朗的年轻人,可放眼望去,周围都是乞丐,一个比一个脏,有的头发中甚至长出了杂草,根本找不到人。   苏唐的脑海中又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袍的中年人,四下扫视,能看出是黑袍的有几十个人,其中一大半都是中年相貌。   难道,他找错地方了?不应该的!六太子蚣蝮的记忆不可能作假!   就在这时,人群中响起一个声音:“阁下找他们做什么?”      第一零七三章 心迹      苏唐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对方的眼神有些闪烁,似乎不敢与他对视。   苏唐顿了顿,随后露出笑意,让他在这么多人当中寻找,有些难度,但对方主动站出来,特征就显露无疑了,肯定是同一个人,只不过六太子蚣蝮记忆中的那个年轻人,显得神采飞扬,而眼前的人气势全无,又显得颇为瘦弱。   “就是你。”苏唐缓缓说道。   “不是我!”那年轻人一惊,急忙叫道。   “如果你不知道我要找谁,又怎知不是你?”苏唐道。   “正因为不知道你要找谁,才知道绝对不是我。”那年轻人回道。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方以哲听得一头雾水。   苏唐缓步向前走去,那些修士们纷纷向两边绕开,让出了中间的路,那年轻人好像也要躲起来,但在场的修士都是苏唐救出来的,当然要帮着苏唐,有意无意的挡住他的退路。   苏唐一边走,脑海一边快速转动着,根据他得到的消息,眼前的年轻人是来九天星域接引同门的,他在星域中行走了这么久,也没见过另外的修行灵炼法门的修士,连听都没听说过,想来那灵炼门老祖择徒是非常严格的。   如此分析,对方来接引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他苏唐,那么应该上去攀攀关系了。   灵炼门老祖已晋位封神,灵炼门的地位也往日截然不同了,受到他苏唐的启发,那叶悲甚至想放弃真龙一脉亲传弟子的身份,也要与灵炼门老祖亲近,可想而知得到灵炼门老祖的好感拥有什么样的意义。   就算攀附错了,对方来接引的人不是他,也没关系,毕竟他确实修行过灵炼门的法诀,虽然当初那老祖是把传承交给了远古命运之树,但因缘际会,传承到了他身上,也是天意,何况他已与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融而为一,有资格说自己的是灵炼门的弟子。   想到这里,苏唐微微低下头,轻声道:“见过师兄。”   “你……”那年轻人呆了呆,接着转身看向后侧。   穿着黑袍的中年人是万般无奈,面对眼前的情势,最好的选择是那年轻人站出去,承认双方的因果,而他继续躲在暗处,这样就算对方心怀鬼胎,有他做策应,至少有反击的余地,谁知道自己的师兄这般沉不住气,一眼看过来,把他也出卖了。   穿着黑袍的中年人低头沉吟了一下,对方敢打上风霞庄,无视六太子蚣蝮的威能,不但必有自己的依仗,而且还是大智大勇之辈,自己再藏着不太妥当,也未必能藏得下去。   那年轻人向着这边挤了挤眼,示意他快点拿主意,穿着黑袍的中年人恨不得一拳砸过去,最后轻叹一声,缓步走了出来:“原来真的是自己人,其实二师兄也已认出你了,但和师尊的指点相差甚远,所以……呵呵,此处说话不太方便,我们找个安静些的地方吧。”   “两位师兄,跟我来。”苏唐道,他的视线在那穿着黑袍的中年人身上扫过,随后道:“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什么时候?在哪里?”穿着黑袍的中年人一愣。   “我想起了,在暗市。”苏唐道,这就是融合了那神秘机械生命的好处,他可算是过目不忘了:“时间么……应该是在几十年前了,那时候我刚刚走出来。”   穿着黑袍的中年人沉吟了良久,摇头道:“我实在是记不清了。”   说话间,三人已来到湿地边,远离了人群。   “你……真的是小师弟?”那年轻人实在是忍不住了。   苏唐笑了笑,他把戴着纳戒的左手绕到背后,右手在前一招,一柄长剑蓦然出现在他手掌中,接着他的脸上浮现出一张面具,背后生出双翼,一袭充满了神秘气息的披风迎风飘荡,胸口处多出了一颗火红色犹在不停跳动的光影,身上蒙上了一层散发着金属光泽的甲胄。   那年轻人和穿着黑袍的中年人都呆住了,他们所有的怀疑已烟消云散,距离这么近,苏唐又把左手背到身后,他们都看得出来,苏唐释放出的灵宝并不是从纳戒中取出来的,那么唯一的解释,苏唐修行的正是灵炼法门!   “小师弟!”那年轻人大叫一声,陡然扑上来,张开双臂便抱住了苏唐。   苏唐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他想把对方推开,但感觉有些不好,任由对方抱着,又很不舒适,一脸尴尬的看向穿着黑袍的中年人,希望对方能说两句话。   “二师兄一向是性情中人。”穿着黑袍的中年人叹道:“而且,这些年来苦了他了,就让他闹一闹吧。”   “不知道……两位师兄如何称呼?”苏唐道,随后他扳住那年轻人的肩膀,身形不露声色的向后退了退。   “他叫孑孓,也可以叫他蚊子,我叫王安。”穿着黑袍的中年人说道:“你呢?”   “是……君号?”苏唐一愣。   “我们都修成了本命分神,没有那么多顾忌,向来都用自己的本名。”穿着黑袍的中年人说道。   “本名分神……”苏唐喃喃的说道。   “你还没说你的名字呢。”穿着黑袍的中年人抬腿踢了那年轻人一脚:“好了,二师兄,嚎什么嚎?也不怕让小师弟笑话!”   “我的君号叫天魔。”苏唐道:“本名么……叫我苏唐吧。”   “天魔?你没有修成本命分神么?”穿着黑袍的中年人狐疑的说道:“第一转没有通达,你是如何走出来的?”   “第一转便有本命分神么?”苏唐苦笑道:“那我修成过,只可惜前一段受了重创,分神被毁掉了。”   “哦?让我看看。”穿着黑袍的中年人探手抓向苏唐的手腕。   苏唐看得出来,灵炼门的众弟子,相互间似乎存在一种莫名的高度信任,见过他苏唐修行的确实是灵炼法门,对方便消除了所有的戒备,现在又很自然的过来抓他的手腕,只有内心确实不设防的人,才能做出这种极容易让人起疑的动作。   苏唐抬起手,任由对方抓住自己的手腕,穿着黑袍的中年人凝神屏息,似乎在感应着什么,随后脸色大变,身形踉跄着向后退去,目眦欲裂的叫道:“好个狗贼!险些被你骗住……”   “王安,你搞什么?”那年轻人不由急声叫道。   “小心!他有龙气!”穿着黑袍的中年人怒吼道。   远方的方以哲见这边的情势有些不对,急忙纵身向这边掠来,苏唐向方以哲摆了摆手,随后拿出一本书。   “龙气?你开始什么玩笑?”那年轻人压根不信。   “我确实有龙气。”苏唐道:“不过,我的龙气是从这里来的。”说完,苏唐把灭妖录扔了过去,灭妖录已认他为主,他并担心有人能把灭妖录抢走,更何况灭妖录是元始灵宝,除非是真神出手,其他修士全力出手,也无法伤到灭妖录分毫。   穿着黑袍的中年人见苏唐并没有露出敌意,神色保持自然,心中也产生了狐疑,他没有伸手,运转微弱的神念,拦住飞过来的灭妖录,接着灭妖录自动翻转,露出了被封印在书页中的六太子蚣蝮。   穿着黑袍的中年人死死盯着六太子蚣蝮的身影,凑过来的年轻人叫了起来:“就是他!六太子蚣蝮!!”   “废话,我能认得出来!”穿着黑袍的中年人长长松了口气,又探手把灭妖录扔还给苏唐,随后道:“小师弟,你这是什么灵宝?居然能封印住六太子蚣蝮?!”   事实上,苏唐一直在留意细节,如果对方始终把灭妖录抓在手里,然后问他灵宝来历,那么他就要重新评估这两个灵炼门的弟子了,而对方先把灭妖录还回来,再开口询问,这是证明自己的心迹。   “灭妖录。”苏唐道。   穿着黑袍的中年人和那年轻人都变得目瞪口呆,再说不出话来,显然他们都知道灭妖录的来历。   能算得上是元始灵宝,除去天核不提,流落在各个星域中的,一只手便能数得过来,何况灭妖录拥有法则之力,一书在手,哪怕是太古妖族,也要在苏唐面前束手就擒,当然,如果苏唐能拥有相应的进境。   “灭……妖……录……”穿着黑袍的中年人吃力的说道。   “怪不得……怪不得……”那年轻人龇牙咧嘴的说道:“怪不得师尊说你的福缘,是他平生仅见!今天……我算明白师尊是什么意思了……”   “我就说么……”穿着黑袍的中年人长叹道:“以你小师弟的修为,敢进犯风霞庄,根本就是找死,所以我一直在怀疑你的目的,就算你用出了本门灵诀,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原来……原来六太子蚣蝮早就被你制住了!”   “也不能怪我们,小师弟,谁能想到你这般厉害啊!”那年轻人叫道。   “其实以我的进境,是没办法封印六太子蚣蝮的。”苏唐很诚实的说道:“当时大太子螭吻和六太子蚣蝮拼了个两败俱伤,给了我可乘之机。”      第一零七四章 传授      “哦?那大太子螭吻呢?”穿着黑袍的中年人急忙问道。   “死了。”苏唐道。   “被你……杀了?”穿着黑袍的中年人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他本不相信这种推测,但六太子蚣蝮已经被苏唐封印,那么两败俱伤的大太子螭吻,只有可能死在苏唐之手。   “算是吧。”苏唐道。   “真龙一脉……两位太子……都死在你手?!”穿着黑袍的中年人只感觉自己的舌头都硬了。   “应该说是三位。”苏唐道。   “还有谁?”穿着黑袍的中年人声音已显得嘶哑了。   “九太子椒图。”苏唐道。   穿着黑袍的中年人和那年轻人已成风中凌乱,他们修行了无数年,经历过的所有震惊都加在一起,也没有今天来得强烈,他们的大脑已变得一片空白,再没办法思考。   真龙一脉的诸位太子横行星域数万载,极难有人伤得到他们,现在居然接连殒落了三个,六太子蚣蝮虽然没死,但也差不多了,如果苏唐已晋位封神,还算可以理解,可苏唐分明才走进星空几十年,修为只在大君境,这样一个渺小的修士,竟然能先后屠灭三位真龙太子么?   如此运道,已经不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了,而是恐怖,恐怖到了极点的天命!   他们与苏唐同门,自然不会发生冲突,如果换成别的修士,知道苏唐的战绩,估计连真神也会躲着苏唐走,这样的天命之主,真的惹不起……   “两位师兄……”见对方久久不说话,苏唐出声提醒道。   “除了师尊,我这辈子从没有服过谁,可是……小师弟,我服了,心服口服!”穿着黑袍的中年人长叹道。   那年轻人也是连连点头,看向苏唐的眼神显得格外复杂。   “不过,小师弟,我发现你的紫府已经破灭,现在只能靠着龙气延续生机么?”穿着黑袍的中年人转移了话题。   “嗯,没办法。”苏唐道:“所以我只能一个一个找下去了。”   “找什么?”穿着黑袍的中年人问道。   “积聚他们的龙气。”苏唐道:“已经晋位封神的太子,我现在惹不起,没有封神的,三个已经死了,只剩下三太子狴犴和五太子饕餮,三太子狴犴心机极为深沉,我有些怕他,那只能去找五太子饕餮了,这一次来风霞庄,主要是要救出两位兄弟,然后顺便抢一票,如果时间还来得及,我会到五太子饕餮那边转一转,看看有没有机会。”   苏唐这个令人触目惊心的计划,再次让两人化作雕像,他们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不过转念再想想,这也是苏唐唯一的出路,很正常。   “师尊那里,或许有续命的法门。”穿着黑袍的中年人说道:“小师弟,你跟不跟我们回去?”   “按道理说,我应该去拜见师尊的。”苏唐道:“可是,有些事情我得先安置下来,否则我无法放心。”   “不急。”穿着黑袍的中年人说道:“那我们也不走了,就跟着你转一转吧,或许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两位师兄。”苏唐道。   “都是兄弟,不必客气。”穿着黑袍的中年人说道。   “苏唐,以后就叫直接我们的名字吧,本门没有那么多规矩,很随便的。”那年轻人说道:“就说王安这家伙,不是非常生气的时候,就从没叫过我师兄。”   “叫天魔。”穿着黑袍的中年人说道:“小师弟的本命分神已经被毁,要小心一些的。”   苏唐探手从纳戒中取出一个匣子,接着由取出一捧神念结晶,递了过去:“你们先在这里歇息一会,我们至少还有两天的时间。”   “两天?两天后会发生什么?”穿着黑袍的中年人诧异的问道。   “两天后,天道盟就要开始进攻风霞庄了。”苏唐道:“我们要在他们进攻之前离开。”   “天道盟行事极为缜密,你怎么能知道他们的动向?”穿着黑袍的中年人又问道。   “我刚刚走出星空时,什么都不懂,结交了几个朋友,他们都是天道盟的修士,我也就加入天道盟了。”苏唐道。   穿着黑袍的中年人和那年轻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匣子里转着的都是融神丹,融神丹不算什么,但神念结晶就非常珍贵了,不过,他们都心安理得的收下了,因为他们已把苏唐视作自己的师弟,师兄弟之间相互帮助,本属常理。   接着,穿着黑袍的中年人坐下开始调整呼吸,那年轻人左顾右盼,视线落在远方的方以哲身上,双眼蓦然一亮,接着向方以哲招了招手。   方以哲愣了愣,随后纵身向这边飘来,苏唐不明所以,也没有阻拦。   “你找我有事?”方以哲先是看了看苏唐,见苏唐默不作声,他便向对方问道。   “哥们,你修行的是血诀吧?”那年轻人笑嘻嘻的说道。   “不错。”方以哲应道。   “我这里也有套血诀,你想不想学?”那年轻人又道。   方以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从没见过这种怪人,一见面就要传授自己灵诀?有病么?   “说啊,想不想学?”那年轻人又道:“这可是鬼血真君当年留下的灵诀哦,千载难逢的机会哦……”   任凭方以哲见多识广、心机深沉,也有些乱了方寸,他当然是想学的,但事情来得太过古怪,他不相信,只得再次看向苏唐,可苏唐还是那副表情。   苏唐应该是方以哲唯一一个真心的并且完全信任的朋友了,他知道就算天下人都要杀他,苏唐亦会救他,思来想去,如果有危害,苏唐肯定会制止,他暗自咬牙,点了点头:“想学。”   “附耳过来。”那年轻人正色道。   方以哲又一次看向苏唐,迟疑片刻,慢慢走了过来。   那年轻人贴在方以哲耳边,低声说着什么,方以哲突然露出惊讶之色,随后肃容,差不多过了十几息的时间,那年轻人向后退了一步,笑嘻嘻的看向方以哲。   “后面的灵诀呢?”方以哲迫不及待的叫道。      第一零七五章 交易      “哥们,灵诀是我好不容易从鬼血真君那里搞来的,知道什么是真君么?哈哈……这要追溯要皇天之前了,那个时候各个星域都陷于混乱之中,修士们相互杀戮,只为争夺……”   “我只问你后面的灵诀!”方以哲几乎在咬牙切齿。   “我没必要都告诉你吧?”那年轻人笑得更开心了。   “那你……”方以哲恨不得在对面那贼兮兮的笑脸上轰一拳,既然不想告诉他,为什么刚才还要说那么多?把他的好奇心和欲望勾起来了,却又故作神秘。   “哥们,打个商量吧,我可以把灵诀完完整整的告诉你,你放心,看样子你是我小师弟的朋友,那我绝对没有骗你的道理。”那年轻人正色道:“不过,天下不会自己掉馅饼,你想要灵诀,总要给我一些好处,我的话不过分吧?”   听到这番话,方以哲反而松了口气,有得商量就好,刚才他虽然只听到了一半,但本能的感觉到那套灵诀对他的修行大有益处,只要对方不是太过分,他愿意做这笔买卖。   “你想要什么?”方以哲沉声问道。   “你我都是以血入道的,我想要什么,你应该心里有数。”那年轻人眼神闪烁的盯着方以哲。   “你说。”方以哲皱起眉。   “我嗅到你身上有一件灵宝,里面装满了血灵。”那年轻人说道:“这样,你把灵宝放出来,让我吸上一口血灵,那么我就把灵诀传与你。”   “只是一口?”方以哲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对方。   “就一口,绝不多食。”那年轻人道:“我可以发誓。”   “你这一口会用上多久?别告诉我是几个小时,甚至是几天。”方以哲道。   “以十数为限。”那年轻人道:“你数上十个数,我就放手,如何?”   方以哲沉吟片刻,又一次看向苏唐,只是,苏唐并不好说什么,如果关系远近而言,他当然会帮助方以哲,但那位同门师兄好像没有恶意,就是一桩单纯的买卖。   方以哲想前想后,觉得并无不妥之处,时间只有十个数,他可以快数,也可以把速度放慢,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方以哲转过视线,看向对方:“当真?”   “当真!”那年轻人点了点头。   “好,我就信你一次。”方以哲道,接着抬手祭出了自己的血葫芦。   血葫芦见风即涨,转眼间便膨胀至数百米高,轰地一声重重落在地面上,犹如一座山岳。   方以哲运转灵诀,伸指一点,血葫芦的葫芦口打开了,喷涌出的血光直冲天际,把大半个天空染得一片鲜红。   “一……”方以哲开始查数了。   那年轻人的双瞳露出精光,身形陡然拔地而起,掠向天空,方以哲不以为意的盯着对方的身影,他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算对方的灵诀拥有鲸吞之能,他的损失也不过是十之一二而已,还承受得起,如此换来一套灵诀,他的便宜占大了。   就在这时,那年轻人的身形突然炸开了,无数猩红色的乱流向四下迸射,紧接着,一只巨型的蚊子从乱流中飞了出来,直扑向葫芦口。   如果说方以哲的血葫芦象一座小山,那只蚊子就是从洪荒中走出来的巨兽,淡紫色发亮的薄翼遮住了天空,一根根节肢就象从太空中垂下的顶天柱,节肢上生长出的茸毛犹如无数粗壮的刺枪,足有几十米长,最恐怖的是看起来锐利无比的口器,就像一柄巨剑,笔直的探入到血葫芦内。   “尼玛……”本已做好应变准备的方以哲被惊呆了。   苏唐亦是目瞪口呆,他见过很多妖族,但那些妖族本身的品阶原本就很高,譬如虎、豹、狼等等,但,一只蚊子也能得道么?   “二三四五六七……”方以哲怒吼着,他的语速已达到最快,连舌头都差点抽了筋。   只是,方以哲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那只巨蚊,它只是轻轻一吸,肚子就象气球一般膨胀开来,而血葫芦散发出的血色则在迅速衰竭,转眼就变得黯然无光了。   “十!十十十十!到了!!”方以哲一边吼叫一边纵身掠起。   那只巨蚊已拔出自己的口器,胡乱甩了甩,接着淡紫色的薄翼猛地一振,庞大的身影突然开始扭曲起来,随后化作一个小小的黑点,从空中落下。   巨蚊已恢复了人形,那年轻人落在苏唐身侧,摇摇头叹道:“杂而不存,你这也叫血修?”   苏唐的眼角搐动了一下,默不作声的从纳戒中取出一套衣物,扔给那年轻人,那年轻人接过衣物,三两下穿戴整齐。   方以哲已收回了自己的血葫芦,血葫芦已失去了往日的威能,他用颤抖的手把血葫芦捧在手心中,脸颊、嘴唇、身体都在不停的抖动着。   方以哲已怒发欲狂,这件本命灵宝他温养太久了,从人界开始一直到现在,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血,转眼被打回原型,他怎么都无法接受这种结果,一股杀气以他身体为中心,慢慢弥漫开。   “哥们,你这就不对了啊!”那年轻人察觉到方以哲的气息有些不妥,叫了起来:“刚才我又没逼你答应,是你自己愿意的吧?!”   方以哲连眼珠都变成了血红色,冷冷的盯着那年轻人,只因顾忌苏唐,否则,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历,他早开始拼命了。   “孑孓,你又占人便宜了?”王安张开双眼,不悦的说道。   “师兄,你这样有些过分了。”苏唐也在帮助方以哲说道:“血葫芦是他的本命灵宝,你一口气把所有的灵力都吸得干干净净,让他怎么办?”   那年轻人左看右看,见苏唐还有自己的师弟都不帮他,干笑起来,随后道:“好了好了,是我的错,唉……被关了几十年,实在忍不住了,这样,我那里有几滴真神之血,补给你一滴,此事两清,如何?”   “你舍得拿出来?”王安露出笑意,随后看向方以哲:“小友,既然你是血修,如果能换得真神之血,此事还是你占了大便宜的。”   “真神之血?”方以哲神色一顿。   “不错。”那孑孓倒背双手,不屑的说道:“如果不是我憋得要发疯,何况一会还可能要和人打架,我才不稀罕换你那点血灵。”   “真神之血在哪?”方以哲冷冷的问道。   “在我的纳戒里。”那孑孓道:“也不知道他们把我的纳戒藏在哪里去了,等我们上去了,再慢慢找。”   “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苏唐道:“你们再休息一会,然后我们走。”   “哥们,那套灵诀你还要不要了?”那孑孓向方以哲说道。   虽然又经过一轮谈判,自己的损失有希望得到弥补,但方以哲心中余恨难消,他微微垂下眼帘,懒得搭理对方。   “哎呀……平常在星域中行走,难得见到一个血修,今天我刚刚脱困,就遇到了你,我们亦算是有缘了。”那孑孓说道:“别象个娘们一样小心眼!”   方以哲依然没有搭理那孑孓,似乎已在闭目养神了。   那孑孓向一侧走去,一边走一边招呼着方以哲:“来,跟我过来,我这里对你有益的灵诀可不止一套哦,来嘛,交个朋友,来嘛来嘛……对了,我还有一套断魂指,非常适合你修习,以后遇到相同进境的修士,几乎都可一招毙敌!来啊?我和你说,我是看你和我小师弟有过命的交情,才想帮你的,换成别人,你以为我会搭理你?!快来快来……”   在那孑孓喋喋不休说话的时候,方以哲的脸色一直在不停变换着,其实他和苏唐一样,都是白手起家,都是自己一路摸索前行,听那孑孓说有很多套灵诀可以传与他,心里还想着自己的面子、尊严等等,但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开始移动了。   苏唐看着那孑孓和方以哲的背影消失在林中,他有些不放心,视线转到了王安身上:“王安师兄,孑孓师兄会不会……”   “如果没有你,恐怕他又在糊弄人了。”王安笑了笑:“但是有你在,孑孓是不会让你难做的,否则他怎么会答应让出真神之血?”   “这样啊……”苏唐顿了顿。   “别看孑孓行事有些不着调,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又笨得要命,但在我们师兄弟里,他是最重情的一个,也最为师尊喜爱。”王安道:“以后接触长了你就知道了。”   转眼过了几个小时,当王安再次从定境中清醒过来时,远处,那孑孓和方以哲已从树林中走了出来,他们的关系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竟然相互勾肩搭背,俨然成了多年的密友,方以哲也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得到了什么,谈笑风生,甚至一口一个孑孓兄。   苏唐知道方以哲的城府极深,能让方以哲这般溢于言表,应该是收获远远大于期望,就算没有那真神之血,也把自己的损失弥补过来了。   这时,姜虎权的身形从湿地中掠了出来,落在苏唐身边,低声道:“主上,那些修士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他们都失了灵宝,帮不了我们太多。”      第一零七六章 天大造化      苏唐带着贺兰飞琼等人,还有救出来的数百个修士,沿着原路返回,那叶悲事先做了相当完善的准备,现在却都便宜了苏唐,根本没有人发现黑光之域发生了什么,一直返回到关口,才爆发第一场战斗。   真龙一脉的叶悲已然身死,空冥之主也已殒落,风霞庄的实力已然大减,真龙一脉的势力看起来极其强横,但大多数分宗内,核心战力只有那么几个修士,六太子蚣蝮被封印在苏唐的灭妖录内,加上叶悲和空冥的殒落,偌大一座风霞庄,已经没有谁能挡得住苏唐了。   更何况苏唐身边有贺兰飞琼,还多了两位灵炼门的师兄,他们虽然失去了纳戒,但他们修行的并不是寻常灵诀,而是灵炼法门,只要身上禁制被解开,战力便全面恢复,一身灵宝层出不穷,根本不需要苏唐出手,他们两个当先,不费吹灰之力便杀出一条血路。   直到进入风霞庄,他们的气势才收敛一些,毕竟上空游荡的霞光威力不穷,以他们的实力,也不敢接近飞霞震荡的范围。   风霞庄已陷入一场大混乱之中,向前行不多远,琅邪大君的身形从街角闪了出来,王安见有人挡路,抬手甩出一道剑光,那琅邪大君急忙错步让开剑光,接着急声叫道:“天魔,是我!不要误会!”   王安见对方叫出苏唐的君号,侧头看向苏唐,苏唐低声道:“他就是内应。”   琅邪大君见这边已收回灵宝,快步走了过来,他的视线先从王安和孑孓身上扫过,笑道:“这两位就是灵炼门的师兄吧?”   “不错。”苏唐点了点头。   本来计划没有这一段,但琅邪大君也有自己的私心,无论如何也要露露脸的,总不能把好处都让与苏唐,这样以后他因私事惹到麻烦,也许可以不经过苏唐,直接向灵炼门求救。   而苏唐对琅邪大君的态度也很友好,不管琅邪大君是更看重大太子螭吻的传承,还是更看重他苏唐,回护之心一目了然,而且琅邪大君没有那么强的嫉妒心,前几次接触中已经看出来了,所以真龙一脉的叶悲才会故意绕开琅邪大君,至于玄牧大君合作。   “叶悲师兄呢?”琅邪大君低声问道:“怎么和我断了联系?”   “他和空冥之主拼得两败俱伤,连玄牧也殒落了。”苏唐回道。   “怎么……怎么会这样?”琅邪大君大吃了一惊,在他看来,此次行动应该是十拿九稳的,怎么可能出这么大的纰漏?   “琅邪师兄,快走吧,此地已不可久留。”苏唐轻声道:“空冥之主居然是天道盟的内应,现在天道盟已聚集无数修士,逼近了风霞庄,至多还有一天,他们就会杀进来了!”   琅邪大君再次目瞪口呆,不错眼珠的盯着苏唐:“你……不是开玩笑?”   “我怎么会拿这种大事开玩笑?”苏唐道:“琅邪师兄,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还要帮着两位灵炼门的师兄去寻回纳戒!”   “我……我先去找威灵。”琅邪大君变得慌张了:“天魔,然后你们要去哪里?”   “我暂时也不知道。”苏唐道。   “等我找到了威灵,再带着他来找你们。”琅邪大君呆不下去了,转过身匆匆离开。   等琅邪大君走远,王安皱眉说道:“那家伙是什么人?”   “是真龙一脉大太子螭吻的亲传弟子。”苏唐道,随后他一边走一边大概的把双方结识经过,乃至这一次的计划讲了一遍。   王安的表情随着苏唐的讲述不停变化了,等苏唐讲完,他轻叹道:“你真是……把他们玩弄在股掌之间啊!”   “小师弟就是厉害!”那孑孓嘿嘿笑道:“你身怀龙气,跑到真龙一脉厮混,打死他们,他们都不会相信你是奸细,别说他们了,如果你是真龙一脉的奸细,但你又修行了灵炼法诀,你来我灵炼门,我们也不可能怀疑你啊……”   这些话说完,苏唐、王安包括那孑孓本人,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了。   只因为,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但,苏唐的灭妖录中封印着六太子蚣蝮,这个倒是能证明他的心迹。   说话间,他们已逼近了风霞庄的中心,已经听到警报的修士们蜂拥而来,挡住了前方的去路。   王安冷笑一声,迈步抢先迎了上去,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一条条人影从他的身体中闪现出来,无数灵宝犹如火山喷发一般,冲荡在上空。   那些人影随便抓住几件灵宝,便冲到那些修士的人群中,左冲右杀,七、八条人影,瞬间便把人群冲乱,王安的脚步一直没停过,当他走过去时,那些修士都已躺在血泊之中。   王安大步走了过去,苏唐和那孑孓紧跟在后,随后赶来的方以哲等人开始收拾战场,他们此行来风霞庄,就是来抢劫的,不管价值高低,只要是肉都不会放过。   “王安师兄,你的灵炼法门已修行到第几转了?”苏唐问道。   “第七转。”王安道:“你已修成了几转?”   “我只刚刚一转。”苏唐回道。   “以你的进境,怎么可能只达到第一转?”   “嘿嘿……你总说我笨,却没看出来小师弟的造化么?”没等苏唐说话,那孑孓抢先接道。   “是什么造化?”王安愣了愣。   “是师尊遍寻无果的造化啊!”那孑孓说道。   “什么……”王安的身形陡然停下了。   “小师弟的灵宝,可是自成天地的!”那孑孓说道:“师尊虽然缔造了灵炼法门,但越是修行到最后越是明白,他走了一条大弯路,灵炼法门能把灵宝淬炼成器灵,融为灵魄,可灵魄过多,并不都是好事。所以师尊才把自己的进境定在九九之数,后来甚至要破碎元魄,化繁为简,只为追寻开始的一。”   “现在师尊已晋位封神,应该是找到了吧。”那孑孓续道:“而小师弟的灵宝不但暗合九九之数,又似乎就是从一化生而出的!”   “小师弟,你的灵宝本属一套?”王安问道。      第一零七七章 疑心      “是一套,共有九件。”苏唐道:“我是在无意中得了这个传承,后来知道,灵宝应该是那位先辈用一块矿石铸造出来的。”   “你果然走运。”王安说道:“星域中倒是有既能分而化九、也能合而聚一的灵宝,但那些灵宝的品质很差,真的炼化,不但无助修为,反而会拖累我们的进境。”   “拖累进境?”苏唐愣了愣,在他看来,既然已开启了灵窍,那就要炼化灵宝,空着太过可惜,他经常难以取决,是开启的灵窍太少,而收获却过于丰厚,所以总是希望能找到最好的灵宝,然后再行炼化。   “是啊。”王安沉吟了一下:“其实这是两难的选择,我和大师兄便都吃过大亏,先说大师兄吧,他被师尊收入门下后,得到灵宝,便迫不及待的炼化,从宗师境一直到大圣境,他的速度无人可比,到了星君境,也超多了绝大多数修士,等到了大君境,大师兄足足修行者数千年,也难以寸进,就是因为之前炼化的灵宝品质太差,难以给他提供足够的助力。”   “还会这样?”苏唐显得有些惊讶。   “师尊说过,连他都是在摸索着前行,更别提是我们了。”王安道:“后来,师尊有百余年什么事都没做,不遗余力的督促指导大师兄修行,这样才让大师兄突破瓶颈,晋升星主。”   苏唐不说话了,灵炼门老祖竟然为了弟子的进境,宁愿暂时荒废自己的修行,这样的心意和真龙一脉的诸位太子相比,犹如天地之差。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真龙太子那样的主君,或许就是真龙一脉修士薄情寡义的根由,而灵炼门老祖会为了自己的弟子做出牺牲,所以进入灵炼门的人在耳濡目染之下,也会把情之一字,看得极重。   “我的修行正好与大师兄相反。”王安露出苦笑:“因为有了大师兄的教训,所以师尊把我收入门墙之后,先为我收集了九件极品灵宝,然后交由我炼化,可你知道,我用了多少年才走出去的么?”   “多少年?”苏唐问道。   “差不多是一千八百年。”王安道:“那段时间,真是苦了大师兄,他必须留在原域内,隐藏与暗处,时时关照我,如果不是大师兄,我早死了无数次了。”   “我有些不懂。”苏唐道。   “他只是炼化第一件灵宝,就用去了近一千年。”那孑孓笑道:“毕竟那些都是极品灵宝啊,你以为是想炼化就能炼化的么?天魔,你有没有类似的境遇?”   “没有。”苏唐很老实的回答道:“只有几次,灵宝蕴藏的灵力太过强横,我差点耗尽所有的生机。”   “我倒是不怕,有大师兄相助,自然能保住我的性命。”王安道:“可那些灵宝,我根本就没办法炼化,强行运转灵诀,灵宝根本没有反应,直到后来,我实在是忍无可忍,炼化了几件普通的灵宝,大幅提升了自己的进境,才算能勉强尝试了。”   苏唐明白了,灵炼门的大师兄开始时炼化了很多用处不大的灵宝,所以进境非常缓慢,而王安进入灵炼门时,老祖为王安准备好了一些极品灵宝,但那些灵宝太强大,所以王安的开始走得步履维艰。   这确实是两难的选择。   “为此,师尊骂过我很多事次了。”王安道:“灵炼法门共有九转,师尊在我身上寄予厚望,甚至早就为我规划好了,第一转之后,我要达到什么样的进境,第二转第三转之后,我又要达到另外一种进境,我为了提升自己的进境,炼化了一些无用的灵宝,让师尊非常失望。”   “每一转都能开启八十一个灵窍,没必要这般纠结吧?”苏唐道。   “师尊做事情一定是要十全十美的。”王安道。   “那是因为你以前的资质太好,所以师尊对你要求高了一些,你后来淬炼的灵宝,大多数都是给你的,就凭你自己,不知道要积累多少年呢。”那孑孓说道:“对我的修行,师尊可从来没管过。”   “现在,你知道你的运气有多好了?”王安对苏唐说道:“师尊刚刚悟出,他好像走了大弯路,化生九九,只是修行的开端,九九合一,才能通达彼岸,所以师尊近些年一直在寻找天生合九之数的灵宝,可遍寻无果,谁知道这运道居然落在了你的手里。”   “天魔,你刚才说,你的灵宝是用同一块矿石铸就的?什么样的矿石能铸造出这种灵宝啊?”那孑孓露出古怪的笑意。   “孑孓,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安急忙问道:“天魔的灵宝另有古怪?”   “我不告诉你,说了也只能让你笑话。”那孑孓摇头道:“等回去见了师尊,师尊肯定能看出这套灵宝的来历。”   说话间,前方又出现了成群的修士,王安抢步冲了上去,一条条幻影从他的身体中闪出,挥动灵宝在修士们当中冲杀着,他的进境已至大君巅峰,和苏唐或者是贺兰飞琼相斗,实力应该会差上一些,毕竟苏唐和贺兰飞琼都有只应存在于传说中的无上灵宝,但对付那些寻常的星域,犹如虎入羊群一般,不过几息的时间,便把数十个修士杀散。   “前面往哪里走?”王安停下了脚步。   “到了。”苏唐道,随后他快步走上去,站在一座足有十余米高的影壁前。   半空中的飞霞贴着影壁上端冲荡不休,把整座影壁染成了一片金色,苏唐运转灵诀,一道龙气陡然轰出,正撞在影壁上。   “造化龙拳?你……”王安大吃了一惊,他曾经感应到苏唐怀有龙气,也因此差点闹出误会,可没想到,苏唐竟然能释放出造化龙拳。   王安对造化龙拳的劲气记忆非常深刻,当初他和孑孓都是被六太子蚣蝮制服的。   “这就是灭妖录的好处。”苏唐笑了笑:“我不但能看到他所有的过往,还能汲取他的龙气,学会他的龙诀。”   就在这时,影壁上荡起一片片金光,接着金光向内塌缩,凝成了一个洞口。   苏唐转身看向后方,贺兰飞琼、习小茹等人正从后赶来,最后面则是那些释放出来的俘虏。   “里面是六太子蚣蝮的宝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们的纳戒都在里面。”苏唐的视线落在那孑孓身上:“孑孓师兄,麻烦你守在这里,监督那些家伙,别看他们现在听话,如果让他们进入宝库,情势就要乱了。”   “好,没问题。”那孑孓笑着点头道:“我收了那么多的血灵,修为已恢复了大半,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别说你了,连你那个朋友,我都没脸去面对了。”   其实苏唐的故意的,虽然从言谈举止中,他感觉得到,灵炼门诸位师兄弟间的感情很笃厚,但财帛动人心,如果那孑孓听到里面是宝库,却让他守在外面,因此露出不悦之色,那么他就要给灵炼门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现在那孑孓一口应承,没有丝毫怨艾,让他松了一口气。   “我们进去。”苏唐道,接着他第一次进入了洞口。   王安跟在后面,贺兰飞琼等人已经赶到,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那孑孓伸开双臂,挡在洞口,大叫道:“各位,我们留守在这里,绝不能让风霞庄的狗贼们靠近……”   苏唐已冲过一道光幕,而那孑孓的喊声也随之蓦然消失,眼前则有无数霞光扑面涌来,其中蕴藏的灵力犹如实质,甚至让他有一种要在灵力中漂浮起来的感觉。   苏唐四下扫视了一眼,向左侧指了指:“王安师兄,这边来。”   苏唐纵身飘落在一排由美玉雕琢而成的高柜前,他略微顿了顿,俯身把手指放在第二列最下面的抽屉上,慢慢拉开,果然,里面装着十数个纳戒。   “你果然得到了那六太子蚣蝮的所有记忆,要不然……你就是六太子蚣蝮本人。”王安摇头道,随后他俯下身拿起一颗纳戒,用手拔了几下,又拿出另外一颗纳戒:“这是我的,这是孑孓的,我先帮他收起来。”   苏唐疑心极重,所以在和陌生人接触时,他总会做出各种各样、难以被人察觉的试探,眼前亦是,王安只拿了自己和孑孓的纳戒,对其他纳戒视若无睹,应该是个坦荡荡的君子。   定海星君发出一声欢呼,便向着堆积如山的灵宝掠去,习小茹已有了自己的纳戒,她不甘人后,也跟着纵起身形,方以哲、魔影星君等人同样控制不住了,纷纷冲向前方。   “你这些朋友……真是的……”王安皱起了眉。   “师兄,我先走一步了,要不然都得被他们抢光。”苏唐笑道:“你也别闲着,看什么好,抢下来就是。”   说完,苏唐运转神念,整排的抽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了出来,接着里面的瓶瓶罐罐自动飞起,苏唐的身形掠过,那些东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安的脸色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停在原地。      第一零七八章 围袭      只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六太子蚣蝮无数年来收集的灵宝,便都被一扫而光,苏唐转回到入口前,见王安正抱着一只抽屉在那里发呆。   “王安师兄,你这么老实,可就赔大了啊。”苏唐笑道。   “不是老实不老实的事情,我因你们而逃出生天,如果也抢上一份,就算你不说,可你那些朋友肯定会不高兴的。”王安淡淡说道。   “你手里是什么?”苏唐的视线落在那只抽屉上。   “应该是那些家伙的纳戒吧,不过数量不对,这里只有十几个。”王安道:“他们也是可怜人,一会出去还给他们好了。”   苏唐刚想说什么,脸色突然一变,接着从纳戒中取出吴长老的信佩,按照原来的约定,吴长老要把天道盟的计划透露给他们,可信佩上只有几个字:走!快走!   苏唐愣了愣,吴长老之前说过,他的处境有些不妙,被一些天道盟的修士监视着,莫非是天道盟提前发出了攻势,吴长老只能冒着危险,发来了警示?否则不会只有这几个字的。   “都别闹了!”苏唐大声喝道:“天道盟提前发起了进攻,我们快走!”   苏唐的吼声在空荡荡的宝库中传荡着,很快,贺兰飞琼等人的身形出现在远方,向这边飞掠而来。   苏唐转身向外冲去,几息的时间,他冲出光幕,来到影壁之外,正看到那孑孓挥舞着双臂,口中不停说了什么,好像在做讲演,而数以百计的俘虏们都聚精会神的听着。   “完事了?”那孑孓感应到了苏唐的波动,回头看了过来。   苏唐点点头,侧身抓过王安手中的抽屉,扔在地上,里面的纳戒在不停的滚动着,随后他大步向前行去,那些俘虏们不明所以,只是见苏唐气势汹汹,不由向左右两侧让开,其中有些俘虏的视线则落在了那些纳戒上。   苏唐倒是想过把这些俘虏都带到邪君台去,但是,他很难管住这么多的修士,他们里面有星君,亦有大君,外来的势力太强,只会让刚刚竖立秩序的邪君台变得一片混乱,更何况,其中有不少都应该是天道盟的修士,虽然他亦算是天道盟的人,可让这些修士混入邪君台,福祸难料。   苏唐穿过人群,继续向前走去,有小部分俘虏不由自主的跟上,更多俘虏的视线都落在了那些纳戒上。   风霞庄的局势越来越混乱了,真龙一脉的叶悲已然殒落,没有人出头,群龙无主,就连风霞庄的修士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好。   而苏唐这群人气势汹汹,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苏唐,他接连启动了几个魔装构件的元魄,一身上下煞气凛冽,迎面冲来的修士们远远看到苏唐,总会四下分开,避免和这群人发生冲突。   如果他们行进的方向是风霞庄的禁地,因职责所在,风霞庄的修士们只能硬着头皮冲出来试图阻拦,现在他们只是在大街上闯,自然没人来找不痛快了。   百余息后,他们已回到了原来的客栈中,客栈里也是一片纷乱,苏唐随手一匣融神丹,扔在柜台上,接着走进后院,星域飞车就停在那里。   众人先后钻入飞车,那星域游商驭动飞车,缓缓向外行去,那孑孓很热心,或者说,他本性就是闲不住的,独自在外护着飞车前行。   一直到接近最外面的关口,他才钻入飞车,关口处的修士们看到飞车驶来,试图拦住飞车,他们倒不是怀疑飞车内藏着什么,只是想想问问风霞庄的事情,闹这么长时间了,上面居然一直没有命令下达,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外面已是星域,那星域游商已懒得再做交集了,全力驱动飞车,瞬间便从那些修士们当中撞过,掠向远方。   就在这时,无数激荡的灵力波动从远方掠来,用肉眼已能看清一辆辆式样不同的飞车出现在星域尽头处。   “我草……真巧……”定海星君当即脸色大变。   大家的脸色也都变得不好看了,他们刚刚掠宝而归,正好迎上了天道盟的攻势,只能说,卜客星君的课相一定出了问题。   “你们的速度太慢了,这样是逃不掉的。”那孑孓突然道。   “这是星域飞车,速度还慢?”那星域游商叫道。   “还是我带着你们走吧。”那孑孓道,接着他纵身掠到飞车外,身形一晃,再一次化作一只定天立地的巨蚊,但体型要比上一次小了不少。   巨蚊探出的口器正好从飞车的车辕中插过,接着便震动淡紫色的薄翼,向远方掠去。   飞车的速度陡然提升了数十倍,他们能看到外面浩瀚的星空似乎象河水一般开始流动起来,迎面掠来的那些飞车也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接近着,只是眨了眨眼,双方已是近在眼前了。   轰……轰轰轰……那只巨蚊裹挟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在飞车当中掠过,天道盟的修士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巨蚊已经横冲直撞的掠了过去,等到他们想动手,巨蚊已变成了一个小点。   “放心吧。”王安在车厢内笑呵呵说道:“孑孓的速度在星域中能排得进前五了,他只在鲲鹏之主手里吃过一次大亏,其他修士,根本追不上他,除非是真神出手。”   “鲲鹏之主?”苏唐一愣:“你们认得他?”   “当然认得,打过几次了。”王安道。   “可惜……”苏唐笑了起来。   “可惜什么?”王安不解的问道。   “鲲鹏之主就在风霞庄内。”苏唐道:“如果不是天道盟来得这么巧,你们就能见到面了。”   “鲲鹏之主不在日月源,跑到这风霞庄做什么?”王安问道。   “嘿嘿……那鲲鹏之主也是倒了八辈子霉!”方以哲笑道:“他在日月源,日月源被毁了,他跑到风霞庄,现在风霞庄估计也要完蛋,只是这一次,不知道他能不能从天道盟的手里逃出去。”   “鲲鹏之主的速度应该是最快的。”王安道:“他死不了。”      第一零七九章 不速之客      天道盟的修士们好像有些不甘心,还分出一些人来追赶,但那孑孓的速度太快了,只几息的时间,便掠出百余里,后方再看不到人影了。   那孑孓见已经平安,收回自己的法身,重新凝成一个人影,又掠入车厢中。   “怎么样?哥哥我厉害吧?”那孑孓笑嘻嘻的说道:“想追上我?做梦去吧……不是哥哥我说大话,纵横星域无数载,从来就没失过手!”   “厉害厉害!”方以哲叹道,随后好似想起了什么:“对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来着?”   “这个……”那孑孓老脸一红,随后辩道:“那次不算!那次我是要去接引小师弟的,结果进了升云府,那帮杂碎就把升云府围得水泄不通,我他么的就算飞得再快,也逃不出去啊!”   方以哲的视线不由落在那孑孓挥动的手上,他的左手食指处已多出了一枚纳戒,是王安还给他的。   “你答应我过的真神之血,什么时候给我?”方以哲说道。   “现在给你也没用。”那孑孓不耐烦的说道:“哥们,你怎么这般小气?我答应过你就一定能做到!现在给你了,你也没办法淬炼,只会让真神之血的威能逸散出去,现在不是要去小师弟的灵域么?到了地方我自然会把真神之血交给你,还会帮着你淬炼。”   “是我的不对……”方以哲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可我实在是心痒难耐啊……”   “你真是乡巴佬。”那孑孓不屑的说道。   双方结识还不到一天,那孑孓的心性尚看不出来,但有一点,他的心胸很开阔、大气,刚才方以哲追要真神之血,让他有些不满,等方以哲认了错,他也就不再计较了,说方以哲是乡巴佬,也不是讥讽,而是一种近乎朋友之间的玩笑而已。   一路安然无事,这一天,星域飞车终于接近了荒漠的无名星域,那星域游商已经是驾轻就熟了,笔直向贺兰飞琼的灵阵掠去,随后便通过灵阵,进入到灵域之中。   王安和那孑孓都在好奇的向外打量着,以苏唐的进境,还有走出星空的时间,能拥有一座自己的灵域,对很多修士而言是无法想象的。   就在这时,一股强横无比的灵力波动在不远处爆炸开,迸射而起的乱流以排山倒海之势向这边卷来,苏唐的脸色当即变了,贺兰飞琼、方以哲等人也是大吃一惊。   苏唐顾不得说话,立即掠出车厢,奔着灵力波动传来的方向飞去,距离并不远,还不到一息的时间,苏唐便已悬停在现场上空,正看到小不点掐着小腰,正气势汹汹的挥动藤鞭,口中叫着:“开火!”   小不点发出了命令,那块红色的玉牌立即上蹿下跳,口中发出嘟嘟的叫声,一尊尊巨大的石像同时释放出无数道毁天灭地的光线,轰击在广场中,原本偌大的一片广场已被夷为平地,几座残破的大殿也尽成废墟。   一些人影刚刚出现,便被无数道光线卷在当中,只是眨眼间,便灰飞烟灭,快得让苏唐根本看不清对方的相貌。   荡起的烟尘已形成了一片遮天蔽日的雾霾,能隐隐约约看到烟尘中心有一座残缺的门,那正是回天之门,只不过现在的回天之门已经变得扭曲了,上面的光幕也已彻底消散。   “妈妈,你回来了呀!”小不点感应到了苏唐的波动,仰起头笑吟吟的叫道。   苏唐的身形落了下去,随后沉声问道:“小不点,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里出现了一座门,有几个坏蛋从里面冲进来了!”小不点道:“当然人家在睡觉,没发现,幸好小二机灵,把他们炸开了花,可冲进来的坏蛋越来越多,就和他们打起来了呗。”   这时,贺兰飞琼、方以哲等人也都飞掠而来,王安和那孑孓看到周围巨型的雕像群,神色当即变得目瞪口呆。   “发生了什么事?”贺兰飞琼急匆匆的问道。   “回天之门已经重新开启了。”苏唐道:“有修士从回天之门闯了进来,幸好,我把小不点留在这里守家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王安喃喃的说道,他隐隐知道那些雕像代表着什么,但不敢相信。   “这是诛邪古阵?”那孑孓大叫道:“我草了……你居然能控制诛邪古阵替你守护灵域?!”   “妈妈,有两个很厉害的家伙被小青引走了。”小不点想起了什么:“他们跑得太快,我追不上,而且我要保护这里的……”   “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苏唐急忙问道。   “那边。”小不点伸向向侧方指了指。   这时,苏唐隐隐看到司空错、花西爵还有何平等人的身影向这边掠来,应该是感应到苏唐回来了,这时才敢现身,苏唐顾不上交代什么,展动魔之翼,用最快的速度掠起,向小不点所指的方向飞去。   数千里之外,那只大罗神鹿纵身在林地见飞掠着,它的速度非常快,四蹄轻轻一跃,便会象一道流光笔直掠出十数里远,其实大罗神鹿是能飞的,但在空中飞行,它的速度反而会大打折扣。   鬼獒紧跟在大罗神鹿身侧,它时不时的扭头发出咆哮声,试图恐吓住对方,但那两个修士都是大君境,根本没把鬼獒的威胁放在眼里。   那只小青鸟就站在大罗神鹿的鹿角中,叫声不绝:“你们还追呀?老娘就要到家了!吗蛋,你们不听劝是不是?等我大哥回来肯定饶不了你们!”   那两个修士就当什么都听不到,紧追不放,突然那只小青鸟开始扇动翅膀,发出愉悦的叫声:“哈哈……你们完了,大哥回来了!”   位于左侧的修士身形略微顿了顿,因为他感应到一股灵力波动正快速逼近,右侧那年长的修士沉声喝道:“先别管其他,把那只大罗神鹿擒下再说,否则等主君进来,也轮不到我们了。”   “大哥,这边……这边……”那只小青鸟的叫声越来越高亢,它的体型极小,还没有鸽子大,但叫声却是惊天动地的,差不多能传出百余里之外。   突然,那两个修士都停下了,原因无他,距离越近,他们便越能清晰的感应到那股灵力波动的速度,前一刻,似乎还在几十里之外,只转眼间,距离已不足几千米了。   那两个修士都露出惊骇之色,灵力波动的力量会在远距离传播中逐渐逸散,他们之前还能保持镇定,那是因为苏唐释放出的气息传出几十里远,接近他们时已所剩无比,所以他们不怕,但现在,他们终于明白自己要面对一个多么恐怖的对手。   嗡……苏唐的身影已在远方出现,就像一道闪电般,掠过山川、掠过林地,急速向这边逼近。   那两个修士不知道该怎么做好,苏唐却不会因此而心软,他抬起手,运转灵脉,一道龙气激射而出,凝成一条活灵活现的巨龙,咆哮着向那两个修士卷来。   “一气动山河?”那年长的修士露出喜色,随后放声大叫:“自己人……”   轰……龙气已击中那年长的修士,随后轰然炸开,那修士的护体神念只在瞬间便被撕扯得粉碎,整个人也化作迸射的血肉。   另外一个修士目瞪口呆,虽然他是大君,但大君间的进境也会形成巨大的差距,他的神智已被苏唐的龙气所慑,反应也要比平常慢了许多。   苏唐已抽出魔剑,剑光一闪,荡出一片长达千余米的光幕,正卷向那个修士。   那修士从惊愕中醒转,刚想抽身急退,光幕已从他脖颈间荡过,一颗头颅陡然翻滚着飞向空中。   就在这时,又一股威压从苏唐后方传来,鬼獒突然发出呜咽声,身形软软伏倒在地,那只小青鸟灵动的双瞳不知为何变得僵硬了,随后吃力的叫道:“妈呀……太古遗种……见鬼了……”   话音刚落,那小青鸟已经一头从鹿角上跌落下去,趴在草丛中不动了,似乎已经被吓晕。   当苏唐落在大罗神鹿身侧时,再次释放出法身的孑孓也从远方掠至,鬼獒已是被吓得簌簌发抖,小青鸟的眼睛微微睁开一线,随后又立即合拢,唯有大罗神鹿,突然发出激动的鸣叫声,接着晃动鹿角,遥遥指向那孑孓。   “这就完事了?!”那孑孓收起法身:“小师弟你这手段也太干脆了一些,应该给哥哥留一个的……咦?这是……”   大罗神鹿再次发出叫声,接着甩动鹿角,似乎要向孑孓发起冲锋。   “不要闹。”苏唐喝道。   大罗神鹿具有很高的灵智,见那孑孓就落在苏唐身边,双方好像是熟识,情绪也就没那么激动了,但眼睛依然一眨不眨的盯着孑孓,目光中充满了以前从没有过的凶狠。   “大……大罗神鹿?!”那孑孓嘴巴半开半合,一丝晶亮的东西从他嘴角滴落。   “你也认得?”苏唐笑了笑。      第一零八零章 血的诱惑      “我当然认得了。”那孑孓迈步向前凑近。   “你……怎么回事?”苏唐注意到那孑孓有些不对劲。   那孑孓吸溜一声,接着用力咽了一口唾沫,陪笑道:“小师弟,这可是大罗神鹿啊……”   “我知道的。”苏唐道,随后他发现那孑孓双眼中充满了贪婪,不由皱眉道:“你想吃……鹿肉?别乱来!它是天煞星君的宝贝,你如果敢动了它,估计这里的修士都会把你视为死仇了,况且,我也不会允许你在这里胡闹!”   “小师弟,你误会了,我一向是食素的。”那孑孓急忙解释道。   “食素……”苏唐忍不住翻起了白眼,他回想起曾经让方以哲抓狂的那一幕,一口便把方以哲积攒了几十年的血灵吸得干干净净,那叫食素?!   “是啊是啊。”那孑孓脸不红气不喘,还用力点着头:“小师弟,这大罗神鹿的血对我等修士大有好处,我被六太子蚣蝮关押多年,修为不稳,急需补养啊……”   “你抢了血屠那么多的血灵,还嫌不够?”苏唐道。   “这种大补之物,自然是多多益善的。”那孑孓说道。   “不行,而且你不是有真神之血么?”苏唐道。   “真神之血只有那么一点,用了一滴便少一滴,我舍不得啊!”那孑孓哀求道。   “不行,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苏唐道。   这边苏唐在寻找那两个修士身上的灵宝,而那孑孓一步一哈腰,就跟在苏唐身侧,纠缠不放。   苏唐实在是被烦得受不了:“你别问我,既然你想要它的血,直接问它好了,它很聪明,能明白你的意思。”   “这是你说的!”那孑孓立即转移目标,陪着笑向那只大罗神鹿凑去:“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大罗神鹿对着那孑孓便喷出一口水汽,那孑孓并不想动手,闹了个冷不防,被喷了满脸,只是他不以为意的用袖子在脸色擦了擦,随后对苏唐说道:“你看,它和我多亲热……”   “孑孓师兄,我真是服了你了。”苏唐叹道:“这么说吧,如果它是头母鹿,我还能和你打个商量,每个月让它给你一些,但它偏偏……好像是公的吧,所以呢,这绝对不行。”   “为什么公的不行?母的就行?”那孑孓问道。   “……”苏唐被彻底问住了,他回头上下打量着那孑孓:“孑孓师兄,你小时候是在哪里长大的?”   “是师父把我养大的。”那孑孓回道。   “我本来是和你开个玩笑,想让你知难而退,谁知道你这样认真啊……”苏唐叹道:“你去问问王安师兄吧,等你问明白了再说。”   这时,那只小青鸟再次张开一条眼线,发现苏唐好似能镇住那太古遗种,在心内盘算了一下,突然跳起身,欢快的叫道:“大哥大哥,你回来了呀。”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装死呢,怎么醒了?”苏唐道,每一次都要纠正那小青鸟不要乱叫自己大哥,但始终没有效果,他也懒得继续纠正了。   “哪有!”那小青鸟展动双翼,落在大罗神鹿身上:“我是看到大哥回来,太激动了呢……随后就晕过去了。”   “晕个屁!”苏唐道:“好了,我们回去!这个……孑孓师兄,我可真的要把丑话说在前面了,我知道大罗神鹿的血可能对你很重要,但它是我妻子从小养大的,有些时候,我看她就是把神鹿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你要是乱来,那我们师兄弟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小师弟,你这是什么话?”那孑孓露出苦笑:“我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么?放心吧,如果弟妹不允许,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好了!只是……唉,真可惜……”   “你记住你自己说的话。”苏唐道,随后对那小青鸟说道:“还有没有别的修士混进来?”   “没有了,只他们两个。”那小青鸟得意洋洋的说道:“我怕他们伤到别人,就把他们引跑了。”   “嗯,算你立下了大功,回头有赏。”苏唐道。   当苏唐带着大罗神鹿回到广场上时,发现方以哲等人正围在破损的回天之门前,低声说着什么。   “千劫大君和王安师兄他们呢?”苏唐问道。   “他们猜外面应该还有不少修士,只是回天之门已经损坏,再进不来了,也出不去,所以他们从传送灵阵走了。”方以哲说道:“既然他们已经知道此处藏有灵域,说什么也不能放他们离开。”   “其实灵域就象人一样,有眼睛能看东西,有耳朵能听声音,有血脉可以运转,这样才能长盛不衰,现在回天之门已经被彻底毁掉,可能会对灵域有些影响。”定海星君道。   “无妨。”卜客星君突然道:“千劫大君设下的传送灵阵,正可以充当阵门。”   这时,孑孓低声叹了一口气,苏唐回头看了看孑孓,随后顺着孑孓的视线看去,正看到那大罗神鹿已凑到习小茹身边,眯起眼享受着习小茹的抚摸。   这证明苏唐没有说谎,习小茹真的把那大罗神鹿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孑孓想要吸大罗神鹿的血,那是绝对没有可能的了。   何平、宗秀儿等人向苏唐走来,随后恭声道:“见过师尊。”   “你们有没有伤到?”苏唐缓缓问道。   “没有。”何平摇了摇头:“我们按照师尊的交代,察觉到有异样的气息,马上都躲起来了。”   苏唐视线一扫,落在胡忆晴身上,想起了古灵精怪的胡忆璐,他不由露出笑容:“忆晴,你也破关了么?怎么还没有你那宝贝妹妹快?”   “其实小璐的资质要比我好得多,而且她在小时候就得到了顾长老的赏识,运气不知道要比我强出多少,我可是熬到了二十多岁,才有幸拜入师尊门下啊。”胡忆晴笑嘻嘻的说道:“这也是托师尊的福,如果不是师尊当初动了怜悯之心,我们姐妹现在就算还能苟活,估计也是老得走不动路了。”   “你这张嘴啊……”苏唐笑了起来。      第一零八一章 闭关      说话间,王安的身影从传送灵阵中掠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贺兰飞琼,接着是白泽等人。   “外面怎么样了?”方以哲问道。   “都是真龙一脉的修士,正好被我们堵了个正着,一个都没逃掉。”白泽得意洋洋的说道:“敢来我们的地界找麻烦,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王安绕着传送灵阵转了一圈,悠悠说道:“小师弟,你的灵域阵门已被毁,但有了这传送灵阵,正可以补足,而且让你的灵域成了一处奇地啊!”   “那些星府为什么不把府门毁去呢?”方以哲问道:“也用传送灵阵代替,会省却很多麻烦的。”   “开什么玩笑?”王安摇了摇头:“其实灵域亦是一种灵阵,缺了阵门,灵阵就变成了牢笼,恐怕就连阵主也出不来了。”   “没有那么复杂吧?”方以哲用疑惑的口吻说道。   “这传送灵阵的来历……啧啧。”王安一边说一边继续沿着灵阵转圈,接着突然抬起头:“知道不知道是谁布置的?”   方以哲愣了愣,随后挠着头皮,似乎在回想着什么,他当然知道传送灵阵是贺兰飞琼布下的,但这种事情关系不小,他不能胡乱应声,必须由贺兰飞琼自己说话。   “我们来的时候,这座传送灵阵就在了。”贺兰飞琼说道。   “如此说,这里应该是某一位上古真神的闭关之地了。”王安转头扫视着周围的景致:“不过……缔造一座灵域可不是容易事,既然出了关,为什么不把灵域带走呢?倒是让人好生费解……”   “你是说……这传送灵阵得自某位上古真神的传承?”那星域游商大吃一惊,他的自我控制力也是很到家的,并没有去看贺兰飞琼,免得被人发现什么。   “当然,能洞穿灵域的手段,岂是常人所为?”王安慢慢点了点头:“不止是真神,而且是一位大有来历的上古真神,就算与上古五皇相比,也是不遑多让了。”   那星域游商、还有知道真相的方以哲等人,都不说话了,对方不是傻子,如果他们假惺惺的讨论什么,反而可能让对方看出破绽,这个时候,应该沉默是金。   “小师弟,你们来这里多久了?”王安问道。   “只有几年。”苏唐回道。   “那诛邪古阵,亦是你在这里寻到的?”王安又问道。   “不是。”苏唐道:“但我知道,诛邪古阵和这座灵域大有关系。”   “和诛邪古阵有关系……那只能是那两个大存在了。”王安道:“我到周围转一转,或许能发现些什么。”   说完,王安的身形已掠起在空中,向着远方飘去。   “等等我,我也去。”那孑孓叫了一声,纵身追上了王安。   等到王安和孑孓已经远去,贺兰飞琼耸了耸肩,看向苏唐:“你这两个便宜师兄,眼力倒是够精的。”   “你以前修行的果真是灵炼法门?”方以哲突然问道。   “嗯。”苏唐点了点头:“否则,我怎么可能炼化那么多灵器?”   “他们倒是没说错,你的造化……”贺兰飞琼叹道,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贺兰飞琼是贺兰空相的嫡女,家世可算是人界中数一数二的了,而且从小便开始修习山海诀,这种运道不知道会让多少人艳羡。   进入修行,最开始修习的灵诀,还有得到的第一件灵宝,会对修行者本人起到至关重要的影响,修习上等灵诀,得到极品灵宝,代表着修行者会少走很多弯路,闯过一次次必死之局。   贺兰飞琼也知道自己的运道,但和苏唐相比,被甩下了太多太远,她的山海诀在走出星空之后,横向对比的威力已经大幅减弱,很多修士修炼的灵诀都不比她差,所以她才根据大千灵种的特性,缔造出七界拳,以弥补自己的不足,而苏唐的灵炼法门,走进星空依然是一等一的灵诀。   还有三焚箭,当初分赃时,她并没有细想,落在她手就是她的,落在苏唐手自然是苏唐的,可等到现在转过头再看,三焚箭在苏唐手中大放异彩,甚至能轻松自如的对星空之主级的大存在造成重创,而她得到的真魂,也被苏唐炼化。   当然,苏唐那么做是为了保护她,也为此付出巨大代价,让她心怀歉疚。   不过,如此想来,苏唐应该有那一劫,因为走得太顺了。   “天魔的造化好,我们的也不差啊。”定海星君笑道:“不过我也承认,我们都沾了天魔的光。”   “先散了吧。”魔影星君突然道:“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众人心领神会的相互泯然一笑,这一次又发了笔大横财,他们都急不可耐的想去清点自己的战利品了。   大家四下散开,苏唐也需要找个地方闭关了,六太子蚣蝮已再没有了用处,他要榨光六太子蚣蝮所有的灵力和神念,正好也把灭妖录腾出空来,已备不时之需,而且,他亲眼见过大太子螭吻释放一气动山河,所以在汲取了大太子螭吻的记忆之后,便自然而然的掌握了一气动山河的奥义,但对六太子蚣蝮的造化龙拳,却始终有一种不适应的感觉,他需要仔细磨合。   简单的向何平等弟子交代了几句话,又去看过了小不点,苏唐进入邪君台,回到孤峰之上,那棵漆黑的古树已长得很高了,但生机却似乎越来越虚弱,原本很茂密的枝叶不知什么时候脱落得干干净净,一股股隐约的阴森气息重新滋生出来,在树冠周围盘旋着。   这棵古树似乎天生就会凝聚死气,苏唐沉吟起来,看来是控制不住了,把它留在邪君台内有些不妥,可又能移植到哪里去了?移到外面的灵域,天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滋生出自己的神识,成为祸害。   不如……就交给闻香吧!或许对闻香又大用途。   这里的死气让苏唐有些不舒服,他纵身掠到山崖下,开始闭目调息。   这一次闭关足足有四个月,苏唐才能静定中醒转,他轻轻吸了一口气,随后纵起在半空,双拳振起,遥遥挥向下方的林木。   两道无形的冲突波如重锤般轰击在地面上,数百米之内的林木被震得粉碎,化作无数飞溅的烟尘,苏唐再次仰起拳头,准备重新试一次,突然听到远方传来隐隐的惊叫。   “有人在毁掉药林!”   “走,我们过去看看谁这般狂妄大胆!”   “不要去!那边肯定是某位大修……”   “快!我们快去禀报顾长老!”   苏唐猛然醒悟,邪君台内所有的植被都是罕见的药草,虽然走出星空后,对这里的药草已经有些看不上了,但对顾随风而言,它们都是命根子。   惹祸了……苏唐急忙掠上孤峰,拳锋接连挥出,造化龙拳释放出的拳劲都轰击在那棵古树周围的地面上,古树生长出的根系几乎都被砸断,树干慢慢栽倒。   苏唐探手抓住古树,接着一口蕴含着火气的魔之光便喷吐出来,把树坑周围的泥土都烧了一遍,古树残留的根系燃起了火光。   苏唐又接连喷吐出几口魔之光,接着扛着古树飞了起来,向邪君台的出口射去。   邪君台外,方以哲和定海星君等人正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看到苏唐扛着一棵枯树从上空飘落,方以哲皱起眉:“你从哪里找来的这样一棵树?”虽然他修行的是血诀,但血诀并不属于死修的范畴,隐隐感应到死气,让他很不舒服。   “见到衍梦星君了么?”苏唐把那棵古树扔到一边。   “前几天见到过。”方以哲道:“这几天就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   “何平。”苏唐叫道。   远处的何平和宗秀儿等人急忙向这边掠来:“师尊,有何吩咐?”   “去把衍梦星君找过来。”苏唐道,他视线一扫,突然发现那孑孓和卜客星君坐在另一侧,气氛似乎有些不愉快,卜客星君的脸孔涨得通红,而那孑孓则显得咄咄逼人。   “那边怎么了?”苏唐问道。   “你一走就是小半年,可不知道这里被你师兄闹成了什么样子……”方以哲叹道:“到处鸡飞狗跳啊……”   “哦?”苏唐皱着眉向那边走了过去:“卜客,怎么了?”   卜客看了苏唐一眼,他的眼神充满了委屈,那孑孓回头见是苏唐,笑道:“没事,我就是让他用神数推演一下我屁股上有几颗痣,再顺便赌些彩头,嘿嘿……大赌伤身,小赌怡情啊。”   “我赌你吗!”卜客星君竟然破口大骂,显然是被逼得狠了,又见苏唐已经出关,有了靠山:“我的神数是用来推演这个的?还小赌怡情?你还不如直接明抢!”   苏唐轻叹一声,用责怪的目光看向那孑孓,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习小茹的声音:“你出来了?!”   苏唐见是习小茹,他露出笑意,点了点头,不过,习小茹笑得比他更为愉悦,接着张开双臂,向他抱了过来。   苏唐有些错愕,别看习小茹的性情有些象女汉子,但对这种亲热的事情是很腼腆的,怎么回事?      第一零八二章 赌约      这个时候,苏唐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习小茹身上,并没能留意到,那孑孓的目光变得有些闪烁不定。   习小茹甜笑着向苏唐抱来,但在距离尚有五、六时,她却突然翻脸,犹如凶神恶煞般抽出背后的天煞刀,怒卷而下,直斩向那孑孓。   那孑孓早有防备,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射向天空,其实不止那孑孓有防备,旁侧的卜客星君,后方的方以哲等人,早纷纷避向两侧,好像这样的偷袭已经出现过多次了。   最吃惊的反而是苏唐,因为太过吃惊,没有及时作出反应,他的身形竟然被习小茹释放出的刀劲卷在其中,幸好释放出护体神念,才算免于受创。   “姑奶奶!我都叫你姑奶奶了还不行?!”那孑孓在半空中叫道。   “你有种别跑!”习小茹喝道,接着扬起天煞刀就要追。   苏唐急忙一把抓住习小茹的手臂,他甚至忘了叫习小茹的君号:“小茹,出了什么事?!”   这么长的时间里,习小茹已经习惯苏唐叫她的君号了,一声‘小茹’,骤然让她想起了过去所有的点点滴滴,心中的煞气也随之消退,她慢慢收起天煞刀,恨恨的说道:“他诈我!”   “喂喂喂,姑奶奶,说话要讲理,我们事先已经谈好了,哪有什么诈不诈的?”那孑孓叫道。   “到底怎么回事?”苏唐问道,他很少看到习小茹被气成这种样子。   “他说他有渡厄神丹,还有神念结晶,这些对你以后有大用!”习小茹咬牙切齿的说道:“所以他要和我玩猜拳,我赢一次,他就会给我一两神念结晶,如果赢的次数超过十次,他就把渡厄神丹送给我!”   “他赢了呢?”苏唐本能的感觉到其中有鬼。   “他赢一次,我就从大罗神鹿身上取一滴血给他。”习小茹道:“我以为我能占大便宜的……”   “傻丫头……占小便宜要吃大亏,你还想占大便宜……”苏唐长叹一口气:“告诉我,你赢了几次?”   “我和他赌了好几百次,一次都没赢过!”习小茹的眼泪都在眼眶内打转,她真的被气坏了,所以虽然已过去了一个月,她始终没放弃过追杀,不砍上那孑孓几刀,她难解心头之恨。   如果真的是难以化解的仇恨,习小茹绝对不会如此失态,譬如说,红叶城惨遭屠戮,她一滴眼泪都没流,只选择了发疯一般修行,但现在不同,往小了说,最多算一场玩笑,往大了说,只是让她感觉自己好傻好笨,所以她很生气。   “一次……都没赢?”苏唐呆了呆。   “嗯!”习小茹双手用力握了握,似乎还想去抓天煞刀。   “孑孓师兄,你这么做有些过分了吧?”苏唐抬头看向半空,他当然要为习小茹出气:“你怎么也得让她赢几次啊?!”   “确实有些过分,嘿嘿……”那孑孓笑嘻嘻的回道。   听起来那孑孓好像承认自己错了,但他那表情贱得很,习小茹长吸一口气,终于再次抓住了天煞刀的刀柄。   “这样吧,我们来打个赌。”苏唐一边抓住习小茹的手,一边说道。   “我不和你赌。”那孑孓立即摇头。   “为什么不和我赌?”苏唐奇道。   “王安说过,别看你表面上傻乎乎的,但你内心比谁都精明,城府极深,何况你摆明了是要给你老婆找回场面,我还和你赌?我傻了不成?”那孑孓叫道。   “你怕了?”苏唐道。   “我怕了!”那孑孓又摆出那种贱态:“激将法对我是没用的。”   “枉我还叫你一声师兄,真是……”苏唐摇了摇头:“一点担当都没有。”   那孑孓的表情变了变,被自己的师弟这般说,他有些吃不住劲,又犹豫片刻:“你想赌什么?”   “我这里有一本书,我看一遍,你也看一遍。”苏唐道:“最后比一比谁记下得多,我输一个字,送你一斤神念结晶,我赢一个字,你送我一两神念结晶就好。”   “比这个?”那孑孓突然露出奸笑:“好啊,你不要反悔哦。”   “一言为定、驷马难追。”苏唐道。   “哈哈哈……你还真拿我当傻子?”那孑孓落在苏唐近前,放声大笑:“比就比,但不比你的书,你的书你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和你比我肯定要输,要比,就比我的!”   说完,那孑孓拿出一本册子,得意洋洋的说道:“这是太古灵符,每一道灵符都有数千划,甚至有上万划,我们都看一遍,然后比,至于赌注么……那样对你太不公平了,按我说,一个字就是一两神念结晶,谁都别占谁的便宜,怎么样?敢不敢比?”   “你的书你自然也看过。”方以哲忍不住插嘴道:“这样对天魔太不公平了。”   “又不是我要比的,是他一定要比。”那孑孓挤眉弄眼的回道。   苏唐沉吟不语,他表面上在犹豫,实际心里已经笑开了花,他拥有思维殿堂,只要看过一遍,刻录在思维殿堂中就好,他可以保证,那本册子内所有的灵符他都能记住,现在假作犹豫不决,只是怕对方反悔而已。   那孑孓见苏唐似乎有惧意,神情更加得意了:“怎么样?到底比不比啊?我说小师弟,我灵炼法门一宗,可没有象你这样怂的人啊!”   “如果……我记下的符文太多,你的神念结晶不够呢?”苏唐慢悠悠的回道。   那孑孓只以为苏唐是怕自己输得太多,无力支付赌帐,气势更盛:“不够那就记着,赌帐可是不能赖的!无论如何也要还!”   苏唐的眼角瞥到王安向这边走来,转头叫道:“王安师兄,来给做个见证。”   王安有些愣怔,随后快步向这边走来,等他听明白了前因后果,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反手把苏唐拉到一边,低声道:“那种太古灵符可不是闹的!纵使你再聪明,能记住一个两个也就不错了!”   “师兄,你只需要做个见证就好。”苏唐坚持。      第一零八三章 无耻      王安愣怔了片刻,又低声说道:“小师弟,别怪我没提醒过你,那本昊天谱早就落在孑孓手里了,他至少已修习过数千载,你和他比,几乎没有赢的希望。”   “如果他没有把握的话,又怎么会愿意和我赌呢?”苏唐道。   王安不说话了,只是看着苏唐出神,良久,他露出笑意,转身向回走去,随后道:“好,我就给你们做这个见证,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是敢耍赖,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那孑孓点头道。   “不过,我们能不能也搏个彩头?”王安话锋突然一转:“譬如说,在你们两个人身上任选其一押注,谁赢了,就可以拿到双份了,当然,如果输了,那也要拿出双份。”   “押注……”那孑孓顿了顿,随后放声大笑:“王安啊王安,亏你平常总和我说,小师弟前程不可限量,要多多与他交好,哈哈……你说得再好听,也瞒不住你的龌龊心思,现在见我要赢,想在我身上押注?难道你想把小师弟的骨髓都给榨出来么?哈哈哈……”   “你错了。”王安淡淡的回道:“我要赌小师弟赢。”   “哈哈……”那孑孓还在笑,随后象吞了个苍蝇一般,笑声戛然而止:“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赌小师弟赢。”王安重复了一遍。   那孑孓上下打量着王安,好似以前根本不认识一样,良久,他狐疑的说道:“王安,你疯了不成?还是说……你对我抱有歉疚之意,所以想趁机弥补一下?”   “老子对你有个屁的歉疚!”王安一下子炸了:“老子在暗市呆得好好的,你非得让老子去九天星枢,师尊不过是让你去接引小师弟,就这样一点小事,你都做不好,还拖累我下水,歉疚?你还有脸说歉疚?!”   “咱们不说这个。”那孑孓明白自己表错了情,急忙转移话题:“王安,你真的要参合进来?我对你也一样不会留情的哦,欠我多少,都要老老实实给我,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的!”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少了你的。”王安道:“这样,我这里的神念结晶剩余不多了,只能拿出十两,赌小师弟赢,孑孓,你赢了,这些都拿走,你输了,额外拿出十两神念结晶就好。”   说完,王安抬手从纳戒中取出了一个小匣子,扔到地上。   “我最喜欢凑热闹了,算我一个。”方以哲突然道,接着他转头对卜客星君说道:“卜客,借你的星盘一用。”   卜客星君一笑,随后从纳戒中取出一架做工极为精致的平秤,放在了地上。   平秤的一端摆放着砝码,另一端只有一个巴掌大的圆盘,圆盘虽然看起来很小,但方以哲一匣一匣的神念结晶倒进去,却始终没能把圆盘填满。   片刻,方以哲停下手,笑呵呵的说道:“我和天魔有过命的交情,可以说是从小一起混出来的,他要与人赌斗,我怎么也要助助威,所以呢……我赌三十两,你们随意。”   方以哲虽然说让大家随意,但他的话摆在那里,和苏唐有过命的交情,才赌三十两,潜台词就是,你们不应该超过我。   “我赌二十两。”定海星君笑呵呵的走到平秤前。   一时间只要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出来凑趣了,就连一直不说话的三宝星君和傲剑星君,也走到平秤前,赌上了自己的十两结晶,接着向那孑孓指了指,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意思很明白,东西我拿出来了,一会输掉不要忘了我那一份。   “这两货还不说话?”方以哲显得有些吃惊:“差不多半年了吧?”   “半年多了……”卜客星君叹道:“以前总是嫌他们太过喧嚣,现在却又感觉很无聊了。”   “当初是因为什么事情,让他们变成这样子了?”定海星君问道。   方以哲和卜客星君对视一眼,摇头道:“忘了……”   后面站出来凑趣的人,拿出的神念结晶都没有方以哲多,有的十两,有的二十两,等到习小茹站出来,却一口气称出了五十两神念结晶,而且让大家都没话说,论关系,当然是习小茹和苏唐更为亲近了。   所有的人,都是赌苏唐赢,让那孑孓感受到一种近乎众叛亲离的惨烈,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眼珠也是团团乱转,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他们都选择苏唐赢,只是出于基本的信任,苏唐不傻,又摆明了要为习小茹出气,肯定有自己的把握。   片刻,那孑孓稳定心神,突然微笑着对苏唐说道:“小师弟,我们借一步说几句话?”   “免了,孑孓师兄,你要说的不过是想让我故意输,然后这些神念结晶呢我们一人一半,或许我得的还要比你多一些。”苏唐笑着摇了摇头:“我这人生性直率,赢要赢个坦荡,输要输个磊落,你还是别动歪念头了。”   “小师弟,你把我孑孓当成什么了?”那孑孓露出不屑之意,接着反手那纳戒中取出一只酒囊,扔给苏唐:“既然你们一定要给我送这份重礼,那我就收下了,无以为报,这点酒灵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小师弟,可是师尊亲手酿制的佳酿哦,尝尝味道如何!”   苏唐接过酒囊,他显得错愕,马上开始赌斗了,突然请他喝酒是几个意思?但对方毕竟是师兄,而且有接引之情,虽然没成功,但孑孓确实赶到九天星域了。   苏唐拿出酒塞,刚想尝一尝,旁边突然探过一只手,把酒囊抢了下去。   抢酒囊的人正是王安,他把玩着手中的酒囊,一脸似笑非笑,淡淡的看着那孑孓,随后道:“你前些天好说歹说从我这里拿走了一些蜃酒,原来就是用来作弊的?”   “王安师兄,这酒……”苏唐一愣。   “蜃酒对我们修士确实大有好处,尤其是在闭关前饮服,能让修士的意志变得极为坚韧,无忧无惧、一往直前,但也有副作用,饮用过多,会让我们的脑子变成一根筋,不可理喻,就像个傻子一样。”王安慢悠悠的说道。   蹡踉……苏唐陡然感觉身后爆发出疯狂的灵力波动,转头看去,见习小茹已经拔出了天煞刀,星陨诀也马上就要启动。   苏唐急忙探手抓住了习小茹,这时,那孑孓异常吃惊的说道:“这可不是蜃酒,王安,你看错了吧?”   “放屁!”王安喝道:“蜃酒是从老子这里讨走的,难道老子自己的酒囊也不认得了么?孑孓,别想那些歪心思了,如果老子没有押注,或许会两不相帮,看你们相斗,但老子已经赌小师弟赢了,断然不会容忍你在暗中做手脚!”   “那应该是我拿错了!”那孑孓道:“我孑孓的品性就算再烂,也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孑孓师兄,我真是低估了你的无耻……”苏唐实在是没言语了:“废话少说,我们开始赌斗吧。”   “好!”那孑孓振奋起精神:“小师弟,我们要说好,看太古灵符时,谁都不得运转神念,只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由你。”苏唐道。   那孑孓沉吟起来,其实他心里越来越没底了,因为苏唐表现得胸有成竹,可不论怎么想,也想不出苏唐能用什么来赢他,现在已被逼上梁山,这个时候放弃赌斗,他肯定会成为众人的笑柄。   终于,那孑孓猛一咬牙,随后道:“拿两柱香来,小师弟,你先看,给你一炷香的时间,然后我再看。”   “我这里有。”卜客星君从纳戒中取出两根红香,走到苏唐身前,把红香递给苏唐时,低声快速说道:“天魔,一定要尽可能的把灵符都记下来!”   当其中一根红香点燃时,那孑孓抬手把手中的册子扔给苏唐,接着不错眼珠的观察着苏唐每一个动作,试图找到破绽。   苏唐真的没有运转神念,只是把神识缩入脑域中,借用思维殿堂的力量,观察着册子中的灵符。   每一页只有一个灵符,那孑孓并没有胡说,每一个灵符都有成千上万划,大概扫一眼,似乎显得极有规律,但认真看起来,却又发现通篇杂乱无章。   任何生命,不管有多少聪明,也不可能在短暂的时间内把灵符的结构完整背下来,而苏唐的脑域是借助那机械生命的力量化生而成,这种高难度的刻录对他而言如弹指般轻松。   苏唐一页一页的翻过去,一共翻了三十六页,也记下了三十六个灵符,当他记下最后一个灵符时,那根红香只燃了不到三分之一。   苏唐扫灭了香火,接着把册子扔还给那孑孓,随后道:“该你了。”   “天魔,时间还有那么多,你再多看几遍啊!”方以哲忍不住叫道。虽然是看在情谊的份上,他愿意拿出神念结晶为苏唐助威,输了也没什么,反正这些日子跟着苏唐赚了太多太多,但能赢自然更好。      第一零八四章 压榨      “不用,看一遍就行了。”苏唐道。   那孑孓探手接过册子,呆呆的看着苏唐,随后试探着问道:“小师弟,你……都记住了?”   “先别管我。”苏唐道:“该你看了。”   说完,苏唐已点燃了另外一根红香。   那孑孓显得心神不宁,其实他现在看也没用,如果是指望现在,他根本不可能和苏唐赌斗。   苏唐微微闭上眼,在自己的脑域中不停的演练着刻画灵符,他本能的感应到,每一道灵符都蕴藏着一种独特的浩瀚力量,只是,他暂时无法参悟。   那孑孓根本就是在耗时间,他的心思并没有放在册子,良久,终于等到红香燃尽,他有气无力的说道:“小师弟,来吧,我看看你到底记下了几道灵符。”   苏唐探手启动魔剑,身形掠向半空,运转神念,用剑尖在半空中划动灵符。   苏唐的动作极快,瞬间便划出了数百道剑光,这时,他脸上露出吃惊之色,因为神念的损耗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甚至让他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完整的把一道灵符刻画出来。   下方的王安看出了端倪,急忙喝道:“小师弟,不过是演示而已,就算你不动用神念,太古灵咒也能成型,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反噬的力量不强,你尽可承受得住,再晚就不行了!”   苏唐心念电转,随后便放弃了,在空中依然成型的符文突然爆发出耀光,接着轰然炸开,苏唐的身影瞬间便被迸射的乱流包裹在其中,不过他已释放出护体神念,乱流不可能伤得到他。   “哈哈……小师弟,你输了哦。”那孑孓叫道,他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因为应该按照常理,苏唐根本不可能记下这么多,刚刚成型的符文便能释放出威能,证明苏唐一点没记错。   “重新开始吧。”王安懒得会那孑孓。   苏唐落在地上,这一次就没有运转神念了,他只是用剑尖在泥土中划出符文,只是三十几息的时间,苏唐已然画出了一道完整的灵符。   就在这时,灵符的图案中隐隐有灵力波动在震荡,接着无数光斑从泥土中浮现出来,慢慢飘向天空。   光斑中存在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力量,所以灵符的图案虽然时有扭曲,但一直保持着完整。   片刻间,灵符飘上几十米高,才慢慢消失在空气中。   “第一道灵符没有记错,小师弟,你还记得几道?”王安问道。   “我都记住了。”苏唐道。   “什么?”那孑孓陡然发出见鬼了一般的惊叫声:“胡说八道,我才不信!”   “既然和你赌斗的人不信,那你就一个一个画出来吧。”王安道,他的眉宇间闪动着无可抑制的兴奋,也不知道是因为想到了什么。   “好啊。”苏唐淡淡的应道,接着再次甩开剑光。   时间在这个时候似乎变得缓慢了,苏唐刻画灵符的速度却越来越快,他刻画第一道灵符,用去了三十几息的时间,刻画第二道,用了刚好三十息,刻画第三道,只用了二十几息,不过,速度的提升逐渐变得艰难了,最后保持在十五息左右。   一道又一道灵符从泥土中漂浮出来,飞上天空,大家一个个的查着,苏唐前后画出了三十六道灵符,居然一个都不少!   那孑孓的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铁青,不过,当最后一道灵符飘上天空时,他又突然转愁为喜,第一个鼓掌大笑,为苏唐而喝彩:“小师弟果然了得!这份才智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厉害厉害!太厉害了!前有师尊开基立业,后有小师弟发扬光大,我灵炼法门当可横绝天下了!哈哈哈哈……”   “现在说这些晚了。”王安冷冷的说道:“小师弟先后画出了三十六道灵符,孑孓,现在该你了。”   “我怎么敢在小师弟面前献丑?”那孑孓苦笑道:“我修习那本灵符,修习了数千载,也不过是能记下十五道而已。”   “十五道么?去画吧。”王安道。   “王安……你还是我师弟么?”那孑孓无可奈何的说道:“好吧好吧,我说实话,我只记下了十三道。”   “画!”王安只吐出了一个字。   “你……”那孑孓脸色一变,恨恨的说道:“王安,你这是落井下石!好,我老实告诉你们,我只记下了十道,这样总可以了吧?你们……你们都仗势欺人,我不过是想少输一点而已。”   “画!”王安道。   “王安,你真想把我往绝路上逼么?”那孑孓显得异常悲愤:“行!我认输!我认输了!我只记下了八道灵符!”   “画!”王安依然只有一个字。   “你还是不是人?啊?还是不是人啊?!”那孑孓怪叫道:“好,我一直顽劣,没有认真修习,一共只记下了五道灵符!”   “我本来就不是。”这一次王安多说了几个字,但最后又返璞归真:“画!”   “你吗……”那孑孓几乎是要哭了,随后哀求道:“我只记下了三道,不是我不想演示,是我现在已心神大乱,勉强为之,估计也是成不了的。”   “三道?那应该差不多了。”王安道,随后展颜一笑:“孑孓,不是我要难为你,我只是想为这几十年的磨难出一口恶气而已,好了,现在气已经出了,我心里舒坦得很,那十两神念结晶,就不用你给了。”   “这才是我的好师弟么!”见王安免了赌债,那孑孓精神大振,随后又满怀期望的看向方以哲:“血屠小哥,你是什么意思?”   “我和你没那个交情。”方以哲一桶冷水毫不犹豫的扣在那孑孓的头上:“愿赌服输,三十两神念结晶,缺一两都不行。”   “你……你还是不是我兄弟?”那孑孓叫道。   “不是!”方以哲回答得更干脆。   “我的是五十两。”习小茹喝道。   那孑孓露出如丧考妣之色,呆呆的看着充满兴奋的人们,新型盗贼团伙的成员,几乎都押注了,那么他必须要一一偿还。      第一零八五章 赦令封灵咒      接下来的日子,灵域内的生活恢复了平静,众人只是在闲暇的时间里,才有机会聚在一起谈天说地,修行毕竟是首要的,而且星君境的修士一旦闭关,动辄就是几个月,每一次聚会,总是会缺很多人。   苏唐、贺兰飞琼等人负责轮流出外打探消息,不过,或许是因为缺乏沟通技巧,他们的效率远不如那星域游商,那星域游商每次出外,都会带来一些重大消息,苏唐却总是灰头土脸的回来。   当然,他们各有不同的风格,贺兰飞琼拥有倾国倾城的相貌,神态象冰谷幽兰一般高洁而安静,气势又如临渊岳,寻常的修士看到贺兰飞琼,大都会升起敬畏之心,没有谁敢胡乱放肆,说话自然也要秉持分寸,所以贺兰飞琼出去几次,只是认识了一些极力向她套近乎的修士,却没能得到有价值的消息。   苏唐和贺兰飞琼正好相反,他每一次出门,会都与人大打出手,不是他找茬,而是偶遇的修士把他当成软柿子。苏唐的紫府已然被毁,双眼神光也变得黯淡了,给人一种病怏怏的感觉,何况他总会释放出魔之翼在星域中穿行,宝光四射,非常容易引起修士的注意。   现在天道盟和真龙一脉全面开战,各个星域乱成一团,已失去了原有的秩序,苏唐身怀异宝,却又病入膏肓,怎么看都是一只不可多得的大肥羊,在一片乱象中遇到这样有一个角色,不动手夺宝,真的对不起自己的运道。   只是人的情绪也很修行一样,需要阴阳并济,哪怕是好战如苏唐、阴狠如方以哲,也需要有放下心防的时候,换句直白的话,他们也要放松,如果说某个修士始终保持着巅峰杀意,见人杀人,见鬼杀鬼,那他一定是得了病,病得还不轻。   出去几次之后,苏唐感到有些烦躁,他遇到修士,只是想凑过去随便聊几句,但那些修士不是马上翻脸,就是假意示好,随后便寻机展开偷袭,苏唐烦不胜烦,最后便把打探消息的事情都交给那星域游商了,自己一意修行。   转眼又过了几个月,苏唐和习小茹聚在一起,仔细听着习小茹述说在闭关中的感悟,不时指点习小茹几句。   这时,那孑孓的身影从空中落下,笑呵呵的向这边走来,习小茹闭上了嘴,她对那孑孓是没有半点好感的。   “你们说什么呢?”那孑孓问道。   习小茹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没有回答,苏唐感觉习小茹的神态很有意思,也没有理会那孑孓。   “小师弟,你那小女儿真的够难缠的!”孑孓一点觉悟都没有:“如果只有她还不算什么,偏偏她又能控制诛邪古阵的枢纽,我每一次去研究阵图,都得取意讨好她,我说……小师弟啊,你能不能和她说一下,以后就别难为我了。”   “你去研究诛邪古阵的阵图?想做什么?”苏唐一愣。   “我也想制作一些机关傀儡,以后等我有了灵域,也好让它们替我看门。”孑孓说道。   就在这时,方以哲和定海星君联袂向这边飘来,方以哲微笑着先向苏唐打了声招呼,随后对那孑孓说道:“三十两,你也在啊?”   那孑孓的脸色当即垮了下来,转头瞪了方以哲一眼。   “二十两,你这些天忙什么去了?一直没有看到你。”定海星君说道。   当初那孑孓和苏唐赌斗,惨败之后,拿不出相应的赔偿,众人相约用自己的赌注来称呼孑孓,一方面自然是取笑那孑孓了,另一方面也是在提醒孑孓,不要忘了欠下的债。   孑孓欠了方以哲三十两神念结晶,欠了定海星君二十两神念结晶,所以他们对孑孓的称呼是不一样的。   那孑孓心中酸楚莫名,他倒是有些存货,但赔了习小茹,又赔了苏唐之后,已经是所剩无几了,只能厚着脸皮要求拖延一段日子,如此不管是他的形象,乃至地位,都开始急转直下了。   “你们两个少说几句吧。”苏唐道,毕竟是灵炼门老祖的亲传弟子,他总要帮对方打打圆场的:“你们两个跑到哪里去了?”   “我们和衍梦星域去找些东西。”方以哲道。   苏唐刚想说话,突然神色微动,接着便从纳戒中取出了和吴长老的信佩,方以哲等人知道那是苏唐的私人秘密,都把视线转到了别处。   看了片刻,苏唐的脸色变了,随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发生了什么事?”方以哲问道。   “西皇出山了。”苏唐缓缓说道:“真龙一脉连着输了两阵,五太子饕餮已被西皇生擒。”   “对你来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方以哲道。   “真龙一脉又少了一个太子,当然是好事,他们的力量再次被削弱了。”苏唐摇摇头,随后露出苦笑:“可是,我需要五太子饕餮的龙气,现在五太子饕餮已落在西皇手里,恐怕没有我的份了。”   “对啊,小师弟!你可以汲取龙气的!”那孑孓突然叫道起来:“那我们就不要管那么多了,直接把五太子饕餮抢过来!”   苏唐出于对真神力量的敬畏,压根没往这个地方想,只是痛惜自己失去了凝聚龙气的机会,而孑孓的话,犹如一道闪电,蓦然在他的脑海中炸开。   “你是说……我们从西皇的手里抢人?”苏唐喃喃的说道。   “你疯了不成?天道盟西皇可是五皇之一,更是上古真神!”那孑孓叫道:“从他的手里抢人?你想死,我可还没活够,不要拖累我下水!”   “你不是说直接去把五太子饕餮抢过来么?”方以哲道。   “我说的可不是从西皇手里抢人。”那孑孓叫道:“真龙一脉毕竟还有四位真神级的大存在,西皇实力再强,也只有一人,接下来他肯定会疲于应付真龙一脉的报复,我们只躲在暗处,总会找到机会的!”   “你们先等等。”苏唐急忙站起身,向林中走去。   片刻,苏唐在一棵大树下站稳,拿起信佩,开始运转神念,在信佩上写了几行字。   五太子饕餮状况怎么样?他被关押在什么地方?   良久,得到信息的吴长老发出反问。   我不太清楚,你问这个做什么?   苏唐沉默起来,寻常的理由是没办法说服吴长老的,唯一的机会,就是实话实说,如果能得到吴长老的支持,机会要大得多。   我的紫府已经被毁,唯一的出路,就是汲取龙气,重塑自己的紫府。   吴长老似乎非常惊讶,等了很长时间,才回了一句话。   你没有开玩笑?   苏唐明白,想争取吴长老的支持,只能是竹筒倒豆子,把前后因果都说出来了。   我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何况我已经成功过了,除掉九太子椒图,我学会了万古浮生诀,除掉大太子螭吻,我学会了一气动山河,除掉六太子蚣蝮,我学会了造化龙拳。   这一次,吴长老的反应非常快。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唐露出苦笑,或许以前就不应该瞒着吴长老,现在说起这些,对吴长老而言太过突然了。   我当然知道。   你怎么可能学会龙诀?   苏唐沉默了良久,在信佩上写下了一行字。   因为我有了真魂。   吴长老那边可能是心情过于激荡,竟然写下了十几句相同的话。   我要疯了,我要疯了,我真的要疯了……   苏唐轻叹一声,再次运转神念。   你要相信我,事关重大,以前我不敢对任何人提及。   我自然相信你,当初就是东皇大人剥去了上古真龙的真魂,既然你们两个能成为东皇大人的亲传弟子,真魂必然在你们两人手里,只是我万万没想到,真魂竟然让你拥有了这种潜能。   苏唐顿了顿,又在信佩上写着。   我需要帮助,如果我能劫走五太子饕餮,自然能夺得他的龙诀和龙气。   西皇大人只擒住五太子饕餮,却没有杀死他,就是为了赦令封灵咒,只是,连西皇大人也没办法让五太子饕餮屈服,你未必能让五太子饕餮把赦令封灵咒交出来。   我和西皇大人不一样,想得到赦令封灵咒,我必须要杀了五太子饕餮。   这一次,足足过了大半个小时,吴长老那边才重新开始说话。   我要去找真妙聊一聊,影魔,坦白说吧,我不想瞒着你,更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知道你会不会成为又一个上古真龙,皇天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才除掉上古真龙,如果你真的聚集了所有的龙气和龙诀,心性却在龙气的影响下发生改变,和当初的上古真龙一样,那我纵使百死也难辞其咎了。   苏唐不说话了,他的头脑异常清醒,马上明白了吴长老的忧惧,他能汲取龙气,昭示了自己的巨大潜力,那么在他成为与上古真空并驾齐驱的大存在之后,又会选择什么样的阵营?   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   苏唐缓缓写出了一句话,随后便收起了信佩,现在全看真妙星君了,如果真妙星君相信他,吴长老自然会全力相助,如果真妙星君不相信他,那他只能靠自己了。      第一零八六章 准备      和吴长老相比,王安和孑孓是信任苏唐的,尤其是王安,当他知道五太子饕餮已落在西皇之手后,三番五次劝说苏唐,应该马上探察天道盟的动静,一定要把五太子饕餮抢过来。   苏唐猜测,王安和孑孓这么做,肯定与灵炼门老祖有关,因为他知道,王安和孑孓已经与灵炼门老祖用信符交流过消息了。   只是,那属于人家的私事,他并没有正式拜入灵炼门,所以全当看不到。   苏唐不想仓促动手,首先他还不清楚吴长老的意向,如果吴长老再不与他联系,代表着真妙星君和吴长老不会配合他行事,甚至可能已经出卖了他,这个时候去劫五太子饕餮,必然是自投罗网。   就在焦急中等了十几天,信佩终于产生了灵力波动,苏唐匆匆把信佩拿出来,看到了吴长老的话。   真妙说她第一眼看到你,就感觉和你投缘,所以才有意无意的帮了你一些,但我却觉得有些不妥,这种天大的事,全看‘缘’之一字,太过玩笑了。   苏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明白,如果自己是一点点成长起来,吴长老一定会愿意帮他,但他能汲取龙气,俨然会成为又一个上古真龙,吴长老会产生惊惧,也在常理之中,沉默片刻,苏唐回了一句。   如果你不信我,我也不怪你。   真妙毕竟是太皇大人的亲传弟子,她愿意信你,我帮你,最后错了,我问心无愧。反过来说,她愿意信你,我却怀疑你,然后给你设下障碍,最后证明我错了,那我是担不起这个干系的,当初在太皇大人身边,我只是个门童而已。   苏唐心中有惊有喜,但还是不确定吴长老的想法,随后又写道。   我不太明白。   我说得已经很明白了,我别无选择。   苏唐长长松了一口气,这是,信佩上的字迹发生了变化。   二太子赑屃、四太子蒲牢、七太子睚眦和八太子狻猊都已出山,西皇大人为了各个击破,已布下疑阵,他准备先行把二太子和赑屃和四太子蒲牢引到大荒星域,又把五太子饕餮关在风霞庄的镇灵塔内,七太子睚眦和八太子狻猊必会来救,只是他肯定提前把五太子饕餮引走。   苏唐沉吟片刻,提醒道。   不要忘了三太子狴犴,此人心机之深沉是我平生仅见,西皇大人的布置或许能骗倒那几个太子,但不太可能骗过三太子狴犴。   你要的不过是五太子饕餮而已,任他们如何变化,我只要能跟在五太子饕餮那一边,你自然就有机会,等我的消息吧。   当苏唐走回去时,王安等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方以哲微笑着问道:“和你的内线通上话了?”   “嗯。”苏唐点了点头:“他让我等他的消息。”   众人相互对视着,平心而论,他们并不想跑这一趟,因为太过危险,而且没有回报,性价比太差,但先后几次行动,让他们有了巨大的收获,可以说,他们都欠苏唐的人情,不管愿意不愿意,这一趟是无法拒绝的。   又等了半个月,大家都不再去闭关修行了,那根本就是故意避战,每日都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倒显得非常热闹。   这一天,吴长老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去大荒星域。   苏唐长吸一口气,视线落在了那星域游商身上,那星域游商笑了笑:“我早已经准备好了,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发。”   “卜客星君,再来一课吧。”定海星君道。   卜客星君当仁不让的站起身,从纳戒中取出晶莹的竹片,随后运转神念,片刻,他把所有的竹片都撒了下去。   “怎么样?”定海星君急忙问道。   “大吉……”卜客星君喃喃的说道。   “我记得……”定海星君眼珠转了转,狐疑的说道:“我记得你说过,大吉之兆是百年难遇的么?这一年多来让你算的那几课,怎么都是大吉?”   “你问我,我问谁?”卜客星君露出苦笑。   “你的神数推演是不是出纰漏了?”定海星君问道,也不能怪他生出疑虑,以前卜客星君口口声声说,大吉之兆是极其罕见的,尤其是第一次行动时,卜客星君说他用神数推演过无数次,是首次算出大吉的课相,现在怎么大吉棵相变成了常态?每一次都是大吉?那神数推演还有个屁用?   “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不能怀疑我的神数!”卜客星君额头上崩起青筋,别人都不太信,唯有他深信不疑,因为他明白,如果不是跟在四星身边,他的神数将再难见大吉之课,但又不能明白,天数一旦被说破,必然会发生大变。   “你们还信这个?”那孑孓冷笑道:“除了我师尊之外,别的人用神数推演,大多是骗子。”   “怎么?老祖也会神数?”卜客星君一愣。   “我师尊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区区神数,又有什么了不起的。”那孑孓傲然说道。   “你这话……才真正象个骗子!”卜客星君也冷笑着回道:“神数之道,修习得越深,越会感到天意难测,越会小心谨慎,敢说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千万不要去信!”   “哎呀……”那孑孓愣了愣,上下打量着卜客星君:“你还算有点道行啊!师尊当初也说过这样的话。”   “既然是大吉,那我们还愣着做什么?”魔影星君淡淡说道,他前几个月刚刚突破瓶颈,是众人里面续苏唐、贺兰飞琼之后,第一个步入大君之境的,心中充满战意,急需要用战斗来检验自己。   “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强求你们。”苏唐轻声道。   “是你的事,也就是我们的事。”方以哲站起身,笑了笑:“如果有谁避战,他哪有还有脸留在这里?”   “没错没错。”卜客星君用力点着头,他对苏唐的信心是最坚定的,从某种角度说甚至超过了习小茹、闻香,不管前方有什么艰难险阻,他也相信以四星之力,必能突破重重障碍。      第一零八七章 人情还清      苏唐和那星域游商都不是第一次去大荒星域了,飞车全速驶离灵域,只用了几天,便接近了大荒星域。   和其他星域相比,大荒星域的资源并不多,没有大灵脉,也没有势力强横的宗门,星域中的那些大存在懒得把视线投向这边,久而久之,大荒星域成了很多独行星君的闭关隐修之地。   当初苏唐惹下泼天大祸,那星域游商给他的建议就是让他避到大荒星域中来,大荒星域缺乏资源,从一种角度说,是不幸的,但从另一种角度说,生活在这里的修士是幸福的,因为他们可以不选择壁垒森严的阵营,只安心修行,星域中的天道盟、真龙一脉乃至其他大宗门,都对大荒星域没什么兴趣,自然也不会胡乱插手。   一路行来,苏唐都在等吴长老的消息,但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前方已经到了大荒星域,苏唐沉吟一会,嘱咐那星域游商留在飞车上,遇到事情,双方用信符来联系。   苏唐在前带路,进入了一座原域,他来过一次,记忆很清晰,片刻间,已带领众人在一座规模庞大的城市附近落下,随后缓步向城中行去。   “来这里做什么?”方以哲在后面不解的问道。   “来寻几个故人。”苏唐道。   “你以前来过?”方以哲又问道。   “嗯,倒是来过一次。”苏唐淡淡点了点头。   方以哲见苏唐不想多说,也就没有继续问,等了一下,随后低声和定海星君等人交谈起来。   外面的星域大多是打得一团糟了,而大荒星域的原域,还保持着相对的安静平和,苏唐走走停停,突然停在一间酒楼前,转身道:“你们先在这里面等我吧,我去去就回。”   “我跟你一起去吧。”习小茹说道。   苏唐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在城市偏南侧,有一片连绵的深宅大院,苏唐和习小茹运转御空术,从高空中掠过,其实苏唐只是想随便走一走,见到了更好,见不到也没什么,或许真的机缘,他的视线正看到一个小孩子正在池塘便玩耍,两个侍女打扮的女孩子坐在池塘便的凉亭里,她们应该是很困,或许因为天气过于炎热,显得昏昏欲睡。   那小孩子独自跑上了穿过池塘的石板桥,池塘很清澈,能看到小鱼儿在池塘中快乐的游动着,那小孩子趴在石板桥上伸手胡乱去抓,接着身体失去平衡,竟然一头栽了下去。   就在这时,苏唐的身影极其突兀出现在石桥上,探手抓住那小孩子的一条腿,把那小孩子拎了起来,那小孩子的胆子极大,差一点栽入到池塘里,又被人倒着拎起来,却是一点不怕,笑嘻嘻的看着苏唐。   苏唐扶着那小孩子站在石板桥上,视线一转,看到了那小孩子指间的纳戒,紧接着,习小茹的身影也从空中坠下,她自然是识货的,有些吃惊的说道:“这么点的小孩子也是修士?竟然有纳戒?”   习小茹修行了这么久,戴上纳戒的日子,算到今天还不到一年,而那小小的孩子看起来只在咿呀学语的年岁,居然有纳戒了?   苏唐蹲下身去,面带微笑,看着那小孩子,那小孩子伸出手,捏住了苏唐的鼻子,一边笑一边用力捏。   “你叫什么名字?”苏唐低声问道。   “我叫丫丫……”那小孩子用清脆的声音回道。   小孩子的声音把那两个侍女惊醒了,突然看到池塘的石板桥上多出了两个陌生人,她们大惊失色,起身要冲过来,这时又看到习小茹背上那口吓煞人的大刀,身形当即呆若木鸡。   带着这样一柄大刀的女子,应该不太可能是善类的,她们略微顿了顿,同时转身向外冲去。   苏唐没有理会那两个侍女,用手指轻轻为小孩子梳理着头发,随后说道:“其实你还有一个名字的,叫秀水。”   那小孩子眨了眨眼,她不太明白苏唐的话,只是瞪起大眼睛,好奇的盯着苏唐。   “这小孩子真漂亮,是个小美人胚子。”习小茹道。   “和你比当然是差远了。”苏唐张开胳膊,把那小孩子抱在怀里,随后沿着石板路向外走去。   苏唐和习小茹刚刚走到池塘边,院外传来一阵嘈杂声,接着一个胖子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一边奔跑一边吼叫着:“什么人?赶来我朱半城的家里捣乱?信不信老子一句话,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跟着那胖子冲进来的,是一群护卫,他们面目狰狞,一窝蜂向苏唐这边围来。   那胖子一眼看到苏唐,当即吓得目瞪口呆,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老朱见过大人……你们别胡闹!住手!都给我住手!!”   那些护卫们被搞得直犯糊涂,纷纷停下身形,转头看向那胖子。   那胖子几乎是用双膝在地上爬行,向苏唐这边爬来,脸上挂着满满的谀笑:“老大人,几年不见,您可是一点都不见老啊!你们还傻愣着做什么?都给我滚出去!”   那些护卫见胖子已卑躬屈膝到了极点,也大概明白了苏唐的身份,脸色变得苍白,纷纷向院外退去。   “朱半城,你还认得我?”苏唐笑道。   “认得,自然是认得的。”那胖子陪笑道。   “你的身子骨比那阵强多了,那时候你最多还有十年阳寿,现在么,估计再活个六、七十年也不成问题。”苏唐道。   “都是拖老大人的福。”那胖子道,随后向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老大人赠下的玄参,我偷偷留了一截,每一月只切取一小片,然后用水煎服,还别说,只坚持了两个月,我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象年轻了几十岁一样生龙活虎,只是……只是这肚子,就是减不下去……呵呵……”   “那个孩子怎么样?”苏唐突然问道。   “您是问杨大少的孩子?”那胖子道:“杨大少的运气比我还要好,那孩子已经被国主认作义子了,可算是一步登天啊……”   那小孩子突然在苏唐怀中挣扎起来,并且努力向那胖子伸出双手,苏唐轻轻把小孩子放在地上,那小孩子立即向胖子奔了过去。   “小祖宗哎,慢点,可别跌到!”那胖子急了,抢上几步,把小孩子抱了起来。   那小孩子咯咯的笑着,随后用双手捧住那胖子的大肥脸,又胡乱在那胖子脸上亲了几下,接着,那小孩子笑得更开心了,胖子也露出傻笑,他的那份关切喜爱之情,确实发自肺腑,没有半点虚假。   苏唐心中长松了一口气,接着从纳戒里取出一个匣子,扔给了那胖子:“这里大概还有几十颗丹药,把一颗丹药分成十二分,每一月煎服一分,明白了?”   “太谢谢老大人了!”那胖子大喜过望,第一次遇到苏唐时,他压根不信什么玄参,可现在已亲身体验到了玄参的好处,自然明白苏唐赠与他的,都绝对不是凡品。   “这个是送给国主的。”苏唐又拿出一个匣子:“我还有事,就不去见他了,由你转交吧。”   “明白明白,请老大人放心,我一定把您的东西亲手交给国主。”那胖子急忙道。   “等过些年,他们长大了,就让他们成婚吧。”苏唐道:“你再转告国主,如果有谁敢阻扰他们的婚事,我会让这里变得寸草不生!”   “是……”那胖子的语声放低了。   “我们走吧。”苏唐转头对习小茹说道。   两个人纵身掠起在空中,向外飞去,习小茹有些忍不住了,轻声问道:“那个小孩子到底是什么人?”   “我认识她的前生,也欠了一份大人情。”苏唐道:“现在人情应该算还清了吧。”   “前生?”习小茹有些糊涂了。   “嗯,她修行的法诀有些古怪,能留下一点残魂,然后夺舍重生,是我把他们送到这边来的。”苏唐解释道。   “还有这样的灵诀?”习小茹眼中露出艳羡之色,这等于拥有无数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当然,最后的托付要找对人。   “星域之大,无奇不有。”苏唐笑了笑。   片刻间,苏唐和习小茹都落在那条街道附近,随后缓步向前方的酒楼走去,他们突兀的从空中落下,让人群引发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人们也刻意避向两边,让出了中间的路。   苏唐和习小茹走进酒楼,又沿着楼梯向上走,找个一个伙计问了问,在那伙计的带领下,他们走上一条走廊。   旁边一间包厢的门是半开半闭的,在门前经过的瞬间,苏唐眼角瞥到了一条人影,他当即露出惊愕之色,身形也停下了。   “怎么了?”习小茹转头看向苏唐。   “你先去,我还有些事。”苏唐低声道。   “我也要跟你走。”习小茹皱起眉。   “带上你有些不方便。”苏唐微微摇了摇头。   “那……好吧。”习小茹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转身跟着那伙计向前走去。   苏唐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慢推开包厢的门。      第一零八八章 义气      包间内只有一个中年人,他穿着灰色的长袍,手中端着一只酒杯,酒杯中已没有了酒,但他始终举着不放,双眼闪烁不定,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因为太过聚精会神了,竟然没能发觉苏唐的冒然闯入。   苏唐轻轻拿起酒壶,把那中年人的酒杯斟满,随后从傍边的小桌上拿起另一个酒杯,同样斟满,接着坐在那中年人对面。   “你……”那中年人的神色异常吃惊,他呆呆的看着苏唐:“天魔,居然……居然是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问劫师兄,看起来我们真的是太有缘了。”苏唐笑道:“在这种地方也能遇到?”   “你到这里做什么?”问劫星君急声问道。   “我只是随便转一转。”苏唐含含糊糊的说道:“你呢?问劫星君,不在天乐山修行,怎么到这边来了?”   “我来见一个朋友。”问劫星君露出苦笑,随后视线又慢慢转回到苏唐身上:“你上一次说是去欲窟,结果一去不回,后来又有一群修士跑到天乐山捣乱,居然说是你的朋友,差点闹出大麻烦!”   “我知道,他们回来和我说起过了。”苏唐举起酒杯:“问劫师兄,大恩不言谢,来,我敬你一杯!”说完,苏唐一饮而尽。   问劫星君深深的看了苏唐一眼,也自己酒杯内的酒喝下去,接着似笑非笑的说道:“为什么一直不回来?”   “这就难住我了……”苏唐叹道:“我是该说真话呢,还是随便找些借口,把你问劫师兄搪塞过去。”   “良药苦口利于病,有什么就说什么吧。”问劫星君淡淡说道:“你应该明白我的,我向来不愿听谎言,不管有多么好听。”   “我不敢回去。”苏唐轻声说道。   “不敢回去?”问劫星君愣住了,良久,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为什么不敢回去?”   “三师伯……太狠了!城府也太深!”苏唐缓缓说道:“看到他,我真的有一种伴君如伴虎的感受,不寒而栗,在外面厮混,虽然日子难熬一些,但好在自由自在,轻松闲乐,比在天乐山的战战兢兢要好多了。”   “在我面前说师尊的闲话……天魔,你有些过分了吧?”问劫星君沉下脸:“如果不是我们有过命的交情,只凭你这几句话,就算不和你翻脸成仇,也应该与你断交了。”   “如果把你放在我的位置上,你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苏唐把视线转向窗外,悠悠的说道:“而且,问劫师兄,我就不信你一点都品不出来,只是不敢表露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问劫星君沉声道。   苏唐没有回答,只是拿起酒壶,再次给问劫星君斟满一杯酒,接着把自己的酒杯也倒满,他把酒杯抓在手中,慢慢运转灵脉,酒竟然化作一团淡淡的雾气,从酒杯中飘逸出来,但聚而不散,化作一条小小的游龙,慢慢向窗外飘去。   “一气动山河?!”问劫星君大吃一惊。   “不错!”苏唐点了点头:“我的运道不错,这段日子我又遇到了大师伯,也得到了大师伯的信任,所以,他才会把一气动山河传与我。”   “你的运道……又何止是不错……”问劫星君喃喃的说道。   “大师伯告诉了我很多秘密。”苏唐轻轻抿了一口酒,接着把玩着酒杯。   “什么秘密?”问劫星君的眼神开始变得闪烁起来。   “我师尊躲在升云府中修行,本就是绝大的秘密,区区几个天道盟的杂碎,竟然能探听道这个秘密,你难道没有不可思议的感受么?”苏唐慢悠悠的说道:“更离奇的是,他们居然得手了!堂堂的九天星枢,成了摆设!”   问劫星君不说话了,用惊诧的目光上下审视着苏唐。   “呵呵……现在回想起来,我真是个笨蛋。”苏唐道:“我竟然不知道,原来上古真龙,早就占住了师尊的紫府。”   问劫星君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酒杯出神。   “问劫师兄,你一点没有惊讶的样子,看来你也是早知道了。”苏唐叹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和我说?”   “我如果说了,你早就死了。”问劫星君淡淡说道:“师尊最擅察言观色,你稍微有一点不对,便瞒不过师尊的。”   苏唐沉吟良久,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你还知道些什么?”问劫星君问道。   “很多。”苏唐再次给两个人的酒杯倒满酒:“三师伯去了熔火炼狱,为得并不是你问劫师兄,而是天道盟的真妙星君,救下你我,不过是顺手罢了。”说到这里,苏唐略微顿了顿,随后噗嗤一声笑了:“看来我又错了。”   “你怎么错了?”问劫星君问道。   “我本来想得很简单。”苏唐道:“拼得被你呵斥、怒骂,甚至是全力向我出手,我也要把这些讲得明明白白,因为你拿我当朋友,我也拿你当朋友,不管你信不信,我总要尽到朋友之义,但我真没想到,你会这样平静,是你太能忍呢,还是早就看明白了这些?”   “朋友之义么?”问劫星君喃喃的说道,随后转移了话题:“我这一次赶往大荒星域,找一位故友,也是为了尽到我的朋友之义。”   “哦?”   “大荒星域应有大变,尤其是他隐居的那个地方,十有八九会变得生灵涂炭,所以我要找他,想劝他离开大荒星域,只可惜……”问劫星君沉默了片刻,叹道:“他根本就不愿见我,是啊……我们已经不一样了,他是大君巅峰,我的修行却要重新来过,他有什么必要和我这样一个废物结交呢?”   “他也太目中无人了吧?”苏唐道:“不管怎么说,问劫师兄你毕竟是三师伯的亲传弟子啊!”   “大概是他不相信我还有机会了吧。”问劫星君道:“再深厚的恩宠,终归要有耗尽的时候,如果我自己不行,只靠着师尊的照拂,我又能支撑几时?”      第一零八九章 圈套      “问劫师兄,你竟然能想到这些……”苏唐的神色变得有些惊讶了:“倒是出乎了我的预料。”   “天魔,你走进星空的日子还不够长。”问劫星君摇了摇头,眼神显得恍惚起来:“尤其是在熔火炼狱中经受煎熬的时候,我总会想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有些没办法去验证真伪,除非我活得不耐烦了,还有些我不想去较真,那样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你来找的那位朋友,又是什么人?”苏唐好奇的问道:“找他到底有什么事?”   “我只是出于一片好意,警告他大荒星域就要发生剧变。”问劫星君嘴角露出一抹充满讥讽的笑意:“可他既然不想见我,那就没办法了,不是我见死不救,是他的运道正该如此。”   “大荒星域会有什么剧变?”苏唐急忙追问道。   “你怎么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问劫星君道。   “我这段日子东奔西走,已煎熬得心力交瘁了,只想找到地方歇息一阵,养养精神。”苏唐道:“所以我才带着几个朋友赶到了大荒星域,如果这里会有剧变,恐怕我们是来错地方了。”   “你确实来错地方了。”问劫星君抓起酒壶,这一次轮到他给苏唐倒酒了,随后他端起酒杯,向苏唐示意了一下:“快点走吧,再晚个三、五天,你想走了走不掉了。”   “问劫师兄,如果你信得过我,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好了。”苏唐苦笑道:“好不容易有了个不错的歇脚地方,我可以走,但总得让我看到缘由啊。”   “我提醒过你了,走不走是你的事。”问劫星君淡淡说道。   “问劫师兄,你可以为了一个久没见面的朋友,不辞辛苦跑到大荒星域来,怎么对我就这样惜字如金?”苏唐叹道:“莫非我不是你的朋友?”   “你这种激将法,别说我,连小孩子都糊弄不住。”问劫星君道,随后眼波一转:“你想听实话,那么也要告诉我实话,你到大荒星域……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歇脚?呵呵……星域那么大,到什么地方不行?一定要来这大荒星域么?”   苏唐沉吟起来,他倒是想胡乱编造个理由,把这一关节糊弄过去,但问劫星君心机深沉,寻常的借口只能弄巧成拙,一时间又找不到完美的托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不想说?”问劫星君缓缓说道。   “问劫师兄,实在是……抱歉了。”苏唐无可奈何的说道:“我受人所托,如果都告诉了你,未免对不住主顾,如果胡乱找个缘由,又对不住你,所以……”   “你倒是机灵!”问劫星君呵呵笑了起来:“不想告诉我,这没什么,人都有难言之隐,如果我咄咄不休的追问,反而是我的不对,可如果你要哄骗我,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问劫师兄,你能明白我的苦衷,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你觉得我别有心思,那我也没别的办法。”苏唐道。   “你这段日子经常在星域中走动,应该知道天道盟的西皇已经出山了吧?”问劫星君悠悠说道。   “自然是听说过的。”苏唐道:“哪一方我都惹不起,所以也打算好了,做完这一次买卖,我们马上寻个地方休隐,免得遭受池鱼之殃。”   “哪一方都惹不起?”问劫星君皱起眉:“你已得了龙气,又修习了万古浮生诀和一气动山河,这种时候,你应该挺身而起为我真龙一脉出战!”   “我还是明哲保身吧。”苏唐摇头道:“如果天道盟赢了,我的处境会变得很不妙,三师伯这边赢了,我也未必好过。”   “你对师尊的戒备之心真的有这般深么?”问劫星君定睛看着苏唐。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伴君如伴虎啊!”苏唐道:“问劫师兄,你原本就是从天乐山里走出来的,对三师伯的城府,感触应该比我更深才对。”   “我和你不一样。”问劫星君道:“九师伯已经殒落,往小了说,你已再无牵挂,往大了说,你就是真龙一脉第九宗的宗主,不管你想去哪里,谁都没资格管你,可我……除了天乐山,又能去什么地方?星域虽大,但哪里会有我立锥之地?”   苏唐不说话了,他绝无可能把问劫星君接到灵域中去,虽然问劫星君已对三太子狴犴产生了疑虑,但内心还是秉持着一定的忠诚,到那时候,问劫星君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好处,只有危害。   “西皇抓住了五师叔饕餮,这件事你知道么?”问劫星君又把话题转了回去。   “听说过。”苏唐点了点头。   “用不了多久,西皇会派人把五师叔饕餮押送到大荒星域来。你应该不知道,五师叔的身份有些特别,因为他修习的是赦令封灵咒!”问劫星君说道:“西皇毕竟是上古真神,实力要比几个师叔师伯强得多,想击败西皇,必须由几位师叔师伯联手,只不过……单单击败是没用的,用不了多久,西皇又会卷土重来,想解决所有的麻烦,必须要借用五师叔的赦令封灵咒!”   “赦令封灵咒有那么厉害?”苏唐急忙问道,在他心中,早已把赦令封灵咒当成了自己下一个就要修习的灵诀,赦令封灵咒的威力越强,他自然越开心。   “如果五师叔已晋位封神,那西皇根本不会有任何胜算,可是,他的进境只在星主巅峰,那么西皇就有了回旋余地。”问劫星君道:“所以西皇想用五师叔为诱饵,让几位师叔和师伯顾此失彼,只得分头行事,这样他就有了各个击破的机会。”   “哦?”苏唐沉吟起来。   “师尊在天道盟有内应,西皇的所有动作都瞒不过师尊。”问劫星君缓缓说道:“等五师叔被押送到大荒星域,随后七师叔睚眦和八师叔狻猊都会赶过来,这里……就要爆发一场真神之战啊!”   “什么?”苏唐一惊,莫非三太子狴犴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他愣怔了片刻,突然道:“问劫师兄,不对啊,既然三师伯已经明白了西皇的诡计,为怎么会让七师叔睚眦和八师叔狻猊走进陷阱呢?”   “你和我当初一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问劫星君露出笑容:“这样说吧,如果西皇早已知道天道盟的八座元老之中有我真龙一脉的内应,所以故意放出风声,七师叔和八师叔会不会来?”   “这个……”苏唐沉默了片刻,点头道:“会。”   “为什么?”问劫星君问道。   “不来的话,三师伯的人应该就有危险了,能成为天道盟的元老,想来三师伯在他身上倾注了无数心血,绝不会坐看他遇难的。”苏唐道:“何况以七师叔和八师叔的威能,未必怕了他西皇。”   “如果,这些也在西皇的算计之内呢?”问劫星君又问道。   “什么?”苏唐愣了愣:“我有些不明白。”   “我是说,西皇早预料到师尊不会轻易牺牲内应,所以定会让七师叔和八师叔赶过来,给他西皇一个机会。”问劫星君说道。   苏唐皱起眉头,紧张的思索着。   “我换一种思路,你就明白了。”问劫星君道:“第一层,师尊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五师叔会被押送到大荒星域来,这一战自然就不可避免了。第二层,师尊得到内应的消息,明白这都是西皇的圈套,为了保护内应,这一战还是无法避免。第三层,师尊了解西皇所有的计划,可为了麻痹西皇,他依然会选择给西皇一点小甜头,这样才能让西皇放松警惕。”   “也可以说,无论如何,师尊都要接下西皇这一招的。”问劫星君露出笑意:“反正只是动手切磋而已,西皇没有必胜的把握,七师叔和八师叔更不敢说自己能让一位上古真神殒落,他们都没必要害怕什么。”   苏唐露出迟疑之色,问劫星君那番话中弯弯绕太多了,让他有些糊涂,想了很久,才想通其中的关窍。   西皇并不打算一战定胜负,他只是随意使出一招,坐等真龙一脉的反应,然后再汇总消息,对真龙一脉做出相应的判断。   也就是说,双方都清楚,这是一场持久战,因为双方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彻底解决对方。   “师尊说过,西皇是他平生仅遇的劲敌。”问劫星君慢条斯理的说道,他眼中带着笑意,上下打量着苏唐:“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其实我现在还有些糊涂呢,反正,这趟浑水不是你我能淌的,有多远走多远就好。”   “那……五师叔到底在不在大荒星域?”苏唐喃喃的说道:“如果不在,又会去哪?”   “这种事情你更别想了。”问劫星君大笑:“不要说你,就连师尊都无法琢磨西皇的心思,不过,他是准备和二师伯一起到风霞庄去转一转。”   “这样啊……”苏唐露出苦笑,莫非他们白来一趟了?!      第一零九零章 转移      “不管是西皇,还是师尊,他们的心思,都不是你我能揣摩的。”问劫星君道:“我们只需要躲在远处看热闹,等这场争斗彻底终结,我们再出来指点他们的得失、评论他们的优劣,也就算了。”   说完,问劫星君缓缓站起身,又道:“天魔,我要走了,你是和我一起回天乐山呢,还是自己寻个去处?”   “我就不去天乐山了。”苏唐低声道:“还是外面自由自在。”   “那就随你。”问劫星君道:“早些走吧,还有,以后有机会,回天乐山看看我,呵呵……不是我故作伤感,现在我真的没几个朋友了。”   接着,问劫星君从纳戒中取出一块玉佩,扔给苏唐:“如果你不方便用自己的君号,那就混进来吧,用这块信佩,没有谁会阻拦你的。”   “知道了。”苏唐接过玉佩:“问劫师兄,说句不中听的话,就算你和三师伯走得再亲近,也没多大用处,三师伯生性凉薄……你别生气,这不是我说的,是大师伯说的。”   “刚才我说过了,不回天乐山,我又能去哪里?”问劫星君道:“以后,也不要再和我说这些了,隔墙有耳,万一有谁听到,或许你会没事,但我……却有可能被清理出门户,本来就是一个废物,居然还会对师尊心怀怨念,要我何用?”   “好吧……我知道了。”苏唐露出苦笑。   问劫星君向苏唐点了点头,随后缓步向外走去,苏唐目送着问劫星君走远,沉吟良久,转身向贺兰飞琼等人的包厢走去。   走进包厢,方以哲等人原本聊得很热闹,看到苏唐出现,气氛出现了短暂的平静,随后方以哲问道:“天魔,你看到了什么人?脸色……好像有些不对啊?”   “这一趟我们应该是跑空了。”苏唐轻声道:“走,我们马上离开。”   方以哲等人赶到很诧异,面面相觑,但见苏唐脸色沉重,知道不是无的放矢,纷纷站起来,随着苏唐鱼贯走出包厢。   出了酒楼,得到信号的星域游商已驭动飞车,来到了城市上空,飞车所散发出的万丈毫光,引起了行人们的注意,他们一边观望着飞车,一边大声喧哗起来。   苏唐等人已经要走了,自然也就没有了顾忌,大家纷纷运转灵脉,掠起到空中,接着钻入到飞车内。   “你们怎么了?”那星域游商不解的问道。   “先走吧,路上再和你们说。”苏唐道,随后他走到角落中,拿出吴长老的信佩,运转神念。   随便找个理由,马上离开那里。   等了良久,吴长老那边终于有了声息。   出了什么事?   你们押送的不是五太子饕餮,几句话说不清,回头我再给你解释。   接着,苏唐收起信佩,走了回去,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了苏唐身上。   “天魔,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一窝蜂的来了,又莫名其妙的一窝蜂回去?”定海星君说道。   “这本来就是西皇的圈套……”苏唐一五一十把大概经过讲述了一遍。   方以哲等人面面相觑,其实苏唐讲得有些混乱,那些东西,有的是他从问劫星君口中听来的,有些是自己的猜测,不过,方以哲等人都听明白了一个意思,大荒星域将成为天道盟西皇与真龙一脉诸位太子的沙场,留下来,估计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那我们什么都没做?就这样回去?”魔影星君说道。   “我们不妨去九天星域吧。”一直不做声的姜虎权突然说道。   “去九天星域做什么?”方以哲问道。   “我在哪里藏了一些东西。”姜虎权道。   苏唐精神一振,时间越久,他便越能体会到神烬的力量,寻常的丹药,起到效果之后,丹药自然会慢慢消逝,但神烬却始终存在着,并且都聚集到了他的脑域中。   从某种角度说,神烬就是一种电池,他全力运转神念,神烬的力量会彻底挥发出来,但等他休息的时候,神烬的威能却可以自发的缓缓恢复。   此行没能找到五太子饕餮,让他心有不甘,但能得到更多的神烬,想来也是一种巨大的收获。   “转道,我们去九天星域。”苏唐沉声道。   苏唐并没有争取大家的意见,那星域游商一愣,扫视了一圈,见无人说话,只得驭动飞车改变方向。   一路无话,转眼过了十几天,星域飞车从一条星路中穿出,前方出现了一座高耸无比的大门,周围有十几道气旋状的漩涡云,正围绕着大门慢慢转动着。   “这里就是升云府了,然后怎么走?”那星域游商说道。   苏唐、贺兰飞琼、方以哲、姜虎权、包括魔影星君,都露出了唏嘘之色,默默的看着前方的府门。   升云府,是他们走出星空之后的第一站,看到了升云府,就恍若看到了自己的过去,有重重苦楚,也有种种振奋,无数喜怒哀乐,浮上了他们的心头。   就连王安和那孑孓,也在叹息不已,就是在这里,他们被六太子蚣蝮堵在升云府内,任凭他们百般挣扎,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没能逃过铺天盖地的围杀,双双被擒。   就在这时,升云府的府门散发出强烈的灵力波动,下一刻,府门开启了一条缝,万丈霞光从缝隙中透出来,凝成一道平整如镜的光幕,只扫向远方。   接着,一条人影从升云府的府门内飘了出来,他看到了悬停在半空中的飞车,只是愣了愣,随后转过身,向远方眺望着,虽然是侧脸,但也能看到他脸上充满了焦虑不安之色。   “那家伙……我们好像见过吧?”定海星君突然叫了起来。   “我也感觉很熟。”方以哲迟疑着说道。   “他怎么来了这里?”苏唐大吃一惊。   “你认得?”方以哲看向苏唐。   “你们也应该认得的。”苏唐轻声道:“他就是大太子螭吻座下的亲传弟子,威灵大君啊!上次我们在日月源里,曾经和他打过交道的。”      第一零九一章 得来全不费功夫      “威灵大君?”贺兰飞琼说道:“上次他们不是都在风霞庄里么?”   “我们逃出来之后,估计他们也逃走了。”苏唐顿了顿:“不知道那鲲鹏之主有没有和他们在一起。”   “你说谁?”那孑孓突然叫道,他的头发竟然象一根根钢针一般竖了起来,双目圆睁。   “王安师兄没和你提起过么?是鲲鹏之主。”苏唐道。   “你和他说这些做什么?”王安忍不住叹了口气。   “鲲鹏之主来了升云府?”那孑孓叫道,接着纵身飘出飞车,身形一闪,便向着升云府掠去。   孑孓的身形极快,感应到孑孓的灵力波动,威灵大君被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一眨不眨的盯着孑孓,只是孑孓要找的并不是他,而是鲲鹏之主,他没有理会威灵大君,笔直掠过去,穿入到升云府之中。   孑孓的动作太快了,大家都没有做出反应,也来不及阻止他,眨眼间,孑孓已消失在升云府内。   “他这是怎么了?”方以哲道。   “他和鲲鹏之主有大仇,知道鲲鹏之主就在这里,自然是控制不住自己了。”王安摇头道:“孑孓有时候很喜欢钻牛角尖的,尤其是那次被鲲鹏之主逼得很惨,唉……真是麻烦。”   “鲲鹏之主不管怎么说也是星主级的大存在,他还想去报仇?”魔影星君道。   “如果只有他自己,他应该不会这般冲动,但不是还有你们么?”王安道:“尤其是你,天魔,他知道你曾经重创过鲲鹏之主,有你撑腰,他的胆子自然要大上许多了。”   “那我们不如先离开这里,孑孓发现我们没有跟上,或许能冷静下来,返回头找我们了。”方以哲道。   “他有时候就象小孩一样,如果我们走了,他只会以为我们根本没有把他当成朋友,所以抛弃了他,那他肯定会去找鲲鹏之主死拼到底的。”王安道。   “算了,我们分成两路。”苏唐无奈的说道,随后看向姜虎权:“你的东西藏在哪里?”   “就在那条星路之中。”姜虎权用手向一道漩涡云指了指。   “千劫、衍梦还有卜客你们三个,跟着轮回去那条星路。”苏唐道:“其他人跟我走吧,四海,你把飞车停在这里,等我们的消息。”   “好。”那星域游商点了点头。   苏唐跳出飞车,向着威灵大君掠去,王安、方以哲等人都跟在苏唐身后,而贺兰飞琼则带着闻香他们飞向星路。   在前方,威灵大君的视线转了过来,一眼看到苏唐,他当即露出惊喜交加之色,大声叫道:“天魔师弟?你怎么在这里?!”   “真是巧了,威灵师兄,琅邪师兄呢?”苏唐道。   “他……”威灵大君脸上突然露出迟疑之色,随后道:“他有些事情出去了,按照约定,应该在两天之前返回来的,可一直没有消息,恐怕……恐怕是有些不妙。”   “鲲鹏之主和你们在一起?”苏唐又问道。   “嗯。”威灵大君点了点头,视线从大家身上一一扫过,方以哲等人,他是认识的,毕竟在日月源里见过。   “鲲鹏之主呢?”苏唐道。   威灵大君再次露出迟疑之色,随后低声道:“天魔师弟,我们借一步说话。”   “好。”苏唐应道,随后跟着威灵大君走到一边。   王安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只有方以哲留下了,其他人都向着升云府掠去。   “你们来升云府做什么?”威灵大君见已经走远,其他人很难听到他们之间的交谈了,便慢慢停下了脚步。   “我有个朋友在这一带藏了些东西,现在想把东西都找回去。”苏唐道。   “在升云府里?”威灵大君道。   “我不太清楚,不是在里面就是在外面的星路中。”苏唐道。   威灵大君露出沉吟之色,如果单单是苏唐一个人,他还是愿意相信苏唐的,毕竟苏唐得到了大太子螭吻的传承,和他是一家人,当然,人和人不一样,当初玄牧大君得知苏唐得到了龙气,反而把苏唐当成了仇寇,欲除之而后快,那是嫉妒心在作祟,而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的心态都很平和。   也可以说,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所有的棱角,都被大太子螭吻磨平了,他们缺乏野心,只想平平安安的修行下去,不是逼不得已,他们不愿轻易与人为敌。   “威灵师兄,你们是怎么从风霞庄里逃出来的?”苏唐道。   “一言难尽……”威灵大君发出长叹声:“天道盟那些杂碎打上门的时候,我们还算能保持镇定,有鲲鹏之主在,我们只是要走,应该没问题,可谁知道……”说到这里,威灵大君说不下去了,双瞳中露出恐惧之色。   “怎么?”苏唐急忙追问道。   “我们晚了一步,等我们要走时,风霞庄已被围得水泄不通,而且天道盟竟然出动了十几位星主级的大存在,这还不算什么,鲲鹏之主当时也急红了眼,拼力向外冲杀,但就在我们赶到关口的时候……”威灵大君不由自主的顿了顿:“我们居然遇到了一位真神!而且是上古真神!”   “威灵星君,你没有开玩笑吧?”苏唐愣住了。   “怎么会开玩笑?不是上古真神,不可能拥有那么磅礴的氤氲之气!”威灵大君道:“只是一招,鲲鹏之主便被打成重伤,差一点就要身殒道消了,幸好,上一次被你伤到之后,他特意寻来了一件灵宝,专能破你的三焚箭,他拼着灵宝破灭,才算赚到了一条命,然后又带着我们往回逃。”   “专能破我的三焚箭?”苏唐迟疑了一下:“那是什么灵宝?”   这种事情,他当然要问个清楚,闯荡至今,三焚箭只要出手,必见成效,世上还有灵宝能克制三焚箭么?   “伪神傀儡。”威灵大君打量着苏唐的神色,随后道:“你没听说过?”   “伪神傀儡可以幻化出一尊分身,而且气息要比本体强横得多,战力也一样,但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威灵大君道:“不过,用来对付你的三焚箭是足够了,你的三焚箭只会锁定伪神傀儡,无视他的本体。”   “上一次……琅邪大君没有和我提及过。”苏唐缓缓说道。   “你以为鲲鹏之主是傻子?”威灵大君道:“他知道我们和你很亲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想了各种方法,试图消减他的怨念,让他们握手言和,只不过,他对你的恨意已深入骨髓,我们劝不动他,伪神傀儡是他寻来对付你的杀手锏,这种事情,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和我们提起的。”   “哦……”苏唐点了点头,这种解释倒是在情理之中。   “琅邪大君在风霞庄看到你,他根本没敢告诉鲲鹏之主,就是怕惹出麻烦,叶悲师兄对你也有回护之意,如果他无视你的安危,找鲲鹏之主坐镇,又怎么会被那空冥之主所害?!”威灵大君道。   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对苏唐是深信不疑的,苏唐说叶悲死在空冥之主手中,他们毫不犹豫的相信了。   听到威灵大君提起叶悲,苏唐沉默了一下,事实上叶悲没有找鲲鹏之主,只是为了独占其利,与他苏唐是没有半点关系的。   “琅邪师兄去了哪里?”苏唐转移了话题。   “这就要提起镇灵塔了。”威灵大君道:“我们走投无路,只能逃进镇灵塔,幸好我们经常和叶悲师兄到镇灵塔中巡查,对镇灵塔非常熟悉,而天道盟那位上古真神也不想毁了这件域级灵种,我们在镇灵塔中东躲西藏,倒是避过了一次次危机。”   “然后呢?”苏唐问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镇灵塔中突然多出了一个被镇压的修士,天魔,你绝对猜不到那是谁!”威灵大君缓缓说道。   “威灵师兄,你真是要急死人,既然知道我猜不到,明白说出来好了!”苏唐道。   “是五师叔!”威灵大君把声音放到了最低。   “五师叔?”苏唐一愣,五太子饕餮在镇灵塔内?他的心跳不由加快了,是不是应该马上转到,再去一次风霞庄?   “五师叔已被禁锢,我们没办法救他,救出来亦是没用,外面还有一位上古真神坐镇,到时候我们都会死。”威灵大君道:“所以,我们只是在五师叔身上动了点手脚,静待机会。”   “什么机会?”苏唐问道。   威灵大君仰起脖子,向方以哲那边张望了几下,随后贴近苏唐:“过了不久,天道盟的那位上古真神离开了风霞庄,而五师叔也被天道盟的修士带了出去,我们三个趁着混乱,离开风霞庄,一路追到了这里。”   “你是说……五师叔在这里?”苏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以为汲取龙气的愿望已无法实现,他不想空跑一趟,才带着姜虎权赶回九天星域,寻找以前藏匿的神烬,谁知道五太子饕餮竟然也被天道盟的修士押送过来了。   “不错。”威灵大君道:“天魔,我们如果能救出五师叔,这可是一件大好事!”      第一零九二章 入伙      “怎么救?”苏唐也压低了声音:“鲲鹏之主和琅邪师兄已经赶过去了?”   “他们只是去探察一下。”威灵大君道:“负责押送五师叔的天道盟修士,都很厉害,尤其是其中一个怪人,应该已经到了星主巅峰之境,无论如何也要探察明白,再想出一条万全之策,如果贸然动手,恐怕我们都要落得粉身碎骨了。”   苏唐在皱眉沉吟着,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有些不适应。   “天魔,你怎么说?帮不帮我们?”威灵大君观察着苏唐的神色:“现在天道盟的实力越来越强横,我们真龙一脉的处境已经有些不妙了,如果能救下五师叔,我们也就有一处避难之地,这一次五师叔会失手被擒,只是因为他远离了灵域,对手又是一位上古真神,他无力对抗!等我们救下五师叔,回到五师叔的灵域,就算天道盟再来一位上古真神,估计也是拿五师叔没办法的,不要忘了,五师叔修习的可是赦令封灵咒啊!”   “我们同是一脉兄弟,自然要帮。”苏唐道。   “好!天魔,我们果然没有看错你!”威灵大君的神色变得振奋起来。   “五师叔被关在什么地方了?”苏唐问道。   “这升云府镇守的是一座上古原域,原域共分人妖魔三界。”威灵大君说道:“五师叔被送进了妖界中!”   “妖界么……”苏唐喃喃说道,他就是从这里走出来的,人界魔界都见识过了,唯独妖界,只闻其名、未见其景。   “不过……”威灵大君咧了咧嘴:“等鲲鹏之主回来,你先退让一下,我和琅邪帮你们说合说合,在这种时候,我们千万不要再内讧了!”   “我倒是没问题,但你们恐怕是说服不了他的。”苏唐笑了笑。   “如果他决意不听劝,那我们只能对不住他了!”威灵大君双瞳中闪过一缕杀意,虽然他们和鲲鹏之主已认识了很多年,但后来鲲鹏之主的身份已被苏唐拆穿,他们也明白了,师尊闭关之所以会失败,就是因为鲲鹏之主在暗中作祟,只是因为鲲鹏之主从天道盟的围杀中把他们救了出去,抱着同是沦落人的心态,才和鲲鹏之主走到了一起。   相比较而言,他们更信任苏唐,如果鲲鹏之主一心要和苏唐过不去,让他们必须做出选择,他们只可能站在苏唐这一边。   “不过,我估计他会识时务的。”威灵大君又道:“他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用来对付你的灵宝又被毁掉,他还敢做什么?再接你的三焚箭么?当然了……我们要提防他在暗中做手脚!”   就在这时,一道漩涡云中传出了剧烈的灵力波动,苏唐和威灵大君的视线同时转了过去,下一刻,琅邪大君的身形从漩涡云穿出,向这边飞掠而来。   “走……快走……”琅邪大君目眦欲裂,发出怒吼声。   “琅邪,你怎么……”威灵大君不明所以,愣在那里。   “快走啊……”琅邪星君还在怒吼着。   轰……一道火光从漩涡云中喷涌而出,凝成了一条足有数千米长的火舌,接着一点寒光从火舌中掠出,凝成人影。   一股股强横无比的灵力波动向四面八方卷去,威灵星君的脸色不由大变,远处的方以哲也愣住了。   轰轰……火舌震荡着、瓦解着,最后凝成无数点寒光,接着寒光如万鸟投林般向那条人影聚去。   “我们走……”威灵大君转过身,见苏唐不动,急声叫道。   “以他的速度,我们是走不了的。”苏唐淡淡回道,星主巅峰的力量,如果换成几年前,在这种力量的压迫下,他不过是一只蝼蚁,但现在早不同以往,无限接近星主的实力,让他的三焚箭得到了恐怖的提升,真的要打,他并不怕。   更何况,以那条人影的速度,琅邪大君根本没可能逃出来,只能说,那条人影并没有想杀死琅邪大君,或者说,琅邪大君和那条人影是一伙的,至于他们到底想做什么,还要走一步看一步。   这时,空中的人影忽然转过身,手指向星路划去,他划了两下,在漩涡云上出现了两条巨大的火舌,交叉着把星路锁死。   那条人影似乎无暇理会琅邪大君,抬手掐动灵诀,一团虹光把他腰间的玉佩包裹在当中。   “你们……”琅邪大君目眦欲裂的看向苏唐和威灵大君,他已经给出了警示,但苏唐和威灵大君根本没有逃跑的意思,就像两个看热闹的闲人,双脚也象生了根一般,动也不动。   那条人影露出笑意,接着迈出一步,他的身形蓦然从原地消失,等再出现时,距离苏唐和威灵大君已不足十米了,而且正好拦在琅邪大君前方,从远方看,琅邪大君似乎正向对方扑去。   琅邪大君的脸孔已经变得扭曲了,他拼力运转灵脉,才勉强转过身形,避向另一边。   应该不是一伙的,要不然就是琅邪大君演得太像了,苏唐不动声色的看向那条人影。   “就凭你这两下子,也想去救饕餮?”那人影露出冷笑。   琅邪大君这是才停下身形,他的胸膛在急剧起伏着,额头布满汗珠,显然这一路逃回来,他逃得并不轻松。   “他们却要比你聪明得多了,知道跑不掉。”那人影转过头,饶有兴趣的看向苏唐和威灵大君:“小子,他们也是你的同伙么?报上你们的君号。”   “晚辈天魔。”苏唐淡淡说道。   “晚辈威灵。”威灵大君也说道,他完全是受到了苏唐的感染,才让自己变得镇定下来。   “你们敢于知难而进,心地倒是不错,不过……有些愚蠢了。”那人影道:“如果不是碰上了我,你们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敢问前辈的君号?”苏唐道。   “你们没必要知道。”那人影摆了摆手:“威灵……你是螭吻的弟子?”   “不错。”威灵大君急忙道:“前辈认得师尊?”      第一零九三章 合谋      “不认识我又怎么会知道你的来历?”那条人影淡淡说道:“日月源失陷了这么久,也不见他现身,他应该是已遭遇不测了吧?天道盟内倒是得到过消息,说他早已死了,是这样的么?”   “师尊被人暗害,身受重创,现在正在一处灵域养伤。”威灵大君急忙说道。   “哦?”那条人影露出迟疑之色,随后笑道:“现在各个星域的局势太乱了,各类消息也是层出不穷,根本没办法分辨真伪,修行界已变成了一个大戏台,不管是什么样的垃圾,找到机会便会冲上台跳几下、吼几声,呵呵……哈哈……”说到最后,那条人影的语气已充满了讥诮。   到这个时候,那琅邪大君才发现局势有些怪异,对面天道盟的大存在似乎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竟然主动聊起一些完全不相关的话题。   下一下,琅邪大君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说道:“不知道鲲鹏之主现在……怎么样了?”   “不用等他,他应该是回不来了。”那条人影摇了摇头:“此次西皇命我们把饕餮带到九天星域,暗中早已做好了布置,我不过是个幌子而已,真正的杀招在妖界的祭天城,那鲲鹏之主虽然是太古遗种,但他稀里糊涂的闯入祭天城……呵呵,纯粹是自寻死路!”   “祭天城?”威灵大君和苏唐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祭天城有皓天五鬼,就算他飞得再快,也逃不出来了。”那条人影说道:“何况他是外人,有他在,我不可能信任他,也就不可能信任你们了。”   “鲲鹏之主也是我真龙一脉的修士,何况他实力强横,多他一个,我们……”威灵大君喃喃的说道。   “威灵师兄,你是急糊涂了。”苏唐缓缓说道:“这位前辈的意思是,没有了鲲鹏之主,前辈自然会帮我们的。”   “什么?”威灵大君大吃一惊。   一侧的琅邪大君根本说不出话来,已是目瞪口呆,尽管他察觉出对方似乎没有敌意,但现在的转变还是太过突然了。   “这小子应该是你们当中最聪明的了。”那条人影微笑着说道:“不过,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以前辈的速度,如果想追上琅邪师兄,只在转瞬之间,琅邪师兄能逃离星路,全因为前辈在暗中照拂。”苏唐道:“如果没有前辈,天道盟其他修士大概早就追上来了。”   “我只是想找出你们的余党。”那条人影说道。   “以前辈的威能,再加上天道盟西皇的布置,想来这里早已变得铁桶一般,除非是几位师叔出手,否则没有人能把五师叔饕餮救走,有没有余党,或者有多少余党,对前辈而言真的很重要么?”苏唐道。   “你也是螭吻的弟子?”那条人影用饶有兴趣的目光打量着苏唐。   “是的。”苏唐道。   “能在这个时候侃侃而谈,你的胆量……已算上上之选了。”那条人影道:“螭吻还是有些眼光的。”   “前辈谬赞了。”苏唐道。   “事已至此,也无需瞒着你们了。”那人条人影说道:“我本是真龙一脉的修士,后来受人所托,才混入天道盟,倒也有些成就,只可惜近年来诸事不顺,现在已有了另起炉灶的念头,不过,还需要你们几个帮忙。”   “以前辈的威能,我们几个能帮上什么?”威灵大君变得紧张起来。   修行一途,从星君境开始,每一层进境都存在着天壤之别,突破变得极其不易,鲲鹏之主虽然也是星主级的大存在,但在对方面前,只有被碾压的份,根本无力反抗,逃得快还能苟延残喘,稍慢一点就要粉身碎骨。   威灵大君怎么也想不明白,以这种强横的实力,还需要他们帮忙呢?就算需要,估计也是去做炮灰送死的。   那条人影沉默了,过了良久,他才轻叹一声:“五太子饕餮的紫府已被西皇禁锢,神识尽散,现在已成了一具木偶,就算我们能把五太子饕餮救出去,也是无济于事的,除非你们有把握破解西皇的封禁。”   琅邪大君和威灵大君面面相觑,这根本不可能,看样子对方也没办法破解西皇的封禁,换成他们更是不可能。   “天道盟的西皇已经出山,真龙一脉亦有四位真神,天核内的太古遗种好像也开始蠢蠢欲动了,以后的星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那条人影说道:“为今之计,估计只有饕餮的无尽海是安全的了,所以饕餮绝不能死,我们要把他带到无尽海去,借用他的龙气,唤醒无尽海的赦令绝阵!”   “然后呢?”苏唐问道。   “然后?然后就要当缩头乌龟了,让外面打生打死吧,与我们无关。”那条人影说道:“躲上个千年万载,或许星域又会变成另外一番气象,我们也可能早被人忘记了。”   “前辈的意思是……我们只躲起来,什么都不做了么?”威灵大君说道。   “你还想做什么?”那条人影冷笑道:“以我的修为,尚且感到前程茫茫,心寒胆颤,你又能做什么?”   “前辈误会了。”威灵大君说道:“我是说,我们到了无尽海之后,还有什么用途?”   “你是怕我过河拆桥?”那条人影笑了起来:“放心,我的灵根正被无尽海所克制,巡视绝阵、处理杂务等等,都需要你们兄弟几个出力,我真正想要的,是闭关静修、突破真神壁垒,哪里有闲情管这些琐事?”   “五师叔的无尽海还有他的弟子看守门户,用得着我们么?”威灵大君说道。   “如果饕餮的弟子们还在,我早就想办法把饕餮带走了。”那条人影说道:“正因为我进不去无尽海,才选择了等待,我知道,饕餮的赦令封灵咒是真龙一脉护山奇宝,睚眦、狻猊他们肯定要想方设法把饕餮救出去的。”   苏唐和威灵大君等人相互交换着眼色,对方的诚意不应有假,换句话说,根本没必要骗他们,大开杀戒就是。   “前辈,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下?”威灵大君低声道。   那条人影耸了耸肩,点头道:“随你们吧。”   苏唐等三人走到一边,威灵大君抢先说道:“天魔,你觉得此事能否行得通?”   “我们的日月源早已陷落,天天这般东奔西走,何时是个头?不管怎么样,我们都需要一处安稳的静修之地。”苏唐道:“这是送上门来的好事!威灵师兄、琅邪师兄,你们决定要救出五师叔,不也是打着这个念头么?否则又何必甘冒奇险?!”   “如果是五师叔,我们跟着走自然就无事了,但这个人……我不敢信,至少不敢全信。”威灵大君说道。   “无妨。”苏唐道:“他刚才也说了,他的灵根被无尽海克制,到了无尽海,尚需要我们出力,更重要的地方在于……没有他帮忙,我们可能把五师叔救出来么?”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我总感觉……”威灵大君喃喃的说道,他向来谨慎,不可能这般轻易就信任谁,当然,苏唐属于例外,因为一气动山河是无法质疑的证明。   “天魔的话有道理。”琅邪大君低声道:“威灵,你忘了我们投靠天乐山时,那玄狼星君的嘴脸了么?我们只是丧家之犬啊!”   “你们还去了天乐山?之前怎么没和我说起过?”苏唐一愣。   “这等丢人的事情和你说什么?”威灵大君露出苦笑:“当时三师叔的弟子当中,只有玄狼星君和问劫星君在,问劫星君还好,对我们很客气,可那玄狼星君根本是把我们当成了乞丐,我们气不过,才愤然出走,去了风霞庄。”   “所以啊,如果有一个机会能让我们站住一处灵脉,再行修炼,那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琅邪大君恨恨的说道。   “既然你们两个都这么说……”威灵大君猛一咬牙:“好,我也拼了!”   苏唐三人已拿下定计,转头向那条人影走去。   “想通了?”那条人影见苏唐等人的情绪显得很凝重,眼神闪烁间隐隐流露出兴奋、期待之色,便已经明白了。   “我们兄弟三人愿听从前辈吩咐。”威灵大君说道。   “放心,如果以后我有什么好处,断然忘不了你们三个。”那条人影微笑道。   “不知道前辈该如何称呼?”苏唐问道。   “就叫我天醒好了。”那条人影道。   “前辈,我们又该如何行事?”威灵大君说道。   那条人影皱眉思索了良久:“如果你们愿出死力,此事倒也容易,我来对付皓天五鬼,你们负责对付其他修士,然后救出饕餮,动手无需留情!”   “前辈,我还有些朋友。”苏唐道:“我先去和他们交代一声,道个别,然后就走。”   “不妨带上他们一起吧。”那条人影说道。   “无尽海是我真龙一脉的福泽,又怎么能容外人染指?”苏唐道。      第一零九四章 真真假假      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听到这位前辈邀请苏唐的朋友们入伙,脸色都变了,他们要占的,是属于真龙一脉的宗地,占下之后,这位前辈是要闭关修行的,一心突破真神壁垒,那么无尽海的事情,都要由他们三个做主了,差不多是三分天下,如果苏唐把那些朋友们都带去,又算是怎么回事?   但转眼间,听到苏唐断然拒绝,而且明明白白把他们看得很重,不愿让朋友们来分占好处,内心变得异常欢喜,看向苏唐的目光,也显得很柔和,师尊果然好眼力,收下了这样一个资质奇佳、重情重义的师弟!   接着,苏唐纵身向方以哲的方向掠去,方以哲早看到了那条人影,也感应到了恐怖的灵力波动,但他即不敢走,也不敢靠近,只得呆呆等在那边。   见苏唐飞掠而来,他的眼神出现了波动,还没等苏唐开口,便抢先说道:“那是什么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几句话说不明白,我先走了,以后再说。”苏唐悄声说道:“你们找到了神烬之后,马上返回灵域,没事千万不要胡乱出来走动了。”   “怎么?”方以哲道。   “连那位星主级的大存在都感到不妙,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你们又凭什么乱走?”苏唐露出苦笑。   “你要去哪里?”方以哲有些急了:“你就这么走,到时候我该怎么向他们交代?别人还好说,你那老婆脾气那么急,一定要找我闹,又该怎么办?”   “我和他们去救五太子饕餮。”苏唐道:“让她放心,如果带着你们,只会让我不便事情,我一个人反而会灵活轻松得多。”   “五太子饕餮在这里?”方以哲目瞪口呆:“这几天我们没事就拿卜客星君开玩笑,说他神数推演根本不准,怎么……怎么五太子饕餮就送上门来了?”   他们出来之前,卜客星君用神数推演过一次,说此行大吉,结果跑到大荒星域,却发现那只是天道盟布下的圈套,卜客星君的神数自然就错了,他们也没少埋汰卜客星君,谁能想到,他们本是转道来九天星域寻找藏物,东西还没找到,却发现了五太子饕餮的下落,这种运道真的让人匪夷所思。   “不多说了,你去找他们。”苏唐道:“我这里还有四海星君的信符,如果有紧急事,我会找他的。”   说完,苏唐转过身,向威灵大君等人飘去。   “你那个朋友修行的灵诀有些古怪。”那条人影突然说道:“杀气太重,如果早一些年,赶上五皇登顶,他会被皇天列入邪修之类。”   “管他邪修正修,只要能得悟大道的,就是赢家。”苏唐不动声音的说道。   “果然是真龙一脉的亲传弟子。”那条人影笑了笑:“好,跟着我来吧,看我的眼色行事。”   接着,那条人影招了招手,封住星路的火舌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随后他抢先掠入到星路之中。   苏唐和威灵大君、琅邪大君先后穿过漩涡云,那条人影伸手拍在自己腰间的信佩上,信佩上的火焰也消失了,随后向苏唐等人使了个眼色,漫声道:“我让你们去寻六太子蚣蝮的下落,怎么去了这么久?”   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都愣住了,只有苏唐的反应最快,他恭敬的说道:“大人,我们接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六太子蚣蝮早就离开了,后来我们苦寻良久,不但发现了六太子蚣蝮,还看到了另外一个……”   “你们看到了谁?”那条人影愣了愣。   “大太子螭吻。”苏唐道。   “螭吻不是已经殒落了么?”那条人影的语气变得有些吃力了,他本来是想和苏唐随便聊几句,让那边天道盟的修士不再做防备,可没想到,苏唐连接爆出重料。   “他没有殒落。”苏唐道。   “怎么可能……”那条人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我明明看到信佩上……”。   “也怪不得消息出现纰漏。”苏唐道:“因为大太子螭吻的选择太出乎意料了。”   “哦?大太子螭吻做出了什么选择?”那条人影急忙问道。   “大太子螭吻找到了一件灵宝,叫冥狱三元,他已经借着冥狱三元的力量,转为死修。”苏唐道。   “死修?真的是死修?!”那条人影发出紧张的叫声,此时此刻,他真的想把自己的信佩重新封禁起来,然后问个明白,到底是真事还是在开玩笑,因为连他都分不清了。   “就是死修。”苏唐道:“连他一气动山河的龙气也转化为死气了!”   “一气动山河……他在与人争斗?是谁?”那条人影问道。   “应该是上古真龙。”苏唐道。   都说谎言的最高境界,是说上九十九句真话,里面只掺上一句至关重要的假话,可苏唐说得全是真的,不止那自称天醒的大存在,连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也晕了头,不知道该信不该信。   “上古真龙居然还活着?”那条人影叫道:“他怎么会和大太子螭吻争斗?”   “上古真龙的真魂已殒,唯一的出路便是重新凝聚龙气。”苏唐道:“而且大太子螭吻闭关失败,就是上古真龙在暗中捣鬼。”   那条人影不说话了,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苏唐透露出的信息,而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也在用焦急的目光看着苏唐,他们真的想知道师尊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转为死修了?但这个时候,又偏偏不能问。   苏唐看向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含笑摇了摇头,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长出一口气,他们明白了,刚才那些都是谎言。   那条人影也看到了苏唐的动作,眼神变得有些怪异,他本希望苏唐配合他随便说些什么,可没想到,苏唐能把谎言说得如此之真!因为大太子螭吻转为死修这件事情太过离奇了,仅仅靠编是很难编出来的。   “好了,我们回去再说。”那条人影说道,他有些怕苏唐了。      第一零九五章 勾心斗角      沿着星路一直向前,眼前的情景骤然出现扭曲,紧接着,前方出现了一片悬停在空中的森林,森林中的树木都没有树叶,而根系要比树冠更为发达,密如蛛网的树根连成一片诡异的空间,一缕缕森冷的气息在不停游荡着。   几个人先后穿过森林,下方是一片广袤的湿地,苏唐是第一次进入妖界,他皱起眉,仔细打量着周围的景致。   他见识过人界和魔界的风光,差别并不大,但妖界却充斥着一种古怪的气息,不管是生长出的植被,还是走兽飞虫,都和人界、魔界截然不同。   这里的一切,都似乎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改造过。   “这边走。”那条人影招呼一声,改变方向。   苏唐等人也急忙跟着转向,差不多过了半个多小时,一片淡淡的灰色雾气出现在他们前方,在雾气中隐隐有一座庞大的城市,那座城市象火山一般,有浓浓的烟气从城市中心喷薄而出,直冲上数千米的高空,化作遮天盖地的黑色云海。   这里的光线非常暗淡,以苏唐的眼力,看东西也变得模模糊糊的,至于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远不如苏唐,他们下意识的减缓了速度。   “前面就是祭天城了。”那条人影道:“不要说漏了嘴,到那里叫我天醒大人就好,记住,只要我发出笑声,那就是动手的信号。”   “以前辈的威能,一人足以了,我们能有什么用?”威灵大君苦笑道。   “你们至少要保住饕餮,不要让他们发动机关。”那人影说道。   距离祭天城越来越近,一座诡异的建筑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那座建筑是直上直下的,差不多有数百米高,离远看去,就像是一根顶天地里的巨柱。   巨柱顶端有一片平场,上面好像有几条人影在晃动,虽然距离已不足百米了,但他们根本还是看不清楚,上空那片铺天盖地的黑色云海,就是从巨柱中滋生出来的。   下一刻,天醒之主第一个落在平场上,苏唐站稳身形,先扫视了一圈,周围有十几个修士,平场中央有一座囚笼,囚笼中有一个人委顿在地,他周身上下都挂满了一种银白色的东西,让他看起来象一座雕像,连眼睛和嘴也被糊上了。   苏唐心中打了个突,如果那囚笼中的人就是五太子饕餮,可他为什么感应不到任何龙气?而且五太子饕餮似乎早已停止了呼吸,血脉也不再流动,根本不象是生物。   “天醒,他们几个是什么人?”有一个披头散发的老者缓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幽髓,难道我天道盟每一个修士,你都能记得?”天醒之主面上露出不悦之色:“鲲鹏之主呢?你放走他了?”   “想从我面前逃走,他至少欠了几万年的修行。”那披头散发的老者冷笑道,接着探手一点,平场中骤然亮起了无数道灵符,随后一团白花花的东西升了上来。   披头散发的老者走了过去,那团东西好像是由无数根蛛丝组成的,他伸手扯开一片蛛丝,里面露出了一张脸,正是鲲鹏之主。   此刻的鲲鹏之主已是气息奄奄,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也变得异常微弱,他得见天光,又拼命挣扎了一下,但毫无效果,他勉强把双眼张开一条缝,正看到了琅邪大君,接着又看到了苏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他的双眼蓦然睁大了。   “能擒住鲲鹏之主,也算是一桩不小的功劳了。”天醒之主缓缓说道:“西皇大人会很满意的,你的运气不错。”   “要看和谁比,和你比的话,我当然是不错了。”那披头散发的老者露出笑意。   “幽髓,你这是什么意思?”天醒之主顿了顿。   “行了,天醒,现在已不是当初了,你还想逞威风?!”那披头散发的老者全然不以为意:“你一意带着我盟修士进袭天乐山,却被三太子狴犴杀得屁滚尿流,三千修士,你带过来的还不到三百,西皇大人胸怀大度,看在你过去的功劳上,没有为难你,可你也应该有点自知之明的,还以为自己是八座元老呢?”   天醒之主沉默了,良久,轻声道:“幽髓,你真是个小人!”   “我是不是小人并不重要,反正我没带着盟中的修士去送死!”那披头散发的老者冷冷回道:“西皇大人亲令,此行凡事都由我做主,用不着你处处指手画脚。”   苏唐一直默不作声,不过,看到这番唇枪舌剑,他全明白了,天醒之主确实是三太子狴犴派过来的奸细,但混入天道盟的高级奸细共有两个,三太子狴犴选择了其中一个做牺牲品,换来另一个奸细的扶摇直上,成为八座元老中的首脑,如果西皇没有出山,估计现在的天道盟已经成了三太子狴犴的囊中物。   所以,那位天醒之主才决定避开这场冲突,他知道在天道盟已经混不下去了,又对三太子狴犴的选择感到愤怒。   换句话说,他未必知道在其他八座元老中也有自己的同伴,否则怎么也应该有些戒备的。   “有意思……”天醒之主笑了笑:“几年前,为什么不敢对我这般说话?”   “几年前你还没做过这种蠢事,我没事招惹你有什么意思?”那披头散发的老者回敬道。   “知道么……这一次在天乐山,三太子狴犴曾经给了我一次机会。”天醒之主悠悠的说道,他一边说一边俯下身,用指尖抚摸着鲲鹏之主的脸,鲲鹏之主感到很慌张,极力躲避着,但身体被无数道蛛丝缠得太紧,无法躲开那天醒之主的手:“如果我愿意的话,我现在应该在天乐山里修建自己的府邸呢。”   “狴犴让他投靠天乐山?”那披头散发的老者露出吃惊之色,随后盯着那天醒之主的侧脸:“你为什么不答应?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一条不错的退路了?哈……我明白了,你是知道西皇大人出山,真龙一脉气运已尽了吧?”   “西皇大人……”那天醒之主叹道:“你以为我犯下这种大错,西皇大人怎么可能不处罚我?因为正是我豁出了真神之血,把西皇大人唤醒的啊!!”   “什……什么?”那披头散发的老者愣住了。   “他敢出卖我,我自然要他的好看!”那天醒之主的脸色变得古怪了:“以为天下修士都要成为他的垫脚石么?呸!狗屁!!”   “出卖你?谁出卖你了?”那披头散发的老者更不解了。   苏唐却是感到阵阵惊心动魄,他的消息来源来自几个方面,汇总分析,不难推断出其中的经过。   那天醒之主在天道盟中经营多年,野心早开始慢慢膨胀了,最终是回到天乐山,屈居在三太子狴犴座下,还是掌控天道盟,成为一方霸主,从这两个选择中,完全可以看出人的天性。   野心强的,会当仁不让的选择前者,保守的,十有八九会选择后者,天醒之主不想屈居在三太子狴犴之下,他要留在天道盟,掌控住这个足以和真龙一脉对抗的修行大宗,创立自己的霸业。   可惜,三太子狴犴洞察到了天醒之主的心态变化,所以他决定让天醒之主失败。   如果没猜错的话,当天醒之主带着无数天道盟的修士扑向天乐山的时候,事先肯定和三太子狴犴联系过,三太子狴犴给了他隐晦的保证,他以为把自己的野心隐藏得很好,从事态的发展中,也可以看出三太子狴犴并不想彻底消灭天道盟,而且是想成为幕后的主宰。   结果,天醒之主这一路遭受到了真龙一脉的迎头痛击,伤亡殆尽,三太子狴犴给了天醒之主一个机会,希望天醒之主能留在天乐山,继续为他效力,但梦想破灭、满腔悲愤的天醒之主应该断然拒绝了三太子狴犴,选择返回天道盟。   为了报复,天醒之主不惜代价唤醒了沉睡中的西皇,他的举动,彻底打乱了三太子狴犴的所有计划,然后才有了这些争斗。   这些大存在勾心斗角起来,真的一个比一个厉害,苏唐的眼神在闪烁着。   他最有利的地方,就是谁都没有看出他的真面目,如此,他可以慢慢学习、慢慢成长。   “出卖我的,当然是三太子狴犴了。”那天醒之主抬头看向远方:“现在,他也快到了,哈哈……”   就在这时,一道汹涌的龙气从远方传来,那披头散发的老者大惊,急忙回头,天醒之主双拳突然挥出,接连撞击在那披头散发的老者背后。   轰轰……那披头散发的老者背后陡然绽放出万道金光,他释放出的护体神念虽然极为强大,但还是没能完全破解天醒之主的拳劲,口中喷吐出鲜血,身形不由自主向前撞了出去。   天醒之主纵身掠起,双手一错,手中已多出了两柄灵剑,灵剑释放出尖锐的呼啸声,继续追斩那老者的背影。      第一零九六章 得手      就在这时,原本一动不能动的鲲鹏之主突然从蛛网中脱身而出,他似乎犹豫了一下,眼角扫过苏唐,接着身形向闪电般掠去,向那披头散发的老者截去。   鲲鹏之主的速度极快,虽然他在这段时间内接连受创,现在的灵力已变得非常微弱,但毕竟是星空之主级的大存在,为那天醒之主助战,还是大有余力的。   苏唐和威灵大君、琅邪大君也同时出手,天道盟的修士见两个首领突然开始自相残杀,又看到鲲鹏之主莫名其妙脱困,骇得手足无措,而下一刻,苏唐抢在首位,如虎狼般扑来。   只有一个天道盟的修士及时作出反应,他抽出一柄战刀,转身向囚笼扑去,接着举刀斩向囚笼。   “那是碎金阵,小心……”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拼命向那修士冲去。   苏唐并不知道碎金阵代表着什么,不过看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的神态,如果让那柄战刀砍中囚笼,估计五太子饕餮就要凶多吉少了。   苏唐立即启动魔之翼,这时那修士手中的战刀距离囚笼已不足一米了,苏唐的身影似乎从原地消失,等他再出现时已抢先靠近了囚笼,接着正撞在囚笼上。   囚笼被撞飞出几十米远,翻滚着向下方栽落。   “我去救五师叔,你们挡着他们……”苏唐厉喝一声,纵身向囚笼扑去。   苏唐展动魔之翼,他故意放慢了速度,等到囚笼落入烟气之中,向上看去,已看不清上面的战局,他才急掠而下,探手抓住了囚笼。   就在这时,从烟气中又扑出几个天道盟的修士,一个个的脸孔显得异常狰狞,不顾一切的向苏唐扑来。   苏唐的实力已达到了大君的巅峰境,靠着魔装、三焚箭等等元魄的加持,他的战力已远远超过同阶的大君,就算没有释放三焚箭,他也可以秒杀掉其中任何一个修士。   只是,他现在无暇和那些修士动手,万一引发囚笼中的机关,使得五太子饕餮身死,失去汲取龙气的机会,那他会后悔莫及。   苏唐不停展动魔之翼,但是,他的速度过快,引发了风压,囚笼中铭刻的灵符便会隐隐散发出光华,似乎已经快被启动了,他只能把自己的速度放慢,暂时无法甩脱那些修士。   眨眼间,下方已接近了一片宁静的大湖,上空遮掩着层层雾气,不但挡住了视野,甚至连灵力波动也被遮盖了,那天醒之主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传到这里,已是微不可闻。   苏唐抬手把囚笼扔了出去,接着身形突然向上空掠起,魔剑随之划出一道光幕,迎面掠来的两个修士做梦也想不到苏唐的出手会这般迅捷,只是勉强举起自己的灵宝,但光幕已经从他们的身体中闪过。   苏唐的身形继续向上掠去,剑光接连闪动,如斩瓜切菜般把那几个紧追不放的修士一一击毙。   剩下最后一个修士见势不妙,抽身要走,苏唐张开口,一道魔之光激射而出,正轰击在那修士的背后。   那修士所释放出的护体神念被一片片剥离,他只飞出十余米远,护体神念已经耗尽,接着骨肉便被魔之光烧灼成焦炭,他再无法释放御空术,哀嚎着从空中落下。   苏唐急速扭转身形,向跌落的囚笼扑去,囚笼马上就要跌入湖水中的瞬间,苏唐已及时赶到,再次探手抓住了囚笼。   苏唐长吸一口气,紧接着,那些被他一一斩杀的修士先后跌落如湖水中,湖水骤然向沸腾了一般,苏唐能看到无数条让他熟悉蓝金雪鱼向那些尸体游去,接着便开始大口撕咬起来。   只短短两息的时间,那些尸体就被咬得只剩下了骨架。   苏唐松了口气,转头打量着五太子饕餮,发生了这么多事,五太子饕餮依然毫无反应,呼吸也没有恢复,怎么看都象是个死人。   这囚笼他是没办法打开了,如果要破坏的话,会直接杀死五太子饕餮,苏唐犹豫了一下,随后拿出灭妖录,慢慢运转神念。   他在一点点加强自己的神念,因为不敢让灭妖录的气息释放得太过强烈,万一让上面的天醒之主察觉到,那就要糟糕了。   灭妖录释放出的光幕笼罩住了五太子饕餮的银色雕像,片刻,苏唐露出惊喜之色,灭妖录的威能居然不受那囚笼的控制!   苏唐再次运转神念,五太子饕餮的银色雕像竟然慢慢向外渗透出来,那些组成囚笼的铁条,似乎根本不存在一样。   差不多有七、八息的时间,五太子饕餮被他封印在了灭妖录之中。   苏唐只是迟疑了一下,随后猛地咬牙,所谓富贵险中求,这一次就拼了!   紧接着,苏唐又一次运转神念,灭妖录散发出的气息开始剧烈波动起来,他要在这里当场炼化五太子饕餮!   在灭妖录的书页中,一直没有动弹的五太子饕餮突然开始剧烈挣扎起来,灭妖录的威能,几乎完全破坏了西皇留下的禁制,也让五太子饕餮恢复了一些本能。   只不过,五太子饕餮已被封印,他所恢复的本能无法为自己挣来生机,而且他的灵力已被西皇毁得差不多了,挣扎没有任何意义。   苏唐已是运起了全力,如果能及时炼化五太子饕餮,他还有机会到无尽海跑一趟,或者会有大收获,如果没办法及时炼化,他靠着魔之翼,应该能逃之夭夭的,那鲲鹏之主屡受重创,不可能追得上他,更何况他还有三焚箭护身,鲲鹏之主哪里敢真的追?!   如果是状态处于巅峰的真龙太子,没有几个月的闭关,灭妖录是没办法完全炼化的,但西皇早已痛下辣手,只给五太子饕餮留了一线生机,这样就算他的计划出现失误,五太子饕餮也不可能成为祸害了。   十几息的时间,五太子饕餮的身影也变得模模糊糊,苏唐突然感应到一阵灵力波动从上空掠来,急忙张开双眼,接着挥动魔剑,劈在了囚笼上,囚笼陡然释放出万道毫光。      第一零九七章 骗之大神通      囚笼散发出的光芒转眼便把苏唐卷在当中,只是苏唐早已运转护体神念,挡住了光波的侵袭,接着他翻开了灭妖录,把将要彻底炼化的五太子饕餮放了出去。   五太子饕餮从囚笼的裂缝中穿了过去,正落在囚笼内,此刻的他,已是油尽灯枯,就算苏唐不出手伤他,估计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不过,他尚存着一线神智,用充满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苏唐。   这样是瞒不过威灵大君等人的,苏唐心中有些焦虑,突然,一线灵机浮上他的脑海,接着他毫不犹豫的把囚笼扔在了湖水中。   哗哗……湖水又一次变得沸腾了,无数条蓝金雪鱼从四面八方围来,它们游进囚笼内,疯狂的撕咬着五太子饕餮的身体,还不到半息的时间,五太子饕餮的大腿便只剩下了两根骨头,肩胛骨、肋骨也都暴露在外,囚笼周围的湖水已被染成了红色。   堂堂的星主巅峰,只因一步走错,先为仇家所擒,修为几乎全部被毁,接着被人押来押去,又品尝了灭妖录的滋味,最后葬身鱼腹。   见来人已经逼近,苏唐发出怒吼声:“混账!!!”接着他愤然挥出一剑,探手抓住囚笼,猛地把囚笼拽离湖水。   从上方掠至的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正看到了这一幕,剑光斩开湖水,苏唐把囚笼从湖水被抢出,五太子饕餮只剩下了一堆残破的骨肉,上面还有几十条蓝金雪鱼依然舍不得放嘴,依然死死咬在五太子饕餮的尸骨上。   “五师叔!”威灵大君惊叫一声,急速掠下,探出手抹掉咬在五太子饕餮脑袋上的蓝金雪鱼,发现五太子饕餮的脸已被彻底咬烂了,他愣怔片刻,神色变得异常沮丧。   五太子饕餮关系到他们的命运,这是一块必不可少的敲门砖,没有了五太子饕餮,他们凭什么进入无尽海,又怎么可能操控绝阵?   就在这时,高空中陡然炸开一道强光,强光凝成光柱,挡住迷蒙的雾气,直炸入湖水中,化作万千道光斑,沿着水波向四面八方荡开。   这一击看起来没有什么威力,连溅起的水花都很少,但只过了几息的时间,蔚蓝的湖水竟然逐渐变成了白色,因为数以千万计的蓝金雪鱼慢慢浮出水面,翻起了鱼肚白。   连苏唐也不由大吃了一惊,这一击竟然杀死了附近十数里之内所有的鱼群,他甚至能隐隐嗅到炖鱼的味道。   下一刻,又一条光柱急坠而下,在苏唐几人身前戛然而止,随后光柱凝成一道人影,正是那天醒之主。   天醒之主的视线落在五太子饕餮的身体上,脸色当即变得铁青,接着,鲲鹏之主的身形也从上空掠来,看到五太子饕餮的尸体,他露出了冷笑。   “你们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天醒之主的语气显得非常阴沉。   “和威灵师兄、琅邪师兄无关,都怪我。”苏唐站了出来:“有几个天道盟的修士紧追我不放,他们拼死攻击囚笼,我实在没办法护住五师叔了,最后不得不放开囚笼,等我把那几个修士斩杀之后,五师叔已经……”说到最后,苏唐说不下去了,他脸上充满悲哀、沮丧,但心里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稍有不对,他会立即释放出三焚箭,锁定鲲鹏之主,然后自己再利用魔之翼的速度逃走。   “罢了……”天醒之主长叹一口气:“这是命数啊……”   “前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威灵大君说道。   “鲲鹏,你是什么意思?”天醒之主没有理会威灵大君,抬头看向鲲鹏之主。   “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救我?”鲲鹏之主缓缓问道。   “还用问为什么吗?”天醒之主淡淡的说道:“我本来就是真龙一脉的修士,一直忍辱负重,不外是要完成一个承诺罢了。”   “然后你们要去哪里?”鲲鹏之主又问道。   “现在事已不可为,只能到无尽海那边转一转了。”天醒之主说道:“我还有几缕龙气,或许能找到别的机会。”   鲲鹏之主的视线从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身上扫过,他们微微点了点头,接着,鲲鹏之主的视线落在苏唐身上,他犹豫了一下:“好吧,我跟你们走。”   “这是明智的选择。”天醒之主露出很勉强的笑意,随后又道:“既然要走,我们就快一些,西皇或许得到那幽髓的传报了,只要大荒星域那边的争斗落下帷幕,他马上就会赶过来的。”   接着,天醒之主纵身向上掠去,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也展动身形,只有苏唐一动不动,留在原地发呆。   “天魔,你怎么不走?”察觉到苏唐没有动,威灵大君叫道。   “我在想……五师叔最后说的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苏唐喃喃的说道。   前方的空气一阵扭曲,接着那天醒之主极其突兀的空气中走了出来:“饕餮和你说什么了?他怎么可能恢复神智?”   “我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我当时以为自己也死定了,五师叔败亡,定会释放出天都破,以我的进境,根本没办法撑过天都破的攻击。”苏唐道。   “对啊!五师叔在最后一刻,怎么没能释放出天都破?”威灵大君一愣。   “你给我闭嘴!”天醒之主抬头喝道,接着又看向苏唐:“你把饕餮的一举一动都给我交代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我正在努力封挡那些修士的攻击,结果五师叔突然探出手,压在我的手腕上,然后说了两个字,好像是……天核?”苏唐苦苦回忆着。   “你刚才说,以你的进境,根本没办法撑过天都破的攻击么?”鲲鹏之主冷冷的说道:“怎么?你见识过天都破?!”   天醒之主的神色陡变,接着凝神盯着苏唐:“回答他的问题!”   “我当然是见识过的。”苏唐浑不在意的回道。   “那就有意思了。”鲲鹏之主自以为拿住了苏唐的破绽:“你在什么地方见过天都破?!”   “在我师尊殒落的时候,我见识过一次,幸好我及时醒觉,跑到了灵域外,否则……”苏唐解释着。   “师尊?天魔,你不是说师尊正在闭关么?”威灵大君一愣,旋即喝道。   “我说的是我第一个师尊。”苏唐道。   “你还有别的师尊?”琅邪大君的脸色变得不善了:“那是谁?”   “我不敢提师尊的名讳。”苏唐道:“师尊排行第九,一直在升云府隐居。”   “你说你是九太子椒图的弟子?”鲲鹏之主大笑:“天魔啊天魔,你终于露出马脚了!真龙一脉的修士哪个不知道?九太子椒图修行的是万古浮生诀,根本不可能传与他人,收你为弟子?收你有个屁用?!”   “原来……你是天道盟的奸细?!”天醒之主露出杀机。   苏唐用怜悯的目光看着鲲鹏之主:“我以前知道你很蠢,但没想到你已经蠢得这般无可救药了!我是从升云府走出来的,这件事不止大师伯知道,三师伯也知道。大师伯正是因为知道了我的来历,才破格收我入门的!鲲鹏之主,你以为这种事情也能做的了假?”   苏唐提起了三太子狴犴,不至鲲鹏之主愣住了,那天醒之主也显得异常错愕,良久,他突然笑了,用玩味的目光看着苏唐:“你说三太子狴犴认得你?”   “当然认得。”苏唐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么等一下,可不要被吓尿哦!”天醒之主悠悠说道,接着探手从纳戒中取出一面铜镜,接着用食指在铜镜上轻轻敲了几下。   铜镜散发出光泽,片刻,三太子狴犴的身影出现在铜镜中,他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道:“天醒,你这是何必?又是何苦?!”   “狴犴,先不说别的,我这里有你一个熟人呢。”天醒之主说道,接着他把铜镜转向苏唐。   天醒之主原本以为,苏唐定然会吓得浑身打颤,还有可能立即逃走,他已做好了准备,另一边的鲲鹏之主也悄无声息的绕到苏唐后方,挡住了苏唐的路。   只可惜,他们都猜错了,苏唐显得异常坦然,他直面铜镜,接着深施一礼:“见过三师叔!”   “你……天魔?”铜镜内的三太子狴犴露出惊讶之色,随后道:“你这孩子,跑到哪里去了?一走就是这些年,一点音讯都没有!你的心里还有没有你三师叔?”   “三师叔见谅,我实在是身不由己。”苏唐苦笑道:“我原本只是想到欲窟去转一转,结果正遇到了大师伯,大师伯看出我的来历,询问一些事情后,收我入门,不止赠与我龙气,还把一气动山河也传给了我,我这些年一直在闭关苦修灵诀,走不得啊!”   “混账!”铜镜内的三太子狴犴露出恼意。   “三师叔……”苏唐露出象孩子一般的怯怯之态:“我不是不想回去看您,师尊有命,不修成一气动山河,就不准我走啊……”      第一零九八章 信任      “我气的不是你!”铜镜内的三太子狴犴叹道:“你的资质奇佳,远胜过我那几个劣徒,其实我也早想把你收入门内,但顾念老九只有你这一个弟子,我不想让他断了传承,才迟疑不决,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被螭吻抢了先!”   “天魔何德何能,能让三师叔赏识……”苏唐惊喜交加的说道。   这时,铜镜内的三太子狴犴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话题也突然变了:“天魔,你要小心,哎……这也算是你的一个劫难,但愿你能熬得过去吧,替我转告天醒一声,为人旦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   话音刚落,三太子狴犴的身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唐一脸茫然:“小心?三师伯让我小心什么?”   天醒之主、鲲鹏之主、还有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的神色,全都变了,三太子狴犴和苏唐的交谈,算得上是铁证如山了,今后如果还有人质疑苏唐的来历,那他肯定是傻瓜!   天醒之主和鲲鹏之主是为苏唐的来历而吃惊,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的脸上则充满了艳羡之色,苏唐原来是九太子的弟子,后来又被大太子螭吻收入门墙,这还不算,连三太子狴犴也一直想把苏唐收为弟子,这是什么样的福缘?简直让人嫉妒得发疯!   鲲鹏之主心中的恨意虽然不减,只要有机会,他必定要对苏唐下杀手,但他也没有理由怀疑苏唐的身份了。   “狴犴是让你小心我啊。”天醒之主露出笑意:“你是真不懂呢还是假不懂?”   “前辈,您……您也是与天道盟为敌的啊?”苏唐一愣。   “我有一句话,不管你现在信不信,都要记在心里,对你以后有好处。”天醒之主悠悠说道:“在这片茫茫的星域中,如果你愿意,可以去相信任何人,俗话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一个再混账、再凶恶、再无耻的人,也会有被感动的时候,但,永远永远不要相信三太子狴犴!记住,是永远。”   苏唐呆呆的看着天醒之主,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既然你的来历已毋庸置疑,就别说这些了。”天醒之主说道:“在最后关头,五太子饕餮绝不会做无用功,你再回想一下,是否错漏了什么?”   苏唐皱眉苦思良久:“想不起来了,我的脑子乱得很,总是有很多奇怪的符文飘来飘去。”   “五太子饕餮传与了你赦令封灵咒?!”天醒之主蓦然睁大了双眼。   “什么?前辈说什么?”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都变得目瞪口呆。   “我……”苏唐顿了顿,他的眉头皱起,接着用双手捧住脑袋:“我的头好疼……好疼……”   “不要惊慌!”天醒之主急忙伸手抓住苏唐的肩膀,接着四处张望了一下,猛地一咬牙:“罢了,今天就冒一次险,走,我带你寻个闭关!”   下一刻,天醒之主带着苏唐向远方投去,鲲鹏之主和威灵大君、琅邪大君简单交谈了几句,也纵身掠起,化作一道电光,裹挟着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向着天醒之主追去。   远处出现了一片沙滩,沙滩下似乎蕴育着灵脉,在极远的地方便能看到如雾状的灵气慢慢蒸腾着,沙滩上聚集着数以万计的螃蟹,按理说螃蟹是不会说话的,但有一只巨大的螃蟹趴伏在礁石上,手舞足蹈的尖叫着,它每尖叫一阵,下方聚结的螃蟹们便会微微的应和声。   天醒之主从远方掠近,那些螃蟹感应到恐怖的灵力波动,连头都不抬,一窝蜂向大海中逃去,刚才那只好像在演讲的巨型螃蟹爬得最快,只几息的时间,便消失在海面之下。   天醒之主把苏唐扔在沙滩上,急声道:“快快调息入定,我们的时间不多!”   其实苏唐处心积虑给自己创造这个机会,就是怕五太子饕餮的记忆碎片出现损坏,毕竟,五太子饕餮没有死在灭妖录内,而是被蓝金雪鱼咬死的。   苏唐开始闭目调整呼吸,天醒之主左右观察片刻,随后悄悄向外滩走去,下一刻,鲲鹏之主带着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也赶到了,他们看到苏唐开始闭关,并没有凑近,落在了外滩上。   “以你的速度,不应该来这么慢啊。”天醒之主淡淡说道:“不会是想找五太子饕餮的遗宝吧?别妄想了,西皇已把五太子饕餮的神念抽离出去了,所有的灵宝也落在西皇手中,你们就是连一粒神念结晶都找不到的。”   “我们只是在路上聊了一些话而已。”鲲鹏之主不咸不淡的说道,双方认识得时间太短,虽然都是真龙一脉的修士,但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达成信任。   天醒之主的态度一直显得咄咄逼人,似乎一切事情都应该由他做主,鲲鹏不想闹得太僵,一方面人家毕竟对他有救命之恩,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伤势太重,谈崩了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五太子饕餮应该是第二个殒落的真龙太子了。”天醒之主缓缓说道:“这一场闹下来,也不知道还能活下多少人。”   鲲鹏之主的神色有些黯然,因为兆头太不吉利了,从九太子椒图殒落开始,真龙一脉的运道好像已走过了巅峰,开始慢慢向下跌落。   接下来,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他的主君上古真龙失手后一直没出现,也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六太子蚣蝮生死不知,据说大太子螭吻还没有死,但情势不容乐观,现在五太子饕餮也殒落了,那么接下来殒落的又会是谁?   鲲鹏之主很清楚现在的格局,各位真神都是巅峰战力,他们不出手,只看下面的人争斗,局势还有揣摩、猜测的余地,等到巅峰战力展开对决,那么任何情况都可能发生。   真神间的力量体系很微妙,与寻常的修士截然不同,没有任何一个真神敢说自己有必胜的把握,这一场胜了,如果时光倒转,再来一次,胜利者就未必是他了。      第一零九九章 说合      苏唐竭尽全力的快速汲取着五太子饕餮遗留下的记忆碎片,如果从当前的收益上看,五太子饕餮给他的好处非常少,和以前的大太子螭吻和六太子蚣蝮没法相比。   大太子螭吻等于是自然死亡,所拥有的一切都自然遗留下来,被苏唐和闻香所瓜分,而且还凝出了无数神念结晶。六太子蚣蝮更不用说,他的一身修为都被灭妖录炼化,正成就了苏唐。   苏唐的资质确实当得起‘奇佳’二字,但刚刚晋升大君,便达到了大君巅峰,距离星主只差一线,这种恐怖的进境与他的资质无关。   是因为姜虎权几乎拿出了所有的神烬,是因为每一天的清晨,苏唐都能从灭妖录中抽取海量的灵力和神念,在邪君台内闭关的日子里,几乎天天如是,而且苏唐的身体并不怕这种填鸭式的灌注,就算汲取的力量再强大几十倍,凭借真魂的能力,他还是可以全部吸收。   这五太子饕餮,留给他的好处却是少得可怜,几乎没有灵力和神念,只有几缕龙气,还有大量纷杂混乱的记忆。   不过,这样总比一无所获强多了,苏唐把自己汲取到的所有记忆碎片都存放在脑域中,梳理着其中的逻辑脉络。   近几年来,每一次动用脑域,苏唐都会感到吃惊,因为脑域拥有着另外一种匪夷所思的、并且似乎是没有止境的力量。   五太子饕餮留下的记忆碎片是无计其数的,而他的脑域却能把一个个刹那汇集在一起,变成一个又一个片段,片段也在向一起凝聚,最后让他看到了五太子饕餮的一生。   所有这些,是在十几息的时间内完成的,他的脑域在每一秒的时间内,都能做完成千上万次的判断和分析,甚至更多。   真魂凝聚的巨龙在畅快的游动着,五太子饕餮的龙气,明显让真魂添加了几分活力。   到现在为止,他已经得到了大太子螭吻、六太子蚣蝮和五太子饕餮的龙气,如果这是他唯一的路,那他已经走了接近一半,唯一不确定的,是九太子椒图的龙气,他能毫无阻碍的修习万古浮生诀,好像那上古邪君已把龙气凝入魔装之中了,所以他得到了魔装,也就有了修习万古浮生诀的资格,但,他一直没有找到证明。   良久,苏唐慢慢张开双眼,天醒之主始终都在注意观察苏唐,见苏唐从闭关中醒转,立即飘落在苏唐面前,沉声问道:“如何?”   “原来五师叔交给我的……正是赦令封灵咒……”苏唐喃喃的说道。   “那是自然,饕餮明知自己断无幸理,不甘自己的传承断绝,又见你为救他而死战,所以便把赦令封灵咒的诀引打入你的神念中,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天醒之主说道:“关键的地方在于,你是否控制了灵诀?能不能带我们进入无尽海?”   “没问题。”苏唐道。   “为什么这么肯定?”天醒之主一愣。   “我也说不出为什么,但我就是知道自己能进去。”苏唐道:“前辈放心,我断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天醒之主沉默片刻,点头好:“好,那我们现在就去无尽海!”   另一边的鲲鹏之主、还有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都走了过来,鲲鹏之主对苏唐依然抱有怨念,横眉冷对,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都露出笑意,他们是没理由疏远苏唐的,换个角度说,苏唐拥有了一气动山河,现在又得了五太子饕餮的传承,前途不可限量,傻子才会和苏唐过不去。   “鲲鹏,你的速度最快,就由你带我们走吧。”天醒之主看向鲲鹏之主。   鲲鹏之主没有犹豫,默默点了点头,随后释放出自己的法身。   那是一只双翼展开达到数千米的巨鸟,怪异的是,巨鸟的身上没有羽毛,只覆盖着无数光滑的鳞片,它的尾巴有些象燕子,可细细看去,却能看出那原本就是一条鱼尾。   “来吧。”天醒之主第一个纵身掠起,落在那只巨鸟的身上。   当苏唐等人也落上去之后,鲲鹏之主展动双翼,身形陡然化作一道流光,四周的景物也在同时变得模糊起来。   苏唐心中警然,怪不得人说鲲鹏之主的速度是数一数二的,天地间的一切都在周围化作飞掠的白线,以他的眼力,也看不清附近的景致了,只有几息的时间,眼前突然一闪,竟然发现升云府高大的府门正出现在前方,接着又是一闪,府门已化作浩瀚的星空。   鲲鹏之主全力飞行,算下来一共只有几个小时,前方已看到一座巨大的漩涡云。   苏唐是认得无尽海的,五太子饕餮的记忆已经完全变成了他的记忆,心中不由感叹起来,好快……怪得不这鲲鹏之主能带着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屡屡突破天道盟的包围圈,除非是真神出手,寻常的星主级大存在根本不可能拦得住鲲鹏。   这时,鲲鹏之主的速度突然减慢了,紧接着星空中响起了嘹亮的声音:“天魔,你真的有把握?无尽海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出现差错,就别怪我顾不上你们了。”   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的视线也落在了苏唐身上,苏唐笑了笑:“没问题的,走吧。”   鲲鹏之主没有再问什么,笔直向漩涡云投去,片刻间,众人已进入浓密的云层中。   苏唐不停掐动灵诀,赦令封灵咒虽然很繁琐,但他只是要通过无尽海,并不是控制赦令绝阵,难度极低。   鲲鹏之主几人不了解赦令绝阵,所以心中难免感到忐忑不安,毕竟赦令绝阵是太古时代紫鸑真神的绝技,如果被赦令绝阵困住,恐怕连真神也会束手无策。   一路在云海中穿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天醒之主见苏唐不停的掐动灵诀,神念轻松写意,心中长长松了一口气。   差不多有半个小时,鲲鹏之主终于穿出云海,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出现在下方,天醒之主轻叹道:“无尽海果然是名不虚传……”   以鲲鹏之主的极限速度,竟然也要飞半个小时才能穿过无尽海,那么无尽海的面积,恐怕比得上寻常的大半个星域了。   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对视了一眼,若无其事的走到苏唐身边。   “你们放心,我不会食言的。”天醒之主在天道盟中潜伏了万年之久,经历过无数风雨,只是轻轻扫过一眼,便看出了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的想法:“我们能进入无尽海只是第一步,想保得大家的平安,全要靠天魔控制赦令绝阵、封堵外来者的进袭,我怎么可能做糊涂事?”   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显得有些尴尬,威灵大君喃喃的说道:“前辈您误会了……”   “这个时候,我们必须要团结。”天醒之主道:“更何况,我根本不需要和你们争抢什么,这无尽海之内的所有,你们自己分,我只要一个安静的地方闭关而已,所以啊,与其盯着我,还不如盯着鲲鹏,如果这里会闹出乱子,那肯定与他有关。”   鲲鹏之主突然收回法相,悬停在半空中,冷冷说道:“天醒,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和天魔有旧怨,现在应该是说个明白的时候了。”天醒之主悠悠说道:“要不然这般猜疑下去,以后肯定会出事。”   鲲鹏之主和苏唐都没有说话,琅邪大君和威灵大君的神色显得很复杂,他们是知道内幕的。   “这样吧,我来做一个中间人,替你们两边说合说合。”天醒之主道:“不过,你们总要告诉我发生过什么吧?要不然我也无从说起啊。”   “他受上古真龙之命,害了我师尊。”苏唐缓缓说道。   “你哪个师尊?九太子椒图还是大太子螭吻?”天醒之主说道:“椒图的事情我倒是知道一些,应该和他无关吧?那就是螭吻了?”   苏唐点了点头。   “其实啊,上古真龙和那几位太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知道你们不喜欢听,但我说的是实话。”天醒之主笑了笑:“更何况,那是人家父子间的事情,我们就不要管那么多了,以前是各为其主,现在也该放下了。”   苏唐皱起眉,他有些迟疑,如果就这样放弃,是不是显得他对大太子螭吻一点感情都没有?   “上古真龙不止是真龙一脉的至高主君,也是几位太子的老爹,从伦理上说,他要夺去大太子螭吻的修为,也不算什么,没有上古真龙,他们哪里有今天的荣耀?所以鲲鹏为上古真龙效力,并没有错。”天醒之主又道:“当然,你们也没有错,听说天魔曾经重创过鲲鹏?天魔是在报恩,鲲鹏,你也无需耿耿于怀,如果天魔知道师尊是被你所害,却又刻意和你亲近,那他是个什么人?你能瞧得起他?”   鲲鹏之主的神色变了变,没有说话,确实是这个道理。   “既然大家都没有错,又何必纠结下去呢?”天醒之主说道。      第一一零零章 和谐      苏唐的神色有所松动,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不由叹了口气,如果从大道理的角度说,上古真龙想让大太子螭吻去死,他们是绝不应该帮着大太子螭吻反抗的,真龙一脉只有一个核心,那就是上古真龙,从身份、地位还有因果的角度判断,上古真龙是法理上唯一的主宰。   可是,还有自己的小道理,他们能有今日的修为,与上古真龙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大太子螭吻收他们入门,指点他们成长,所以,他们又应该为大太子螭吻出力。   是遵从大道理,还是服从小道理,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一直犹豫不决,遵从大道理,他们背叛了自己的师尊,服从小道理,螭吻是被上古真龙害死的,那么他们就要对整个真龙一脉展开自己的复仇。   所以,他们才会和鲲鹏之主走到一起,并不止是因为鲲鹏之主救过他们,与鲲鹏之主合作,是一种态度,他们对真龙一脉法理上的最高主宰是服从的。   现在他们只能这样做,其他事情,等到大太子螭吻出山之后再说。   “尤其是你,鲲鹏。”天醒之主又道:“我们想在这无尽海中苟延残喘下去,必须要依靠天魔操控赦令绝阵,如果你执泥不误,真的爆发了冲突,我肯定要帮着天魔的。你的修为已接连受创,想在这里修行,需要天魔的臂助,何况你根本没办法靠着自己逃出去的,何去何从,你还拿不定主意么?”   鲲鹏之主沉默片刻,长长叹了口气,随后略微向苏唐弯了弯腰:“天魔大君,当初确实是我在螭吻大人的渡厄神丹上做了手脚,但我也有自己的苦衷。”   “哦?”苏唐的神色更加缓和了,毕竟鲲鹏是星主级的大存在,对他这般退让,他也不好咄咄逼人。   更何况,现在秉持什么样的态度,意义不大,如果无尽海的赦令绝阵确实厉害,他会把灵域还有邪君台都搬运过来的,那时候,他绝不容鲲鹏之主和天醒之主在这里修行,如果无尽海的赦令绝阵并没有记忆中那么强大,他也就卖个人情,把这里洗劫一遍才是他的目标。   “主君被三皇重创,修为尽毁,可是,那些身为人子的畜生竟然对主君的遭遇不闻不问!”鲲鹏之主缓缓说道:“以主君的心性,但凡有一线生机,也绝不会对他们下手,实在是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让主君彻底寒了心!”   威灵大君轻咳了一声,大太子螭吻也是其中之一,被骂成是畜生,他也只能忍着,因为鲲鹏之主说得并没有错。   “主君要我出力,我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鲲鹏之主说道:“其实刚才天醒那句话说得极是,各为其主啊……”   “天魔,你也该说几句话了。”天醒之主说道:“我们能否守住无尽海,尚需大家精诚协作,坦白告诉你们吧,如果天道盟占据了上风,断然不会让我们无尽海逍遥事外,如果那几位太子中有人得势,一样迟早会来无尽海,因为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真龙一脉这段时间之所以屡屡吃亏,正是因为各宗自行其事,无法一统,只要击败了天道盟,他们必然开始自相残杀,只是不知道,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也罢,鲲鹏前辈,那我们就不要纠结往事了。”苏唐缓缓说道:“前辈能避过那一劫,是您的造化,也是您的运数。”   鲲鹏之主的眼皮搐动了一下,他知道苏唐的意思,三焚箭的威能极其霸道,能在三焚箭下伤而不死,全因为他是太古遗种,而苏唐的进境又远没有今天这般强大,才侥幸脱难。   苏唐说这是他的造化,倒也不算错,只不过,让他有一种屈辱感。   情势比人强,天醒之主说得很明白,想留在无尽海之中,那就必须依赖苏唐,况且他进来容易,想出去就难了,万一苏唐怀着歹意,在他离开的时候启动无尽海的赦令绝阵,那时候就要陷入绝境了。   想来想去,现在必须和苏唐搞好关系,至于旧怨,暂时放下来,只要能保住这条残命,以后想做什么,自然大有机会,被毁掉生机,身殒道消,那么一切都失去意义了。   “把事情说开了就好么。”天醒之主笑眯眯的说道,接着一甩袍袖:“走,让我们见识见识,这无尽海中还有什么能人!”   天醒之主虽然从没来过无尽海,但这种灵域,灵根肯定在灵气最浓郁的地方,而五太子饕餮的修行之地,也必然在灵根之上,所以根本不会迷失方位,哪里的灵气最浓郁,便往哪里走,绝对不会错。   这里的地界和外面的无尽海相比,自然要小得多,不过,众人差不多飞掠了近一个小时,才算找到灵根。   “好大的灵域。”看着前方层层叠叠的宫殿,天醒之主忍不住叹了口气:“就算是和智皇的神域相比,也是差不多了。”   “前辈,听说智皇的神域已被攻陷过,就连智皇也被掳走?”苏唐问道:“那现在……智皇落在了谁的手里?”   “还能是谁?当然是那狴犴了。”天醒之主双瞳闪烁着精光。   “好像……智皇的天性很古怪,有的时候绝顶聪明,有的时候又笨得要命,还有这样的人么?”苏唐试探着问道。   “我从没见过智皇。”天醒之主说道:“说他绝顶聪明,倒是没错,我手里的灵宝,几乎有半数是出自智皇之手,他以一人便撑起了整个天道盟的修行所需,实在不简单。说他笨得要命,亦是没错,他所下达的皇命经常让人感到啼笑皆非。”   “天道盟只一个西皇,便能让我真龙一脉束手束脚,智皇怎么那样容易就被人掳走了?”苏唐道。   “智皇是神级铸造大师,神级灵符大师,神级咒阵大师,神级傀儡大师,神级……呵呵,总之,他好像无所不能。”天醒之主说道:“但只有一样不行,他打架不厉害。”      第一一零一章 阵眼      “智皇的实力也应该在真神境吧?怎么可能?”苏唐感到有些不解。   “如果你有机会见到智皇,自然就明白了。”天醒之主的眼神闪烁不定:“我想……会有那么一天的。”   “前辈,您的意思是……”苏唐一愣。   “我和狴犴是最熟悉的了。”天醒之主悠悠说道:“我看得出来,他很关注你,呵呵……关注可不是关心哦!这代表着你值得他花费一些精力,那么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他都会创造机会,让你返回天乐山的。”   “我还是不懂。”苏唐道。   “说实话,你懂不懂与我无关。”天醒之主露出笑意:“如果有一件事,对我有大益处,却会对你造成危害,我会毫不犹豫的让这件事发生,反过来说,你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不要否认,我才不相信你能对我手下留情。天魔,我是隐隐感觉到你有几分可塑之才,所以才和你说这些的,如果你一定要表现得那般淳厚良善,那你就落了下乘了,我也只好言尽于此。”   苏唐向后方瞥了一眼,见威灵大君等人距离此处比较远,听不到他们的对话,轻叹一声:“至少在这段时间内,我是希望前辈能助我一臂之力的,想真正领悟赦令封灵咒,驭动赦令绝阵,不可能一挥而就,有前辈在,自然能威慑无尽海内的修士,如果有外敌入侵,那更要依靠前辈的战力了。”   “你能明白就好。”天醒之主道:“我喜欢真小人,这样说话要轻松得多,对狴犴那种伪君子,我是敬谢不敏的,呵呵……也因为我确实斗不过他。”   “不过,还请前辈说个明白。”苏唐道:“我为什么要返回天乐山?”   “不是你要回去,是狴犴希望你回去。”天醒之主道:“狴犴极擅布局,他的心机……当真算得上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了,你根本没办法察觉,便会莫名的被他所左右。”   “哦?”苏唐不信,不管狴犴有多么厉害,只要他打定主意不接近天乐山,狴犴拿他又有什么办法?   “记住,当你一天,你遇到各种各样的缘由,无论如何也要回天乐山,而且那些缘由与狴犴没有任何关系。”天醒之主道:“到那个时候,你要想起我今天的话。”   “晚辈记下了。”苏唐缓缓说道。   “我帮你,只是因为我想看到他不痛快。”天醒之主道:“不止是你,换成别人我也一样会帮,你无需把这份人情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数十个修士的人影从前方宫阙中掠出,向这边迎来,为首的修士怒喝道:“什么人?敢来我龙宫撒野?!”   天醒之主发出长啸声,灵力波动也释放到了极致,恐怖的波动,让对面迎来的修士们出现了短暂的僵滞,脸色更是充满惊恐。   天醒之主也没想伤人,完全无视那些修士,眨眼间已从那些修士们上空掠过,紧接着直扑入宫阙中。   苏唐的身形停了下来,他扫视一圈,漫声道:“这里现在是谁做主?”   “主君出外未归,阁下是什么人?”那居首的修士急忙应道。   苏唐侧转头,这时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都向这边掠来,他们一左一右列在苏唐两侧。   他们和那殒落的玄牧大君不一样,从来就没想过要和苏唐争什么,缺乏嫉妒心,也缺少野心,习惯随遇而安,没有斗志,或许难以把握大机缘,但也有自己的好处,就是每到关键时刻,他们总会以无害的身份出现,既然无害,也就不会有谁刻意针对他们了。   现在他们再次做出了明智的选择,以苏唐的心狠手辣,等到图穷匕见之际,也断然不会伤害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的性命,除非他们一反常态,触怒了苏唐。   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都换上了紫龙袍,对面的修士们不由露出惊喜之色,为首的修士试探着问道:“不知道两位是谁人门下?”   “我们是日月源的弟子。”威灵大君说道:“你们莫要恐慌,大家都是自己人。”   “原来是日月源的师兄……”那为首的修士顿了顿:“请几位师兄入殿暂歇,我等不知外事,有唐突之处还愿几位师兄莫与我们一般见识,等主君返回无尽海,自然会尽心招待几位师兄的。”   “你们不要等了。”威灵大君摇了摇头:“五师叔回不来了。”   对面的修士们都愣住了,旋即面面相觑,听到这个惊天噩耗,他们的神情并没有太过激动,好似早已料到了。   “看来五师叔殒落之后,无尽海已出现了征兆。”琅邪大君道:“我没猜错吧?”   对面的修士嗫嚅着,没有人做出回应。   “五师叔殒落之前,曾把赦令封灵咒传与了天魔师弟,从今天开始,就要由天魔师弟操控绝阵了,几位,带我们去殿内走一趟吧。”威灵大君说道。   “此言当真?”对面为首的修士愣住了。   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都看向苏唐,苏唐顿了顿,旋即运转神念,在宫阙上空飘荡的云气骤然发生了变化,隐隐发出风雷之声。   “见过主君!”那为首的修士大喜过望,立即毫不犹豫的拜倒,只是他的身形还悬停在半空中,说拜就拜,动作无比娴熟,看来以前是久经锻炼的了。   “见过主君、见过主君……”其他修士也跟着拜倒。   眼前的情急有些怪异,得知五太子饕餮殒落的噩耗,这些修士却显得无动于衷,没有悲伤之色,看到苏唐能操控无尽海,他们转眼变得格外激动,呼声连成一片。   “这里可曾发生过什么?你们怎么人人都带着伤?”苏唐缓缓问道。   “主君,一言难尽。”那为首的修士露出苦楚之色:“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主君到阵眼处走一走,也好安抚人心。”   说完,那为首的修士纵身掠向殿内,其他修士则让向两侧,显得非常乖巧。   苏唐落在殿内,在那为首的修士带领下,快步向前走去,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跟在苏唐身后,一边走一边绕有兴趣的打量在四周,这里以后就是他们的灵域了,也算重新安了一个家。   “主君殒落之后……呸呸……”那为首的修士知道自己犯了忌讳,显得有些惊慌,还偷眼观察着苏唐的神色。   “无妨,你继续说。”苏唐道。   “阵眼已经停止了运转,我们知道大事不妙,也曾想过控制消息,可最后还是被人泄露出去了。”那为首的修士说道:“龙宫外的修士们得知消息,便生出二心,这些天来,他们已经进袭过数次了,虽然都被打退,但我们的伤亡很大,再来几次,估计我们再难守住了。”   “一定是有天道盟的杂碎在暗中作祟,要不然凭他们也没这么大的胆量。”另外一个修士插嘴叫道。   “他们进袭龙宫做什么?”威灵大君说道。   那为首的修士愣了愣,随后苦笑道:“反正大家都出不去了,总要找些事情做,何况龙宫内存有主君的灵宝和丹药,主君殒落,几位大人也没有回来,这些都成了无主之物,自然是有能者局之。”   “看样子我们来得正是时候。”琅邪大君说道,他的精神有些振奋,现在正是他们立威的好时候,毕竟他们属于外来者,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鸠占鹊巢了,想得到无尽海真龙一脉修士们的拥戴,当然要做些大事的。   “是啊,如果主君现在不来,过上几天,我们就可能被赶出龙宫了。”那为首的修士说道:“而且我们这里也是各行其是,谁都管不了谁,我在外苦苦守护龙宫的安危,却有人妄想参悟阵眼的奥义……”   “阵眼在宫内么?”威灵大君问道。   “怎么……主君没说起过?”那为首的修士顿了顿。   “阵眼就在前面了。”苏唐淡淡说道,他能感应得到阵眼的气息。   那为首的修士刚才感到有些狐疑,听到苏唐这句话,他算是彻底放下了心,连忙点头道:“主君说得没差,阵眼就在前面,不过还请主君做些准备,那些宵小是不会让主君接近阵眼的。”   “哦?他们那么猖狂?”威灵大君皱起眉。   “不止是他们。”那为首的修士苦笑道:“还有些人处心积虑的要打开主君的宝库,幸好宝库与阵眼一脉连枝,阵眼的威能没有衰败,宝库是没办法强行打开的。”   “这样说,应该让他们吃些苦头了?”苏唐道。   “杀鸡何用宰牛刀,大人安坐就是,那些不轨之辈就交给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鲲鹏之主突然插道。   鲲鹏之主是在公开向苏唐示好,他可以一直和苏唐保持仇视,可一旦开始退缩,有些事情就不值得继续坚持了。   “那就有劳前辈了。”苏唐露出微笑,他并没有因鲲鹏之主的示好而变得跋扈,反而显得很有礼貌,尊称鲲鹏之主为前辈。   “哪里话,大人客气了,这是我应做的。”鲲鹏之主心中一松,急忙回道。      第一一零二章 入阵      那为首的修士回头看了鲲鹏之主一眼,以他的修为,根本看不出鲲鹏之主的深浅,不过鲲鹏之主表现得如此狂妄,想来有自己的本事,那为首的修士长吸一口气,眼中显现出振奋之色。   向前走不多远,另外一群穿着差不多的修士从两侧奔走出来,挡在了长廊正中,接着一个白发苍苍的修士越众而出,盯着这边为首的修士,缓缓说道:“大宇,我们早已说好了,这里归我,从正心殿往前,都归你,现在带着人跑到我这里,又是什么意思?”   “以前我迫不得已,只能与你虚与委蛇,现在主君亲至,你还敢放肆不成?现在让开,尚可既往不咎!”那为首的修士有了靠山,语气显得很坚定:“再执泥不误,就不要怪我抛弃往日的情面了!”   “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那白发苍苍的老者露出怒容。   “好胆……”那为首的修士猛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首乱者当诛,从恶者待罪再议!”苏唐突然冷冷说道,有了鲲鹏之主这样的星主级打手,自然是要多用的。   “遵命。”鲲鹏之主很给面子,立即应声道,下一刻,他的身形已如闪电般向前掠起。   鲲鹏之主的速度堪称天下无双,哪怕是真神级的大存在,也要看运气、看环境,才有机会拦得下他,此刻全力发动,对面的修士们根本没有反应,等到他们看清鲲鹏之主的身影时,鲲鹏之主已停在那老者的侧后方,他慢慢抬起手,指尖已被鲜血染得通红。   那老者的喉头发出咯咯的声音,身形晃了晃,随后颓然向前栽倒。   对面的修士们都露出惊恐之色,他们甚至没看清自己的首领是怎么死的,这是压倒性的力量,让他们的斗志瞬间崩溃了。   有的修士呆立不动,有的修士悄悄向两侧退去,这边为首的大宇星君厉声喝道:“主君有命,从恶者待罪再议,你们还敢放肆?难道真的要自取死路么?!”   对面的修士们心惊胆战的停在了原地,几个想偷偷逃走的也不敢乱动了。   苏唐缓步向前走去,前方高大的殿门上留下了斑斑裂痕,还能看到无数残破的符文,显然那些修士们一直在破解这里的灵阵。   苏唐抬起手,轻轻按在殿门上,殿门发出一阵沉闷的轰响声,接着缓缓向两侧开启。   虽然早预见到这一幕,但那大宇星君还有他的属下们还是看得目瞪口呆,这里是无尽海的阵眼,平常日子里只有五太子饕餮才能自由出入,其他人别说走进去,连靠近都是触犯了律令,就算五太子饕餮的几位亲传弟子,也要回避。   殿门内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淡淡的雾气,雾气凝成一个大漩涡,正在缓缓旋转着。   眼前漩涡正是外面无尽海的缩小版,这里的漩涡发生了改变,也会影响到外面的无尽海。   无尽海的修士们大都没见过殿内的景象,都伸长脖颈张望着,有的露出庆幸之色,有的显得很失望,他们在这里耗费了许久,如果知道里面没有灵宝,或许早就放弃了。   苏唐缓步走到漩涡中心,他的身形似乎变成了虚影,和那道漩涡相互间没办法构成任何影响。   就在这时,远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苏唐不由停下脚步,向外看去。   “主君,是那些叛乱的修士又来捣乱了!”那大宇星君急忙叫道。   “大人,我去看一看吧。”鲲鹏之主说道。   “好。”苏唐顿了顿,随后又补充道:“前辈不要过重杀戮,留些人脉以后或许还有用处。”   “遵命。”鲲鹏之主略微弯了弯腰。   苏唐的语气神态很像真正的上位者,而鲲鹏之主表现得非常听话,只是,这种关系到底能维持多久呢?不要说外人,连他们自己也说不得准。   那大宇星君和他的属下们自然不了解苏唐与鲲鹏之主的过往,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的神色有些古怪,他们不是傻瓜,如果鲲鹏之主始终保持冷漠,反而昭显出了一定的坦诚,这般前倨而后恭,正代表着鲲鹏之主怀有无法化解的心结。   苏唐的应对倒是无可挑剔的,问题在于,他真的会相信鲲鹏之主么?   绝对没可能!虽然他们和苏唐的接触并不多,但也知道苏唐不是良善之辈,尤其是风霞庄那一次,苏唐提及叶悲还有玄牧时,神色很恬淡,似乎并没有把叶悲和玄牧的殒落放在心上,再加上玄牧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苏唐的种种诋毁、不满和嫉妒,让他们明白其中必有内幕。   只是,他们不敢往深处想,何况就算猜出什么亦于事无补,还不如安于现状,接受苏唐的说辞。   看来,就算他们占据了无尽海之后,能维持一段时间的和平,也是暂时的。   苏唐看着鲲鹏之主纵身掠走,运转神念,殿门缓缓合上了,把其他人都留在了门外。   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也没有想着自己能进去,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都露出苦笑。   “鲲鹏之主暗藏心机,至于天魔师弟……他的心思我看不准。”威灵大君轻叹道:“我们……又该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琅邪大君用无奈的口吻说道:“虽然鲲鹏之主对我们有救命之恩,但我们想方设法化解他与天魔师弟间的仇怨,也算还了他的人情。”   威灵大君的眉头抖了抖,琅邪大君看起来好像是保持中立,但已经含蓄的表达出了自己的立场,不欠鲲鹏之主的人情,自然是不会帮鲲鹏之主了,选择只剩下了一个。   “不知道师尊什么时候能出关……”威灵大君又叹了一口气。   “天魔师弟根基已稳,就算师尊出来了,也不可能左右天魔师弟的。”琅邪大君道。   “师尊对他有再造之恩,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师尊为难吧?”威灵大君道。   “恩?”琅邪大君笑了:“真龙一脉除了我们两个没出息的家伙,你看有谁是重情重义的?”      第一一零三章 太古灵域      殿中,苏唐凝神观察着云气的运转,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去封闭龙宫宝库,免得宝库遭受他人洗劫,但实在是顾不上了,因为他从五太子饕餮的记忆中,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与之相比,龙宫宝库已经一点不重要了。   在呈漩涡状的云气中,有一个小小的光点,苏唐的视线就落在了那个光点上,良久,他缓缓运转神念,向那光点探了过去。   那光点似乎隐藏着强大无比的吸气,感应到苏唐的神念之后,光点的力量便被触发,旋转的云气骤然变得模糊了,而苏唐的身形也扭曲起来。   如果殿中还有其他人,就会清清楚楚的看到,苏唐的身形扭曲成一条线,直向漩涡中的光点透去。   下一刻,苏唐的身形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从来就没出现过。   轰……苏唐只感觉自己的身形受到剧烈震荡,不由发生一声闷哼,紧接着,他的双脚踩落在柔软的地面上,趔趄了一下,随后慢慢张开双眼。   苏唐发现自己的双眼踩在银白色的沙滩上,前方是一片奇特的大海,没有起伏、没有浪花,犹如死水一般,但大海中又似乎蕴育着无穷的生机,蒸腾而起的灵气在半空中凝成棉花状的浓雾,慢慢漂浮着。   苏唐走到海边,用指尖在海水中探了探,皱眉道:“太一重水……”   太一重水对铸造大师来说,极有用处,但对他却没什么意义,苏唐纵身掠起,随后向四下观望,他脚下应该是一座岛,不过岛的面积极大,根本看不到边际。   苏唐向岛的中心掠去,足足飞了近半个小时,依然没能看到岛的另一边。   岛上只有植被,却没有飞禽走兽,更看不到人影,一路上经过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湖泊,都是由最纯粹的灵气液化凝成的。   “好高明的手段……”苏唐悠悠叹了口气,他汲取了五太子饕餮的记忆,自然知道这个空间的由来。   五太子饕餮极擅长布置灵阵,最拿手、威力也最强的就是无尽海的赦令绝阵,不过,五太子饕餮心中始终有危机感,因为他的敌人不止是天道盟,还有被诸位太子抛弃的上古真龙,与天道盟相比,上古真龙更为可怖。   想靠着赦令绝阵把敌人挡在无尽海外,是不可能的,上古真龙也拥有赦令封灵咒,五太子饕餮没有必胜的把握。   所以,五太子饕餮耗费了数千年的时光,在无尽海的阵眼之内,缔造出独特的、只属于他的空间,如果说外面是大无尽海,这里就是小无尽海。   就算上古真龙夺取了赦令绝阵的控制权,一直打到龙宫的阵眼中,也是拿五太子饕餮没办法的,想进入小无尽海,必须掌握五太子饕餮的独创灵诀。   何况,赦令绝阵的阵眼存在于虚无之中,上古真龙对赦令绝阵真正奥义只是一知半解,而赦令绝阵的缔造者太古紫鸑早已殒落,不要说上古真龙,就算天核内的太古遗种联手,恐怕也无法毁掉阵眼,那么五太子饕餮创出的灵域自然是安全的。   五太子饕餮的想法很好,一旦有危险,他便会躲入小无尽海中,靠着往日积攒下的资源,独自闭关,不晋位封神绝不出头,纵使封神之后,他也有可能继续留在这里静修,除非能确定外面变得安全了。   配合几位兄弟去进攻智皇神域,也是为了尽可能的收集资源,可万万没想到,天道盟的西皇突然出关,而他又极其不幸的第一个站在了西皇的对面,结果被西皇所擒,种种算计也全部化作泡影。   五太子饕餮所留下的一切,自然都便宜了苏唐。   苏唐的灵域,和这小无尽海完全没有可比性,当初五太子饕餮为了开辟出小无尽海的空间,从天核中偷取出一件异宝,又强行把十数个域级灵种合而为一,小无尽海已超越了域级、界级、神级乃至上古级,是除了天核之外,星域中独一无二的太古级灵域!   如果五太子饕餮铁了心做缩头乌龟,估计谁都奈何不了他,但问题在于,修行一途是无法做预算的,资源多多益善。   为了积攒更多的资源,五太子饕餮是真龙一脉中出了名的铁公鸡,一毛不拔,有多少吞下多少,无尽海之中的修士,连大君都是凤毛麟角,这也可以证明五太子饕餮贪婪到了何等地步。   真龙一脉中别的真龙太子,得了好处,多多少少总要分给下面一些,修士们的实力晋升了,总体战力自然也就强了,但五太子饕餮根本不需要别的战力,只需要一个铁桶一般的隐居之地,还有足够他耗费千万年的资源。   只可惜,他费劲千辛万苦缔造出的小无尽海,自己却无福享受,反而成全了苏唐。   苏唐在观赏着小无尽海的景色,外面鲲鹏之主正四处追杀那些反叛的修士。   无尽海的修士久被五太子饕餮盘剥,进境都不高,只是鲲鹏之主身受重创,实力比以前的全盛期自然是大打折扣的,开始还比较顺利,后来遇到了一位古怪的大君级修士,那修士擅长运转灵火,不但挡住了鲲鹏之主的攻势,还发起反攻。   在龙宫的另一侧,天醒之主终于选定了一座幽静的宅院,他缓步走了进去,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侍女迎面撞上他,都露出错愕之色。   感应到天醒之主的灵力波动,一个赤裸胸膛的大汉从后院中大步走出来,一边走一边发出怒吼:“什么人?敢擅闯我的府……”   天醒之主轻描淡写的伸手一点,那大汉的头颅瞬间便炸开了,迸裂的血肉化作无数熊熊燃烧的火点,溅向四面八方,让那些侍女同时发出尖叫声。   下一刻,天醒之主忽有所觉,抬头向后方看去,正看到一只巨大的火鸟向高空升腾,紧接着,一股强横至极的灵力波动紧追而上,把火鸟绞得粉碎。   “咦?”天醒之主露出愣怔之色,接着转过身,向火鸟升腾的方位急掠而去。   龙宫以南百余米开外的林地中,鲲鹏之主正冷冷的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修士,那修士显得很狼狈,胸前残留着鲜红色的血迹,身形踉踉跄跄,肩头站着一只无精打采的火鸦,而鲲鹏之主的样子也不太好看,胡须近一半都被烧焦了,一身长袍也变成了短衣,鞋子没了,打着赤脚,身上黑一块灰一块的,好似刚刚从烤炉中钻出来。   “本来我还有几分怜才之心,既然你这般不知改悔,那就莫要怪我了。”鲲鹏之主冷冷的说道,他可不敢把苏唐的话当成耳旁风,所以下手都留了几分情面,只是把那些反叛的修士轰走,并没有大开杀戒,而眼前那修士不但敢奋起反抗,还险些重创他,让他恼羞成怒。   “废话少说,今天是我技不如人,要打要杀随你!”对面那修士连站都站不稳了,但语气却很强硬。   鲲鹏之主冷笑一声,随后举起手,就在这时,远处原来悠长的声音:“手下留人!”   鲲鹏之主一愣,他听出了来者是谁,犹豫片刻,慢慢把手放下了。   一颗巨大的火球从远方激射而来,裹挟着沉闷的轰响声,待到近前,火球猛地旋转了数圈,一条人影从火球中飘然落下。   “你……”对面的修士露出错愕之色,呆呆的看着天醒之主落下来。   “鲲鹏,这个人就交给我吧,你去忙你的。”天醒之主淡淡说道。   鲲鹏之主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转过身,向远方掠去,就算在他全盛时期,也未必是天醒之主的对手,这个面子无论如何也是要给的。   对面那修士见鲲鹏之主飞远,脸色变得惊喜交加:“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天醒之主笑吟吟的说道,他的神色少有这般柔和:“你这傻鸟,居然能活到今天,真是不容易了。”   “嘿嘿……吉人自有天相!”那修士同样笑得很开心,他居然走过来,拍了拍天醒之主的肩膀:“不要从门缝里瞧人,老实告诉你,我这些年做过不少大事呢!”   “我知道。”天醒之主轻声道。   “你知道个屁!”那修士道,随后想起了什么:“刚才那家伙很厉害的,怎么会听你的话?你们认识?”   “他敢不听我的!”天醒之主笑道。   “你啊……装腔作势的本事倒是宇内第一了!”那修士道。   “如果说我装腔作势的本事宇内第一,那你惹祸的能耐算得上天下无双了。”天醒之主悠悠说道:“你害了九太子椒图,还居然敢跑到无尽海来,莫非你疯了不成?!”   “什……什么?你在说什么?”那修士当即变得目瞪口呆:“我从来没去过升云府啊!”   “所以我说你这傻鸟能活到今天真不容易。”天醒之主叹道:“你又怎么知道九太子椒图躲在升云府中修行?”   那修士显得很惊慌,不由自主向四下张望着。      第一一零四章 故友      “放心,这里没有别人了。”天醒之主似笑非笑的说道。   “你真是……差点吓死我!”那修士的脸色已变得惨白,随后他狐疑的端详着天醒之主:“你怎么知道我去过升云府?”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天醒之主顿了顿:“你认得真妙星君?”   “真妙星君……”那修士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不认得。”   “不认得?那你可认得金鸦星君?”天醒之主缓缓说道。   “不……不认得。”那修士又摇头回道。   “有时候我真想揍你一顿。”天醒之主无可奈何的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今天的事情,算我还你的人情,以后再相遇,你我就是陌生人了。”   说完天醒之主转身要走,那修士急忙上前抓住天醒之主的胳膊,陪笑道:“老哥,算我服你行不行?说话不要只说一半啊!真妙星君……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君号,那是什么人?你认得?”   “火鸟啊火鸟,也就是你吧,毕竟你当初救过我一次,我没办法和你认真计较。”天醒之主露出苦笑:“换成别人和我这般装傻充愣,我早就把他烧成焦炭了!”   “我真的是好像听说过这个君号,但……有些想不起来了。”那修士道:“我好端端的骗你做什么?再说了,我们是什么交情?有什么事情,瞒着谁也不能瞒你啊!”   “算了算了……算我怕了你。”天醒之主摇头道:“我身为天道盟的八座元老,和真妙星君还是有些交集的,当初……”   “嗤嗤……”那修士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天醒之主皱起眉。   “当初你说你是天道盟的长老,多年不见,居然变成元老了?”那修士道:“别扯了,老哥,你以为我不知道天道盟的内幕?想成为长老,怎么也得是大君级的修为吧?元老……那更厉害了,不晋升星空之主,哪里有资格做在那个位置上?还八座元老……老哥,你是真把我当傻子了?”   天醒之主面无表情的盯着对方。   “怎么……你还生气了?”那修士顿了顿,无奈的回道:“好吧好吧,我承认你是八座元老还不行?”   “我……本……来……就……是……”天醒之主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是你是,我承认了!”那修士道:“不说这个,说说你和真妙星君是怎么认识的?”   “迟早有那么一天,当你看清我的时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真期待啊……”天醒之主缓缓说道:“但越是期待越是不舍得这么快就让你看到真相!”   “好了,老哥,说真的,你认识真妙星君?”那修士对别的话题都不感兴趣,只牵挂着那真妙星君。   “真妙星君从升云府回来之后,向元老堂交代过事情的经过。”天醒之主缓缓说道:“只是她对你们很有回护之意,没有透露你们的君号,我是从别的地方听说的。”   “这样啊……”那修士低头沉吟起来,随后抬头看向天醒之主:“刚才你来的时候气势惊人,恐怕已突破大君瓶颈了吧?”   “你的太古火虽然是火灵之祖,但也有自己的短处。”天醒之主又变得面无表情了:“你对火性灵力的感应太迟钝了,我每次真的发怒,你都会感到害怕,就从没想过为什么?”   “老哥,别说我听不懂的。”那修士道:“到底是也不是?”   “好吧……”天醒之主道:“我确实突破大君瓶颈了。”   “现在我有大事,要你助我一臂之力!”那修士沉声道。   “当初如果不是你舍出一半太古火灵,恐怕我早变成一捧荒土了。”天醒之主淡淡说道:“你说,我做。”   “龙宫中藏有一件火性灵宝,叫太乙悬灯,对我有极好的用处。”那修士道:“如果五太子饕餮还在,我断然不会逼着你陪我犯险,不过听说五太子饕餮已经殒落了,他那几个弟子估计也倒了霉,龙宫非常空虚,其实刚才我已经快得手,都是你那朋友强行出头,我们才不得不退出龙宫!老哥,和你那朋友说一声,不要帮着真龙一脉的杂碎了,过来帮我吧,只要此事能成,我必有重谢!”   “小事一桩,只要我一句话,龙宫自然会把太乙悬灯交出来。”天醒之主说道。   “老哥,我说正事呢!”那修士苦笑道:“你这胡吃海喝吹破天的毛病怎么到今天也没改?”   天醒之主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随后自顾自的说道:“如果你想让我帮你,先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问吧。”那修士说道。   “九太子椒图殒落之际,你是不是在升云府?”天醒之主说道。   “没有啊,我从来没去过升云府。”那修士道。   “屈引波军!少和我胡扯!”天醒之主喝道:“我知道此事关系重大,所以你不敢向我吐露实情,但我一定要问个明白!因为此事不但能决定我的前程,也能决定你的生死!”   那修士被慑住了,他迟疑良久,苦笑着点点头:“如果你要出卖我,那我只好认了,怪自己瞎了眼!好吧,你到底想要问什么?”   “我就知道是你!火鸟?金鸦?看名字就是同一个人,你能不能有点别的创意?!”天醒之主说道。   “我最开始的君号叫天火……”那修士嗫嚅着说道。   “你在升云府中有没有看见过九太子椒图的弟子?”天醒之主说道。   “九太子椒图……身边没有别的修士啊?莫非你说的是宝光星君?”那修士说道。   “不是宝光星君。”天醒之主说道。   “那肯定没有别人了。”那修士摇头道。   “你再仔细想一想?”天醒之主皱起了眉。   那修士沉吟良久,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在九太子椒图殒落时,有一个家伙冒出头了,不过他转眼就被真妙星君释放出的器灵轰散,你说的人莫非是他?”   “你可还记得他?”天醒之主不答反问。   “还算有些印象。”那修士道。   “走,我带你去见他。”天醒之主说道。      第一一零五章 谈判      “那个家伙没死?他在这里?”那修士大惊失色,把脑袋摇得象拨浪鼓一般:“不去不去、我不去!老哥,你是想害死我么?”   “有我在这里,你怕什么?”天醒之主笑了笑:“当初我被真龙一脉的修士追杀,身被数十创、气息奄奄,全靠你,我才勉强恢复生机,说实话,和你东奔西走的那段日子,我一直无法忘却,我们两个,活得可真是没心没肺,但又很轻松愉悦,现在想想……真是怀念啊!所以,傻鸟你放心好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断然不会让人伤到你!”   “老哥,我信你,但你说了未必算数啊!”那修士哭丧着脸说道。   “在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可是在这里……呵呵,就算是那心机叵测的天魔,也不敢扫了我的面子!”天醒之主淡淡说道:“别废话了,跟我走吧!”   “等等,老哥,先让我准备一下!”那修士道,接着他手忙脚乱的从纳戒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捧黑泥状的东西,就要往脸上抹。   天醒之主信手一挥,便把那团黑泥烧得又干又硬,还散发出难闻的臭气:“用不着,如果真的是他,我正需要他认得出你。”说完,天醒之主一把抓住那修士的胳膊,大步向前走去。   “老哥,你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啊!”那修士哀叫着。   “不用担心,如果他真的是九太子椒图的弟子,也没什么,他能为眼前的大局,选择了与鲲鹏之主和解,那么有我在中间拦着,他一样断然不会难为你。”天醒之主悠悠说道:“如果他不是九太子椒图的弟子,一切都是谎言……哈,那就和我是一路人了!”   “老哥,你又是哪路人?”那修士叫道。   “就算告诉你,你这傻鸟也是不会懂的!”天醒之主道:“走了!”   片刻间,天醒之主已带着那修士返回龙宫,有天醒之主带路,龙宫的修士们自然不敢上前胡乱阻拦,很快,他们已走到阵眼所在的大殿前。   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都等在殿门前,天醒之主扫视了一圈,没看到苏唐,缓缓问道:“天魔呢?”   “天魔师弟在大殿里。”威灵大君急忙道。   “哦……”天醒之主顿了顿,随后拖着那修士大步向殿门走去,周围还有几个龙宫的人,他们认出了来者,都对那修士怒目而视,这段日子来,那修士没少到龙宫捣乱。   那修士冲着每一个人点头示意,满脸陪笑,身形又被天醒之主拖着,一路踉踉跄跄,样子显得很滑稽。   走到殿门前,天醒之主伸手想推门,突然犹豫了一下,又慢慢把手缩了回来,随后道:“算了,我们就在这里等吧。”   此刻,苏唐依然在小无尽海中漫步着,这里的地域极为广袤,比他的灵域大出许多,蕴藏的灵气不知道要浓厚多少倍。   这是一处极其罕见的修行圣地,不要说他苏唐,就算是真神,恐怕也会为之动心!   如果可能的话,他一定要把灵域连同邪君台都搬运回来!   他现在所学的龙诀,宗旨就是掠夺,掠夺天地造化、掠夺万物生机,而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却又让他学会了赠与,所以苏唐真正想要缔造的,是生生流转不息的世界。   否则,他不会让那些朋友们进入邪君台,更不会把邪君台搬到那座灵域之中,从眼前的利益来说,他们所汲取的都是本应该属于他苏唐的灵气,但长远的角度看,轮回不止才是王道。   真龙一脉的几位太子,包括上古真龙本身,都是土财主,他们希望把所看到的一切都纳为己有,不管他们用得到还是用不到。   苏唐希望能象远古命运之主一样,让这里所有的资源都变得流转起来。   良久,苏唐运转灵诀,身形向上飘起,在接触到上空的云海时,他的身形再一次变得扭曲了,接着眼前一花,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小无尽海,又回到那座大殿中。   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视线转向殿门,接着缓缓向前走去,推开了殿门。   下一刻,苏唐的身形顿住了,外面多出了一套桌椅,一个老者坐在椅子上品着茶,只是他有些心不在焉,一双眼睛东张西望,身形也微微弓着,似乎保持着高度戒备,稍有风吹草动,立即便会掠起。   紧接着,那老者也向这边看了过去,随后便呆若木鸡。   天醒之主微笑着看向苏唐,其实他根本不需要那修士来认,他想看的,就是苏唐最开始流露出的表情。   天醒之主轻咳一声,身形突然向那修士掠去,抬手便挥出拳锋,正轰向那修士的头颅。   苏唐本能的启动魔之翼,魔剑也随之出现在他手中,只不过,与机械生命彻底融合之后,他的反应速度已远远超出常人所能理解的范畴,魔剑扬起时,他还在想着阻拦天醒之主的攻势,但在剑光亮起后,魔剑已遥遥指向那修士的眉心,剑光裹挟着滔天凶意,似乎定要把那修士斩杀在剑下。   那修士看到两个人同时向他出手,已吓得魂飞魄散,拼力运转护体神念,身形向后退去。   轰……苏唐的剑光和天醒之主的拳劲撞击在一起,迸射出的乱流如暴风般卷动着,震得周围的墙壁轰轰作响。   不过,苏唐和天醒之主都只发出了一击,随后苏唐收回魔剑,那天醒之主也垂下了双手。   “前辈这是何意?”苏唐淡淡说道。   “他是我朋友。”天醒之主微笑道:“我答应过他,必要保他平安。”   那修士逃出十余米开外,才是勉强稳下身形,他的视线不停在苏唐和天醒之主之间转动着,嘴唇颤抖不休,好像有无数的话要喊出来,但又偏偏无法开口。   “你的剑只有三分杀气。”天醒之主说道。   “前辈,你的拳头也软得象女人一样。”苏唐叹了口气。   天醒之主双瞳陡然绽放出精光,苏唐敢这般说话,只代表着一件事,苏唐并不怕他,一直以晚辈自居,也不过是维持一种虚礼罢了。   说白了,就是有代价,没好处,所以不想和他天醒之主闹僵。   “你们……”那修士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什么都没做,你们这是要……”   “傻鸟,我们再重新认识一下吧。”天醒之主缓缓说道:“我表面上的身份是天道盟八座元老,可我实际上是真龙一脉天乐山的修士,进入天道盟,是因为狴犴需要我做他的内应。我们上次相遇,只因为狴犴做了一个局,但没想到那帮家伙真的和我拼命了,我遍体鳞伤、到处躲藏,最后遇到了你,也才有了那段交情。”   “你……你是真龙一脉的修士?”那修士已化作雕像,眼睛瞪得如死鱼一般。   “这位是天魔大君。”天醒之主又道:“他可是大有来头的,不但是九太子椒图的亲传弟子,更得到了大太子螭吻的信重,现在又拥有了五太子饕餮的传承,身怀万古浮生诀、一气动山河、赦令封灵咒三大龙诀,当算得上是我真龙一脉的奇才,如果……如果几位太子愿意看着他一点点变得强大起来,而不出手干涉,那么将来真龙的位置,非他莫属!”   听到这句话,威灵大君、琅邪大君的神色都变得有些古怪,天醒之主说得并没错,苏唐确实展露出了这种气象,真龙一脉中只有上古真龙才能控制九诀,号称真龙九技,那些有血脉传承的太子们,也不过是能修习一种龙诀而已。   周围龙宫的修士们都露出惊喜交加之色,他们已经服从了新的主人,苏唐的前程越远大,他们得到的好处自然也就越多。   不过,只有那修士已是面如土色,身形抖得厉害,象打摆子一般,天醒之主竟然是真龙一脉的人,已经大大超出他的预料了,现在知道苏唐竟然有这种来头,更是惊恐欲绝,几乎怀疑自己身处梦中,或者以前那些都是梦。   那修士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甚至能听到他牙关微微撞击的声音,天醒之主一笑,视线转向苏唐:“天魔大君,借一步说话如何?”   “好啊。”苏唐漫应道,接着他转身向大殿走去。   天醒之主走进大殿,慢慢关上殿门,随后观察着殿中的漩涡云,他虽然见多识广,但以前从没来过无尽海龙宫,根本看不出五太子饕餮的布置。   苏唐静静的等待着,天醒之主迟疑片刻,轻声说道:“天魔大君,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吧?”   “前辈莫非是为了要点醒我?”苏唐笑道。   “我点醒你什么?”天醒之主也露出笑意。   “我与真龙一脉诸位太子,迟早会有一战。”苏唐道:“而且,就算我不想战也不行了,刚才那些话迟早会传扬出去的。”   “有没有传出去,影响并不大。”天醒之主道:“别人我不敢说,三太子狴犴绝对不会容你,既然他不容你,那么诸位太子自会来找你的麻烦。”      第一一零六章 诛心之谈      “其实我刚才也不是要提醒你什么。”天醒之主又道:“如果连这点都看不透,还需要我在一边啰嗦,你也走不了多远。”   “前辈好像很希望我和几位师叔为敌。”苏唐道。   “师叔……你叫得倒是亲热,可你真的把他们当成师叔了么?”天醒之主悠悠的说道:“当然了,你不承认,谁都拿你没办法,我也不好勉强你什么,不过,就算你真的把他们当场师叔,可你想过什么,他们会不会把你当场后辈?”   苏唐沉默了,如果继续坚持,谈话的氛围或许会变成不太友好,那么他也听不到天醒之主的心里话了,更何况,他也根本没把那几位真龙太子当成自己的亲人,态度已经表达得差不多了,再伪装下去,让天醒之主恼火不说,他也感到自己有些恶心。   “你刚才说,我好像很希望看到你和诸位真龙太子为敌?”天醒之主点了点头:“没错,我确实乐于看到这种场面,或者……真龙一脉每多一个敌人,我都会感到愉悦。”   “前辈心中的滔天恨意,又是从何而来的呢?”苏唐说道。   “你这就是明知故问了。”天醒之主说道:“虽然我比你年长,又在星域中闯荡了无数年,但不敢说我的见识就一定比你多,只不过……说起真龙一脉,我确实要比你更了解他们。”   “哦?”苏唐眉头轻轻一挑。   “在真龙一脉,从上古真龙开始,都带着一种执念。”天醒之主说道:“他希望自己是主子,唯一的主子,其他所有修士都是奴才,而且是愿意为他豁出一切的奴才。这种强烈的执念,会让他们变得更坚韧不拔,但也会做出一些错事、譬如说,他们面对一个拥有无限潜能的后辈时,经常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毁羽翼,只为了自己的地位不受到威胁。”   苏唐笑了笑,只静静的听着。   “我不是在诱导你,只是在说一个简单的事实。”天醒之主道:“你知道你最大的破绽是什么吗?”   “前辈指的是……”苏唐道。   “你说五太子饕餮在最后一刻把龙诀度给了你……”天醒之主顿了顿:“哈哈……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他们会信,鲲鹏之主看样子也信了,但以我对真龙一脉的了解,能让我看到他们的骨子里去,我……压根就不信!”   “前辈,龙诀是做不得假的。”苏唐道:“没有我,我们怎么可能穿得过无尽海?”   “该怎么说呢……”天醒之主叹了口气:“先说上古真龙吧,他会把自己的龙诀分别传与诸位真龙太子,一方面是为太古紫鸑所胁迫,不得不从,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野心太大,一统星域只是他的先手而已,他的目标在星核,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所以才有了诸位太子。”   “而且,传下龙诀时,他也是费尽苦心,真正算得上因材施教了。”天醒之主续道,他的嘴角露出讥讽的笑意:“进境最快的万古浮生诀,他传与了最没出息、最懒散的九太子椒图,对他威胁最大的赦令封灵咒,他传与了状似凶横贪婪,实则最为胆小怕事的五太子饕餮。”   苏唐的眼波闪烁了一下,他突然明白了很多。   “万古浮生诀在九太子椒图手里,几乎成了摆设,五太子饕餮得到了赦令封灵咒,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天醒之主说道:“他会再不思进取,只知道经营自己的小天地。”   “我们换个角度想想吧,如果八太子狻猊修行的是万古浮生诀,三太子狴犴修行的是赦令封灵咒……”天醒之主沉默了片刻:“就算西皇愤而出山,估计也是难以有所作为的。”   “为什么这么说?”苏唐道。   “八太子狻猊是真正的修行奇才,听说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便能把几个哥哥打得哭爹喊娘,呵呵……狴犴和我说起过很多次,如果八太子狻猊修行的是万古浮生诀,当初五皇盛世之时,便已能晋位封神了。”天醒之主冷笑道:“上古真龙也是自己端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凡少了几分私心,让八太子狻猊早日成才,真龙一脉又怎么会只靠他一人苦苦支撑?”   “至于三太子狴犴,天生毒蛇心性。”天醒之主又道:“又极擅长布局,如果他修行的是赦令封灵咒,赦令封灵咒必会在他手中发扬光大,而不是象五太子饕餮那样,只用来镇守门户。不灭龙威以气成煞,轻则八荒倾覆,重则星域震荡,可三太子狴犴只喜欢居于幕后,不愿引起过多的注意,这不灭龙威本就与他的天性有违啊!”   “或许到了真神境,这种不适的影响也就自然消失了。”天醒之主道:“但逼得他们修行与自己天性不符的灵诀,会让他们的行程慢得多,也辛苦得多。”   “如果真象前辈说得这样……那上古真龙确实是煞费苦心了。”苏唐道。   “诸位太子年少无知时,还好糊弄,等他们的阅历越来越深,自然看出了上古真龙的心思,所以,九太子椒图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八太子狻猊纵情声色,七太子睚眦到处惹是生非,呵呵……真龙一脉在外气势汹汹,在内已成一潭死水。”天醒之主说道:“不过,上古真龙很高兴诸位太子们明白了他的苦心,他宁愿要一潭死水,也不愿真龙一脉处处布满生机。”   “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这有些绝对了,但上古真龙确实起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天醒之主道:“他们在上古真龙那里承受了什么样的压迫,回头也会把这种压迫传递下去,呵呵……有一句话正可以昭显出他们的心态,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传承?他们活着,传承还是传承,如果他们死了,传承断绝与否,与他们何干?怎么可能把传承交予你?真龙一脉的亲传弟子,算下来有二十多个,可有一个学到了龙诀?如果你说你只是九太子椒图的弟子,我还勉强能信,九太子椒图的心性在诸位太子中是非常宽厚的,至于大太子螭吻和五太子饕餮,会把天大的便宜交给你?!”      第一一零七章 相认      苏唐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起来,天醒之主的态度很有意思,说了这么多,至少代表着短期内,他们不会处于敌对状态,就算苏唐变得咄咄逼人,天醒之主也只能忍让,否则今天的话全然失去了意义。   只不过,天醒之主真正的用意,他暂时还看不出来,仅仅是为了保护他,免得被狴犴等诸位太子所害?理由太过牵强,苏唐可没蠢到这般自以为是的程度。   “我能看得出来,狴犴也能看得出来。”天醒之主悠悠说道:“千万不要以为能瞒得过他,呵呵……在诸位太子中,我最了解的就是狴犴了,这些年来,我耗费了无数精力,就是为了能让他相信我,但……最后还是功亏一篑,被他所害!”   “三师叔和前辈原来的关系应该很好吧?”苏唐道:“不知道前辈又是为了什么和三师叔闹翻了?”   天醒之主的神色骤然变得古怪了,他眯起眼睛,默默的看着旋动的云气。   “如果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苏唐道。   “告诉你也无妨。”天醒之主轻叹了一口气:“心境是要随着际遇而变化的,你懂我的意思吧?譬如说,我原来是一只老鼠,那自然是找到什么就要吃什么,根本没有挑食的资格,可有一天,我已变成虎狼了,那么我不止要吃香美的肉,还要得到万兽的诚服,真正的原因……就是这样了……”   “我还是有些不太懂。”苏唐道。   “我刚刚进入天道盟时,背负着狴犴给我的任务,我只能诚惶诚恐的做人,呵呵……那段日子真是难捱啊!”天醒之主道:“屋外的酒杯被吹落,发生破碎的声音,我会立即从床上跳起来,前前后后仔细查看,因为我担心天道盟的修士已经在怀疑我的身份了,所以派人来监视我。有灵力波动从附近掠过,我的心更会跳得非常厉害,总会忍不住胡思乱想,是不是有人来捉拿我了?”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嘿嘿……说得就是我啊!”天醒之主续道:“就算我已晋升为长老,也依然是活得惶惶不可终日,应该是承受的压力过大了吧,后来,在我终于习惯了之后,便开始想办法摆脱狴犴了。”   “在我缺乏力量的时候,我只能做狴犴的一条狗,是没办法和狴犴讨价还价的,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只好做什么,就算他让我死,我也只能默默的等着。”天醒之主顿了顿:“可后来,我已经晋升为元老,甚至成为八座元老之一,心境自然变了,我不想再为别人而活,不想再听凭狴犴的摆布,如果我运气好,能再进一步,天道盟都在我手中,我有了个狴犴较量的资格。”   “八座元老之上还有智皇。”苏唐道。   “是啊……这应该是我做过的最愚蠢的一件事了。”天醒之主用无奈的口吻说道:“如果智皇还在神域,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狴犴一心要掌控天道盟,那么他必须要借助我的影响力,换句话说,智皇不倒,我就会一直平安无事。可……狴犴的诱导让我产生了心魔,我不止不想做狴犴的走狗了,也不想再听命于智皇,何况,狴犴答应了我,只要除掉智皇,他肯定会想办法让我升为八座之首,然后我再配合他一统真龙一脉,呵呵……如此天道盟在我,真龙一脉在他,持续了数万载持续不断的争斗,终于可以结束了,然后天下太平!”   “前辈没有起疑心?”苏唐问道。   “我但凡还有一丝警惕,就绝不会让他得逞。”天醒之主说道:“我以为他没办法看穿我的布置,也没办法理解我的转变,所以他是真心要与我继续合作,可谁想到……”说到最后,天醒之主摇了摇头。   “前辈升任八座元老已久,不会没有一点预防吧?”苏唐又道。   “我一直在为和狴犴彻底翻脸做准备。”天醒之主道:“否则,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找到西皇,并且把他唤醒,这本是我最后一招,呵呵……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我辛辛苦苦培植的羽翼,几乎都被一网打尽,在天道盟内也受到了排挤,连西皇也不信我……”天醒之主的语气越来越低沉了。   “前辈的修士完好无损,以后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苏唐道。   “你现在还不懂。”天醒之主露出苦笑:“修行,不是一个人的事,尤其是对那些真神境的大修而言,想靠一己之力横扫星域,几乎不可能,单纯的力量……谁能比得上太古真神?可那些太古真神现在又在哪里?呵呵,他们不得不退居天核,就是因为寡不敌众啊!”   “哦?”苏唐露出好奇之色。   “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有一种误解。”天醒之主笑道:“好像活得越老就越厉害,实际上却不是这样,真正厉害的是太皇,是后起一辈的上古真神。”   “怎么可能?”苏唐露出惊愕之色。   “最简单的道理,如果太古真神更厉害,怎么会被逼得与太皇定下契约,全部进入天核,而把各个星域留给太皇呢?”天醒之主道:“你现在还无法领悟,当有一天,你的域级灵种突破瓶颈,让你掌握了灵界之力,甚至是神域之力,你自然就明白了。”   苏唐不再问了,皱眉沉思起来。   “我愿意和你说这么多,不止是因为我希望看到狴犴倒霉,还有……我向那傻瓜出手的时候,你也出手了。”天醒之主淡淡说道:“刚才我说过,你的剑势里最多只有三分杀气。”   “前辈不妨说得明白一些。”苏唐道。   “说得太明白就没有意思了。”天醒之主说道:“那傻鸟与我有过命的交情,我也答应过他,必会让他全身而退,不管你们过去有什么样的交集,你刚才没有想杀他,以后自然更不会杀他,那就把他交给你了。”   说完,天醒之主转过身,缓步向殿门走去。   “前辈要去哪里?”苏唐道。   “我刚才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地方,准备就在那里闭关苦修了,不过,那里有了些血腥气,一会还要劳烦你派人帮我打扫一下。”天醒之主说道:“还有,你那些理由骗骗威灵大君、琅邪大君,倒是没什么问题,可如果你在诸位真龙太子面前,还是这般说辞,那你就是在自寻死路了!”   说到这里,天醒之主突然停下了身形,沉思片刻,又开口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三太子狴犴想要的,是你的法门。”   “什么法门?”苏唐道。   “你用来剥取龙气和龙诀的法门。”天醒之主说道:“你不用向我否认,我只是在猜三太子狴犴的想法,你想为自己分辨,不妨直接去找他,哈哈哈……不对,你去过天乐山?”   “去过。”苏唐道。   “那么你的法门来历一定很奇特,奇特得让三太子狴犴也不敢轻举妄动。”天醒之主说道:“知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厉害?几位早已晋升真神的太子,也对他言听计从?”   “为什么?”苏唐不由竖起了耳朵。   “他不止有不灭龙威,还有一颗慧心。”天醒之主道:“不要问我慧心是怎么回事,我也只是偶然间听八太子狻猊说起过。”   下一刻,天醒之主已走到殿门前,轻轻推开了殿门,外面那修士一直向个雕像般站着不动,看到天醒之主出来,他的嘴角才抽搐了一下。   那修士曾经惹下了滔天祸事,参与害死了真龙一脉的九太子椒图,本以为天醒之主和苏唐都是他的朋友,但万万没想到,一个是真龙一脉派到天道盟的奸细,另一个更干脆,已经成为了真龙一脉的亲传弟子,得知内幕之时,他没有当场晕厥,已经算非常坚强了。   天醒之主只是笑着向那修士点了点,接着缓步走远了。   苏唐沉吟片刻,向那修士招了招手,那修士左右扫视了一圈,还在发抖的指尖以一种非常僵硬的动作,指向了自己的鼻子。   苏唐点头示意,那修士干咳一声,缓步向大殿走来,后方的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都露出不解之色,那修士到底是什么来历?不但认得天醒之主,还认得苏唐?   片刻,那修士终于一步步挪到了大殿中,他的眼神很复杂,一眨不眨的盯着苏唐。   “把门关上吧。”苏唐道。   那修士显得很听话,转身把殿门关上了。   “金鸦老友,别来无恙?”苏唐露出了笑意。   那修士正是在苏唐刚刚走出星空时,一起共赴患难的金鸦星君,他骤然听到苏唐的话,当即显得激动无比,甚至差点要哭出了声:“你……你……影魔……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好好的,没什么事啊,倒是你,怎么跑到无尽海来了?”苏唐道。   “你……你什么时候拜入真龙一脉了?”金鸦星君叫道。   “我怎么可能拜入真龙一脉?”苏唐道。   “你没有?”金鸦星君长长吸了一口气:“可是……”      第一一零八章 龙宫宝库      “先不要说我的事了,真的说起来,恐怕要说上几天几夜。”苏唐道,他在这些年里经历了太多的冲突和杀戮,短短时间内根本说不完:“还是说说你吧,你是怎么认识天醒的?”   “你是说天醒星君?”金鸦星君道:“已经很久很久了,有一次我到大荒星域历练,凑巧遇到了天醒星君,他那时候被人追杀,非常狼狈,可他居然有闲心救下了一个误入森林被狼群包围的小女孩,我感觉他人品不错,就帮着他引开追兵,而且他和我一样,都拥有火灵,所以我就用火鸦助他疗伤,等他的伤势恢复之后,我们结伴一起在星域中闯荡,最后……我记得我们一起去了欲窟,他在好像是遇到了什么朋友,悄悄给我留下一封信,不辞而别了,唉……一晃就是近千年了,没想到他还能记得我。”   “天醒星君?”苏唐的眼角抖了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金鸦星君居然如此粗犷么?   “是啊。”金鸦星君说道:“天醒星君最喜欢吹牛,没事就说他是天道盟的长老,而且马上就能晋升元老了,我也懒得拆穿他!咦……对了,影魔星君,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算是不打不相识吧。”苏唐道。   “天醒星君很厉害么?”金鸦星君想起了什么:“我感觉好像这里人人都给他几分面子,刚才我打入龙宫,碰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家伙,居然打散了我的火鸦,最后我情急之下要和他拼命的时候,天醒星君凑巧出现,拦住了那个家伙,那个家伙居然什么都没说,就灰溜溜的走了。”   “你说的应该就是鲲鹏了。”苏唐笑道。   “鲲鹏?以前龙宫没有这号人物啊?!”金鸦星君道:“如果早知道有他,我也不会来龙宫了。”   “你来龙宫做什么?”苏唐道。   金鸦星君习惯性的向左右看了看,随后压低声音:“龙宫内有一件奇宝,叫太乙悬灯,对我的火性灵力极有好处!”   “太乙悬灯?你知道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苏唐问道。   “我有一个眼线,他告诉得很明白,就在龙宫宝库中!”金鸦星君道:“影魔星君,那件灵宝对我真的有大用处,能不能帮我个忙,偷偷带着我混进去?”   “就这个?”苏唐道。   “影魔星君,我也知道过于为难你了。”金鸦星君露出苦笑:“但那件灵宝真的对我生死攸关!权且试一试吧,如果被人识破,你当场把我擒下,这样你不会有事的,放心,我死也不会把你供出来!”   苏唐沉吟了一下:“好,跟我来。”说完苏唐转身向外走去。   “喂喂喂……几十年下来,你也应该有些长进了吧?怎么行事还是那般唐突?”金鸦星君急忙叫道:“我们总要先商量个计划的!”   “用不着。”苏唐道,这时他已推开殿门,很随意的叫过一个龙宫的修士,轻声问道:“宝库在哪里?带我过去。”   “大人,这边来。”那修士立即应道,随后向前走去。   金鸦星君还是有些恐慌,毕竟此处已深入龙宫腹地了,而且他召集的朋友们大都被打散,他出事不要紧,苏唐好不容易成为了真龙一脉的亲传弟子,如果因为他,再也无法在龙宫中混下去,那他会歉疚终身的。   金鸦星君出来得晚了一步,等他探头探脑走出来时,苏唐已经走到了拐角,向这边招了招手。   金鸦星君一边向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陪笑,一边快步向前走去,片刻间,已追上了苏唐。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龙宫修士,毕竟苏唐也是刚刚进来的,大多数龙宫修士都不认识苏唐,好在有个引路人,走得很顺畅,没有任何阻拦。   前方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龙头浮雕,附近有数十个修士往来走动着,龙宫修士快步跑了过去,和对面的修士简单谈了几句,又快步跑了回来。   “大人,就是这里了。”那龙宫修士说道。   “你回去吧。”苏唐点了点头,他汲取了五太子饕餮的记忆,当然知道宝库所在,只是不想在龙宫内引起误会罢了。   如果只是抢一把就走,当然不需要这么多的顾忌,可苏唐现在已经对这里产生了占有欲,这里有大小无尽海、有赦令绝阵,单纯论防御能力,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甚至超过神域,这种洞天福地说什么也要占下来!   对面那些龙宫的修士都在用充满敬畏的目光看着苏唐,他们已经知道了苏唐的身份,在未来的岁月里,苏唐将成为他们的主君,按照真龙一脉的规矩,他们是死是活都要由苏唐一言而决。   因为太过敬畏,他们压根不敢凑过来和苏唐说话,只是默默的守在龙头浮雕前,也不用苏唐说话,待到苏唐走近,他们纷纷向两侧避开,让出了正路。   金鸦星君还是老一套,一边走路一边胡乱打着招呼,也不管认得不认得。   苏唐运转灵脉,龙头浮雕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接着一张巨口慢慢张开。   苏唐笔直走进龙头浮雕的巨口中,金鸦星君快步跟进,两个人先后走上了一条长廊。   长廊尽头是一扇散发着金属光泽的窄门,随后苏唐脚步的逼近,那扇窄门自动开启了。   窄门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苏唐踏入门口,随后停了下来,金鸦星君快走几步,接着回头张望着,他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引起龙宫修士们的注意,见后来一切如常,龙头浮雕开始合拢了,他才算松下一口气,接着低声对苏唐说道:“来这里做什么?去宝库啊!”   “这里就是了。”苏唐道,随后他伸出双手,轻轻一拍。   周围一片接一片的亮了起来,这里也是一座灵阵,从外面看,好像里面的空间并不大,但等亮堂起来之后,却能发现大殿的面积大得吓人。   这里什么都没有,一块块金色的玉砖铺成了一片大平原,一眼看不到边。      第一一零九章 域级灵种      “这里是什么地方?”金鸦星君问道。   “你不是要来宝库么?这里就是了。”苏唐道。   “宝库?”金鸦星君被唬了一跳,在他的想象中,想进入龙宫宝库是非常艰难的,要经历种种盘查、种种惊心动魄、破解一个又一个禁制,最后在生死攸关之际,他们终于成功潜入,可事实和他想象差距太大,一路上什么都没发生,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就进来了?   “我怎么没有看到灵宝?”金鸦星君又道。   “在你脚下。”苏唐道。   接着,苏唐运转赦令咒,脚下如镜面般的金色玉砖逐渐开始透明了,原来这里的地面是由无数个封闭的空间组成的,就像一个挨个一个的小匣子一般。   空间的面积并不大,只有半尺见方,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灵宝,那些灵宝看起来都非常精致、小巧。   “这……都是灵宝?”金鸦星君的视线变得呆滞了,良久,他慢慢转过头:“影魔,和我说实话,你在这里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应该算是大太子螭吻和九太子椒图的亲传弟子了吧。”苏唐道:“现在五太子螭吻已经殒落,几位师兄也没能回来,那么无尽海自然要由我做主了。”   金鸦星君傻傻的看着苏唐,他万万没想到,只是几十年不见,苏唐竟然拥有了这么大的势力,还有实力,要知道这类鸠占鹊巢的事情,是极容易引起反弹的,如果苏唐不够强,人手不够多,龙宫修士们绝不可能让苏唐入主无尽海。   “你……你已经到了什么样的进境?”金鸦星君吃力的问道。   “看你问的是今天还是明天了。”苏唐笑眯眯的回道。   “今天呢?”金鸦星君道。   “大君巅峰。”苏唐道。   “那……明天又怎么样?”金鸦星君又道。   “明天我或许就可以晋升星主了。”苏唐道:“五太子饕餮的遗赠,厚重得难以想象,只是现在还不到闭关修行的时候。”   金鸦星君又一次变得呆若木鸡,刚才发现自己真的进入宝库,再联想起那些龙宫修士对苏唐的态度,他已有了觉悟,只不过苏唐的回答,依然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那……天醒星君呢?他又是什么进境?”金鸦星君想起了自己的故友,因为他感觉在这里,好像只有一个天醒星君才有资格与苏唐平等对话。   “他早就是星主巅峰了。”苏唐道。   金鸦星君的下巴差一点要掉下去,他突然发现,自己真是蠢得没边了,原来从始至终,天醒都没有隐瞒什么,可他一直不信,那段日子里,好的时候,他们勾肩搭背一起胡闹,恼的时候,又唇枪舌剑相互抨击嘲讽,而现在回想过去,好似在梦中一般。   其实也怪不得他,当初天醒非常狼狈,又身受重创,实力大减,真龙一脉的寻常几个星君,便能把他逼入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困境,最后还得金鸦星君出头,把真龙一脉的修士引走。   这就像一个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在地里耕种时,偶遇了一个比穿着更土、更寒酸的人,因一次次交集,他们成为朋友,结果那人突然之间说他是当朝国主,老农又怎么可能相信?   “你想要的是太一悬灯是吧?”苏唐道:“让我找找……”   苏唐的意识沉入脑域,在五太子饕餮的残留记忆中寻找着信息,片刻,他纵身飘起,向前方掠去:“这边走。”   片刻间,苏唐落在一块金色玉砖上,金色玉砖已经变得透明,从上面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藏有一个巴掌大小、装潢华美的灯。   金鸦星君落在苏唐身侧,看到那盏灯,眼神骤然亮了起来:“就是它!不过……太乙悬灯怎么会变得这样小?”   “不小。”苏唐摇了摇头,随后伸手一点,蒙在匣子上的金色玉砖自动飘起,一股浓郁而炙热的灵力扑面涌来,下一刻,那盏小灯慢慢从匣子里飘了出来,悬停在半空中。   太乙悬灯已膨胀至十余米高,直径也达到了七、八米,无数带着红色耀光的符文在灯罩上闪动不停,纵使苏唐有护体神念,依然感到炙热难当。   “这就是你想要的太乙悬灯了吧?”苏唐道。   金鸦星君不停的点着头,如果没有苏唐,得到太乙悬灯他一定欣喜若狂,但苏唐难以想象的强大,让他的喜悦减弱了很多,因为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太远了,一盏太乙悬灯,并无法拉近差距。   “你先在这里淬炼吧。”苏唐道:“我去那边走一走。”   说完,苏唐的身形已向着平原中心掠去。   五太子饕餮敛财的本事在诸位太子中应该是数一数二的,一路掠过了不知道多少件灵宝,材质他不敢说,但从数量上看,已远远超过日月源和风霞庄的总和!   片刻间,前方出现了一面潭水,潭水只有十余米宽,水边有沙滩,水面上有一层若隐若现的光幕,而在潭水的另一边,依然是一望无际的金色平原。   苏唐露出喜不自禁的神色,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水面出神。   从外面看,潭水只是普通的潭水,水质并不算清澈,潭底隐隐约约有一些东西。   良久,苏唐长吸一口气,全神贯注运转灵脉,接着探手遥遥抓向光幕。   他的神念触及到光幕后,猛地的把光幕向上掀起,一袭如薄纱状的东西被他拽开,紧接着,水面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声。   失去了光幕的禁制,已被压缩到了极致的灵力轰然炸开,凝成无数乱流,卷向四面八方。   苏唐低喝一声,立即运转万古浮生诀,爆炸开的气团骤然变得静止了,下一刻,又向回倒卷而来,就好像时空逆转一般。   倒卷回的灵气,都被苏唐用万古浮生诀汲取得干干净净,或许是灵气太过浓郁了,没办法完全融入灵脉中,他的护体神念竟然释放出无数道细小的电光,恍若身上蒙了一层电网。   良久,苏唐再次吁出一口气,接着缓步走到潭水边,俯下身,用手捧起一把沙砾。   沙砾都是神念结晶!更古怪的地方在于,苏唐捧起了一把沙砾,那么沙滩上应该出现一个小坑才对,但底下的沙砾又慢慢浮起,转眼间沙滩便恢复了原状。   苏唐接连捧起十几把神念结晶,都放入自己的纳戒中,但这里的神念结晶居然一点不见少。   “好奇妙的布局……”纵使得到了五太子饕餮的记忆,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苏唐依然忍不住发出赞叹声,笑容也是愈盛。   这时,金鸦星君的身影出现在远方,向这边急速掠来。   苏唐向金鸦星君那边看了一眼,随后把手探入潭水中,慢慢抓出一个蔚蓝如水晶般的竹筒。   金鸦星君的身影落了下来,急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我把禁制打开了。”苏唐道:“太乙悬灯呢?这么快就淬炼好了?”   “太乙悬灯是多年无主之物,何况和我的火性同出一源,所以很轻松。”金鸦星君说道。   “你倒是不贪,除了太乙悬灯之外,就不想要别的?”苏唐笑道。   “我……如果你舍得,那我一会再去转一转。”金鸦星君道,随后定睛看着苏唐手中的竹筒:“那是什么?”   “是藏天筒。”苏唐道:“真正的域级灵种。”   “域级灵种?”金鸦星君大吃一惊:“怪不得……这里的灵气会如此浓郁!”   “五太子饕餮真是个好人。”苏唐一边笑一边打量着手中的竹筒。   “五太子饕餮怎么会把域级灵种放在这里?”金鸦星君突然皱起眉。   “灵种又不是灵宝,战时帮不到他什么,而且他太贪婪了……”苏唐摇了摇头。   “贪婪?此为何解?”金鸦星君一愣。   “这里都是域级灵种,他哪个都抛舍不下。”苏唐道:“如果他能选择其中一个精心培炼的话,估计早就晋升为界级灵种了,呵呵……他也是这些年才有了感悟,但后悔已经晚了。”   “界级灵种?”金鸦星君顿了顿:“我知道界级,也知道上古级、太古级,但一直搞不清楚,太古级的灵域到底比寻常的域级灵种强出多少?”   “强得太多了。”苏唐露出微笑:“你还记得千幻星君么?”   “当然记得,她是你的……”   “别乱说。”苏唐道:“其实她的灵宝很可能就是太古级的域种。”   “真的假的?”金鸦星君喃喃的说道。   “真神境以下,灵宝和灵种不可兼顾,灵宝能提升修士的战力,灵种能提升修士的进境。”苏唐道:“只有到了真神境,才有可能合二为一。”   “你指的是……”金鸦星君急忙问道。   “千幻星君的进境虽然比我慢了一些,但她的战力丝毫不逊于我。”苏唐道:“她每一次举手投足,都能运转界力,让她的威能大幅提升,就算她比我低一个进境,我也不敢说肯定能胜得过她。”   “千幻星君到了什么进境?”金鸦星君问道。      第一一一零章 遣使      “也是大君巅峰。”苏唐道:“这些是我看她与人动手时才领悟出来的,她的灵种由一个核心主域、七大分界、加上无数个小灵域组成,应该是长时间没有得到温养的缘故,那些小灵域已经衰退了,没办法给她提供助力,主域则又太过强大,她的进境不够,现在能动用的只是七大分界,仅仅是这样,已经让她变得非常厉害了。嗯……呵呵,现在和你说这些,你可能不懂,等你的进境到了,自然能明白。”苏唐只是有感而发,这些话他尚没机会对贺兰飞琼说,只是刚刚说了一半,发现金鸦星君的眼神很迷茫,他知道自己都白说了。   “我还是有些不懂……”金鸦星君果然摇起了头。   “这么说吧。”苏唐抛了抛手中的竹筒:“这种域级灵种,只是一块块铁矿石,带在身上,不但对五太子饕餮没有好处,反而会让他变得非常笨重,等到晋位真神,域级灵种也化生为界级,那么就等于铁矿石已被铸造成了钢刀。如果你再不懂……那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金鸦星君愣怔片刻,露出了苦笑,只在几十年前,他还有资格教导苏唐,可到了现在,苏唐的进境已让他难以望其项背,不止是实力,还有见识。   这种堪称飞跃的进步实在是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苏唐再次俯下身,从潭水中捞出了一棵翠绿色的小树,小树虽然只有一尺左右高,但枝叶却很繁盛,苏唐的视线落在小树上,显得若有所思。   “这是什么?也是域级灵种?”金鸦星君问道。   “是域级灵种,但到底是什么……还需要我慢慢参悟。”苏唐道:“只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里有多少域级灵种?”金鸦星君道,这个时候,他终于注意到了脚下的沙砾,用指尖捻起一点,眼神蓦然变得僵住了。   “你没看错,是神念结晶。”苏唐道。   “这么多神念结晶啊……”金鸦星君顿了顿,欲言又止。   “你想要就自己拿一些吧。”苏唐笑道。   “这……这多不好……”金鸦星君嗫嚅着,他真的想拿,但又感觉很羞愧,如果是象以前那样,他们相互配合做成了某件大事,他会拿得理直气壮,可现在他什么都没做,还是苏唐满足他的心愿,把他带到龙宫宝库,把太乙悬灯送给了他,居然还要得寸进尺,太过丢脸了。   “老哥,没有你的指点,也绝不会有我的今天。”苏唐道:“不用客气,如果你再推让的话,反而会让我感觉,我们已经生分了。”   “影魔,你这是什么话?”金鸦星君道:“好吧,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说完金鸦星君咬了咬牙,从纳戒中取出一只小匣子,从匣子中取出一个玉碗,接着弯腰挖出了满满一碗的神念结晶。   下一刻,金鸦星君偷眼看了看苏唐,又不露声色的把玉碗倾斜了一下,倒出小半碗的神念结晶。   看着金鸦星君心满意足的把玉碗放回到匣子中,苏唐心中暗叹,这果然是个老好人、滥好人,能在星域中存活到今天,也算不容易了。   “老哥,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苏唐突然道。   “什么事?你尽管说。”金鸦星君说道。   “说实话,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敢信,所以我必须要守在此地,不能离开。”苏唐道:“你替我去找千幻,对了,她现在改了君号,是千劫大君,让他们分出一拨人,到无尽海来,我必有重谢。”   “我们是什么交情?谢不谢的就免了!”金鸦星君道:“不过……你和天醒又是怎么认识的?你不信他?”   “他太危险,我不敢信。”苏唐道。   “天醒的人品还是不错的。”金鸦星君说道。   “你认为他不错,是因为你对他不构成任何威胁,加上以前你救过他,所以他愿意和你成为朋友。”苏唐道:“可对我来说……就不可能和他成为朋友了。”   “你们的事,我不懂,就不多说了。”金鸦星君道:“千幻……千劫现在又在哪里?”   “她在一个荒弃的星域里。”苏唐道:“我给你几张灵符,到了地方后,你把灵符放出去,自然会有人来找你。”   “你让我什么时候走?”金鸦星君问道。   “我看着这些域级灵宝,却不敢闭关炼化,心里实在是难捱,他们来的越快,我便能越早放下心。”苏唐道:“老哥,如果你没有别的事,现在就走吧。”   “行。”金鸦星君毫不犹豫的说道:“不过我走之前想先去找天醒聊一聊。”   “我找人带你过去。”苏唐道。   “你不过去了?”金鸦星君问道。   “我们的关系不像你想得那样和睦。”苏唐道:“如果我在闭关修行,他敢妄自接近我,我会毫不犹豫的把他当成敌人,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你去没问题,如果我去……那就不太好了。”   “不至于闹得这样严重吧?”金鸦星君道。   “虽然你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但你对他的印象还保留在从前,所以觉得没什么。”苏唐摇头道:“如果你知道他都做过些什么事,又处在我的地位上,你也会提高警惕的。”   金鸦星君确实把天醒之主还有苏唐都当成了他的朋友,所以他潜意识里希望天醒之主和苏唐能友好相处,所以才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而苏唐也理解金鸦星君的想法,并没有斤斤计较。   “那就算了。”金鸦星君无奈的说道。   两个人纵起身形,向来的方向掠去,片刻之后,他们已远远看到了窄门,苏唐突然道:“老哥,你去的时候,注意一下他在做什么,然后出来告诉我。”   金鸦星君没做声,只是点了点头,这种处境让他很头疼,如果苏唐真的和天醒闹翻了,那他必然要面临站队的问题。   走出宝库,苏唐叫过几个龙宫修士,让他们带着金鸦星君去找天醒之主,而他又回到了阵眼处,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都已离开了,他命龙宫修士守好殿门,纵身向龙宫外掠去。      第一一一一章 异变      当金鸦星君从天醒之主那里走出来时,威灵大君早已等在外面了,他缓步迎上去,微笑着说道:“金鸦星君,天魔师弟有请,跟我来吧。”   “随便找个人里告诉我一声就可以了,这种小事,哪里用得着您出面?!”金鸦星君急忙道。   “我们初来咋到,还没办法完全控制局面,天魔师弟是担心出现意外。”威灵大君道。   其实喜交际、会说话是非常有用的,就说威灵大君,便对金鸦星君生出了好感,因为金鸦星君的言谈举止让他感到很舒服。   片刻间,威灵大君带着金鸦星君来到一辆星域飞车前,两个龙宫修士急忙上前打开车厢门,把金鸦星君让了进去。   象无尽海这样的宗门,自然有自己的星域飞车,当然,和那星域游商极具专业性的飞车是比不了的,飞车是那星域游商保命的资本,起速快,飞得快,就算在星域中转上大半年,灵驹也不会疲惫,当然,飞车的来历就没有人清楚了,只有他自己明白。   无尽海的飞车是由寻常的伪龙做牵引的,速度要慢得多,不是五太子饕餮搞不来上品灵兽,而是因为没必要,真的赶时间,他可以凭借自己的肉身穿梭星域,何况让上品灵兽拉车,寻常的修士未必能驾驭得住,让大君级的修士做车夫,有些大材小用,更关键的是,在星域中行走的,大都是凶徒狠人,看着眼红,有可能胜出歹意。   真龙一脉的招牌在修士集中的地方是很管用的,但在人际罕见的星域里,那就是一张白纸了,出了事,根本找不到案犯,如果对方的手脚干净一些,连自己的飞车在哪里遇难的都不清楚,更别提追踪报复了。   金鸦星君钻进飞车,威灵大君知机的退了,他知道苏唐和金鸦星君有私密话要说,尽量避免接触到别人的秘密,也是一种生存法则,威灵大君知道这个道理。   苏唐正坐在车厢中,看到金鸦星君进来,他轻声道:“聊得怎么样了?”   “你们啊……”金鸦星君咧了咧嘴:“你们好像都在防备着对方。”   “什么意思?”苏唐笑了起来。   “天醒压根就没有要闭关的意思啊,反而和那几个侍女打得火热。”金鸦星君道:“他在防备你,而你在这里等我,无非是想知道天醒那边的事情,难道你没有在防备他么?”   “他倒是聪明。”苏唐悠悠说道。   “怎么?”金鸦星君一愣。   “你以为他在准备闭关,就是对我的信任了?”苏唐摇头道:“如果他那样做了,我会立即想办法除掉他!”   “我和你说过,天醒人不错的……”金鸦星君喃喃的说道。   “你不懂,现在我和他都在试探对方的底线和用意。”苏唐道:“譬如说,你要去和一个非常危险的人接触,并且要设下骗局去欺骗他,你最希望的事情是什么?”   “自然是让他信任我了。”金鸦星君说道。   “他现在真的闭关了,正代表着他想让我信任他。”苏唐缓缓说道:“那我就会认为,他一定包藏祸心。显得对我很防备,反而意味着他只想自保,嗯……也罢,等你回来之后,我再和他谈一次。”   “你们的心事……真是让人不懂。”金鸦星君叹道。   “他已是星主巅峰,现在的每一次闭关,对他而言,都有很重大而又深远意义,刚刚进入无尽海,一切都很陌生,又没有能信得过朋友,他就这样闭关?那真的是疯了。”苏唐缓缓站起身:“放心,既然他这么做了,我不会让你为难的,给他一个机会,也算给我一个机会,呵呵……说实话,天醒高深莫测,真的要和他翻脸,我也有些吃不准。”   苏唐现在最大的依仗就是三焚箭,走进星空以来,三焚箭可算是一击必杀、从不落空的,但就在不久之前,他用三焚箭对付鲲鹏之主,只是让鲲鹏之主受了重创而已,从此他不再盲目迷信三焚箭的力量了。   换个思路,如果三焚箭真的能秒杀同阶的任何修士,当初三皇出动,围杀上古真龙,根本不需要付出那么惨重的代价,只凭东皇一人,就应该击败上古真龙才对。   或许,三焚箭面对神念并不强大的修士时,确实能起到摧枯拉朽的效果,可用来对付真神级的存在,三焚箭的威能会大打折扣。   这也是苏唐最聪明的地方,他善于反思,如果是别的修士,见自己最为依赖的灵宝失效,只会以为是凑巧,然后想法设法去提高灵宝的威能,而苏唐却跳出了局限,由古思今,抛却迷信。   所以,他不想和天醒之主彻底撕破脸,当然,如果天醒之主包藏祸心,那他肯定要拼了,靠着新近领悟的赦令封灵咒,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你们如果能做到两不相犯,那是最好的了。”金鸦星君说道。   “这要看他的想法了。”苏唐道:“好了,我送你出阵,你快去快回!”   ……   送走了金鸦星君,苏唐回到龙宫,他没别的事做,天醒之主不敢闭关,其实他也不敢,闭关是感觉不到时光流逝的,在他的认知里,只是一瞬间,可实际上有可能已过了几个月,甚至是几年,到那时候,恐怕是物是人非了。   闲来和威灵大君和琅邪大君谈天说地,或者到外面走动,差不多等了有一个多月,无尽海的飞车终于赶回来了,得到龙宫修士的通报,苏唐起身迎了出去。   远远看到飞车落在龙宫前,苏唐暗自掐动灵诀,飞车上一处处闪亮的符文便先后熄灭了,龙宫的飞车虽然很普通,但那是无尽海唯一的破绽,飞车上有五太子饕餮亲手铭刻的灵阵,可以自如进出无尽海。   第一个跳出车厢的,是笑吟吟的金鸦星君,接着是王安,然后是贺兰飞琼,他们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景致。   一脸鬼鬼祟祟的孑孓也出现了,然后是习小茹等人。   “天魔,幸不辱命,我把他们带回来了。”金鸦星君大声说道。   “辛苦辛苦。”苏唐笑道。   “如果你没别的事,我到天醒那边转一转。”金鸦星君说道。   “也好,你去吧。”苏唐道。   这时,王安、贺兰飞琼等人都向这边走来,王安先露出笑意,视线从龙宫修士们身上扫过,随后低声道:“听说你又得了大造化?”   “你可真能混……”贺兰飞琼叹道。   “挡不住啊……”卜客星君眉开眼笑的说道。   “有没有给我们留点好处?”闻香又露出了本色。   “以后我宗发扬光大,都要靠你了!”孑孓在大拍马屁。   “屁大点功夫,你就成龙宫之主了?”方以哲的神色很复杂,虽然以前打劫过真龙一脉的宗地,但打劫和据为己有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你们这七嘴八舌的,让我怎么说话?”苏唐摇了摇头:“走吧,进去再说。”   苏唐在前引路,带着众人一直走到阵眼所在的大殿中,他们走进去之后,殿门便缓缓关上了,龙宫修士们很负责的守在门口。   “这里是什么地方?”定海星君打量着四周。   “是无尽海的阵眼。”苏唐道,接着话题一转:“你们怎么都来了?总得留些人手看家的!”   “用不着我们。”贺兰飞琼笑道。   “是啊,你不知道,庄蝶好厉害的!”习小茹接道:“当时可是真的把我们吓得目瞪口呆。”   “庄蝶?她怎么了?”苏唐一愣。   “四海星君把庄蝶带出去玩,在黑光星域的一个原域内,遇到了一些麻烦,结果把庄蝶惊醒了,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贺兰飞琼叹道:“在灵域内,还有邪君台,突然之间出现了亿万只妖蝶,铺天盖地,甚至让我们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了,而且那些妖蝶无视灵域的禁锢,消失在天幕中,离开了灵域。”   “然后呢?”苏唐急忙问道。   “然后……四海星君说,庄蝶差点把那个原域彻底毁掉。”方以哲道:“我们简直无法想象,除了真神之外,寻常修士想破坏原域,纯粹是痴人说梦!”   “四海星君应该有夸大的成分。”王安插道:“不过,那小丫头的力量确实不容小窥。”   “最离奇的地方在于,庄蝶什么时候炼出了那么多妖蝶?”贺兰飞琼说道:“妖蝶应该一直存在于灵域和邪君台内,只是我们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感应得到它们。”   “这是什么法门?”苏唐奇道。   “不知道。”王安摇了摇头:“我也从来没听说过。”   “庄蝶已经恢复神智了么?”苏唐道。   “还是和以前一样。”贺兰飞琼道:“不过,这一次她遇险时,四海星君拼死保护她,所以她变得非常信任四海星君,也很听四海星君的话。”   “庄蝶一直在管四海星君叫阿牛。”习小茹接道。   “阿牛……”苏唐顿住了,他突然想起了洪牛,想起了袁海龙,心情有些黯然。      第一一一二章 重大消息      “四海星君本来也想跟过来,我们让他留下来,有他帮着庄蝶,灵域那边应该没问题。”方以哲道。   “好了,先不说他们。”苏唐道:“我让你们过来,是有一件大事要商量。”   “正巧,我们过来也是有大事的。”贺兰飞琼说道:“先说你的。”   苏唐运转赦令诀,双手一圈一引,他所释放出的神念正把众人都包裹在其中,大家对苏唐有着很深的信任,都没有与苏唐的神念相抗。   下一刻,大家眼前一花,突然发现自己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前面有一望无际的大海,后面有广袤的大地,空气中震荡的灵气极为纯粹。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方以哲叫道。   “是小无尽海。”苏唐道:“我想把邪君台换到这个地方来,那边的灵域,暂且先放着吧。千劫大君的灵宝,虽然有守阵之能,但真的对上真神级的存在,就不好说了,这里有无尽海为屏障,我又参悟了五太子饕餮的赦令封灵咒,除非我在闭关,否则纵使是真神,也无法突入无尽海。”   “你有这个把握?”定海星君瞪大了眼睛。   不止是定海星君,大家心中同样充满了震惊,真神是星域中最强大的存在了,苏唐竟然敢直接叫板真神,显示出了他极强的自信心,虽然要借用灵阵之力,但也昭示着苏唐已经到了什么样的进境。   “有。”苏唐点头道,五太子饕餮苦苦经营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下一处安身立命之地,而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便宜了他。   “其实,那边的灵域也有用处,没必要荒置的。”贺兰飞琼突然说道。   “如果在那边也留人,我们就首尾难顾了。”方以哲皱起眉。   “灵域的出口已经被毁,我再撤去传送灵阵,灵域自然成了死结,就算是真神来了又能怎么样?他根本找不到灵域所在,对我们也就没办法造成威胁了。”贺兰飞琼说道。   “撤去传送灵阵,那我们还怎么进去?”方以哲说道。   “我只需要舍出两颗灵种就可以了。”贺兰飞琼说道:“一颗留在灵域内,一颗放在这里,以我的灵域为跳板,我们自然可以穿梭无碍了。”   “这是个办法!”苏唐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明白大千灵种的威力,每一颗灵种都是一个独立的空间,贺兰飞琼可以凭借自己的心念随意把各个空间连接在一起,以前贺兰飞琼就是这种办法和真龙一脉的修士相抗衡的。   贺兰飞琼把自己的灵种分开来,散布在荒弃星域的各个地方,然后她可以随时在一个地方消失,又在另一个地方出现,只要附近有她隐藏的灵种。   那边的灵域出口已经被毁,再把传送灵阵撤除,不会有任何气息外泄,谁都别想找得到。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没能守住无尽海,被力量强横无比的真神级存在突入,那么大家可以通过贺兰飞琼的灵种,撤退到原来的灵域中去,等于多出了一条退路。   同理,如果那边真的被发现,那么同样可以通过贺兰飞琼的灵种撤到这边来。   这是双保险!   “我先在这里留下一颗灵种,然后马上回去。”贺兰飞琼说道,她并没有询问别人的意见,在她的潜意识,这些事情只需要她和苏唐商量,苏唐点头就可以了。   “不用急。”苏唐道:“先说说你们的事情。”   “咳……就由我来说吧。”王安干咳了一声:“上次我们在九天星域分手后,我去了趟离乱星域,去找我的一个朋友,他叫斩罗星主,是至贤山的掌宗。至贤山原本很有名气,尤其是在上古五皇的时候,也算的上是二流宗门了,不过在真龙一脉崛起之后,人脉已尽被真龙一脉所夺,修士为了确保自身安危,自然是要选择强势的一方加入,其实至贤山还算好的了,很多原本不错的宗门,现在只剩下了小猫小狗两三只,心眼活的,早已另谋出路。”   “王安,说重点吧。”孑孓不耐烦的说道。   “好吧……”王安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说这些,只是想让天魔师弟知道,那斩罗星主是个有来历的修士,虽然他告诉我的消息有些匪夷所思,但他绝对不会信口开河的。”   “什么消息?”苏唐问道。   “待我慢慢说来。”王安说道:“在太古终末、上古皇天初开之际,灭妖录、御人剑和诛魔镜这三大元始灵宝,落在了三个大存在手中,天魔师弟,你说说看,如果你知道世间有一种非常恐怖的东西,能对自己产生莫大危害,怎么做才能让自己获得安全?”   “毁掉那个东西,或者把那东西控制在自己手里。”苏唐道。   “不错,他们也是这么做的。”王安点了点头:“太皇握有御人剑,太古紫鸑掌管着灭妖录,而诛魔镜则落在九翼天魔手中,嘿嘿……这三件灵宝能对他们的族类造成巨大威胁,甚至有灭族之祸,所以呢,灵宝当然要由他们来掌控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把灵宝干脆毁掉?”苏唐道。   “那是元始灵宝,岂是说毁就能毁的?!”王安道:“在之前的太古时代,纷乱频发,这几件元始灵宝屡次易手,如果能轻易被毁掉的话,早就不存在了。”   苏唐皱起眉,他突然想起以前听过的消息,上古真龙害了太古紫鸑,夺下灭妖录,就因为想炼化太古紫鸑的遗宝,还有毁掉灭妖录,才耽搁了时间,被三皇堵了个正着,如果元始灵宝不可能被毁掉,那么其中必有潜藏的内幕!   “我得到的消息就与这三大元始灵宝有关。”王安续道。   “到底是什么消息?”苏唐的好奇心被勾引起来了。   “是御人剑的消息。”王安说道:“自从太皇殒落之后,御人剑就不知所踪了,有人说,太皇是顾忌皇天有可能发生内讧,所以把御人剑藏了起来,还有人说,太皇是要把皇天交给自己的亲传弟子,所以用通天道法改变了御人剑,只要能找到太皇的弟子,也就能找到御人剑的下落了。”      第一一一三章 参谋      苏唐聚精会神的听着,御人剑可是当年太皇的本命灵宝,和他的灭妖录并列三大元始灵宝之列,不过因为实力方面的限制,他并没敢生出贪念,只是因为好奇,想听得仔细一些。   “斩罗星主说,有一位上古真神从天核中脱逃出来了,但因为强行冲开封印的缘故,他的实力已经锐减,只相当于我们的星主巅峰。”王安道,随后他顿了顿:“天魔,你还没忘了那鲲鹏之主吧?”   “自然记得。”苏唐的视线落在孑孓身上,心中暗道好悬,鲲鹏也在无尽海,和孑孓又有深仇大恨,如果让他们两个碰上,极有可能闹得不可开交。   “那位上古真神和鲲鹏之主倒是有些渊源。”王安说道。   “他们有什么渊源?”苏唐一愣。   “那位真神亦是太古遗种之一,名为穷光,其意是身法快如电光,一动穷天地,二动穿星域,据说曾经与鲲鹏之主赌斗,但没有分出高下。”王安说道:“不过那一次就结了仇,穷光先一步晋升真神,随后再次约鲲鹏之主赌斗,鲲鹏之主一心想雪耻,没有想太多,结果碰头才知道不妙,最后被穷光打散了紫府,虽然逃得性命,但进境却是一退再退。”   “然后呢?”苏唐问道。   “鲲鹏之主再不敢露面,直到太皇与诸位太古真神定下契约,天核已成,他才敢出来在星域中流浪,后来巧遇了上古真龙。”王安道:“上古真龙悲悯鲲鹏之主的遭遇,找太古紫鸑为鲲鹏之主重修紫府,从此鲲鹏之主就拜入真龙一脉了。”   “天魔,你也不要全信他的。”孑孓突然道:“太古时代的事情,我们怎么可能知道?这些都是那斩罗星主说的,至于其中的真假……谁都不敢保证。”   “御人剑就在穷光手中?”苏唐道。   “没错。”王安说道:“自从真龙一脉崛起,已昭显出一家独大的势头之后,原来很多宗门,都封闭了自己的灵域,他们不想参与到真龙一脉和天道盟的纷争中去。天魔,你这些年在星域中行走,是不是感觉天下的修士好像大都属于他们两个宗门?”   “差不多。”苏唐笑了笑。   “星域就像池塘,突然出现了一只大小通吃的凶鱼,那么小鱼小虾们自然要躲在泥沙里去,以免自己成为凶鱼的食物。”王安道:“但这些年来真龙一脉屡屡遭受打击,似乎运道已经远离了他们,加上御人剑的出现……那些宗门好像有些不甘寂寞了。斩罗星君和我说这些,就是想和我结伴而行,去试试自己的运气。”   “天魔,你是什么意见?”孑孓说道:“王安和千劫、天煞还有衍梦几个,都想去凑凑热闹,不过血屠和定海他们,倒是不愿再去惹事了,唉……真是想不通,怎么现在的女人都这样好斗?”   “我们只说去凑个热闹,也没说要去夺宝啊?”习小茹道。   “孑孓师兄,那你呢?是怎么想的?”苏唐道。   “我随便,你们要去,我就陪你们冒一次险,你们不去,我也可以找到自己的乐子。”孑孓道:“不过……这种大事应该先和师尊商量一下的,可师尊应该还在闭关,我们的信符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安师兄,你答应那斩罗星主了么?”苏唐看向王安。   “我推脱了。”王安道:“如果只是去看一看,和他们一路倒也无妨,可如果……天上真的掉下运气,正砸在我们的脑袋上,那点交情就不够用了,毕竟是元始灵宝,前一刻还在呼兄唤弟,下一刻估计就要自相残杀了。”   “听师兄的口气……你是很想去看一看的?”苏唐道。   “卜客星君坚持要来问你的意思。”王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说实话,我对他的神数是不太相信的,师尊当年也修习过推演之道,但越是沉迷其中越是发觉天际难测,最后放弃了,连师尊都不行,凭他……”   下面的话王安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大家都知道他想说什么,那卜客星君的脸色当即变得不太好看了,这是赤裸裸的嘲讽。   “不过,他们倒是很信赖卜客,还把你们以前的事情说得头头是道。”王安道:“那我也只好听从大家的意见了。”   “你说句话吧。”贺兰飞琼接道:“血屠说,这些日子我们的运气已经好得让人心惊肉跳了,所以呢,他有些不想去。”   “好运气还能让人心惊肉跳?”孑孓道:“看你那点胆量吧!”   “你根本不懂。”方以哲不屑的说道。   他们几次出山,每一次都是大有斩获,从一个穷光蛋骤然变成超级富豪,确实能让英雄气短,因为就算他们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做,那些收获也尽够他们修行无数年了。   “我的意思呢,现在还没到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贺兰飞琼续道:“古人的智慧告诉我们,所有的衰弱都是从满足开始的,满足之后,就是不思进取了。”   “古人的智慧还告诉我们,所有的败亡都是因为无穷的贪欲。”孑孓反唇相讥。   “你这人怎么这样怪?”贺兰飞琼露出愠色:“他说不去,你说他胆小,我说要去,你又说我贪心?”   “别理他。”方以哲开口道:“他就是喜欢讨贱!”   听到方以哲的话,另一边的三宝星君和傲剑星君立即连连点头,似乎很赞同方以哲的评价。   苏唐看了看三宝星君和傲剑星君,好奇的问道:“他们俩还是不说话?”   “是啊,我真想看看他们到底能憋到什么时候。”定海星君笑道。   “别打岔,你还没说呢,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贺兰飞琼追问道,以她的性格,只要她想去做,苏唐亦是拦不住的,但苏唐在团体中的威能却超过了她,如果苏唐不去,估计大家也都不会去,她一个人,连路都找不好,很难有什么作为。   “如果我们要去,就不是去转一转了,那样好没意思。”苏唐道。   “哦?你是说……”贺兰飞琼双瞳中闪过一缕喜色。   “我还要仔细想想。”苏唐起身道:“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会,我出去一下。”   贺兰飞琼等人不明所以,苏唐离开正殿,缓步向外走去,路上遇到了几个龙宫修士,叫过他们,询问知不知道鲲鹏之主的去向,可没有人知道。   走着走着,苏唐心念一动,转身向天醒之主的宅院走去。   片刻间,苏唐已走到宅院门前,他轻轻推开门,正看到天醒之主和金鸦星君闲坐在前院的桃树下,一边饮着茶水一边聊着什么,气氛显得很融洽。   “咦?天魔,你怎么来了?”金鸦星君转头看到是苏唐,显得很高兴,随后转头向栏杆内的几个侍女说道:“你们去把剩下的天心菊煎一遍,然后再拿出来。”   几个侍女依言退了下去,金鸦星君又拿出一张蒲团,铺在旁侧:“来来,坐这里……”   苏唐笑了笑,坐在蒲团上,天醒之主的视线向这边落来,和苏唐的视线撞了一下,随后笑道:“龙主今天怎么有闲情逸致到我这边来转一转了?”   苏唐已是名符其实的龙宫之主,龙宫的修士们以前把五太子饕餮叫做主君,现在又把苏唐叫做主君很不妥,有些龙宫修士便在暗地里琢磨,苏唐身怀龙气,又掌握着赦令封灵咒,所以便叫苏唐为龙主。   第一个人叫过之后,其他龙宫修士感觉很恰当,便这样叫开了,取的也是新人新气象的意思,反正不能与以前的五太子饕餮一样。   “也没什么大事。”苏唐道。   “龙主这是何必?”天醒之主一边说话一边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我客居在此,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被人看成是无用之辈,龙主有事尽管说。”   “前辈这是哪里话。”苏唐顿了顿:“只是遇到一件事情,有些拿捏不定,所以想听听前辈的意见。”   “哦?”天醒之主抬头看向苏唐:“可是这龙宫内的事情?”   “不是。”苏唐摇头道:“前辈可曾听说过穷光?”   “真神穷光?”天醒之主大吃一惊。   “就是他。”苏唐道。   “现在还能知道这个名字的,应该是少之又少了。”天醒之主道:“龙主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从朋友那里。”苏唐含含糊糊的回道。   “真神穷光……会来无尽海?”天醒之主犹疑的说道:“不可能吧!他还在天核内,怎么可能突破太皇的封印?”   “他应该是出来了,而且还为之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苏唐道。   “有意思……这就有意思了……”天醒之主喃喃的说道:“看来天核动荡、群魔乱舞是真的,三太子狴犴并没有胡说!”   苏唐沉吟了良久:“听说御人剑在穷光的手里。”   “这不可能!”天醒之主忍不住挺身站了起来。   “为什么不可能?”苏唐问道。   “御人剑应该在……”天醒之主只说了一般,又顿住了。      第一一一四章 建议      苏唐清楚天醒之主知道一些内幕消息,但对方不想说,他问也是没用。   就在这时,一边的金鸦星君忍不住了:“天醒,我不管你是天道盟的人,还是真龙一脉的人,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朋友,天魔和我也有过命的交情,有什么话该说就说,何必吞吞吐吐的?既然你现在已经落难了,过往的一切就应该轻轻放下,谋求一个全新的开始,你这般做,着实让人有些失望。”   “谁告诉你我落难了?”天醒之主笑了笑。   苏唐心中有些吃惊,他本以为,天醒之主和金鸦星君仅仅是偶然间撞在了一起,互相间的交情不会有多深,只是金鸦星君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还敢这样大声指责,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金鸦星君虽然笨了一些,但惯能见风使舵,如果他心中对天醒之主有一丝一毫的戒心,便不会如此放肆的。   “天道盟是不要你了,真龙一脉你又不想回去,这难道还不算是落难?”金鸦星君道。   “修行途本来就是起起伏伏的,现在不过是低谷罢了。”天醒之主淡淡说道,随后他顿了顿,视线转向苏唐:“罢了,既然你今天问到我的头上,也是你我之缘,我也就不瞒着你了。”   “这才对么!”金鸦星君转怒为喜。   天醒之主没有理会金鸦星君,他缓缓说道:“御人剑肯定在天道盟,这无数年来,历任的元老们都在苦苦追查御人剑的下落,但始终没有查到什么。”   “前辈的意思是……这个消息是假的?”苏唐道。   “是真是假,我不敢说。”天醒之主道:“但这件事,让我隐隐嗅到一些熟悉的味道,龙主,你还是不懂么?”   苏唐的双瞳一凝,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其实我一直都没办法理解,三太子狴犴靠着什么能说动他那些兄弟,全力进攻天道盟的神域。”天醒之主说道:“我一直想到今天,也没能想出什么结果,只不过,把此事和御人剑的事情联系在一起,那就显得有些古怪了。”   “御人剑在天道盟的神域?”苏唐低声道。   “这个……我还是不知道。”天醒之主说道:“我只清楚,御人剑莫名其妙重现出现在星域中,不可能毫无来由,剑或许是真的,但发生的种种,却可能隐藏着圈套。”   “如果三太子狴犴得到了御人剑,肯定会隐藏在击保密的地方,断然不会把御人剑舍出去的。”苏唐皱起眉头。   “你还是不懂。”天醒之主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词句,随后抬起头:“三太子狴犴一直把我当成一条狗,我行迹不密,让他发觉我想把锁链咬断,给我设下疑阵,我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贪念,无数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如果仅仅是这样,我并不恨他,弱肉强食,本是至理,他抢了我的,我也抢过别人,输输赢赢、死死生生,呵呵,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何况三太子狴犴还给了我一个体面的下台阶,让我返回天乐山,话里话外好像要把天乐山交予我打理,既然我已经成了输家,还有什么脸面可言?回天乐山做个土霸王应该是我最好的选择了。”   “前辈为什么没有回去?”苏唐问道。   “因为我输得还不算彻底,因为我看到了他的弱处。”天醒之主道:“所以,我依然有希望。龙主,你以后也应该记住这个教训,要么就别动手,动手就要斩草除根、挫骨扬灰,不要给敌人留下一丁点的机会。”   “三太子狴犴的弱处?”苏唐愣了愣。   “我唤醒西皇,仅仅是为了大乱三太子狴犴的节奏罢了。”天醒之主道:“嘿嘿……我起了二心,想另立山头,三太子狴犴是不会在意的,谁都有滋生出非分之想的时候,他当初不也是一样?但……我唤醒了西皇,却是不可饶恕的,三太子狴犴或许还不知道,或许已经知道了,装腔作势,只是为了让我自投罗网,可我心中有鬼,焉能再受他蒙骗?”   “如果你一直就事论事,那你永远也别想认清三太子狴犴的脉络。”天醒之主续道:“想料敌机先,首先你要明白三太子狴犴的性格与习惯。”   “还请前辈教诲。”苏唐道。   “教诲谈不上,我想保有一块立锥之地,首先你要能站得住。”天醒之主道:“帮你也就是帮我。”   “对嘛,说开了多好?”一旁的金鸦星君忍不住说道。   “三太子狴犴向来是谋定而后动的,他突然进攻天道盟的神域,肯定有自己的后招,但绝对不是我。”天醒之主说道:“而且他在暗处策划些什么,喜欢一环套一环,看起来很高明,但只要把其中很坚固的一环打破,那么后面的那些,也就没有用处了。”   “我唤醒西皇,只是为了遏制三太子狴犴的攻势,把他所有的后招都打乱,为我自己争取时间,现在天道盟与真龙一脉相持不下,代表我是对的。”天醒之主说道:“三太子狴犴的力量来自真龙一脉,可他最大的破绽,也在真龙一脉。”   “此话何解?”苏唐问道。   “另外几位真龙太子,实力都是远强过他的。”天醒之主说道:“尤其是八太子狻猊,生性桀骜不羁,一直是三太子狴犴的眼中钉、肉中刺,我虽然不清楚三太子狴犴是用什么方法说服了他们,一起来进攻天道盟的神域,但我知道,那肯定是一种无法拒绝的诱惑。在短时间里,三太子狴犴能控制住那几位真龙太子,如果我们把时间延长,内部的矛盾就会慢慢昭显出来了,说白了,三太子狴犴并没有服人之能。”   “如果拿我和那三太子狴犴相比,我知道自己和他差得太远,不过,在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和他争斗一番,那就说不准谁输谁赢了。”天醒之主说道:“三太子狴犴的志向在真龙一脉,呵呵……他在看着星空,而我却在他背后仔细的琢磨他,他看不起我,我可把他当做大敌,首先我就多占了几分便宜。”   “前辈没有因挫败而灰心,这是好事。”苏唐道。   “御人剑原本应该藏在天道盟的神域中,我至少有七成把握。”天醒之主说道:“智神落在三太子狴犴手中,或许……三太子狴犴就是利用智神,才找到了御人剑,至于他为什么把御人剑交给那穷光,引得星域动荡,肯定有大阴谋!龙主,这趟浑水我们是走不得的,说实话,我也不怕你不高兴,以你的进境,就算御人剑最后摆在你面前,转眼也会被别人抢走,冒着偌大风险,最后却是给他人做嫁衣!”   “天魔,这话没错啊!”金鸦星君接道:“你可要慎重一些!”   “三太子狴犴不会吃亏的。”天醒之主说道:“他舍得出御人剑,那他想得到的,必然会比御人剑更为重要!呵呵……没有晋位封神的修士,就别痴心妄想了,就算是我,也会对他们避而远之的。”   天醒之主说得是真心话,苏唐透露出了御人剑的消息,他却始终没有追问过,也没有暂时离开无尽海的想法。但凡他有一丝贪念,态度就不会如此坚决,要知道整座无尽海都被赦令绝阵控制着,没有苏唐的允许,他就没办法走出去。   苏唐沉吟不语,他脑子有一直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想法,但始终捕抓不到那点灵机,而天醒之主的判断,让他豁然开悟。   “天魔,你倒是说句话啊?”金鸦星君说道。   “前辈这一席话,让我受益匪浅。”苏唐慢慢站起身:“我就不打扰了,对了,前辈如果有什么需要,尽可以让金鸦星君去找我的那几个朋友,要不然找威灵大君他们几个也好。”   看着苏唐匆匆离开的背影,天醒之主和金鸦星君面面相觑。   沉默片刻,金鸦星君说道:“天醒,你看他有没有听进你的话?”   “他少年得志,已养成了独断专行的习惯。”天醒之主摇了摇头:“恐怕我们是拦不住他了。”   “那怎么能行?”金鸦星君有些急了,他站起身:“我再去劝劝他!”   “没有的。”天醒之主沉吟了一下,用狐疑的语气说道:“刚才……他好像有些意动了。”   “他不去了?”金鸦星君说道。   “不,正好相反。”天醒之主道:“他进门的时候,眼神漂浮,脚步迟滞,心中满是心事,应该是拿不定主意。而刚才离开时……他的步伐变得轻快多了,好像已作出了决断。”   “这可怎么好?!”金鸦星君愈发焦急了。   “我比你更担心。”天醒之主叹道:“有他在,哪怕是真神,也未必能穿得过无尽海的赦令封灵咒,他走了,赦令绝阵无人主持,稍有风吹草动,无尽海恐怕就要毁于一旦了。”   “天醒,你不想跟着他出去转一转?”金鸦星君道。   “这是他的命,与我无关。”天醒之主断然拒绝,他可以帮着苏唐提些建议,但绝不会为了别人的错误把自己陷入险境。      第一一一五章 圈套中的圈套      天醒之主说得没错,苏唐的脚步确实变得轻快了,其实不止是天醒之主,当苏唐重新走进大殿时,贺兰飞琼等人也都看出了端倪,视线集中在了苏唐身上,等着苏唐说话。   “御人剑重现星域,我们没理由退避三舍的,千劫说得没错,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去试一试。”苏唐开门见山的说道。   “天魔,你……”方以哲急了。   “让我说完。”苏唐摆了摆手:“此次我们是火中取栗,危险重重,因为我们将要面对的,有可能是星域中至高无上的真神级大存在了,所以,人多了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让我们陷入困境,我来点两个人吧,千劫和我走,孑孓师兄,你有身法护持,真神也未必能拦得住你,关键时刻,还能带我们一程,你也去。”   “好。”孑孓点了点头。   “那我们呢?”王安问道。   “剩下的人都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苏唐道。   “这样恐怕不妥吧?”王安露出了吃惊之色:“天魔,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段威慑住了天醒之主,让他不敢造次,但他所顾忌的,唯你一人而已,如果你走了,这无尽海之内,就要由他说了算了,等你回来,可能已物是人非。”   “是啊。”方以哲接道:“天魔,你绝对不要信任他!”   天醒之主毕竟是星主巅峰级的存在,如果苏唐走了,天醒之主想做些什么,这里没有谁能拦得住他,或许大家都要被天醒之主所害,因此,方以哲等人心中都感到有些恐慌。   “无妨。”苏唐笑了笑:“我会把你们送到一个地方去。”   “哪里?”定海星君问道。   “不要妄动。”苏唐道,接着他运转灵脉,一股强横无比的波动骤然从殿中的漩涡中散发出来,犹如实质的灵力包裹住了每一个人。   苏唐抬手轻轻向下一按,众人只感觉到眼前发花,周围的景致眨眼间便发生了巨变。   清澈的碧海青天,不过是让人赏心悦目而已,大家更关心的,是周围传来的巨大压力,似乎是因为他们的进境太浅了,所以冲荡在附近的灵气竟然自发的向他们的身体涌来,而且有一种莫名的力量,要把灵气硬生生压入他们的身体中。   “这里是什么地方?”方以哲惊愕的问道。   “小无尽海。”苏唐道:“五太子饕餮苦心经营数万载,才缔造出了这样的修行圣地,只可惜,他是无缘享受了。”   “你学得了五太子饕餮的灵诀?”贺兰飞琼突然醒悟了。   “嗯。”苏唐点头道:“赦令绝阵应该是星域中最强大的集攻防于一体的灵阵了,在外,可以封印所有的灵机,哪怕是真神,灵脉也会受到禁锢,单凭他们的肉身,是没有办法穿越无尽海的;在内,赦令封灵咒又可以压缩灵气,一会我给你们每个人都设下灵阵,你们在灵阵中修行几个月,足以增长数百年的修为,只不过,会有些痛苦,你们要耐心忍受。”   “我们不怕。”习小茹说道。   “我知道赦令绝阵的厉害,据说在太古时代,太古紫鸑能被尊为万妖之祖,便是因为她的赦令绝阵。”王安道:“只是……天魔啊,你为了我们,倒是想得很周到,可为什么不仔细想想你自己?”   “我?”苏唐一愣。   “你也知道,出去之后有可能碰上真神级的大存在,那你还要去?”王安道。   “不去我会一直留有心结。”苏唐笑了笑:“而且,我和天醒之主谈过一次,大概了解了其中的内幕。”   “哦?有什么内幕?”王安急忙问道。   “御人剑原本应该由天道盟的智皇所掌控,神域失陷,智皇必定落到三太子狴犴手中。”苏唐道。   “那么御人剑也会落在三太子狴犴之手了?”王安显得很吃惊:“他怎么会如此不小心?让那真神穷光抢走了御人剑?”   “可能是半推半就吧,所以真神穷光才有可能得手。”苏唐道:“我猜……三太子原本是想把御人剑藏起来自己慢慢参悟的,但他的计划出现了纰漏,天醒之主唤醒了西皇,而西皇的强势又让他很为难,上古真神的实力确实要比现在的真神强出一些,为了尽快解决西皇,他没有别的办法。”   “三太子狴犴舍出御人剑,志在西皇?”王安一下子明白了。   “不错。”苏唐道:“对西皇而言,如果他想达到上古初代太皇的高度,御人剑是必不可少的,他没办法抵御这种诱惑,所以必将全力以赴。三太子狴犴的心机确实厉害,如果双方对峙,那么双方都握有主动,西皇的实力太过强大,困不住杀不死,仅凭心机是无能为力的。但是,如果西皇的注意力被引走,那么就像一条盯上了鱼饵的大鱼,三太子狴犴有太多的时间和机会从容布局。”   “我有些不太明白……”孑孓喃喃的说道。   “再说得简单一些吧。”苏唐道:“天道盟和真龙一脉对峙,那么三太子狴犴就无从猜测西皇想要做什么,这段时间天道盟也屡屡给真龙一脉造成重创,三太子狴犴应该感到很苦恼。”   “没错。”王安接道:“现在三太子狴犴抛出了御人剑,不管西皇使出什么解数,他只需要知道,西皇对御人剑是势在必得的,如此他就拥有了全部主动!”   “好了,先不说这些,我给你们设下灵阵。”苏唐道:“千劫,孑孓师兄,你们两个应该是最难熬的,不过,得到的好处也会最大!”   “没问题。”贺兰飞琼淡淡说道。   ……   在苏唐做出最终决定的同时,天乐山的真龙殿内,三太子狴犴和一个穿着金色龙袍的年轻人相对而坐,三太子狴犴面无表情,而那年轻人双瞳中闪烁着怒火。   良久,那年轻人缓缓说道:“三哥,不是我咄咄逼人,道理摆在这里!御人剑落在你手,是你的造化,我们兄弟之前已经讲好了,没有谁会贪图你的元始灵宝,但你总应该知会我一声的,如果有我帮你,那真神穷光怎么可能把御人剑夺走?!”   “老八,你也太瞧不起你三哥了。”三太子狴犴露出笑意:“如果有你帮我,真神穷光从你我之手抢走了御人剑,那西皇又怎么可能上当?在我们兄弟里,你的实力是最强的,也让西皇最为忌惮,如果真神穷光在全盛时,还有些机会,现在他根本不可能在你手里占到便宜!”   三太子狴犴把那年轻人捧得很高,而那年轻人明显很吃这一套,他的神色变得缓和了一些,随后皱眉道:“西皇会上当?三哥,你……你是故意让真神穷光把三焚箭抢走的?”   “连自己的家都看不住,那我成了什么?”三太子狴犴道:“老八,你尽管放宽心,天道盟覆灭之机就在眼前了,西皇就算有疑虑,也挡不住这种诱惑,他肯定会往里面钻的!到那时候,或许都不需要我们兄弟出手,西皇就会落得败亡的下场。”   “真神穷光强行离开天核,已受重创,他不可能是西皇的对手。”那年轻人说道。   “你看……连你都大意了。”三太子狴犴缓缓说道:“真神穷光受创倒是不假,但是,不要忘了御人剑在他手中,西皇想胜得过他?又谈何容易?!”   “御人剑……”那年轻人长吸一口气,随后展颜一笑:“三哥高明,是我错怪你了。”   “其实我最先把你找来,也是因为你目光长远、心性练达,远超过他们几个,如果他们来,哪里会顾得上西皇?只会怪我没有御人剑的消息告诉他们。”三太子狴犴苦笑道:“而且,他们是绝对不会同意把御人剑舍出去的,所以我只能把消息隐瞒下来了。”   “开始的时候……我也有些想不通。”那年轻人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随后道:“不过听了三哥的话,我全明白了,你放心,他们来的时候,我会支持你的。”   “老八,你从来不会执泥,这是你最大的优点,就连父王也无法和你相比。”三太子狴犴叹道:“真龙之位,非你莫属!”   “三哥这是哪里话,我的进境和父王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那年轻人道,随后站起身:“这样,既然是要对付西皇,那我先回去准备准备。”   “好,等他们过来的时候,我会提前告诉你的。”三太子狴犴说道:“现在先不要和他们说,否则有可能生出嫌隙。”   “这个我懂。”那年轻人说道。   那年轻人离开之后,三太子狴犴依然坐在原位没有动,良久,一个外貌在二十许,美艳万方的女子走了进来,低声道:“师尊,西皇那边有动静了。”说完,她拿出了一张信符。   “先放下吧。”三太子狴犴说道。   那女子愣了愣,随后犹豫片刻,重复道:“师尊,是西皇那边的……”   “西皇不过是纤芥之疾而已,不必那么紧张。”三太子狴犴说道。      第一一一六章 五败之身      “师尊为了那西皇,已经舍出了御人剑,徒儿怎么敢掉以轻心?万一因徒儿的马虎,让那西皇得逞,那徒儿真是万死而难辞其咎了。”那女子急忙说道。   三太子狴犴沉默良久,慢慢抬起头,看向那女子,随后露出唏嘘之色,接着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怜儿,你长得越来越象母后了。”   那女子不懂,只能保持沉默。   “这些天,去拜祭过你母亲的坟么?”三太子狴犴说道。   “去过一次。”那女子急忙说道。   “多去看看,别让你母亲太过孤单。”三太子狴犴说道,接着他沉吟片刻:“怜儿,此间了结,或许我就要去天核了,天乐山么,恐怕要交给你主持,所以有些东西我也没必要瞒你了,以后遇到什么,要和为师一样,务必三思而行!”   “徒儿明白。”那女子说道,其实她有些不太适应,因为‘怜儿’是她的小名,走进星空以来,这个名字已经有很久很久没听到过了。   “我应该早一些教导你的,但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三太子狴犴说道:“西皇复出,我真龙一脉人人惶恐,别看我那几个兄弟嘴里喊得厉害,但对西皇也是满怀忌惮的,不过……在我眼里,西皇已成迟暮,只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所以还能蹦跶几下罢了。”   那女子认真的听着。   “西皇怀五败之身,他是走不了多远的。”三太子狴犴冷笑道:“第一败,你的师兄已成了他最为信重的臂助,天道盟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我都能立即察觉,现在我不动,只是忍而待发。”   “第二败,天核震动,太皇封印逐渐消逝,元古以魔为尊,太古唯妖称雄,到了上古,人界才开始崛起,直到出现了太皇,终于平定各个星域,逼得诸元魔圣妖退居天核。天核不稳,我是不怕的,西皇却肯定会惶恐不安,以他的威能,根本没办法慑服诸元魔圣妖!所以,我敢拖,拖上个几百年也无所谓,他西皇敢么?”   “第三败,当初围攻我父王时,如果四皇齐出,将是完胜之局,可惜,西皇数次败在父王之手,心生怯意,消极避战,结果三皇殒落,只剩他一家。你以为他为什么选择避世隐居?因为没脸啊!哈哈哈……东皇南皇北皇都战死了,唯独他活着,然后掌控天道?谁会服?当时的皇天已成四分五裂之局,他不得不离开,把所有的权力交给智皇,然后智皇才能收服人心,重新组建了天道盟。现在天道盟的修士愿意服从号令,只是因为天道盟神域陷落,面临巨大危机而已,如果我继续施加压力,只会让他们更加团结,如果我不打了,呵呵……东皇南皇北皇的余部必定会记起前事、生出二心,何况我听说东皇的传人已经出世,这又是西皇的隐忧。”   “第四败,太皇掌有皇天,加上御人剑之威,才能让万千修士诚服,他西皇有什么?皇天早已不知所踪,所谓名不正而言不顺,只要我们稍微做些手脚,天道盟内部就会乱起来。”   “第五败,西皇有隐疾,别人不知道,我可是一清二楚的。当初他消极避战,也不能全怪他,隐疾发作,就算他参战了,也没办法帮到什么,反而有可能拖累东皇南皇和北皇。呵呵……他真是够委屈的,说了人人都知道他的破绽,不说人人都对他不耻,好难哦……”   那女子听得目瞪口呆,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师尊,既然西皇已不足为虑,您为什么把御人剑舍出去?!”   “西皇虽然厉害,但还不至于让我寝食不安。”三太子狴犴沉默片刻,长长叹了一口气:“让我寝食不安的,是另外一个人!在我眼里,星域中的修士只分为两种,一种是笨蛋,他们只会以为我吃了大亏,被真神穷光抢走了元始灵宝,一种是非常聪明的,他们会察觉到里面有些古怪,但……我真正的目的,是要把那个人引出来啊!”   “那是什么人?”那女子问道。   “不知道,正因为不知道,我才会感到万分头痛。”三太子狴犴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十几步,随后道:“原本我没有发觉到他的存在,但老六的事情,让他生出了警觉。母后赠与我的慧眼,再也捕抓不到老六的龙气所在了,按理说,他已经殒落,但我又没办法感应到他的噩耗,想来想去,世间只有一样东西能遮蔽我的慧眼了!”   “是什么?”那女子问道。   “是另一件元始灵宝,灭妖录!”三太子狴犴说道:“所以我才下定决心,对我来说,别的都没什么,如果能得到灭妖录,让几个桀骜不羁的兄弟对我言听计从,推举我坐上真龙之位,我自然得到了一切,与之相比,御人剑就不那么重要了。”   “师尊,你怎么就能料定那个人会出来?”那女子又问道。   “当初太皇掌握着御人剑,母后掌握着灭妖录,九翼天魔掌握着诛魔镜。”三太子狴犴说道:“母后是生性慈善,不愿与人争斗,而太皇和九翼天魔哪个不想三宝归一?只是顾虑太多,不敢再生祸端而已。”   “真神穷光虽然身受重创,但毕竟是上古真神之一,又得到了御人剑,正克制西皇,西皇未必能讨得到好处。”三太子狴犴续道:“只有一个人,才有机会屠灭真神穷光,得到御人剑,你说那个人是谁?”   “灭妖录?!”那女子惊呼道。   “不错!灭妖录对妖族有生死予夺之威!”三太子狴犴说道:“真神穷光既然受了伤,那么就难以抵抗灭妖录的封印之力,我就不信,那个人能控制住自己的贪念,只要他出手,就算此事不成,我没能抢到灭妖录,但至少我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了!”   “以师尊的睿智,定然已是十拿九稳了!”那女子说道。   “也不好说……”三太子狴犴突然想到了什么,缓缓摇了摇头。      第一一一七章 一步      “她真的很强……”习小茹喃喃的说道。   前方有两条巨大的光柱,光柱在不停的旋转着,而贺兰飞琼和孑孓都被光柱压在最下方。   苏唐同时驭动两座灵阵,灵气的压力是一样,但贺兰飞琼和孑孓的神色却截然不同。   孑孓的脸上充满了狰狞的气息,他不停的嘶吼着,脖颈甚至能看到暴起的青筋,只是光柱把一切都隔绝了,外面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与之相比,贺兰飞琼却安静得多,她象一尊雕像般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什么都没感觉到,不过,习小茹能清楚的看到贺兰飞琼额头上已布满了冷汗。   苏唐慢慢抬起双手,停顿片刻,双掌慢慢向下压去。   前方巨大的光柱随着苏唐的动作慢慢向下坍缩,贺兰飞琼还好,另一边的孑孓突然象疯了一般四下冲撞着,看他的样子,似乎想从里面冲出来,但他已被困在赦令绝阵之中,除非是苏唐想放他出来,否则就算他的实力再强上几十倍,也一样无能为力。   这边所爆发的灵力波动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片刻间,方以哲、定海星君等人都凑了过来,王安也从空中飘落,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孑孓。   “他是怎么了?”定海星君吃惊的说道。   “我提醒过他了。”苏唐叹道:“想在赦令绝阵中修行,就要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   “那我们……”定海星君的表情显得有些怪异了。   “你们的灵阵和他不一样。”苏唐道:“此次出行,生死未卜,我希望他能突破自己的瓶颈。”   “孑孓已经是大君巅峰了吧?”方以哲瞪起了双眼。   “嗯,所以我才选了他。”苏唐点了点头。   “你……你能让他踏破壁障、晋位星主?!”这一次,连王安也是目瞪口呆了,这种法门不要说亲眼目睹,连听都没听说过。   “我做不到。”苏唐道:“我只是帮他把火点燃,能不能走得出去,还要看他自己。”   “可是,千劫那边怎么看起来好像什么事都没有?”方以哲问道。   “她是动了点小手段,也算占了我一些便宜。”苏唐露出笑容:“不过,她的心志确实要比孑孓坚韧。”   “千劫也是到大君巅峰了么?”定海星君问道:“这才多久……”   “她的进境和运道非常人所能及。”苏唐道:“如果我不是得到了五太子饕餮的龙气,或许还要比她晚一步呢。”   “你们都是怪物!”定海星君露出苦笑。   “你说什么?”习小茹听出了苏唐的弦外之音:“也就是……你会比她更早了一步?!”   “你想想啊,我先得了大太子螭吻的龙气,接着封印了六太子蚣蝮,现在又是五太子饕餮,三道龙气已与我融为一体,加上他们的神念结晶,还有轮回星君送给我的神烬……”苏唐缓缓说道:“我一个人独占了这么多好处,如果还没办法勘破瓶颈,那我岂不是成了最愚笨的人了?!”   “是啊……”另一边的魔影星君喃喃的说道:“就算是一头猪,也应该混出头了!”   “你怎么说话的?!”习小茹回头怒道。   “我就是……随便说说,呵呵呵……”魔影星君干笑起来,刚才他只是有感而发,苏唐的进境,确实让人感觉太不可思议了,但想想苏唐的运道,却又发现那是很正常的。   “快看!孑孓怎么了?!”方以哲突然道。   众人的视线立即转了过去,正看到孑孓的身形不停的扭曲着,不止是身形,他的相貌、衣着等等、包括周围的环境,也随着变化不定,忽而是一个老汉,忽而又变成中年人,忽而变成了孩子,甚至还会变成女人。   “不要慌,那些都是他的身外化身。”王安沉声道:“暂时不会有事!天魔,如果我让你停,你要马上化去阵法,否则孑孓会挺不住的!”   “化去阵法太可惜了。”苏唐无奈的说道:“也罢,听天由命好了。”   “身外化身?”魔影星君不懂,他和方以哲、苏唐都是脚前脚后走出星空的,而定海星君等人已在星域中闯荡多年,了解灵炼法门,魔影星君是一无所知的。   “是我宗的独门妙道。”王安道:“也亏得有这些身外化身,我们被禁锢了许多年,修为也一直不减,换成别的修士,早吃不住了。”   说完,王安的视线又转回到孑孓身上,顿了顿,用担忧的口吻说道:“天魔,你的灵阵还要运转多久?”   现在的孑孓,已变得非常狼狈,被压入体内的灵气过多,让他的肌肤都变成了血红色,尤其是头发,发梢已渗出了血丝,汇集在一起,慢慢向下流淌。   “快了!”苏唐道,他的双手连连掐动法诀,光柱逐渐下压,最后凝成了两座半圆形的光幕。   方以哲等人都发觉到了异常,因为孑孓突然之间不动了,如果单单只是不动还没什么,问题在于,孑孓扭曲的面孔、飞扬的头发、甩动的衣襟都变得静止了,恍若时间已停止了流转。   “咦?”定海星君按捺不住好奇心,凑上前用指尖轻轻抚摸着光幕,这才发现光幕竟然是实物,如镜面一般光滑、坚硬。   “你们也都进灵阵修行吧,不用管他们。”苏唐说道:“等灵气耗尽,他们自然就能出来了。”   “然后你们就要走了?”方以哲道。   “不急。”苏唐道:“千劫还要在这里布下传送灵阵,然后返回邪君台一次,让两座灵阵连接起来,如此你们也有了退路。如果我们一时回不来的话,小无尽海至少也能保你们千年无忧。”   “看样子你已经下定决心了。”王安顿了顿:“但我最后还是要劝你一次,敢站出来争抢御人剑的,十有八九都是真神级的大存在,就算你距离勘破瓶颈只有一步之遥,可……和他们相比,你还是差得太远了。”   “王安师兄,尽管放宽心,我会量力而为的。”苏唐一笑:“何况,我应该是最有希望拿下御人剑的了,如果我不去,终生也没办法释怀的。”   王安不说话了,他当然知道苏唐的底气在哪里,灭妖录!与御人剑并列为元始三大灵宝的灭妖录!如果真神穷光还保持巅峰状态,那他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阻拦苏唐的,但消息来源很可靠,真神穷光强行突破天核封印,也受了重创,据说抢夺御人剑时,又被三太子狴犴的阵法所伤,所以,苏唐确实大有机会。   “卜客,你怎么说?”方以哲转头看向卜客星君:“早就让你给天魔推演一课了,为何迟迟不动?”   “我推演过了……”卜客星君苦笑道。   “哦?那结果如何?”方以哲急忙问道。   苏唐和王安的视线也都转了过来,落在卜客星君身上,至少到现在为止,卜客星君的神数推演一直没错过,苏唐还是很相信的。   “我算不出来。”卜客星君摇头道。   “怎么可能算不出来?!”方以哲奇道。   “只有一种可能。”卜客星君道:“天魔此行遇到的修士,其中有人身怀改天换命的灵宝,譬如说,鸿蒙天谱、太古慧眼、问世典等等,有这种灵宝在,我的神数推演就会失灵。”   “鸿蒙天谱?太古慧眼??你说的……都是传说中的灵宝,不知道有多少年没出现过了,真是乱开玩笑!”定海星君说道。   “灭妖录就在这里,御人剑也出现了,连元始灵宝都已经现世,那些太古至宝又算得了什么?”王安道:“何况天魔此去,遇到的必将是真神级的大存在,他们身上藏有太古至宝,又很奇怪么?”   定海星君说不出话来了,他的视线慢慢转向苏唐,原本他是中立的,可听到了这番话,他不由自主开始为苏唐担心了,苏唐的气象已成,只要不去冒险,坐守无尽海,保得一方平安是没问题的,过早与真神级大存在对抗,是取死之道。   “无妨。”苏唐笑道:“我说过了,只差一步而已,一直苦苦忍耐,只是在防备那天醒之主罢了,现在我也顾不上他了。”   话音刚落,苏唐抬起腿,缓缓向前迈出了一步,他的步子走得很随便,但就在他的脚与地面相接触的瞬间,王安等人突然感受到莫名的悸动,随后又看到了恐怖的一幕。   整个世界在苏唐的脚下粉碎,无数沙石漫天冲荡,浓郁的灵气化作无数乱流,他们的身体再无依托,似乎马上就要沉沦到无尽的虚无中。   可下一刻,世界又恢复了原状,一片碧海青天,他们没办法辨认,刚才那副景象是幻觉,还是世界用一种他们所无法理解的方式重新融合的一起。   苏唐的身形慢慢升起在空中,他并没有释放出御空术,完全是浓郁的灵气自发的托起了他,接着,灵气相互冲撞,绽放出万千道电光,所有的电光都向苏唐的飘去,最后融入苏唐的身体内。      第一一一八章 后事      五太子饕餮耗费了近万年设下的小无尽海,效用确实奇妙无比,日积月累下的所有资源,全部便宜了苏唐,仅仅在三个月之内,小无尽海便出现了两次海啸般的灵动,第一次是因为苏唐跨过了那一步,晋升星主,第二次便是贺兰飞琼紧紧跟上,也步入了星主之列。   孑孓没能突破瓶颈,灵炼法门固然厉害,但和继承了东皇衣钵的贺兰飞琼相比,还是差了一些的。   饶是如此,已经让人感到匪夷所思了,方以哲、魔影星君包括习小茹、姜虎权几个,还算是新晋的星君,见识不够,王安、定海星君他们是明白的,从大君巅峰到星主,表面上看仅仅差了一层进境,但为之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有的大君甚至会为此煎熬千年之久,这样能成功勘破瓶颈,都是一件幸事,更多的修士被永远挡在了星空之主的门外。   苏唐并没有急着离开,先是做了一番布置,这种事急不得,何况他们要追索的真神穷光是从天核中走出来的大存在,向来以身法称雄,曾经与鲲鹏之主斗过,又得到了御人剑,这样的大存在绝无可能短短时间内殒落。   那么容易死,也配不上上古真神的称号。   还有,苏唐尽管有了自保的资本,但他的势力才刚刚成型,在外根本没有眼线,想在茫茫星域中追踪一位以身法称雄的上古真神,这样的难度接近无解。   所以,苏唐并没想着自己去找,他故意拖延一段时间,等各个星域都动起来了,他再去浑水摸鱼。   又等了两个月,苏唐、贺兰飞琼和孑孓终于离开了无尽海,首先要赶回那荒弃的星域,进入邪君台,让贺兰飞琼用自己的大千灵种为引,重新设下传送灵阵。   贺兰飞琼知道此行危机重重,也做了最坏的打算,灵种别人是不可能开启的,白泽得了她一些法门,倒是有资格做接引使者,更重要的,是贺兰远征。   资源对一个修士而言有多么重要,从贺兰远征和白泽的进境便能看得明明白白了,贺兰远征从邪君台走出来还不到两年,然后便进了大千灵种的主界,贺兰飞琼为培养自己的弟弟,是不遗余力的,几乎算得上倾囊相授了。   如此,贺兰远征的进境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了,后发先至,已经超过了白泽。   白泽当然不会有别的想法,如果贺兰飞琼不重视自己血脉相亲的弟弟,转过来更重视他,反而会让他变得寝食不安。   而且白泽也知道,贺兰飞琼是担心出现意外,那么大千灵种的基业,肯定是要交给贺兰远征的,对白泽而言,讨好一个人是讨好,讨好两个也没多大区别,更关键的是,贺兰远征的性格要比贺兰飞琼柔和得多,多出一个这样的主君,是一件幸事。   在贺兰飞琼向贺兰远征交代事情的时候,苏唐已经进入了邪君台,叶浮沉的住处就在邪君台的入口旁,苏唐一眼就看到了院中的莺歌燕舞。   对叶浮沉不思进取的心性,苏唐感到非常无奈,但又没办法劝解劝,但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要试试了。   原因无他,就在万古浮生诀!   万古浮生诀不是谁都可以修行的,何平、宗秀儿这些弟子,最多把天地人三篇中的人之篇练成,等到修行地之篇时,灵气聚来即散,毫无效果。   苏唐知道,没有得到九太子椒图的神引,就不可能继续修行万古浮生诀,所以何平、宗秀儿等弟子再难寸进,只得去修行别的灵诀,唯有叶浮沉,能修行地之篇。   苏唐为此想过良久,但怎么都想不通自己什么时候得到了九太子椒图的神引,还有,叶浮沉居然也能修行?   最后找出的解释,就是天地人三令,上古邪君应该是得到了九太子椒图的神引,那么在殒落之际,应该用某种方法把九太子椒图的神引融入到了天地人三令之中。   除此之外,不可能有别的理由,他能修行万古浮生诀,倒没什么,毕竟他亲眼见到过九太子椒图,或许就在九太子椒图殒落的时候,他无意中汲取到了九太子椒图的某种气息,那就是神引。   但叶浮沉的表现就让人想不通了!   没有修习地之篇,连出入邪君台都不可能,所以,苏唐考虑自己的身后事,好像只能托付给叶浮沉了。   问题在于,叶浮沉太不争气!   苏唐的身形向下飘落,叶浮沉正躺在竹椅上,左右两侧都有相貌艳美的侍女在为摇扇,另外有一个侍女专门喂他吃东西,还有几个侍女在为他捏腿捏脚,前方竹林见的空地中,有一群女子或敲打着乐器,或轻歌曼舞,院中弥漫着浓浓的脂粉香。   苏唐就落在叶浮沉身侧,那些侍女们对高来高往的修士们见多了,神色很自然。   “给我起来!”苏唐没好气的一脚踢在了竹椅上。   “哎呀……”叶浮沉睁开眼,笑嘻嘻的爬起身:“苏唐苏大宗主,您怎么有时间回来了?”   “少和我装傻。”苏唐道:“天地人三令都在你手中,你会不知道我进来?”   “刚才睡得正香,没注意到。”叶浮沉拍了拍手,喝道:“散了吧,都散了吧。”   那些侍女们见叶浮沉吃瘪,都掩嘴偷笑,随后说说闹闹的向外走去,看得出来,叶浮沉对她们不薄,否则以侍女的身份,不应该这般随意轻松的。   “我说苏唐……我怎么感觉你这次好像是专门来找我的?”叶浮沉看向苏唐。   “我一直在等你,等你玩够了再说。”苏唐叹道:“但现在看,你是玩得没完没了啊!”   “不错了,苏唐,你上哪里找我这样尽心尽责的门房啊?!”叶浮沉笑道。   “你再不努力修行,等过几十年,你就老了。”苏唐道:“到了那时候,后悔是没用的。”   “谁说我没有努力修行的?!”叶浮沉道:“我已经步入大圣之境了!”      第一一一九章 启程      “在我面前,你还有脸说这种话?”苏唐道。   “二十多年能晋升大圣境,已经算得上是出类拔萃了,还要我怎么样?”叶浮沉嘴里半点不服输:“你以为谁都能和你比么?”   “算了,不和你说这个。”苏唐道:“这次来是要告诉你,我要走了,或许要很久才能回来。”   苏唐对此行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御人剑可不是寻常的灵宝,真神穷光也不是那几个尚未能晋位封神的真龙太子,何况真神穷光来无影去无踪,立即找到真神穷光,杀人夺宝,再逃之夭夭,纯粹是痴人做梦,这一次真的说不定要耗费多少时光。   “你上一次走的时候可没来辞行,这回……”叶浮沉的脸色变了,他顿了顿:“要去多久?”   “说不准,或许是几年、几十年,又或许,我们再没有相见之期了。”苏唐道。   叶浮沉不说话了,默默的想着什么。   “到那时候,邪君台就要靠你了。”苏唐道:“小茹,还有何平他们都没有控制邪君台,你不能再象以前那样不着调了。”   “我心里有数。”叶浮沉低声说道。   “你?”苏唐压根就不信。   “邪君台里的修士都是你从人界带出来的,和外人不一样,这是我们的根。”叶浮沉缓缓说道:“只要邪君台能保持运转,几乎每一年都可能有勘破星空壁垒的修行从这里走出去,假以时日,我们的实力会越来越强。而且,大家毕竟是从同一片山水中长大的,就说那几位魔神吧,听何平说,他们口口声声要去外面独自闯荡,但到现在还没有离开,不是他们胆怯,而是不放心这里。”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   “你和贺兰大圣也一样啊,情势稍微安稳些了,你们都回到这里,不遗余力的帮助大家。”叶浮沉又道:“因为你在这里煎熬过、也风光过,该是多么伤心的人,才能把自己的过去真的一刀斩断啊?!你做出些成就,有人为你喝彩,你做下了错事,有人为你惋惜,这样才对,反过来说,活着,无人挂念,死了,无人伤感,那还叫活过么?”   “你知道这些道理就好,我也不多说了。”苏唐道:“贺兰大圣会在这里设下另外一道传送灵阵,直通小无尽海,尽快走出去,到那边修炼,对你大有好处。”   “小无尽海是什么地方?”叶浮沉道。   苏唐摇了摇头:“我言尽于此,以后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没等叶浮沉再说话,苏唐的身形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邪君台外,贺兰飞琼正在布置灵阵,苏唐没有惊扰她,直接向小不点的方向掠去。   小不点自从有了点责任心之后,再不出去乱跑,经常留在诛邪古阵之中,此刻,她正在一尊雕像的头顶上端坐,双眼似开似闭,神色庄重,苏唐可是第一次看到小不点这种样子,心中讶然,便停在了远处。   “大哥,嘿嘿……老远就感应到你的气息了!”随着话音,小青鸟从雕像的耳洞中钻了出来,扇动双翼,直掠向苏唐,飞近后也没客气,直接落在苏唐的肩膀上。   苏唐是实在懒得和这小东西计较了:“小不点在做什么?”   “她在闭关呀,几个月前就这样子了,谁叫她她都不动。”那小青鸟回道。   “几个月前……”苏唐沉吟了一下,那应该是他晋升星主的时候,看来自己的突破又一次影响到小不点了。   “大哥找她有事吗?我转告她好了。”那小青鸟叫道。   “算了。”苏唐摇了摇头:“我先去别的地方转一转。”说完苏唐转身要走。   “大哥,不坐一会了?”那小青鸟道。   “坐你吗个头!”苏唐到底是忍不住了,也就是附近无人,随便那小青鸟乱叫了,如果在星空之空,有丢人之嫌。   那小青鸟认真的看着苏唐掠走,随后展翅落在小不点身边:“好了好了,别装了,我已经把他骗走了!”   小不点的双瞳立即恢复了灵动,向苏唐走的方向张望了几下,随后用阴沉的语气对那小青鸟说道:“我可是按照你说的做了,如果不成,我绝不会饶了你!”   “老大,我知道你不忍心的……”小青鸟叫道。   “不忍心?!”小不点突然探手,抓住了小青鸟的鸟喙,往下一按,小青鸟的身体立即趴倒。   “别打,老大!我真的有妙计!”小青鸟奋力扭动了几下,大叫着。   “妙计?说来听听!”小不点喝道。   小青鸟挣起身子,凑到小不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什么,小不点露出狐疑之色:“这样能行么?”   “哎呀,老大,你的拳头和鞭子是天下一等一厉害的,老二呢他召唤的傀儡厉害,但要说起头脑,你们两个加一起,也远远比不上我。”那小青鸟说道。   “你这般自大,还敢说自己有头脑?”小不点缓缓说道。   “怎么……”   “难道你没想到我会生气?!”小不点再次突然探手,把小青鸟按倒,接着一屁股把小青鸟的脑袋坐在下面,提拳就打。   差不多用了半天的时间,贺兰飞琼的灵阵已然布置完毕,原来的传送灵阵也被她摧毁。   “该走了。”坐得不耐烦的孑孓第一个站起身。   司空错正和苏唐轻声慢语的聊着天,见状轻轻叹了一口气:“别的我就不说了,你们自己小心。”   “师尊,这段日子就要靠你们了。”苏唐道。   就在这时,贺兰飞琼向这边招了招手,苏唐也站起身,缓步向贺兰飞琼走去,司空错、宁战奇还有何平、宝蓝等人也都站了起来,他们的心情有些沉重,虽然苏唐并没有解释太多,只说出去有要事,估计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但他们都隐隐感觉到此行必有大风险,因为苏唐前几次都是说走就走,如果郑重其事的嘱咐他们,只有两次,第一次是刚刚晋升星君,还有一次就是现在了。   贺兰飞琼设下的灵阵发出一阵耀光的光芒,接着白泽的身形在阵中出现了,他笑着向贺兰飞琼躬了躬腰,随后让在一边。   “远征呢?”贺兰飞琼低声说道。   “他还在闭关。”白泽道。   “那就不打扰他了。”贺兰飞琼回身看向苏唐:“我们走吧。”   这片天地已经彻底封闭了,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只能从贺兰飞琼的灵种中走,到了那边,又会回到小无尽海。   苏唐、贺兰飞琼、孑孓三个人并肩走进灵阵,身形消失在耀光中。   在小无尽海,王安、习小茹等人已经在等着了,看到苏唐的身影,他们勉强露出了笑意。   “你们谁想回去看看,随时可以走,灵阵不会关闭,也消耗不了多少灵气。”贺兰飞琼说道。   “天魔,这边来,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方以哲说道。   “哎呀,别烦了,等我们回来再说也不晚。”孑孓又一次不耐烦了,他眼睛很尖,看到刚才是闻香向着方以哲使了个眼色,方以哲才站出来的,肯定不是大事,都是一些你哝我哝的琐碎话。   苏唐一笑,视线落在习小茹身上,随后道:“大家这段时间不要乱走,等我们回来。”   “想走也走不了啊,两边等于都被封印了……”定海星君喃喃的说道。   苏唐三人离开小无尽海,走出龙宫,孑孓低声道:“我们怎么走?”   “孑孓师兄,你的阅历比我们两个多得多,还是你来拿个主意吧。”苏唐道。   “在外面,我也是两眼一抹黑,这样吧,我们去找几个朋友,和他们打听一下。”孑孓道:“用龙宫的飞车走,用不着车夫,我来,这样虽然慢了一些,但躲在车厢里,会省掉很多麻烦。”   “麻烦?”苏唐一愣。   “唉……哥哥我在年轻气盛的时候,脾气大了一些,到处惹事,虽然不敢说仇家满天下,但也好不了多少。”孑孓叹了口气:“就说上次去九天星域接引你,如果不是恰巧碰上仇家,估计也不会有那么多事,我早就跑出来了。”   “好,听你的。”苏唐道。   三个人上了龙宫的飞车,有苏唐护持,当然能自如的穿梭无尽海,一路无话,走了有半个月,飞车驶入熔火星域。   “这里就是熔火星域了。”孑孓说道。   “熔火星域我来过,是天道盟的地盘吧,你朋友的宗门在这?”苏唐道。   “扯淡!星域这么大,除了真龙一脉那些狂妄的家伙,谁敢说整片星域都是自己的地盘?”孑孓撇嘴道:“真龙一脉也顶多能掌控自己的宗门罢了,星域犹如大海,而修士不过是大海中的蚂蚁,想对整片海洋都了如指掌么?”   “你肯定你的朋友能帮到我们?”贺兰飞琼转移了话题。   “如果他想帮的话,应该能给出一些建议。”孑孓顿了顿:“到了地方,你们不要说话,免得被他看出底细,我和他周旋就够了。”      第一一二零章 白骨道场      说了半天闲话,飞车已驶入了一片原域中,片刻,孑孓掐动灵诀,停下飞车,接着纵身跳出车厢。   拉车的伪龙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附近山林中一阵混乱,无数惊鸟振翅高飞,逃离了此处,走兽也被拼力奔逃着。   其实这种伪龙除了速度快、可以拉车之外,几乎没什么用处,战力很低,寻常的星君都可以同时对付一群,但对原域中的飞禽走兽而言,伪龙是它们从没见过的巨无霸式的强横存在。   “你朋友的宗门在哪里?”贺兰飞琼环顾左右,发现这片山林很普通,并无特殊之处。   “等一等吧。”孑孓缓步走到前方的潭水边,随后又道:“他们白骨观的修行法门有些特殊,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死修,以前也闹出过不少误会,所以为人行事都特别小心。”   “哦……”贺兰飞琼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等了良久,也不见动静,苏唐和贺兰飞琼倒是没什么,他们很有耐心,可孑孓感到恼火了,突然叫道:“有活的没有?给我出来几个!再这样晾着我,我可要尿尿了!”   “这家伙真惫赖。”贺兰飞琼无奈的说道。   还是没有动静,孑孓大怒,转身掠到飞车前,双手虚抓,那条庞大的伪龙竟然被他隔空吊了起来,飞车的车厢象个挂坠般,在伪龙身下摇晃不止。   接着,孑孓又飞了回来,直接把伪龙扔到潭水般,那伪龙内心是非常委屈的,它什么都没做?为何这般虐待它?!   伪龙挣扎着要往外爬,孑孓抬手虚按,轰地一声,伪龙竟然被他硬生生压到了潭底。   伪龙的智慧很高,莫名其妙挨打,它可以承受,但现在是要被宰的节奏,当即慌了神,拼尽全力挣扎起来,把潭水搅得异常浑浊。   “再不出来,我天天都拉着伪龙跑到这里拉屎!”孑孓又叫道。   还是没有动静,只是风声在回应。   “你行!空灭啊空灭,这你也能忍是吧?”孑孓真火了:“好,那我就去暗市发个消息,说这里存有数万年前的死修!你别不信,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嗡嗡……潭水突然嗡响声,潭底也绽放出白光,那只挣扎的伪龙向白光中陷了进去,不管它任何努力,也没办法和潭底吸附的力量相抗争,只几息的时间,伪龙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这个拍不死、甩不掉的老蚊子!当初就不应该让你进我的山门!”一声沙哑的声音从潭底传了出来。   “少废话!这次来找你有好事!快把山门打开。”孑孓叫道。   “你能有好事?有好事也不可能想起我!”那声音回道,下一刻,潭底卷出几道白光,正卷向苏唐等人。   飞车被吸到了潭底,苏唐等人也消失了,潭水变得平静,浑浊的泥沙也在慢慢沉淀,片刻间,一切都恢复了原状。   潭底别有一番天地,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只是来接他们的修士有些惨不忍睹,一个大人,两个从个头上看大概有十三、四岁的孩子,他们的身体瘦得离谱,枯干的身体顶着大脑袋,就像是火柴杆一样,浑身好似没有二两重,风一吹就能把他们刮走。   身体还好说,脸上也没有肉,皮贴着骨头,眼珠显得格外大,就像假眼一眼,怪不得会被人误当成死修!   “还算你知机!”孑孓叫道:“再不把山门打开,惹得哥哥我发脾气,可不是你能受得了的!”   “我早就受不了你了!你全当我早就死了好不好?!”那枯瘦的人无奈的叹道。   “好了好了,去你的道场,我们慢慢说。”孑孓道。   那枯瘦的人扬起自己的拐杖,轻轻把地下一插,苏唐等人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发现自己已到了一间装饰古朴的大厅中。   “你们稍坐,我去整理一下。”那枯瘦的人说道,随后带着两个孩子转身向后堂走去。   “你朋友的宗门居然藏在这里?”苏唐低声道,他毕竟来过熔火星域,靠着思维殿堂的记忆,他知道此处距离天道盟关押囚犯的牢狱并不远。   “没有自己的灵域,也谈不上开宗立派。”孑孓道:“既然有了灵域,想躲藏起来就容易多了,只要天地间有灵力流转、阴阳调和,他们就不会耽误修行。”   “不对……天醒之主也有域级灵种,大可以找个地方躲起来,他为什么要留在无尽海?”苏唐突然想起了天醒之主。   “他是要晋位封神的。”孑孓撇嘴道:“躲起来,他靠什么突破最终的屏障?嘿嘿……所以他才想极力和你搞好关系,这样你才会支持他,不过,你可要多些心眼,现在他有顾忌,会听你的,等他真的封了神,那你的死活就在他掌握中了!”   “我又不是傻瓜。”苏唐笑了笑。   这时,一个相貌俊朗的壮年人从后堂走了出来,他的气质很柔和、有魅力,可现在却是哭丧着脸,一屁股坐在蒲团上,随后道:“说吧,老蚊子,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苏唐和贺兰飞琼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感到有些惊讶,从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上看,这个壮年人和刚才那具骷髅很相像。   “不是我故意来烦你,现在能帮我的,只有你的神耳通!”孑孓道。   “少来了。”那壮年人苦笑道:“天下修成神耳通的修士,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为什么一定来找我?”   “寻常的神耳通不过是让自己的听力更敏锐一些,顶多只能听到百里方圆,和你的天听之道是无法相比的。”孑孓说道。   “我不用你来恭维我,直说吧。”那壮年人说道。   “好,那我就直说了。”孑孓端正表情:“你知道御人剑已经重新在星域中出现的消息了吧?”   “知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那壮年人没好气的回道:“难道你还敢去抢不成?”   “废话,不打御人剑的主意,我干嘛眼巴巴的来找你?”孑孓道。   “说正经事!我已经很有耐心了!”那壮年人道。      第一一二一章 天听      “哥哥从没有象现在这样正经过!”孑孓叫道。   “你……”那壮年人愣了愣:“你说真的?”   “废话!”孑孓说道。   那壮年人沉吟片刻,突然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孑孓忍不住皱起了眉。   “孑孓,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不管你喜欢听还是不喜欢听,我都要给你来个当头棒喝了。”那壮年人叹道:“你知不知道御人剑代表着什么?那些现在叱咤各个星域的、还有无数年不见声息的真神级大存在们,几乎都在关注这御人剑的动向,别说你,就算是老祖亲临,也未必能讨得了好!你还是回去吧,如果你没有起贪念,我倒是能和你聊聊,现在……和你说这些等于是害了你!”   “空灭,说点有用的吧!”按照孑孓的脾气,本应该暴跳如雷才对,但他却出人意料的变得冷静了:“你有御人剑的消息?”   “你以为我是谁?”那壮年人道:“那是上古真神穷光,如果我有本事找得到他,又何必躲在这种地方?”   “一丁点消息都没有?”孑孓道:“不是吧?刚才你还说要和我聊聊的。”   就在这时,一个骨瘦如柴的童子从屋外探出头,向这边张望着。   “我有客人来了。”那壮年人急忙站起身:“孑孓,你先到后堂转一转,等我送走客人,再来和你详谈。”   “你这种家伙也会有客人?”孑孓道。   “你不也算是客人么?”那壮年人回了一句。   “算了,不打扰你,你先忙你的。”孑孓起身看向苏唐和贺兰飞琼:“我们到后面转一转。”   苏唐和贺兰飞琼都站起身,孑孓突然又转身说道:“空灭,老实告诉你,你不给我一个满意的回复,我们可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一会再聊,这个客人对我很重要!”那壮年人露出苦笑:“孑孓,孑孓哥哥,这次可千万不要给我捣乱!”   “放心吧,这次来我是有求于你,又怎么会给你捣乱呢?!”孑孓道。   说完,孑孓率先向后堂走去,苏唐缓步跟上,他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身形,视线落在旁边的一座盆栽上,随后用指尖轻轻抚摸着盆栽的枝叶:“这是什么灵草?灵气居然如此的浓郁?!”   “是丁灵木。”那壮年人微微有些不耐烦了:“小哥要是喜欢,拿走吧,不过丁灵木要三、四百年才能结出灵果,距离上一次结果只有二十余年,小哥想要灵果的话,可有得等了。”   “我只是随便问一问。”苏唐笑道。   苏唐等三人缓步走到了后院,立即有几个枯瘦的童子端来茶具,在旁边服侍着他们,孑孓有些不耐,把那几个童子都喝退了。   沉默片刻,孑孓突然低声道:“怪了……这家伙常年隐居,哪里会有朋友来探望他?”   “不过是巧合罢了。”贺兰飞琼道。   “不是,你不了解他。”孑孓道:“空灭的脾气非常古怪,很难与人相处,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也不会来找他,好没意思的。”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贺兰飞琼顿了顿:“我也感觉有些怪了。”   “哦?什么地方不对劲?”孑孓急忙问道。   “我们是刚刚进来的,对吧?”贺兰飞琼道。   “嗯,怎么了?”孑孓道。   “在我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感应到原域中灵力波动。”贺兰飞琼说道。   “我不懂,这又能意味着什么?”孑孓说道。   “只有一种可能,我们进来的时候,那位客人距离我们非常非常远,远得灵力波动没办法传过来。”贺兰飞琼说道:“也就是说,那位客人的实力至少在大君巅峰。”   孑孓沉吟起来,贺兰飞琼的猜测应该不会错,他们进来之后,直接被传入道场,没说几句话,客人便赶到了,这种速度让人瞠目结舌,孑孓向来以身法自傲,但和对方相比,强得并不多。   片刻,孑孓看向苏唐:“天魔,你怎么一句话都没有?在想什么?”   “你那位朋友有天听之术,是吧?”苏唐淡淡说道。   贺兰飞琼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她听懂了苏唐的意思,孑孓久在星空中行走,阅历极深,他马上醒悟过来,也不再说话了。   转眼过了两个多小时,苏唐开始的时候还很安静,慢慢的,他的情绪似乎变得有些不稳了,起身在院中来回踱步,眉头时而皱起,眼中也有精光在闪动。   “别乱走了,走得我眼晕!”孑孓叫道。   “我突然觉得……你那朋友的话说得很在理。”苏唐停下了脚步。   “什么?你在说什么?!”孑孓目瞪口呆的看向苏唐。   “孑孓师兄,有志气是好事,但过了头就变成狂妄了。”苏唐道:“不说别人,天道盟西皇对御人剑是势在必得的,真龙一脉诸位太子绝不容御人剑落在西皇之手,加上还有那些隐居已久的真神级大存在蠢蠢欲动,我们来趟这种浑水,是不是太疯狂了?”   “你这叫什么话?”孑孓叫道:“决定来的是你,现在反悔的也是你,你这般……”   话没说完,孑孓看到了苏唐的眼色,他顿了顿,又叹道:“千劫,你呢?不会也是打退堂鼓了吧?!”   “天魔说得有道理。”贺兰飞琼慢慢摇着头:“冷静下来想一想,我们确实是自不量力。”   “可……可我不甘心啊!”孑孓叫道。   “不知道有多少修士,就是死在‘不甘心’这三个字上。”苏唐道。   “你们先别说了,容我想一想……”孑孓喃喃的说道。   “还想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苏唐道:“而且,就算你我抢到了御人剑,又有什么用?不知道有多少真神级的大存在会就此盯上我们,恐怕我们还没等得到好处,便被人轰得尸骨无存了。”   “孑孓,还是算了吧。”贺兰飞琼在一边说道。   “你们……呵呵……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孑孓苦笑道:“好吧,你们两个都要走,剩我一个又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唉……等空灭过来,我们直接和他告辞!”   “想好没有?我们去哪里转一转?”苏唐道。   “你要去哪?”贺兰飞琼非常配合苏唐。   “去大荒星域走一趟吧,我在那边有几个朋友,去会会他们。”苏唐道。   “现在星域那么乱,我们还乱跑什么?直接回去吧。”贺兰飞琼道。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么能两手空空的回去?”苏唐摇头道:“听我的,他们欠了我一些人情,也该到还账的时候了。”   苏唐等人在这里说起了闲话,差不多又过了近半个小时,那壮年人脚步匆匆的走进后堂,先是向孑孓躬了躬腰,陪笑道:“孑孓,不好意思,耽搁了这么久才过来。”   “没事,反正我们也该走了。”孑孓苦笑道。   “走?你们要去哪里?”那壮年人一愣。   “就是随便转一转,有可能去大荒星域。”孑孓说道。   “怎么?不想去找御人剑了?”那壮年人笑道。   “还找个屁!”孑孓的表情很纠结,似乎充满了不甘与怨念,随后长叹一口气。   “孑孓,我要恭喜你了,你终于做出了明智的选择。”那壮年人缓缓说道:“回去吧,除非老祖决定出山,否则你千万不要到处乱跑了。”   “呵……”孑孓笑得很生硬,但这正好符合他的心情,随后又道:“这么久不见,本来应该陪上你几天的,但我实在没心情了,就此别过,也不用你送!对了,你得把飞车还给我们。”   “飞车就在阵门那边。”那壮年人说道:“对了,我说孑孓啊……你什么时候和真龙一脉的人搅在一起了?”   “我这人你还不知道?”孑孓回答得很快:“只要我看着舒服,哪怕天下人都骂他,我也愿意和他做朋友,比如说你!”   “呵呵……你这家伙……”那壮年人笑了起来:“我说呢,那飞车上有五太子饕餮的印记,本来还以为你是和五太子饕餮斗起来了,所以抢了他的飞车。”   “我哪有那个本事!?”孑孓自嘲的说道。   “五太子饕餮还好?”那壮年人问道。   “不知道,他好不好关我鸟事?他可不是我的朋友。”孑孓回道。   “哦……”那壮年人顿了顿:“孑孓,你说实话,是不是老祖……对御人剑有些想法?”   “我师尊?我师尊一直在闭关,要不然我怎么会自己来?”孑孓道。   “如果老祖出了关,你不妨劝他几句,御人剑重现,不知道会让多少人流血,他老人家看看热闹就好,可不要往浑水里跳了。”那壮年人说道。   “我还能左右我师尊了?你太高看我了吧?”孑孓道。   “怎么能是左右?你是老祖的爱徒,关键时刻说上几句话,会让老祖三思而行的。”那壮年人说道。   “我可不敢在他老人家面前喧嚣,要不然会挨揍的。”孑孓道:“好了,我们走。”   “我的客人还在那边,我就不送了。”那壮年人说道。      第一一二二章 再入妖界      找回飞车,有白骨观的童子打开了阵门,孑孓驭动飞车驶离了白骨观。   片刻,飞车已飞离了原域,贺兰飞琼和孑孓保持着警惕,见苏唐依旧聊着一些毫无意义的话题,他们也做出了相应的配合。   足足过了大半天,苏唐突然让孑孓停下飞车,接着他掐动法诀,在周围布下了灵阵。   苏唐以前就修行过灵阵法诀,但因为没有得到过专门的指导,只能靠自己慢慢参悟,不过,他汲取了五太子饕餮的龙气和记忆之后,等于全盘接受了五太子饕餮的修为,非常熟悉赦令封灵咒的技巧乃至用途。   赦令封灵咒最厉害的地方就是禁锢灵力,据说当初的太古紫鸑便是靠着赦令绝阵,击败了九翼天魔,这才迎来了妖族的全面崛起。   无尽海的赦令绝阵,拥有无穷的压制力,哪怕是真神级大存在,也不敢轻易去闯无尽海,太古紫鸑虽然已久不见踪迹,但赦令绝阵的威名尚在,没人谁敢掉以轻心。   苏唐用赦令封灵咒禁锢了周围所有的灵力波动,孑孓那个朋友的天听之术再厉害,也不可能透过赦令封灵咒的禁锢,听到他们的谈话,何况,飞车走了这么久,已离开了熔火星域,天听之术也会有自己的极限。   “孑孓师兄,你的情绪有些不好啊。”苏唐轻声道。   “可以说了?”孑孓有气无力的回道。   “嗯。”苏唐点了点头。   “空灭的心里有鬼,否则不会那么打听我师尊的事情。”孑孓叹道:“我的朋友本来不多,他这般对我,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天魔,你是怎么知道的?”贺兰飞琼低声问道。   “他有天听之术,我也有。”苏唐道。   “嗯。”苏唐一笑:“但我和他不一样,需要一些特定的条件。”   “你都听到了什么?”孑孓问道。   “到地方你们自然就知道了。”苏唐道:“孑孓师兄,你能找到星路吧?”   “这要看你去哪里了。”孑孓道。   “去九天星域。”苏唐道。   “九天星域?我们还回去做什么?”孑孓叫道,他是在升云府被抓住的,然后当了几十年的囚犯,心中已经留下了阴影,甚至听到九天星域这个名字,都会产生反感。   “找你的朋友。”苏唐道。   “我朋友?我在九天星枢没有朋友吧?”孑孓叫道:“再说了,我的朋友我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止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亲戚。”苏唐露出微笑。   “你……”孑孓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走吧,别磨磨蹭蹭了。”苏唐道:“不过,接近九天星枢后,我们得把飞车扔掉,以前还真没注意,飞车上有无尽海的印记。”   ……   转眼过了半个多月,三人回到了原域的妖界,苏唐始终没说要做什么,贺兰飞琼和孑孓一脑门子浆糊,但只能跟着。   一路飞飞停停,就在孑孓实在忍耐不住,想张口询问时,远方传来了一阵微弱的灵力波动,苏唐露出喜色,立即转过身形,向灵力波动传来的方向掠去。   片刻间,下方出现了一座小村落,只有几十间大大小小、参差不齐的木屋,村中心有一片广场,几个老者正在树荫下闲谈着什么,发现苏唐等人逼近,他们纷纷站起身。   苏唐并不了解妖界,只是上次劫人的时候来过一次,其实这里是妖界的几大圣地之一,能在圣地中修行的,都是妖界有名的大妖,而苏唐之所以判断这里的灵力波动非常微弱,只因为他的力量已经变得太过强大了。   “什么人?敢来万圣庄捣乱?!”下方一个老者突然爆发出吼声,接着反手打出一道烟气,烟气裹挟着风雷之声,直向苏唐卷来。   苏唐启动了魔剑,轻描淡写的向下一划,剑光斩开烟气,斩在了村中的主道上,一道恐怖的剑痕出现了,前后贯穿了整座村落,长达数百米,没有卷动的乱流,没有剧烈的震荡,大地就像豆腐一般,被剑光劈出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   几个暴躁的老者陡然变得安静了,在这种碾压性的力量面前,做什么都是毫无意义的。   苏唐落在树下,悠闲的左右张望着,那几个老者已是噤若寒蝉,连看都不敢看苏唐,一个个低垂着头。   “这地方不错,几位倒是很会享清福啊。”苏唐微笑道。   那几个老者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地方不错?当然不错了!整个妖界,也找不出几个能和这里相比的修行之地!   “那边的房子已经坏了?”苏唐随意的问道。   “几十年前,有个强徒闯到了这里,我们没能拦得住他。”其中一个老者壮着胆子说道。   “哦。”苏唐只是随便找个话题,他并不关心对方口中的强徒,随后又道:“你们知道葬风洞在哪里么?”   那几个老者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点头道:“自然是知道的。”   “很好,你带我们过去。”苏唐点了点对方说话的老者。   贺兰飞琼突然发现了什么,纵身向那边毁掉的房屋掠去,片刻,她又举着一口扭曲的巨钟飞了回来。   巨钟的钟壁极为厚重,差不多接近一米了,但是,好像被谁暴力揉捏过一样,扭曲成一团,上面还印着不少手印,手印深深的陷入到里面。   “怎么了?”苏唐发现贺兰飞琼的神色有些怪。   轰……贺兰飞琼把扭曲的铁块扔到地上,接着伸出手掌和上面的手印对了对,低声道:“是山海诀……”   “大人,您知道山海诀?”那个被苏唐点出来的老者显得非常吃惊。   “他已经走出了。”苏唐道,他知道贺兰飞琼说的人是谁。   “我知道……”贺兰飞琼轻轻叹了一口气。   “等我们把这件事做完,然后我陪你去找。”苏唐道。   “不用。”贺兰飞琼摇了摇头。   “大人要去葬风洞?”那老者见没人理会他,感觉脸面无光,但又不敢抱怨什么:“那老朽得去准备准备,这一路……”   “用不着。”苏唐探手一抓,他所释放出的神念已把那老者卷了起来。      第一一二三章 横冲直撞      从苏唐的进境来说,这茫茫妖界不过是一片小池塘,没用多长时间,苏唐已停下身形,观望着前方茂密的黑森林,随后说道:“你说的黑山鬼蜮,就是这里吧?”   苏唐飞行的速度太快了,那妖族老者虽然是大圣修为,但也感到吃不消,如果不是苏唐用神念护着他,单单是飞行中产生的风压,便足以把他的身体撕扯成碎片了,就算这样,他也变得面色苍白、气喘吁吁,而且在途中辨认方向时,苏唐都要停下来,否则他什么都看不清。   “没错没错,就是这里!”那老者忙不迭的点着头,虽然他平常在妖界中呼风唤雨,似乎无所不能,但苏唐等人的实力,让他发现了自己的渺小,自然全力配合,随后他顿了顿:“大人,这黑山鬼蜮可是禁区啊!多少年了,不知道有多少大能修士在这里失踪!”   “呵呵……”苏唐笑了笑:“好了,你回去吧。”说完,苏唐随手拿出一匣子融神丹,扔给了那老者。   尽管他对妖族没有任何好感,但一码归一码,人家带了路,这样配合,他也要投桃报李,全了这段小因果。   接着苏唐纵身向前方掠去,贺兰飞琼和孑孓急忙跟在后方。   这片黑山鬼蜮确实充斥着诡异的气息,越往里走,里面的林木生态就越狰狞,等到苏唐接近山脚处一个巨大的山洞时,附近的林木恍若变成了怪兽,树干一下接一下的抖动着,就像它们体内有一颗血肉心脏。   只是,这点场面是吓不住苏唐和贺兰飞琼的,他们继续向前飞射,眨眼间已飞进了那个巨大的山洞中。   苏唐运转灵脉,犹如实质的神念笼罩在他周围,加上他的速度,让他变成了一颗摧枯拉朽的炮弹,不管是探出来的蔓藤、拦路的怪树,还有参差不齐的石林,只要和苏唐周围的神念领域相接触,便会在瞬间炸得粉碎。   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原来用来防护己身不受伤害的护体神念,也会变成一种极其恐怖的杀伤性手段,不过,换成寻常的星空之主级大存在,是不会这样做的,因为这样消耗的神念非常惊人,哪怕是星主也会难以为继。   但苏唐不一样,在他脑域中盘旋不停的真魂,已经彻底晶化了,就像一条翱翔九天的水晶龙,一旦开始运转灵脉,单单是无法控制的、自发逸散出的神念,便足以让苏唐支撑自己的神念领域了。   一路上震耳欲聋的轰响声持续不停,有些时候,苏唐明明可以避开拦住的巨石,可他偏偏要撞上去。   真魂好斗,他的紫府已被破坏,真魂取代了紫府的核心地位,苏唐也秉承了真魂的天性,如果保持常人状态,那还好说,可灵脉开始运转之后,他心中便会滋生出阵阵爆炸性的破坏欲,强行忍耐很难受,发泄出来则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前方出现了一道悬崖,两岸相隔有数千米,崖下深不见底,就在苏唐等人接近悬崖的时候,一条百余米长的巨蜥突然从崖底扑去,犹如一座山岳般向苏唐等人压下。   苏唐看都没看,直接启动魔剑,剑光一闪,那条巨蜥已被光幕从中截为两段,在这同时,苏唐已从绽放出的血光中掠了过去,神念领域把喷溅的鲜血全部隔绝在外。   紧接着,贺兰飞琼已掠了过来,巨蜥被斩成两段的尸体翻滚着砸下,她双拳齐出,巨蜥的两段尸体又化作两颗流星,向后倒射而出,重重撞在山壁上,而且深深的嵌了进去。   这两个家伙……一个比一个暴力,跟在最后的孑孓咧了咧嘴,不过,倒是挺般配的……   眨眼间已过了几十息,前方出现了一座高台,高台上有几个修士,好像是守卫,感应到苏唐的灵力波动在飞速逼近,他们当即变得紧张起来,纷纷拿出自己的灵器,其中一个修士高叫着:“是谁?敢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苏唐已经从高台旁掠过,犹如实质的风压如海啸般向两侧碾压,那修士下半截话被风压堵了回去,身形也踉踉跄跄向后退出几步,一脚踏空,跌出了高台。   紧接着是贺兰飞琼,最后是孑孓,那些修士最多看到了几条模模糊糊的人影,这里转眼又变得风平浪静。   轰轰轰……前方山洞两侧,炸起了无数闪烁的灵符,应该是有人在这里布下了禁制,但苏唐的实力太强,而相对应的,布下禁制的修士实力太差,被引发的禁制几乎没对苏唐造成影响。   在万余米之内,苏唐不知道引发了多少禁制,他的神念不但没有衰竭,灵力波动反而变得更加剧烈了。   前方出现了一座大门,高大十数米,苏唐没有停止,径直把大门撞得粉碎,接着,眼前出现了星光。   苏唐缓缓停下身形,向左右观看,时间不长,贺兰飞琼和孑孓也飞了出来。   “这是……星路?这里居然会有星路?”孑孓叫道。   “也就是说,我们快要到地方了。”苏唐道:“走!”   苏唐毫不犹豫的穿入星路,片刻之间,他已掠到星路的尽头,再穿出去,前方出现了一片天地。   苏唐只是把速度稍微放慢一些,随后便向着灵力喷涌最浓烈的地方掠去,这是一座尚不成熟的灵域,灵域的主人,肯定是在核心地带附近修行。   灵域中虽然有不少生灵,但找不到任何村庄城市,因为这里的生灵都是妖类,与人类修士的生活环境相比,它们更愿意在山林间活动。   如果追溯到太古,妖族的鼎盛时期,人妖魔三族修士是一目了然的,妖就是妖,从来不会幻化成人型,之所以发生这么大的变化,都是因为太皇的崛起。   妖族和魔族的至强者战败,不得不进入天核,人族修士成了星域中的主宰,而太皇对各个星域的影响,一直延续到今天。   单单说幻化,妖类心底里是不愿意幻化成人型的,那样意味着它们要接受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而且实力也会打些折扣,可惜人族修士的生活方式成了主流,由不得它们愿意不愿意了。   以本相在星域中行走,走到哪里都容易被人瞧不起,何况太皇从规矩上入手,愿意幻化成人型的,皇天一视同仁,不愿意幻化成人型的,以兽类相待,说杀就杀、说打就打,形同奴仆。   在太皇的高压下,星域中各个地方的妖类也就接受了规矩,等规矩变成了习惯,那么也就改不掉了,虽然太皇早已殒落,但妖类只要达到进境,都会立即选择幻化。   苏唐等人向前飞掠了片刻,前方出现了一片黑色的云层,再接近一些,才能看出那原来是一只巨大无比的乌龟,乌龟悬停在空中,首尾差不多有数千米,感应到恐怖的灵力波动,那乌龟慢慢把头缩了回去。   龟背上居然建有层层叠叠的房屋,苏唐松了口气,那乌龟就悬停在灵根上空,应该就是这里了。   转眼间,减慢速度的苏唐轻飘飘的落在了街道上,他们三个人的来势太过凶猛,走动的行人都已经躲了起来。   苏唐左右看了看,缓步向这小村落的中心处走去,走不多远,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带着一群修士正慢慢向这边迎来。   在那群修士当中,有一个老者,那老者看到苏唐,呆了一呆,露出惊愕之色,接着他似乎是要掩饰自己,急忙把头低了下去。   “老身见过几位大人……”那为首的老太婆颤颤巍巍的弯下腰,显得非常恭敬。   “你就是菰太大君?”苏唐开门见山的说道。   “大人……怎知老身的君号?”那为首的老太婆愣住了。   “还轮不到你问我。”苏唐淡淡回道,随后扭头看向孑孓:“看出来了没有?她是你的亲戚吧?”   “胡扯!”孑孓恼了:“哥哥我不管怎么说也是从太古走出开的,她算个屁?!”   听到孑孓的话,那老太婆脸颊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随后勉强说道:“不知道几位大人闯入我的修行之地,到底是要做什么?老身自得道之后,从来没走出去过,不可能冒犯过几位大人吧?”   “你做过什么,自己不知道么?”苏唐沉下了脸,随后抬手向旁点了点,一道劲气急速膨胀开,化作一条咆哮的巨龙,被巨龙卷到的几座房屋如豆腐一般轰塌,化作无数碎片向外迸射,周围的房屋也受到了牵连,被碎片炸出了密密麻麻的窟窿。   “大人,无冤无仇,为何下此毒手?!”那为首的老太婆尖叫起来。   “因为你太蠢!”苏唐的神色转冷:“天道盟与我真龙一脉相争,你一个区区大罗星君,也敢动非分之心?!”   “什么天道盟?我根本不知道!”那为首的老太婆叫道。   “上次来找你的,就是天道盟的修士。”苏唐道。   “上次……”那为首的老太婆当即气馁了,眼神也变得飘忽不定。      第一一二四章 布置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们的来历!”苏唐喝道。   “老身……老身真的不知道啊!”那为首的老太婆气势全无,刚才的悲愤已不翼而飞:“他们来找老身,让老身帮他们做几件事情,老身又怎么敢不答应?!”   “你们信她的话么?”苏唐回头对着贺兰飞琼和孑孓说道。   “这里与星域相隔绝,看样子她好像真的没走出去过。”贺兰飞琼说道。   “我宗与天道盟争斗了万余载,现在胜负未分,只要不傻,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选择的。”孑孓摇头晃脑的说道。   “哦?”苏唐顿了顿,神色略微有些好转,随后又看向那老太婆:“那你可知道我真龙一脉?”   “这个……我也不知道……”那为首的老太婆怯怯的说道。   就在这时,从修士们当中走出了一个老者,他轻轻拽了拽那老太婆的袍袖,随后向苏唐陪笑道:“大人,我倒是知道真龙一脉和天道盟的事情,您几位能不能稍等片刻,我把来龙去脉简单和她说一说,这样她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苏唐沉吟了一下,点头道:“好。”   那老者回头让后面的修士尽皆散去,随后带着那为首的老太婆走到一间残破的房子里。   “那家伙好像认得我。”苏唐低声道。   “不太可能吧?”孑孓一愣:“看他们的样子,就是一群从没进过星域的乡巴佬,怎么可能认得你?”   “你想起来了么?”苏唐对贺兰飞琼说道。   “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贺兰飞琼有些糊涂了。   “当初,他们燕云十八脉入侵人界,我现在算来算去,好像并没有把他们杀干净,逃出去几脉,那家伙应该就是其中之一了。”苏唐道。   “你这么说的话……倒是有些意思了。”贺兰飞琼说道。   在那间残破的房屋内,那老者和老太婆也在轻声交谈着。   “我知道那小子的来历!”老者把嗓门压到了最低。   “哦?是什么来历?”老太婆急忙问道。   “几十年前,我去了人界,那小子就是人界为数不多的巅峰修士之一!”老者道:“我曾经让人用神数推演他的运道,结果,却遭到了反噬,当时我就感觉到不妙,那小子肯定是有极大的靠山,所以躲了起来,趁着帝流浆再现时,返回了妖界!”   “他是人界的修士?”老太婆说道。   “肯定不会错,他的样子,我永远都不敢忘!”老者长长叹了口气:“燕云十八脉,你见回来了几个?原来……他是被上古真龙选中了啊!”   “你怎么知道他和上古真龙有关系?”老太婆瞪大了眼睛。   “你没看到他刚才放出的龙气?”老者反问道。   老太婆不说话了,眉头已拧在了一起。   “出去之后,直接向他请罪,千万不要辩驳。”老者道:“以他现在的威能,想除掉你我只在翻掌之间,没有动手,只是稍做警戒,肯定有求于你,希望你听话,所以呢,他说什么,你就应什么!”   “我知道了……”老太婆喃喃的说道。   “唉,上次我就劝过你,天道盟是皇天的余孽,真龙一脉才是我辈正宗,你何必与天道盟的修士搅和在一起?!”老者说道。   “你说得倒是轻巧,他们来找我,我敢说不么?”老太婆露出苦笑。   足足过了几十息的时间,那老太婆和老者才先后走了出来,走到苏唐近前,那老太婆深深躬下腰,陪笑道:“老身有眼无珠,认错了人,是打是罚,愿听凭大人做主!”   “这才对么。”苏唐道。   “还请大人去里面谈,请请……”那老太婆让在了一边。   “不了,我们还有别的事。”苏唐顿了顿:“天道盟的修士找你,是想让你做什么?”   “老身是花蚊得道,擅于分辨血气。”那老太婆急忙道:“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知道了我的本事,想让我帮着他们寻找一个仇家。”   “你已经帮过他们了么?”苏唐问道。   “还没有。”那老太婆说道:“他们先是来找我问一问,随后才会把染血的灵器送过来。”   就在这时,上空出现了一座云气漩涡,一个修士从漩涡中落了下来,刚想对那老太婆说话,见这里的气氛有些紧张,急忙又闭上了嘴。   “先忙你的事。”苏唐道。   “什么事?没看到我这里有贵客么?”那老太婆喝道。   “主上,前一次那位客人又来了。”那修士急声道。   “好快的速度!”苏唐皱起眉:“我们一路上可没有歇息过,居然和我们跑了个脚前脚后。”   “我可没有尽全力。”孑孓撇嘴道,他别的可以输,唯独在速度方面,谁都不服。   “把他请进来,然后见机行事。”苏唐看向那老太婆:“记住了,千万不要漏出破绽,我这次来只是为了警告你,对你并没有杀机,可如果你坏了我的大事,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明白、明白……”那老太婆连声说道,她嘴里说明白,但眼神却充满了茫然,随后顿了顿:“大人,那我要怎么说啊?”   “就当我们没有来过,该怎么说就怎么说。”苏唐道:“等你帮他做完了事情,找个理由让我们接近他就可以了。”   “这恐怕不行吧?”孑孓道:“如果他发现自己看不出你们的修为,肯定会起疑心的。”   “等他生出疑心,已经晚了。”苏唐想了想,看向那过来通报的修士:“他们有多少人?”   那修士很自然的看向老太婆,老太婆喝道:“大人在问你话,看我做什么?如实回答就是!”   “一个。”那修士老老实实的说道。   “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倒霉了。”苏唐道。   “大人,我让人去请他进来?”那老太婆问道。   “嗯,找一个靠得住的,不要让人轻易看穿。”苏唐道。   “我去请吧。”旁边的老者突然主动请缨。   “随便你们,把人请进来就行。”苏唐道,随后又对贺兰飞琼和孑孓说道:“有我和千劫就可以了,孑孓,你要封住他的后路。”      第一一二五章 袭杀      时间不长,一个穿着灰袍的中年人缓缓落了下来,他的脚步刚刚站稳,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向左侧一间房屋扫了一眼。   躲在屋中的孑孓反应很快,立即垂下眼帘,随后悄悄缩了回去。   “大人亲临,这贫地当得上是蓬荜生辉了!”那老太婆带着修士们抢步迎了上来:“老身刚刚入定,没有来得及出迎,还望大人见谅。”   “无妨。”穿着灰袍的中年人淡淡说道,随后他把视线转到那老太婆身上:“你就是菰太大君了吧?”   “正是老身。”那老太婆让过一边:“大人您请……”   穿着灰袍的中年人也没客气,背着走大步向村中的小楼走去,刚才他感应到有人在盯着他,但仅仅是感应而已,并没发现什么异常,此处只是一位寻常大君的灵域,事前也做过调查,那菰太大君与外面极少有往来,这种小小的感应没必要放在心上。   更何况,作为修士,通常对自己都是充满自信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那是弱者的习惯。   片刻,那老太婆已经带着客人走进了小楼,这边孑孓低声道:“好厉害!那家伙可是不简单呢!”   “我过去看看,千劫,你随时准备接应我。”苏唐道。   “慢着!”孑孓露出惊愕之色:“你要去做什么?那家伙对灵力的感应非常敏锐,你这样过去,肯定要被他看出端倪的!”   “无妨。”苏唐笑了笑,接着掐动灵诀,一道光幕在他身上一闪而逝。   苏唐为自己施加了赦令封灵咒,他的灵脉已被禁锢,单单看外表,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接着,苏唐走出了房屋,慢慢向那座小楼走去。   孑孓看着苏唐的背影,喃喃说道:“赦令封灵咒还能这么来……他也是真能活学活用了!”   “他很聪明。”贺兰飞琼露出笑意,随后又道:“你在这里等着吧,我也出去了。”   苏唐接近小楼,那老者已等在那里了,见苏唐走过来,他迎面迎上前:“大人,他们去了后院。”   苏唐左右看了看,伸手点向一个修士,轻声道:“把你袍子脱下来给我。”   那修士一愣,看向老者,老者急忙点了点头,示意那修士照做。   苏唐穿上那修士的袍子,又从墙角拿起一把扫帚,绕过小楼,走向后院。   这里所有的房屋都是在巨大的龟背上盖起来的,光滑的龟壳就是地板,不过上面多少积了些灰尘,苏唐一边扫着一边接近后院。   后院很宽阔,穿着灰袍的中年人和那老太婆相对而坐,其他修士已经退下去了。   “按理说,这种事情用不着我亲自跑一趟。”穿着灰袍的中年人缓缓说道:“但上面追得太紧,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不敢信任别人,只能自己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那老太婆陪笑道:“上次几位大人已经交代过了,说您会来和我面谈的。”   “呵呵……”穿着灰袍的中年人笑了起来,接着反手拿出一只小匣子:“这里面是一百颗玄机子,不管成与不成,都是你的了。”   “这……”那老太婆露出惶恐之色:“老身还什么都没做,如何敢当……”   “你尽力就好。”穿着灰袍的中年人说道:“不过……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有多大把握?”   “我现在不敢说。”那老太婆说道:“还得看您有没有带来我需要的东西。”   “东西在这。”穿着灰袍的中年人拿出一柄断剑,放在了桌上。   这时,苏唐已扫进了后院,那老太婆看到苏唐,差点唬得魂飞魄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如果这两位此刻就要大打出手,近在咫尺的她肯定会倒霉。   那老太婆急忙移开视线,落在了断剑上,穿着灰袍的中年人察觉到那老太婆有异,皱眉说道:“怎么了?”   “好浓郁的血气!”那老太婆喃喃的说道,接着她伸手拿起了断剑。   “那是自然。”穿着灰袍的中年人说道:“这柄剑上染着的可是上古真神的血。”   穿着灰袍的中年人也看到了苏唐,并且留神关注了片刻,但苏唐一身上下连一丁点灵力波动都没有,气息粗重,穿着也很普通,所以他没放在心上。   “上古真神……”那老太婆的手腕哆嗦了一下,断剑都差点掉下去,不过,她的反应和之前的神色变化正好符合。   “别的事情就不要问了,做你该做的,我就在这里等。”穿着灰袍的中年人说道,随后他又拿出一颗水晶球状的东西:“这就是你要的空灵元,这东西没什么用处,很少有人收集,你又偏偏要极品,倒是花费了我不小的力气。”   那老太婆接着水晶球,端详片刻,随后道:“果然是极品!这样老身就有足够的把握了。”   说完,那老太婆伸手遥遥扣住那柄断剑,口中喃喃有词,剑锋上残留的血迹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剥离出来,凝成一丝血气,悬停在半空。   那老太婆又举起水晶球,让血气慢慢渗入到水晶球内,不过,如此简单的变化,竟然花费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算完成,而且那老太婆额头已冒出了汗珠,显然很不轻松。   下一刻,那老太婆举起水晶球,再次开始运转灵脉,水晶球内的血丝已凝成一个小点,在灵力催动下,沿着水晶球的内壁不停旋转着,速度非常快,转得人眼花缭乱。   又过了好半天,血色小点慢慢停在了水晶球的正中心,同时生长出了自己的形体,看起来就是一只极小的飞虫。   “不辱使命,终于成了!”那老太婆长松了一口气,接着再次看到苏唐,脸色又开始显得有些发苦了。   “成了?这么快?”穿着灰袍的中年人很吃惊,他把水晶球接了过来,端详了片刻,又问道:“应该怎么用?”   “只要用灵力催动就可以了。”那老太婆说道。   “哦?”穿着灰袍的中年人急忙开始运转灵脉,水晶球中心的小飞虫展动翅膀,摆出飞行的姿势。   就在这时,端着果盘的贺兰飞琼出现了,她和苏唐交换了一下眼色,小心翼翼的从后方接近。   “然后呢?”   “它所指的方向就是血主所在的方位。”那老太婆说道。   穿着灰袍的中年人接连换了几个方向,发现水晶球中心的小飞虫就像指南针一般,始终牢牢指着一个地方,此刻,贺兰飞琼距离他已不足二十米了,但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水晶球上,无暇他顾。   “哈哈哈哈……”穿着灰袍的中年人忍不住放声大笑:“菰太大君,想不到你还真有这种本事?星域中的能人异士,果然不知凡几,厉害厉害!只靠这一手,足以让你独步星域了!”   “大人,灵宝虽然已炼成,但还有一些瑕疵,让老身还给你指正吧。”那老太婆说道。   “什么地方有瑕疵?”穿着灰袍的中年人愣了愣,接着便把水晶球递了回去。   “您看这里……”那老太婆接过水晶球之后,用指尖在水晶球的球壁上点了点,里面那只小飞虫似乎有些不稳定,发出轻微的震荡声。   虽然修行者的六识都远超常人,但那只飞虫太小了,为了让自己观察到每一个变化,穿着灰袍的中年人眯起眼睛,所有的注意力也都集中过来。   就在这时,走到侧后方的苏唐已放开扫帚,探手拉开长弓,三焚箭搭在了箭弦上。   穿着灰袍的中年人感应能力确实敏锐,在他全神贯注的情况下,一旦被苏唐的气息锁定,他也立即生出了感应,蓦然回头看向苏唐。   不过,苏唐已松开了手,三支小箭向穿着灰袍的中年人激射而去。   与此同时,那老太婆的身形化作一道殷红色烟气,卷起水晶球,掠向远方,而贺兰飞琼抛掉果盘,挥拳向穿着灰袍的中年人击去。   “鼠辈敢尔……”穿着灰袍的中年人发出咆哮声,双手卷起劲风,影响苏唐射出的三焚箭。   但下一刻,他的咆哮声就戛然而止了,三焚箭的箭影无视他的阻拦,先后射入他的眉心。   贺兰飞琼的七界拳同时袭至,她的拳力原本就是霸道凶猛的,现在已晋升星主,威能不知道提升了多少,两者之间的地面竟然在涌动的拳劲中片片割裂粉碎,幸好那只乌龟足够大,龟壳差不多有几十米厚,只不过被贺兰飞琼的拳劲剥离了一小部分。   穿着灰袍的中年人神色有些僵直,苏唐和贺兰飞琼暴起偷袭,形成了绝杀之局,三焚箭的杀伤力虽然比不上以前,但也对他的紫府造成重创,而贺兰飞琼的七界拳随后卷来,他根本没办法及时做出反应。   轰……穿着灰袍的中年人象一颗炮弹般穿了出去,七界拳击中他的后背,不止把他的后背轰得一片血肉模糊,拳劲甚至透过他的身体,把他前方的桌椅还有十余米开外的墙垣都震得粉碎。   苏唐更不会错过机会,他展动魔之翼,剑光由上而下,追斩向对方。      第一一二六章 血引      那穿着灰袍的中年人到这个时候才有了一线喘息的机会,他发出怒吼声,但不敢回头,借着贺兰飞琼的拳劲继续向前飞掠。   只是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苏唐的剑光,光幕正劈中他的身影,把他从中斩成两半。   贺兰飞琼微一愣神,随后收起拳头,而苏唐却发出冷笑声,他长吸一口气,笼罩着他的神念领域骤然变得明亮起来,接着散发出万千道刺眼的光芒。   此刻的苏唐,已变成了一颗太阳,正努力向这边张望的妖族修士们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有的泪如泉涌,有的捂着眼睛发出哀叫声。   贺兰飞琼突然发现了异常,在这片笼罩着整座灵域的光芒中,有一道模糊的暗影在快速游动着,它游到哪里,哪里的光线受到阻隔,自然变得黯淡了一些。   贺兰飞琼立即展动身形,再次运转灵脉,双拳交替轰出。   轰轰……贺兰飞琼释放出的拳劲笼罩着周围数千米的范围,那道暗影避无可避,悲呼着从光幕中滚落出来,显出了自己的真身。   苏唐在这时如闪电般掠起,手起剑落,剑光斩向那中年人的头颅。   那中年人眼见走不脱,反手取出一张散发着宝气的锦缎,锦缎把他卷在当中,随后化作霞光,极快无比的向远方飞掠。   苏唐掐动灵诀,数道灵符在霞光周围出现,就像受到了吸引一般,先后融入到霞光内。   苏唐的赦令封灵咒最恐怖的地方在于结阵,说白了其实很简单,譬如说五太子饕餮,常年累月的在无尽海布置绝阵,如果有人想硬闯,无疑是和五太子饕餮数万年的时光相对抗,哪怕是真神,恐怕也要铩羽而归。   现在苏唐用赦令封灵咒发起攻击,效果就差得多了,那道霞光只是速度变得缓慢了,本身并没有受到伤害。   贺兰飞琼探出手,向前方落下,无数颗星点在她周围出现,如暴风骤雨般卷向那道逃跑的霞光。   下一刻,霞光被轰出了千疮百孔,翻滚着栽向地面,随后那中年人从霞光中跃了出来,锦缎也恢复了原状,只是上面布满了孔洞。   那中年人起身还要逃,展动魔之翼的苏唐已从他身侧掠过,剑光轻轻一抽,那中年人的身形蓦然变得僵硬,护体神念也在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慢慢黯淡下去。   苏唐落在那中年人身前,而贺兰飞琼从那中年人的后方缓步走来,无数颗星点已重新回到她身边,并围绕着她的身体慢慢旋转着,这种景象容易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似乎贺兰飞琼就是星域的核心。   那中年人吃力的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苏唐,他的嘴还有鼻子,都在流淌着鲜血。   以前的苏唐,面对星空之主级的大存在,只有一击之力,全靠三焚箭杀敌,现在他已晋升星主,尽管三焚箭的杀伤力远不如前,但依然是致命的灵宝,苏唐也不强求一击必杀了,只要能让对方重创,紫府受损,那么他就可以利用现在的力量巩固优势。   那中年人连自己的本命灵宝都来不及释放出来,战斗已经结束了,紫府出现损伤,不止是修为被毁掉了一大半,判断、反应、临机识变等等方面,都受到了巨大影响,普通人摔个跟头摔出脑震荡,智力水平肯定会在一段时间内减低,修士的神识受损,对心智的影响更大。   “你们……好大胆子……”那中年人拼尽最后的力气,挤出了几个字,只是他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慢慢扑倒在地。   孑孓的身影在前方出现了,他飘到近前,看了看那中年人倒伏的身影:“没用上我啊……你们自己就解决了。”   “比我预想中的要轻松得多。”苏唐顿了顿,随后轻叹一口气:“堂堂的上座元老,也不过如此!”   “他是天道盟的上座元老?”孑孓显得很吃惊。   “嗯。”苏唐走到那中年人的尸体旁,探手抽掉了纳戒。   “天道盟的上座元老都是身经百战的修士……”孑孓龇牙咧嘴的说道:“不是他太差,而是你们两个太强了。”   孑孓说得是实话,只不过几十年,苏唐和贺兰飞琼的实力都膨胀到了一种可以用恐怖来形容的进境,不要说别人,连太古末期的太皇,修为增进的速度都比不上他们。   这时,那老太婆从远方的巨龟身上掠起,慢慢悠悠向这边飘来,见中年人已经被斩杀,她的表情变得很复杂,有惊恐,有忧虑,还有几分庆幸,庆幸自己没有站错阵营,否则这片灵域或许就要被杀得血流成河了,甚至会彻底毁灭。   “把那灵宝给我。”苏唐道。   那老太婆急忙交出了水晶球,苏唐把水晶球拿到眼前,仔细观察着。   “这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用的?”孑孓忍不住问道。   “那柄断剑上染着的是真神穷光的血。”苏唐道:“这件灵宝能带着我们找到真神穷光。”   “你怎么知道是真神穷光的血?”孑孓叫道。   “早就和你说过了,我也有天听之术啊。”苏唐笑道,随后他从纳戒中取出两个小匣子,扔给那老太婆。   “大人,这是……”那老太婆怯怯的问道。   “他给了你一百颗玄机子,我给你二百颗。”苏唐道:“也算是补偿你的损失吧。”   “大人,用不着的,您还是拿回去吧!”那老太婆感觉手中的匣子非常烫手。   “这是你应得的报酬。”苏唐摇头道:“不过呢,最后我劝你一句,这里已经容不下你了,早做打算吧。”   “大人说的打算是……”那老太婆顿了顿:“让我们走?”   “废话。”孑孓不耐烦的说道:“天道盟的上座元老死在这里,你以为他们会善罢甘休么?呵呵……那些家伙的报复心可算是最强的了。”   那老太婆不说话了,呆呆的看着手中的匣子,眼神闪烁不定,如果愿意去星域中闯荡的话,她早就离开了,可现在的情势,她没有别的选择。   苏唐掂了掂手中的水晶球:“我们走,去找那真神穷光!”      第一一二七章 波折      天乐山真龙大殿,三太子狴犴正在蒲团上静坐调息,突然,一个容颜艳丽的女子急匆匆走了进来,低声对三太子狴犴说道:“师尊,那边出事了!”   “什么事?”三太子狴犴睁开双眼,见那女子神色显得很焦虑,他的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大师兄派出的人失去了音讯,穷光之血也跟着消失了。”那女子说道。   “废物!”三太子狴犴挺身站了起来:“现在是什么时候?居然能犯下这种用人不当的错误,他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师尊,此事也不能怪大师兄。”那女子急忙道:“大师兄派出去的人是鸿法之主,也算大师兄多年来苦心栽培的得力心腹了,平时做事极为干练,谁知道这一次……”   “我不管他派出去的是谁!”三太子狴犴打断了那女子的话:“我要的是结果!”   那女子露出苦涩的笑意,不敢再替大师兄辩解了。   三太子狴犴背着手,在殿中来回踱步,片刻,突然问道:“空灭那边可有话说?”   “空灭说他那里并无异常。”那女子道。   “让他来见我。”三太子狴犴说道。   “空灭是天道盟的外镇长老,没有得到元老的指令,是不能擅自离开镇守之地的。”那女子道:“如果空灭突然离开……或许会引起天道盟的怀疑,何况他已经把能说的都告诉我了,就算师尊亲自问,也未必能问出什么来。”   三太子狴犴知道那女子说得有道理,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过……”那女子顿了顿:“空灭说,在鸿法之主赶到他那里之前,曾经有一个朋友找过他。”   “什么朋友?”三太子狴犴追问道。   “此人大有来历,无君号,行事乖张,是灵炼门的修士,叫孑孓。”那女子说道。   “灵炼门的修士?”三太子狴犴露出吃惊之色:“灵炼门老祖也想出手了?”   “这个空灭就不知道了。”那女子说道。   “那个孑孓找他做什么?”三太子狴犴又问道。   “问他知道不知道真神穷光的消息。”那女子说道。   三太子狴犴又沉思良久,叹道:“就是他了!空灭行事不密,肯定被孑孓偷听到了什么,然后衔尾追了上去,害死了那鸿法之主。”   “空灭做事情不会如此马虎的。”那女子说道:“他和鸿法之主商议事情时,必然会设下阵法,断绝内外视听,不大可能让那孑孓钻空子。”   “空灭就擅长天听之术。”三太子狴犴道:“星域内有无数能人异士,或许有人也擅长同样的灵诀,甚至比他更强一筹,听到了他们的秘密,否则事情不会如此之巧。”   “可是……”那女子喃喃的说道。   “你不用替他解释了。”三太子狴犴露出冷笑:“空灭应该知道问题出在他自己身上,只是因为怕我怪罪,所以才想方设法遮掩罢了。”   “师尊,事已至此,我们不妨换个办法。”那女子说道。   “你说换什么办法?”三太子狴犴问道。   “把真神穷光的去向透露给天道盟的修士,然后我们再……”   “糊涂!”三太子狴犴喝道:“西皇虽然有些刚愎自用,但他不是傻瓜!最高明的计策,是让他自己去苦苦追索答案,经历的波折越多,他就会越是深信不疑!如果我们直接把真神穷光的去向透露给天道盟,西皇只会把所有精力都用来验证真伪,这样先不说我们要耗费成倍的时间和精力,而且还要处在如履薄冰的境地,稍微有一丁点马虎,西皇就要产生警觉!”   那女子似乎有所觉悟,默默沉思起来。   “我们扔出一团乱麻,让他自己去整理,主动权在我们手中,如果我们做事情,由西皇来判断真伪,这样主动权反而落在他手里了。”三太子狴犴说道:“记住,主动与被动,往往代表着胜势与败势!”   “可是……师尊,我们总要想办法弥补的啊?”那女子幽幽的说道,接着她双眼突然一亮:“师尊,你刚才说……最高明的计策,让他自己去苦苦追索答案?经历的波折越多,他就会越相信?”   “嗯?你想到什么了?”三太子狴犴道。   “师尊,这一次意外,对西皇来说就是一次波折呀!”那女子说道:“我们要做的,是把他弄丢的线头找回来,然后悄悄放在他目所能及的地方,等着他发现!”   “哦……”三太子狴犴顿了顿,眼中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那你说,我们往下该怎么做?”   “分几步。”那女子说道:“第一个,我们这里灵宝失窃,也应该被察觉了,除掉那个天道盟的奸细,然后顺藤摸瓜,找到空灭那里,毁掉他的宗门,当然,空灭是能逃出去的!我们以前总想让空灭回天道盟的皇山,但他一直是外镇长老,没有机会,这一次我们正好送他回去。”   三太子狴犴沉默片刻,随后露出微笑:“为什么要这么做?”   “师尊,您的才智不知道要比我高出多少倍!”那女子娇笑道:“您肯定明白了,这是在考究我么?”   “就当是吧。”三太子狴犴笑得很欢畅:“你继续说。”   “我们除掉那个天道盟的奸细,也算是保护了空灭。”那女子说道:“灵宝是奸细偷出去的,转了几手之后,由鸿法之主来接应,西皇只会想,肯定是这一串环节中的哪里出了问题,断然不会怀疑空灭。”   “还有呢?”三太子狴犴说道。   “空灭这一次行事不密,又巧口遮掩,显然心中惧怕到了极点。”那女子说道:“我们不但没有追究他的罪责,反而想办法把他送回皇山,嗯……还可以给他几件礼物,让他能得到西皇的赏识,这样他必然对师尊感激涕零,以后也会愿意效死命!”   “还有没有?”三太子狴犴说道。   “我们给了空灭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他有天听之术,擅长追踪,如果到时候,大师兄再说上几句话,或许追踪孑孓的担子,就要落在空灭身上了。”那女子说道:“那么空灭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调派天道盟的人手,我们再在暗中帮他,呵呵呵……天道盟与我真龙一脉合力,就算比不上当初的皇天,恐怕也差不了多少了,任那孑孓有通天之能,也是插翅难飞!”   “继续。”三太子狴犴说道。   “还有……”那女子看了看三太子狴犴的脸色,声音突然转得低沉了:“师尊这段时间对大师兄越来越不满意,可能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疑,空灭在皇山,正好可以盯着大师兄,以免……”   “你让他帮着空灭说话,又让空灭盯着他?”狴犴一边笑一边摇头:“你以为他看不出来空灭是谁的人么?”   那女子低下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不过,你能想到这些,也算马马虎虎了,不枉我这些年的苦心。”三太子狴犴说道:“怜儿,不是我猜疑,而是天醒之主的事情给我敲响了警钟,让我明白……人心是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的。”   “我知道。”那女子轻生回道。   “当初我选择了天醒,就是因为我看中了他的野心。”三太子狴犴说道:“我需要他们向上、向上、再向上,直到能影响到天道盟的每一个决定,如果没有野心,得过且过,那他们对我来说就是废物!可是野心这种东西,太大了也不好,到了该膨胀的时候,谁都没办法控制,包括他们自己。”   “大师兄一直做得很好……”那女子说道。   “天醒做得更好。”三太子狴犴笑了笑:“只是后来我感觉天醒的心志有些不对,才让他也过去盯着天醒的,甚至不惜为他重铸肉身,可惜,他没看住,如果我再让别人去看着他,这岂不是成了一个死循环?我永远也找不到一个真正可以相信的人。”   那女子还要说什么,三太子狴犴摇头道:“好了,我心中有数!怜儿,你去那边走一走,找个机会,把口风透露给他们。”   “师尊,您是说八师叔那边?”那女子愣住了。   “嗯。”三太子狴犴的双眼突然微微眯起,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   “师尊,您不担心八师叔坏了我们的大事?”那女子说道。   “他?他认准的是西皇,是御人剑。”三太子狴犴冷笑道:“他这些天这般合作,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吗?除掉西皇,是我真龙一脉的头等大事,如果在除掉西皇之后,又能得到御人剑,那他自然成了最大的赢家,呵呵呵……我就是想让他和西皇还有真神穷光斗得不可开交、无暇他顾,这样才不会影响到我!”   “既然师尊认为没问题,那我就走一趟吧。”那女子说道。   “怜儿,问劫那边……近期怎么样?”三太子狴犴突然转移了话题。   “他有些灰心丧气。”那女子说道:“我劝过他几次,但都没有什么效果。”   “这样啊……”三太子狴犴轻声道:“好了,你去吧。”      第一一二八章 榜图      星域中,苏唐等人停下身形,左右观望着。   “这东西到底管不管用?”孑孓皱着眉头说道。   他们一直按照水晶球内那只飞虫的指向前行,开始的时候,都是摩拳擦掌的,准备好了见识一下上古真神的威能,不过,只是几天还好说,他们已经在星域中走了一个多月,水晶球内的飞虫几乎没出现过变化,心中自然蒙上了一些疑虑。   “应该管用吧,否则他们不会费那么大的力气。”苏唐道,接着他用手托起水晶球,另一只手轻轻一打,让水晶球快速转动起来,这东西的效果真的和指南针差不多,不管水晶球怎么转,转的速度有多快,里面的小飞虫依然遥遥指向前方。   “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星域中发生了什么变化。”孑孓道:“前面好像是大荒星域,我们先停下来歇息几天吧,这段日子好难熬。”   “千劫,你的意思呢?”苏唐看向贺兰飞琼。   “我倒是没什么,但他看起来确实累坏了。”贺兰飞琼道。   因为动身时以为大战在即,孑孓干脆恢复本相,带着苏唐和贺兰飞琼在星域中飞掠,足足飞了十几天,孑孓才变得有些灰心,然后到现在为止一直没休息过,感到疲惫也在常理之中。   “也罢。”苏唐道:“那就在大荒星域随便找个地方歇上几天。”   转眼间,又过去了七、八天,他们终于看到了一条星路,从星路中就快捷得多了,而且星路通往的大都是修士比较密集的地方,出了星路,果然看到了一片青山绿水。   其实他们的疲惫更多来自于心理层面,锐意前行、时刻准备大战一场,心弦崩得太紧,到这里接接地气,放松一下,很快就能恢复。   向前飞掠片刻,前方隐隐出现了一座城市,苏唐等人降下身形,沿着官道慢悠悠的走着,一边走一边聊着闲话。   各个星域的风光大致都差不多,也没什么好看的,孑孓只想放下一切,好好的睡上一会,他东张西望到处找着客栈。   走不多远,前方突然传来一声霹雳般的震响,街上的行人纷纷顿住,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天御堂又开榜了么?不知道这次的榜文又是什么?”有人在窃窃私语着。   “唉,别想了,上次开榜到今天已经有十年了,你见过有人揭开榜文领赏么?”   “走,过去看看,不管能不能揭榜,凑个热闹也是好的。”   一时间,街上人头涌动,纷纷向着霹雳震响的地方走去。   “想不到,这里也有修行宗门。”孑孓低声道:“而且从刚才的灵力波动上看,实力还不弱,已经是星君级的修士了。”   “走,我们也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唐道。   随着人流向前走,前方出现了两座足有二十余米高的大楼,大楼中间连有天桥,有几个修士正站在天桥上,俯视着下方的人群。   下方的人都在仰望着天桥,议论纷纷、人声嘈杂。   “安静!”一个修士陡然发出如炸雷般的吼声,他们在这座城市中似乎很有威望,人们立即变得安静了。   “前些天我们撤下榜图,是为了补上几个人。”那修士吼道:“现在榜图已经淬炼完毕,大家都听好了,以前的条件我们提高十倍!能给出消息的,我们奖赏他一百颗化境丹,能把人带过来的,我们奖赏他十颗融神丹,都懂了没有?”   “融神丹是什么啊?”有一个人突然叫道。   “融神丹是星域中的星君才有资格享用的东西。”那修士回道:“十颗融神丹之力,足以让你从一个凡人步入大圣之境了!”   “天啊……那不是神丹么?!”   “呵呵,就是神丹!”那修士吼道:“有缘者得之!”   苏唐和贺兰飞琼的眼神都有些恍惚,化境丹?他们也曾经为了得到化境丹而努力,但现在回想,已变得那么遥远。   苏唐所受到的触动更大,他想起了自己在人界中得到的日记,那位创出生死决的大存在,于日记开头念念不忘自己的初恋,可等到无数年后,却再想不起来了。   记忆真的如此脆弱么?只过了几十年,就变得恍若前生那么遥远,难道一定要储存在思维殿堂中,他才能牢记过往、牢记现在?   而孑孓对‘化境丹’这种东西压根没有感觉,或许就像那位创出生死决的大存在一样,他早忘记了。   “现在要开榜了,大家都仔细些!”那修士又吼道。   人群再次变得喧哗起来,能平步青云,直达大圣境,这是一种无法抵御的诱惑。   苏唐和贺兰飞琼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那些修士都在胡说八道,普通人也想吃融神丹?一颗下去,融化的灵力必然会把脆弱的肉身撞出千疮百孔,进境不到,融神丹就是最毒的毒药,还想成大圣?   就在这时,有两个修士同时抛出灵符,一道光幕从天桥上垂下,光幕中有四条人影,一条在上,三条在下。   最上面的人影看起来很年轻、很俊美,气质悠然而从容,背负双手,他五官清晰无比,就像是照片,而下面三条人影则是画出来的。   贺兰飞琼身形巨震,目光有些发直,呆呆的看向光幕。   孑孓挠了挠头:“怪了……左边的人很象我,中间的人很象你啊……还有右边那女子,不就是千劫么?咦?上面那个男人和千劫又很相像啊……”   其实孑孓并不傻,仅仅是因为太过放松了,毕竟这里是原域,与原域中的生灵相比,他们是真神一样的存在,更何况,他绝对想不到当天道盟和真龙一脉以一种隐暗的方式联合起来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控制力!   立即有人把视线转向这边,注意到了苏唐等人,又转身和榜图相印证,接着,便有人发出疯狂的叫声:“这里!他们就在这里!!!”   轰……人群当时炸开了,连天桥上那几个修士也露出狂喜之色,纵身掠到空中,随后向这边扑来。      第一一二九章 了无痕迹      “找死!”孑孓勃然大怒,只是还没等他出手,贺兰飞琼的灵脉已全力开始运转,疯狂卷动的气息,瞬间便把周围涌来的人群吞噬在里面,凡人虚弱的肉身根本承受不住灵力的碾压,血花成片绽放。   其实人群开始暴走的时候,只是因为简单的对梦想焉或是对利益的诉求,他们做梦都没想到目标会释放出如此凶猛的杀伤力,只是眨眼间,在苏唐等人周围十几米方圆已形成了无人区,但下面的街道已全部被鲜血染红。   人群开始哀叫着向远方逃离,那几个飞掠而来的修士也露出惊骇之色,身形急停,接着又转身向后逃。   贺兰飞琼的身形如闪电般掠起,不到一息的时间,便拦在那几个修士前方,因为心情激荡,无法控制的缘故,贺兰飞琼所释放出的气息很不稳定,但也昭显出了她的恐怖,灵息弥漫之处,响彻着风雷之声,周围的空气变得极为沉重,甚至让人无法呼吸。   那几个修士从没见过实力如此强横的大存在,更关键的地方在与,这位大存在明显处于愤怒的状态中,而且还是针对着他们。   “那个人在哪里?”贺兰飞琼一字一句的说道。   “大人,您……您说的是什么人?”其中一个修士见贺兰飞琼没有动手,壮着胆子回道。   “就是他。”贺兰飞琼指向了那道光幕。   “他?”那修士顿了顿,用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说道:“如果……如果我们知道他在哪里,也没必要开榜了。”   贺兰飞琼眉头一挑,既然问不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那面前几个修士对她而言已经没用了。   “大人,或许我们宗主知道他的下落。”另一个修士见势头有些不妙,急忙说道。   “哦?带我去找你们宗主!”贺兰飞琼喝道。   苏唐和孑孓站在下方,看着那几个修士展开身形掠向远方,贺兰飞琼紧跟在后方,片刻,苏唐轻叹一声:“再聪明的人,也会有失常的时候,所谓关心则乱,说得就是这样的事情吧……”   其实那几个修士开始说的是实话,正因为他们不知道,所以才会开榜,要带着贺兰飞琼去找宗主,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贺兰飞琼可能没看出来,或许看出来了,但抱着万一的想法,要去撞撞运气。   “千劫怎么回事?”孑孓露出狐疑之色:“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们……”   “他就是贺兰大圣。”苏唐缓缓说道,时至今日,能让他苏唐如此尊敬的修士,真的不多了,但贺兰空相绝对是其中之一。   在苏唐起步修行的时候,贺兰空相已是名符其实的天下第一人,锋芒所指、众生退避,在苏唐内心深处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而贺兰空相的杀名,也给贺兰飞琼留下足够的成长空间和时间,当初贺兰飞琼执意闯上蓬山时,几位圣座真的铁心拦阻贺兰飞琼,随便出来两、三个,贺兰飞琼只能铩羽而归,但他们不敢,就是怕有一天贺兰空相重返人界,然后找他们算旧账。   更何况,他们能有今日的进境与传奇,都是拜贺兰空相所赐,被封印的人界就是一汪死水,是贺兰空相击破了封印,虽然给他们带来了重重危险,但也为他们创造了巨大的机会。   “大圣?”孑孓叫道,他当然不会懂苏唐的感怀,对他来说,连星君也不过是一群渣渣,所谓大圣,更是渣渣中的渣渣,和他完全不是同一个层面的生命。   “走吧,我们跟过去。”苏唐说道,他懒得和孑孓解释。   片刻间,前方出现一片连绵的山脉,那几个修士向下落去,他们如蒙大赦,争先恐后的逃入一座大殿中。   时间不长,几十个修士缓步从大殿中走了出来,贺兰飞琼一个人等在大殿前的平场中,她的气息到现在还是有些不太稳定。   “你留在这里,注意盯着一些,不要让人逃走。”苏唐轻声道。   “放心好了。”孑孓点了点头。   一个中年修士越众而出,他上下打量了贺兰飞琼一眼,沉声道:“大人,莫要依仗自己的修为横行无规,我天御堂可不是寻常宗门,追溯本源,也算是承了真龙一脉的福泽,阁下……”话没说完,那中年修士已闭上了嘴,他本以为,把真龙一脉的名号说出来,对方会定感到顾忌,但不管是贺兰飞琼,还是随后落下来的苏唐,都显得无动于衷。   “我只问你一件事,那个人在哪里?”贺兰飞琼缓缓说道。   “我也不知道。”那中年修士顿了顿:“我只知道,他最后一次出现在无缘山。”   “无缘山在哪里?”贺兰飞琼又问道。   “在极西之地,距离此处有数万里之遥,如果大人想……”   贺兰飞琼突然掠起身形,向着西方飞射而去。   那中年修士见贺兰飞琼走了,不由长松一口气,苏唐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中年修士一眼,跟在贺兰飞琼后方。   这时,孑孓快速从后方接近,叫道:“怎么这样就走了?要去哪里?”   “去极西之地,贺兰大圣曾经在哪里出现过。”苏唐道。   孑孓的眼珠转了转,又道:“你们先走,我有些事,去去就回。”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按照脚程,他们已接近了天御宗修士所说的极西之地,孑孓才笑眯眯的从后方赶了上来。   “干净了?”苏唐轻声道。   “我……”孑孓顿了顿,急忙解释道:“我是怕走漏了消息,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能看到我们的影像,恐怕有真神级的大存在盯上我们了,何况……他们是力不能及,如果我们只是寻常修士,斗不过他们,你以为他们能老老实实看着我们走出去?我敢保证,他们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现在我们就算不死,估计也成他们的阶下囚了。”   “不用说那些多。”苏唐笑了笑,随后眼中露出忧虑之色,喃喃说道:“估计这一次也会空跑一趟,她的脾气很大,真的发作起来,我也要束手无策,又不敢劝她,真是……”   “声音不用那么大,我听得到!”在前方数百米开外的贺兰飞琼漫声说道。   苏唐呵呵一笑,不再说什么了。   这片原域的极西之地渺无人烟,对寻常人来说,想在这里找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不过苏唐和贺兰飞琼毕竟是星主级的大存在了,高来高往,至少百余里范围内有没有人,一眼就能看得明明白白。   足足过了三天,他们毫无收获,有些地方甚至往来查看过十几遍,也没找到生命留下的痕迹。   到了这一天夜晚,贺兰飞琼终于放弃了努力,落在一座雪山的山顶上,默默坐下来,看着远方。   苏唐犹豫片刻,缓步走了过去,站在贺兰飞琼侧方,他能看到贺兰飞琼脸上的表情,她的双瞳有些茫然,眼眶好像已经湿润了,双唇紧抿,可以说,他与贺兰飞琼结识之后,从没在贺兰飞琼的脸上看到过如此柔弱的神态。   “不要气馁。”苏唐低声道:“大不了我们多耗费些时间,总能找到些痕迹的。”   “不找了。”贺兰飞琼道:“或许那些天御宗的修士是在胡乱搪塞我们,其实……也没什么的,我只是有些想他了。”   “我也想。”苏唐道。   “我想他,因为我是他的女儿!”贺兰飞琼噗嗤一声笑了:“你想他做什么?!”   “人都说贺兰大圣的风采举世无双,我当然希望能一窥真颜啊!”苏唐道。   “太生硬了,能不能编得自然一些?”贺兰飞琼摇头苦笑,随后双眼再次显露出茫然之色:“有些时候,真的不知道该信什么……”   “你指的是……”   “如果说他心里有我们,可妈妈病重,他依然选择在外面漂泊,连见最后一面也不愿……”贺兰飞琼长长吸了一口气:“如果说他心里没有我们,可我亲眼看到,他枯坐在妈妈坟前垂泪,不过等到第二天,他又变得冷漠了。”   “贺兰大圣也会……”苏唐目瞪口呆。   “废话!”贺兰飞琼说道:“在你们眼里,他或许是惊采绝艳的贺兰大圣,应该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可对我们的家来说,他只是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哭一次算什么?我还见过远征小时候尿了他一身,他还在傻笑呢!”   “以贺兰大圣的修为……就算沉浸在天伦之乐中,也应该是能躲得开的吧?”苏唐有些不信,这是贺兰飞琼首次谈起贺兰大圣,颠覆了苏唐的想象。   “你过来。”贺兰飞琼道。   “嗯?”苏唐一愣,凑过来一些。   “站那么高干嘛?再过来一些,蹲下。”贺兰飞琼道。   苏唐依言行事,他的脸距离贺兰飞琼的脸已不到半尺了,虽然一路患难与共、生死相依,但他和贺兰飞琼从没靠得如此之近,心跳不由有些加快了,毕竟在苏唐的屌丝时代,贺兰飞琼就是他心目中的女神,情愫深种,只是他的控制能力比较强,从来显露过端倪。      第一一三零章 阋墙之祸      其实,贺兰飞琼心中也并不轻松,但她克制得很好,和苏唐对视片刻,慢慢抬起手,向苏唐的脸颊扫来。   这是要抚摸他苏唐么?苏唐心中巨震,难道因为这几天情绪激荡过于剧烈,贺兰飞琼心防已开,主动向他示爱?   啪……贺兰飞琼的手轻轻在苏唐的脸颊上打了一下,苏唐有些迷糊,继续呆呆的看着贺兰飞琼,她到底想干嘛?   在如此近的距离内对视,贺兰飞琼的脸明显慢慢变得红润了,似乎刚才挨打的人不是苏唐,而是她,只是她强装镇定,干咳一声:“你怎么不躲?躲不开么?”   原来是要验证刚才的话……苏唐感到极度失望,又觉得非常尴尬,依旧看着贺兰飞琼不说话。   贺兰飞琼有些吃不住了,她再次干咳一声,喃喃说道:“好美……”   “我么?”苏唐接道,他当然知道自己也算是小有姿色的,在红叶城被习小茹强拉入伙,关系能那么快变得融洽起来,和他的气质、容貌大有关系,只是,用美来形容一个男人,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呆子!我说的是天上!”贺兰飞琼气道。   说完,贺兰飞琼终于示弱了,她把自己的身体向后拉了拉,似乎是敌不过苏唐的凝视。   “哦……”苏唐直起身,转头看向天空。   天空中不知道何时多出了成片的雷光,雷光不停发出清脆的炸裂声,从东方缓缓弥漫过来。   雷光很特别,象庞大的在海面上游动的鱼群,又象连片的爆炸开的烟花,每一道雷光都在空中自由、轻松的穿梭着,似乎拥有自己的生命,并且与同伴互不干扰。   只眨眼间,雷光几乎铺满了天空,大地也被照得通亮。   “确实很美。”苏唐感觉很不是滋味,但总要勉强说上几句,不能让贺兰飞琼看出自己的尴尬和失落:“莫非贺兰大圣赶到极西之地,也是为了看这奇景?”   就在这时,孑孓的身影从远方激射而来,他的脸孔扭曲着,一边飞掠一边吼叫着:“走啊、走!这是七太子睚眦的斩绝雷!七太子睚眦将至,走啊……这边!”   苏唐略微错愕了一下,立即醒转,接着纵起身形,向着孑孓迎去。   孑孓已顾不上许多,直接恢复了本相,等到苏唐和贺兰飞琼落在他的身上,立即转头向远方掠去。   涌动的雷光终于开始从空中落下了,每一道雷光轰击在地面上,都会荡起足有数百米高的烟尘,无数道雷光的同时轰击,似乎让整个世界都开始崩塌了,所有的一切,都被粉碎,化作烟尘。   通往原路的星路前,一条人影被笼罩在万丈金光中,大概持续了几息的时间,金光逐渐向内塌缩,露出了那条人影的本体。   他的气息逐渐变得平稳,释放出锐光的双瞳也恢复了正常,随后侧转头,微笑着说道:“四哥,好久不见了。”   “我一直以为你对老三有成见,没想到,你居然是第一个亲自为他出力的。”又一条人影从星路中闪出,苍劲的声音也随之传了过来。   “不是有成见,只是理念不同罢了。”那条人影淡淡回道。   “理念?”赶来的四太子蒲牢稳下身形,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我们弟兄已经分了家,就应该守着自己那一摊好好过日子。”七太子睚眦轻叹道:“可三哥满脑子想的全是一统,着实让我感到无奈啊。”   “其实老三有自己的道理。”四太子蒲牢说道:“多少年了,我真龙一脉始终拿天道盟没办法,就是因为我们兄弟几个各有各的小算盘,心不往一处来,力不往一处使,这才给了天道盟喘息的机会。”   “四哥,你是真的中了三哥的毒,还是……”七太子睚眦嘴角露出一抹邪笑,随后顿了顿:“还是你也对那个位置感兴趣?”   “你这就是抬杠了。”四太子蒲牢笑了起来:“难道说得不对么?”   “所谓的一统,首先要选出一个名正言顺、天命所归的主子,没有主子,一统也就不是正统了,选不出来,那只能打,打个头破血流、打个你死我活。”七太子睚眦说道:“我又不傻,平白无故供奉个主子干什么?我的事我自己做主,岂不是逍遥自在?!”   “如果是你坐在那个位置上呢?”四太子蒲牢说道。   “我?我没那个资格。”七太子睚眦忍俊不禁的说道:“四哥,其实我们算是一路的,比心机,我们比不上三哥,比拳头,我们又比不上老八,这等好事怎么都轮不到我们头上,我早看透了。”   “我也曾以为我们是一路的,但老三那边刚刚有了点风声,你就急匆匆跑过来,让我有些费解啊。”四太子蒲牢说道。   “我只是闲着无聊罢了。”七太子睚眦回道。   “无聊?恐怕是为了御人剑吧?如果你参悟了御人剑,就有资格争一争了。”四太子蒲牢说道。   “太冒险。”七太子睚眦摇头道:“我知道自己有什么能力,勉强出头,最后必然遭人算计,四哥,你知道我一向心直口快的,真用不着这般试探我了,如果有一天,真龙一脉真的要多出一个主子,那我只能远走高飞了,谁有侍奉主子的嗜好,自己去跪舔,我可做不到。”   “呵呵……”四太子蒲牢再次露出笑意,随后转移了话题:“那几个修士呢?”   “我已经把他们赶走了。”七太子睚眦说道:“一会我再去送他们一程,让他们往西皇的地方走。”   “做得不要太过,否则西皇那边会生出疑心的。”四太子蒲牢说道。   “我自己有数。”七太子睚眦露出不耐之色。   四太子蒲牢犹豫了一下,随后说道:“二哥也快到了。”   “看来御人剑的诱惑还是蛮大的。”七太子睚眦阴阳怪气的说道。   “老七,不要意气用事,先把隐患除灭,我们兄弟之间什么事情都好商量。”四太子蒲牢说道。   “商量?”七太子睚眦摇头道:“恐怕是要用拳头商量吧!”      第一一三一章 拦截      此刻,全力展动身形的孑孓已带着苏唐和贺兰飞琼逃入星空之中,眼见四下无人,也感应不到灵力波动,大家的心情才算放松了一些。   虽然此行早就预料到有可能和真神级的大存在相对抗,但来得还是太早了一些,何况对方是以凶横冷厉闻名的真龙七太子睚眦。   在真龙一脉已晋位封神的四个太子当中,实力最强的当属八太子狻猊,这点毫无争议,而手段最为残暴狠毒的,就是七太子睚眦了,一旦有修士惹怒了七太子睚眦,后果不止是自己的宗门被毁灭,连宗门所在地的无数生灵,都会被屠戮一空,这种事情,七太子睚眦已经干过很多次了。   “怎么可能?!”孑孓把速度放慢,发出尖利的叫声:“我已经扫光了所有的痕迹,他怎么可能找得到我们?!”   “真神级大存在肯定有我们所无法了解的手段。”苏唐露出苦笑。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真神所释放出的威能,万千道并不是针对他们的,而是一种覆盖式无差别的攻击,纵使如此,已经让他们心惊肉跳了,如果对方针对他们出手,力量还会强横出几十倍,甚至更多。   以为自己有三焚箭护身,加上淬炼到七层的魔装,便可以与真神级大存在周旋一二了,亲眼目睹之后,他才明白,真的想多了。   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上的较量!真神与星主间的差距,比星主与寻常大君更为悬殊。   “看前面!”贺兰飞琼突然喝道。   前方出现了几道雷光,雷光本来是到处游离的,似乎是感应到了他们释放出的灵力波动,雷光开始向一处凝聚,随后慢慢旋转起来,凝成了一道漩涡。   下一刻,一条人影从漩涡中走了出来,只是第一瞬间,苏唐等人便知道,那条人影就是七太子睚眦!   距离尚有千余米远,七太子睚眦的身影很微小,但他所散发出的犹如实质的万丈金光,似乎覆盖住了整片星空,布满每一个角落。   这时,七太子睚眦露出邪笑,抬手扔出一件灵宝,灵宝如闪电般向这边掠来,只是眨眼间,苏唐等人感觉自己头顶上多出了一片异样的天空。   孑孓虽然由蚊虫得道,但他毕竟是太古遗种,现在恢复本相,体积极为庞大,不过,和上空压下的灵宝相比,他还是小得可怜。   “不好……”孑孓怪叫一声,急忙改变方向,全力飞射,试图把扑击的灵宝甩开。   只是,那件灵宝如跗骨之蛆般,紧追着他们不放,距离越来越近。   贺兰飞琼陡然跃起,七界拳全力运转,向着上空的灵宝挥去。   轰轰轰……凶猛无比的拳劲挥击在巨大的灵宝上,灵宝看起来没什么损伤,接着倒卷而回的气劲正把贺兰飞琼包裹在其中,贺兰飞琼的护体神念散发出无数道毫光,以肉眼能清楚的看到护体神念不停的被气劲剥离出去,融入虚无的星域中,贺兰飞琼的身形也失去了控制,颓然向下栽落。   轰……释放出魔之翼的苏唐硬生生闯入奔涌的乱流之中,一把抓住了贺兰飞琼,接着向后掠去,拼了命飞逃的孑孓见苏唐和贺兰飞琼有险情,只得把自己的速度略微放慢了一些,这也证明,他孑孓是很讲义气的。   苏唐把贺兰飞琼扔了下去,又反身迎向扑来的灵宝,他把自己的灵脉运转到了极致,魔剑的剑锋不停的颤动着,发出尖锐的嘶叫声,突然,魔剑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破裂了,但苏唐已无暇想别的,奋力把剑光斩了出去。   其实苏唐心中有数,以贺兰飞琼的力量,不但没能对灵宝构成威胁,自己反而受了伤,他全力出手,也未必比贺兰飞琼强到哪里去,为今之计,只是为了拖时间,先让孑孓和贺兰飞琼逃走。   轰……剑光斩中那件压下的灵宝,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看起来坚不可摧的灵宝竟然被剑光斩出了一条长长的裂缝!   在这一刹那,苏唐有些恍惚,他本能的感觉到,自己斩开的不是一件灵宝,而是一个世界!   苏唐能看到,世界中的生灵正用惊恐的目光看向天空,大地在震荡,无数牛羊疯了一般逃窜着,山林中的飞禽走兽一样受到了巨大惊吓,就连水中的游鱼也在不停的跃出水面,似乎要逃离什么。   还没等苏唐缓过神,巨大的反弹冲击力已然袭体,苏唐在乱流中变成了一根无力的稻草,向后翻滚出数千米远,才勉强振动魔之翼稳住身形,只是他的脸色已变得如金纸一般,随后转身向孑孓的方向追去。   只是一击,已让苏唐彻底丧失鏖战下去的勇气,他本以为自己还有赦令封灵咒、有造化龙拳、有一气动山河,还有真魂护体,对方搞不清楚状况,十有八九会畏手畏脚,拼死一战,未必没有转机,但那一击的力量让苏唐完全明白了双方存在着多大的差距。   不过,这时候的七太子睚眦变得目瞪口呆,竟然忘了追击苏唐,迟钝良久,才发出怒吼声:“不可能!”   下一刻,七太子睚眦探手召回灵宝,那是一个紫金色的圆钵,圆钵的边缘留下一道非常清晰的裂痕,七太子睚眦端详片刻,陡然怒发欲狂,双眼释放出的金光更加耀眼,接着,七太子睚眦展动身形,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遥遥传了过来:“老七,怎么回事?”   “那几个小畜生差点毁了我的神界!”七太子睚眦咆哮道。   “怎么会……”四太子蒲牢明显愣住了:“灵种一旦达到界级,便已包罗万方、自成天地,就算是父王鼎盛之时,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损了你的神界吧?”   “你瞎么?自己看不到?!”七太子睚眦喝道。   七太子睚眦也有城府心机,资质不错,进境极快,但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非常容易动怒,一旦动怒,便谁都不认,什么事都敢做。   四太子蒲牢很清楚这个七弟的毛病,也没有生气,飞掠而来,仔细观察着七太子睚眦的紫金钵,随后突然道:“据我所知……只有一种来历不明的灵宝,才有这种破世断界之力……”   七太子睚眦虽然处在愤怒中,但也反应过来四太子蒲牢说的是什么,他怒气稍缓,换上了震骇之色:“皇天……”   “就是皇天。”四太子蒲牢道:“你可曾看清,那修士用的是什么灵宝?”   “是一柄剑。”七太子睚眦回道。   “灵剑?那就不应该是皇天了。”四太子蒲牢皱起眉:“或者是哪一个真神领悟的灵阵?铭刻在灵剑之上了……”   “灵阵?就算是母后的赦令绝阵,也不过是能暂时禁锢我的神界。”七太子睚眦冷笑道:“难道他的灵阵比母后的赦令绝阵还要厉害不成?”   “我只是随便猜一猜。”四太子蒲牢说道:“那你说是怎么回事?莫非你的神界本身出了问题?”   “四哥,刚才突然提到皇天,是不是有些追悔莫及?”七太子睚眦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   “老七,你这是什么意思?”四太子蒲牢不动声色的反问道。   “哈哈……所以我说啊,如果我们真龙一脉想回归一统,一定要打得你死我活!”七太子睚眦道:“因为不说别人,就连我们兄弟几个,也要彼此提防着呢。”   “哦?”   “老三舍出御人剑,要布下圈套,引那西皇上钩,我虽然笨了一些,不清楚他到底要做什么,但我知道,他想要的一定比御人剑、比诛灭西皇更为重要。”七太子睚眦缓缓说道:“老八呢,表面上和老三和解了,然后东奔西走,劝我们几个和老三鼎力合作,呵呵……他的性格可不是这般诚恳、以大局为重的,莫非他心内要定了御人剑?”   “差不多吧。”四太子蒲牢笑了笑。   “四哥,你也让我刮目相看。”七太子睚眦续道:“我的神界受损,你居然能一下子想到皇天……应该是日思夜想、魂不守舍,才不自觉的露了口风吧?四哥,你是不是有皇天的消息?”   “那你呢?”四太子蒲牢不笑了,神色变得很严肃:“你第一个跑过来,又是为得什么?”   “当然是表态了,让三哥不要总盯着我。”七太子睚眦说道:“到时候我忍不住了,恼羞成怒,兄弟间的和气也就没了。”   “看来你说得没错……”四太子蒲牢突然叹道。   “什么没错?”七太子睚眦一愣。   “父王失踪之后,我们兄弟几个各安一方,早已是离心离德了。”四太子蒲牢一边说话一边摇头:“老三却要想方设法把我们往一起捏,他在做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啊……”   “你也想通了?恭喜!”七太子睚眦的笑容愈显邪气了。   “不过,有一件事,老七你得帮我。”四太子蒲牢说道:“这是我们两兄弟的私事。”   “什么?你先说说看。”   “还记得老九收下的那个弟子么?”四太子蒲牢说道。      第一一三二章 缅怀      惊魂未定的孑孓,在星域中亡命飞射着,这一次他不管有没有感应到灵力波动了,鞘翅拼命振动,似乎要一口气逃到星域的尽头。   苏唐和贺兰飞琼的脸色都不好看,他们两个多多少少都受了些冲击,这还是在对方没有还手的情况下,不止是身体受了伤,自信也遭遇了挫败。   “我明白了……”苏唐喃喃的说道。   “明白了什么?”贺兰飞琼问道。   苏唐刚想回答,孑孓的速度突然开始减慢了,因为在前方的星域中出现了一片无根无凭的林地,林地有山水、有宅院,远远看去,能看到一个留着长须的修士,赤着双脚,端坐在池塘便,那修士似乎有所感觉,向那边看了一眼。   仅仅是一眼,却让苏唐等人产生了一种刺痛感,那修士的视线就像是锋利的钉子一般。   用不着苏唐开口,孑孓立即改变方向,从斜刺里飞走。   苏唐和贺兰飞琼全神贯注观察着那修士的反应,奇怪的是,那修士明明是来拦路的,却好像对他们没有兴趣,一动不动,任由他们逃走。   差不多飞了一刻钟,孑孓突然发出惊惶的叫声,苏唐和贺兰飞琼急忙转头向前方看去,发现那边奇异的林地,还有那个古怪的修士,居然又出现在了他们前面。   孑孓立即转头,这一次他干脆往来的方向走,但是,只过了十几息的时间,苏唐等人都不由自主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那个修士又拦在了他们前面。   孑孓急红了眼,他不停的尝试新的方向,可不管如何努力,最后那修士还是会出现在他们前方。   转眼间碰上了几十次,恐惧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当再一次碰到,孑孓还要改变方向时,苏唐突然道:“不用费力了,我们往前走,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贺兰飞琼没说话,孑孓在空中呆愣了半晌,突然咬牙收回本相,他也想开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不了拼命就是,被追得象狗一样到处逃,太丢人,如果能逃走还是另外一回事,既然每次都被堵住,不如大大方方上去,至少不会堕了师门的威风。   那修士放下手中的竹卷,慢慢转向这边,他的视线从苏唐和孑孓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贺兰飞琼身上,随后轻声道:“丫头,坐吧。”   第一次看到那修士时,对方的视线锐利得可怕,犹如实物,象钉子一般让他们产生了痛楚的感觉,可现在,对方的神色也变得缓和了,笑容如春风,让他们从心底里产生一股暖意。   苏唐不知道对方的态度为何变化如此之大,是不是隐藏着什么诡计,但走一步看一步就是。   苏唐和孑孓并没有接到邀请,他们静静站在原地,贺兰飞琼犹豫了一下,缓步走了过去,随后躬了躬腰,轻声道:“见过前辈。”   “无需拘礼,坐。”那修士说道。   这个时候,苏唐等人终于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的全貌了,他的相貌很清奇,眉高入鬓,披散着头发,头发有些斑白,留着几缕长髯,垂到胸口,身上穿着一袭很普通的葛袍。   “路上遇到了麻烦?”那修士又道,他似乎看出了贺兰飞琼受了伤。   “嗯,有人想拦住我们。”贺兰飞琼很大方的点了点头。   “斗不过他?”那修士露出笑意。   贺兰飞琼顿了顿:“现在斗不过。”   贺兰飞琼回答得很简单,但里面有内涵,意思是她并不服,现在不行,不代表将来不行,她是会报仇的!   “拦路的是哪个?”那修士笑容愈盛。   “真龙一脉的七太子睚眦。”贺兰飞琼如实回道。   “呵呵呵……”那修士笑出了声,随后好像想起了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事,又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前辈笑什么?”贺兰飞琼问道。   “没事,不是笑你……”那修士一边笑一边摆着手:“我也有象你这般年轻的时候,也有几个肝胆相照的朋友,一起饮酒作乐,一起闯荡,一起拼杀……其中一个朋友倒是和你很相像,吃了那么大的亏,连老大都有些意气消沉了,只有他死鸭子嘴硬,就是不服,呵呵……最后我们能卷土重来,多亏有他给大家鼓劲,可惜啊可惜,睹物思人……却又物是人非……”   贺兰飞琼没听懂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见那修士似乎沉浸在某种缅怀之中,她也不好打扰,只得沉默不语。   “大世三千,已残缺至此,可见他熬得有多苦……”那修士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后摆了摆手:“丫头,你我今日一见,也算有缘,但还有两个客人马上就要到了,我也不好留你们,你们走吧。”   “前辈……让我们走?”贺兰飞琼愣住了。   “难道你们不想走?”那修士露出笑意。   贺兰飞琼沉默片刻,缓缓站起身,接着又躬身深施一礼:“多谢前辈。”   苏唐和孑孓都感到莫名其妙,对方想法设法一次次拦住他们,难道只是为了说几句闲话么?但此地不可久留,他们也顾不上探寻究竟了,也向那修士躬了躬腰,随后向前方掠去。   苏唐等人一心要逃离,很快便消失在星域深处,这时,那修士身后的一株竹子突然破裂开,里面露出一条模模糊糊的人影,那人影被金色的绳索死死捆着,动弹不得。   “主君,穷光之血就在他们身上,为何要放他们走?又为何这般疑我?!”那人影用虚弱的声音说道。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而会误了你们自己的性命。”那修士淡淡说道:“你主子最愚蠢的地方,就是以己度人,他要整合真龙一脉,便以为我也要重塑皇天的荣光?蚊蝇逐臭而居,鸾凤非梧桐不栖,这是天性,他算来算去,绞尽脑汁,好像什么都想到了,却偏偏视天性而不见,奇也怪哉!”   “主君,您误会了,我为天道盟奔波劳苦、舍生忘死……”   那修士一笑,指尖轻轻弹了弹,散开的竹枝又慢慢合拢,把那人影重新包裹在其中。      第一一三三章 舌剑      在星域中飞掠片刻,孑孓实在忍不住了,低声叫道:“那家伙是怎么回事?他会堵住我们,应该知道穷光之血在我们身上,怎么……莫名其妙让我们走了?莫非是另有诡计?”   “他需要和我们动用诡计么?”苏唐露出苦笑:“我倒是猜到了他是谁……”   “是谁?”孑孓急忙追问道。   “天道盟的西皇。”苏唐道。   “西皇?”孑孓顿了顿,把脑袋摇着如同拨浪鼓一般:“不可能!我们的穷光之血,就是从天道盟的修士身上抢来的,如果真的是西皇,他早把我们干掉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是带着杀机的。”苏唐道:“后来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难道他看出了我的师门?”孑孓自我感觉很良好。   “你可算了吧。”苏唐失笑道:“就算西皇顾忌师尊,也要对我们略施薄惩才对,至少得把穷光之血拿走,说实话,你是沾了我们的光。”   “什么?”孑孓有些不解。   “他和传闻中不一样。”贺兰飞琼皱起眉:“既然看出了我的来历,又对我们如此大度,他心中应该有愧疚,但不是羞愧。”   “愧疚和羞愧又有什么区别?”苏唐说道。   “如果他真的是心怯避战,任由三皇与上古真龙同归于尽,那他就是羞愧了,又哪里有脸面在我们面前缅怀过去的朋友?他也没必要这般装假!”贺兰飞琼说道:“刚才我一直在认真的观察他,他很自然,确实是流露出了真情……”   “千劫,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孑孓突然问道。   “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贺兰飞琼淡淡说道。   在苏唐等人交谈的时候,天道盟西皇的前方,已多出了两个不速之客,正是四太子蒲牢和七太子睚眦,他们并没有急着靠近,表情凝重,相比较之下,天道盟西皇的神色要淡然得多,又拿起了那本竹卷,慢慢翻看着,他确实是在看书,因为他的表情时而变得不以为然,时而又微笑点头,似乎书中所写正符合他的心意。   四太子蒲牢和七太子睚眦沉默片刻,同时展动身形,缓缓向前掠去,片刻,他们落在了潭水边,也不等天道盟西皇说话,径直走到案前,慢慢坐下。   如果是天道盟或者真龙一脉的修士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变得目瞪口呆,双方是死仇,不论是谁,只要看到属于对方的修士,只要这边的实力不算太弱,有一战之力,那么冲突必将爆发。   两大宗的修士都在拼生拼死,而作为宗门中巅峰存在的真神,在星域中相遇了,不但没有立即大打出手,反而摆出了一付促膝长谈的架势,真的让人大跌眼镜。   寻常的修士无法理解,只是因为进境相差得太过悬殊,真神级大存在之间的战斗,已远远超出了常规,与那些修士间的生死搏杀截然不同。   偷袭永远有效,这个是肯定的,但在迎头相遇、双方都保持着警惕的情况下,战斗通常不会产生结果。   或者说,真神也会在战斗中殒落,是因为双方已决意死战到底,只要有一方想走,那么战斗就会不了了之。   “西皇大人好兴致。”七太子睚眦笑眯眯的说道。   “谈不上有什么兴致,只是有些无聊罢了。”西皇放下竹卷,抬头看向七太子睚眦,尽管双方的距离已不足两米了,但他依然显得很平淡:“两位在星域中这般急匆匆的赶路,莫非就是为了陪老朽聊天来的?”   “本来是有些事情,不过大人您在这里,那也就没事了。”七太子睚眦笑道:“我说的是真话,呵呵呵……我和老八可是不一样的。”   “哦?他来了又会怎样?”西皇也露出了笑意。   “那还用问么?”七太子睚眦摊了摊双手:“前段日子他吃了亏,加上他一心要为母后报仇雪恨,只要看到您,肯定会没完没了。”   “他好像没有你说得这般顽固,也明白知难而退的。”西皇淡淡说道。   “那是因为您不给他机会。”七太子睚眦说道:“真让人失望,每一次我都想看看热闹,但你们每一次打着打着就都没了。”   “老七,你今天话有些多了!”四太子蒲牢突然说道。   “四哥,你别管我,我有自己的难处,今天在西皇大人面前,正好说说清楚。”七太子睚眦邪笑道:“天道盟视我为眼中钉,这边我还要提防着被自己兄弟算计,难啊……真难!没办法,我只能剖明心志了,你们玩你们的,别算上我,就当我已经死了,这样……”   “老七,你发得什么疯?”四太子蒲牢有些急了,几位真龙太子之间确实存在着不信任,但这种事自家人明白就好,在天道盟西皇面前说这些,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四哥,西皇大人也不是外人。”七太子睚眦笑道:“你可能不知道,当初……如果西皇大人和母后真的成了好事,我们现在遇到西皇大人,至少也要恭恭敬敬喊一声叔叔呢。”   轰……一股狂暴无不的气息以西皇为中心,向外席卷出去,不过只是刹那,西皇又恢复了平静,他的双瞳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默默的盯着七太子睚眦。   “怎么……怎么……”虽然四太子蒲牢也是见多识广之辈,但听到这种话,也被震得目瞪口呆。   “你知道得还真多。”西皇缓缓说道。   “其实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见过西皇大人您了。”七太子睚眦说道:“那时候我不懂事,只以为母后最为青睐老八,有什么好处都没我们的份,只有老八独享,所以呢,我总是在母后教导老八修行的时候,潜到落鸑潭附近盯着看,只要老八得了什么,我就要想方设法偷过来,哈哈……没办法,我就是这么小心眼。”   四太子蒲牢有些发慌,他不知道该不该让七太子睚眦继续说下去。   “您隔个几年就要来一次,来了也不说话,只是站在另一边看着母后,有时候还会拿出牧笛,胡乱吹一些小调子给母后听。”七太子睚眦说道:“但您不知道吧?您每一次离开后,母后的心情都会变得很不好,郁郁寡欢,而且和父王的关系也越来越冷淡了。”   西皇面色如古井无波,一直在冷冷的看着七太子睚眦。   “小的时候我还不敢说什么,等后来长大了一些,也有了自己的封地,总觉得……这样下去会出事。”七太子睚眦说道:“后来,父王与母后已经不再见面了,我反复思索很久,认为父王有权利知道这件事,便去找了父王……接下来的事情,您应该都知道了吧?”   “你……想激怒我?”西皇一字一句的说道。   “哪里话,您误解了,刚才我还没说完呢。”七太子睚眦笑道:“我虽然想向父王坦诚一切,但还没等我开口,已经有人抢先一步了。”   西皇的双瞳已变成灿金色,在他周围弥漫的气息凝聚在一起,变成了看不到的墙,其实以他的进境和阅历,是绝无可能如此失态的,或许,七太子睚眦所说的这些,正触动了他心中埋藏最深的痛。   “是谁?”西皇的语声显得非常沉重。   “当然是我家老三了。”七太子睚眦顿了顿,随后认真观察了一下西皇的脸色,嘴角露出戏谑的笑意:“大人没必要这般生气的,毕竟是过去的事情了,而且气过头对您的身体可很不好!据说……您早已和母后缔成了同心结?那么母后殒落,您那颗心早就变成一捧朽木了吧?”   西皇沉默片刻,他的气息逐渐恢复了平静,随后慢慢摇了摇头:“在你们妖类之中,只有紫鸑算得上识大体、明大理,上古真龙不过是一个卑劣的种族,而你们……更是一个不如一个!”   “大人,您的打击面太大了。”七太子睚眦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还用手挠了挠头:“我可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他们都是王八蛋,我可是好的,对了……四哥和我一样。”   一直沉默无语的四太子蒲牢露出苦涩的笑意,突然听到这段秘辛,他的斗志已烟消云散了,满脑子都是问号,三太子狴犴到底做过了什么?父王和母后的争端,真的和西皇有关?母后到底是怎么殒落的?   “大人,您与其防着我,不如去防着我家的老三。”七太子睚眦笑嘻嘻的续道:“从那一天开始,我就再也不信他了,他说什么都不信!母后殒落、父王失踪的消息传来后,我假作悲恸,刻意悄悄的观察他,发现他其实是喜出望外的,不过比我更能伪装罢了。同心结的秘密,他也知道,表面上看他是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在对方您,可我总感觉……他并没有把您当回事,或者说,他有办法对付您,不过现在不是出手的时候。”   “这么说,我应该谢谢你了?”西皇缓缓说道。      第一一三四章 天下共主      “大人客气了。”七太子睚眦说道:“母后以前和我谈起过您,说您是一位谦谦长者,今天有机会帮到您,睚眦岂敢不效力?!”   西皇眯起双眼,锐芒如刀,静静的钉在了七太子睚眦身上,他明知道七太子睚眦满嘴都是胡说,但又发作不得,也没必要发作。而七太子睚眦则象一块滚刀肉,神色自如的承受着西皇的目光,一点都不在乎。   “本以为上古真龙已不知所踪,真龙一脉只剩下三太子狴犴和八太子狻猊还算勉强有些计较,其他的都不足为虑。”西皇缓缓说道:“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大人说哪里话,我只是真的不想掺入这场纷争罢了。”七太子睚眦连忙说道:“如果能抽身事外,于愿足矣,何况睚眦性子有些不好,暴躁易怒,总会做错事情,万一今后得罪了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四太子蒲牢见西皇如此评价七太子睚眦,神色微变,不过,他没说什么,虽然有被人无视之嫌,但七太子睚眦的表现确实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他需要时间来消化接受。   “性子有些不好?”西皇冷笑道:“恐怕也是你故意为之的吧?在内可以保身,你的兄弟、还有上古真龙,知道你的秉性,自然不会和你一般计较,在外又可以使人轻敌,就如老朽,眼中向来只有狴犴和狻猊,却想不到还有一个你。”   “大人高看睚眦了。”七太子睚眦正色道:“我的道便是无拘无束,怒便要溅血,喜便要大笑,悲便要嚎哭,熬到了一飞冲天日,更要烂醉如泥。”   “好一个睚眦!”西皇轻轻叹了口气:“如此……老朽就告辞了,后会有期。”说完,西皇向着七太子睚眦略微躬了躬身。   “大人,睚眦可担当不起!”七太子睚眦慌忙回了一礼,似乎西皇如此看重他,让他有些受宠若惊:“大人且慢,临走之前总要伸伸手的,这样面子上过得去,我们到天乐山也有话说。”   西皇笑了笑,身形陡然向星空的尽头掠去,那面潭水却猛地炸开来,化作无数道银线,向七太子睚眦和四太子蒲牢卷去,虚无的星域中随之亮了起来,万丈毫光凝成巨型海啸,扫过星域,荡向远方。   待到轰击声停歇之后,西皇留下的竹林宅院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七太子睚眦和四太子蒲牢凝立在星空中,默然无语。   良久,七太子睚眦脸上那种受宠若惊的慌乱已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冷厉之色,随后缓缓说道:“果然是老而弥坚,一点机会都找不到。”   “你与西皇言和,应该是不想帮着老三了,又找什么机会?!”四太子蒲牢在一边冷冷说道。   “毕竟是西皇啊……心痒难禁。”七太子睚眦一笑:“四哥,我们也该回去了。”   “慢着!”四太子蒲牢低声喝道:“你刚才和西皇说得那些,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的好四哥啊……用假话能骗得了他么?”七太子睚眦叹道:“当然句句是真。”   “都是老三在作祟,才让父王和母后反目?!”四太子蒲牢的双眼瞪得犹如铜铃般大。   “你还少说了几件事。”七太子睚眦笑眯眯的说道。   “什么事?”四太子蒲牢一愣。   “父王自知曾母后恩泽多矣,所以有事情,总是尽量避免与母后相左,就算他再不情愿、再不高兴,也要让母后顺心。”七太子睚眦说道:“老三总说父王为追寻大道,宁愿做万古傻逼,可他变得不会那样快的,害了母后不说,还要用母后的遗骸炼制灵宝?这已经不是为了追求大道,更多的是为了泄愤。”   “这……这这……你听谁说的?!”四太子蒲牢再一次变得目瞪口呆。   “还有呢。”七太子睚眦笑出了声:“父王正在炼制灵宝,结果三皇莫名其妙的封住了落鸑山,他们怎么会来得这般快、又这般巧?没有人通风报信?哈哈……我可不信!”   四太子蒲牢沉默了良久,突然道:“你们都知道这件事?”   “老三肯定知道,别的兄弟就不好说了。”七太子睚眦回道。   “怎么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四太子蒲牢说道。   “我的亲哥……现在我是没了顾忌,换成以前,就算你来问我,我都不敢说。”七太子睚眦叫道:“谁会上门去告诉你呢?!”   四太子蒲牢再一次沉默了,随后缓缓说道:“那你现在怎么不瞒着我了?”   “刚才说了啊,现在没有那么多顾忌了。”七太子睚眦说道:“而且四哥你求到我头上,也算主动先露了你的家底,所谓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我也有些事情要四哥帮忙呢,更何况……我看出来了,四哥,你和我是同一种人,而老三和我们却是大不一样的。”   “哦?依你说,老三又是什么人?”四太子蒲牢说道。   “呵呵……上一次他滔滔不绝说了那些,其实说来就去就一个意思。”七太子睚眦冷笑道:“现在各个星域乱成一团,今天我抢了你的灵宝,明天你来杀我几个修士,全都因为没有天下共主、没有规矩,只要我们能把他扶到那个位置上,他自然有力量解决所有的纷争。你抢我的灵宝?主子会替我讨要回来,你杀我的人?主子会替我报仇雪恨,如此,圣主在世,天下将再没有了仇杀、没有了欺诈,人人安居乐道,天下大同!哈哈哈……这可能么?!”   四太子蒲牢顿了顿,随后露出笑意:“不错啊,老七,当时我也觉得老三有些乱扯,但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倒是你,说得痛快淋漓。”   “难道万载而来,各个星域都在等着他这位圣主降临么?哈哈哈……骗骗那些生而为羊、奴性难改的家伙,还算差不多,骗我?我就当他是个屁。”七太子睚眦道:“何况我亦是真龙之子,那个位置凭什么只有他能坐?!”      第一一三五章 渊源      转眼过了一个月,在孑孓的引领下,苏唐等人进入了四圣之域,据说在元古时代末期,四圣之域是魔族修士的中心,已过了无数年,当初的辉煌早不复存在了,不论是第一眼的印象,还是经过仔细观察,这里和其他修行者聚居地没什么区别。   在酒楼中,苏唐等人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喝着闷酒,其实都是贺兰飞琼和孑孓再说,苏唐一直在出神,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良久,孑孓忍不住了,故意把杯底撞在了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等到苏唐的视线转过来时,他缓缓说道:“天魔,怎么了?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一直想不通,你们两个也说说,他们应该是用什么办法找到我们的?”苏唐低声说道。   “都已经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孑孓摇头道。   “事情并没有过去,我们还没能找到真神穷光。”苏唐道:“这个事情想不通,我总有一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真神级的大存在,对气息的感应肯定比我们敏锐得多。”孑孓道。   “和这个没关系。”贺兰飞琼突然道:“如果他们真的有那么厉害,那就应该看出天魔藏有龙气了,又怎么可能轻松让我们走掉?”   “那是我跑得快,让他们措手不及好不好?”孑孓道。   “不是。”苏唐和贺兰飞琼同时说道,接着他们又对视了一眼,贺兰飞琼补充道:“那七太子睚眦,并没有尽全力。”   “唉……你们就是想得太多。”孑孓说道:“我们现在已经安全了,可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这才是正经。”   “孑孓师兄,那天御宗的修士,你真的都斩草除根了?”苏唐皱眉问道。   “你还不相信我的手段?”孑孓反问道。   “那问题肯定出现菰太大君身上了。”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虽然我们嘱咐过她,让她立即带着门人躲藏起来,近期绝对不要露头,但……如果真龙一脉的修士不惜一切代价要找到她,以她的能力,不管躲在哪里都会被揪出来的。”   “菰太大君?就算她落在真龙一脉手里了,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孑孓道。   “你傻么?”贺兰飞琼道:“她凭着几滴血就能锁定真神穷光,自然也有办法锁定我们!或许……她在帮我们做事的时候,就已经在暗中留了一手,如果没事,她没必要害我们,但真龙一脉的修士已经找上她,她当然要用我们的下落换取一条生路。”   “那个老太婆?!”孑孓顿了顿:“当时就不应该放过她!”   苏唐和贺兰飞琼都没有接话,其实就算回转到过去,他们也很难对那菰太大君下毒手,和天御宗不一样,天御宗是把他们当成了要犯,只是因为实力不够,才被逼忍气吞声,如果实力很强,肯定会到处追杀他们,而那菰太大君从始至终都很配合,挑不出一点毛病,最后可能是因生命遭受威胁,才选择了出卖,从对方的角度说,这是理所当然的,和苏唐等人无亲无故,只是一面之交,凭什么要为苏唐他们牺牲?   气氛变得沉寂了,孑孓迟疑片刻,突然道:“这么说……我们留在这里也很危险了?用不了多久,真龙一脉的修士还会找上来?天魔,你那朋友到底什么时候能到?要不然我们先走吧?”   苏唐感应到什么,拿出信佩看了看,轻声道:“已经到了。”   时间不长,一个容颜娇美的女子骑着一匹生着羽翼的天马,从街道尽头慢慢跑来,跑到酒楼下,她抬头向上看了一眼,随后跳下天马,大步走进酒楼。   片刻,那女子在侍女的引领下,走进了苏唐等人的包间,看到来人,苏唐和贺兰飞琼都含笑站了起来,孑孓见势也放下了酒杯。   “影魔,千幻,别来无恙?”那容颜娇美的女子微笑着说道。   “还好。”苏唐笑道:“来,我给你介绍一位,这个是我同门师兄,孑孓,没有君号,这是真妙星君。”   几个人稍微寒暄了一下,分头落座。   真妙星君看了看苏唐,又看了看贺兰飞琼,摇头道:“你刚开始告诉我的时候,我真的没办法相信,你们两个的进境……简直是太让人震骇了。”   “你也一样让人震骇啊。”苏唐道。   “我怎么了?”真妙星君一愣。   “吴长老和我谈起你,说你命途多舛,十年一小劫,百年一大劫。”苏唐道:“听到那些事,我第一个反应就是:世间还有如此倒霉的人?”   “其实我算很幸运的了。”真妙星君道:“至少我每一次都可以重头开始,而更多的朋友,却是再没有机会了。”   “好了,说正事吧。”贺兰飞琼截道:“真妙,你们天道盟的御人剑,怎么会落到那三太子狴犴手里?”   “说起这个话就长了。”真妙星君顿了顿:“御人剑一直在智皇那里,三太子狴犴来得令人措手不及,又利用我的金身,打开了神域,而智皇……却把三太子狴犴当成了自己人,所以,他们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了智皇。”   “智皇?天道盟的智皇?”孑孓听得目瞪口呆:“都说他智绝千古,怎么会把三太子狴犴当成自己人?他有毛病不成?”   真妙星君瞟了孑孓一眼,虽然见苏唐把对方留在这里,显然是相互信任的,但她毕竟是第一次看到,有些话不太想说。   孑孓察觉到自己用辞不妥,急忙干笑几声:“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太奇怪了……”   “其实这么说他也没错。”真妙星君再次露出苦笑:“有些时候,他确实有毛病。”   “此话怎讲?”贺兰飞琼好奇的问道。   “我没见过智皇的真身,但我很小的时候听师尊说起过,智皇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生命。”真妙星君说道:“他没有眼,却能观天下事,他没有耳,却能听千里音,他没有血肉之躯,却有喜怒哀乐,很多时候,他是才智绝伦的,还有很多时候,他的想法和问题又让人啼笑皆非。”   “没有血肉之躯,怎么可能修行?”贺兰飞琼问道。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真妙星君说道。   “呵呵……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孑孓笑道:“太古时期,这个星域中到处都是山精树怪,它们也没有血肉之躯,一样能修行、能走进星空啊。”   “智皇不是妖类。”真妙星君道:“和那些妖类相比,差别太大了,如果你们亲身感应过智皇的气息,才有可能明白,靠我说是说不出来的。”   “御人剑一直被智皇保管着?”苏唐问道。   “嗯。”真妙星君点了点头。   “据我所知,在你们天道盟的八座元老中,至少有两个奸细。”苏唐道:“其中一个天醒之主,另外一个我就不知道了。”   “你上次和我说过,然后我托了几位长老在暗地里调查,但没能查出有用的东西来。”真妙星君说道:“不过,御人剑的事情,和奸细无关。”   “为什么这样说?”苏唐奇道。   “天下只有两个人知道御人剑的下落,一个是我,一个是我义兄。”真妙星君说道:“连智皇自己都不知道!我绝对没有泄露过这个秘密,至于我义兄……他早在数万年前就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我一个苦苦支撑。”   “你义兄?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苏唐问道。   “提他做什么?”真妙星君道:“全当他从来出现过就好。”   “问题已经很清楚了!”孑孓说道:“你没说,那就是你义兄说的。”   真妙星君又一次瞟了孑孓一眼,没接这个茬,随后看向贺兰飞琼:“千幻,你真的……是我师妹?!”   贺兰飞琼微微一笑,探手把一串项链放在了桌上,那正是她的大千灵种。   真妙星君没有急着伸手去抚摸,只是定睛看了片刻,幽幽叹了一口气:“真是想不到啊……”   “你想不到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贺兰飞琼看向苏唐:“他可能到现在都没告诉你吧?”   “他?他直到几年前,才和吴长老提起过。”真妙星君气道:“你们瞒得我好苦……”   事实上,苏唐、贺兰飞琼和真妙星君,原本就有过命的交情,后来又是真相大白,苏唐有三焚箭,得了东皇一部分道统,贺兰飞琼有大千灵种,是东皇的衣钵传人。   本来交情就很深厚,现在又明白大家有同门之谊,所以相互之间显得非常信赖,几乎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我们那时候刚刚走出来,怎么敢胡乱暴露自己的秘密?”贺兰飞琼叹道。   “是啊,真妙,你也没告诉过我们,你就是太皇的亲传弟子啊。”苏唐道。   “我?我不算的……”真妙星君微微摇了摇头:“我义兄才是师尊座下真正的弟子,只可惜,在师尊殒落之后,他不但不思进取,还拿走了皇天,从此不知所踪。”      第一一三六章 怀疑      “怪不得……你从来不愿提起他。”贺兰飞琼说道。   “虽然我从懂事起就开始修行了,但也有脆弱胆怯的时候。”真妙星君说道:“师尊在,一切都有他为我做主,等师尊走了,我自然想着要依靠义兄,结果呢,他莫名其妙远走高飞,抛下我独自面对,所以心里难免会有些怨恨的。”   “对了,真妙,这点琐事在信佩里和我聊聊就好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赶过来?”苏唐说道。   “因为你提到了御人剑。”真妙星君说道:“本来我还不能确定,但你先露了底,我就知道肯定是你了。”   “我怎么了?”苏唐一愣。   “你们是不是遇到过白骨观的修士?”真妙星君问道。   “你说的是……空灭?”孑孓本来显得懒洋洋的,听到真妙星君提起空灭,耳朵一下子竖起来了。   “就是他。”真妙星君说道。   “你见过他?”苏唐问道。   “我只是听吴长老提起过他。”真妙星君说道:“天道盟鸿法之主得了西皇密令,去白骨观见空灭,结果转眼就消失了,神域的命牌也随之歪倒,应该是已经殒落了,还没等天道盟做出反应,白骨观又遭受真龙一脉的围杀,空灭历经九死一生冲出重围,回到宗内后倒地不起,是西皇亲自出手为他疗伤,听说空灭一身上下被创百余处,他能活着回来是一个奇迹。”   听到真妙星君说到了空灭,苏唐和贺兰飞琼面面相觑,他们不想说假话,也就没办法狡辩了。   “空灭禀报西皇,说罪魁祸首就是灵炼法门的孑孓,那孑孓不但害了鸿法之主,抢下灵宝,又把真龙一脉的修士引上门,试图利用真龙一脉的力量,把白骨观斩草除根。”真妙星君看了孑孓一眼,随后续道:“空灭说除了孑孓之外,还有一对男女,他惹着伤痛,亲手画出了人像,当时吴长老也在西皇身边,他告诉我,空灭的画像和你们有些相像。”   “呵呵呵……”苏唐发出干笑声。   “开始我还不信,以为只是相像罢了。”真妙星君又道:“可你突然用信佩和我聊起了御人剑,我就有些坐不住了,所以一定要过来和你面谈。”   苏唐沉默片刻:“你想谈什么?说吧。”   “我们先不提东皇的渊源。”真妙星君说道:“自从升云府相识以来,我真妙待你们也算不薄了吧?”   “没错。”苏唐道。   “后来我们又在大荒星域相聚,由我引荐,让你加入了天道盟。”真妙星君说道:“而且我还把吴长老请来,亲自为你受佩,说实话,天魔,我那时候万万想不到你的资质会这么厉害,进境会这么快,我只是把你当成朋友,想帮一帮你,独自一个人在星域中行走,难处太多,入了天道盟,有大家帮衬,你的进境肯定会越来越快。”   “我知道。”苏唐点了点头。   “其实……这都不算什么。”真妙星君的指尖突然抖动了一下:“在熔火炼狱,我被三太子狴犴所擒,你无法想象我经历了什么样的苦楚!该说的、不该说的,我差不多都说了,只有两个……我勉强坚持下来了,一个是我的来历,另一个就是你的秘密。”   苏唐突然变得肃然了。   “我的来历当然不能说,不说我尚有重头再来的机会,说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真妙星君神色变得很复杂:“你呢……我连智皇都出卖了,却没有出卖你……并不是说我认为你比智皇更重要,三太子狴犴找上智皇,智皇尚有机会扭转乾坤,如果出卖了你,你必死无疑,根本没有回旋的机会。”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他知道真妙星君说得都是实在话。   “现在和你说这些,可不是要让你感激我。”真妙星君说道:“天魔,我没做过对不住你的事,天道盟也没有,何况你已经加入了天道盟,连你的命牌都摆在神域里面!”   “真妙,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苏唐道。   “鸿法之主到底是不是被你害死的?”真妙星君一字一句的说道。   “是。”苏唐应道。   见苏唐毫不犹豫的承认,真妙星君顿住了,良久,她露出笑容,但笑得很勉强:“自从真龙一脉崛起之后,星域各个宗门不是隐匿起来,就是成了真龙一脉的应声虫,唯有我天道盟,一心匡扶天道正气,只是……气运不如人,宗内星主级的大存在已经是越来越少了,鸿法之主是我天道盟长老院的院首之一,不知做出多少大事、立下多少功劳,他没有死在真龙一脉的手里,反而栽在了……”说到最后,真妙星君有些说不下去了。   “真妙,我有几句大实话,希望你听了不要生气。”苏唐说道。   “哦?你说!”真妙星君回道。   “想靠着你们天道盟,摧毁真龙一脉,应该是不可能了,当初四皇并立的时候做不到,现在也同样做不到。”苏唐道:“没有了太皇,你们一直在走下坡路。”   “那谁能做到?”真妙星君皱起眉。   “我。”苏唐道。   “你?”真妙星君的脸色显得很古怪,似乎想说什么。   “让我说完。”苏唐摆了摆手:“而且,这事情你先不要急着下结论!此次出行,我总感觉处处都透着古怪,只是……一时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天魔,你是在胡乱推诿自己的……”真妙星君喃喃的说道。   “我说的是实话。”苏唐道:“就说御人剑吧,看起来好像所有的修士都会为御人剑发疯,恨不得立即抢下来占为己有,但仔细想想,却又发现有些不妥,至少七太子睚眦是对御人剑没多大兴趣的,否则不会那么轻易让我们逃走。还有,西皇堵住了我们,前后却没有提御人剑半个字,我……有些怀疑那御人剑是假的,甚至连所谓真神穷光都是编造出来的!”   “你们见过西皇大人?”真妙星君大惊失色。      第一一三七章 逆天运道      “见过。”苏唐点头道:“还是西皇大人替我们挡住了七太子睚眦,否则我们哪里会象现在这般轻松?”   真妙星君错愕在哪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虽然她在星域中走动已久,见多识广,但普通修士和真神级大存在相比,处于两个完全不同的生命层面,她根本无法理解。   三太子狴犴舍出了御人剑,是想引来掌控着灭妖录的神秘修士;七太子睚眦和四太子蒲牢不动声色,是因为他们知道真神穷光有多么难惹;西皇绝口不提御人剑,是因为他没有太皇那种雄心,也没有三太子狴犴那种壮志,现在出关力挽狂澜,仅仅为了弥补老友的遗憾。   不过,对真妙星君而言,就感到想不通了,听闻御人剑的下落,嗅到元始灵宝的诱惑,所有的修士应该象见了血的蚊蝇一般,蜂拥而至才对。   御人剑、灭妖录、诛魔镜三大元始灵宝代表着三族修士的道统,三太子狴犴是想整合真龙一脉,重现当初的锋芒,御人剑对他没多少用处,因为他一心要压制住的,是他那几个真神境的兄弟;而西皇并不关心道统会不会遗落,他真正的对手甚至都不是日显峥嵘的三太子狴犴,而是不知所踪的上古真龙,他只想找到那个纠缠了无数年的老对手,然后了结一切因果。   “别的我不知道,真神穷光……确实是从天核中逃出来了,也是他抢走了御人剑。”真妙星君迟疑了良久,缓缓开口说道:“影魔,不是我故意打击你,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修士盯上了御人剑,虽然你和千幻都已经晋升星主境,但想打御人剑的主意……恐怕还是不够格的。”   “哦?”苏唐笑了笑。   “最好的办法,是你把穷光之血还给我们天道盟,这样至少不会让真龙一脉得逞。”真妙星君缓缓说道:“至于鸿法之主的事情,我会绝口不提的,一旦我们重新夺回御人剑,肯定会给你补偿,放心,无论如何也要让你满意的。”   “真妙,如果是平常的事,就算明知你也被人蒙蔽在其中,我也会听你的。”苏唐缓缓说道:“但这件事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真妙星君缓缓说道:“御人剑承载了人族修士的道统!”   “直说吧,我觉得那些什么道统,好像并不重要。”苏唐道:“我不清楚太古、上古时代是什么样子的,我只看得到现在,单单说我们这一桌,就一半对一半了吧?你不属人身,孑孓是从太古走出来的老蚊子,继续冥顽不化、坚守什么道统,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真妙星君皱了皱眉,但没有反驳苏唐。   “据说皇天初开时,掌控各方的都是人族修士,妖族和魔族都被排斥在外,结果呢?上古真龙崛起,他只是振臂一挥,便有无数妖魔投靠了他,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不被接受,没有认同感。”苏唐续道:“和太皇相比,我更敬佩西皇,先是太皇殒落,接着三皇又与上古真龙拼得两败俱伤,是西皇缔造了天道盟,呵呵……天道盟的规矩还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你自己想想,你们还有道统的壁垒么?真妙,你就是个妖,分宇也是妖,不也一样愿意为天道盟效力?因为你们不再被排斥了。”   “在皇天初开时,我就在太皇身边了,和分宇不一样。”真妙星君说道。   “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苏唐道:“太皇是错的,因为他的皇天想要持续下去,人族修士必须掌有绝对的控制权;上古真龙也是错的,因为他想达成自己的志向,妖族就必须拥有把人族和魔族踩在脚下的力量,那不可能!气运这个东西看不到摸不着,但真的存在着,当某一个族群受到压迫,面临生死攸关的险境,天才就会应运而生,太古紫鸑如是,太皇如是,上古真龙亦如是。”   真妙星君似乎想到了什么,嘴唇张了张,却又把自己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其实我是很看好天道盟的,经过无数年的磨合,天道盟已经成了三族修士的熔炉,大家一起齐心协力,没必要谁就一定要把谁踩在脚下,有能者居之,这可是你当初告诉我的。”苏唐又道:“现在我有事情总会想办法绕开天道盟,只是因为天道盟已经被真龙一脉渗透,如果你们知道了,三太子狴犴也就知道了,所谓有一得必有一失,天道盟能包容所有的修士,也就给了真龙一脉渗透的机会。”   “这个我知道……”真妙星君喃喃的说道。   “是啊,如果没有奸细出卖,你在熔火炼狱也不会被三太子狴犴堵住了。”苏唐道。   “你的话……让我想起了当时师尊的感慨。”真妙星君露出苦笑。   “哦?太皇当初说过什么?”苏唐急忙问道。   “师尊说,天下纷争,起始于三大元始灵宝遗落各方,如果想结束纷争,好像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同时把三大元始灵宝毁掉。”真妙星君说道:“不管是谁,只要得到了道统,整合上下,便会把视线转移到别族修士上,师尊说,连他也没办法避免,因为弹压妖魔,是他唯一能做的、也是唯一可以引起他兴趣的事情了。”   “太皇既然明白这个道理,为什么还要缔造出皇天?”苏唐问道。   “那他去做什么?”真妙星君叹道:“闭死关?躲在自己的神域中自得其乐?师尊是有大志向的,当然也要找一件能符合他身份、也让他愿意付诸一切的事情来做。影魔,你想想自己,现在你已经勘破星主境了,当有一天,你能更进一步,晋位封神,然后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苏唐和贺兰飞琼愣住了,真妙星君所说的距离他们太遥远,以前从来没去想过,现在思索,都感觉有些茫然,是啊,当他们晋位封神,当真龙一脉再无法对他们构成实质性的威胁,然后该做什么呢?每天依然继续闭关修行么?   “现在说这些太早了。”苏唐道。   “好吧,那就不说这些。”真妙星君说道:“我只问你一件事,如果我想夺回御人剑,你帮不帮我?”   “御人剑在你手里,有用么?”苏唐缓缓说道。   “至少我可以确保不会便宜了真龙一脉。”真妙星君说道。   “你用什么确保?”苏唐又问道。   真妙星君说不出话了,苏唐的说辞虽然有些苛刻,但直指她的弱处,肉身已被三太子狴犴摧毁,现在刚刚恢复一些元气,修行还要从头开始,她用什么来确保御人剑的安危?   “呵……”真妙星君长长吁出一口气:“那你呢?你也想得到御人剑,可你用什么来确保?”   “我有赦令封灵咒,就算局势再不利,我也可以躲到无尽海之中,我有造化龙拳,我有一气动山河,我有万古浮生诀!”苏唐说道:“如果这些还不够,我有这个!”说完,苏唐拿出灭妖录,慢慢放在真妙星君身前。   真妙星君并没有去看灭妖录,苏唐的话让她感到万分惊骇,她在呆呆的看着苏唐:“你……怎么会……”   “因为我得到了上古真龙的真魂。”苏唐说道:“所以我能汲取他们的龙气,也能修行他们的龙诀。”   真妙星君顿了顿,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连嘴唇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大太子螭吻、五太子饕餮、六太子蚣蝮都是……都死在你手里?”   “差不多吧。”苏唐点了点头。   “你又怎么可能得到上古真龙的真魂?”真妙星君的声音显得格外尖利,她已经彻底失态了。   “从我这里拿到的。”贺兰飞琼接道:“师尊虽然败给了上古真龙了,但也剥取了上古真龙的真魂,真魂就在九天星域的原域人界内。”   真妙星君良久无语,其实不止是她心潮起伏难平,一边的孑孓也在暗自叹息,苏唐这种超级运道,简直是逆天中的逆天。   “如果没有真魂相助,我又怎么可能这么快晋升星主?”苏唐淡淡说道。   “你已经炼化了真魂?”真妙星君再次瞪大眼睛:“可真魂……”   “孑孓是我师兄。”苏唐道。   这句话虽然显得前言不搭后语,但真妙星君已经听出了苏唐的潜台词,灵炼本来就是一种极为神妙的修行法门,尽管真魂对别的修士来说,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灵宝,可苏唐就是有本事把真魂炼化。   良久,真妙星君才把自己的心绪平复下去,这时她终于看到了灭妖录,接着抬手把灭妖录拿在手中,只不过她反复翻看着了半天,也没能看出什么端倪,接着她抬起头,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苏唐。   苏唐伸手在灭妖录上轻轻一点,他的手指竟然带起了一蓬金色的华光,华光随着苏唐的指尖飞舞,慢慢向内坍缩,最后凝成一滴金色的水滴。   真妙星君的身体陡然变得僵直了,灭妖录也失手掉落在桌面上。      第一一三八章 东皇余部      “看出来了?”苏唐说道。   “你这是……灭妖录?”真妙星君的声音已经有尖利变得沙哑了,因为她在短短时间内承受了太多的惊骇。   “不错,就是灭妖录。”苏唐顿了顿:“其实我的贪念并不重,知道见好就收,可听到御人剑再现的消息后,萌发了无法抑制的冲动,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许是受到了灭妖录的影响吧。”   “灭妖录?你能和灭妖录心神相通?”真妙星君追问道。   “说不准。”苏唐犹豫了一下:“虽然我可以自如的操控灭妖录,但总感觉灭妖录之中隐有自己的神识……”   “……”真妙星君长长吁出一口气:“想不到啊想不到,灭妖录竟然会落在你手里,而且你还得了真魂,如果以后有一天你和我说……你又得到了诛魔镜,甚至得到了师尊的皇天,我都一点不会惊讶了!”   说完真妙星君看向贺兰飞琼:“师妹,记得你以前玩笑时说过,你刚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不过是个穷乡僻壤的傻小子?”   “是啊。”贺兰飞琼露出笑意:“那时我已经是大尊巅峰了,而他还压根不懂修行。”   “其实我能有今日,都是师尊所赐。”苏唐说道,他说的是实话,没有灵炼门老祖,他根本没机会走上修行途,就算贺兰飞琼要提携他,他现在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呵呵……师尊也是很在意你的。”孑孓见苏唐始终把老祖挂在心上,感到很高兴:“否则也不会嘱咐我来接引你了。”   “影魔,和你说实话吧,不止是你,每一个得到了三宝的修士,都会有和你一样的冲动和欲望,师尊也不例外。”真妙星君迟疑了一下:“或许……确实有神识存在……”   “哦?当初太皇也和我一样?”苏唐愣了愣。   “是的。”真妙星君说道:“但师尊不敢妄动,好不容易星域恢复了平静,如果让太古紫鸑察觉到他的企图,平静马上就会被打破,太古紫鸑更不敢动,妖族已经式微,必须开始休养生息了,如果激怒了我师尊,妖族的后果不堪设想。”   “你好像少说了一个,那九翼天魔呢?”苏唐道。   “他……”真妙星君的脸色变了,双瞳中透出无穷的恨意:“他是没办法用常理来辨别的。”   “为什么这样说?”苏唐问道。   “难道你从来没觉得奇怪么?”真妙星君缓缓说道:“师尊以皇天之力,慑服无数妖魔,最后逼得他们退入天核,那时候的师尊应该算得上是星宇第一了,怎么会莫名其妙殒落?!”   “什么?”苏唐露出大惊之色:“你是说……与那九翼天魔有关?”   “师尊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猜也就是了!”真妙星君说道。   苏唐愣怔片刻,低头沉思起来。   “难道九翼天魔不在天核内?”贺兰飞琼问道。   “不在。”真妙星君回道:“师尊和太古紫鸑联手,重创了九翼天魔,几乎让他沦入灰飞烟灭的境地,但最后还是让他侥幸逃了出去。”   “之后呢?”贺兰飞琼追问道。   “之后再没出现过。”真妙星君说道:“或许……他能知道!”   “你说的是谁?”苏唐急忙说道。   “智皇。”真妙星君说道:“师尊就是因智皇受的伤,那么智皇应该见过那九翼天魔。”   “可是……智皇已经落入三太子狴犴之手了!”苏唐道。   “嗯。”真妙星君迟疑了一下:“西皇会把智皇救出来的。”   “哦?当真?”苏唐道。   “我也不太清楚。”真妙星君说道:“虽然西皇出山以来,种种举措都表明他并不在乎智皇的生死,可我总感觉西皇只是因为投鼠忌器,装作姿态,也是担心三太子狴犴会利用智皇来要挟他。”   “那几位真神级的大存在啊……真是一个比一个难以捉摸。”苏唐苦笑道。   “从星君到大君,从大君到星主,再从星主到真神,经过一次次淘汰剩下来的强者,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孑孓叹道:“哪怕是一个小星域,随随便便都能找出成千上万的修士,但真神级的大存在,恐怕十数个星域当中也只会出那么一、两个而已。”   “我这一次来,本来是想劝你帮我的。”真妙星君突然道:“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   “哦?”   “可能……你真的就是大气运所在了吧!”真妙星君说道:“如此,我全力帮你吧,反正用不了多久,就能验证我的决定是对是错了。”   “此话怎讲?”苏唐笑了起来。   “如果我们真的能侥幸抢下御人剑,那我自然是对的,如果与御人剑失之交臂……你掌控着灭妖录,以后大有机会晋位封神,预先和你结下交情,也不算赔。”真妙星君说道,随后她看向贺兰飞琼:“师妹,你也不要藏私哦!要全力帮他的。”   “我天天跟着他东奔西跑,这也算藏私?”贺兰飞琼不满的说道。   “你自己出力是你的本分。”真妙星君微笑道。   “师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越说越让我糊涂了呢?!”贺兰飞琼双瞳中满是不解。   “你啊……你承接的可是东皇的衣钵!”真妙星君说道:“难道从来没想过把东皇余部都找出来么?”   “东皇余部?你是说师尊的……”   “三皇殒落之后,皇天面临分崩离析的境地,而西皇之所以成立天道盟,是因为三皇座下的修士都不满他畏战之举,纷纷出走,皇天已是名存实亡。”真妙星君说道:“继续维持皇天的颓势,是不明智的,人心失散,西皇最后只得改头换面,而且在天道盟成立之初,他便撒手不管了,由智皇统筹全局,如果才算勉强留下了一些修士。”   “他们的人手很多么?”贺兰飞琼露出喜色。   “不多。”真妙星君摇了摇头:“我知道的只有五个。”   “才五个啊……”贺兰飞琼刚刚浮起的喜意一下子被打散了。      第一一三九章 星罗界      “师妹啊……”真妙星君叹道:“能被东皇留下来的,都是分出宗门的星主级大存在,他们已经拥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不再依赖东皇的神域,如果他们五个愿意助你,你甚至有了独占星域的资格!”   “星主级大存在?”贺兰飞琼顿了顿:“他们又哪里有必要听我的?”   “他们久受东皇的恩泽,你是东皇的传人,他们自然要善待你。”真妙星君说道。   “师姐,你就在星域走动,阅历应该比我深得多。”贺兰飞琼笑了笑:“这些话……你自己真的相信?”贺兰飞琼虽然年轻,但她的一切都是靠自己闯出来的,别人不说,单单说白泽,如果她活着,白泽自然会守规矩,如果她死了,贺兰远征未必能镇得住白泽,或许转眼就要发生内杠,除非贺兰飞琼进境神速,很快把白泽远远抛在身后。   不是说白泽天性凉薄,人的判断和想法总会随着境遇而改变的,自从贺兰飞琼得到大千灵种之后,进境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白泽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怎么可能抵御得住如此诱惑?!   如果白泽甘心辅佐贺兰远征,那是他心地纯良,要报答贺兰飞琼的提携之恩,如果他试图取而代之,也在常理之中。   真妙星君不说话了,良久,慢慢回道:“有机会总归要去试一试的。”   贺兰飞琼又笑了笑,她对此事并不抱多大希望。   “影魔……呵呵,现在应该叫你天魔的,可我总是忘了改口。”真妙星君的视线转向苏唐:“这一次来本是想说服你来帮我,没想到,我却被你说服了,这样也好……算是放下了一个沉重的担子,成与不成,还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我是感觉希望不大了,因为不甘心,所以想最后再努力一次。”苏唐苦笑道,随着他拿出了那颗水晶球:“穷光之血,好似没有多大效果,我们沿着血引的方向,不知道穿过了多少星域,血引却一直没有变化。”   “拿来我看看。”真妙星君伸出了手。   苏唐把水晶球递了过去,真妙星君接过水晶球,眯眼端详了片刻,眼波突然一变,接着从自己纳戒中取出一颗暗紫色的瓷瓶,把尾指探进去,随后又用尾指在水晶球上轻轻一点,一团微弱的火花闪烁出来,随后化作一缕时隐时现的烟气,慢慢飘向外间。   烟气渗出了房门,真妙星君几步走到门前,把房门推开,看到烟气蔓延过长廊,又向楼梯下方探去。   时间不长,那缕烟气已弥漫到了街道上,街上的行人感觉古怪,有的绕开烟气,有的停下脚步,冲着烟气指指点点。   看到这一幕,苏唐、贺兰飞琼还有孑孓都变了脸色。   “你们上当了,有人在穷光之血上做了手脚。”真妙星君道。   “我们走!”苏唐低声说道。   孑孓随手扔了几颗融神丹,第一个从窗户掠了出去,苏唐等人跟在后面。   几个小时之后,苏唐等人已从星路离开了原域,真妙星君的实力虽然很差,但她有飞马代步,能跟得上大家。   苏唐等人稳住身形,向后方的星路张望着,真妙星君又拿出暗紫色的小瓷瓶,暗淡的烟气再一次从水晶球上弥漫出去,一直探向他们刚刚走出来的星路。   “看来要把这东西扔掉了,否则不管我们跑到什么地方,也躲不开他们的追踪。”贺兰飞琼皱眉道。   “扔了倒是容易,但我们也就找不到那真神穷光了。”孑孓道。   “没事,有我。”真妙星君露出微笑:“不要忘了,我是太皇的弟子,御人剑是我师尊的本命灵宝!”   “你有什么办法?”苏唐问道。   “你们先跟我走就是。”真妙星君说道,接着她把那颗水晶球放在飞马身上的褡裢内,随后突然出手,指尖重重撞在马颈上,那匹飞马吃痛,立即发出嘶叫声,展动双翼,头也不回的向远方掠去。   “这样就好了。”真妙星君道:“等他们找到飞马,发现有异,我们早就走得无影无踪了。”   “我带你们走。”孑孓说道,他释放出本相,随着一团血气膨胀开,他又化作一只巨蚊。   ……   几天后,他们来到了一座陌生的星域,找不到星路,不过真妙星君对这一带很熟,落下云头,下方出现了一片普通的山林,这里少有人烟,从高处望下,只有一座极小的木屋,很久没经过修缮了,似乎早已被人遗弃。   孑孓收回本相,真妙星君第一个落在木屋前,她回头看了苏唐一眼,眼神有些怪,随后笑呵呵的走了进去。   等苏唐等人鱼贯走进木屋时,真妙星君已掀开了墙角的几块木板,下面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跳下去,看到了一条极窄的甬道,走不多远,突然有一群狰狞的蝎群从洞壁的裂隙中钻出来,张牙舞爪对他们发起了攻击,但这里实力最差的真妙星君都在星君境,普通的蝎子居然对他们发起攻击,无疑是自寻死路,根本不用动手,只是随意释放出气息,便把大群的蝎子碾成肉泥。   残存的蝎子见势不妙,又沿着裂隙钻了回去,走到最前面的真妙星君轻声道:“我们在这里放养了蝎子,就是为了阻止有凡人误闯进来,触动我们的禁制。”   “这里是什么地方?”孑孓闷声闷气的问道,这里的地方太窄小了,让他很不舒服。   “到前面你们自己就知道了。”真妙星君说道。   走不多远,前方出现了一座悬崖,真妙星君停下脚步,从纳戒中取出几张灵符,她很小心的把灵符分开来,一张张打在苏唐等人身上。   “差不多了,跟我来!”真妙星君道,随后纵身跳出了悬崖,她没有释放御空术,身形笔直向下坠落。   苏唐等人也跟着跳出悬崖,差不多落下百余米之后,一道道光幕蓦然绽放,把他们的身形包裹在其中,接着眼前一花,一片葱翠欲滴的世界出现在他们身下。   这里应该是灵域,古怪的地方在于,灵域非常小,面积只在百余亩左右,四周是一片沉沉的黑暗。   灵域当中有一片草场,一个戴着草帽的人正在草场中忙碌着,他好像是一个农夫,背着一个竹篓,竹篓里装满了青苗。   感应到灵力波动,那农夫抬头向上看来,苏唐和贺兰飞琼都愣了愣,随后贺兰飞琼微笑着说道:“分宇星君,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这里的,千幻星君,好久不见了。”分宇星君也露出笑意,不过,当他看到苏唐的时候,脸色已沉了下去,随后说道:“真妙星君,你怎么又和他搅到一起了?”   “分宇星君,以前都是误会,不要乱说话。”真妙星君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千幻和影魔都是东皇传人!”   “什么?”分宇星君一愣,眼睛瞪得溜圆:“你开什么玩笑?”   “我什么用这种事开过玩笑?”真妙星君说道:“说来话长,我们边走边说吧。”   分宇星君犹豫片刻,低声道:“好吧……”   他习惯了由真妙星君来拿主意,虽然心中对苏唐充满犹疑,但只能忍下来。   在灵域中央,有一座小院,建筑工艺很简陋,应该就是由分宇星君独立完成的。   在分宇星君的带领下,几个人走进正房,正房内还有一个内室,真妙星君快步走向前,伸手在内室房门的门帘上轻轻抹了抹,门帘散发出一阵华光。   真妙星君转过头,再次给苏唐等人打上灵符,接着走向内室。   眼前又是一花,出现在他们前方的,是另一座很相似的灵域,不过灵域中的风景有所不同,分宇星君在那边的灵域内种满了自己需要的灵药,这里却布满杂草,也没有房屋,中间只有一片葡萄架,傍边有一眼水晶,葡萄架下有一张太师椅,一个老者正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好香……”贺兰飞琼轻声说道。   葡萄架上已长满了葡萄,每一颗都是金黄色的,散发出一阵阵明耀的彩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那老者睁眼看到真妙星君,急忙站起身,弓腰说道:“主君!”   “不用管我,我只是带着几个朋友路过。”真妙星君轻声说道。   苏唐突然停下了脚步,贺兰飞琼也是若有所思,真妙星君顿了顿,随后笑道:“看出来了?”   “这里的布局……和大千灵种很相像……”贺兰飞琼低声道。   “不是相像,本来就是仿制的。”真妙星君说道:“智皇根骨奇特,他根本不需要修炼,也能积聚灵气,所以,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别的方面,譬如说,他就按照大千灵种的布局,创出了这星罗界。”   “这里是智皇的手笔?”   “嗯,只可惜,智皇找不到相应的灵宝,星罗界和你的大千灵种相比,还是相差太多了。”真妙星君说道:“你的大千灵种能活人无数,每一颗灵种就是一个世界,而星罗界么……呵呵,你也看到了。”      第一一四零章 悸动      “智皇……果真了不起!”贺兰飞琼叹道,东皇能缔造出大千灵种,只因为大千灵种是东皇的本命灵宝,东皇毕生修为都凝聚在大千灵种,而对智皇的所作所为,她听苏唐说过一些,那些奇妙的丹药、灵符,包括能传音的信佩、还有勋佩等等,都是智皇制作出来的,这般一心多用,还能创出这片星罗界,确实厉害。   “别人夸他还好说,你夸他就有些假了。”真妙星君抿嘴笑道:“你的大千灵种与你融为一体,变化万千、运转自如,走到哪就能带到哪,星罗界却是死物,放在这里就一直都在这里,动弹不得。”   “如果智皇把心思全部放在星罗界上,未必就比师尊差了。”贺兰飞琼说道。   “那不可能,智皇和我们不一样的。”真妙星君叹了口气:“他在每一个刹那,都会生出无数个念头,而且每一个念头,他都会想着去实现,有些时候,他经常因为念头太多,突然陷入了死寂,总要等他很长时间,他才会重新开口说话。”   “因为念头太多?什么念头?”贺兰飞琼奇道。   “这个……我也说不太准。”真妙星君迟疑片刻,随后说道:“有些问题对我们来说很简单,但他来说却非常难,譬如说我们现在,是往前走呢,还是往左走、焉或往右走?我们马上就能做出选择,他却要需要很久。”   “这有什么难的?”贺兰飞琼更加不解了:“往哪里走不都一样?随便做出了选择就好了。”   “那不行,他一定要找出其中的道理。”真妙星君说道:“往右走会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往左走就会出现什么样的便利?如果四个方向相互之间分不出高下,他就无法选择了,会在原地停滞很长时间。”   “他这不是死心眼么?!”贺兰飞琼道。   “是啊,很多时候他就是死心眼。”真妙星君再次叹了口气:“经常让我感到哭笑不得。”   “你看到过智皇?”苏唐突然问道,贺兰飞琼感到无法理解,苏唐却想起了什么:“他长得什么样子?”   “没见过。”真妙星君说道:“他在神域中是无所不在的,就算我躲在最隐秘的角落里,他都能找到我,也能和我说话。”   “那你有没有仔细看过周围?是不是有一些奇怪的东西?”苏唐说道,他愈发狐疑了。   “没有啊。”真妙星君说道:“你所说的奇怪的东西,到底是指什么?”   “和你说不懂的。”苏唐顿了顿:“如果能让进神域去看一看就好了。”   “可惜……除非智皇能返回来,否则除了我之外,再没有人能进入神域了。”真妙星君说道。   “为什么?”苏唐问道。   “智皇在失手被擒的那一刹那,打开了神域中所有的禁制。”真妙星君说道:“吴长老告诉我,当时去支援的修士亲眼看到,真龙一脉的修士被神域禁制打得一片片灰飞烟灭,断后的二太子赑屃更是身受重创,要不然神域怎么可能还在我们手中?真龙一脉的修士本来是要把神域全部搬空,然后彻底毁掉的。”   “瞬间打开所有的禁制?”苏唐愈发怀疑了,他学会了赦令封灵咒,对灵符一道,也算达到了小乘境界,不管如何强大的阵法、禁制,都需要阵主运转灵脉加以操控,又不是电灯开关,按一下就亮,再按一下就能关闭。   “怎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真妙星君看出苏唐面色有异。   “我只有亲自进入神域,才能搞清楚。”苏唐道,想到了电灯,他更加认为自己的判断应该是正确的。   “那就要看西皇了。”真妙星君说道。   这时,真妙星君已走到了水井边,向内看了看,接着打出一张张灵符,印在苏唐等人身上。   “这是什么灵符?”孑孓问道。   “有灵符庇护,我们才不会触发禁制。”真妙星君说道。   “可……我们已经用过几次了,一定要这么麻烦么?”孑孓摇头道。   “没办法。”真妙星君显得很认真:“星罗界是我们最后的根基,智皇当初是考虑到我们全面败落的可能性,才创出了这星罗界,自然也布置了相应的禁制,就是怕被敌人闯进来。”   “那他们么?”孑孓看向分宇星君:“万一他们落入真龙一脉的修士手中,灵符被夺,禁制岂不是形同虚设?”   “他们在里面时,只有一张出去的灵符。”真妙星君说道:“如果想进来,就需要我给他们做些安排了。”   “他们可以找过来,这地方莫非还能挡住真神不成?”孑孓不信。   “挡是挡不住的。”真妙星君回道:“但可以毁掉灵域,让他们束手无策。这里的禁制可不寻常,一旦被触发,不但你我有性命之忧,整座领域也会被摧毁,和星罗界彻底断了联系。”   “每通过一次传送灵阵,都要用不同的灵符?”苏唐明白了什么。   “没错。”真妙星君说道。   “万一你用错了灵符该怎么办?”孑孓叫道,他感到有些紧张了。   “所以我总会走在第一位。”真妙星君说道:“禁制虽然不会攻击我,但我能感应到禁制的波动,然后自然阻住你们了。”   “把你的灵符让我看看。”苏唐道。   真妙星君有些不解,但还是拿出了灵符,递给苏唐。   苏唐接过灵符,用神念慢慢扫视着,陡然间,他脑域内的思维殿堂出现了波动,一个看起来由无数杂乱无章的小点组成的正方形悬停在思维殿堂当中。   那正方形从不同的方向看,都会呈现出不同的图案,一个似乎极其遥远、又好像近在眼前的词汇浮现出来,莫非是……   一定要去天道盟的神域转一转!苏唐心中产生了一缕悸动,如果他的猜想是真的,就算智皇回不来,他也应该有可能取代智皇,成为神域新的主人!   “你在想什么?”贺兰飞琼见苏唐突然化作雕像,奇怪的问道。   “没事……”苏唐干笑一声:“我们走吧。”      第一一四一章 帮手      片刻间,真妙星君带着他们穿过了七、八个小空间,星罗界就是大千灵种的缩小版,每一个空间只有一个修士,而且禁制太多,往来不太方便,比不上大千灵种,只要贺兰飞琼微一动念,就能随意往来。   “这么走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孑孓不耐烦的叫道。   “前面就是了。”真妙星君说道,接着她回头看了贺兰飞琼一眼,微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神妙?”   “还不错,只是气象有些小。”贺兰飞琼说道,她的大千灵种,每一个空间都是一个大世界,星罗界的空间确实是小得可怜。   “智皇一共淬炼出了多少个星罗界?”苏唐突然问道,在他眼里,星罗界的意义是非凡的,至少不比大千灵种差,因为大千灵种不可复制,世上能有几个东皇?但对智皇那种生命而言,只要能创造出第一个,那么就可以接连创造出一百个、一千个、甚至是一万、一百万。   “你怎么知道?”真妙星君愣了愣。   “如果我说我很了解智皇那种人,你信么?”苏唐叹道。   “别乱开玩笑了,你根本没见过智皇呢。”真妙星君说道。   “可我猜得没错吧?”苏唐道:“还有其他的星罗界?”   “一共有五个。”真妙星君顿了顿:“智皇原本是要让天道盟的修士每一个人都得到一个星罗界的,后来被我义兄劝阻了。”   “人手一个?”贺兰飞琼露出错愕之色,星罗界虽然局限太多,但能做到人手一个,那就变得异常恐怖了,不知道有多少修士终于一生都在为拥有一个灵域而努力,星罗界无疑是灵域的替代品!真的能达成,天道盟的实力会增强许多倍。   “是啊。”真妙星君应道。   “智皇还有这等本事?!”孑孓喃喃的说道,随后又想了什么:“这是好事,你义兄又为什么劝阻?”   “我义兄说,星罗界虽然大有前景,但也蕴藏着凶机。”真妙星君道:“你可知道葫芦之难?”   “太古真葫?”孑孓愣了愣:“自然知道,但星罗界和太古真葫有什么关系?”   “太古真葫是什么东西?”苏唐问道。   “太古真葫本是山精得道,专擅吸食血气,他修行的法门有些特殊,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一旦成了气候,就在星域中掀起了一场浩然大波。”孑孓说道:“太古真葫用自己的本命之源衍生出无数小灵葫,然后到处捕抓落单的修士,把他们封印在灵葫之中,汲取那些修士的生机……咦?这样说来……和星罗界确实有些相像啊!”   “何止相像?那些星主、真神,用得不都是同样的手段?只不过太古真葫的做法太过偏激了而已,他根本不给生灵留活路。”真妙星君说道:“他的实力越强,捕抓到的修士就越多,捕抓到的修士越多,实力也就越强,甚至惊动了太古紫鸑,只是连太古紫鸑都制不住他,最后还是五皇出手,才算彻底消除了隐患。”   “这个我也知道。”孑孓接道:“太古紫鸑和太皇在正面吸引太古真葫的注意力,东皇和西皇则偷偷潜入真葫神域,尤其是东皇,竟然不惜自己受损,故意被吸进灵葫内,等太古真葫返回神域,他突然炸裂灵葫,发出致命一击,不但杀死了太古真葫,还把太古真葫的本命炼化成……”说到最后,孑孓突然说不下去了,满脸都是惊骇之色,随后慢慢转向苏唐。   “怎么了?”苏唐说道。   这时,真妙星君突然说道:“到地方了。”说完,她伸手推开了前方的大门。   门内又是一座小灵域,和其他灵域并没有多大区别,不过这里有三个修士,他们的态度很倨傲,和别的修士不同,看到真妙星君闯入,并没有起身迎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也就算打过招呼,随后自顾自的交谈起来,全当什么都没看到。   真妙星君神色自如,好似已经习惯了遭受漠视,她继续向前走去,走进前方的宅院,绕过影壁,直入大堂。   从外面看,大堂最多有百余平方米大小,可走进去才知道里面是一座巍峨的大殿,显然这里有灵阵护持。   “外面那几个人好像懒得理会你啊?”孑孓道。   “外人以为我是太皇的弟子,可实际上,我根本没有得到太皇的道统。”真妙星君苦笑道:“不论是皇天,还是御人剑,焉或是太上战诀,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他们知道我的底细,也知道我只有名义上的传承。”   “那你还叫什么弟子?”孑孓叫道。   “呵呵……”真妙星君笑了笑,没有理会孑孓,随后向前走去。   苏唐瞄了孑孓一眼,明知道真妙星君没有得到道统,还那么说话,岂不是故意伤人?   孑孓耸了耸肩膀,低声道:“我只是为太皇感到可惜而已,那么强横的存在,居然……”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真妙星君触碰到什么,一股庞大无比的压力陡然从前方传来,孑孓还好,他略有感应,转头向真妙星君的方向张望着,而苏唐和贺兰飞琼同时发出闷哼声,身形也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   那股压力如山岳一般沉重,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滞了,让他们无法呼吸。   孑孓露出诧异之色:“你们……怎么回事?”   “他们是感受到了御人剑的威能。”真妙星君说道,接着她抬起手,手中举起了一个空的剑鞘,随后转身向苏唐这边走来。   “御人剑居然在你这里?不对……这只是剑鞘啊?!”孑孓叫道。   “如果我们想找到御人剑,就要靠这个剑鞘了。”真妙星君端详着手中的剑鞘,眼神凝注,良久良久,她发出低低的叹息声,随后把剑鞘递给苏唐:“这是你的了。”   苏唐勉强抬起手,准备接过剑鞘,这时,他体内的灵脉竟然自发运转起来,所有的魔装构件同时在苏唐身体上浮现,让他瞬间便成了一个全身披挂的武士。   “天魔,你怎么了?!”真妙星君一愣。   “我……我的灵宝不受我控制了……”苏唐也有些惊慌了,自他得到魔装以来,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一件件魔装构件已融入他的紫府,成了他的身体的一部分,现在自己的身体似乎要背叛他,不但无法理解,还让他有些惊惧。   幸好,这种现象只是暂时的,随着苏唐拼力运转神念,魔装又恢复了正常,缓缓消失了,古怪的是,剑鞘所释放出的威能也同时散去,变成了一个古朴无华的普通剑鞘。   “咦?怎么会这样?!”真妙星君也是大惑不解。   苏唐和贺兰飞琼都松了口气,前者是自己又可以控制魔装了,后者是因为御人剑剑鞘的威能全部消散,让她恢复了正常。   苏唐慢慢接过剑鞘,皱眉端详着,魔装与这剑鞘似乎有某种莫名的联系,但到底是为什么,他搞不明白。   “不管是谁得了御人剑,我们以剑鞘为引,总归是能找到他的,当然,这需要一个先提条件,天魔要淬炼剑鞘。”真妙星君说道。   “难道剑鞘亦是灵宝?”孑孓问道。   “没有了剑鞘的御人剑,是不完全的,其中的奥妙,还要问天魔。”真妙星君说道:“不过……只有我们这些人,就算能找到真神穷光,也未必能夺得下来,所以我找了一些帮手。”   “什么帮手?”贺兰飞琼说道。   “都是天道盟的修士。”真妙星君说道:“师尊留下的人脉,我暂时不想动,以我现在的进境,又没有师尊的道统,未必能支使得了他们,只能从其他地方想办法了,嗯……别的人都好说,但其中一个,或许有些麻烦。”   “谁?”   “你们也都见过,就是空灭。”真妙星君说道:“他认定鸿法之主是因你们而死,对你们恨之入骨,事实也的确如此……可我又需要他的天听之术,有他帮忙,我们会省却很多麻烦的。”   “他那般搪塞我,我不找他的麻烦已经算不错了!他还敢怎么样?!”孑孓冷笑道。   “权且试一试吧,我帮你们辩解一下,如果能糊弄过去,就算他一个,如果没办法取信他,那只能先把他禁锢起来了。”真妙星君说道:“我来找你们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你们能帮我,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你们不帮我,那我只能靠他们了,无论如何也要抢在你们前面,只是没想到……现在却是我要帮你们了。”   “师姐,你这是把我们当成对手了啊!”贺兰飞琼说道。   “不是我多心,谁能经受得起御人剑的考验呢?毕竟是元始灵宝啊。”真妙星君说道:“我已经和他们约定了见面的地方,天魔,你淬炼过剑鞘之后,我们就赶过去吧。”   “空灭在天道盟的地位不低吧?否则西皇也不会亲自出手为他疗伤了,他会听你的?”苏唐道。      第一一四二章 巧      “自从西皇出山之后,我的身份就不再是秘密了。”真妙星君说道:“他又怎么敢不听?”   “你……你一直隐瞒自己的传承,怎么选择在这个时候……”   “因为西皇。”真妙星君说道:“这一段时间,西皇虽然锋芒毕露,屡屡给真龙一脉造成重创,但我有总感觉……他好像到了日薄西山之境,太过急功近利、太过急迫,更关键的是,他竟然把吴长老提拔到身边,让吴长老参与天道盟的所有运作。”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苏唐问道。   “我的存在可以瞒过天道盟别的修士,但绝对瞒不过西皇的,他也应该清楚吴长老和我的关系。”真妙星君说道:“还有,吴长老和我说过,他同样有不吉的感觉,因为西皇的一言一行,都似乎是在交代自己的后事。所以,我们必须要为天道盟的未来考虑了,智皇神域被真龙一脉攻陷,我们的士气低落到了谷底,而西皇出山力挽狂澜,又让我们的士气达到顶点,如果他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恐怕整个天道盟都要分崩离析了。”   苏唐和贺兰飞琼对视了一眼,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和西皇面对面的交谈过,西皇的举止言谈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莫非是真妙星君想多了?   “好了,天魔,你开始淬炼御人剑的剑鞘吧。”真妙星君又道:“不要小看这剑鞘,师尊当年说过,御人剑杀气太重,全靠着这个剑鞘才能让御人剑恢复平和,以你的进境,想淬炼剑鞘应该需要十几天吧。”   苏唐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那我们先出去了。”真妙星君说道,随后向贺兰飞琼和孑孓使了个眼色。   真妙星君等三人已离开了大殿,苏唐看着剑鞘出神,片刻,他在原地慢慢坐下,开始调整呼吸,随后开始运转灵脉、凝聚神念。   苏唐的神念刚刚与剑鞘相接触,便发现有些不对,用神念淬炼灵宝,首先会遭受灵宝的抵触和反弹,但手中的剑鞘却毫无设防,任由他的神念侵入,或者说,剑鞘是在汲取着他的神念,并且融而为一。   真妙星君说应该需要十几天,可实际上还不到几息的时间,苏唐的双眼已经重新张开了,他带着诧异之色,重新审视着剑鞘。   良久,苏唐启动魔剑,缓缓把魔剑插入到剑鞘中。   嗡……魔剑释放出轻微的震荡声,魔剑和剑鞘释放出的波动,竟然保持着极为完美的同步。   “奇怪了……”苏唐喃喃的说道,他只是把剑鞘淬炼了一下,并不是炼化成灵魄,但剑鞘所带给他的归属感却和魔装一样,似乎这剑鞘本就是他的东西。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苏唐便把魔剑连同剑鞘背到身后,随后站起身,向殿外走去。   在外间的小院里,已摆上了方桌,真妙星君三人分坐在桌旁,正聊着什么,转头见苏唐走了出来,他们都露出错愕之色。   “出了什么事?”贺兰飞琼急忙问道。   “已经淬炼完了。”苏唐道。   “这么快?!”真妙星君显得非常吃惊。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苏唐回道。   真妙星君沉默了片刻,突然发出轻叹声:“天意啊……”   最开始答应放弃自己的立场,帮助苏唐,她心中还是有些不甘的,因为御人剑毕竟属于太皇的道统传承,而她又是太皇的弟子。   但苏唐奇遇连连,不但学得了几大龙诀,更炼化真魂,又得到了灭妖录,御人剑在苏唐手中,要比在她手中安全得多。   所以她不得不改变自己的初衷,不过,现在看到苏唐这么快就能淬炼剑鞘,她似乎从冥冥中看到了一种征兆,御人剑必定会成为苏唐的灵宝。   “既然已经成了,那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孑孓说道。   “先去找空灭吧,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在等着我了。”真妙星君说道:“我第一次找他的时候,他有些犹豫不决,是吴长老帮衬,才让他勉强答应下来,时间太久我担心会生出变故。”   “为什么一定要找他?”贺兰飞琼皱眉说道:“我总感觉……他有些不正!”   “空灭的天听之术非常厉害的。”真妙星君说道:“如果他真心愿意帮忙,我们会省却很多麻烦。”   “这个不假。”孑孓点头说道。   “不过,你们要预先做些准备,不要和他闹得太僵。”真妙星君说道:“否则,这件事就没有希望了。”   “他不惹我,我自然不会去惹他。”孑孓道:“如果他一定要死缠到底,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孑孓一直对空灭当时欺骗了他而耿耿于怀。   “唉,见了面再说吧。”真妙星君用无奈的口吻说道:“也不远,换几个星界就到了。”   从始至终,真妙星君都没有纠缠过鸿法之主的事情,这也是一种妥协,贺兰飞琼和苏唐分别得到了东皇的传承,也算是自己人,一定要把鸿法之主遇害的前因后果盘问个究竟,只会让苏唐和贺兰飞琼远离天道盟。   人死不能复生,虽然对鸿法之主的陨落感到非常可惜,但她只能选择放弃,只要苏唐和贺兰飞琼与她一路,对天道盟的助力会远远超过鸿法之主。   接连换了几个星界,真妙星君带着他们走进了一座陌生的原域,他们纵起身形,飞掠了差不多有十几分钟,在前方的山坳中出现了一个小山村,真妙星君折转身形,向下方掠去。   山村中好像并没有人居住,显得很破败,不过在村边一个小宅院中,有一条枯瘦的人影,安安静静的坐在大树上,默默的盯着他们。   “空灭,等了好久了吧?”真妙星君率先说道。   “还好。”那空灭淡淡回道。   孑孓见空灭的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又想起苏唐的嘱咐,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你在这里啊,真巧……”   “巧?”那空灭顿了顿,随后放声大笑起来:“确实太巧了……”      第一一四三章 底牌      空灭的笑容显得有些狷狂,态度也不太友好,似乎根本没有把真妙星君这些人放在眼里。   真妙星君本来还想道歉,毕竟空灭等了她这么多天,此刻见空灭表现得很不正常,她愣住了,皱眉说道:“空灭,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只是太高兴了……”空灭几乎快笑出了眼泪,随后他摆了摆手,再次看向孑孓:“孑孓啊孑孓,你坏了我的好事,却又给我一桩大机缘,说实话,真的不忍心杀你!”   “你想杀我?!”孑孓勃然大怒,他冷冷的说道:“那就放马过来吧!”   “几个跳梁小丑,死到临头尚不自知!”空灭也沉下了脸。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了轻咳声,接着一股恐怖之极的灵力波动如海啸般涌来,苏唐等人不由大骇,立即转头向后看去。   墙角处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人影,那是个中年人,身体状况似乎很不妙,容颜枯槁,咳声不断,随着每一声咳嗽,都有血丝从嘴角渗出,看起来他就象一个行将就木重危病人,但他释放出的气息却强横到了极点。   苏唐和贺兰飞琼的心陡然沉了下去,他们已经是星主级的大存在,单单是气息,便给他们造成如此沉重的压力,对方的身份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真神!   “大人。”空灭站起身,毕恭毕敬的躬了躬腰。   “她就是真妙星君?”那中年人的视线落在了真妙星君身上。   “没错,就是她。”空灭急忙回道:“不要看她的修为低微,但她可是太皇的亲传弟子啊!呵呵……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真被她吓了一跳呢。”   “我想起来了,咳咳……”那中年人又咳了几声:“老三曾经抓到过她,又利用她打开了智皇的神域,只是……老三不会这般心慈手软吧?居然放了她一条生路?”   “三太子大人应该不知道她的真正来历,只知道她身怀异宝,能自由出入智皇神域。”空灭说道:“否则的话,她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太皇的传承啊……三太子大人会舍出御人剑,也是因为他没有太上战诀。”   “也就是说,太上战诀就要落在这个小丫头身上了?”那中年人露出笑意,随后招了招手:“丫头,过来。”   他的神态很轻松,全当苏唐等人不存在,不过,对一位真神级的大存在而言,这么做是无可非议的,纵使受了重创,纵使心神疲惫,可他毕竟掌握了碾压性的力量,想除掉苏唐等人,只在挥手之间。   真妙星君的脸色已变得惨白,她辨认出了浓郁的龙气。   苏唐和贺兰飞琼对视了一眼,他们已并肩作战过多次了,都看出了对方的想法。   “没听到我的话?嗯?!”那中年人声音转厉。   真妙星君万万没想到,她所选择的人竟然是真龙一脉的奸细!空灭大君在很久之前就加入天道盟了,并且一向和吴长老交好,此次镇守之地又遭受真龙一脉袭击,遍体鳞伤逃回宗门,任谁看了空灭的伤势,都会认为空灭经历过九死一生的搏杀,她真的没有理由去怀疑空灭。   因为轻信,导致自己身陷险境,倒没什么,认命就是,她早有了这种觉悟,但她的错导致苏唐和贺兰飞琼同时落入圈套,苏唐有灭妖录,只要给他一定的时间和空间慢慢修行,必将成为真龙一脉的克星,还有贺兰飞琼,贺兰飞琼得到了东皇的传承,以寻常修士无法想象的速度接连突破瓶颈,现在已是星空之主级的大存在,真妙星君在心底把贺兰飞琼当成了天道盟未来的希望。   所有这一切,都只因她的鲁莽轻信而即将溃灭,想到这里,真妙星君有一种心如刀绞的感受。   沉默了片刻,真妙星君深深的看了苏唐和贺兰飞琼一眼,竟然真的迈步向那中年人走去。   “真妙!”贺兰飞琼喝道。   真妙星君停下了脚步,她强自镇定自己起伏的心绪,缓缓说道:“阁下想要的不过是师尊的太上战诀而已,事已至此,真妙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自当有问必答,不过真妙有一个条件,我这几个朋友与此事无关,还请阁下高抬贵手。”   其实真妙星君也知道自己的努力很愚蠢,但她没有办法。   “呵呵呵……”那中年人突然发出笑声,随后对空灭说道:“空灭,你还说她狡诈多智、不容易对付?到了这种时候还想和我提条件?!哈……”   “大人,狗急了尚且能跳墙呢。”空灭凑趣的说道。   “我想知道什么,自然就能知道,说与不说可由不得你。”那中年人说道,接着迈步走向真妙星君。   就在这时,苏唐和贺兰飞琼同时展动身形,他们所释放出的气息波动向四面八方卷去,只在一瞬间,不大的小山村已被笼罩在疯狂的乱流当中,一座座破败的房屋接连被倒塌,烟尘冲天而起。   苏唐与贺兰飞琼都不可能坐以待毙,而且,他们有自己的依仗。   此刻,苏唐已把自己的神念运转到极致,魔剑出鞘,荡起连绵的剑光,层层叠叠卷向那中年人,贺兰飞琼与他配合默契,正抽身绕往侧翼。   “呵……”那中年人被逗笑了,他抹了抹残留在嘴角的血丝,双瞳骤然变成金色,接着耀眼的金光凝成淬炼的半圆形光幕,以他身体为中心向四下膨胀开。   轰轰轰……苏唐的剑光不停的撞击在光幕,荡起一片片光斑,那中年人突然露出诧异之色,因为苏唐释放出的攻击凶猛无比,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而剑劲中好似裹挟一种令他不安的力量。   那中年人刚刚想要有所动作,苏唐已挥出左手,空气中闪过一道浮光,正撞击在光幕中。   轰……光幕在刹那间便承受了苏唐数以百计的攻击,但真神的力量不是苏唐所能撼动的,光幕只出现微微的震荡,不过,当那道浮光炸开之后,光幕突然变成了狂风的泡沫,剧烈扭曲起来。   “赦令封灵咒?!”那中年人当即露出惊骇之色:“你是什么人?!”   在另一边,孑孓已腾身扑起,笔直射向空灭,空灭露出阴冷的笑容,他没有应战,身形快速向后飘退。   空灭并不是怕了孑孓,那中年人正是二太子赑屃,真神级的大存在出手,波及面太大,他当然要先避到远处,再反手收拾孑孓。   面对真神,苏唐已不可能留手,必须豁出一切,手中的魔剑再次卷动,而左手在剑光的遮掩下,悄无声息的向前探出。   轰……光幕再次受到冲击,那中年人居然向后退了一步,太古紫鸑的赦令封灵咒能侵蚀、禁锢一切灵力波动,如果苏唐的进境与他相同,现在他已经输了。   那中年人勃然大怒,身形微微一晃,突然失去了行迹,光幕也同时消失,下一刻,那中年人的身形毫无征兆的在苏唐身后十余米远出现,伸掌遥遥拍向苏唐后心。   苏唐立即感应到从后方传来的波动,魔剑奋力向后卷出,同时左手紧握成拳,向那中年人的身影挥了过去。   轰……造化龙拳所凝成的拳劲,如炮弹般撕开了空气,呼啸着轰向那中年人。   苏唐这一拳的威力尚比不上当初的六太子蚣蝮,但声势也算异常惊人了。   “什么……造化龙拳……”那中年人再次大吃一惊,几乎怀疑自己身处梦中,因为眼前的情景太不可思议了,如果只看到了赦令封灵咒,还能找到些渊源,或许是太古紫鸑那一边的修士,但造化龙拳可是上古真龙所创,除了六太子蚣蝮之外,别人根本不可能学到。   轰轰……那中年人释放出的掌压先是撞散了苏唐的剑劲,接着又荡开造化龙拳的劲流,继续卷向苏唐。   掌压犹如天地洪流,笼罩住了苏唐的身体,苏唐自知避不开,只得把护体神念运转到极致,魔装也全部启动。   轰……在掌压袭至的瞬间,苏唐感觉自己就像被火车撞上了一般,身形陡然向后倒射而出,刹那间已飞出数百米开外,撞在一块山壁上,苏唐的身体竟然深深陷入到山壁中,剧烈的震荡,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事实上,那二太子赑屃已经给苏唐留情面了,因为苏唐不但掌握着赦令封灵咒,还会造化龙拳,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伤害到苏唐的性命,关系太过重要,他一定要抓活的,问个明明白白。   见苏唐已深深镶入到山壁中,那二太子赑屃露出冷笑,正准备向苏唐靠近,突然感应到什么,急忙转头看向侧翼。   贺兰飞琼慢慢提起拳锋,无数颗星光正在她身体周围快速旋转着,灵力运转得越快,那些星光便越耀眼。   “那是……”以二太子赑屃的见识,也变得呆若木鸡,他能感应到大千灵种所释放出的上古威能,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一件又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居然接连出现在眼前。      第一一四四章 碾压      此刻,贺兰飞琼已把自己的拳势提升到了极致,接着一拳轰出。   七界拳的拳劲凝成一道铺天盖地的海啸,直向二太子赑屃卷去,与此同时,萦绕在贺兰飞琼身边的万千道耀光,也化作一片流星,裹挟在拳劲中。   二太子赑屃的双瞳蓦然缩小,七界拳的拳劲他可以不在乎,但裹挟在拳劲中的星光,却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在大千灵种出手的瞬间,天地骤然变得阴暗了,在星光荡过之处,能清晰的看到空气已被大千灵种撕扯出了无数道细细的裂痕。   “欺天……”二太子赑屃抽身急退,口中叫出了东皇当初的君号,接着他反手抽出一柄玲珑剔透的小伞,神念拼力运转。   轰……无数颗流星接连炸开,似乎要毁天灭地的冲击波向四下卷去,二太子赑屃周围的地面在成片的崩裂,毗邻的小山村已被彻底碾碎,化作烟尘,而二太子赑屃后方的小山在星光的撞击中,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巨坑。   整个世界都似乎要破裂了,至少在贺兰飞琼与二太子赑屃附近数千米范围内,充斥着末日景象,如果没有神念护体,置身其中的人就算逃过奔涌的乱流,也会被似乎沸腾起来的空气烧灼而死。   远方正在激斗的孑孓和空灭看到这种场面,不约而同暂时罢手,向远方掠去,以免自己遭受波及,真妙星君更是远远避开,只是她又不能独自逃生,极力观察着战场,可她什么都看不清,纵使已走出数万米开外,但依然处身于片片乱流凝成的风暴之中,天地间到处都是飞沙走石。   只有二太子赑屃的伞下,依然保持着平静,在承受攻击之前,二太子赑屃牙关紧咬、双目圆睁,他已用出了全力,但当第一波攻击炸开之后,他的神色突然放松了。   贺兰飞琼的气势极为骇人,甚至让他想起了当年的东皇,东皇年少时是个狂放不羁、戾气冲霄的修士,自号三千大世敢欺天,修行者对冥冥之中的天道,多多少少都有些敬畏,敢无视天道、横行无忌的,并没有几个,而东皇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以杀为业的东皇遇到了太皇,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纠缠了很多年,到底被太皇所折服,最后成为皇天中的中流砥柱,他的戾气也被化解了许多,但依然是皇天内的头号战斗狂人。   贺兰飞琼的气势与东皇很相像,可实际上的战力就差得太多了。   轰轰轰……拳劲裹挟着星光,不停轰击而下,二太子赑屃手中的小伞已化作一片光幕,笼罩着周围百余米方圆的空间,在撞击中,二太子赑屃不停的向后退却着,他并不想退,可身不由己。   只是,贺兰飞琼全力一击,也就到此为止了,能把二太子赑屃逼退,已经到了极限,以她的力量想伤到一位真神级的大存在,那是没可能的。   星光变得黯淡,贺兰飞琼缓缓吸了口气,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这一拳威势虽然惊人,但也让她消耗了过多的灵力。   二太子赑屃放下了手中的伞,抬头看向远方的贺兰飞琼,刚才的恼怒羞愤,都已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平静。   片刻,二太子赑屃突然笑了笑:“可惜……你只在星主境,留你们不得!”话音刚落,二太子赑屃的身影已如闪电般掠起,笔直扑向贺兰飞琼。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想着抓活的,因为苏唐和贺兰飞琼显露了太多的秘密,他很好奇,但见识过贺兰飞琼的修为,他改了主意,贺兰飞琼已得东皇几分真传,这样的修士,务必杀了再说!   二太子赑屃的身形刚刚启动,苏唐突然从侧方扑至,贺兰飞琼全力出手,连他也不得不远走退避,虽然他和贺兰飞琼是一起的,但大千灵种可不认得他,更不会避开他。   “死!”二太子赑屃根本没有看苏唐,只是把手中的伞轻轻一晃,在他心目中,必须马上杀掉的人只有贺兰飞琼。   轰……伞影蓦然化作一片膨胀开的光幕,正迎向苏唐,只是苏唐不但没有退避,反而加快了速度,因为当他从剑鞘中拔出魔剑的时候,魔剑中似乎又有什么东西破裂了,而他突然萌生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勇气,真神级的二太子赑屃,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蚊虫。   苏唐并不明白这种近乎疯狂的自信是怎么滋生出来的,但他选择了信任自己的本能。   剑影如注,瞬间便洞穿了光幕,又笔直卷向二太子赑屃。   二太子赑屃愣了愣,立即张开手中的伞。   轰……二太子如遭重击,身形竟然向远方飞跌出去,口中随之喷吐出一口鲜血。   苏唐得势不饶人,身形再次扑上,魔剑全力挥出。   二太子赑屃垂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伞,伞上已出现了一条深深的裂隙,无数光弧从裂隙中喷涌出来,越喷越快、越喷越急,这时,二太子赑屃猛然明白了什么,接着便发出尖叫声:“皇天……”   这一声尖叫传出老远,真妙星君听到了,孑孓和空灭也听到了,前者变得呆若木鸡,而后者的动作明显变得僵硬了一下。   苏唐继续追击二太子赑屃,一剑快过一剑,那种刚刚滋生出的陌生力量,让他的勇气越来越激荡,似乎自己随手一剑,便能轻易摧毁这片原域,面前那真神境的大存在,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二太子赑屃再不敢招架苏唐释放出的剑光,接连向后飘退,片刻,他突然发出怒吼声:“好胆!”话音未落,笼罩着他的光幕轰然炸开,化作无数道光影,卷向四面八方。   “是真龙幻杀!先要避其锋芒……”远处的真妙星君发出惶急的叫声。   只是,激斗中的苏唐根本听不到,在原地抓紧时间调息的贺兰飞琼也听不到,她的双眼微眯,一边观察着战局,一边暗自做准备。   苏唐展动魔剑,剑光卷向逼近的光影,那些光影已化作一条条时隐时现的游龙,从各个角度向他扑来。   轰轰轰……仅仅一剑,便有百余条光龙被他斩断,化作一片片游离的光斑,这种景象,让苏唐的信心更加坚定了。   只不过,当苏唐强行突入万千条游龙当中后,二太子赑屃的身形已经消失不见,苏唐不由略微愣了愣,就在这时,后方一条光龙的影像扭曲了一下,接着二太子赑屃便从光龙中冲了出来,抬手遥遥一拳,挥向苏唐的后心。   苏唐反应极快,感应到后方突然产生灵力波动,便已立即转身,但二太子赑屃出手的速度更快,苏唐手中的魔剑尚不及挥起,拳劲已击中他的后心。   轰……苏唐护体神念凝成的光圈犹如泡沫般激烈震荡起来,他的身形顺着拳劲飞出百余米来外,脸色也随之变得血红,一口鲜血即将从他的喉头喷出,但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事实上,二太子赑屃在进攻智神的神域时,已经身受重创,刚才又措不及防,差点被苏唐毁掉了他的本命灵宝,伤上加伤,情势不容乐观,如果在他鼎盛时期,这轻描淡写的一拳便足以要了苏唐的命。   “蠢货!”二太子赑屃冷冷的说道,接着他的身形一闪,再次消失不见。   无数条光龙如潮水一般卷向苏唐,不停的在他护体神念上炸开,魔剑刚才释放出的威能,让苏唐放松了警惕,以为对方的灵诀并没有了不起的,可当他完全置身于其中时,才了解那种压力。   一条条光龙从各个方向扑向他,不管他的魔剑有多少厉害,总不可能破碎虚空、斩灭所有的空气,而那层层叠叠的万千条光龙,就像从四面八方向他汇集的空气,让他挡无可挡。   轰轰轰……苏唐护体神念的光芒在迅速变得黯淡,对一个真神级大存在而言,光龙的攻击力确实很弱,眨眼间苏唐已承受了成千上万次攻击,他的护体神念却没有破碎,但是,对方的灵诀胜在以柔克刚,上下前后左右,到处都是涌动的光龙,就算苏唐长着三头六臂,也没办法抵挡这种持续不停的全方面攻击。   苏唐心念电转,立即释放出的赦令封灵咒,一道灵符出现在他掌中,接着轰然炸开,灵符形成的光幕把周围涌来的光龙全部吞噬在其中。   苏唐还来不及松口气,二太子赑屃的身影又毫无征兆的在他后方出现,抬手接连轰出三拳,第一拳让苏唐的灵符光幕出现剧烈震荡,第二拳便把光幕撕碎,第三拳的拳劲正击中苏唐的护体神念。   苏唐闷哼一声,立即转过身,只是二太子赑屃的身影再一次消失了,接着又在他身后出现,苏唐反手一剑,剑光直卷向二太子赑屃,二太子赑屃发出冷笑声,身形接连变化位置。   苏唐的剑光刚刚绽放,却发现二太子赑屃已转换到自己左侧,剑光急旋,但随后又发现二太子赑屃又出现在上空。      第一一四五章 小家伙      只是刹那间,苏唐手中的魔剑已接连变化了十几个方向,但始终无法追得上二太子赑屃转换的速度,而且二太子赑屃每一次都能向苏唐挥出一拳,他的身法速度都要比苏唐快得多,毕竟是真神境,进境上的差距太过悬殊。   苏唐的护体神念接连遭受拳劲轰击,已是难以为续,他知道现在的处境极为不妙,已准备放出灭妖录了。   虽然这个时候动用灭妖录,很难对二太子赑屃造成实质性的威胁,但苏唐已没有了别的选择。   就在这时,笼罩在一团星光中的贺兰飞琼从天而降,正把苏唐护在当中,大千灵种已化作无数颗急速旋转的流星,形成一片足有百余米范围的领域,把所有涌来的光龙尽数绞得粉碎。   “走!”贺兰飞琼低声喝道。   苏唐也明白,继续打下去他们绝无幸理,真神级大存在不止是战力远超过他们,而且灵力也要比他们深厚得多,这种程度的战斗,对方或许能支撑个几天、甚至几个月,而他们现在已接近油尽灯枯之境,连耗都没办法耗。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二太子赑屃的洞察力极为敏锐,竟然听到了贺兰飞琼的低语,只是,他低估了贺兰飞琼的能力。   贺兰飞琼抬手一点,萦绕在她身边的星光骤然向中央合拢,凝成一颗巨大的光球,接着轰然向前方射去。   大千灵种已衍化成一条笔直的星带,每一颗流星之间的距离差不多有数百米远,贺兰飞琼带着苏唐透入第一颗流星之中,消失不见,转眼间,贺兰飞琼已在十数万米开外出现,伸手一招,大千灵种又凝成一个星团,萦绕在贺兰飞琼身边。   贺兰飞琼的实力虽然远不如二太子赑屃,但她已得了东皇真传,当年的东皇能横行星域,就是靠着大千灵种之力,他要打,谁都别想走,就算是号称身法第一的真神穷光也逃不过他的追踪,他想走,谁都追不上,除了太古紫鸑以外,东皇从没被人困住过。   二太子赑屃愣了一愣,贺兰飞琼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时候,真妙星君尚在远方,至少在他视野范围之内,二太子赑屃赶到此处,原本是为了抓住真妙星君,但现在事实已摆在面前,太皇和东皇的传承,都在那对男女身上,与真妙星君毫无关系。   二太子赑屃立即展动身形,向着星链所指的方向掠去。   “真妙怎么办?”苏唐低声道,看情况,他和贺兰飞琼是能逃出去的,但真妙星君就要倒霉了。   “不急,等除掉了那家伙再说!”贺兰飞琼沉声道。   “怎么……”苏唐呆住了,贺兰飞琼还要打?!   就在这时,二太子赑屃的身形已出现在远方,正向这边飞掠而来,他的速度显得异常惊人,而且跟在他后方的,是一望无际、由无数条光龙聚成的海潮。   “你到底想做什么?”苏唐说道。   “等下你就明白了。”贺兰飞琼说道,接着她探手取出一样东西:“小家伙,现在就看你们的了……”说完,贺兰飞琼抬手把手中那块红色的玉牌扔了出去。   熟悉的波动,让苏唐的双眼蓦然瞪大了。   那块红色的玉牌翻滚了几周,随后发出清脆的叫声:嘟嘟嘟嘟……   嗡嗡……一尊又一尊时隐时现的巨大雕像出现了,它们足有上万米高,在空中排成无法逾越的长城,一双双深陷进去的眼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发现前方的情势有些不对,二太子赑屃急忙停下身形,只是,这个时候再走晚了,更何况二太子赑屃是真神境大存在,稍微遇到些风吹草动就转身逃走,这也不符合他的身份,所以二太子赑屃停在原地,准备看个究竟。   轰轰轰轰轰……无数光芒从巨大雕像深陷的眼眶中射了出来,笔直迎向二太子赑屃,还有那片一望无际的由无数光龙聚成的海潮。   在相撞的一瞬间,一条条光龙就像雪水消融般溃散了,不过,二太子赑屃的领域依然保持完好。   嘟嘟嘟……   嘟嘟嘟嘟嘟……   那块红色的玉牌不停发出清脆的叫声,无数光线以一种让人无法想象的速度不停攒射着,几乎每一个刹那,雕像群都可以发动数百次攻击。   由光龙聚成的海潮已被彻底摧毁,接着,所有的雕像都把目标集中到了二太子赑屃身上。   “干掉他!”这是小不点的声音。   “老二,加油加油……”这是小青鸟在助威。   轰轰轰……二太子赑屃所在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一颗巨大的、膨胀至有数万米宽的光球,所有的光线都在二太子赑屃身上汇集成一点,接着又轰然炸开,耀光的华光,冲荡在天地之间。   巨大的光球在移动,不过它移动到哪里,光线也会追到哪里,而且它移动的速度越来越慢,似乎已是精疲力尽。   嘟嘟嘟……那块红色玉牌还在卖力的叫着,毁灭性的攒射足足保持着半刻钟,红色玉牌的灵力才算耗尽,清脆的叫声也变成了干咳,一尊尊巨型雕像开始成片消失。   苏唐眯起眼,努力向前方看去,光球并没有因攻击停止而马上消散,依然保持着惊人的亮度,而光球下方十数万平方米的地面,已变成了灼红色,可想而知诛邪古阵有多么的恐怖。   几息的时间过去了,巨大的光球终于开始转为黯淡,慢慢的,二太子赑屃的身形重新出现在天地间。   此刻的二太子赑屃,已是凄惨到了极点,他的双腿还有大半个腰,都已经消失,一条胳膊化作焦炭,另一条胳膊只剩下一半,脑袋已变成了骷髅,深陷的眼眶显得格外恐怖,脸上的肌肉也差不多被烧光了,暴露在外的骨头呈灰黑色。   接着,二太子赑屃艰难的转过身,尽全力向远方掠去,只不过,他现在的全力已经完全不够看了,不要说和苏唐相比,就连真妙星君都能轻而易举的追上他。      第一一四六章 截杀      “追!”贺兰飞琼低喝一声,展动身形,闪电般掠向那二太子赑屃。   苏唐同时释放出魔之翼,他的速度要比贺兰飞琼快了不少,几个闪动间已越过贺兰飞琼,剑光掠起,向着二太子赑屃卷去。   此刻的二太子赑屃已是面目全非,他发出惶急的吼声,拼尽全力展开自己的领域。   实力达到真神境,神念已形成了足以照亮浩瀚星空的神辉,当神辉凝注在身边时,所提供的防御能力根本不是护体神念所能比拟的,刚才如果换成苏唐,在诛邪古阵的攒射下,瞬间就会化为飞灰,而二太子赑屃承受了诛邪古阵所有的攻击,一直坚持到诛邪古阵灵力耗尽,全靠着真神级大存在强横无比的领域。   苏唐的魔剑对付各种灵宝,似乎拥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杀伤力,但想强行轰开二太子赑屃的领域,他的力量就有些不够看了。   眨眼之间,苏唐已挥出百余剑,在二太子赑屃的领域上炸开一道道璀璨的流光,只是,他没有办法破开领域,直接对二太子赑屃造成伤害。   不过,二太子赑屃已明显支撑不住了,他现在只是能勉强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已,再耗上一段时间,必将被苏唐斩杀。   贺兰飞琼也已经追到,她运转灵脉,七界拳从另一个角度向二太子赑屃砸去,与苏唐保持夹攻之势。   就在这时,原本奄奄一息的二太子赑屃突然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声,随着他的起手式,强横无比的灵力波动轰然炸开,一颗圆球激射而出,直射向贺兰飞琼的胸膛。   圆球中有无数条细小的光龙在游动着,或者说,那颗圆球就是由光龙凝成的。   感受到骤然提升的灵力波动,贺兰飞琼呆了呆,她怎么都没想到,看起来已濒临死境的二太子赑屃居然还能释放出如此凶猛的攻击。   下一刻,贺兰飞琼的七界拳和二太子赑屃释放出的圆球撞击在一起,七界拳的拳劲被绞得粉碎,那颗圆球却没有受到影响,接着,又强行轰开了贺兰飞琼的护体神念。   贺兰飞琼的身体象一根无力的稻草般向后飘飞,苏唐心中大惊,上当了!对方依然保留着强大的战力!   一击得手,二太子赑屃发出充满狞恶的笑声,接着反手点向苏唐。   又一颗光球射出,但在这个时候,苏唐已张开了长弓。   三支小箭先后离弦,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残影,透过光球,直射向二太子赑屃。   “这是……”二太子赑屃充满狞恶的笑声戛然而止,他认出了那还是什么灵宝。   事实上,二太子赑屃之所以故作不支,等贺兰飞琼赶到之后才突然出手,就因为贺兰飞琼是东皇的传人,二太子赑屃猜测三焚箭肯定在贺兰飞琼手里。   他原本就在进攻智皇神域的那一战中身受重创,今天他的本命灵宝又差一点被苏唐毁掉,可谓是伤上加伤了,刚才承受了诛邪古阵的狂轰滥炸,他确实到了油尽灯枯之境,如果三焚箭在这个时候锁定他,会给他造成致命的威胁。   先除掉东皇传人,剩下的太皇传人是翻不了天的,皇天虽然厉害,但那太皇传人并没有领悟皇天的奥义,也没办法释放皇天的真正威能。   不过,到了最后二太子赑屃才惊骇的发现,三焚箭居然在太皇传人手中,这是怎么回事?不应该啊?!   轰……光球把苏唐的护体神念撕扯得粉碎,接着在苏唐身上炸开,与此同此,三焚箭先后穿透二太子赑屃破烂不堪的脑袋,消失在星空中。   这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战斗方式,二太子赑屃无法收手,苏唐也没有认怂。   咳咳……苏唐被炸出数百米开外,接着大口喷吐着鲜血,他的血液呈淡金色,从某种角度昭显出了他的进境,相比较之下,二太子赑屃要轻松得多,他没有动,似乎也没有受到伤害。   片刻,二太子赑屃突然再次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声,一股无形的波动骤然膨胀开,瞬间便笼罩住了天地。   天都破!   在远处酣战的孑孓和空灭同时停手,孑孓愣了愣,接着全力向着灵力波动的中心地带掠来,他知道那种灵力波动代表什么,但一定要看个究竟,否则回去了没办法和师尊交代,而空灭露出惊恐之色,转身便向远处飞逃。   天都破的灵力波动在天地间沸腾着、弥漫着,可就在达到爆发的临界点时,波动又骤然消失。   此刻的苏唐已放出了灭妖录,灭妖录散发着的金色光柱,把二太子赑屃残破的身影牢牢锁在当中。   空灭正拼命飞逃着,接着突然感应到天都破的威能莫名消失,他愣了愣,转过身向远方张望着,今天的事情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本以为二太子赑屃出手,会轻松自如的除掉那几个小辈,可孑孓那两个朋友展现出了难以想象的凶横,竟然与二太子赑屃斗得不可开交。   只是,空灭绝对没有胆量回头,他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再次转过身,接着他的身形骤然变得僵硬了。   一个留着长髯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正是西皇,西皇并没有看他,以他的地位,好似也不值得西皇关注,西皇的视线越过空灭,遥遥看向远方。   空灭的身体抖得厉害,头上也冒出了豆粒大的冷汗,怎么可能?西皇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本以为晚了一步,没想到……”西皇悠悠的叹了口气,接着袍袖一卷:“你还有些用处,跟我走吧。”   在更远的星空中,四太子蒲牢和七太子睚眦都露出了惊骇之色,良久良久,四太子蒲牢低声道:“老七,你先回天乐山,我到那边看一看。”   “你最好别去。”七太子睚眦正色道:“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管是谁,能把老二逼到如此境地,你去了恐怕也……”   “放心,我要走,谁都拦不住我的。”四太子蒲牢皱起眉:“当初我们兄弟还在星主境时,尚且知道联手御敌,现在晋位封神,心反而不齐了……唉……”   “四哥,你是在打我脸啊。”七太子睚眦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不是针对你,只是心有所感罢了。”四太子蒲牢道:“你先走,我有流光,不碍事的。”   “那我也就不劝你了。”七太子睚眦淡淡说道,他的神色变得冷漠了许多,也没有废话,直接转身掠入星海之中。   四太子蒲牢盯着七太子睚眦的背影出身,良久,他摇了摇头,与七太子睚眦背道而驰。   四太子蒲牢和七太子睚眦消失之后,星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只眼睛,它在观察着两位太子的驻足之地,片刻,那只眼睛眨了眨,又闭上了,随后从星空中消失,好似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   四太子蒲牢心急似焚,他运转全力,在星域中飞掠着,神辉释放出的光焰被拖拽在后方,形成了一条足有近万米长的彗尾。   就在飞掠中,也不知道撞上了什么,四太子蒲牢释放出的神辉突然被扑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簇簇极小的淡紫色火苗。   意外来得太过突然,四太子蒲牢差不点僵直了半息的时间,才反应过来,一边发出怒吼,一边转过身形。   在他飞过来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圆形的光幕,光幕中挤满了各种各样的眼睛,有的似乎在笑、有的似乎在哭、有的又似乎充满恨意,有的则显得很呆滞。   成千上万只眼睛密密麻麻的挤成一团,看得让人头皮发炸,四太子蒲牢只感觉自己好像堕入了冰窟,他刚才就是从那些眼睛当中穿过来的。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四太子蒲牢突然把一块晶石状的东西放在口中,他的身形也化作一道光,刹那间已掠出万米之遥,消失在星空中。   在四太子蒲牢化作流光的同时,一只手从黑暗中探了出来,正抓向四太子蒲牢,可惜的是,它慢了一点点,四太子蒲牢的去势极快,原本只差毫厘就能触摸到四太子蒲牢的身影,但下一刻,双方的距离已变得非常遥远,似乎分立在星域的两端。   那只手顿了顿,随后从黑暗中传来一声叹息:“这是老了吧?居然能让他逃走……”   紧接着,一个面容俊美的年轻人步出黑暗,静静的看着四太子蒲牢消失的方向,片刻,一只体型庞大无比的怪兽从黑暗中挤了出来,那怪兽的身形象一艘远洋巨轮,生有九头,如蛇一般的长颈在不停舞动着,一双双瞳孔散发着凶厉的寒光。   四太子蒲牢一般飞掠一边发出惨叫着,他的身形依然笼罩在淡紫色的光焰之中,那种紫火没办法扑灭,如跗骨之蛆般向他的身体内渗透着。   四太子蒲牢的头发、双手、双脚都在一点点消失,化作飞灰,任他全力运转神念,也无法对那种淡紫色光焰造成影响。   四太子蒲牢知道那是什么,也知道暗算自己的是谁,眼中充满了惶急之色,他的时间不多了。      第一一四七章 心境      见二太子赑屃已被封印在灭妖录当中,苏唐顾不上去查看,转身向跌落的贺兰飞琼掠去。   贺兰飞琼面色如金纸,她已无力释放御空术了,直到被苏唐扣住肩膀,她的身形才稳了下来。   “你怎么样?”苏唐低声说道。   贺兰飞琼勉强张开嘴想说话,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喷了苏唐满脸。   苏唐的心陡然一沉,那毕竟是真神境大存在的必杀一击,虽然从外表上看,贺兰飞琼的伤势并不重,但她体内的灵脉已悉数崩裂,连紫府也受到了波及。   “远征……”贺兰飞琼吃力的吐出两个字。   “远征还是由你自己去照顾吧。”苏唐道:“有我在,你死不了的。”其实苏唐也遭受了同样的攻击,不过,他有魔装护身,恢复能力也比贺兰飞琼强得多,二太子赑屃的攻击先摧毁了他的护体神念,再接连毁掉他的魔盾和魔甲,力道已经所剩无几了。   下一刻,苏唐长吸一口气,他的身形散发出道道微光,紧接着,一棵细弱的叶苗从光影中冒了出来,随后以惊人的速度生长着。   当孑孓赶到的时候,叶苗已变成了一棵十余米高的大树,大树时隐时现,说是假的,孑孓能清晰的看到每一片树叶的轮廓,还有树皮的纹路,说是真的,大树呈一种透明状,似乎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   片刻,真妙星君也赶到了,而那棵大树已伸长至数百米高,苏唐和贺兰飞琼的身影都被包裹在树干之中。   “他们怎么了?”真妙星君急声问道。   “天魔用灭妖录封印了那个家伙。”孑孓道。   “我知道。”真妙星君道:“我是问他们!”   “我也不清楚。”孑孓摇了摇头:“应该是受了些伤。”   就在这时,悬停不动的灭妖录突然释放出惊天动地的炸响,无数光点迸射出来,犹如一朵巨大无比的烟花在绽放。   犹如实质的灵气扑面而来,纵使在这个时候,孑孓和真妙星君都忍不住露出惊喜之色,他们也不是没见识修行圣地的景象,但灭妖录所散发出的灵气有些特殊,根本不需要运转神念去汲取,便能从四肢百骸向内渗透,甚至让他们产生了一种想要欢呼的冲动。   一道红光从远处掠来,正是那块红色的玉牌,小不点和那青鸟都坐在红色的玉牌上,看到洋溢着无限生机的古树,小不点骤然发出欢呼声,接着便向古树扑来,因为在她的记忆深处,妈妈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那块红色的玉牌也是兴奋到了极点,不过,它的注意力凝聚在灭妖录释放出的灵力上,当小不点跃出去扑向古树后,它全力在烟花中飞掠着,在它身体周围,似乎存在着看不到的力场,所过之处,光雨挥洒的轨迹都发生了变化,纷纷向它汇集。   孑孓和真妙星君微微合上双眼,体味着生机沁入心扉的感觉,不过,灭妖录似乎受到了刺激,或者是吃得太多,每隔上十几的时间,便会发出爆炸的巨响,接着又一朵巨大烟花开始绽放了。   一次两次还不算什么,当如此反复了上百次之后,孑孓和真妙星君都没有心思继续汲取灵力了,他们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惶急,显然是想到一起去了。   虽然那块玉牌一直在拼命汲取灵气,但它所汲取到的只有百之二、三,巨大的烟花甚至飞掠出十数万米开外,恍若达到了星域的尽头,太容易吸引别人的注意了,这就像一个车队满载着金银财宝在盗匪丛生的地方赶路,不但不掩饰自己的行迹,还把所有的宝物暴露在明晃晃的阳光下。   事实上,孑孓和真妙星君的担忧是有道理的,极远处的星空中,一个老者正遥遥看着这方,他的脸色很复杂,良久良久,轻轻吁出一口气:“原来是灭妖录……”   老者身后的竹林微微摇晃着,就在竹枝的摇曳间,一条条半虚半幻的人影出现了,他们在随着竹枝舞动的频率摇晃不停,原来这里每一根竹子都是一个人。   空灭也在其中,他盯着远方不定时绽放的巨大烟花,嘴角在一下下的抽搐着,灭妖录……那正是三太子狴犴真正想要的啊!可惜,他再没有机会把消息传递出去了。   就在这时,七、八个修士从远方掠来,看到那老者的背影,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旋即改变方向,远远避开了。   那老者恍若什么都没看到,慢慢坐在潭水边,拿出了一支牧笛。   几个修士掠向巨大烟花绽放的地方,只不过,他们的飞行的轨迹在发生着变化,饶了一个大圈,竟然再次向老者飞来,而且他们似乎变成了瞎子,根本没有意识到前方是什么。   等到距离此地已不足百余米了,那几个修士突然露出惊骇之色,随后再次改变方向,似乎之前他们没有看到异常,知道刚才才发现那老者等在他们前方。   诡异的场面出现了,不管那几个修士怎么走,最后都会向那老者飞来,而且他们惊觉异常的距离越来越近,先是在百余米左右,接着是五十米,最后几乎已踏上了草丛,才发现那老者就坐在他们前方数米开外,那几个修士的身形当即变得僵硬了,没有人敢妄动。   接着,又有三个修士从远方飞来,他们也在重复着刚才的景象,绕来绕去,最后到底是落在了草丛中。   “时也……运也……”那老者发出轻轻的叹息声,随后吹响了牧笛。   空灭双瞳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与悔恨,这就是上古真神的力量么?他似乎做出了一个最愚蠢的选择。   笛声在空气中回荡,凝成了一片摇曳不停的画面,一个穿着短袄、背着草帽的年少牧童,正骑着一头黄牛向他们走来。   那老者的修为已然到了神鬼莫测的地步,他舒展着的、或者是缅怀着的心境,竟然就在星空中,化成了真实可见的画面。      第一一四八章 杀意绝      那牧童明显是快乐的,他生活的环境很简单,生活的方式也同样简单,早晨赶着牛上山,听鸟语花香,晚上赶着牛下山,看沉沉落日,没必要与人争什么,自得其乐。   下一刻,笛声突然一转,画面也跟着变了,天空中布满着阴云,一道道闪电在云层中翻滚着、爆炸着,周围的修士们虽然听不到声音,也明白将有异变。   事实上,那老者并不需要有人倾听他的心曲,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感应到了灭妖录的波动,心绪不受控制的产生激荡,他所思所想所忆,在星空中凝成了画面。   至于周围的那些修士,老者全当他们不存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无法自拔。   画面中的牧童感到害怕了,他躲在牛的肚皮下,偷眼看着发怒的天空。   一道紫色的光影划破阴云,骤然绽放出的光亮让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纯净的白色,牧童什么都看不到了,不由自主闭上了双眼。   等他能重新看到东西时,发现前方不远处多了一只羽毛极为光彩夺目的锦鸡,不过那只锦鸡看起来受了重创,有气无力的搐动着,周身有一簇簇紫色的火焰在燃烧。   牧童不忍见锦鸡被活活烧死,急忙冲上去,试图扑灭紫色的火焰,不过,他不但没能制止火焰的燃烧,自己身上反而也着了火。   那只锦鸡慢慢张开了眼睛,它的眼睛极有灵性,就像人一样,充满了惊讶和不解。   牧童不怕那种奇怪的火焰,他犹豫片刻,抱着锦鸡向山上冲去,一直跑到一面峭壁下,他先把锦鸡放下,努力向峭壁下一道裂缝中钻去,爬进裂缝中,又伸出手把锦鸡抱了进去。   紫色的火焰一直在燃烧,锦鸡显得很痛苦,牧童却什么事都没有,一直爬到最里面,出现了一面潭水,潭水不大,直径只有两、三米左右。   牧童轻轻把锦鸡放在潭水中,观察了片刻,见锦鸡不再那么痛苦了,他松了口气,这是他的一个大秘密,有一次为了摘几枚成熟的野果,他不慎从峭壁上摔了下来,摔得筋断骨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本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发现了里面的潭水,当他喝了几口潭水,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的伤势已不翼而飞。   潭水既然能救自己,应该也能救那只锦鸡。   牧童爬出裂缝,带着牛群下了山,等他第二天清晨匆匆忙忙回来时,发现锦鸡果然已经恢复了健康,紫色的火焰也熄灭了,只不过,那潭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牧童显得有些怅然若失,因为他的秘密就这样化为乌有了,但看到那只恢复了光彩的锦鸡,牧童又笑了起来。笛声变得欢快了,和画面中牧童的笑容正相符合,每天出来放牛时,锦鸡都会在山坡上等着他,等到黄昏,锦鸡又会送他离开。   牧童经常吹笛子给锦鸡听,虽然他在村人眼中,是个没有任何本事的小笨蛋,但他的笛声非常优美,就算和专门的乐师相比,也是不遑多让的。   牧童从来没学过,也不知道乐谱,他只明白,应该把自己的情绪演绎出来,他高兴时,笛声会很欢快,他伤心时,笛声就会变得低沉起来,他迷茫时,笛声又会变得充满苍凉。   不过,这样快乐的日子只过了不长时间,这一天,当他和往日一样赶着牛群上山时,锦鸡并没有来迎接他,他找了很久,才发现锦鸡落在树梢上,用一种陌生的目光看着他。   牧童开口呼唤,锦鸡却突然振翅飞起,笔直飞向高空,那牧童惊得手足无措,只能发出近乎撕裂般的呐喊声,似乎让锦鸡回头,但锦鸡毫不犹豫的飞入云层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牧童嚎啕大哭,哭了差不多有半天,当他哭够了,揉着红肿的眼睛要站起来,却发现哭声并没有消失,转过头才发现,草丛中坐着一个少女,她的脚似乎扭伤了,正一边揉着脚一边哭泣。   今天失去了一个朋友,但老天似乎是可怜他,又给他送来了一个朋友,牧童把自己发自天然的淳朴无比的爱心转移到了那少女身上,接触了几天,当他知道养好伤的少女并不愿离开、只想在山中隐居后,他用自己的双手一点点为少女搭起一座草庐。   从此,那牧童的命运便掀开了新的篇章,因为他的身旁出现了一个真正的可以与他共享一切的同伴,他们每天都在一起玩耍嬉闹,当然,牧童也会吹笛子给那少女听,不过,每当那少女凝视他的时候,他都会感到心慌意乱,笛声也随之变了,他认为自己的笛声很丑、不好听,为之羞愧懊恼,而少女总会露出饱含勉励的微笑。   在星空中回荡的笛声,突然变得悠长了,随后越来越轻、越来越淡,就在接近消失时,一股极为浓烈的杀意突然以那老者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卷去。   与此同时,一片遮天蔽日的阴云出现在画面中,阴云中竟然无数双眼睛在不停的眨动着,让人看了头皮发麻,牧童本能的感觉到危险,起身要呼喊那少女,结果一股巨力从空中压下,那牧童瞬间便被碾得皮开肉绽,仰倒在血泊之中。   轰轰轰轰……笛声中裹挟着的杀机在星空中接连炸开,那十几个不敢妄动的修士被炸得粉碎,空灭吓得魂飞魄散,急忙闭上眼,他以为自己也会死于当场,等了片刻,发现没事,才敢把眼睛慢慢张开一条缝。   画面中的牧童苏醒了,他的世界已变得面目全非,连绵的高山,被无法想象的力量碾压得支离破碎,他寄身的小山村,也彻底毁灭了,那些帮过他、或者欺负过他、焉或与他保持距离的村民,都已消失不见,这并不很重要,重要的是,那少女也不见了。   杀……画面中的牧童骤然抬头,仰天发出呐喊声,而笛声也变得极为尖锐。   杀杀……牧童挥舞着一柄战刀,在战场中往来冲杀着,他要报仇,他要找到那个毁掉他所有希望的魔鬼!想完成自己的愿望,首先要拥有报仇的力量,那么他第一步应该做的,就是先征服脚下的世界,让所有人听他的话,让所有人帮着他去寻找、去复仇。   杀杀杀……牧童举着战旗,疯狂的向前冲锋,他靠着不死之身,已经晋升成了一位耀眼的将星。   杀杀杀杀……牧童带着军队闯入了自己的京城,只一夜间,庞大的京城便浸泡在了血水之中,天下已没有对手,那么唯一的阻碍,就是曾经信任过他的国主了,其实不止他明白,老国主也明白,所以这一战他赢得并不轻松。   空灭的身形不停的战栗着,那股尖锐的笛声直渗入他的骨髓,似乎有无数并钢刀在他身体内绞动。   突然,笛声断裂了,老者手中的牧笛已化作飞溅的粉尘,眼见自己的心爱之物毁掉,老者应该很惊愕很伤心才对,可他却笑了,笑得很开心,随后慢慢站了起来,顿了顿,吐出一口长气。   在极远极远的地方,那个布下陷阱差一点在瞬间斩杀四太子蒲牢的年轻人突然愣住了,接着他身形晃了晃,一道道沉闷的爆炸声从他身上传出,周围什么事都没发生,但他身上的衣服已有数处化作粉尘。   “好大的脾气……”那相貌俊朗的年轻人轻叹道。   “师尊?怎么回事?是不是您那个老对手又找上门了?”一个穿着红袍的中年男子从怪兽嘴里跳了出来。   事实上,那穿着红袍的中年男子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如果他知道,一定会惊骇莫名。   这才是真正的上古真神的力量,哪怕仅仅是心绪上的变化,也能影响到外在的世界,老者释放出的敌意,竟然跃过漫漫星空,对那年轻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真神的意志,无所不及!   与之相比,二太子赑屃、四太子蒲牢等辈,不过是伪神,或者说,他们的进境是到了,但心境却差得太远,也不能怪他们,现在仅存的几位上古真神,都是从太古时代走下来的,到了今天,曾经的漫天神魔几乎全部消失了,一位又一位真神的殒落,铸就了幸存者的传奇。   说白了,现在的真神没有机会经历那种生死搏杀,也没有理由坚持到底,打得过自然好说,打不过肯定要逃走,没什么好执着的。   “他么……”那年轻人偏过头,他似乎能听到传散来的笛声,随后笑道:“算一个吧,唉……我做过的最愚蠢的事,就是太过坚持了。”   “师尊您指的是……”穿着红袍的中年人急忙问道。   “斩草务要除根。”那年轻人说道:“想当初太古紫鸑已心灰意懒,甘于安居穷山僻壤,不再染指妖魔两族的争端,可我却偏偏放心不下,她的号召力太大了,只有死了的太古紫鸑,才能让我真正松口气。”      第一一四九章 闭关      那年轻人并没有感应到灭妖录的波动,否则也不会如此平静,只是,西皇传来的敌意,让他不自觉的想起了过往,心绪有些激荡。   “一切因果都源于此啊……”那年轻人再次发出叹息声:“打蛇不死七分罪,听起来不错,但换一个情境、换一个角度,或许就要仔细思量了。天地在变、日月在变、人心在变、甚至道统也在变,其实世间种种,从来没有一成不变的,我秉持的规则,也一样要变,那一次……是我的错。”   穿着红袍的中年人听不懂,也不敢胡乱说话,等了片刻,眼角瞥处,突然发现了异样,壮着胆子说道:“师尊,您的灵宝是不是缺了些什么?”   在那年轻人头顶上空,悬停着一个圆镜状的东西,上面密密麻麻长满了眼睛,所有的眼睛都在保持着同一个频率眨动着,不过在圆镜中心,有一个杯口大小的黑洞,而黑洞周围的眼睛,显得很呆滞,形状也微微有些扭曲,似乎曾经遭受过重创。   “你看出来了?”那年轻人笑了笑。   ……   孑孓和真妙星君提心吊胆的等待着,差不过了过了百余息的时间,苏唐从树影中飘了出来,正迎上灭妖录释放出的光华,他忽有所觉,急忙招手把灭妖录收了回来。   “天魔,你没事吧?”真妙星君急忙说道。   “还好。”苏唐向贺兰飞琼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过我们要找个地方闭关静修一段时间了。”   “千幻的伤势很严重?”真妙星君心中不由一沉,贺兰飞琼拥有东皇的传承,她能不能成长起来,足以影响天道盟未来的走向,所以真妙星君很关心。   “那是真神级的大存在……”苏唐露出苦笑:“我可以帮着她疗伤,但受损的修为还得靠她自己了。”   “我知道他,他就是二太子赑屃!”真妙星君说道。   “我也知道。”苏唐说道,之前他是不知道的,但此刻二太子赑屃已被镇压在灭妖录之中,他已了解到了足够的信息。   “真没想到……空灭竟然是真龙一脉的奸细!”真妙星君咬牙切齿的说道:“是我的错,连累你们了。”   “不止你想不到,我们也是措手不及啊。”孑孓叹道。   “空灭加入天道盟有多久了?”苏唐问道。   “至少也有几千年了。”真妙星君说道:“他也真能沉得住气,一直在外镇守道场,本来有很多机会回到宗门的,可他都放弃了。”   “你好像对他很了解?”苏唐又问道。   “他和吴长老很要好。”真妙星君解释道。   “这一次,估计我们是没机会追杀那真神穷光了。”孑孓说道。   “怎么这样说?”真妙星君一愣。   “对那几位真龙太子而言,是御人剑重要还是灭妖录重要?应该是不言而喻的吧?!”孑孓道:“空灭应该看到了灭妖录,等他把消息传回真龙一脉……嘿嘿,那几位真龙太子会放过我们么?更何况,天魔把二太子赑屃封印在灭妖录里,他们会把所有的精力都转过来对付我们的。”   “不用担心,我有星罗界,躲个一年半载,应该没什么问题。”真妙星君说道。   “我可是不敢再相信你了!”孑孓冷笑道。   真妙星君这一次带他们来见空灭,主要目的是想让双方尽释前嫌,谁知道闹了一场,前嫌已变成了再无法化解的仇恨,而且还惹上了一位真龙太子。   这女人太能惹是生非,孑孓想离对方远一些,尽量不要混在一处了。   “我刚才已经说了,这一次是我的错。”真妙星君正色道:“至于星罗界,你没必要质疑的。”   孑孓还想说什么,苏唐突然道:“也好,我们回去。”   孑孓不再说话了,真妙星君转头向下方掠去,苏唐挥散树影,失去了依托又神志不清的贺兰飞琼又一次栽落,他轻轻飘了过去,拦腰抱起了贺兰飞琼。   片刻间,几个人已回到了被彻底摧毁的小村庄上空,真妙星君掐动灵诀,一道雾蒙蒙的光气从灰尘中慢慢升了起来,她招了招手,第一个飞了进去。   进入星罗界之后,真妙星君在一个老妇身边飘落,低声说了几句话,那老妇露出错愕之色,随后用迷茫的视线扫视着这片草原。   真妙星君低声叹了口气,接着又向通往下一个星界的灵阵飞去,那老妇在原地呆立了良久良久,才转过身,迈着僵硬的步伐向这边走来。   只不过,她看向真妙星君的视线似乎有些不善,在悲哀与不甘中,隐隐隐藏着恨意。   修士大都可以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波动,那老妇并不是故意做给真妙星君看的,而是难以自已。   “怎么回事?”苏唐低声说道。   “你们不是担心真龙一脉的修士会追进来么?”真妙星君说道:“我干脆把这个星界毁掉,截断所有的痕迹,这样你们该放心了吧?”   苏唐皱了皱眉,真妙星君虽然是想尽可能保证大家的安全,但做法有些粗暴了,譬如说他的邪君台,邪君台认他为主,而人界的修士们在勘破星空壁垒之前,都在邪君台内修行,如果他突然之间宣布要毁掉邪君台,估计邪君台的修士会一片哗然,表面上不敢说什么,背地里则要对他怀恨在心了,这种事情不能单纯的用所有权来辨别是非,他们常年在邪君台内修行,早已把邪君台当成了自己的家。   不过,这是真妙星君的家务事,他不好多说什么。   接连穿过几个星界,真妙星君突然停下了身形,随后转头说道:“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吧。”   苏唐扫视了一圈,随后慢慢把贺兰飞琼放在草丛中,此刻的贺兰飞琼脸色虽然红润了一些,但双眼紧闭,还没有恢复清醒。   苏唐拿出灭妖录,他不再用神念去压制灭妖录的波动了,一蓬烟花陡然绽放,瞬间便撞击在星界的边缘,又被反弹回来,化作一片片光雨,真妙星君呆了呆,随后露出狂喜之色。      第一一五零章 太古位格      苏唐运转赦令封灵咒,强行把弥漫着的灵力聚向贺兰飞琼,真妙星君强自镇定,躲在一边静静的观察着,从灭妖录中释放出的灵气磅礴而又纯粹,经历过这样的淬炼,这座小星界的品质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灭妖录不止可以对妖族造成致命的威胁,还可以把妖族转化为最纯净的灵气,让别的修士也能享受到万古浮生诀的待遇。   苏唐继续运转神念,汇集到贺兰飞琼身边的灵气越来越浓郁,变得犹如实质,最后竟然把贺兰飞琼慢慢托了起来。   突然,肉眼可见的如水状的灵气莫名消失得无影无踪,贺兰飞琼的身形从空中栽落,掉在草丛中。   苏唐不由愣住了,他刚想过去看看究竟,一道光波从贺兰飞琼身上膨胀开,化作一条模糊的人影。   苏唐下意识的握住魔剑的剑柄,另一边的孑孓和真妙星君都向后退了几步,就在这时,一股无法形容的威压从那条人影上散发出来,孑孓和真妙星君不由自主再次向后退去,就连苏唐也承受不住那种压力,踉跄着退了一步。   那条人影逐渐变得清晰了,他没有理会苏唐等人,一直在静静的看着贺兰飞琼,片刻,他抬起手划出一道灵符,灵符慢悠悠飘落在贺兰飞琼眉心,凝成一颗六芒星。   释放出那道灵符,应该耗费了他不小的力量,因为他的身形刚刚变得清晰,灵符出手之后,身形已化作淡淡的烟气,不停的扭动着,似乎下一刻就会飘散。   紧接着,那条模糊的人影好像转了过来,看向苏唐,苏唐突然感觉到指尖传来针刺一般的痛楚,他急忙低头,发现纳戒以一种不知名的方式脱离了他的指节,向那条模糊的人影飞去。   苏唐心中一惊,魔剑随后出鞘,就在这时,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魔剑的剑尖慢慢垂了下去。   他的纳戒原来主人就是东皇,那条人影竟然能干扰他和纳戒之间的联系,强行召唤纳戒,应该与纳戒大有渊源,加上那条人影是从贺兰飞琼身边突然出现的,而贺兰飞琼以前说过,东皇的残魂并没有消失,她的进境能那么快,全赖东皇的指点。   那么答案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下一刻,苏唐突然感应到,他的纳戒中产生了一阵阵波动,那些散发着强横气息、以前从来不敢尝试着去炼化的灵宝,居然都开始变得平静下来,似乎失去了生机。   接着,那条人影发出若有若无的叹息声,萦绕着他的烟气越来越淡,终于消失在空气中。   “那是……”真妙星君忍不住说话了,不过她的话还没说完,在那条人影原来立足的地方,骤然释放出万丈霞光,霞光先是向四面八方冲荡,接着又如匹练般倒卷回来,全部融入贺兰飞琼眉心处的六芒星之中。   原本昏迷不醒的贺兰飞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双眼,两行清泪顺着她的面颊慢慢流下。   贺兰飞琼的身形并没有变化,却给人一种莫敢仰视的感觉,一道道明耀的流光在她周围闪烁着,似乎穿着金甲一般。   在苏唐等人看来,那条人影不过存在了十几息的时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但对贺兰飞琼而言,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了。   苏唐快步走上去,他想用神念卷起掉在地上的纳戒,随后顿了顿,看向贺兰飞琼:“你怎么样?”   “还好。”贺兰飞琼轻声说道,她的心志无比坚韧,失态只是暂时的,此刻她已经恢复了平静。   “刚才那是……”苏唐问道。   “师尊走了。”贺兰飞琼说道,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似乎只是在述说一件平淡无奇的小事。   苏唐沉默了,他也是东皇遗赠的受益者,怎么也应该表达一些的,但他连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便天人永隔,心中难念有些沉重。   “还要多谢谢你。”贺兰飞琼又道。   “谢我?”苏唐一愣,以双方患难与共的关系,他不认为还有说谢谢的必要。   “师尊的残魂已耗尽灵力,用不了多久,就会烟消云散了,如果不是你,我根本没有机会再见师尊一面。”贺兰飞琼说道。   苏唐一下子明白了,他用赦令封灵咒禁锢灵气,原本是想给贺兰飞琼疗伤,结果正被东皇所用。   “刚才……那就是东皇?!”真妙星君瞪大了眼睛。   “你以前没见过东皇?”苏唐反问道。   “以前……太久远了,几乎已经没有印象。”真妙星君露出苦笑。   “千幻,你好像有些不对啊。”孑孓说道:“东皇和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贺兰飞琼摇了摇头,刚才对苏唐等人来说,只是十几息的时间,而对她来说,却恍若过了几年。   就在这时,贺兰飞琼眉心处的闪烁了一下,一股无名的威压骤然向四周卷去,和刚才东皇散发出的压力所差无几。   “太古位格!你居然得到了太古位格?!”真妙星君发出惊骇的叫声。   另一边的孑孓也是目瞪口呆,眼珠几乎都要掉下来了,他当然知道太古位格意味着什么。   贺兰飞琼却是不动声色,她慢慢垂下头,看着在自己掌心中流窜的霞光。事实上,刚才她得到的,并不止有太古位格,只是没必要讲出来而已。   苏唐不清楚什么是太古位格,但真妙星君和孑孓的表情明摆着,他知道那种东西有多么重要。   苏唐挠了挠头,他一方面在为贺兰飞琼高兴,另一方面也有些自怨自艾,场中几个人,都是有来历的,贺兰飞琼有东皇,真妙星君是太皇的传人,孑孓背后有老祖撑腰,可他苏唐却什么都没有。   虽然得到了上古邪君的传承,但上古邪君早就殒落了,更何况与太皇东皇等等大存在相比,上古邪君和他们相比,差得太远了。   “我想休息一会,你们不要来打扰我。”贺兰飞琼说道,随后她慢慢闭上了双眼。   苏唐等人明白,贺兰飞琼肯定是要参悟东皇留下的东西,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向外走去。   接下来的几天很平静,贺兰飞琼一直端坐不动,苏唐在忙着炼化二太子赑屃,他也一样要参悟二太子赑屃的真龙幻杀。   这一天,苏唐从入定中醒转之后,和孑孓在一起闲聊着。   “师尊有没有太古位格?”苏唐始终没办法忘记这件事。   “太古位格……”孑孓咧了咧嘴:“你以为太古位格是什么?记得很久以前有句话,那些晋位封神的大存在,如果没有太古位格,不过是伪神而已,更何况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你有没有点正经的?”苏唐道:“和天下大势有什么关系?”   “我很正经啊!”孑孓说道。   “他说得没错。”贺兰飞琼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太古位格来自星域本源之力,既可以被分开,又可以融合在一起,从太古到上古,太古位格慢慢集中在了少数修士手中,这就是孑孓刚才所说的分久必合了。”   “那什么时候会分呢?我也捞一份……”苏唐明显充满了羡慕嫉妒。   “不要忘了,你有真魂。”贺兰飞琼一笑:“真魂虽然比太古位格差了一些,但也算是难得的造化了。”   “不对……”苏唐突然想起了什么:“东皇既然有太古位格,又怎么会输给了上古真龙?”   贺兰飞琼长长吁了一口气:“九翼天魔。”   苏唐和孑孓都愣住了,在三皇与上古真龙那一战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已成了一个大谜团,除了当事者,没有谁能说得清楚,而贺兰飞琼的信息来自于东皇,应该是真的了。   “九翼天魔……”苏唐的语速变得很慢:“掌有诛魔镜的九翼天魔?”   “嗯。”贺兰飞琼的眉心处的六芒星闪烁了一下,她似乎还没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太古位格,所以在心绪发生波动的时候,太古位格的力量就会逸散出来。   “越来越糊涂了……那本是皇天与真龙一脉的决战,与九翼天魔有什么关系?”孑孓说道。   就在这时,不知道什么离开的真妙星君急匆匆掠入小星界,她顿了顿:“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苏唐道。   “真神穷光的消息。”真妙星君说道。   “哦?”苏唐跳起身,他把太古位格的疑问放在一边,先把御人剑搞到手才是正经:“哪里来的消息?”   “是吴长老用信佩告诉我的。”真妙星君犹豫了一下:“不过……这消息出于西皇之口。”   “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唐问道。   “西皇把吴长老找去,莫名其妙的谈起了真神穷光。”真妙星君说道:“西皇让吴长老带人去黑光星域的万花府,还说真神穷光一定会逃到那里去,我感觉……西皇好像知道吴长老和我的关系,他特意把吴长老找过去,就是为了借吴长老之口转告于我。”   “既然是西皇的意思,那我们就过去吧。”贺兰飞琼说道。      第一一五一章 失算      离开星罗界,一路走来,真妙星君脸上始终带着犹疑之色,因为他们这次赶往黑光星域的万花府,就是西皇在暗地里安排的,她做事向来喜欢自己独立做主,不愿听别人的安排,所以就是感觉不太舒服。   相比较之下,苏唐和贺兰飞琼的神色要平静得多,他们见过西皇,如果西皇贪图御人剑,或者想做些什么,早就能做了,没必要这般大费周章。   还有一个很关键的东西,缘!遇到西皇之后,苏唐和贺兰飞琼背地里多次谈论过,西皇所说的大世三千,已残缺至此,应该是看出了贺兰飞琼的传承,而西皇的言谈举止中充满了对故人的唏嘘与怀念,绝对没有不利于他们的意图。   所以苏唐和贺兰飞琼多多少少有些喜欢那个长辈了,至少不反感,更谈不上有敌意,那么他们也愿意按照西皇的意图去做。   这一天,他们终于赶到了黑光星域,真妙星君没有急着带他们赶往万花府,而是去了毗邻万花府的银霜府。   苏唐和贺兰飞琼都没有多问,真妙星君实力虽然不行,但已在星域中行走了无数年,有见识有阅历,转道去银霜府,肯定有自己的安排。   “那边就是我们在银霜府的道场。”真妙星君轻声说道。   “天道盟的道场不是都设在原域中么?”苏唐不解的问道。   “如果星府能渗得进去,我们自然要选择星府,这样行事要方便得多。”真妙星君解释道:“如果星府格局已定,再无法改变,那我们只好选择灵域了。”   “这里安全么?”孑孓只关心安全问题。   “智皇失踪之后,除了我之外,再没有人能知道天道盟各处道场所在了。”真妙星君的脸色变得黯然:“那时候智皇告诫过我,如果他遇到危险,会在最后一刻毁掉自己记下的所有东西,为了减少损失,我必须把这些都背下来。”   “这么说,天道盟在各个的星域的道场、外镇……你都知道?”贺兰飞琼问道。   “差不多。”真妙星君突然一顿,随后露出笑意。   一条人影从前方的院中缓步走了出来,正是吴长老,他感应到了真妙星君等人散发出的灵力波动。   “吴长老。”苏唐向吴长老点头示意。   吴长老露出很勉强的笑容,随后也顾不上许多,沉下脸对真妙星君说道:“你真的来了?怎么说你都不听?!”   “怎么?吴长老,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么?”苏唐急忙问道。   吴长老顿了顿,视线落在了孑孓身上,孑孓一笑,随后道:“你们先聊着,我到别的地方转一转。”说完他已纵身掠起在半空中,向远方掠去。   “这位就是千幻星君吧?”吴长老轻声说道:“既然都不是外人,那我就直说了,西皇此次出山后,性格大变,举止着实让人捉摸不透,他特意让我来万花府,恐怕是另有所图!”   “不是真妙要来,是我们一定要来。”苏唐说道:“而且,我们已经见过西皇了。”   “你们见过西皇?”吴长老脸色一变:“千幻星君,莫非他已经认出你了?”   “应该是这样。”贺兰飞琼说道。   吴长老呆了片刻,喃喃的说道:“怪不得……怪不得他一回来就去了皇塚,而且在里面逗留了好几天……”   “其实我一直有些不太成熟的想法。”苏唐突然说道。   “什么想法?说来听听?”真妙星君问道。   “我所知道的三太子狴犴,城府极深,别的不说,太古紫鸑之死,他就有脱不开的关系,甚至……我怀疑一切都是他在暗地里操纵的,还有很多事情,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苏唐缓缓说道:“以他的心机,我无法相信有谁能把御人剑从他手里抢出来,或许这一切都是个陷阱。”   “陷阱?”吴长老有些不解:“如果这是陷阱,你们更不应该来了!而且……我们现在谈的是西皇,和三太子狴犴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苏唐说道:“西皇或许看出了三太子狴犴的计划,所以他要在明处吸引三太子狴犴的注意力,说实话,天道盟内部早已被奸细渗透,西皇不能轻信他人,想夺回御人剑,他需要一支不会引起注意的偏师,那么只能是我们了。”   “你们?”吴长老皱起眉:“御人剑关系到人族修士的生死存亡,就算西皇真的是为天道盟考虑,他也会想方设法把御人剑握在手中,又怎么会把这种大事交给你们?!”   “他的时间不多了。”贺兰飞琼突然说道。   “你说什么?”真妙星君和吴长老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   “那一次见到他,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日薄西山,虽然光芒依旧耀眼,但已是最后的辉煌了。”贺兰飞琼说道。   “你怎么能知道?”真妙星君并不信,她痛恨西皇当初的怯战,也怀疑西皇的真正用意,但怎么不管怎么说,西皇也是天道盟的智皇失踪之后,唯一的中流砥柱了,没有真神级大存在坐镇,天道盟必将走向衰亡。   “师尊在给我授业解惑时,也给了我同样的感觉。”贺兰飞琼说道。   “我不信……我不相信……”真妙星君喃喃的说道。   “那就当我看错了吧。”贺兰飞琼淡淡说道,接着话锋一转:“不过,我相信西皇不会让我们无辜赴死的,既然让我们来万花府等真神穷光,代表着我们有机会胜过他,这是他送给我们的机缘,也是对我们的考验。”   “不对……”真妙星君想到了什么,连连摇头:“西皇是想让吴长老把这个消息转告给我,和你们有关系么?他又不可能知道我们在一起!”   “上古真神的力量,不是我们能揣测的,或许他就是知道。”贺兰飞琼说道。   “你这么说就牵强了,没可能的!”真妙星君说道。   “师姐,难道西皇希望你去把御人剑抢回来么?”贺兰飞琼没办法,只是实话实话了。   真妙星君不说话了,西皇没必要这般费心给他们设下圈套,杀了她真妙,对西皇也没有什么好处,损人利已,是可以理解的,损人不利己,就属于变态行为了,心理有病,难道西皇是变态么?肯定不是!   贺兰飞琼说得有道理,如此看来,西皇确实是希望他们能把御人剑抢回来的,靠她真妙大展神威?有些闹了……真神穷光虽然屡遭重创,但能威胁到真神穷光的,至少也得是星主境,再联想一下苏唐和贺兰飞琼曾经见到过西皇,逻辑勉强算完整。   “吴长老,你带了多少个人过来?”真妙星君看向吴长老。   “这等大事,我怎么敢轻信他人?”吴长老苦笑道:“我是一个人过来的。”   “西皇没说什么?”真妙星君追问道。   “只让我见机行事。”吴长老说道。   “这样啊……”西皇没有做任何干涉,真妙星君觉得可信度又高了几分,她沉吟了良久:“万花府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星域乱象迭发时,万花府已经关闭了府门,并设下无数禁制,好像再也不想和外界有往来了。”吴长老说道:“不过近些天,他们自己打开了禁制,纷纷逃了出去。”   “为什么?”真妙星君一愣。   “据说在万花府中出现了禁神之域,那些修士已经没办法在里面修行了。”吴长老说道。   “禁神之域是什么?”苏唐问道。   “是太古时代遗留下的封神结界。”吴长老解释道:“但有极少数的修士,可以通过运转太古灵诀,也能缔造出威力无穷的禁神之域,譬如说五太子饕餮的无尽海,也算得上是禁神之域了。”   “禁神之域中,修士们的灵气都会受到禁锢,战力去了九成九,就算是和凡人打斗,也会有极大的危险。”真妙星君说道。   “原来这就是禁神之域……以前我和天魔也遇到过。”贺兰飞琼低声说道。   “你?你们遇到过?什么时候?”真妙星君问道。   “在原域的时候。”贺兰飞琼说道。   “原域……”真妙星君呆了一下,接着脸色大变,几乎要跳起来了:“我明白了……天魔、千幻,这一战我们去不得,西皇算错了!”   “什么算错了?”苏唐和贺兰飞琼都有些不解。   “看来西皇真的知道我和你们在一处……”真妙星君叹道:“他是以为你们在禁神之域中不会受到影响,当然有机会诛杀真神穷光。”   “师姐,你能不能说得再明白一些?”贺兰飞琼皱起眉。   “你们有禁神如意么?”真妙星君说道。   “禁神如意?那是什么?”贺兰飞琼问道。   “禁神如意是东皇的灵宝。”真妙星君回道:“我猜你们就没有!否则那次在升云府,你们早就应该把禁神如意拿出来了。”   “师尊……只给了大千灵种。”贺兰飞琼说道。   “看来那些灵宝不是毁坏,就是失落了,可惜……”真妙星君叹了口气。      第一一五二章 万花府      苏唐的眼神有些飘忽,他的指尖不自觉的抚摸着自己的纳戒,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确实可惜了。”吴长老说道:“东皇可是星域中数一数二的铸造大师,亲手炼制的每一件灵器都是至宝,如果当初东皇没有把真神之旗带走……或许我们天道盟现在就是另一番场面了!”   “是啊,东皇曾经有两个君号,一个是欺天,一个是多宝。”真妙星君悠悠叹了口气:“就连智皇也是得到东皇的指点之后,才学会铸造灵宝的。”   “不管怎么说,西皇让我们来这里,我们总归要试一试的。”贺兰飞琼并不想放弃。   “千幻,你是不知道禁神之域的恐怖!”真妙星君说道。   “谁说我不知道?”贺兰飞琼眉头轻轻一挑:“我和天魔都是从人界的神落山闯出来的。”   真妙星君犹豫了片刻,这时才发觉苏唐一直没说话,有些怪异,接着看向苏唐:“天魔,你怎么说?”   “走一趟吧,如果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会不甘心的。”苏唐道。   “你们……”真妙星君露出苦笑:“按理说你们已经在星域中打熬过一段时间了,怎么还象愣头青一样?!”   “象这种禁神之域,都是怎么出现的?”苏唐换了个话题。   “我也不太清楚。”真妙星君说道:“不过据说会出现禁神之域的地方,都是太古诸神征杀的战场,残留的意志,无边的怨念,让灵力出现了无法捉摸的变化。”   “禁神之域都是周期性的,不会一直存在。”吴长老说道:“万花府的灵气底蕴非常深厚,就连当初的上古真龙都想把自己的宗门设在万花府内,就因为忌惮禁神之域,最后才不得不放弃。”   “算到今天,单单是我知道的,万花府已经出现过三次禁神之域了。”真妙星君接道。   “有些说不通啊……难道人界也是太古诸神征杀的战场?”苏唐喃喃自语着。   “既然你们一定要去,那我就陪着你们走一趟吧。”真妙星君无可奈何的说道,她习惯由自己掌控大局,但贺兰飞琼和苏唐一个比一个倔强,她根本没办法说服。   “也罢。”吴长老咬了咬牙。   “吴长老,你就留下来等我们的消息吧。”真妙星君说道。   “怎么……”吴长老一愣。   “如果我们不行,多你一个也未必能改变什么,还不如留在这里随时准备接应我们。”真妙星君说道,苏唐和贺兰飞琼都勘破了星主境,前者有杀伤力惊人的三焚箭,后者有千变万化的大千灵种,如果连他们都不敌,吴长老更不行,更何况他们要去的是出现了禁神之域的万花府,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区别不大,还不如在外留一个生力军,随时准备接应。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吧。”贺兰飞琼说道。   苏唐等人找到孑孓,便离开了银霜府,几个小时之后,前方已经看到了万花府的入口,府门大开,有十几个修士正围在府门前,向里面张望着,好像是在等人。   感应到这边的气息波动,那十几个修士立即避到一边,用警觉的目光打量着苏唐几个人,倒不是他们故意作态,修士的杀伤力太强,所以陌生的修士在星域中相遇,大都会加倍小心,就算面子上保持友好友善,暗地里也要做好充足的应变准备。   “进去?”真妙星君低声说道,她还是有些不太确定。   “走。”贺兰飞琼很干脆,径直飞入万花府的府门之中。   苏唐紧跟在贺兰飞琼身后,接着是孑孓,刚刚进入万花府,便感应到一股强大的压力从远方袭来,让他们的气息运转有些滞涩,贺兰飞琼急忙降低了高度。   片刻间,他们已向前飞了差不多有数千里远,飞在最前面的贺兰飞琼身形陡然一僵,接着便斜刺里向地面坠落。   苏唐进入过人界的神落山,对那种压制灵脉运转的结界存有很深的印象,他立即停下身形,随后慢悠悠飘落在地面上。   砰……前方的贺兰飞琼与地面发生撞击,双脚深深陷入到泥土中,不过好歹她也修成了星主之体,这种撞击对她来说不够成太大影响。   “好熟悉的感觉。”贺兰飞琼微笑着拔出自己的双腿,随后眺望着前方,当初在人界的神落山,她是抱着必死的信念与各宗修士周旋的,最后如果没有苏唐和白泽的及时支援,她真未必能脱出重围。   苏唐和孑孓、真妙星君信步走来,孑孓向前后左右看了看,皱眉道:“万花府可是很大的,我们已无法运转灵脉,难道还要靠双脚走过去么?”   就在这时,远方出现了一支车队,沿着土路慢慢向这边醒来,苏唐眯起眼睛观察片刻,低声道:“车队里有几个修士。”   禁神之域能禁锢灵脉,但不是说能百分之百压制所有的灵气运转,所以修士和普通人相比,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别。   没用多久,那支车队已走到近前,和苏唐等人擦肩而过,车队走了差不多有一半,一个中年修士从车厢里探出头,看到苏唐和贺兰飞琼,他眼珠转了转,喝令车夫停车,随后便从车厢中跳了下来。   “哥几个,是想往里面走么?”那中年人笑呵呵的问道。   “不错。”苏唐点了点头。   “万花府本来就是那些草木精怪的地盘,现在又出现了禁神之域,里面可不太平。”那中年修士说道:“而且这片靡靡花海有数万里宽,我们走到这里差不多用了大半个月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贺兰飞琼不悦的说道。   “很简单,做一笔生意。”那中年修士说道:“现在大家都是往外走,你们却要进去……恐怕是有非常紧要的事情吧?俗话说救急如救火,片刻耽误不得的,如果你们想用自己的双腿往里面跑,也不是不可以,但在禁神之域的禁锢中强行运转灵脉,你们会消耗过多的气力,恐怕跑到地方也没办法做事了,从我这里买一些马匹,用以代步,即能让你们更快通过靡靡花海,又能节省气力,何乐而不为呢?”   “你倒是很会做生意。”苏唐笑了笑:“一匹马要多少?”   “好说,一匹马一颗玄机子。”那中年修士说道。   “你疯了吧?!”苏唐还没说话,真妙星君发出怒喝声。   玄机子是星君们最重要的修行资源,如果耗费不多,通常两、三颗玄机子便足够一个修士慢慢修炼千百年了,在真妙星君眼里,一匹马想换一颗玄机子,和得了失心疯差不多。   “他说得不差。”苏唐淡淡说道,他并不在乎玄机子,只在意自己能不能得到御人剑,何况这几年到处打劫,他的身家已积攒到了寻常修士无法想象的地步,如果能节省力气,让他以更好的状态应对危机,别说一颗,就算十颗、甚至一百颗,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成交?”那中年修士愣了一下,随后露出狂喜之色。   “成交。”苏唐点了点头,随后取出八颗玄机子,扔给那中年修士:“我要八匹马。”   “没问题!”那中年修士忙不迭的接过玄机子,随后犹豫片刻,又试探着说道:“过了靡靡花海,就是贪狼国了,那些妖族修士虽然惧怕禁神之域,大都离开了万花府,但又担心故土出现患乱,各宗各国都留下了修士镇守,你们贸贸然进去,恐怕会被贪狼国的兽群刁难,我这里有贪狼国的官引,你们要不要?”   “官引?那是什么?”苏唐道。   “有了官引,你们就畅通无阻了。”那中年修士说道:“说实话,我卖马是假,卖官引是真,本以为你们会嫌太贵,生意做不成,然后我再加上官引,你们就没办法拒绝了,没想到……呵呵呵,那我的官引也就不加价了,便宜点算,贪狼国的官引我算一颗玄机子,如果你们的目的地是越过贪狼国,还要往里走,那我这里也有洛凤山和兽潮原的官引,再里面……我就没了,我们这些人是从兽潮原出来的。”   苏唐和贺兰飞琼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没有说话。   那中年修士见苏唐和贺兰飞琼似乎对官引不太感兴趣,露出恍然之色,随后笑道:“几位是第一次来万花府吧?以前也没见识过禁神之域?坦白说,如果是以前的万花府,我们没必要在意太多,随便往来,哪个不长眼的想阻扰我们,直接弄死就是,可现在不行了,那些尚未进化人形的妖物漫山遍野,真的惹了他们,你们是寸步难行的。”   “这么厉害?”苏唐笑道。   “苍炎,你出来一下。”那中年修士回头叫道。   另一辆马车的车帘被挑开了,一个年轻的修士探出头,缓缓说道:“什么事?”他的脸上有几道清晰的、深可见骨的爪痕,应该是灵脉被禁锢的缘故,一点没有愈合的迹象,爪痕边缘已经发黑了。      第一一五三章 过境      “就是让你亮个相,好了,没你事了,滚回去吧。”那中年修士笑道。   那年轻人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又把头缩了回去。   “看到了?我们惹到的还不是贪狼国的那些狼兵,是一群被放逐的野狼,可我们被追得……几乎是屁滚尿流啊!”那中年修士很郑重的说道:“老弟,你提醒你几句,这里可不是寻常的星府,而是上古真龙起家的万花府啊!你看到的那些草木精怪、飞禽走兽,大多都是妖类,只不过还无法化形而已,他们有头脑、有心机,千万不要被他们的外表骗了!”   “多谢老兄,我记下了。”苏唐笑了笑。   “别客气。”那中年修士盯着苏唐:“贪狼国的官引要不要?”   “卖给我吧。”苏唐道。   “那洛凤山和兽潮原的官引呢?”那中年修士急忙追问道。   “也都要了。”苏唐回道。   “真有你的……”这时,马车上另一个修士忍不住说话了:“这些官引对我们来说不过是废物罢了,你竟然能卖得出去……”   那接话的修士心地很仁厚,这几句话里有劝告同伴的意思,也在提醒苏唐等人。   “对我们来说是废物,但对别人来说也许就是无价之宝了。”那中年修士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   “无妨。”苏唐笑着看了那接话的修士一眼,接着又拿出了三颗玄机子,递了过去。   “这是三张官引,你可要小心收好,会让你省却很多麻烦的,看兄弟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不是很怕麻烦,但没必要和那些妖类纠缠的,是不是?”那中年修士显得异常高兴,接着又拿出一卷纸:“看在兄弟这般痛快的份上,这几张地图就白送给你们了,地图都是我们几个人亲手画的,虽然不标准,但绝对不会有错。”   “多谢。”苏唐把那卷纸接了过去。   中年修士转过身,大声叫道:“快快,点出八匹马来,喂……拉车的马不要动,那些马儿走了数万里,早就精疲力尽了,几位朋友是有急事的,万一马儿走到半路撑不下去,那我们成什么人了?做生意么,一定要以信为本!”   忙乱了片刻,那中年人确实把状态看起来最好的几匹马儿留下了,随后和苏唐等人挥手作别。   看着车队走远,孑孓咧了咧嘴:“说得怪厉害的,呵呵……真惹急了,老子恢复真身,就这些小妖,老子一屁股就能坐死一片!”   “孑孓,你不要乱来。”真妙星君皱眉道:“别忘了我们已经进入了禁神之域,如果你恢复真身,所承受的压力不知道要比我们大多少倍,你能撑得住?何况你恢复真身后,还能变回去么?”   “我只是随便说说。”孑孓的声音放低了。   “走吧。”贺兰飞琼纵身跳上一匹马儿。   “等一下,我们是要往哪里走?”真妙星君急忙道:“总要有个目标吧?”   “在这里商量是没有结果的,边走边说吧。”苏唐也跳上了一匹马儿。   看着苏唐和贺兰飞琼的背影,真妙星君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她以前做事情,总喜欢谋定而后动,但现在的局面完全不受她控制,苏唐和贺兰飞琼的个性都很强势,她不好说什么。   此刻,苏唐已追上了贺兰飞琼,和贺兰飞琼并驾齐驱,事实上,他绝不是鲁莽的人,真妙星君习惯纠缠小节,而他是从大处着眼,这一次是西皇让他们来的,那么西皇也应该给他们一个提示,在得到提示之前,想得再多也是没有意义的。   在一望无际的花海中前行,差不多走了大半个月,前方终于隐隐看到了山脉。   在原野中生长着的,全都是不知名的野花,颜色各异,就象一张巨大无比的花毯,把地面遮挡得严严实实,初看上去色彩斑斓,令人愉悦,但看多了,会产生一种疲劳感,别说苏唐等人,就连极喜欢花朵的小不点都厌倦了。   “妈妈,前面有大山呢!”小不点叫道:“不过……好像有一种臭臭的味道……”   “小青,你去前面转一转。”苏唐说道。   “好咧。”小青鸟从苏唐的肩膀上起飞,欢快的扇动翅膀,向前方掠去。   其实信心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自己有没有用,小不点就不用说了,那块红色玉牌能召唤出诛邪古阵,也不用说,唯有小青鸟,除了插科打诨之外,一点能耐没有,屡受欺压,不过自从进入万花府以来,它的情绪变得快乐了很多,因为它的速度在禁神之域并不受任何影响,成了最好的探子,所以苏唐每次使唤它,它都会感到异常兴奋。   片刻间,小青鸟又从前方飞了回来,大声叫道:“前面有好多狼,还有一个哨卡,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在小青鸟可怜的认知里,苏唐等人一定好奇它在笑什么,然后开口询问,再然后它把有趣的事情说出来,大家一起笑,那就完美了。   苏唐没有理会小青鸟,低声道:“应该快走出花海了,前面就是那什么贪狼国了吧?”   “嗯。”贺兰飞琼应了一声,抬起头看向天空:“天快黑了,咦……”   “怎么?”苏唐问道。   “你看!”贺兰飞琼抬手指向黯淡下来的天空。   苏唐抬起头看去,正看到一群极其微小的亮点快速划过,划向深邃的夜空。   “这……”真妙星君露出了吃惊之色:“这万花府好生古怪……”   那些微小的亮点正是离开万花府的修士,在万花府内,竟然能清晰的看到外面的变化,星域中各处星府,天地日月皆是由灵气所化,也取决于开创星府的修士,传说中的摘星揽月,在星府中确实能做到,只是没必要罢了。   “上古真龙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孑孓突然问道。   “嗯,传说中是这样。”真妙星君道。   “确实有些古怪……”孑孓喃喃自语着。   说话间,他们几个人已接近了前方的哨卡,小青鸟的情报没有错,差不多有百余个狼人守在哨卡周围。   那些狼人很奇特,说他们是狼,他们却直立着走动,而且穿着衣衫,说他们是人,他们却拥有狼的所有特征。   “看到了吧?好不好笑?!”站在苏唐肩膀上的小青鸟终于抓到了机会,它一边扇动翅膀一边叫道:“都没褪毛呢,还长着条大尾巴,穿什么衣服啊?连屁屁都没遮住,哈哈哈哈……”   哨卡周围的狼人突然变得安静了,四下走动的、相互似乎在交谈着的,都纷纷向这边看了过来,距离有数百米远,他们似乎听到了小青鸟的声音。   “你再乱叫,小心我让你变成烤鹌鹑!”苏唐无可奈何的说道,他倒是不怕贪狼国的狼兵,但没必要无缘无故打一场。   小青鸟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方面是因为苏唐的恐吓,另一方面也是感受到了那些狼兵的愤怒。   “可能要动手了,呵呵……”贺兰飞琼轻笑一声,接着驱动马儿缓步向前驰去。   片刻间,他们已赶到哨卡前,苏唐拿出了贪狼国的官引,递了过去,为首的狼兵抢上前几步,接过官引看了一会,又象苏唐躬了躬腰,接着一挥手,属下的几个狼兵便把栏杆搬开了。   穿过哨卡时,有不少狼兵都在用不善的目光盯着小青鸟,也就是顾忌苏唐等人,否则小青鸟肯定会连毛带骨头被狼兵吞掉。   很快,苏唐等人已走出了近千米远,孑孓笑道:“也没那帮家伙说得那么厉害啊,不是轻轻松松过来了么?”   “心理效应。”苏唐淡淡说道。   “什么意思?”孑孓一愣。   “我是说那些修士只因为突然失去了力量,所以才把恐惧放大了。”苏唐说道。   苏唐猜得没错,修士们失去了力量,生活在万花府的各路妖族有能力伤害到他们了,从肆无忌惮、为所欲为的天空骤然跌落到危机四伏的地面,修士们当然会感到恐慌,而事实上,妖类依然是害怕修士的,不是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与修士爆发冲突。   能在星空中行走的,都是突破了星空壁垒的星君,如果爆发冲突,无论如何也要把对方当场格杀,而且不能走漏一点消息,星君拥有漫长的生命,如果让修士逃走,噩梦必将降临。   禁神之域只是暂时的,或许能维持十几年,或许百余年、千余年,但迟早会消失,到那时候,修士回来复仇,谁能挡得住?就算国内有妖族修士坐镇,只能护得住一时,可护不住一世,最后吃亏的还是他们。   又向前走了百余米,苏唐的身形突然一僵,用狐疑的目光看着远方。   “怎么了?”贺兰飞琼察觉到苏唐神色有异。   “有些不对劲……”苏唐低声说道,他脑域中的真魂突然出现了莫名的躁动感,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   “什么地方不对劲?”真妙星君急忙问道。   苏唐迟疑良久,一字一句的说道:“上古真龙……”      第一一五四章 恶虎      “什么?上古真龙在前面?!”真妙星君大吃一惊,脸色已然变得铁青。   “我不知道在哪,我只知道他肯定在万花府。”苏唐缓缓说道。   “上古真龙又能如何?”贺兰飞琼说道:“看到你,他连逃都来不及呢,难道还敢出来阻扰我们?”   真妙星君本来已萌生了退意,准备努力劝一劝苏唐和贺兰飞琼,听到这几句话,又一次惊呆了,苏唐当初只是和她简单聊过一些事情,但没有提及上古真龙,她并不知道上古真龙曾经在苏唐手中吃过大亏,甚至差一点被苏唐封印在灭妖录中。   “不能大意。”苏唐摇了摇头:“上古真龙的实力深不可测,他屡遭重创,失去了真魂,以那残破之躯,居然也能逃过灭妖录的封印,如果他在全盛时期,估计翻掌之间就能让我们死于非命了。”   “可惜,这世上本就是没有如果的。”贺兰飞琼道。   就在这时,夜空中骤然绽放出耀眼的华光,苏唐等人一起抬头看去,发现有两个巨大的光团正在深邃的夜空中追逐着、搅动着,震荡着的灵力波动透过天幕的阻隔,渗入万花府中,似乎让整片世界变得萧瑟起来。   苏唐和贺兰飞琼毕竟到了星主境,灵力震荡所产生的压力传散到这边,已是所剩无几,所以他们能保持平静,而真妙星君就有些撑不下去了,真神级大存在的力量波动,会对寻常星君境的修士造成碾压性的影响。   “那是……”孑孓倒吸了一口冷气。   星空中的战斗,似乎已经分出了胜负,其中一个光团全力脱离,直向着万花府的天际垂落,而另一个光团紧追不放,转眼也消失在天际,随着一阵剧烈的震荡,一切都归于平静。   “他们好像进入万花府了……”贺兰飞琼缓缓说道:“你们感应到了吧?禁神之域的压力一下子提升了许多。”   “只进来了一个。”苏唐轻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贺兰飞琼一愣。   “你自己看。”苏唐用下颌点了点天空。   贺兰飞琼转头看向上方,正看到一个巨大的光团重新出现,掠过星空,很快便消失在星空深处。   “进来的……莫非是真神穷光?”孑孓说道:“那个把他赶进来的,就是西皇了?”   “怪不得西皇让我们来万花府。”贺兰飞琼道。   “看来他早就计划好了。”真妙星君露出苦笑:“他对你们倒真的是体贴有加,居然给你们送来这样一份厚礼,只是……你们未必能吃得下去。”   “不。”苏唐摇头道:“真神穷光本来就是要进万花府的,西皇也只是象征性的出面阻拦,消耗一下真神穷光的实力。”   “为什么这样说?”真妙星君说道。   “因为上古真龙在这里。”苏唐说道。   “我们该做些什么?难道要回头去堵那个真神穷光么?”孑孓问道。   “靡靡花海那么大,又不止这一条路,回去是没用的。”苏唐用手指向前方,那里正是引发真魂躁动的方向:“往那边走,如果真神穷光是来找上古真龙的,我们迟早会和他碰上。”   虽然不知道苏唐的理由是什么,但贺兰飞琼和孑孓都相信苏唐的判断,至于真妙星君,此刻已是全然没有了主意,见贺兰飞琼和孑孓都没有异议,只得跟大家一起走。   一路向前,很快穿过了贪狼国,到了洛凤山,他们买到的官引确实有用,其实那些妖类组成的国度也不想真的惹到修行者,手里有官引,代表着对他们国体的尊重与承认,妖族绝对不可能无事生非。   转眼又过了十几天,始终安然无事,虽然没了官引,但途中所遇到的妖类也不会故意难为他们,最多是问上几句。   看着远方的山岗,苏唐突然停下身形,悠悠的说道:“到了……”   在苏唐说话的同时,在另一个地方,一条人影也在望着前方的连绵不绝的山岳,轻叹道:“终于到了……”   几只身形庞大的猛虎慢悠悠从林中走了出来,一双双不善的目光都积聚在那条人影身上,只是,它们不敢妄动,那条人影身材瘦长、鹰鼻薄唇,视线如刀锋般锐利,背后背着一柄形状古朴凝重的巨剑,巨剑无鞘,纵使在禁神之域中,依然散发出了凶猛绝伦的气息,它们不止怕那个人,也害怕那柄剑。   那条人影似乎没有看到那几只意图不轨的猛虎,突然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从两侧林中走出来的猛虎越来越多了,它们慢慢汇集在一起,跟着那条人影向前走,时间不长,聚到一起的猛虎差不多已达到了数千只。   这些多只庞大的猛虎聚集起来,形成了一种极为恐怖的气息,只是那条人影完全不在意,悠闲的走着自己的路,直到前方传来一阵嗡响,无数只散发着白玉光泽的蜜蜂铺天盖地涌来时,他的眼神才出现了短暂的定格,随后突然停下,漫声道:“陆吾、白毫,你们两个做了这么多年的看门狗,也该歇一歇了,难道真的想逼我出手么?”   那条人影的声音并不大,但似乎拥有莫名的穿透力,掠过密林、掠过高山,荡起片片回音,恍若有无数人在咆哮。   森林深处,有一座高台,两个人如枯木般端坐在高台上不动,那条人影发出的声音从他们身边掠过,片刻,其中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人开口了:“果然是他,怎么办?”   “主君但凡有一线生机,也是不会来找我们的。”另一个魁梧的壮汉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一次主君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怎么办?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   那年轻人沉默了,良久他摇了摇头:“我只怕……我们拦不住他多久。”   “唯死战而已。”那魁梧的汉子说道。   在山脉侧方的苏唐,并不知道在百余里开外发生了什么,但他感应到上古真龙的位置似乎离他不远了,所以提议先休息一天,他要用最好的状态去面对上古真龙。   到了清晨,苏唐等人再次启行,不过只走出了十余里,他们都感应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不由停下脚步,仔细观察着前方的森林。   差不多十几息的时间,随着一阵扑簌簌的响声,一只身材庞大的金黄色猛虎从林中走了出来,那只猛虎身上有伤,眼睛瞎了一只,走起路来也有些不自然,但这些都掩饰不住它所散发出的疯狂的凶机。   “还真有妖类敢来找麻烦。”贺兰飞琼皱起眉。   “杀了就是。”孑孓冷笑道。   “还有更多。”苏唐也皱起眉。   就在这时,一只只同样形状的猛虎从林中走出,它们摆出的阵势足有几里长,凝成了一片海潮,慢慢的向这边围上来。   “这么多……”真妙星君变了颜色,她只是星君,又受到禁神之域的影响,而对面的猛虎体型非常庞大,首尾足有八、九米,体重恐怕已达到上千斤,如果她能释放出全部战力,倒是不怕,以现在的状态,她最多只能应付几只猛虎,如果被虎群包围,她肯定要被撕得粉碎。   “恐怕是避免不了了。”苏唐轻声道:“孑孓,你注意保护真妙,其他的交给我们。”   “打了……”贺兰飞琼留下两个字,便笔直冲入扑来的虎群之中,当日东皇的残魂被苏唐强行灌入的灵气惊醒,虽然只维持了片刻,便彻底烟消云散了,但对贺兰飞琼而言,那一刻等于数年,因为东皇是用神念为她授业。   所以此刻的贺兰飞琼,对苏唐充满了感激,只是她很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一丁点都没有流露出来。   她差点失去了大机缘,刚刚开始修行的时候,纵使东皇有着再多的经验与领悟,都没办法对她说,就象一个连刀都没摸过的小孩子,让他去学习太空武器的维修、保养,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等到贺兰飞琼已晋升星主,有了资格学习,东皇的残魂却已油尽灯枯,如果不是苏唐强行灌入无穷的灵力,东皇的残魂会逐渐消逝,再没有与贺兰飞琼对话的机会。   那不止是遗憾,也是损失,巨大的损失!   是苏唐挽回了这一切,最后,东皇走得很安然,该说的都说了,而贺兰飞琼之所以对西皇那么信任,也是因为东皇留下的那些信息。   以前贺兰飞琼修行的是山海诀,拳势如山海,硬打硬进无遮拦,因为山海诀的心诀要的就是摧枯拉朽的意志,意志越强,拳势也越强。   现在的贺兰飞琼,拳势少了几分霸气,多了几分轻灵,当然,力道并没有变轻,第一只扑来的猛虎被她一拳击中下颌,庞大的身形竟然象一只虫子般倒飞起来,飞出十几米高,翻滚出老远,才重重跌落在地面上。   如果没有禁神之域的限制,这一拳算不了什么,但此时此景,也能释放出这般凶猛的力道,就让人吃惊了,连苏唐和孑孓也不由呆了一呆。      第一一五五章 同类      “这边来!”孑孓见贺兰飞琼与苏唐先后冲入虎群之中,急忙对真妙星君说道。   真妙星君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大有可能成为累赘,快步向后退去,而孑孓护在真妙星君身前一步步倒退着,时刻准备迎接虎群的扑击。   只是,此刻虎群根本无暇理会后退的孑孓和真妙星君,它们本是万花府的主宰,雄踞在万花府的中心地带,所有的妖类,都要对它们俯首称臣,就算是外来的修士,也从来不敢在这个地方撒野,所以它们凶惯了、也横惯了,可今天,遇到了比它们还要凶横无数倍的贺兰飞琼。   贺兰飞琼的身形如轻灵的雨燕般在虎群中穿梭着,但她的拳脚却重逾山岳,那些猛虎只要和贺兰飞琼稍微发生接触,便会被轰得筋断骨折。   另一边苏唐造下的杀业,并不比贺兰飞琼差。他无法释放出摧枯拉朽的剑劲,只是挥舞魔剑,损耗的灵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果想运转神念挥洒出数百米甚至是数千米的剑光,在禁神之域的禁锢中是不可能的,就算能释放得出来,损耗也会异常惊人,或许一击之后,他将陷入力竭之境。   不过,苏唐的魔剑已多次受过淬炼,那些恶虎虽然凶猛,但毕竟是血肉之躯,在魔剑的扫荡下,它们犹如豆腐一般脆弱。   苏唐右手挥舞魔剑,左手甩开御人剑的剑鞘,达到他这种进境,已经不需要什么技巧了,全把剑鞘当成棍子,他的反应、速度、身法乃至肉体的力量,都到了那些恶虎根本无法想象的级数,信手拈来全是杀招。   虎群摆出的阵势,如雪崩般瓦解着,仅仅是几息的时间,场中已多出了百余具残缺的虎尸,虎群所凝聚的气势也接近崩溃了。   就在这时,山林中传出咆哮声,接着一道道银色的光团腾起在空中,向战场扑来。   苏唐和贺兰飞琼都有些错愕,以他们的实力,尚且无法在空中飞行,对方又是怎么做到的?   飞来的也是猛虎,只是皮毛和别的老虎不太一样,它们通体呈银白色,身下聚集着无数道闪烁不停的电芒,似乎是靠着电芒的托力,它们才能在空中自由飞行。   看到战场的惨景,那十几只银色的老虎再次发出愤怒的咆哮声,接着一起张开血盆大口,一道道电光向苏唐和贺兰飞琼袭来。   苏唐和贺兰飞琼同时抽身闪避,不过电光的速度极快无比,他们又受到了禁神之域的影响,身法被大幅限制,只是避开了半数电光,另外半数都轰击在了他们身上。   苏唐和贺兰飞琼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在禁神之域中,不止是杀伤力受到了大幅影响,防御能力也远比不上外界,灵脉受到禁锢,他们能释放出的护体神念弱得可怜。   贺兰飞琼眉头一皱,突然全力跃起,向那些银白色的老虎掠去,虽然没办法御空,但她可以利用自己强横的力量完成跳跃。   贺兰飞琼当先冲出去,那些银白色的老虎立即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贺兰飞琼身上,一道道电光从各个方向卷向贺兰飞琼。   轰轰轰……贺兰飞琼的跃势竟然被硬生生止住,接着第二轮电光已然袭至,她的身形在半空中向后翻滚了数圈,稳稳落在地上。   贺兰飞琼虽然没有受伤,但她本来就显微弱的护体神念,变成更加暗淡了。   这时,山林中再次传出咆哮声,能清晰的看到树木在一片片的倒塌,似乎有庞然大物正在向这边走来,片刻间,几只如山一般庞大的巨虎走出林地,它们的步伐并不紧凑,神态悠闲,但每迈出一步便能跨越几十米的距离,似缓实快,眨眼间已逼近苏唐和贺兰飞琼。   苏唐和贺兰飞琼不约而同皱起眉,那些能释放出电光的老虎,已经很麻烦了,迎面走来的几只巨虎,身高都已超过十米,在草地上留下的爪印足以让他们躺进去,以他们现在的战力,想杀伤这样的庞然大物,恐怕并不容易。   苏唐和贺兰飞琼暂时停下了动作,而占据了上空的那些能释放电光的老虎却没有闲着,一道道电光接连向苏唐和贺兰飞琼卷来。   贺兰飞琼向侧翼飘退,让过几道电光,她准备再次掠向天空,不解决掉那些老虎,会给他们带来极大的困扰。   “我来……”苏唐突然发声,接着他几步跃过贺兰飞琼,手中的魔剑已然消失,接着他强行运转灵脉,双瞳随之变成了灿金色。   下一刻,一道光幕以苏唐为中心,向四下膨胀开,接着化作万千道光影。   那十几只银白色的老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虽然它们及时释放出电光,冲散了少部分光影,但更多的光影如雨点般不停的轰击在它们的身体上。   刹那间,那十几只银白色的老虎已被撕扯得千疮百孔,象无力的稻草般在空中翻滚了几圈,接着一只接一只栽落在地面上,无数血线从它们的伤口中喷溅出来,显然是不能活了。   只有几只银白色的老虎靠着自己的身法,及时脱离了光影的冲击范围,不过,它们也一样遍体鳞伤,眼中更是显露出浓浓的惧意。   苏唐心中暗叹,禁神之域的禁锢之力太过强大,他的真龙幻杀几乎不具备什么杀伤力了。   而那几只如山一般庞大的巨虎,看到这一幕,竟然慢慢向后退了几步,眼中的轻蔑与仇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贺兰飞琼本准备等那几只巨虎再靠近一些再全力出手,气势已然凝聚,却失去了目标。   几只巨虎明显感到犹豫不决,它们迟疑片刻,发出呜咽般低沉的叫声。   苏唐和贺兰飞琼全无反应,贺兰飞琼在悄悄积聚灵力,苏唐也趁着机会平稳自己的气息,因为那一记真龙幻杀损耗了大量灵力。   那几只巨虎见苏唐和贺兰飞琼没有回应,有些急了,其中一只巨虎又向前走了几步,再次发出低沉的叫声。   苏唐和贺兰飞琼对视了一眼,他们被搞得莫名其妙,苏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贺兰飞琼说道:“它们在说什么?”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我怎么能听得懂?”贺兰飞琼说道。   “嗯?那你养的那只白虎,怎么就能听得懂它在说什么?”苏唐不解的说道。   “咦……你倒是提醒我了。”贺兰飞琼恍然,接着她用指尖捻动一颗灵种,随后向外一甩,一道白光激射而出。   那道白光落在地上滚了滚,凝成一只银白色的老虎,它看到对面的虎群,还有几只庞大如山的巨虎,先是惊愕,接着又变成了警惕,身形慢慢向后退,咽喉中滚动着恐吓性的咆哮声。   几只巨虎看到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同类,显得很是吃惊,随后试探性的发出叫声。   贺兰飞琼的老虎不再惊慌了,再次发出叫声,做出了回应。   片刻,贺兰飞琼突然转头看向苏唐,轻声道:“它们在问,你到底是哪一位少主。”   “少主?”苏唐愣了愣,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刚才用的是真龙幻杀,它们感应到了龙气。”贺兰飞琼说道。   “原来如此……”苏唐恍然大悟,随后低声道:“它们能不能听懂我们说话?”   “应该是听不懂的,不过你要小心一些,至少它们会看我们的脸色。”贺兰飞琼同样放低了声音。   苏唐故意做出不悦之色:“你告诉他们,我的身份无需他们多问,快快把路让开,我要去找主君!”   片刻,贺兰飞琼又说道:“它们说你来得正好,龙穴中来了一个恶客,手段极端残忍,它们的族类已损失大半,而且那个恶客极有可能对主君不利。”   “当真?”苏唐又惊又怒。   “自然是真的。”贺兰飞琼说道。   “你再问问它们,那个恶客手中,是不是有一柄非常奇特的剑?”苏唐说道。   贺兰飞琼养的那只白虎,是个很好的翻译,消息很快便反馈回来了,贺兰飞琼说道:“确实有一柄威力极强的灵剑,它们的灵神就在那柄灵剑下丧生的。”   “灵神?它们的灵神又是哪一位?”苏唐问道。   贺兰飞琼犹豫了一下,凑到苏唐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你确定要这么问?你既然是少主,那么也应该知道它们的灵神,问出去恐怕就要暴露了。”   这时,孑孓和真妙星君走了过来,孑孓急忙大声说道:“莫非就是虎神陆吾?”   孑孓的话刚刚出口,那几只巨虎陡然发出充满悲怆的咆哮声,它们听不懂人言,但认得陆吾这两个字的发音。   “看它们的样子,应该就是了……”苏唐道:“陆吾到底是什么人?”   “陆吾曾经是上古真神,不过后来被九翼天魔重创,修为尽毁,是太古紫鸑和上古真龙救了他,但灵根已断,再也无法重新晋位封神了。”孑孓说道:“没想到……他居然一直躲在万花府里。”   “真神穷光不是受了重创么?怎么可能……”苏唐感觉有些不对。      第一一五六章 遗憾      “真神穷光虽然受了重创,但修为没有被毁,而陆吾的修为已所剩无几,甚至失去了自己的太古位格,当然不是真神穷光的对手了。”孑孓说道。   对面那几只巨虎继续发出呜咽声,贺兰飞琼听了片刻,神色显得有些古怪,转头说道:“它们……在恳求你,去帮助它们的主君。”   “我?去帮谁?”苏唐不解的问道。   “应该就是上古真龙了。”贺兰飞琼说道。   苏唐愣住了,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本此行的目标是御人剑,现在又加上了一个上古真龙,而对面的妖虎居然请求他去帮上古真龙,这种事情太过荒诞了。   “告诉它们,我只是勘破了星主境,就算我想帮,恐怕也是帮不上什么的。”苏唐轻声道。   贺兰飞琼的那只白虎把苏唐的意思转译了过去,片刻,贺兰飞琼说道:“它们说可以让你不再受禁神之域的影响。”   “它们还有这种能力?”苏唐大吃一惊。   “不可能吧?”孑孓说道:“如果它们能解除禁神之域的影响,那虎神陆吾应该也能做到,那么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干掉真神穷光的!”   “它们的意思是说,上古真龙隐居的地方是不受禁神之域影响的,如果你去了那边,自然也就能出手了。”贺兰飞琼说道。   苏唐不说话了,他的视线和贺兰飞琼的视线碰在一起,上古真龙应该是无法对他们构成威胁的,那真神穷光绝对是劲敌,去还是不去?   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西皇,西皇提前让他们赶到万花府,应该对一切变化都了然于胸,也就是说,他们有希望打赢,因为西皇不可能让他们平白无故的送死。   “去?”苏唐看出了贺兰飞琼的意思。   “去!”贺兰飞琼长吸了一口气,随后用神念和白虎交流起来。   只要恢复了星主级的力量,除掉这几只妖虎全在翻掌之间,除了真神穷光之外,没什么好怕的。   几只妖虎得到了答复,神态明显变得轻松了,还多出了几分振奋,它们转过头,向林中奔去,而外围的那些老虎当然不可能继续攻击苏唐等人了,这场战斗包括伤亡都变得全无意义,它们灰溜溜转过身,向四下散去。   虽然说妖类的灵智并不输于人类,但它们的见识有太大的局限,苏唐拥有龙气,它们便顺理成章的认为苏唐是上古真龙的后裔,对苏唐没有任何提防。   而且,这是上古真龙的家丑,生有九子,却个个不孝,传扬出去只会惹人嘲笑,威信荡然无存,所以上古真龙不会向别人透漏这些事情,虎神陆吾肯定知道,但为了保存老主君的颜面,肯定会保守秘密,寻常的妖类,压根不了解上层的心理变化和事情真相。   苏唐等人跟着那几只妖虎向前走去,他们状似轻松,实际上都做好了暴起发难的准备。   不长时间,他们穿过一片密林,前方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巨大洞口。   “从这里走,前方就是龙穴了。”贺兰飞琼说道。   “据说上古真龙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孑孓道。   “大家小心一些。”苏唐道:“千幻,我走在最前面。”   在苏唐等人走进地洞的同时,上古真龙隐居的龙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个鹰鼻薄唇、背着古朴巨剑的壮年人缓步走下台阶,在他的脚踏上广场的瞬间,一道道璀璨无比的光华从他身体中喷涌而出,把偌大的空间照得一片通亮。   前方是一片巨大的广场,广场周围立着百余根巨柱,巨柱一直连着高高的地宆,上面刻满了无数灵符,广场中弥漫着的灵气很浓郁,随着灵气的运转,灵符也在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想不到这里别有一番天地。”那壮年人露出微笑。   在广场中心,有一条忽明忽暗的人影静静的盘坐着,正是上古真龙,他已失去了肉身,那次又差一点被苏唐封印在灭妖录中,拼尽全力才逃脱。其中那陆吾并没有说错,此时此刻,上古真龙已无处可去了,以前他还能靠着夺舍之力,抢占真龙太子的紫府,现在连夺舍的力量都失去了,只能在龙穴中苟延残喘。   “如果你走在一片草原中,草原突然燃起了大火,把你团团困住,要用什么办法脱困呢?”上古真龙的残影缓缓说道:“最好的办法,是在你身体周围点燃火,火焰四下蔓延,会给你留下一个藏身之地。其实这里的道理也是一样的,禁神之域会禁锢一切灵力波动,就算是上古真神,也会受到压制,所以我才会在这里设下了赦令绝阵,禁神之域和赦令绝阵有异曲同工之妙,不会相互排斥,至少在这龙穴之内,还是要由我做主的。”   “好想法。”真神穷光大笑起来:“怪不得……怪不得我的力量突然之间全都恢复了,那种畅快感,简直就像当初占了上古位格一般,有使不完的力气,好似我轻轻一点,就能把天捅出一个窟窿来。”   “穷光,你不辞辛苦赶到这里,只是为了和我叙旧么?”上古真龙的残影说道。   “本来有好多话想说,突然之间都忘了。”真神穷光说道:“对了,你刚才说那么多,是不是为了吓唬我?”   “难道你不害怕?”上古真龙的残影淡淡说道。   “害怕?”真神穷光顿了片刻,再次放声大笑:“你我相识也不算短了,可曾见我怕过什么?说实话,如果你还在全盛时,我又被困在赦令绝阵之中,我或许还会向你服软,但你现在……呵呵呵呵……肉身已毁,只余几率残魄,就算你设下了赦令绝阵,又能对我做什么?”   “明白了……”上古真龙的残影叹道:“你是来找我麻烦的。”   “答对了,真聪明。”真神穷光嘴角露出一抹狞笑:“不过可没有奖励哦!”   “我的对手并不是你。”上古真龙的残影说道:“叙过了旧,你还是走吧,我不难为你。”   “可我的对手就是你啊!”真神穷光说道:“自从我被困在天核中之后,几乎每一次闭上眼睛都会想起你!这一天……我不知道盼了多久了!”   “能进入天核修行,是你的福缘,你应该好好珍惜的。”上古真龙的残影说道。   “福缘?!”真神穷光的脸色陡然变得铁青,围绕在他身边的金色流光愈发耀眼了,让他看起来就像一颗熊熊燃烧的太阳:“既然是福缘,你为什么不进去呢?!”   “我有我的事。”上古真龙的残影说道。   “那么……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真神穷光慢慢抓住那柄古朴的巨剑。   就在这时,上古真龙的残影变得清晰起来,他双瞳眼中充满了讥诮之意,随后缓缓说道:“真是好奇怪……”   “奇怪什么?”真神穷光沉声说道。   “以你的城府,到底是怎么活到今天的?简直……是个奇迹!”上古真龙的残影缓缓说道:“坦白说,你会出现在这里,确实让我很头疼,因为我等的并不是你。”   真神穷光开始时勃然大怒,几乎马上就要出手,等听到上古真龙下半句话,他略微愣了愣,怒气也收敛了一些。   “如此说……你在等谁?”真神穷光一字一句的说道。   “自从紫鸑与我生分之后,我始终是处处受制,一直到今天,每一步走得都不顺。”上古真龙的残影缓缓说道:“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只看不到的手,在悄悄的推动一个又一个变化。”   真神穷光皱起眉头,但他并没有接话。   “太多太多的巧合了……”上古真龙的残影幽幽说道:“那个对手应该和我很亲近,知道我很多秘密,否则三皇不会来得那么巧,而且我在椒图的紫府内沉睡了那么久,偏偏在最后一刻,天道盟的修士竟然能闯入升云府……呵呵,真的是巧合么?”   “那个对手的实力应该很强,至少在你我之上。”上古真龙的残影续道:“我力不能支,运转大神通逃了出去,只有东皇能锁定我的气息,始终缠住我不放,可……与我死战到底的东皇,最后和我拼得两败俱伤,之前只是受了些轻创的南皇和北皇,却先一步殒落……穷光啊穷光,你不觉得大有古怪么?”   “与我何关?!”真神穷光冷冷的回道。   “我……求你了!”上古真龙的残影发出长长的叹息声:“我知道他或者是他们一定要让我死,所以才引动禁神之域,然后在这里布下赦令绝阵,安安静静的等他们来,谁想到第一个来的居然是你……我知道你与他们无关,因为你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也一样是被他们算计的啊……”   真神穷光的眉间微不可查的抖动了一下。   “穷光,我求求你!退后吧……”上古真龙的残影缓缓说道:“我只想知道他们到底是谁,坏了我的事,你的命不保,我也会遗憾终生……”      第一一五七章 手段      真神穷光低头沉吟片刻,突然笑了,似乎是懒得再去想了,他慢慢握紧了那柄古朴的巨剑。   “果然是御人剑。”上古真龙的残影慢悠悠的说道:“他还真舍得……”   “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真神穷光的笑容显得很古怪:“我还活着,还会被人算计,这至少证明我是有用的,而你么……你的价值只剩下死了。”   “你真的要执泥到底了?”上古真龙的声音变得低沉了。   “想当年,那么意气风发的上古真龙,也会沦落到如此境地,是不是感觉很悲哀?”真神穷光用指尖轻轻在剑锋上弹了弹:“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告诫过你,你太过锋芒毕露了,这不是好事,与其事事争先,还不如让自己显得笨拙一些、和气一些,可你就是不听,就是不听啊……”   “我至少风光过。”上古真龙的残影笑了:“你呢?”   “风光有什么好的?”真神穷光眼中满是讥诮之色:“出头的椽子先烂,当你站在顶峰的时候,却没发现有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你,他们观察你的一举一动,揣摩你的想法,一年不行,那就用十年,十年也不行,再用一百年、一千年,终于有那么一天,他们看透了你,你在他们面前,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孩一般赤裸裸,你想做什么、会选择什么样的反应,他们早早就能猜到,你说……你还怎么赢?”   上古真龙的残影突然沉默了。   “就说现在吧,你说他们是谁都不知道!哈哈哈……还敢大言不惭?!”真神穷光笑道:“宇内第一?当年的太皇,于今安在?当年的上古真龙,现在只敢缩在龙穴中,宇内第一?!”   “如此……看来你也知道……他们是利用你来试探龙穴的虚实。”上古真龙的残影缓缓说道:“那么你又何必跑这一趟呢?”   “因为我要证明我有用啊!”真神穷光笑吟吟的说道,接着,他的身形突然暴起,手中的御人剑绽放出寒光。   下一刻,剑势已全力绽放,喷涌的剑光如狂潮般向前卷去,恍若要把这片世界彻底湮没。   上古真龙的残影慢慢伸出手,他的动作看起来很无力,但在天地间卷动的剑芒突然之间变得静止了。   在上古真龙与真神穷光终于撕破脸大打出手时,苏唐等人也走进了龙穴,第一眼看到龙穴内的景象,他们都不由变了脸色。   其实龙穴之外也留下了很多战斗的痕迹,虎妖横七竖八的尸体,被破坏的山林等等,而龙穴之内,已恍若地狱。   宽大的甬道中,挤满了虎妖,似乎地上铺了一张巨大的由尸体组成的地毯,鲜血顺着台阶流淌,发出清晰而又沉闷的声响,恍若泉水在流动一般,那种浓浓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走在前面的虎妖发出呜咽声,苏唐低声道:“它们在说什么?”   “它们说它们已经尽力了,但那个恶客实在太过凶横,它们挡不住。”贺兰飞琼说道。   “真神的实力也会受到禁神之域的影响,怎么可能……”孑孓喃喃的说道。   “走吧。”苏唐说道,原本他还不急,现在看到这地狱般的场面,他有些不安了,真神穷光的实力太强,必须要及时赶过去,在真神穷光与上古真龙做生死斗的时候,他再找机会做一个合格的渔翁。   他们都无法释放御空术,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踏着无数虎妖的尸体前行,走不多远,他们的小腿以及双脚都被鲜血染红,苏唐无所谓,贺兰飞琼是极喜欢干净的,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片刻间,他们已走出十几里远,而地狱般的景象依然在他们身前蔓延向龙穴深处,似乎根本没有尽头。   大概计算一下,死在这里的虎妖恐怕已达到上万了,突然,前方引路的几只虎妖停下脚步,围住了什么东西,它们所发出的呜咽声愈发凄厉了。   苏唐等人走过去,发现那边有一个壮汉的尸体,壮汉的前额还有胸膛都被利器剖开,露出血淋淋的脏器。   “真神穷光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苏唐低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孑孓说道。   “真神穷光的剑势以击刺为多,可能是为了节省力气。”苏唐说道:“你去看看那些虎妖的尸体,都是完整的,被一击毙命。”   “而且他的速度极快。”贺兰飞琼补充道:“很多虎妖的尸体都向着里面,证明真神穷光出剑拔剑之后,身形已然越过了它们,而那些虎妖虽然被截断生机,但没有立即死去,所以它们本能的看向真神穷光离去的方向。”   “真神穷光曾经赢过鲲鹏之主。”孑孓喃喃的说道:“真的说起身法速度……恐怕没有谁能比得上他了。”他一直是嘴上不服输,可心里知道,他和鲲鹏之主还是有些差距的,而真神穷光比鲲鹏之主更厉害,他在速度方面绝对没办法与之抗衡。   “这个人应该就是陆吾了。”苏唐俯身下,在那壮汉的尸体上慢慢翻找起来,围在傍边的几只虎妖已把苏唐当成自己人,并没有阻拦。   找了片刻,什么都没找到,那壮汉一身上下早已被搜刮得干干净净。   “那边还有一具尸体。”真妙星君突然说道。   “哦?”苏唐直起身,顺着真妙星君的视线走去,可他刚刚走出几步,前方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片片红光,恍若无数双眼睛。   苏唐一顿,急忙停下脚步,下一刻,一片密密麻麻的蜂群从黑暗中飞了出来,那几只虎妖见势不妙,急忙发出咆哮声,虎妖似乎能和蜂群交流意识,气势汹汹的蜂群盘旋了一圈,随后又隐入黑暗中。   苏唐重新举步,走到那具尸体旁,和虎神陆吾一样,那具尸体也被利器剖开了。   苏唐翻找片刻,还是毫无所得,几个人在虎妖的引领下,再次向龙穴深处进发。   “真神穷光可能是取走了陆吾的妖元。”苏唐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   “在激战之中,还有闲情做这些……”贺兰飞琼顿了顿:“他好像很困窘。”   “不是困窘不困窘的问题,陆吾也曾经位列太古真神,他的妖元对真神穷光必定大有好处。”孑孓说道。   这时,苏唐突然说道:“看前面……”   外面的甬道,只是伏尸遍地,但对甬道和墙壁并没有太多破坏,而里面几乎没有尸体了,但两侧的墙壁和地面布满了一条条裂痕,还能清晰的看到闪烁不停的灵符。   “这里应该布满了禁制!”真妙星君倒吸了一口冷气:“在禁神之域中也敢强行冲破禁制,难道真神穷光的肉身是铁铸的么?!”   “禁制也应该受到禁神之域的影响。”苏唐说道:“不过……敢这般旁若无人的冲过去,莫非真神穷光的实力已经恢复了?”   前方那几只虎妖听不懂苏唐等人在说什么,只是回过头静静的看着,等到苏唐重新举步,它们又转过身向龙穴深处走去。   差不多走出数千米远,几只虎妖停在了一道光幕前,贺兰飞琼轻声道:“它们说这是主君布下的绝阵,它们不敢擅入,你做为少主,应该有办法的,怎么?”话没说完,贺兰飞琼发现苏唐嘴角浮现出笑容。   “我当然有办法。”苏唐道:“这是赦令绝阵。”   “就是无尽海的赦令绝阵?”孑孓急忙说道。   “嗯。”苏唐点了点头,随后缓步走到光幕前,开始运转灵诀。   因为禁神之域的影响,苏唐显得很吃力,足足过了半个小时,他才松了口气,接着又打出几道灵符:“成了,我们进去。”   “怎么用这么久?”贺兰飞琼说道。   “我不想惊动里面。”苏唐道。   在龙穴中布下赦令绝阵,确实是上古真龙最后的底牌,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引发了禁神之域,但做梦都想不到,前有强行闯入的真神穷光,后有勘破了赦令封灵咒的苏唐。   赦令绝阵的气息比禁神之域更加令人不安,这里的一切都好似凝固了一般,不过,几个人还是很信任苏唐的。   前方隐隐看到了一座平场,平场周围立着一根根连接着地宆的巨柱,巨柱恍若是活物,随着灵符疯狂的闪烁,发出一阵阵雷鸣般的咆哮声。   突然,一声怒吼压住了巨柱的咆哮:“不可能……”   吼声刚刚传入苏唐等人的耳朵,平场外围一根根巨柱随之变得安静了,灵符的光芒也逐渐黯去。   “有什么不可能的!”一个得意洋洋的声音随后传来:“这可是天道盟智皇的通天手段,你能在里面苟延残喘,也是你的福缘了!”   “是他……原来一切都是他……”之前的声音突然开始颤抖了:“穷光啊穷光,你知不知道与你合作的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我没心情理会那么多,倒是你,此情此景,你也该彻底死心了吧?!”      第一一五八章 牢笼      苏唐等人蓦然停下身形,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能清晰的看到在广场中央站着两条身影,其中一个人身材瘦长,手中握着一柄古朴的巨剑,而另一条身影则充满了诡异,他似乎被一种水晶状的东西封在了里面。   那水晶状的东西通体透明,与空气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反射了亮光,很难看得出来。   而且,水晶状的东西在缓缓转动着,封在里面的身影在慢慢变窄,最后甚至变成了一片纸,似乎已消失无踪,下一刻,随着水晶的转动,那条身影又慢慢恢复了正常。   那是什么?苏唐眯起眼,封印着上古真龙的东西很像一块极薄极薄的玻璃,智皇的通天手段?难道智皇已经和真神穷光走到一起去了?   “稍安勿躁!”真神穷光笑得很开心:“等我打发走那几个小崽子,再来消遣你。”   真神穷光也发现了闯进来的苏唐等人,当他认出苏唐的那一刻,双瞳蓦然瞪大。   真神穷光转过身,迈步向苏唐这边走来,只是随意的一步,便跨越了数百米的距离,而剑光已当头洒下。   在真神穷光眼中,苏唐等人不过是上古真龙召集的喽啰而已,挥手之间便可以干掉,所以他的神态很轻松。   而上古真龙的残魂却看到了苏唐的起手式,他先是错愕,随后露出了一种非常古怪的笑容。   苏唐不退反进,双手向前推出,在广场周围已显得黯淡无光的巨柱陡然释放出耀眼的光芒。   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笼罩着真神穷光的神辉,却在以惊人的速度坍缩下去,他的速度也变得极为缓慢。   真神穷光露出惊骇之色,到这个时候,他也没想到是苏唐在操纵赦令绝阵,而是以为智皇的封咒失效,让上古真龙逃了出去,他一边拼力挥动御人剑去斩杀苏唐,一边回过头,看向上古真龙的方向。   如果是知道苏唐一切过往的真神级大存在,一定会全力以赴的,就算进境远远超过苏唐,也不敢有丝毫大意,而真神穷光却把苏唐当成了小喽啰,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苏唐此刻已张开长弓,他已经没必要留什么底牌了,上古真龙已被封印,只要再除掉真神穷光,他将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三焚箭如闪电般掠了出去,真神穷光感应到剧烈的灵力波动,急忙收住剑势,试图封挡住三焚箭的攻击角度,只可惜,赦令绝阵在手中才释放出了真正的威能,真神穷光的灵机已被彻底禁锢,他的动作慢得可怜,曾经耀眼的神辉也只剩下薄薄一层。   倒不是说苏唐的修为比上古真龙更为深厚,上古真龙接连受创,他现在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了,根本发挥不出赦令绝阵应有的威能。   三支小箭已接连透入真神穷光的眉心,真神穷光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声,身形向后急退,而笼罩着的神辉也在他全力运转之下快速膨胀开。   苏唐发出冷笑声,他再次掐动法诀,围绕在广场周围的一根根巨柱已变得通红,甚至喷溅出无数颗火星,真神穷光刚刚膨胀开的神辉又被压缩回去。   苏唐的身形向前掠去,魔剑出鞘,剑光如电,追斩真神穷光的身影。   真神穷光一边拼力后退一边不停的发出怒吼声,他到此刻才感应到,真正的赦令绝阵要比禁神之域恐怖得多,在禁神之域中,他尚且能运转一些灵气,否则也不可能一路杀进来,而在赦令绝阵之内,他感觉自己象是被一座巨山牢牢压在山下,一举一动都变得异常艰难,反观苏唐,一连串的攻击如行云流水般流畅,没有任何迟滞。   更何况,他已被三焚箭重创,虽然勉强压制住伤势,但这只是暂时的,用不了多久,他的紫府就会溃乱。   这时,贺兰飞琼从一侧逼近,苏唐一个人,已经逼得真神穷光节节败退了,贺兰飞琼再出手,真神穷光的处境更不容乐观。   苏唐的剑势越来越快,贺兰飞琼亦是全力出手,真神穷光根本挡不住排山倒海般的攻势,但他毕竟是真神境的大存在,神念被赦令绝阵压缩到了极点,反而让他的神念变得更为坚韧,苏唐和贺兰飞琼一时间无法再次对真神穷光造成重创。   广场中荡起了一阵阵轰响声,贺兰飞琼的每一拳都裹挟着大千灵种的威能,轰击在真神穷光的神念领域上,炸开一片又一片的金光,而苏唐的魔剑也同样被阻隔在神念领域之外,无法真正触及真神穷光的肉身。   这家伙太硬了!苏唐和贺兰飞琼心中又惊又急,按照眼前的势态,就算真神穷光一动不动了,他们想斩杀对方,也要耗费一段时间。   而真神穷光心中的惊怒,远在苏唐和贺兰飞琼之上,心绪起伏过大,只注意到广场周围的巨柱已经出现了微小的裂痕,判断出赦令绝阵似乎是不堪重负了,如果他继续坚持一会,或许赦令绝阵就会崩解。   事实上,他还有一个更简便的办法,就是靠自己的神念领域硬撑下所有的攻击,退出赦令绝阵的笼罩范围,如果到了禁神之域中,苏唐和贺兰飞琼绝无可能是他的对手。   连苏唐都没想到这点,唯一一个有所觉悟的,正是上古真龙,如果他出声提醒,真神穷光退出赦令绝阵,那么苏唐和贺兰飞琼就死定了,但他的立场很尴尬,似乎两伙人都想要他的命,他的眼神闪烁不定,良久之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这时,孑孓也加入了战团,就连真妙星君也是跃跃欲试,而广场周围那些巨柱上的裂痕正在悄悄蔓延着。   苏唐知道,赦令绝阵虽然全方位的压制在了真神穷光的威能,但也受到了巨大的反弹,所以赦令绝阵用不了多久就会崩溃,他的攻势越来越急,而真神穷光看到了自己反败为胜的希望,他自然没必要思索如何脱困了,继续坚持下去就是。   又过了几息的时间,苏唐全力舞动的魔剑如雨点般击中真神穷光,就在这时,广场周围那一根根巨柱突然黯淡了一下,禁锢之力随之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真神穷光立即抓住这个机会,在神念领域膨胀开的同时,手中的御人剑陡然释放出寒光,剑尖闪电般刺出,直刺向苏唐的前胸。   苏唐本能的挺起魔剑,可他的大脑突然变得一片空白,身形也变得僵硬了,另一侧的贺兰飞琼也同样变得呆若木鸡,她没有支援苏唐,只呆呆的看着剑尖刺向苏唐。   “天魔……”孑孓见势不妙,发出怒吼声,全力从后方扑向真神穷光。   真妙星君惊骇的瞪大眼睛,她也没有受到影响,但实力摆在那里,根本来不及救援。   御人剑最恐怖的地方就是剑气一旦释放出去,便会产生一种摄人心魄的威能,真神穷光虽然没有成功淬炼御人剑,但刚才他抓住机会全力运转灵脉,御人剑受到灵力震荡,自然而然激起了剑气。   御人剑的剑气只对人族修士有效,所以同样被剑气笼罩着的真神穷光并没有受到影响。   “妈妈……”在苏唐的衣襟内突然传出尖利的叫声,接着一条条道蔓藤飞舞而出,如海啸般卷向扑来的剑气。   小不点也是妖,她不会被御人剑的剑气所慑,此情此景,她是唯一一个能帮到苏唐的。   轰轰……蔓藤和剑气稍一触及,便化作无数迸射的碎片,真神穷光已决意要斩杀苏唐,虽然现在赦令绝阵又重新开始运转,他的神念领域正快速坍缩,但这点时间已足够他杀死苏唐几次了。   小不点的尖叫,让苏唐的双瞳恢复了清明,不过,剑气的威能犹在,眼看着剑光临体,他有一种无力对抗的软弱感,似乎被御人剑斩成两半,对他而言是最好的解脱。   真神穷光的嘴角露出冷笑,苏唐的双瞳却在为什么而挣扎着,在最后一刻,他翻转左手,用一件东西迎上了剑光。   锵……随着尖锐的金铁交鸣声,所有的波动蓦然消失,真神穷光的笑容变得僵硬了,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御人剑刺入到一柄剑鞘中。   如果说之前的御人剑象一只露出狰狞的猛虎,那么剑鞘就是坚不可摧的牢笼,猛虎进了牢笼,只能沦为玩物了。   剑气消散,苏唐和贺兰飞琼都彻底恢复了清醒,贺兰飞琼双拳齐出,但只打出一拳,第二拳又立即收了回去。   因为此刻的苏唐和真神穷光,已处于近身搏杀的状态,她的七界拳肯定会波及到苏唐。   “撒手……”真神穷光怒吼着,他试图把御人剑从剑鞘中拔出来。   苏唐当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撒手的,他左手死死扣着剑鞘,右手挥舞着魔剑,剑光如梭,不停的刺向真神穷光。   此刻,被封印着的上古真龙带着冷笑,默默的看着这边的搏杀,突然他感应到了什么,眼神飘向远方,顿了顿,露出了不易被人察觉的惊骇之色。      第一一五九章 真正的渔翁      此刻,已从御人剑的震慑中恢复清醒的贺兰飞琼,清楚自己处于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上古真神的实力恐怖到了极点,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等到赦令绝阵崩塌,所有人都处在禁神之域的笼罩下,他们必将一个个被真神穷光虐杀。   既然真神穷光是这一战最后一个敌人,那也用不着保留实力了,想到这里,贺兰飞琼长吸一口气,围绕她盘旋着的万道星光,突然变得静止了。   一股磅礴的灵力波动,以贺兰飞琼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卷去,下一刻,随着贺兰飞琼的手势,一道道星光化作无数月牙状的刀刃,如万鸟投林般卷向真神穷光。与此同时,贺兰飞琼的脸色也陡然变得煞白,以她的进境,强行发动这种灵诀,损耗太大,但为了彻底消灭真神穷光,她顾不上许多了。   真神穷光的双瞳缩成针尖大,他认出了贺兰飞琼运转的灵诀。   只是,赦令绝阵依旧在禁锢着他的灵脉,从某种角度说,此刻的真神穷光就像一只被困在陷阱中的巨象,而苏唐和贺兰飞琼则是两匹不停寻找机会下嘴的凶狼,如果真神穷光能脱困,眨眼间便能把苏唐和贺兰飞琼碾碎,但他偏偏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波又一波攻击袭来。   轰……轰轰轰……月牙状的刀刃象雨点般击中真神穷光,他的神念领域开始破碎,身上接连出现伤痕,一蓬蓬金色的血雨从伤口中迸射出来。   真神穷光不得不松开手,脱离苏唐的牵制,接着拼尽余力,身形忽左忽右,试图避开大千灵种的攻击。   真神穷光的身法极为迅捷,不过,贺兰飞琼的神念已锁定了真神穷光,而且苏唐的牵制很有效,让贺兰飞琼有时间全力运转灵脉。   真神穷光在怒吼,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有数次完全可以脱离赦令绝阵的笼罩范围,但他又折转回来,一方面是因为不甘心就这么败退,另一方面还想寻机夺回御人剑。   上古真龙笑容中的讥讽之色越来越浓,只是,还夹杂着几分惨淡,在他眼中,真神穷光不是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但选择了钻牛角尖,宁死不退,而苏唐和贺兰飞琼都拼尽浑身解数,一心要快速结束战斗,却不知道危机正悄悄临近。   贺兰飞琼释放出的东皇千机斩终于结束了,无数道刀影消散得无影无踪,大千灵种又回到贺兰飞琼身侧,围绕着她旋转不停。   而真神穷光已是遍体鳞伤,但他的气势并没有衰减,反而再次发出怒吼,主动向贺兰飞琼和苏唐扑来。   只是他的身形刚刚掠到一半,突然踉跄了一下,三焚箭对他紫府造成的重创终于压制不住了。   贺兰飞琼看到了机会,再次运转灵诀,又是一记东皇千机斩。   无数道月牙状的刀刃笼罩着近千米方圆的空间,如暴风骤雨般向真神穷光卷去,真神穷光的身影转瞬间便会吞噬在其中。   下一刻,真神穷光强行从侧翼闯出了刀光的笼罩范围,只是他的伤势更加严重了,身上的肌肤几乎没有一寸是完好的,淡淡是那张瘦长的脸颊上,就布满了数以百计的创口,他的身影摇晃了一下,双膝发软,突然跪倒在地。   苏唐知道机不可失,立即全力出手,魔剑化作一柄数百米长的巨剑,以泰山压顶之势从上斩向真神穷光。   轰……剑光与真神穷光残存的神念领域发生撞击,此刻的真神穷光已无力为继了,他的神念领域变得非常薄弱,剑光斩落,余劲透过他的神念领域,斩中他的天灵盖。   真神穷光猛然抬头,苏唐释放的剑劲已把他的头骨斩开,留下了一条深达数寸的创口,满头满脸的鲜血,让他的样子变得异常狰狞,紧接着,真神穷光伸出双手,扣住幻化而成的巨剑。   两道光波如灵蛇一般沿着幻化而成的巨剑卷来,速度奇快无比,苏唐立即散去神念幻象,但已来不及了,如灵蛇状的光波重重撞在他的胸膛,又象烟花一般轰然炸开,苏唐所释放出护体神念被成片剥离。   苏唐的身形踉踉跄跄向后退出了十余米,才勉强站稳,低头看去,他的胸膛已变得血肉模糊。   苏唐慢慢吁出一口气,这种伤势他还能承受得住,而真神穷光发出拼死一击后,整个身体已慢慢软倒。   苏唐缓步向前走去,他压制着内心的兴奋,接着便取出了灭妖录。   算下来,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封印真神级的大存在了,二太子赑屃留下来的神念结晶,不止给他带来的巨大好处,连贺兰飞琼等人也大为受益,在封印真神穷光,那么他距离真神境应该是越来越近了。   真神穷光看到了灭妖录,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身不由己,又一次扑倒,他的双瞳中充满了绝望,如果只是被重创,他未必会死,上古真神境的大存在都已凝结神魂,最后不过是失去肉身罢了,以苏唐等人的神念强度,应该没办法对他的神魂构成伤害。   但是,如果被灭妖录封印,那必将落得灰飞烟灭身殒道消!   就在这时,真妙星君突然掠了过来,一边伸手去抓苏唐的肩膀,一边尖叫着:“小心……”   苏唐一愣,接着他看到在赦令绝阵之外,出现了一条模模糊糊的身影,而那条身影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三太子狴犴!苏唐的心陡然沉了下去,在这一刻,真妙星君手中突然出现一缕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在苏唐的脖颈间,苏唐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莫名其妙出现的三太子狴犴身上,万万没想到他非常信任的真妙星君会向他出手,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脖颈间已飚出一蓬血光。   下一刻,真妙星君探手抢过灭妖录,身形不停,笔直向三太子狴犴掠去。   “真妙,你敢!!”孑孓目眦欲裂,他全力展动身形,试图拦截真妙星君,但此刻三太子狴犴的身形已经开始动了,他抬腿迈入到赦令绝阵的领域中,接着向孑孓发出冷哼声。   孑孓的身形突然一僵,他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一般,向炮弹般向后飞了出去,重重撞上了一根巨柱,巨柱被他撞得粉碎,而孑孓的身形滚落在地,一时竟然站不起来了。   苏唐有一种如堕冰窟的感觉,他一只手捂着脖颈处的创口,慢慢向后退了几步,真妙星君那一击差一点把他的脖颈斩断,幸好他及时释放出护体神念,否则他的脑袋已经和身体分了家。   真妙星君跪倒在地,双手捧着灭妖录,递给三太子狴犴。   三太子狴犴指尖微微有些颤抖,昭显着内心好似非常激动,他接过灭妖录,用手指慢慢的抚摸着,随后笑了几声,顿了顿,又变成放声大笑。   苏唐和贺兰飞琼都说不出话来,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苏唐和贺兰飞琼以为自己是黄雀,可没想到还有一个猎手早就在树下盯上了他们。   “天魔啊天魔……很愤怒么?”三太子狴犴微笑着看向苏唐:“不要怪她,只能怪你自己思虑不周,我知道能用她打开智皇的神域,那么也有可能知道她的来历,又怎么可能放过她呢?既然放过了她,那我肯定是有一番考量,你……想得太少了!”   真妙星君依然跪着不动,她的双瞳没有焦点,看起来就像一具僵尸般。   “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会遇上你。”苏唐缓缓说道:“可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出来了,好像……你已经是急不可耐了……”   “你说得没错。”三太子狴犴的视线落在了灭妖录上:“我本来是准备多等几天,看看好戏,但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了。”   苏唐悄无声息的向后退了几步,虽然他的三焚箭已经无法释放,灭妖录也落在三太子狴犴之手,但他绝不会束手待毙的。   “你还没死心?”三太子狴犴笑了笑,伸手一点,也不知道是他在外面做了手脚,还是赦令绝阵早已不堪重负,掌风卷过之处,广场周围的一根根巨柱接连崩塌,化作无数碎片。   赦令绝阵被破坏,禁神之域的威能立即如水银泻地般弥漫过来,苏唐等人释放出的护体神念被快速压缩,最后变成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真神穷光发出呻吟声,同时用哀求的目光看向三太子狴犴。   三太子狴犴却没有理会真神穷光,真神穷光已经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在他眼中和垃圾没什么区别。   “这一次真是收获颇丰啊,灭妖录、大千灵种……啧啧,估计那几个兄弟又要眼红了呢。”三太子狴犴慢悠悠的说道,随后他看向苏唐,上下打量着:“我没有杀你,是因为你身上有着太多的不解之谜,天魔,老老实实告诉我,我会留你一条残命,毕竟问劫的朋友并不多,现在只剩你一个了,如果知道你死在我手里,他会很难过的。”      第一一六零章 脱困      “有意思……”苏唐摇头叹道:“你什么时候会在乎问劫的感受?如果真的在乎,也不会看着他在熔火炼狱中经受千年煎熬了!茫茫星域,除了你自己,你还在意过别人么?”   “你倒是有些小聪明。”三太子狴犴淡淡的笑了笑:“不过这种事情,你心知肚明就好,说出来只能让你的处境更加不妙。”   “我不止有些小聪明。”苏唐慢慢握紧魔剑:“你在焦虑什么?”   “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我很焦虑的?”三太子狴犴显得有些讶然:“如果我真的焦虑,又怎么会和你在这里废话呢?”   “如果你有大把的时间,完全可以让我变得和她一样。”苏唐眯起眼,他的下颌点向依然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真妙星君:“到时候你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又何必费这番周折?!”   苏唐的话是一阵见血的,赦令绝阵已经崩塌,同处在禁神之域笼罩中,三太子狴犴拥有绝地的优势,他完全可以把苏唐制服,然后让苏唐变成和真妙星君一样的傀儡,试图用恐吓的办法让苏唐屈服,只证明一件事,想让苏唐变成傀儡是需要时间的,而他偏偏没有时间。   三太子狴犴沉默片刻,轻声道:“后生可畏!你行事屡屡超出我的预料,如果再给你百余年时间,或许你真的能晋位封神,与吾等并立众神之巅,可惜……”   话音未落,三太子狴犴的身形已然掠起,向苏唐这边扑来,与此同时,他发出无声的咆哮,而苏唐踉踉跄跄向后退去,他似乎正处在风暴中心,护体神念被成片的剥离身体,在他身后形成了一条足有十余米长的光尾。   苏唐的手紧紧握住魔剑,他在等,等出手的时机,当三太子狴犴的身形距离他差不有二十米时,他立即运转灵脉,魔剑全力向前斩出。   一道璀璨的光幕出现了,笔直的向三太子狴犴斩去,在禁神之域的笼罩下,所有修士的灵力都受到了禁锢,苏唐居然能释放出如此绚烂的一剑,他的表现足以用惊艳来形容。   三太子狴犴的身形顿了顿,立即向后飘退,让开了剑光,随后摇头叹道:“我看错了,或许二、三十年便已足矣!只是……留你不得!”   三太子狴犴的意思很明白,以苏唐现在的修为,或许二、三十年,就有可能晋位封神,所以虽然苏唐给他留下诸多谜团,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但此情此景,他必须要杀死苏唐了,因为让他忌惮的几个大存在,很快就会冲破拦阻,来到龙穴!   三太子狴犴再次扑上,他所释放出的不灭龙威强行冲开禁神之域的压力,卷向四面八方。   苏唐刚才全力释放出那一击之后,气息明显变得萎靡了,而且三太子狴犴的不灭龙威充斥在每一个角落中,避无可避,只能用自己的护体神念硬撑,结果在不灭龙威及体的瞬间,苏唐发出闷哼声,身形不由自主向后飞跌。   贺兰飞琼同样处于精疲力尽的状态,不过她要比苏唐好上一些,虽然护体神念不停的被龙威之力剥离,但还是堪堪挡住了龙威的攻击,只不过身形踉踉跄跄,显得有些狼狈。   三太子狴犴的主要目标是苏唐,见苏唐力不能支,他陡然向前踏出一步,拳锋裹挟着巨力,就要向苏唐卷落。   正在这时,后方传来充满唏嘘的叹声:“痴儿,你走错路了……”   三太子狴犴的身形陡然变得僵硬了,他顾不上继续攻击苏唐,立即抽身向后退了几步,接着慢慢转过头。   那呈镜面的水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细长的裂隙,而上古真龙的残影已然脱困而出,正用极其复杂的目光看着三太子狴犴。   三太子狴犴的眉头猛然一挑,随后缓缓说道:“天魔,你用的是什么灵宝?”   虽然三太子狴犴正背对着苏唐,但这句话是对苏唐说的,他到此刻才明白,苏唐刚才那一剑,并不是在攻击他,而是要斩断智皇的领域灵宝,把上古真龙放出来。   三太子狴犴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内心却恨到了极点,上古真龙不止是他的生父,更是他要超越甚至是击倒的目标,在过去的无数年里,他的意志和情怀始终受到上古真龙的压制,不得舒展。   不管上古真龙的实力已衰退到何等境地,在三太子狴犴心目中,上古真龙始终是最强大最恐怖的对手,谁都不敢断定,上古真龙还没有不为人知的杀招。   更何况,三太子狴犴要的是一统真龙一脉,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背上弑父的恶名,否则就算他夺到了灭妖录,那几个兄弟也会对他阳奉阴违。   “原来是你……都是你……”上古真龙的残影一字一句的说道。   “父王,您这又是何必……”三太子狴犴缓缓说道:“我不过是想让您颐养天年而已。”   “这就是你的颐养天年?”上古真龙的残影笑了:“不要以为我看不出这灵宝的奥义,当年和你提起过万法朝宗,可那只是我一时的盲动,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要把万法朝宗变成事实……”   “父王,难道这不是您的愿望么?”三太子狴犴回道。   “难道你不觉得有伤天和么?”上古真龙的残影反问道,接着他伸手掐动灵诀,散落在广场周围一滩滩碎石,似乎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惊动,纷纷扬扬飞了起来,片刻间,已重新凝成一根根接连地宆的巨柱,尽管巨柱上依然布满了一条条裂痕,但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似乎比之前更加强烈了。   赦令绝阵重新运转,禁神之域的力量便被排斥出去,苏唐和贺兰飞琼等人长吁一口气,他们又能运转灵力了,不过现在上古真龙和三太子狴犴这对父子已经对上了,暂时没必要插手,只应该抓紧时间调整自己的气息。   “有伤天和?这世界起于元点,也终将归于元点,错在哪里?”三太子狴犴说道。   “错在你辜负了太多生灵!”上古真龙的残影缓缓说道:“他们尊崇你、拥戴你、追随你,你忍心把他们送上这条不归路?!”   “父王说话好生让人莫名其妙。”三太子狴犴笑了笑:“你先占了老九的紫府,又强夺老六的肉身,最后又害死了大哥,父王啊父王,你怎么又能忍心了呢?”   三太子狴犴心中清楚,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但是,他必须要维护自己所选择的天道,如果今天被上古真龙问倒,那他的天道将会出现破绽。   “杀一人而活道,此事当做,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上古真龙的残影说道:“戮尽苍生,只余吾身……吾不敢!”   “我的杀机可没有父王您那么重,我想要的,只是让他们换一种活法而已。”三太子狴犴说道:“从此万众安身立业、太平盖世,岂不是生灵之大道?”   “所有的生灵都被困在你的领域中,不知三道,不见星域,不闻古事,终生浑浑噩噩,这和杀了他们又有何异?”上古真龙的残影冷笑道。   “从太古到今岁,星域中纷争不断,就是因为众多修士的力量太强,知道得太多,想要的也更多,归根结底,就在一个‘欲’字。”三太子狴犴说道:“让众生灵回归自然,无欲无求,才是唯一的能解决所有争端的办法。”   “虎吞狼,狼吃羊,既然是生灵,必然有自己的生的欲望。”上古真龙的残影大笑:“真不知道我怎么会养出你这样一个痴儿!我创立真龙一脉,只是为了延续妖族的传承,却从没想过要蒙蔽视听、禁锢他们的欲望。”   “父王,您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慈悲了?”三太子狴犴冷笑道。   “不是慈悲,而是因为你把我也算计在内了啊。”上古真龙慢慢举起手:“他人死活与我何干,但你一定要让我颐养天年,说不得只能和你拼个鱼死网破了。”   “您还能撑得住么?”三太子狴犴突然转头看向远方。   “刚才我不过是一时不防,被穷光算计了,我在龙穴中苦心布置良久,又怎会如此简单?!”上古真龙开始运转灵诀:“何况我现在有帮手啊,你呢?”   苏唐脖颈间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了,他的视线死死盯着三太子狴犴的背影,事实上他和上古真龙亦是死敌,但情势摆在这里,他们必须先行联手,抵御三太子狴犴带来的威胁,否则他也不会把上古真龙放出来了。   “可笑!”三太子狴犴说道:“此子先后害死了大哥、二哥,还有老五、老六和老九,父王第一次看到他,应该是在九天星域的升云府吧?”   上古真龙的残影突然波动了一下,三太子狴犴的话对他造成了巨大冲击,不管那些真龙太子对他如何,毕竟是他的骨肉,如果死在他手里,倒是没什么,子替父死对他而言是天经地义的,可他们都是被苏唐所害,仇恨滔天。      第一一六一章 相残      “他最想杀的人,是你,和你相比,我们就不那么重要了。”苏唐淡淡说道:“不管他最终想做什么,首先都要彻底控制住真龙一脉,如果你不死,他的权柄随时都有灰飞烟灭的可能。”   苏唐和三太子狴犴都在试图左右上古真龙的选择,三太子狴犴所抛出来的,是骨肉亲情,而苏唐的着眼点,却是真龙一脉的控制权。   上古真龙的残影再次抖动了一下,随后慢慢看向三太子狴犴。   毫无疑问,苏唐赢了,自从失去真魂之后,上古真龙一直生活在煎熬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样夺回自己的荣光,重新走上巅峰,三太子狴犴所说的只是在那么一瞬间打动了上古真龙,而苏唐的提醒,是他的切腹之痛!   下一刻,上古真龙全力运转灵气,三太子狴犴所凝聚的神念领域以极快的速度向内坍缩。   “真遗憾……”三太子狴犴幽幽叹了口气,紧接着,他已纵身扑向上古真龙的残影,其实苏唐并没说错,如果三太子狴犴只能在上古真龙和苏唐之间选择一个,那他必然会选上古真龙,而暂时放过苏唐。   轰……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三太子狴犴为中心,向四周卷去,而上古真龙的残影似乎是为了要彻底打击三太子狴犴的信心,居然也选择了释放不灭龙威。   轰轰轰……两股无形波动所凝成的气劲在疯狂碰撞着、湮灭着,上古真龙的修为虽然已所剩无几,但这里是他的龙穴,靠着赦令绝阵的加持,可以让自己的力量达到最大化,而三太子狴犴灵脉被禁锢,根本发挥不出自己应有的实力,双方拼得旗鼓相当。   苏唐把握住机会,立即运转灵诀,灭妖录突然释放出万丈毫光,强行冲开三太子狴犴的神念领域,而三太子狴犴随之发出闷哼声,身形不由自主向后踉跄着退了几步。   在禁神之域中,因为灭妖录距离自己太远,加上三太子狴犴神念领域的阻隔,苏唐的神念已与灭妖录断了联系,可现在禁神之域的威能已被赦令绝阵排斥在外,苏唐恢复了力量,而灭妖录陪伴他多年,经过无数次淬炼,早到了融而为一之境,苏唐意念方生,灭妖录便自动冲开了禁锢。   三太子狴犴万万没想到灭妖录竟然脱离他的控制,等到他想要出手强行留下灭妖录时,灭妖录绽放出的万丈毫光又逼得他慌张退了下去。   三大元始灵宝,分别能对人妖魔三族构成碾压性的影响,就像刚才苏唐和贺兰飞琼在御人剑下心神被慑一样,不要说三太子狴犴,就算当初太古时代的众多妖族大存在,也要听从太古紫鸑的差遣,正因为太古紫鸑掌有灭妖录。   以苏唐现在的进境要封印三太子狴犴,是不可能的,但三太子狴犴想强行阻断灭妖录,亦不可能。   三太子狴犴的气息变得萎靡,这正是上古真龙乘胜追击的好时机,不过,他看到了灭妖录,动作明显僵硬了一下。   “混账!!”三太子狴犴发出怒吼声,他心中是又急又怒又悔,本来应该再等等的,但唾手可得的灭妖录,让他彻底失去了平常心,明知道这个时候对他非常不利,最后还是决定冒一次险,只要能在那几位棘手的家伙赶到之前,夺得灭妖录逃之夭夭,谁都奈何不了他。   可所有的一切都被苏唐破坏了!如果苏唐没有那般发疯,破坏智皇的领域,把上古真龙放出来,他无需费这么多周折;如果苏唐不是说出那番诛心之语,他或许有机会说服上古真龙,消泯争端。   苏唐,都是苏唐!此时此刻,三太子狴犴已对苏唐痛恨到了极点。   刻骨的仇恨,让三太子狴犴纵身向着苏唐这边扑来,另一侧的上古真龙发出冷笑声,就算他没办法重新掌控真龙一脉了,但也绝不能把位置让给三太子狴犴,同理,他没办法得到灭妖录,也不能让三太子狴犴白白占上大便宜,因为这个儿子是千方百计想让他去死的!   轰轰……一片片由雷光凝成的光幕极其的突兀的出现,瞬间便把三太子狴犴的身影笼罩在其中。   上古真龙释放出的斩绝雷,威力和苏唐当初所见的,完全不能相比,但对付此情此景的三太子狴犴,却是足够了。   这时,苏唐抢上一步,把灭妖录收在手中,失而复得的感受,让他极为欣喜,只不过,刚刚触摸到灭妖录,他突然愣了一下,灭妖录所散发出的气息有些不对。   在灭妖录的书页上,多出了无数条看不到摸不着但又确实存在着的气流,犹如一条条灵蛇,围绕灭妖录划动着,似乎在吞噬灭妖录的灵气。   “这是……”苏唐心中大惊,他最强大的灵魄是魔装,又经常和习小茹在一起,对魔煞之气并不陌生,而那一条条灵蛇状的东西,就是有魔煞之气凝成的。   三太子狴犴什么时候修炼过魔诀?苏唐顾不上去寻求答案,急忙运转神念,他必须要魔煞之气从灭妖录上抹掉。   贺兰飞琼本想出去参战,见苏唐突然凝目不动,心知有异,便留在了苏唐身侧。   三太子狴犴已明白,如果不击败上古真龙,他绝没有机会抢回灭妖录,便转身咆哮着冲向了上古真龙。   三太子狴犴怒发欲狂,全力出手再无保留,上古真龙之前虽然能和三太子狴犴斗个旗鼓相当,但他的修为衰败得厉害,现在三太子狴犴真的开始拼命,他就有些撑不住了。   如果苏唐和贺兰飞琼出手,倒是能挽回局面,不过苏唐急于抹去灭妖录上的魔煞之气,顾不上别的,贺兰飞琼又要守护苏唐,没办法离开,只剩一个孑孓,帮不上什么忙。   到了外面,孑孓的实力还算过得去,毕竟是大罗星君巅峰了,但在这种级数的战斗中,他的杀伤力显得非常有限,以至于三太子狴犴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专心进袭上古真龙。   只过了几息的时间,上古真龙的神念领域便宣告溃灭了,三太子狴犴的身形长驱直入,双拳裹挟着龙威之力,卷向上古真龙的胸膛。   从内心而言,三太子狴犴并不想亲手弑父,上古真龙是一定要死的,但最好由别人来做,只是,在此时此刻,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上古真龙的身形蓦然散发出柔和的光泽,接着,他无视三太子狴犴的龙威,探手释放出一气动山河,轰向三太子狴犴,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三太子狴犴的拳势缓了一缓,他的护体神念竟然强行冲开赦令绝阵的禁锢,膨胀了数圈。   轰轰……三太子狴犴的拳势击中了上古真龙,上古真龙的一气动山河也击中了三太子狴犴。   从实力上说,就算有赦令绝阵,三太子狴犴也远远强过上古真龙,不过,三太子狴犴的身形在一气动山河的气劲狂流踉跄了一下,而上古真龙却怡然不动。   “太虚圣体……”孑孓喃喃的说道。   真龙九技也是有高下之分的,万古浮生诀修行速度最快,修炼到极致,甚至能在战斗中保持无损耗;斩绝雷攻击最凶猛,真神级大存在虽然力量无比强横,但真正能做到全力一击便摧毁一座灵域的灵诀并不多,斩绝雷就是其中之一;而太虚圣体是让众多真神级大存在也要为之头疼的灵诀,更是八太子狻猊纵横星域所向无敌的根本原因,只要不是陷入剥取灵气的法阵中,没有什么样的攻击能对八太子狻猊构成伤害,虽然太虚圣体维持的时间有限,但已足够八太子狻猊击败对手了。   三太子狴犴当然更清楚太虚圣体的威能,不过,他的攻势却没有片刻停歇,其实上古真龙同样没办法破坏他的神念领域,等于他也拥有自己的太虚圣体,没什么必要避让。   上古真龙在拼力运转灵诀,一气动山河、斩绝雷、造化龙拳如暴风骤雨般向三太子狴犴卷去,他已进入了忘我之境,唯一能记得的,就是要把眼前这孽子击杀当场,甚至忘了去留意苏唐和贺兰飞琼并没有参战,所有的压力都被他独自承担起来了。   所有的攻击性或防御性灵诀都会造成损耗,威力越强的灵诀损耗自然越大,就算强如八太子狻猊,也不过能让太虚圣体维持几十息的时间,以上古真龙的处境,一旦释放太虚圣体,连灵根都会开始衰竭,他明白,今日已是有死无生。   不过,亲生父子骨肉相残,都能如此拼命忘我,着实可叹。   这时,苏唐终于把灭妖录上的魔煞之气全部抹去,抬手见上古真龙的处境非常不妙,和贺兰飞琼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同时掠起身形,攻向三太子狴犴的后翼。   只不过苏唐和贺兰飞琼晚了一步,他们刚刚启动,上古真龙身上闪动的光晕已然消失,下一刻,上古真龙便在龙威的劲流中飘飞出去。   三太子狴犴杀意已绝,竟然没有理会从后方掠来的苏唐和贺兰飞琼,扑身跃起,截向上古真龙跌落的身影。      第一一六二章 法界      轰轰……苏唐挥洒出的剑光还有贺兰飞琼的拳劲,都击中了三太子狴犴的背影,现在苏唐和贺兰飞琼都恢复了力量,他们的攻击要比刚才强大得多,三太子狴犴的神念领域明显发生了剧烈震荡。   只是,三太子狴犴始终把注意力集中在上古真龙身上,继续向前飞扑,上古真龙虽然处于绝对劣势,但神色不惊不乱,张开嘴吐出一道音符。   轰……苏唐只感觉眼前陡然一暗,随后一股莫名的无可抗拒的力量在拉着他坠落,而脚下的平场似乎变成了一片虚空。   苏唐想挣脱那种力量,但连一根小手指都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感受着自己的越坠越深,直至进入无边的黑暗,时间显得格外漫长,似乎是过了几个小时,甚至是过了几个月,突然感到轻微的震荡,他终于能重新看清东西了。   下一刻,苏唐露出惊愕之色,他能看到贺兰飞琼、能看到孑孓,还能看到上古真龙和三太子狴犴,这都很正常,但是,他竟然看到了似乎已恢复正常的真妙星君,真妙星君脸上带着惊恐之色,用双手四处摸着自己的身体,随后尖叫道:“怎么回事?我怎么了?!”   不止是真妙星君,他还看到了已重新变得生龙活虎的真神穷光,真神穷光同样面带惊恐之色,好像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能重新站起来,接着,真神穷光眼中闪过恨意,纵身要向远处掠走。   那种感觉古怪,苏唐知道真神穷光要逃走,也明白真神穷光为此也付出了努力,但,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力量逼得真神穷光留在了原地,最多是窜动几下,却根本走不了。   接着,真神穷光伸出手在自己身上抚摸起来,他的动作和真妙星君同出一辙。   苏唐又看到了小不点,还有那块红色玉牌和缩成一团的小青鸟,突然,他有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发现。   苏唐看不到自己,他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场中每一个人,但唯独看不到自己!   他知道自己是肯定存在的,可偏偏找不到任何存在的证明。   苏唐想用手抚摸自己的身体,不过,什么都没摸到,他的肉身好像已化作虚无。   “妈妈……妈妈妈妈……我要死了……”小不点发出恐惧的抽泣声。   “不会!你不会死的!”苏唐勉强镇定自己的心绪。   “妈妈……妈妈你怎么不说话?呜呜呜……”小不点愈发恐慌了。   苏唐一愣,他还想再说什么,就在这时,孑孓的大叫声从另一边传来:“天魔!救救我!我好像被灵阵封印了,快……来救我啊……”   还没等苏唐回答,真妙星君再次发出尖叫声:“天魔,说话啊,我到底怎么了?千幻,你们都在哪里?我动不了……过来拉我一把,我动不了……”   而悬浮在黑暗中的贺兰飞琼却默然不动,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近在咫尺的真妙星君在呼救,她带着若有所思的神色,慢慢扫视着四周。   苏唐猛然醒悟,在这片奇异的空间里,所有的人都被孤立了,他们看不到彼此的存在,也听不到彼此的声音。   唯有他不受影响,可这是为什么?!   就在这时,看起来状态极差的上古真龙发出大笑声:“逆子,赦令绝阵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想不到吧?在这非我之境中,你的一切花俏都用不上了,想出去亦是做不到的,除非你的灵识比我更强!”   苏唐突然皱起眉,他感觉到身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三太子狴犴垂下头,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区区一个赦令绝阵,又怎么能让那几个老家伙束手待毙?!”上古真龙笑得很得意:“这份大礼,你应该很满意吧?!”   “非我之境?可惜,你以前已经用过了啊。”三太子狴犴的双瞳散发出阴冷的杀机。   “什么?”上古真龙的笑声突然一滞。   “想当初,你们联手闯入天核元点,太皇在元点中找到了智皇,而您得到了法界奥义,并且利用法界禁锢了他,最后还利用它重创了太皇。”三太子狴犴缓缓说道:“我说得没错吧?”   “你……你怎么知道?”上古真龙明显失去了冷静。   其实在天核被封印前后,人妖魔三族曾经出现过短暂的蜜月期,太皇与上古真龙还有九翼真魔达成共识,正因为此,太古紫鸑不得不选择避世隐居,她对九翼真魔怀着滔天的恨意,誓与九翼真魔不共戴天,只是她已嫁给了上古真龙,而上古真龙羽翼大成,握有的发言权并不输给太古紫鸑,更关键的是,如果否决上古真龙的意见,和上古真龙撕破脸,她会成为天大的笑话,最终心如死灰,再不过问外事了。   而且,做为太古紫鸑最可靠的战友,太皇也改变了初衷,他认为三族残杀已久,应该结束所有的纷争了,既然九翼真魔做出巨大的让步,人妖两族也要稍微退让些才是。   只不过,上古真龙始终有自己的小算盘,他认为之所以出现纷争,是因为缺少真正的强而有力的主宰。太皇、太古紫鸑和九翼真魔都太过强大了,强大到他们谁都没办法彻底杀死对方,从太古时代爆发的战争,竟然一直打到了上古,就是一个证明,除非三者之中有一个拥有碾压性的力量,否则纷争一定会延续下去。   更何况,三族鼎力之势已将被打破,太古时代前期是魔族一家独大,太古紫鸑带领妖族和九翼真魔对抗,撑得很艰苦,等到太皇崛起,人妖两族联手,九翼真魔就变得步履维艰了。等到上古初开,太皇创立的皇天已呈一枝独秀之势,上古真龙表面上还在帮着太古紫鸑与魔族对抗,实际上生出了别的心思。   上古真龙知道最大的敌人已不是九翼真魔了,而是太皇,在暗地里他一次次劝告太古紫鸑,如果真的击杀了九翼真魔,斩断魔根,接下来就该轮到妖族倒霉了,太皇必然会把矛头转向妖族。   可太古紫鸑拒不听从他的劝告,只秉持着那可笑的仇恨,上古真龙不得不认为,任凭太古紫鸑这样胡闹下去,会把整个妖族带向覆灭的深渊。   这也是上古真龙得知太古紫鸑和西皇来往甚密之后,勃然生出杀机的三大原因之一,首先是理念不合,其次是他绝不容许太古紫鸑对他的背叛,最后是因为灭妖录,灭妖录就是悬在他脑袋上空的一柄利剑,如果有一天掉下来,他必死无疑。   经过长时间的忍耐,他终于抓住机会,封印了九翼真魔,太皇虽然及时逃了出去,但受创过重,灵根衰萎,不长时间便殒落了,三大巨头已去其二,只剩下了太古紫鸑。   事实上,三太子狴犴受到了上古真龙的巨大影响,上古真龙一直想成为唯一的主宰,而三太子狴犴却比上古真龙更为极端。   上古真龙至少没有否决生灵应有的欲望,他只是想成为一个大家长,所有的修士都要服从他的权威,至于修士之间的纷争,是无法彻底避免的,而三太子狴犴想做星域中唯一的真神,让星域的修士逐渐退化,最后变成婴儿般懵懂无知的存在,他认为力量是纷争的源头,失去力量自然会甘于平淡。   前尘往事浮上心头,给上古真龙造成了巨大冲击,他无法理解,三太子狴犴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法界并不是没有破绽的。”三太子狴犴缓缓说道:“只要打败了你,法界自然会崩溃。”话音刚落,三太子狴犴已缓缓伸出了手。   在三太子狴犴的手掌间,出现了一条条极细的黑丝,那些黑丝犹如活物,在他的指缝中游来游去。   “真魔大搜魂?!”上古真龙陡然尖叫起来,这几个字音一个比一个更尖锐、更高昂:“你……你和他……”   “这只是他付给我的酬劳。”三太子狴犴笑了笑:“我辛辛苦苦救了他,他总该付出一些代价的,不是么?”   “你居然……相信他?”上古真龙在这瞬间突然想通了很多很多,他的脸上露出惨笑:“你根本不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有那么一天,你会被他连皮带骨头吞下去的……”   “这个就不劳父王担心了。”三太子狴犴说道:“我也从来没把他当成朋友,只不过从他那里学到了一些魔诀而已。”   上古真龙已经是哑口无言了,他的双瞳的死死的盯着三太子狴犴,似乎三太子狴犴对他来说是个陌生人,他想重新认识这个儿子。   “父王您就安心的去吧,我会让他去陪您的。”三太子狴犴慢悠悠的说道,接着他突然把手掌向前推出,万千条细小的丝线隐入黑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到这个时候才动用天魔大搜魂,是为了谋夺法界吧?!”上古真龙再次发出惨笑声,他本以为可以凭借法界的力量反败为胜,不但能除掉这个逆子,还能除掉苏唐等人,而三太子狴犴展露的底牌,让他彻底绝望了。      第一一六三章 湮灭      三太子狴犴不再说话了,他眼中露出戏谑的神色,就在这时,一条条细小的丝线陡然从黑暗中穿出来,刺穿了上古真龙的残影,只在瞬间,上古真龙的身体上已多出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窟窿,把他撕扯得就像一块破抹布一般。   与此同时,苏唐的身体在剧烈颤抖着,他只感觉到眼前阵阵发黑。   上古真龙发出凄厉的嚎叫声,被那些丝线洞穿,给他造成了无法忍受的痛苦。   “父王,您应该怎么都没想到,最后的对手是我吧。”三太子狴犴缓缓说道:“您用龙气淬炼法界,如果是对付西皇或者是他,多少还有些胜算,但……我也有龙气啊!”   “逆子……”上古真龙发出吼叫声,此时此刻的他,也只能这样谴责对方了,借着自己的力量,向来为所欲为的上古真龙,居然会沦落到要去谴责谁的程度,也算是一种悲哀了。   “呵呵呵呵……”三太子狴犴的笑容却愈发的欢畅了,接着他转向苏唐,眼神又开始转冷。   接着,三太子狴犴抬手向苏唐拍了出去,一道道细小的丝线如暴风骤雨般卷向了苏唐。   苏唐的神识并不比上古真龙强多少,三太子狴犴的真魔大搜魂,却可以在这种法界中释放出最大的威能。   无数道丝线穿透了苏唐的身体,几乎要把他的神识绞得支离破碎,不过,苏唐本应该感到痛苦难忍的,但在身体变得破碎的瞬间,他反而松了一口气,因为那种被死死禁锢着的力量,终于获得了解放。   轰……苏唐的神识彻底破碎了,接着一条巨龙咆哮着冲开黑暗,笔直冲向三太子狴犴。   “那是……”三太子狴犴的脸色变得僵硬了,随后他立即再次运转真魔大搜魂,试图控制住迎面扑来的巨龙。   “真魂……”上古真龙同样变得僵硬,他呆呆的看着那条巨龙。   轰轰轰……三太子狴犴释放出的天魔搜魂丝在撞击中变成了迸射的乱流,如果说他的真魔大搜魂就像是一只蜘蛛布下的罗网,那条巨龙就是横冲直撞的火车,力量相差太过悬殊了,蜘蛛想用自己的网困住火车,无疑是痴人说梦。   轰……三太子狴犴被重重撞了出去,其实苏唐的神智已变得模糊不清了,或者说,是被真魂所控制,而三太子狴犴不管从哪方面的角度说,都是他平生第一大敌,所以他本能的锁定了三太子狴犴。   真魂才是法界真正的主宰,不管是上古真龙,还是三太子狴犴,都无法和真魂相抗衡。   只是几息的时间,三太子狴犴的神识已承受了百余次冲撞和撕扯,变得遍体鳞伤,那样子比上古真龙更为凄惨。   就连这座法界,也无法容纳真魂的存在了,而且上古真龙已到了濒死之境,无力维持法界的运转,黑暗在一点点瓦解、崩散。   突然之间,众人的神色同时出现变化,因为他们又回到原来的世界里,真妙星君再一次化作雕像,真神穷光看样子想从地上跳起来,但又扑倒在地。   孑孓发现一条恐怖的巨龙迎面掠来,他吓得魂飞魄散,立即纵起身形向远方退让,贺兰飞琼发现苏唐的身形显得很僵硬,而且还在一点点向前栽倒,她急忙伸出手,扶住了苏唐。   在法界中,三太子狴犴被打得全无还手之力,神识又回到肉身中,他重新生出信心,接着发出怒吼声:“来得好!”   三太子狴犴全力运转灵脉,不灭龙威如海啸般向那条巨龙卷去。   吼……巨龙也发出了吼声,不灭龙威所凝成的劲气突然倒卷而回,三太子狴犴更是踉踉跄跄向后倒退了十几步,接着被那条巨龙撞了个正着,身形像一颗小石子般飞了出去。   如果在星域中,真魂不可能对三太子狴犴造成这种威胁,赦令绝阵禁锢了三太子狴犴的灵脉,而真魂并不受赦令绝阵的限制,靠着与生俱来的力量,占据了绝对优势。   三太子狴犴被撞飞出百余米远,只差几步就退出了赦令绝阵的领域,他猛的咬了咬牙,反手抽出一柄灵剑。   就在这时,一股若有若无的笛声从极远的地方飘了过来,三太子狴犴的神色当即大变,他知道时间拖得太久,西皇终于要感到了。   下一刻,三太子狴犴眼中闪露出凶光,当那条巨龙再次袭到的瞬间,他勉强避开,接着反手拍向了上古真龙。   上古真龙的表情一直很奇怪,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而且双眼始终直勾勾的盯着那条巨龙,三太子狴犴居然在这种时候再次向他出手,让他措手不及,等他惊觉时,已经晚了,凶猛的劲气已透过的身体,让他的影像变得象烟气一般淡薄。   有一件圆盘状的东西从上古真龙体内飞了出去,三太子狴犴飞掠而至,探手抓住圆盘,接着又挥掌拍向真妙星君。   万千条丝线卷上了真妙星君的身体,她象雕像一般呆立着,根本不知道抵抗,随着丝线的绞动,真妙星君一片片被绞碎。   三太子狴犴又想向苏唐的肉身出手,不过,他看到了全神戒备的贺兰飞琼,还有从半空中扑来的那条巨龙,更关键的是,笛声似乎越来越近了。   “我会找到你们的……”三太子狴犴长吸了一口气:“到那一天,你们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噩梦!”   话音刚落,三太子狴犴已纵身向外掠去,他的速度虽然快,但快不过那条巨龙,那条巨龙从空中盘旋而下,追向三太子狴犴的背影。   三太子狴犴头都不回,反手甩出一面圆镜状的东西,那面圆镜急速膨胀开,化作一堵清澈透明的水晶墙,和真神穷光用来封印上古真龙的灵宝差不多,而且在里面有一条人影,正是在天乐山中,与苏唐有宿怨的玄狼星君。   玄狼星君本是三太子狴犴的亲传弟子,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过程,竟然被封印在灵宝中。   紧接着,巨龙已撞在了水晶墙,水晶墙被撞得粉碎,玄狼星君的身形也一样,在巨龙强横无比的冲撞中,化作无数块迸射的血肉。   三太子狴犴抓住这个机会,已逃出了赦令绝阵的笼罩范围,进入到禁神之域中,并且越走越远。   上古真龙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看着三太子狴犴的背影,事实上他释放出法界,灵根真的已经枯萎了,就算三太子狴犴不出手,他也熬不了多久,终将化作飞烟。   作为他的亲生骨肉,却连这点时间也不想给他,决意要立即至他于死地,所昭显出的恨意与狠毒,让所有的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条巨龙失去了敌人的踪迹,在赦令绝阵的领域中慢慢盘旋着,片刻,向苏唐这边掠来,凝成巨龙的灵力突然崩解,化作一片光雨,纷纷扬扬融入苏唐的身体中。   神识归位,苏唐恢复了清醒,他第一个反应便是握紧手中的魔剑,遥遥指向前方,另一只手则捂住自己的头,那种感觉无法形容,似乎是做了一个噩梦,在噩梦中与三太子狴犴做生死搏杀,但具体经过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你怎么样?”贺兰飞琼低声道。   “还好……”苏唐咬着牙回道,其实他很不好,脑子里就像扎入无数根钢钉一般,而且好像还有人正不停的在钢钉上敲击着,真正的头痛欲裂。   就在这时,侧方传来孑孓的呼喊声:“真妙星君?”   苏唐和贺兰飞琼一起看过去,真妙星君的肉身已被三太子狴犴的真魔大搜魂击散了,化作一道道灿金色的烟气,在烟气正中,有一颗如拳头大小的元丹。   元丹慢慢旋转着,状态似乎很不稳定,因为在元丹周围,布满了细小的黑色丝线,三太子狴犴虽然已经逃走了,但搜魂丝并没有消失,还在不停腐蚀着元丹。   真妙星君以前曾经戏称过,她是不死的,就算把她的身体碾得粉碎,依然能存活下来,只不过修为尽毁,还得重新开始修行。   但,连太皇都会殒落,真妙星君所说的不死,有着很大的局限性,而三太子狴犴释放出的真魔大搜魂,就是她这种法门的克星。   只要真妙星君的生命烙印没有消失,真魔大搜魂的伤害便不会停止,此刻的上古真龙,也同样被无穷无尽的丝线包围着。   元丹不停释放出一蓬蓬光焰,真妙星君的影像时而出现在光焰中,她似乎在看着苏唐这边,眼神中有些内疚,更多的是不甘与悲凉。   在光焰的闪烁中,真妙星君的影像越来越黯淡了,而被释放出来的光焰则越来越多。   逐渐的,光焰凝聚在半空中,遮住了这片地宆,也把昏暗的世界照得一片通亮。   上古真龙的残影突然伸出手,好像是要去捕抓光焰,只不过,他的手从光焰当中穿过,却什么都没能抓到。   上古真龙和光焰似乎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中,他摸不到光焰,光焰也没办法触及到他。      第一一六四章 皇氲生 九技成      每一道光焰都裹挟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波动,而且,看上古真龙那般焦急的样子,光焰应该是大有好处的,苏唐、贺兰飞琼等人也开始用手尝试着去触摸光焰,只是和上古真龙一样,光焰无视他们的存在,也无视任何阻隔,穿过他们的手掌、穿过他们的身体,在空中慢慢飘动着。   “那是什么?!”贺兰飞琼低声道。   “不知道……”孑孓喃喃的回道。   “这是皇氲,可惜,你我都没有缘分。”上古真龙用无奈的口吻说道,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上古真龙的灵根已彻底枯萎,他的生命已经是用秒来计算了,争斗了无数年,到最后一刻,满怀的戾气已尽数消散,他不再想和你争斗,只想着平平淡淡说上几句,然后平平淡淡的离开。   “皇氲?皇氲又是什么?”贺兰飞琼再次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才那个真妙星君就是由太皇金丹所幻化而生的吧?”上古真龙不答反问。   “没错。”贺兰飞琼说道,现在大家都看得出来,上古真龙已到了油尽灯枯之境,没必要再多费手脚了。   就在这时,因真妙星君的消融而感到悲伤的苏唐,突然抖动了一下,有一颗光焰撞上了他手中的魔剑,接着便消失在魔剑中,而魔剑的重量也随之增加数百倍之多,苏唐措不及防,魔剑差一点脱手掉落。   所有在空中飞舞的光焰都出现了定格,似乎时间也随之停止了,紧接着,无数光焰如万鸟投林般向苏唐这边掠来,一片片消失在魔剑中。   “怎么回事?”孑孓惊叫道。   “那是……”贺兰飞琼目瞪口呆的看着魔剑绽放出的光芒。   就连见识远远超过他们的上古真龙也被惊呆了,瞪大眼睛看着光焰的一波波一片片掠向苏唐。   苏唐手中的魔剑已变得极其沉重,重得无法用语言形容,他的手腕、胳膊都发出近乎要断裂的声响,他下意识的要关闭魔剑的元魄,以中止无数光焰对他构成的压力。   下一刻,真妙星君的影像又一次从已经消融了近一半的元丹中喷涌出来,她似乎感到又惊又喜,一双好像会说话的眼睛焦急的盯着苏唐。   虽然真妙星君无法和别人交流什么,但苏唐隐隐明白了真妙星君的愿望,他低吼一声,用双手握住魔剑的剑柄,试图与那种巨大无比的压力相抗衡。   嗡嗡嗡嗡……向苏唐掠来的光焰越来越多,苏唐的双手双臂上有一根根血管暴凸出来,脖颈和额头也是青筋毕露,尽管他已经晋升星主,实力大增,但那些光焰带来的压力太过强大了,而且还在急速垒叠着,前一刻,他还只感觉似乎有巨石压身,下一刻,就变成了山岳盖顶,还没等喘口气,发现自己就像握住了一个世界般,胳膊和手腕甚至要断掉了。   轰……苏唐眼前一黑,接着紫府内却大放光明,光焰的力量透过魔剑元魄,弥漫到其他魔装元魄之中,眨眼之间,那只盘旋着的巨龙真魂,通体变成了极为耀眼的灿金色,更不可思议的地方在于,真魂竟然拥有了自己的重量,就象是用百万斤钢铁所凝铸的一般,苏唐清晰的感到自己的脑域似乎再容不下真魂的,真魂每一次盘旋,脑域都会被硬生生扩大许多,那种碾压感、撕裂感让他不堪重负。   不行了……苏唐手中的魔剑突然向下一沉,接着他全力发出怒吼声,沉重无比的魔剑又慢慢的挺了起来,与此同时,真妙星君的影像正慢慢消逝,临消逝前向苏唐投来的一瞥,里面所包涵的异常复杂。   苏唐误会了,其实他的处境格外艰难,根本无暇去仔细剖析真妙星君的意思,他只以为,这是拯救真妙星君唯一的法门,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到最后。   真妙星君消融而成的元丹依旧在持续不停的散发着光焰,所有光焰刚刚喷涌出来,便转而掠向苏唐,随后融入到魔剑中。   苏唐的身体抖得厉害,不止是汗出如浆,眼角、嘴角甚至都出现了裂痕,只是,他不能放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颗元丹已变得如米粒大,最后一波光焰喷薄而出,而元丹发出剧烈的轰鸣声,接着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的光焰都被魔剑吸收,但苏唐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他的身体已彻底变得僵硬了,终于熬到现在,终于可以放下魔剑了,他却动弹不得,他的手好像和魔剑融为了一体,双腿虽然不停抖动着,但又似乎已经在地下生了根。   目瞪口呆了良久的上古真龙突然发出狂笑声:“逆子啊逆子,你没有看到这一幕啊!太可惜了……”   苏唐没有闲暇去理会上古真龙,他逐渐适应了脑域的压力,身体也开始慢慢恢复正常,随后他试探性的叫道:“真妙?真妙??”   “她已经不在了!”上古真龙的笑声停歇,随后给苏唐做出了回答。   “不在?”苏唐愣了愣,怎么回事?他应该是按照真妙星君的意思做了,难道还是没办法挽回真妙星君的生命么?   “如果她的肉身尚存,你或许能救得了她,只剩下残识,又中了真魔大搜魂,别说是你,就算天核中的大存在都出来帮你,也是没办法了,和我一样。”上古真龙缓缓说道:“你倒是怀着赤子之心,居然真的想救她……哈哈,难道你还不清楚自己得了什么样的好处么?”   “好处?”苏唐再次皱起眉,他这么拼命确实不是为了捞好处,只以为汲取所有的光焰后,可以让光焰凝聚重新化成元丹。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上古真龙顿了顿,随后再次发出狂笑声。   苏唐不再理会上古真龙了,皱眉喝道:“真妙?”他以为真妙星君的残魂可能融入到真魂之中,所以要把真妙星君唤醒。   “小子,你还能打么?”上古真龙打断了苏唐的注意力。   “什么意思?”苏唐沉下脸,如果上古真龙不是已陷入濒死之境,他早就对上古真龙不客气了,居然还敢主动挑衅自己?!   “这么做虽然有锦上添花之嫌,但……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我和太皇争斗了那么久,最后却……哈哈哈……”上古真龙笑了几声,突然沉下脸,反手向苏唐推了出来。   轰……一气动山河的气劲凝成一条游龙,张牙舞爪的扑向苏唐。   苏唐心生恼怒,他只得暂时放下寻找真妙星君的念头,先要上古真龙除掉再说。   苏唐本意是向运转魔剑元魄,但脑域中的真魂让他的意识恍惚了一下,紧接着,苏唐也释放出一气动山河,气劲笔直迎向扑来的游龙。   轰轰……以上古真龙现在的处境,他所释放出的攻击远不如平常,两股相同的劲气相撞击,上古真龙的龙气被震得粉碎,而苏唐释放出的龙气却长驱直入,卷向上古真龙。   上古真龙长吸一口气,他的双拳交替挥出,造化龙拳。   造化龙拳的劲流卷散了苏唐的龙气,而苏唐似乎想要在肉身和心理两个层面都彻底击败上古真龙,竟然也选择了造化龙拳。   毫无意外,上古真龙造化龙拳的劲流被击散,他再次出手,万千道光影如海啸般向四面八方卷了出去,正是真龙幻杀。   苏唐冷笑一声,同样运转灵脉,释放出真龙幻杀。   眼见自己数次出击,都遭受完败,上古真龙扬起双手,无数道雷光轰然绽放。   苏唐愣了愣,他并没修习过斩绝雷的龙诀,没办法跟上节奏了,就在这时,脑域中的真魂释放出无声的咆哮,苏唐的神智再次出现恍惚,接着他的双手扬起,汹涌的雷光排山倒海般卷向了上古真龙。   上古真龙的双手向内一收,他的雷光被卷得支离破碎,接着,苏唐释放出的斩绝雷已击中了他的身体。   只是,斩绝雷的恐怖杀伤力并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影响,下一刻,上古张开嘴,一道无形的龙威冲散了雷光,轰向苏唐。   上古真龙释放出的不灭龙威是不堪一击的,苏唐有太多办法化解了,实在不行,他也可以轻松避开,但受到真魂的影响,他竟然没有动,双手向内收回,身形陡然释放出柔和的光晕。   轰轰轰……不灭龙威在苏唐身体上扫过,他甚至连冲击感都没有,接着,苏唐张开嘴,同样释放出不灭龙威。   苏唐释放出的不灭龙威笼罩住了赦令绝阵内的每一个角落,上古真龙的身形突然化作一道流光,在赦令绝阵中闪烁着。   “流光百界……”孑孓喃喃的说道。   上古真龙的身体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闪避开无处无在的龙威,接着,他稳下身形,长长叹了一口气:“你已得了赦令绝阵的奥义,用不着我再教了,至于……万古浮生诀,想必你也参悟透了。”   苏唐也稳下身形,静静的看着上古真龙。      第一一六五章 智皇灵符      “为什么?”苏唐一字一句的说道,他到这时候才明白,上古真龙故意挑衅逼他出手,竟然是为了传授给他真龙九技。   “不为什么。”上古真龙慢悠悠的说道:“我一生行事都要给自己定个目标、找个目的,今天也算是我第一次率性而为了,如果你一定要问个理由……应该是还想和他最后争一次吧。”   “争什么?和谁争?”苏唐的眉头挑了挑,他不相信上古真龙,经过刚才的演练,他清清楚楚的感觉到,真龙九技对他战力的提升是巨大的,尤其是近乎无敌的太虚圣体还有摧枯拉朽的斩绝雷,如果时光回溯,现在的他再面对真神穷光,他有很大把握只靠自己便能击杀对方。   “你不明白?”上古真龙叹道:“难道你一点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变化?”   苏唐垂下头打量着自己的身体,良久,他又带着满腔狐疑慢慢把头抬了起来。   上古真龙伸出手指,向上指了指。   苏唐、贺兰飞琼等人都抬起头向上空看去,骤然发现在地宆上弥漫着一片片灿金色耀眼的烟云。   “那是什么?”贺兰飞琼喃喃的说道。   “皇天!”上古真龙再次长长叹了口气:“小子,我已经撑不下去了,告诉我实话吧,你是在什么地方得到皇天的?”   “这就是皇天?”苏唐倒吸了一口冷气,双眼中满是迷茫。   上古真龙一直紧盯着苏唐,见苏唐的神色不像是作伪,而且他已将死,苏唐根本没有必要欺骗他。   上古真龙沉默片刻,突然放声大笑,甚至笑出了眼泪,自从太皇崛起之后,皇天已成星域中位列第一的灵宝,就算三大元始灵宝也要位居其后,而太皇殒落,不知道有多少大存在梦想着得到皇天,塑造自己的传奇,结果,皇天落在这样一个年轻人手中,更古怪的是,那年轻人竟然一直不知道自己得到的是什么。   苏唐的视线慢慢从灿金色的烟云中转移到了上古真龙身上,他不喜欢上古真龙这般狷狂的大笑,但刚刚学到真龙九技,也算欠下了一笔债,不好恶语相向,只能保持沉默。   良久,上古真龙的笑声慢慢停下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喃喃的说道:“当初太皇遭九翼真魔暗算,皇天也被诛魔镜腐蚀,灵力应该慢慢耗尽才对,今日重见……竟然这般生机勃勃,莫非你用自己的生机滋养过皇天?”   还没等苏唐回答,上古真龙又摇头道:“不对,以你的进境,就算熬得灵根枯萎,也不可能让皇天恢复原状,难道你还有别的境遇?”   “真妙星君在哪里?”苏唐突然问道。   “她已经烟消云散了啊。”上古真龙说道:“中了真魔大收魂,连我都只能束手待毙,她又怎么可能逃得过去?!”   “那她……”苏唐一愣,随后急忙道:“她最后怎么会……”苏唐又想起了真妙星君最后那一瞥,分明是需要他的帮助。   “她的消散已无可挽回,最后又发现你身怀皇天,自然要把元丹之气留给你了。”上古真龙缓缓说道。   气氛变得安静了,苏唐说不出话来,贺兰飞琼心有戚戚然。   “小子,你的动作要快一些了。”上古真龙转移了话题:“他已有智皇相助,又夺了我的法界,一旦被他布成万法归宗之局,那就再没有谁能阻止他了。”   “万法归宗?”苏唐想问个明白,接着突然发现,上古真龙的身体正不断的散成烟气,慢慢消逝在空中。   “怎么阻止他?去哪里阻止他?”苏唐沉声问道。   “天核……”上古真龙只勉强吐出了两个字,身形彻底消散了。   下一刻,一股股涌动的龙气以上古真龙原本所在的地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卷去,苏唐的心总算落到肚子里,其实他一直防备着上古真龙在最后一刻丧心病狂的释放天都破,谁知这样一个杀业滔天、为所欲为的大存在,竟然真的选择了平平静静的赴死。   或许,就算是最凶恶的生命,在心灵的角落中也会藏有善种,只是他的境遇、历练,不允许善种生根发芽。   汹涌的龙气向苏唐卷来,他下意识的释放出万古浮生诀,周围的龙气都被他一扫而空,而在脑域中盘旋着的真魂,显得更外兴奋活跃了,所有汇集到身体中的龙气,最后都融入真魂体内,忽然,真魂挤了挤眼,苏唐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立即沉下心神,用神念反观脑域。   不能怪苏唐过于紧张,他一直把上古真龙往最坏的地方想,并为之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否则,也不会在上古真龙刚刚传授给他真龙九技的情况下,依然对上古真龙全神戒备了。   难道上古真龙是在用这种办法预谋夺回真魂的控制权?苏唐只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用神念反复扫视真魂,却没有发现一点异常,而且,真魂又一次很自然的眨了眨眼,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是他神经过敏了,换一种角度说,如果上古真神还剩一缕残魂,并且成功融入到真魂内,那么他必然要极力控制真魂的动作,绝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也就是说,真魂会眨眼,只是因为汲取了上古真龙临死前转化而生的灵气,让魂体变得完整。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噗通一声,还有人发出痛楚的闷哼,苏唐转过头,发现贺兰飞琼正慢慢收回脚尖,而真神穷光仆倒在贺兰飞琼前方。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贺兰飞琼冷笑道。   龙穴中异变连连,所有的人都忽略了真神穷光,而真神穷光一直在暗自调整气息,如果上古真龙的生命力再强韧一些,多给真神穷光一些时间,也许他真的能恢复灵力,然后逃之夭夭。   苏唐一探手,祭出了灭妖录,用灭妖录封印敌手,他的收益可以达到最大化,如果在这里杀死真神穷光,大部分灵气都会消散在天地中。   眼见灭妖录当头压下,真神穷光眼中露出恐惧之色,接着大叫道:“不要杀我,我有……”   话音未落,灭妖录散发出的光柱已笼罩住了真神穷光的身形,他再说不出话了,身形变得扭曲起来,如同一缕青烟般向灭妖录内飘去。   三太子狴犴逃走了,上古真龙消逝了,真神穷光也被灭妖录封印,所有威胁都被排除,孑孓长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在孑孓的记忆中,从没有过这样的阵仗,敌人都是真神级的大存在,甚至是上古真神,简直就是在走钢丝,一个不小心,估计就会被轰成碎片,可最后,居然莫名其妙赢了,他们是最后的幸存者,自然也是胜利者。   “唉我勒个去……”孑孓突然叫道:“天魔,以后这种事情就不要叫上我了,反正你也有了流光百界,去哪里都方便,我的小心脏啊……真受不了了!”   此行前,孑孓本以为他们只需要对付一个身受重创的真神穷光就可以了,苏唐有三焚箭,贺兰飞琼的战力也不弱,还是有一些胜算的,而事情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强敌一个接一个出现,其中随便一个都可以轻松击杀他。   “你也有心?”贺兰飞琼心情大好,和孑孓开起了玩笑。   “你这叫什么屁话?!”孑孓叫道。   “好了,不要闹了,有这时间多休息一会,然后我们又要赶路了。”苏唐道,接着他发现了什么:“咦……”   “怎么?”孑孓已成惊弓之鸟,立即跳起身,打量着四周。   苏唐缓步向前走了十几步,从地上溅起了一块水晶碎片,这东西是真神穷光用来封印上古真龙的,后来他用魔剑击破了封印,上古真龙得以运转灵脉,把封印震碎,恢复了自由身。   这块水晶碎片就来自于封印!   苏唐眯起双眼,仔细观察着碎片,贺兰飞琼和孑孓走了过来。   “让我看看。”贺兰飞琼伸出手。   苏唐犹豫了一下,把水晶碎片放在贺兰飞琼掌心中。   “这上面是……灵符?”贺兰飞琼一边观察在碎片一边喃喃说道:“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古怪的符文。”   “你没见过的多了。”孑孓在旁说道,接着他探出头,等看清水晶碎片上隐隐约约的灵符时,表情变得僵硬了。   “你认得?”贺兰飞琼斜眼看向孑孓。   “咳……”孑孓干咳一声:“这不像是灵符啊……”   “是灵符。”苏唐缓缓说道:“应该是智皇期亲手铭刻上去的。”   “你怎么知道?”孑孓问道。   “因为我清楚智皇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了。”苏唐笑了笑:“除了他之外,再不会有谁能画出这样的灵符了。”   说完,苏唐从贺兰飞琼掌心中拿出了水晶碎片,小心翼翼的收藏起来。   “这东西对我们有用?”贺兰飞琼好奇的问道。   “如果以后对上智皇的话……”苏唐沉吟了一下,展颜笑道:“不止是有用,更是我们瞬间击败他的灵宝!”      第一一六六章 预感      在银霜府和万花府之间浩瀚的星空中,有三个光团在不停的闪耀着。   居中是一个老者,他穿着白色葛袍,盘坐在有无数金色沙砾凝成的漩涡中,静静的看着远方的万花府,左侧是一个壮汉,眼帘微垂,似乎正思考着什么,右侧是一个中年人,他一手持刀,另一只手拿着一团淡紫色的枲麻,缓缓在刀锋上擦拭着,这种动作他已经持续了很久很久,看那架势,如果没有人打扰他,他会一直擦下去,擦到地老天荒。   没有人说话,时间在沉寂中一点一滴的流逝着,许久,两条人影从远方掠来,为首者正是天道盟的西皇,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异常肥胖的修士。   “没能拦住他?”居中的老者轻声问道。   “嗯。”西皇点了点头,随后叹了一口气。   “真龙九子中,属他的城府最深,既然敢来,肯定会预先做些准备的。”居中的老者说道。   “这边没什么动静?”西皇转移了话题。   “或许是因为御人剑对九翼真魔没什么吸引力,或许是他感觉到了异常……”居中的老者顿了顿:“你失算了。”   “我失算的次数多了,也不差这一次。”西皇笑了起来,随后沉吟了片刻:“焦老,麻烦你们三个到欲窟走一趟吧,他已经答应此次会出山助我,居然莫名其妙失信,应该是有些古怪。”   “我们三个都去?”那擦拭着刀锋的中年人突然停下动作,慢慢抬起头。   “嗯,如果他真的被谁说动,要搞些阳奉阴违的勾当,我怕你反被其害,你们三个都去,稳妥一些。”西皇说道:“见过他之后,直接去天乐山,我在那边等你们。”   “你……好像有些太急了。”那中年人皱起眉头。   “时不我待啊。”西皇又沉吟了一下:“见到他之后告诉他,这一次是道统之争,非黑即白,容不得他左右摇摆了。”   “以他的秉性,未必会怕。”那胖子笑道。   “我并不要他怕。”西皇脸色发沉:“我只要他把欠下的人情还给我。”   “如果他不跟我们走呢?”那握着长刀的中年人问道。   “你这柄宝刀已磨了几千年,一直没见过血光。”西皇说道:“现在是时候了。”   “有你这句话就好。”那握着长刀的中年人挺起身:“我们走!”   三条人影化作飞射的流光,掠向深邃的星空中。   片刻,那老者开口打破了平静:“真龙已经殒灭了。”   “我知道。”西皇点头道。   “你故意把他们支走,是想和我说什么?”那老者问道。   “老祖,我本来没期望你会出山帮我,你居然会主动请缨,我是非常感激的,有些话我不想说,怕伤了和气,但……我实在是想不通。”西皇缓缓说道。   “能被伤的和气,并不是真正的和气。”那老者笑道:“你想问什么,直接说好了。”   “为什么不让我去找上古真龙?”西皇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老者沉默了良久:“你可曾听说过命运之树?”   “当然知道,这和命运之树有什么关系?”西皇问道。   “据说命运之树是从元点走出来的,能感应天地万机的运道,我当时正开始修习神数,便对命运之树产生了兴趣。”那老者说道:“也是机缘巧合,我遇到了命运之树的始祖,它的来历非比寻常。”   “哦?”西皇产生了好奇心,随后坐在那老者对面。   “在元古时,它便已存在了,并且有了自己的神识。”那老者说道:“你我只知太古、上古,元古初开时这片星域发生了什么事……就说不清楚了,那些元始灵宝因何而生、太古位格又是被谁遗落,对我们而言是无法参悟的谜团。”   “它知道?”西皇问道。   “我没问。”那老者说道:“不过,它是由元点滋生出来的,能感应元古之气运,我的神数虽然刚刚入门,但也能看出它汇集了无穷的福泽,所以想传它法门,如果它能得窥大道,或许我也能沾一些光彩。”   说到这里,那老者笑了笑:“人活一世,最大的困惑不外两种,一个是我们从哪里来的,一个是我们要走向哪里,我有机会在它身上参悟元古的奥义,至少解决了其中一种困惑。”   “然后呢?”西皇问道。   那老者沉默了,良久良久,露出一抹苦笑:“那孩子是夺天命之人!”   “夺天命?什么天命?”西皇又问道。   “它曾经知道自己会有牢狱之灾,也想方设法规避,可最后还是被真龙一脉所困,它刚刚看到我,就知道我一定会救它,未来也会和我结下莫大因果,它对天地万机的感应远比神数推演更清晰。”那老者说道:“可是,它却偏偏没看到自己会烟消云散,所有的福泽都将被人所夺,在神数一道中,此为破君格。”   “明白了……”西皇慢慢点了点头:“你说的那个孩子,夺了它的天命?”   “不止如此,他还得了我的灵炼法门。”那老者说道:“而且我还偷偷收了他分身的一缕气息,所以,他是死不了的,就算被人碾得粉身碎骨,我也能让他起死回生。”   “可是,你又何必一定要逼着他去死一次呢?”西皇说道。   “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能走多远,我的判断对不对。”那老者说道。   “我知道神数一道有自己的玄机,可我……却是不太信的,至少不会全信。”西皇缓缓说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老者笑了笑,他不想在这方面和西皇辩驳。   “不过,你刚才所说的福泽……倒是不差。”西皇说道:“他的运道简直是……”   “怎么?”那老者一愣,急忙问道。   “他不止学了你的法门,还得到了皇天!”西皇一字一句的说道。   “皇天?”那老者脸色变了:“皇天在他手里?”   “不错。”西皇说道。   “怎么……怎么可能?”那老者喃喃自语着。   “应该是得了君无邪的传承。”西皇一边沉吟一边说道。   “君无邪?太皇的亲传弟子?”那老者顿了顿:“他不是很久之前就已经失踪了么?”   “这一次我苏醒后,得到了一些有关君无邪的消息,只是还没来得及去验证,不清楚真伪。”西皇说道:“君无邪曾经混入真龙一脉,可最后不幸遇到了九翼真魔,他的身份被九翼真魔拆穿,拼死逃了出去。”   “不对吧……”那老者皱着眉头说道:“君无邪的战力虽然不错,但遇到九翼真魔,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哪里有机会逃走?”   “具体经过我无从得知。”西皇说道:“我只知道,九翼真魔和君无邪是一起失踪的,直到最近三十余年前,九翼真魔才首度显出自己的行迹。”   “他们是在什么地方失踪的?”那老者问道。   “应该是在九天星域的升云府。”西皇回道。   “升云府?!”那老者的声音明显变了。   “怎么?”西皇一愣。   “君无邪就是上古邪君?”那老者问道。   “他的君号是无邪,上古邪君?那又是谁?”西皇说道,他闭关的时间太久了,上古邪君是最近数千年才展露头角的修士,他根本没听说过。   “不对……不对不对……我好像找到了一条线……”那老者额头的皱纹变得更深了:“九翼真魔和君无邪都是在九天星域的升云府失踪的?”   “没错。”西皇说道。   “那后来升云府原域人界出现的大封印,是君无邪的手笔?”那老者又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西皇道。   “假设上古邪君就是君无邪,他不止是拒绝星域中的修士闯入人界,还要……封印九翼真魔……”那老者缓缓说道:“这样看就有痕迹可寻了。”   “老祖,你怎么对升云府的事情这般感兴趣?”西皇好奇的问道。   “不是感兴趣,那孩子就在人界的封印中修行,我让孑孓去接引他时,特意向几个朋友打听过那边的情势。”那老者说道:“怪不得……当时我就很奇怪,据说上古邪君作茧自缚时,修为不过是大君巅峰,竟然能布下那种大封印,不要说寻常的修士,就连各路星主都没办法闯进去,原来如此……”   “以前的事没必要去揣摩了,想得再多,于今亦无益。”西皇转移了话题:“老祖,想不想去天乐山走一趟?”   “我提醒过你多次了,狴犴绝不简单!”那老者说道。   “我知道,所以这一次也是试探。”西皇说道:“如果他稳得住,我还能高看他一眼,行事如此莽撞,定然难成气候,去天乐山也不是为了除掉他,而是要把九翼真魔逼出来!”   “我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老者露出犹豫之色。   “神数之道么?”西皇微笑道:“老祖,这一次就信我的吧,难道你还要把九翼真魔留给那孩子,全当是对他的考验?哈哈……这种牵一发而动全局的大事,还是应该由我们来完成啊!”      第一一六七章 气息      “我要闭关了。”苏唐缓缓说道,用万古浮生诀汲取了上古真空逸散出的龙气之后,真魂显得异常活跃,甚至不受控制的在脑域中上下飞舞盘旋,但很快,真魂又开始变得萎靡了,团成球形,似乎已萌生出了无法抑制的睡意。   不止如此,真魂还在以一种缓慢而稳定的频率膨胀收缩着,就像是一颗心脏。   而苏唐突然感到一缕悸动,他的神念恍若能透过赦令绝阵、透过禁神之域,洒入星空之中,甚至能达到星域的尽头。   他不清楚这是一种错觉,还是一种因汲取了太多力量而滋生出的能力。   苏唐只知道,自己现在极度需要安静。   “在这里?”贺兰飞琼愕然问道。   这里是万花府,是上古真龙的起源地,生活在万花府的妖类随时可能成为他们的敌人,而且,谁都不敢保证,会不会还有其他真神级的大存在闯进来。   “有赦令绝阵,就算有什么意外,也应该能支撑一段时间。”苏唐说道,他也明白现在闭关太过草率,但机会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上古真龙毕竟是龙之一脉的始祖,因衰亡所逸散出的龙气浑厚无比,纵使他动用了万古浮生诀,也只是汲取了少部分龙气,更多的龙气弥漫在赦令绝阵的领域中,这是他绝对不能错过的际遇。   更何况,参悟分为两种,一种是渐悟,一种是顿悟,在星君境之前,两种方式各有长短,等过了星君境,修士提升自己的进境就必须依靠顿悟了,仅靠积累灵力是远远不够的。   譬如说灵炼门老祖,老祖早就有了击败真神级大存在的战例,那么他的实力早应该达到星主境巅峰了,迟迟没能踏入真神之列,正是因为找不到自己的契机。   再譬如说刚才的三太子狴犴,狴犴现在已达到了真神境,所以带给他们巨大的威胁,不过,如果狴犴能在数百年前突破真神境,他的布置会从容得多,整合真龙一脉的速度也要快得多,又何必在天乐山苦苦支撑局面、费尽心机和那几个兄弟周旋?   不是实力不够,三太子狴犴距离真神境只差一线而已,和灵炼门老祖一样,他也没找到自己的机会。   由真魂引发的那种悸动,是很难得的,如果错过,短时间他不可能再遇到同样的机会。   “也罢,我和孑孓替你护法。”贺兰飞琼轻声道。   “这一次闭关的时间应该有些长,如果你们等不及,可以先行回去。”苏唐道。   “无妨。”贺兰飞琼笑了笑。   “我们回去了也无事可做,不如和你一起在这里修行。”孑孓说道。   苏唐走到广场的正中央,双膝盘坐,收回魔剑,又把御人剑横在膝盖上,随后闭上了眼帘。   孑孓左右观望着,他是妖类中的一员,而上古真龙逸散出的龙气亦是妖气的一种,在这种环境中修行,对他同样大有好处,不过,他的想法很美满,现实却很骨感,苏唐已开始运转万古浮生诀,孑孓刚刚进入定境,便发觉不对,苏唐不但在汲取着上古真龙遗留的龙气,也在剥取着他的灵力,继续修炼下去,肯定得不偿失。   “奶奶的……”孑孓暗自骂了一声,随后张开眼,随后看到贺兰飞琼在一边用好笑的目光盯着他,贺兰飞琼吃过类似的亏,一旦苏唐开始闭关,那她肯定会选择远离苏唐,万古浮生诀应该是星域中最霸道的修行灵诀了,除非用神念护住自己,否则灵力一样会被苏唐所剥取。   孑孓耸了耸肩,面无表情的站起来,继续在四周胡乱走动着。   苏唐缓缓运转神念,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真魂上,他晋升星主境的时间太短,根本没有谁教导过他,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更不清楚来自真魂的悸动到底是不是属于自己的契机,只能小心翼翼的靠自己去摸索、领悟。   萎缩的真魂感受到神念,体型变得越来越小,苏唐不急不躁,也不去分析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以及自己该如何去应对,只把所有的意志都用来运转灵力,排除其他一切杂念,让自己进入一种极度定静的状态。   在这种状态中是无法感觉时间流逝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无法形容的波动突然从真魂中喷发出来,于此同时,苏唐上空也产生了异象,飘动着的灿金色烟云,突然形成一个漏斗状的旋风,旋风底端正透入苏唐的天灵盖。   咔咔咔……苏唐的骨节散发出一阵阵清脆的颤动声,贺兰飞琼和孑孓听到异响,又看到灿金色烟云的变化,神色都变得紧张起来。   苏唐脑域中的真魂,开始急速旋转,影像变得愈发模糊,而苏唐全当什么都没发生。   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   不管是脑域中的变化,还是外界传来的声音,对苏唐而言,是听若未闻、视若未见的。   时间在一点一滴流逝着,苏唐脑域中的真魂竟然开始分裂了,时而化作一条游动着的小金龙,时而化作一团卷动的烟气,有时候,金龙和烟气又会同时出现,并相互围绕着旋转不停。   上古真龙濒临殒灭时,把自己的真龙九技传与苏唐,仅仅是因为不甘心走得如此彻底,总要留下些什么,至少,他的传承与太皇的传承要并存于世,这样代表着最终他也没有输给太皇。   不过,上古真龙此举却大大成全了苏唐,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本就是修行大道、天地至理,真魂与皇氲相持不下,成为苏唐紫府中独特的阴阳两极,正好让苏唐成功跨过了第一步。   皇天在很久之前受到诛魔镜的腐蚀,威能尽失,上古邪君把皇天一分为九,融入到魔装中,一方面是不想让皇天落入歹类之手,另一方面也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只可惜,他最后落入绝境,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   在苏唐周围的朋友当中,所有人都认为苏唐的进境堪称神速,可实际上,他的进境本应该再快上许多的,因为生机断绝的皇天需要远古命运之树神魂的滋养,大幅拖慢了苏唐修行的速度。   苏唐倒是能感应得到,魔装一直在汲取他的生机,还有灵力,但他认为这是灵炼法门的正常现象,想让魔装变得更强大,当然要付出代价。   远古命运之树神魂中蕴含的生机,在星域中应该是数一数二的,饶是如此,也耗费了苏唐几十年的苦修,才让皇天慢慢恢复了元气,而皇天之所以被全面激发,是因为真妙星君的特质。   真妙星君本是太皇体内的金丹化生而成,蕴藏着最为纯粹的皇氲,可以说,她是让皇天恢复威能的最好的材料。   世间有很多秘密湮灭在岁月的流逝中,正如真妙星君,她到死也不知道,义兄君无邪突然无声无息的离开天道盟,不是要抛弃自己的责任,而是看到了这一点。   君无邪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恐惧,他担心继续留在真妙星君身边,终有一天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为了让皇天恢复威能而出手杀死真妙星君,在亲情和重建师尊霸业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只可惜,到了最后,真妙星君想起君无邪,依然会充满怨念,这不是真妙星君的错,她并不知道原因,更不是君无邪的错,他是为了守护。   入定中的苏唐突然轻轻吁出一口气,赦令绝阵的领域中随之充满了温暖,一蓬蓬青翠的草芽从地下钻出来,充满了生机,紧接着,七彩缤纷的小花接连绽放,浓郁的花香慢慢弥散开。   这种温暖的气息透过赦令绝阵,弥散到禁神之域中,整座万花府都受到了感染,对所有的植被而言,时光恍若加快了无数倍,一朵朵鲜花争先绽放,而且前面那片鲜花尚没有凋谢,新生的鲜花已探出头,挤过自己的同伴,把自己最完美的地方展现在天地间。   离远看去,就像有无数道烟花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膨胀开,只不过百余息的时间,万花府已是万紫千红。   贺兰飞琼眯起双眼,她有一种沉醉的感觉,周身懒洋洋的,忘却了有可能降临的危险,只想躺下去好好睡上一觉,睡个千年万载才叫过瘾。   孑孓比贺兰飞琼干脆得多,他真的仰躺在花丛中,把双臂枕在头下,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两个人都受到了那种气息的影响,恍若已来到极乐净土般,心中再没有戾气、再没有杀机。   孑孓还好说,贺兰飞琼的意志是非常坚韧的,连她都会变得如此软弱。   小不点从苏唐的衣襟中跳了出去,后面跟着那只青鸟,还有那块红色的玉牌。   小不点知道苏唐在闭关修炼,她把指尖竖在唇前,轻轻嘘了一口气,那只青鸟很拟人化的用翅膀捂住嘴,还连连点头,示意自己是很懂事,而那块红色玉牌突然发出慵懒的打嗝声,随后被小不点果断踢飞。      第一一六八章 独立      十几天之后,温暖的气息已笼罩住了万花府,甚至弥漫到万花府外,凝成一道若隐若现的光幕,在光幕中,有无数朵鲜花竞先绽放,所散发出的光泽,比彩虹更为绚丽,比阳光更为夺目,整座星域都能看到万花府的异状。   贺兰飞琼睡了,孑孓睡了,以小不点为首的三个小东西玩闹了一段时间,抵不住困意,也睡着了。   如果有人能在此刻保持清醒,便能发现,一道道金色的波纹随着贺兰飞琼和孑孓的呼吸,不停的吐出来,又被吸回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个修士从远方掠近,他们停在万花府的府门前,低声交流着。   “看来那真神穷光果然逃进了万花府。”其中为首的修士露出犹疑之色:“我们来晚了一步啊!”   “怎么办?我们还进去么?”另一个修士说道,他们敢打真神穷光的主意,自身的修为当然是过硬的。   “看这万花府的景象,真神穷光应该是化险为夷了。”那为首的修士说道:“此地不可久留,既然我们与御人剑无缘,还是早早退去的好,免得生出别的麻烦。”   “此言差矣。”一个壮年人皱眉道:“我们花费那么大力气,终于寻到了真神穷光的下落,又岂能临阵脱逃?”   “是啊!”那壮年人的话立即得到赞同,又一个修士说道:“别的不提,单单是买那几个消息,我们都付出了不少吧?就这样白费了?”   “可是……”那为首的修士显得左右为难:“万花府的气象虽然华美之极,但我总感觉其中蕴藏着无限凶机,要不然……我们观望几天再说?”   “总要见个分晓的!”那壮年人说道:“现在西皇带着各宗真神赶赴天乐山,而真龙一脉的大存在也都汇集在天乐山,天道盟与真龙一脉的决战即将爆发,那些家伙都无暇顾及到真神穷光,等他们胜负已定,你以为还能轮得到我们?”   “没错没错,等上几天,或许我们就再没有机会了!”   “如果你们怕,那就由我来打头阵!”那壮年人说道,说完,也不等别人反对,他已纵身向万花府的府门掠来。   片刻间,那壮年人已接近了万花府,笼罩在万花府周围的光幕开始颤动起来,无数片飘舞的花瓣凝成花的海洋,以铺天盖地之势卷向那壮年人。   那壮年人仗着自己的神念领域,强行向前飞射,不过,从四面八方聚来的花瓣太多了,只向前飞射了百余米远,那壮年人已再无法寸进。   这时,后方的修士们也向这边掠来,不愿意放弃的,自然要帮着同伴一起冲阵,犹豫不决的,见同伴们已经开始动了手,也不好在一边看热闹。   那壮年人见只是用来的幻象,便挡住了他的去路,感觉脸上多少有些不好看,他长吸一口气,接着发出怒吼声:“谁在装神弄鬼?有胆就给我滚出来!”   话音未落,他的双剑已同时出鞘,裹挟着无边的剑劲,向周围卷去。   轰轰轰轰……一道道掠起的剑芒只在瞬间便把幻象绞得七零八落,失去了幻象的保护,万花府的大门变的格外清晰,府门半开半闭,似乎正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好手段!”一个修士大笑道。   那壮年人也露出颇为自得的笑意,接着万花府的大门冲去。   龙穴中,正在闭关的苏唐突然张开双眼,他的眼中已没有了瞳孔,只有两条极小的金龙飞速游动着。   此刻,那壮年人已飞到万花府的府门前,他刚刚落足,前方陡然绽放出万丈金光,虽然有神念领域保护他不受伤害,但还是被强光照得眯起眼,等到他能重新看到东西时,发现又有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向他卷来。   那壮年人冷哼一声,双剑交剪向前挥出,就在这时,纷纷扬扬的花海突然变了,幻化做无数细小的金色流光。   轰轰轰……那壮年人释放出的剑劲在无数道金色流光的攒射中溃散了,紧接着,光雨又透过那壮年人的身体,只在瞬间,便把那壮年人绞得粉碎。   在光雨临体前,那壮年人已发觉不对,随着他的怪叫声,一道若有若无的影子从他身体中飘出去,向远方急退。   只不过,金色流光的速度太快了,那条飘退的影子和肉身几乎是同一时间遭受到攒射,接着便化作溃散的乱流。   前后不到半息的时间,那壮年人已道消身殒,只留下一声仓促的怪叫。   从后来掠来的几个修士也被金光流光卷在当中,一个接一个化作虚无,那为首的修士因为一直犹豫不决,位置有些靠后,看到前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湮灭,他毛骨悚然,本能的发出惨叫声:“手下留情!我们不敢了……”   嗡……金色流光继续向前攒射,那为首的修士双眼中充满绝望,谁知就在这时,金色流光又化作纷纷扬扬的花瓣,撞击在他身上,虽然构成了强大的阻力,阻止他继续前行,但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那为首的修士呆立在原地,冷汗已浸透了他的胸背,还有两个修士也幸免于难,他们相互对视了片刻,同时掠起身形,拼力向星域中逃去。   龙穴中,苏唐的眼帘又慢慢合拢,在眼中盘旋舞动的金龙也慢慢消散。   苏唐只感觉自己的身形已变得无穷大,万花府中的所有的草木,还有无数妖类,似乎都成了他体内的细胞,他不但能清晰的感受到每一个细胞的喜怒哀乐,更能决定每一个细胞的生死。   一只苍鹰在天空中翱翔着,它的视线紧紧锁住几只在花丛中跑动的兔子,片刻,苍鹰开始向下方俯冲,只是它的动作并不是很坚决,因为这几天它的多次捕食都以失败告终,已将要失去信心了。   那几只兔子很机灵,及时感觉到不对,转头便藏到了地洞中,唯有一只体型比较大的兔子凝立不动,那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屑之色。   果然,当苍鹰接近兔子时,兔子周围的植被突然开始卷动起来,如灵蛇般的藤条形成了一张网,那只苍蝇以前吃过亏,立即改变方向,掠向高空,同时发出不甘的鸣叫声,它很疑惑,兔子是吃草的啊,为什么那些蔓藤要保护兔子,反而对它抱有敌意?它可是从来没碰过草的。   捕食失败,那只苍鹰飞向远方,时间不长,它已回到自己建在悬崖下的小窝里,窝里几只刚刚长出翎毛的小鹰感觉到母亲归来,立即发出嘈杂的尖叫声。   可惜,它们的母亲并没有给它们带来食物,几只小鹰挤在那只苍鹰身下,发出的叫声更加尖锐了,其中一只小鹰似乎是饿昏了头,竟然拼命在母亲身上啄了起来。   那只苍鹰呆不下去了,奋力展动双翼,再次掠起到空中。   也许是因为不甘,苍鹰回到了自己刚才捕猎的地方,那只肥硕的兔子竟然还在那里,发现苍鹰去而复归,那只兔子竟然向着苍鹰的方向跳了起来,明显是在挑衅,似乎在说,你来啊!有本事你来啊!   苍鹰可能是被激怒了,猛然加快速度,向那只兔子俯冲而下,它决意拼死冲开那些蔓藤的阻扰,无论如何也要把猎物给孩子们带回去。   那只兔子的双瞳中,讽刺的意味更加浓厚了,随后它静静的等待着。   不过这一次,周围的草丛却没有出现波动,苍鹰急掠而下,当那只兔子感觉到不对劲,想转身逃走时,已经晚了,苍鹰的利爪已深深刺入它的身体中,接着又拔地而起,带着兔子飞向高空。   那只兔子在拼命挣扎着,但怎么也挣不脱,灵动的眼睛光泽逐渐黯淡,如果它会说人语,一定会把那句话当做自己的遗言。   不作死就不会死。   龙穴中的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在这些天的入定中,他是没有自主意识的,而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在用本能操控着万花府的变化,而此刻,远古命运之树的神魂已被苏唐压制住了。   从某种角度说,远古命运之树太软,它本能的要去爱护生灵,纵使那些生灵是以它的衍生传承为食物,它也不在意,只不想让生灵们相互残杀;而上古真龙太硬,他崇尚权威,希望所有的生灵都服从他的权威,按照他所规定的善恶黑白的标准去行事。   而这两种,苏唐都不喜欢,或者说,他有自己独立的人格,拒绝被外物所左右。   对苏唐来说,他们都错了,错在用自己的意愿代替天道。   既然接受了光,那么也要接受光线造成的暗影,想吞噬所有的光,不可取,想消灭所有的阴影,亦不可能。如果他是这片世界独一无二的主宰,他会选择垂拱而治的方式,生命本就不需要那么多的条条框框,自然而然,才是真道。   苏唐的意念刚刚浮起,万花府中已经持续开放的无数朵鲜艳的花朵首度出现了凋零,只是,在自然中,凋零是正常的,前些天所展现出的无限生机,才是异象。      第一一六九章 非神      随着时间的流逝,万花府显得越来越萧瑟了,风儿也开始转凉,遍山遍野的植被在寒风中摇晃着,散发出一种充满哀怨的气息,它们原本是因为感受到生命的号召,才不遗余力的让自己彻底绽放,结果,生命却又背弃了它们。   苏唐一直在静坐着,他的发髻间挂上了几片落叶,可以证明他已经坐了多久,而贺兰飞琼和孑孓酣睡如故,似乎完全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   在封神之路上,苏唐是懵懂无知的,没有前人的经验可以借鉴,一切只能听从自己的直觉。   苏唐并不知道,自己此刻正处于什么样的关头。   这一次入定,将决定他所拥有的神格。   神格与太古位格不一样,太古位格来自于传承,是力量的象征,而神格从晶化的紫府中滋生出来,是只属于自己的一个崭新的灵魂。   很多真神级的大存在,并不重视神格,因为神格与自身实力的强弱无关,从某种角度说,神格只是与外界环境相互作用所表现出的一种独特的行为模式、思想模式和情绪反应模式。譬如说,遇到了一位强横并互有仇怨的对手,有的会选择决一死战,有的会选择暂时避让,有的会隐藏在暗处寻找机会;再譬如说,听到相同的几句话,有的会恍然开悟,有的却无动于衷。   既然无法影响自己的强弱,那么神格也就没什么好重视的了,但神格又是不可或缺的,进入真神境,大存在们于一段时间内所汲取的灵气还有所消耗的灵气,都达到了异常恐怖的程度,肉身内的紫府已经远远不够用了,而神格是一种无可比拟的储存库,再多的灵气也能容纳得下。   等到神格晋升为神位,能力就更厉害了,只要神位不殒、灵根不灭,真神是不可能被杀死的。   而太古位格不但拥有与神格相同的效果,还能大幅提升自己的战力,所以对真神级的大存在来说,没必要在自己的神格上浪费过多的时间和精力,想办法谋夺太古位格才是上策。   不过,苏唐却什么都没有,也不懂太古位格的威能,他只能抓住现在,重视每一点一滴的变化。   万花府的草木逐渐变得枯黄了,但天道是循循不止的,当凛冽的寒风开始转向的时候,漫山遍野生出了一丛丛翠绿色的草芽,大地又一次换上新装。   什么是神?枯坐了有半年之久的苏唐张开双眼,在他的印象中,真神级大存在似乎各个都是无所忌惮的,他们的意志就是天道,他们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命令,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从他走出小林堡之后的经历,如一幅幅画面在他脑海中浮动着,良久良久,苏唐发出惆然的叹息声,他遇到太多个刹那,误了毫厘便会失却所有,但他都撑过来了。   尤其他第一个炼化的灵宝,竟然是魔装,接着又遇到了能带着他离开、并给他一片全新天地的贺兰飞琼,而魔装的一个个构件,形成了一条锁链,引着他往前走。   苏唐知道自己是有多么幸运!   幸运本身无可厚非,但是,把自己的幸运当成独特的能力,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失却了对天道的敬畏,那就错了。   苏唐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明悟,所谓天人合一,本就是妄念!   正是因为有这种妄念,才会让很多真神级的大存在认为自己可以取代天道,甚至为此拼得你死我活。   这样的神,不做也罢。   苏唐慢慢站了起来,接着伸了个懒腰,轰……魔之翼不由自主向两侧张开,竟然不受地宆的阻拦,穿过大地,扫过万花府的山野,最后甚至探到了万花府外的星域中。   魔之翼在慢慢扇动着,离远看去,万花府好似变成了一个长出了翅膀的小房子。   而且魔之翼挥洒的流光继续渗向星域深处,似乎要把整座星域包容在其中。   苏唐抬头看向上空,魔眼突然大方光华,他隐隐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背影,正沿着白玉铺成的台阶一步步向上走去,台阶极宽、极长,一直伸展到星域中,而那条背影走得不紧不慢。   接着,又出现了四条背影,他们走上台阶,和前者保持着百余米的距离,其中有两条背影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正是东皇和西皇。   五皇登顶?苏唐并没有见过五皇登顶的场面,可他就是知道。   画面一阵抖动,突然出现了一片火光,一个相貌堂堂的年轻人正在挥舞着由熔岩凝成的双锤,不停锻打着前方一团灿金色的烟云。片刻,从外间走来一个双眼狭长、眼中精芒四射的少年,他走到近前,静静看着不停绽放的火光,幽幽叹了口气。   苏唐突然感觉到有些头疼,他拥有揉了揉眉心,眼前的画面随之全部消失了,龙穴太过憋闷,他需要走出去,让宽阔的天地舒展他的胸怀。   苏唐抓住御人剑,把御人剑插入背后的剑鞘中,他恍若能听到御人剑在兴奋的呐喊。   苏唐略微顿了顿,接着迈开腿,在上空漂浮着的灿金色烟云,缓缓跟上了苏唐的步伐,沉睡中的贺兰飞琼、孑孓,还有小不点几个,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拉到半空中,而且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继续沉睡着。   只几息的时间,令人目瞪口呆的画面出现了,贺兰飞琼等人的身影竟然透过了大地,而且能清楚的看到,他们正在泥土中穿行。   是贺兰飞琼等人变成了虚幻,还是这片天地被转化成影像,谁都说不清楚。   走出龙穴,正是春暖花开,和他们进来时的景象别无二致,苏唐身旁的草丛中传出一阵轻微的响声,接着一只有些畸形的蝴蝶拼命从蛹中钻了出来,努力伸展着自己的翅膀。   苏唐的视线落在了那只蝴蝶身上,他突然看到了那只蝴蝶的过去。   一只可怜的毛虫遭受到百余只蚂蚁的攻击,它的抵抗毫无用处,被蚁群咬得遍体鳞伤,最后滚落到泥土中,才算勉强逃过蚁群的追杀,它用剩余的力气爬上一根草茎,在叶子下方的隐秘处,结出了自己的蛹。   下一刻,那只有些畸形的蝴蝶飞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越飞越高,苏唐的视线一直盯着不放,突然之间,他好像又看到了蝴蝶的未来,视线转到前方的树林中。   那只有些畸形的蝴蝶突然栽落在草丛中,它拼命爬出来,可没飞出多远,又一次栽落。   如此反复了几次,那只畸形的蝴蝶终于熟悉了飞行技巧,双翼扇动的频率明显增加,随后掠向前方的山林。   突然,一只乌鹊从树林中飞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叼中了蝴蝶,接着得意洋洋的飞向远方。   苏唐皱起眉,他又感到头疼了,当他使劲揉了揉眉心,把双眼猛然睁开时,悬在上空的魔眼绽放出万丈毫光,喷涌而出的光华凝成圆弧状的光幕,向天际急速膨胀开。   苏唐再次看向天空,没错,这里依然处在禁神之域的笼罩中,他的灵脉也依然被禁锢着,但有些力量却是不受禁神之域影响的。   在极远极远的星域中,有一团旋流,旋流中突然爆发出犹如鬼哭狼嚎般的咆哮声,接着旋流被震散,露出了一只只血红色的眼睛,那些眼睛相互挤压着,形成一个圆形的镜面,不过在镜面中心,有一个黑洞。   黑洞给人的感觉很不协调,好像缺了什么,如果那个位置生长着一只最大最亮的眼睛,这件灵宝才应该是完整的。   “师尊,怎么了?”一个穿着大红袍的中年人从虚空中跳了出来。   “他居然……还活着?!”   万花府内,贺兰飞琼和孑孓先后从酣睡中醒转,因为光幕产生的波动太过强烈,虽然有禁神之域的压制,但也足够惊醒他们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贺兰飞琼呆了呆,立即跳了起来。   “就是我们进来的地方。”苏唐缓缓说道。   “你……已经……”贺兰飞琼的语气变得迟钝了,苏唐的背影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力量,但很柔和,她没有感受到丝毫压力,所以摸不准苏唐是否已成功晋位封神。   “我们睡了多久了?”孑孓叫道。   “差不多有半年了吧。”苏唐说道。   “半年?都发生了什么?”孑孓大声叫了起来,他好歹也是大罗星君巅峰了,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意识,一觉居然可以睡上半年,简直无法想象。   “对你有好处的,在禁神之域中你感觉不到,出去之后你也应该闭关了。”苏唐道。   “我?”孑孓愣住了,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   这一次苏唐没有说话,他感觉有些懒洋洋的,只静静的看着天际。   等了片刻,不见苏唐说话,贺兰飞琼开口说道:“天魔,你在想什么?”   “他们输了。”苏唐道:“该我了。”   “谁输了?”贺兰飞琼大惑不解。   苏唐笑了笑,其实他也不清楚自己这句话的逻辑从何而来,不过,他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天乐山!      第一一七零章 剑指天核      天乐山还是那座天乐山,不过在苏唐眼中,却有些陌生了,他们在一个小时之间便进入了天乐山的领域,一路走来,前方已接近了真龙殿,居然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弥漫着的灵气依然很浓郁,但少了人烟,空气也变得格外清冷。   “那里发生过战斗。”孑孓说道,巨大而宏伟的真龙殿由一座正殿和几十座偏殿组成,近半数已经坍塌,满目苍夷。   三太子狴犴的真龙殿虽然有灵诀护持,但在真神级大存在的碾压下,那点护持之力没有什么意义。   而且,闯入天乐山的真神,并不止西皇一人。   “不用你说,我们也看得到。”贺兰飞琼说道。   苏唐大步向前,走过一片片残垣断壁,他的视线茫无焦点的在四周扫视着。   从某种角度说,苏唐拥有了一种洞悉过去与未来的能力,但那种能力无法由他的神识控制,会在冥冥中突然滋生出来,接着又莫名其妙的消失,而且神念损耗极大,所以一路行来,苏唐干脆关闭了魔眼,直到进了天乐山之后,才把魔眼释放出来,只是,冥冥中的灵机却始终没有出现。   贺兰飞琼突然发现了什么,纵身掠起,飘落在一堆废墟旁,废墟内有一柄灵剑,散发着淡淡的幽光,贺兰飞琼探手抓住灵剑,一点点把灵剑拔出来,接着又运转神念,一股狂风拔地而起,让数米高的废墟化作无数迸射的残砖碎瓦。   “怎么连尸体都没有?”贺兰飞琼皱起眉:“天魔,天乐山中应该有不少修士吧?”   “嗯。”苏唐点了点头。   “他们都去了哪里?”贺兰飞琼道。   “是啊,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孑孓说道:“就算三太子狴犴能击败西皇,天乐山的修士必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总归是要留下很多痕迹的。”   苏唐停下了脚步,视线落在一处残破的小院中,他隐隐约约看到,那座房屋的废墟正以一种奇异的运行轨迹升起,重新凝成一座装饰很雅静的小院,接着两条模糊的人影从房屋中走出来,但在下一刻,那两条人影极其突兀的消失了,全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连魔眼也看不出他们的去向。   苏唐把视线转移到别处,发现相同奇异的景象在每一个角度重演着,只是片刻间,真龙殿乃至真龙殿周围的建筑都恢复了原状,街道上、殿群中也跟着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如果让他们的影像变得更清晰一些,那么和正常的行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随后在下一个刹那,所有的行人都消失了,似乎已彻底融入到空气中。   苏唐运转神念,他试图用魔眼强行追踪,但脑域中产生的剧痛让他无法继续。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不得不停止运转神念,接着身形掠起,向真龙殿的正殿飘去。   正殿还算保持完好,只是殿顶留下了一个大窟窿,苏唐从窟窿中飘入殿内,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苦苦思索,既然已触动了灵机,那么他应该看到那些修士的去向才对,魔眼为什么会失效?   或许是受到了真龙殿遗留灵阵的影响?不对,论实力,太皇是真正的巅峰,他能看得到太皇,那么也可以透过灵阵的干扰,追踪那些修士的去向。   苏唐的身形突然停下了,他看到三太子狴犴的身影从大殿正中的地下升了起来,似乎在放声大笑,接着身形向上掠去,硬生生在殿顶撞出了一个大洞。   紧接着,三太子狴犴探出手,苏唐所能看到的残影随之蓦然消失。   “你发现什么了?”贺兰飞琼从殿顶中的窟窿中落下,正迎上了苏唐充满茫然的视线。   “是三太子狴犴的手笔。”苏唐缓缓说道,一定是三太子狴犴动用了什么灵宝,才阻断了魔眼的洞察。   “三太子狴犴?他去了哪里?”贺兰飞琼急忙追问道。   苏唐的双瞳中绽放出刀锋般的寒光,一个他根本没有想到的答案,随之浮上了脑海。   “天核,他去了天核!”苏唐一字一句的说道。   “天核?”孑孓被唬了一跳。   “我们要追过去么?”贺兰飞琼却对天核没有什么概念。   “别乱开玩笑了!天核那种地方,不是我们可以去的!”孑孓慌忙摆动双手,随后看了苏唐一眼:“天魔倒是可以去闯一闯,我们就别想了。”   “你去过天核?”苏唐问道。   “没去过,但师尊有一位朋友,对天核有些了解。”孑孓说道。   “哦?你说说看。”苏唐道。   “我知道得也不多,只是……师尊的胆子那么大,但从来不敢靠近天核!”孑孓愁眉苦脸的说道:“据说,天核中的万物是由无数个元古时代崩塌的神域凝聚而成,在哪里不管看到什么景象都无需感到惊奇,那里的法则是彻底混乱的,混乱你们懂不懂?”   “什么样的混乱?”苏唐道。   “这个……”孑孓急得直挠头,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去天核,所以也懒得关注这方面的信息,突然之间让他回想,他想不起来了,只知道那是异常危险的地域:“先不提天核,单单是太皇留下的封印,就足以让你望而却步了!”   “三太子狴犴有把握破解太皇的封印,否则他也不会离开天乐山。”苏唐道。   “你……乱说吧?!”孑孓大惊失色,他虽然不太了解天核,但知道天核内封印着一群什么样的大存在,如果三太子狴犴真的破解了太皇封印,让那些大存在逃出来,各个星域必将被闹得天翻地覆。   “三太子狴犴到底在想什么?他疯了不成?”贺兰飞琼喃喃的说道:“莫非……真身穷光能逃出天核,就是得到了三太子狴犴的接应?”   “真神穷光的事……还不好说。”孑孓说道:“但三太子狴犴是绝对不会破坏太皇封印的!这样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自然有好处,只是我们现在看不出来而已。”苏唐说道。   “好处?”孑孓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一般:“别说三太子狴犴,就算是当初封神绝顶的太皇,也没办法压制住那些怪物,只能把他们封印在天核内,区区一个狴犴,他有何德何能?真的让那些怪物跑出来,第一个倒霉的肯定是他。”   苏唐和贺兰飞琼对视了一眼,孑孓的判断是有道理的,但,三太子绝对不是傻子,如果他真的破解了太皇封印,必定有他自己的道理和依仗。   “孑孓师兄,你先回去吧。”苏唐突然道:“要不然先寻个僻静处安心修炼。”   “你怎么就不信我的话呢?”孑孓呆了呆,随后大声叫道。   “不是不信,而是没办法避免。”苏唐道,接着他的视线转向贺兰飞琼。   苏唐刚想说话,贺兰飞琼却抢先开了口:“不用劝我,我无论如何也是要去的,大不了不和你一路。”   “听我一次吧。”苏唐露出苦笑。   “你明知道是为什么,还要劝我么?”贺兰飞琼反问道。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孑孓不解的问道。   “还记得上古真龙殒灭前所说的话么?他让我们去阻止三太子狴犴。”贺兰飞琼缓缓说道:“虽然说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以上古真龙的禀性,会说出这番话……只代表一件事,三太子狴犴所要做的,只对三太子狴犴自己有好处,而星域中所有的生灵,都将遭受一场浩劫。所以天魔刚才说了,不是不信你,而是没办法避免。”   孑孓看看苏唐,又看看贺兰飞琼,他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放心,我不会牵累你的。”贺兰飞琼用一种淡漠的口气说道:“如果我留下来,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你可以顺利击败三太子狴犴,挽回局面,尽管你救过我多次,也尽管……我还是希望能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而不依赖于外人。”   “对你来说,我是外人么?”苏唐道。   “你没必要和我追究字眼。”贺兰飞琼说道:“刚才我说了,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分路行事。”   “好吧,算我怕了你。”苏唐无可奈何的说道,随后看向孑孓:“孑孓师兄,你就不要跟着了。”   “其实……其实千幻刚才说得有道理,与其束手待毙,还不如拼死一搏,只不过,我真的帮不到你们什么,反而会成为你们的累赘。”孑孓顿了顿:“那我就回去了。”   “孑孓不引路,你知道天核在哪?”贺兰飞琼说道。   “我不知道,但它知道。”苏唐探手摘下背后的御人剑,接着慢慢把御人剑拔了出来:“元始三大灵宝,都来自天核的元点……”话没说完,苏唐突然顿住了。   “怎么?”贺兰飞琼发现苏唐神色有异。   “我知道三太子狴犴的最终目标了。”苏唐慢吞吞的说道:“事实上我对天核元点也充满了好奇心啊……”   “他不止要破坏太皇封印,还要擅闯元点?”孑孓叫了起来。      第一一七一章 滚雪球      从元古初开便出现在星域中的天核,一直在以一种匀速慢慢旋转着,无数年来始终没有变过,就算太皇和太古紫鸑联手封印了天核,也只是阻绝了往来天核的通道而已,并没有对天核本身构成过任何影响。   一道迅捷无比的剑光从远方掠来,笔直射向天核,剑光在星域中留下的尾焰足有数千米长,并绽放出闷雷般咆哮声。   下一刻,剑光撞击在天核释放出的光幕上,一片片汹涌的火光轰然炸开,虚无中突然闪现出无数道巨大的灵符,只是,很多灵符都不完整了,或者说,曾因某种事情变得破损,残存的力道并不足以阻挡那道剑光。   刹那间,剑光透过天核释放出的光幕,消失不见。   嗡……随着剑光的消散,苏唐、贺兰飞琼和孑孓的身影显现出来,他们都没有接触过天核,提高警惕扫视着四周。   从外面看,天核是一颗巨大的桃核状球体,看起来有几十里方圆,所以才被取名为天核,可闯进来之后,却发现天核内部是由无数块悬空、呈现不规则状的巨型石块凝成的,而且这里的空间似乎有无穷大,单单是他们立足的巨石,面积就远远超过普通的灵域了。   “就到这里吧。”苏唐说道:“孑孓师兄,你先回去,太皇留下的封印果然都变得松动了,应该拦不住你的。”   “也好。”孑孓露出苦笑:“反正我也帮不上你们,只是……你们一定要小心。”其实孑孓也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但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放心。”苏唐说道。   怎么可能放心?孑孓不由咧了咧嘴,随后道:“如果斗不过那三太子狴犴,你们尽量拖延时间,我这就回去找师尊!”   苏唐想说什么,但又把自己的话咽了回去,点头道:“我明白。”   孑孓没有再说什么,纵身掠起。   贺兰飞琼俯下身,轻轻捻起一撮泥土,缓缓说道:“你能找到那三太子狴犴?”   “我领悟的大神通并不受我控制。”苏唐眯起双眼:“慢慢找吧,他就在这里,总会找到他的。”   “奇怪……”贺兰飞琼把指间的泥土弹了出去:“不是说天核中封印了很多太古妖魔么?怎么一点生灵的气息都没有?”   “怎么没有?看那边。”苏唐道。   贺兰飞琼顺着苏唐的视线看去,正发现一只遍体笼罩在火光中的怪兽,她刚想掠过去看个究竟,那怪兽已发现了他们的存在,身形砰地一声炸开了,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唐和贺兰飞琼的眼力都足够敏锐,看出那怪兽是借着火光的掩护,钻入到地下。   “那东西好像充满了恐惧。”贺兰飞琼喃喃说道。   “或许是因为这里刚刚遭受过洗劫吧。”苏唐的视线落在前方一个凹坑中,那不是天然而成的,应该有实力强横的修士在这里战斗过。   “我们走吧。”贺兰飞琼说道。   “你还要继续压制自己的灵机么?”苏唐突然道。   “我的灵诀有些特殊。”贺兰飞琼笑了笑:“怎么可以白白浪费呢?”   “好吧,随你。”苏唐道。   两个人漫无目标的在荒野中穿行着,苏唐在等,等他的魔眼再次捕抓到有价值的信息,在这之前,他做不了什么。   差不多走了有半刻钟,苏唐和贺兰飞琼终于明白孑孓为什么说天核是彻底混乱的世界了,前一刻还是无人的荒野,接着毫无征兆的突然化作冰天雪地,而且那种极寒威力极大,足以让寻常的修士瞬间化作冰雕。   在变化刚刚出现时,一只生有四翼的巨鸟刚刚从沙砾中飞出来,结果瞬间便被冻得僵硬了,然后一头栽落在坚硬的冰层上,摔得粉身碎骨,凑巧的是,巨鸟被冻成玻璃球形状的眼珠沿着冰层一直滚过来,滚到他们脚下。   不过,这种场面是无法对苏唐和贺兰飞琼构成威慑的,靠着强横的护体神念,他们可以轻松自如的把环境的影响隔绝在外。   但对那些不经意间在天地中出现的怪兽而言,环境的变化无疑是灭顶之灾,它们的死亡异常迅捷而彻底,几乎没有任何反抗。   看着眼前的景象,苏唐只有一种感觉,这是对生命最为赤裸裸的戏弄,灾难循环不止,似乎永无止境,那些怪兽能逃过一次,却逃不过第二次,就算能逃过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灾难又会接踵而至。   “我真怀疑……它们是靠着什么在天核中繁衍生息下去的。”贺兰飞琼喃喃的说道。   “生命可以进化。”苏唐道:“看那边。”   一条鲨鱼状的怪物不知何时从火海中钻了出来,它周身上下笼罩着一层水幕,就像苏唐和贺兰飞琼的护体神念一样,挡住了火光的灼烧。   紧接着,那条鲨鱼看到了苏唐和贺兰飞琼,它没有象其他怪兽一般仓皇奔逃,反而优哉游哉的游了过来,等待接近苏唐不足二百余米的距离时,咧开了大嘴。   那条鲨鱼似乎在笑,或者是在打招呼,不过它的眼神却有些诡异,紧接着,那条鲨鱼的尾巴轻轻一甩,身形转而投入地下,转瞬便消失了。   “小心!”苏唐突然探手抓住贺兰飞琼的肩膀,接着把贺兰飞琼甩向天空。   轰……在苏唐落脚点周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虽然这时候大地又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荒野,但泥土在漩涡的影响下变得很柔软,就像液体一般。   紧接着,下方出现了一张血盆大嘴,所有软化的泥土都被那张血盆大嘴吸了进去,强横的吸力,在苏唐的护体神念上荡起了阵阵闪烁的金芒。   苏唐微微皱了皱眉,抬手抽出御人剑,也不见他作势,一道剑光裹挟着开天辟地的威能,急斩而下。   轰……那条鲨鱼周身笼罩着的水幕出现了剧烈震荡,但并没有溃灭。   随后那条鲨鱼似乎意识到苏唐不可力敌,急忙甩动身体,准备再次潜入到地下深处。   “好一个孽畜!”苏唐见自己的御人剑竟然没有无功而返,心中有些吃惊,紧接着,他擎出了灭妖录,抬手把灭妖录打了出去。   “你……”贺兰飞琼脸色一变,她是了解苏唐,灭妖录对付妖类能释放出碾压性的威能,三太子狴犴也是妖类,那么灭妖录应该是最后的底牌,她实在无法理解,苏唐为什么这个时候就要动用灭妖录。   轰……灭妖录撞上了水幕,刚才还显得无比坚韧的水幕突然化作泡沫,向四下飞溅,那条鲨鱼此刻才知道大事不好,拼命扭动身体,想逃之夭夭,但现在才反应过来已经晚了,灭妖录继续向下击落,正轰击在那条鲨鱼的头部。   轰轰……灭妖录穿过那条鲨鱼的身体,在颌下透出,留下一个十数米宽的巨大创口,鲜血如海浪般喷涌出来。   那条鲨鱼徒劳的扭动了几下,接着软绵绵的沉了下去,而地面开始缓缓合拢,就像有一种独特的生命力、可以弥补自己的创口。   苏唐把灭妖录召了回来,随后把灭妖录捧在手中,向着贺兰飞琼笑了笑:“象不象板砖?”   “……”贺兰飞琼一时无语。   “果然是元始三大灵宝,对付妖类这般轻松。”苏唐轻轻叹了口气:“到前几天我才明白灭妖录是可以当成板砖用的,我是不是太笨了?”   “估计是你第一次封印大妖初蕾的时候,被灭妖录的威能吓到了。”贺兰飞琼说道:“当然不敢这般胡闹了。”   “也不是胡闹……”苏唐的视线突然落在地面上,此刻,大地又一次变成无边的冰层,而残留在冰层中的血迹显得异常清晰,一幅幅若隐若现的画面在血光中浮现出来,让苏唐脸色大变。   贺兰飞琼皱眉盯着苏唐,自从苏唐在龙穴中达成突破之后,性格变得和以前大不一样,说话时神态总是给人一种充满淡漠的感觉,似乎再没有什么能让他动容。   “你看到了什么?”贺兰飞琼问道。   苏唐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视线死死盯着猩红色的血光,良久良久,转过头看向远方:“怪不得上古真龙让我们及时阻止他,怪不得天乐山和天核都变得空无一人,原来……三太子狴犴是在滚雪球啊!”   “滚雪球?什么滚雪球?”贺兰飞琼再次问道。   “他封印了天乐山中所有的修士,是为了对付西皇和灵炼门老祖……”苏唐沉默了片刻:“对付西皇和灵炼门老祖,又是为了对付天核中的太古妖魔,而对付天核中的太古妖魔,又是为了要回到元点!我现在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把西皇和灵炼门老祖引到天乐山的。”   “元点?元点里到底有什么?”贺兰飞琼更费解了。   “希望我们还来得及!”苏唐长吸一口气,接着掠动身形,强行突破周围衍生出的熊熊火焰,笔直向上空投去。   贺兰飞琼顿了顿,只得跟在苏唐后方。      第一一七二章 决战      天核中所有的角落都是不停变化的,苏唐在半空中飞射,时而荡起了一片片炸裂的火光,时而又冲进凭空生出的滔天巨浪中,他所裹挟得强横无比的冲击力,竟然能把巨浪拦腰截断,造成一个足有千米宽的缺口,无数水滴以一种接近极限的速度向四下飞射,杀伤性远远超过攒射的箭矢。   跟在后面的贺兰飞琼很苦恼,环境的持续变化本来是影响不到她的,但苏唐所过之处,会让整个区域的能量发生大爆炸,杀伤力大幅提升,最后逼得贺兰飞琼不得不释放出大千灵种,闪入灵种的灵域中穿行,才算避开了外界的骚扰。   越往前走,贺兰飞琼越是感到狐疑,这么久了,还是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天乐山的修士都去了哪里?还有天核内的太古妖魔,怎么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道都被三太子狴犴杀掉了?不可能!太古妖魔的实力异常强悍,真神穷光就是一个例子,而且,就算三太子狴犴可以做到,也绝不会如此疯狂,总要收服一些党羽的,否则他凭什么去控制那一座座星域?   差不多过了百余息时间,苏唐掠过一块巨石之后,身形突然放慢,前方出现了一片由无数奇异的晶体组成的大海,无边无际,一块块晶体在散发着诡异的寒光,光芒恍若实质一般,刺痛了贺兰飞琼的眼睛。   距离那些晶体千余米远时,还没什么感觉,可达到百余米左右之后,一股无法形容的灵力波动扑面而来,恍若千万斤重的巨浪。   贺兰飞琼的护体神念在疯狂震荡着,似乎没办法承受那种压力。   贺兰飞琼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接着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种足以让她窒息的压力骤然消失。   贺兰飞琼顿了顿,又向前走了一步,仅仅是一步,便让她发出了闷哼声,压力又出现了。   贺兰飞琼咬牙苦撑,扫视着四周,在大海的另一端,或者是大海的中心处,一定有什么东西在阻止灵力逸散,只不过,能把灵力积聚到如此磅礴浑厚的程度,那种东西的威能应该恐怖到了极点。   苏唐站在贺兰飞琼前方,他的脸色非常沉重,慢慢抽出了御人剑。   整片海面出现震荡,贺兰飞琼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这时候才看清楚,原来那些晶体都是仆倒的,就像层层叠叠铺在桌面上的纸牌一样,现在,它们都立起来了。   每一块晶体中都封印着一条人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人,也有妖魔,他们似乎能看到外界的变化,无数双充满恨意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苏唐和贺兰飞琼身上。   “那是什么?”贺兰飞琼勉强控制着内心的惊悚,沉声问道。   “万法归宗。”苏唐缓缓说道。   贺兰飞琼想问万法归宗又是什么,这时,大海深处突然传来一个悠长的声音:“天魔啊天魔,你真是锲而不舍!但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你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晋位封神,倒是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   “怪不得你这么想得到灭妖录,万事开头难,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你的兄弟分享这片新世界啊!”苏唐一字一句的回道,他终于明白,在龙穴之中,三太子狴犴为什么会一反常态,急不可耐的出手抢夺灭妖录了,根本是做了两手准备,如果能抢下灭妖录,固然是好事,足以让三太子狴犴完成最原始的灵力积累,抢不下也没什么,三太子狴犴已经通过某种方式逼得几位真神太子全力出手。   对双方来说,都把这一战当成了最后一战,绝不会退让,败的一了百了,赢的也会付出惨重代价,给三太子狴犴留下可乘之机。   “世间所有的灾难都起源于位格太多了,真神也太多了。”那个声音慢条斯理的说道:“只有万法归宗、众生合一,这片星空才能真正恢复平静。”   “说得有道理。”苏唐露出淡淡的笑意:“可是,最后剩下的唯一真神,为什么是你?又凭什么是你?”   “你说得也有道理。”那声音大笑起来:“不过……为什么不是我?又凭什么不是我?!”   “这就说不得了,打吧。”苏唐的双瞳散发出金色光芒,与此同时,悬空在他上空的灿金色烟云开始疯狂旋转起来。   “打?你来得太晚了!”那声音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在为苏唐感到惋惜。   苏唐的身形陡然掠起,手中的御人剑散发出璀璨的光华,只不过他的动作惊动了前方无边无际的大海,一面面玻璃状的晶体自动跳了起来,层层叠叠挡住了苏唐的去路。   每一块晶体都伸展出一条若隐若现的、由星点凝成的锁链,所有的锁链都通往大海深处,最后汇集成一点。   整片大海蓦然之间活了起来,贺兰飞琼运转灵脉,她也要出手,这时苏唐突然喝道:“你替我掠阵!”   贺兰飞琼愕然,不过她清楚苏唐应该有特殊的考量,略微犹豫了一下,向后退出了灵压的笼罩范围。   最先围向苏唐的有十几块玻璃状的晶体,晶体内的修士做出了攻击性的动作,紧接着,一股股灵力波动疯狂绽放。   那些修士的实力并不强,只有两个是大罗星君,其余只是星君境的寻常修士,但在灵压的范围内,他们的战力似乎被扩大了几十倍。   苏唐手中的御人剑向前方斩落,剑光凝成了一道达到数千米长的光幕。   轰轰轰轰……那些玻璃状的晶体太过密集了,剑光落处,差不多有几十块晶体被击中,刹那间便化作迸射的碎片,夹杂着无数血光卷向四面八方。   “皇天?是皇天?!”远方传来的声音充满震惊。   苏唐在龙穴中曾经劈碎过类似的晶体,把上古真龙放了出来,只不过,三太子狴犴只以为是巧合,并没有当回事,现在苏唐只是挥出一剑,便粉碎了几十块由智皇亲手制作的归宗封印,三太子狴犴这才发现不对。   苏唐没有回答,手中的御人剑化出一道道光幕,事实上,由智皇制作的归宗封印是异常坚韧的,否则也不可能封印真神级的大存在,但苏唐拥有皇天之力,正可以克制归宗封印。   只刹那间,苏唐已突入数千米远,身后是一片片被粉碎的晶体,碎片犹在空气中迸射,场面壮观到了极点。   贺兰飞琼长长吁出一口气,她的个性是极为好战的,如果这一战她没能参与,必将变成一大憾事,只是她还没有想通,苏唐为什么要让她暂时避让,只能再看一看、等一等了。   应该是意识到普通的封印无法阻拦苏唐,围向苏唐的无数晶体突然向后退去,紧接着,又有几块晶体跃出海面,射向苏唐。   苏唐展动御人剑,剑光卷向那几块晶体,飞在最前面的晶体中封印着一只蝙蝠状的怪兽,那只怪兽张开嘴,喷出一股血雾。   轰……剑幕斩中血雾,爆发出轰然巨响,苏唐无坚不摧的御人剑,竟然没能伤害到封印那只怪兽的晶体。   下一刻,另一块晶体中爆发出丝毫不逊于苏唐的剑光,闪电般斩向苏唐,而最后一块晶体中喷射出无数道电光,以铺天盖地之势瞬间便把苏唐的身体湮灭了。   斩绝雷?封印中居然有真神级的大存在,而且一出手便是三个,站在灵压之外的贺兰飞琼双瞳蓦然瞪大,她一下子全明白了!   苏唐所说的滚雪球,是指三太子狴犴的万法归宗需要原始的灵力积累,在西皇赶到天乐山之前,三太子狴犴已经把天乐山所有的修士都封印起来了,每一块归宗封印都能提升三太子狴犴的力量,那一根根若隐若现伸展向大海深处的锁链应该就是证明。   接下来三太子狴犴又利用过来的法界,封印了自己的兄弟,力量再次攀升。   感到的西皇原本是充满信心的,但万万没想到,三太子狴犴的力量已变得异常恐怖,经过一场激斗,应该先后被三太子狴犴封印了。   但这并不是三太子狴犴的终点,他带着所有的归宗封印,打入天核,开始封印天核内的太古妖魔!   想到了这些,贺兰飞琼的指尖微微颤抖起来,她从没有象现在这般灰心过,如果她的猜想都是正确的,那么这一战,已经不是他们与三太子狴犴的决战了,而且他们两个人与星域中所有的修士对抗!   几乎没可能……斩绝雷出现了,意味着七太子饕餮也在封印中,那么八太子狻猊呢?西皇呢?天核内的太古妖魔呢?   以她的力量,就算保留着当场晋位封神的机会,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最恐怖的是,力量不知道膨胀了多少倍的三太子狴犴还没有出手,一旦显身,苏唐能抵挡得住么?   还有,既然这么多真神级大存在都没办法避免被封印的结局,她和苏唐又有什么理由逃过封印之灾,到了最后,恐怕他们也会变成相同的傀儡。      第一一七三章 超级风暴      三位真神级大存在出手拦截,苏唐锐不可当的攻势终于被遏制住了,他不得不向后飞掠出数百米,避开震荡的雷光,还有那道声势骇人的剑芒。   不过,只是片刻,发现被封印着的三位真神级大存在并没有追击的打算,苏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现在是真正的最终决战,他的斗志已达巅峰,战意如虹,绝没有理由这么容易退让,故意示弱,仅仅是一个试探,三太子狴犴没有亲自出手,也没有让自己的傀儡追击,证明三太子狴犴正处在分身乏术的境地中,肯定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斩绝雷吧……”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已如闪电般掠起,只是瞬间便逼近了那只蝙蝠状的怪兽。   那只蝙蝠状的怪兽故技重施,再次喷吐出一口血雾,而且它似乎知道苏唐要做什么,血雾把整片晶体笼罩得严严实实,正是为了抵挡斩绝雷的伤害。   另外一个被封印着的中年人还有七太子睚眦与那怪兽是呈犄角之势的,见苏唐发起进攻,他们立即作出反应。   轰……漫天雷光从虚空中飘落,轰向那团血雾,紧接着苏唐手掌一翻,一道灵符激射而出。   灵符后发先至,比雷光更快一步击中了血雾,接着轰然炸开。   浓厚的血雾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快速剥离着,只是刹那,血雾已变得黯淡了,露出了里面的晶体。   苏唐怒喝一声,右手向前推出,一道龙形气劲闪电般撞击在那块晶体上。   一气动山河的气劲中裹挟着无数点灿金色的光芒,那块晶体瞬间便被轰成了筛子,随后斩绝雷的雷光终于坠下,把那只蝙蝠状怪兽吞噬在其中。   事实上斩绝雷的雷光从出现到击中目标,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而苏唐在这电光石火间先释放出赦令绝阵,又补上了一气动山河,那太古大妖几乎没做出任何反应,便被雷光撕扯成碎片。   苏唐从没见过太皇,与上古真龙多次做生死斗,但论起他从两者身上得到的好处,却很难用语言来准确形容。   苏唐得到了御人剑,得到了皇天,这都是太皇的力量传承,但他从没得到过太皇的口传心授,如何才能把太皇的力量变成自己的,还要看他的参悟。   而苏唐从上古真龙身上得到的力量传承并不完整,真魂的威能远不及当初,不过,上古真龙把真龙九技手把手教给了苏唐,苏唐已无需参悟什么了。   更重要的是,太皇的皇天给苏唐加持了无上的威能,苏唐又把皇天之力融合在真龙九技中,让真龙九技的杀伤性达到最大化,甚至毫不逊色于当初保持全盛状态的上古真龙。   太皇之力,真龙之技,就是现在的苏唐。   这时,那中年人释放出的剑芒和七太子睚眦释放出的斩绝雷,也击中了苏唐的护体神念,但根本无法撼动苏唐的防御圈,证明了晋位封神的苏唐已达到了何等进境。   那只蝙蝠状怪兽被斩绝雷撕扯成碎片,无数由神念结晶凝成的沙砾向四下迸射,苏唐长吸一口气,运转万古浮生诀,部分迸射的沙砾改变了方向,融入苏唐的神念领域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更多沙砾则被另一种力量影响,化作无数道流光,射向星域深处。   “你居然也会万古浮生诀!”苏唐缓缓说道。   “蠢货……你是真不懂呢还是假不懂?”星域深处传来低低的笑声:“万法归宗就是从万古浮生诀中衍生出来的啊……”   三太子狴犴的情绪很稳定,区区一位真神级大存在的殒落,并无法对他构成影响,因为这样的底牌他还有很多。   “是么?那你要努力了!”苏唐也发出笑声:“我怕你……忙不过来!”   下一刻,在苏唐上空旋转着的灿金色云气,随着苏唐的手势飘落,笼罩在苏唐周围。   苏唐全力向前飞射,就像一颗巨大的炮弹,只是靠着自己融合了皇天的护体神念,强行冲开一层层归宗封印的包围,向星域深处飞去。   整座大海都变得沸腾了,无数块晶体疯狂的向苏唐聚来,隐藏在其中的真神级大存在也越来越多,已达到十数位,三太子狴犴的用意已昭然若揭,他还腾不出手,现在只需要拖延苏唐的脚步。   苏唐已飞掠出万余米远,不过,他的速度在不停的减慢,围来的晶体太多了,上下左右前后,到处都是晶体散发出的寒光,就像恍若已结晶的海水,要把他死死困在当中。   “差不多了……”苏唐探手举起御人剑,向前方横斩而去。   御人剑绽放出一道长达近千米的光幕,竟然硬生生在无数晶体中斩出了一条裂隙。   不过,虽然有皇天之力的加持,苏唐也是全力出手,但仅仅是一剑,再强大的力量也有自己的极限,只有几十块结晶被苏唐一剑斩断,更多的结晶只是被剑光迸飞。   苏唐又挥出第二剑,紧接着是第三剑、第四剑、第五剑,苏唐释放出的光幕一道接着一道,荡漾开的灿金色云气在苏唐周围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漩涡。   一股肉眼可见的恐怖风暴正在快速成型,而处在风暴中心的苏唐依然全力运转了灵脉,剑幕接连不断融入风暴中,而风暴的威力也在不断的提升。   当初苏唐在人界中第一次遇到白泽,便是靠着自己释放出的灵力风暴占尽上风,几乎让白泽变得一无所有,现在他已晋位封神,围绕在他周围的风暴比当初不知道要恐怖多少倍。   轰轰轰轰……用来的归宗封印在一片片粉碎着,归宗封印的强大与否,取决于被封印者的实力,而苏唐释放出的风暴,成了货真价实的试金石。   普通的归宗封印,只要和风暴稍作接触,便会被绞得粉碎,大君级的归宗封印,坚持的时间能稍微强一些,但最多也不过是一息的时间,归宗封印就会破碎,里面的修士也会被风暴绞杀。   星主级的归宗封印,也坚持不了多久,而真神级的归宗封印,实力已被凸显出来了,只有他们才能在风暴中撑下去。   风暴形成的速度太快,笼罩的空间也太大,直径差不多有万余米左右,三太子狴犴虽然察觉到不对,但已来不及让浩如烟海的归宗封印退下去了,还不到几息的时间,便有数以万计的归宗封印彻底湮灭在风暴中。   这并没有结束,苏唐在以一种似缓实快的速度向星域深处挺进,越来越多的归宗封印在卷在风暴之中。   修士的殒落,必然会产生能量的逸散,而数以万计的修士同时殒落,产生的灵气冲荡已达到了一种疯狂的程度,苏唐没有忘记运转万古浮生诀,灵力刚刚逸散出来,便会被卷进风暴中,最终融入他的灵脉。   也可以说,此刻的苏唐杀伤力已达到最大化,但并没有什么损耗,如果有必要,他可以让风暴无限持续下去,当然,补品必须跟得上。   星域深处的三太子狴犴也在全力汲取着逸散的灵气,不过逸散出的灵气都被卷入风暴中,他根本抢不过苏唐,近七成的灵气都归苏唐所有,他夺到的最多只有可怜的三成。   苏唐和三太子狴犴就像两个身材异常魁梧的胖子,拼命喝着同一个大海中的海水,他们知道多喝一口便能多一些胜算,谁都不愿意放松。   但是,这片海水原本就是属于三太子狴犴的,苏唐属于侵入者,每喝一口就是占一分便宜,而对三太子狴犴来说,被粉碎的归宗封印已失去了所有价值,全力汲取灵气只是为了尽可能减少自己的损失,他内心的痛楚是可想而知的。   在风暴中苦苦支撑着的十几位真神级大存在,努力向风暴中心释放着攻击,可苏唐的灵力风暴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集攻防于一体的强大法阵,不但杀伤力极其恐怖,外来的攻击也会被风暴化解,不管那些真神级大存在有多么厉害,释放出的灵诀有多么强横,根本无法透过直径达到万余米的风暴带,对苏唐的本体造成伤害。   实际上苏唐每一秒钟的损耗都是异常惊人的,换成其他真神级大存在,想维持这样的攻势,恐怕几十息的时间后,灵力便会耗尽,可苏唐不怕,他不但没有损耗,风暴的威力反而越来越强。   终于,三太子狴犴承受不住损耗了,由无数晶体组成的海面,突然向两侧分开,他本来是想利用归宗封印阻拦苏唐,现在却不得不把苏唐放进来。   饶是如此,快速突进的风暴依然把无数块来不及避让开的结晶卷到其中。   就在这时,海面下传来了隐隐的笛声,苏唐的剑势也不由为之一顿,他看到了被封印着的西皇,但西皇并不是他停手的原因。   在西皇的一侧,封印着一个老者,竟然是灵炼门老祖,苏唐知道,他能走上修行路,拥有今天的一切,与灵炼门老祖是密不可分的。      第一一七四章 封印      在苏唐的攻势出现停顿的瞬间,天核中心一直被压缩着的灵气似乎突然之间失去了控制,化作一股股狂流向外卷去,场外观战的贺兰飞琼措手不及,飘飞出数百米开外才算勉强控制住身形。   每一块结晶伸展向大海中心的锁链,同时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贺兰飞琼倒吸一口冷气,她知道,那隐藏在大海内的三太子狴犴不得不停下自己的动作,准备转过头解决苏唐了。   贺兰飞琼能想到,苏唐自然也清楚四周的变化意味着什么,他立即全力运转灵脉,维持灵力风暴的威能。   下一刻,一股无形的气浪从大海中心向这边掠来,那股气浪看不到摸不着,但所过之处一条条若隐若现的锁链都开始疯狂震荡起来,勾勒出了那股气浪的运行轨迹。   苏唐毫无犹豫的催动灵力风暴,向那股气浪迎去,与此同时,他突然发现封印在结晶内的灵炼门老祖向他眨了眨眼,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等到他定睛看过去时,灵炼门老祖却又恢复了茫然的神态,好像刚才都是幻觉。   苏唐相信自己的感应,如此,他的计划或许应该变一变了。   就在这时,那股无形的气浪已逼近苏唐,靠着无数块晶体的加持,三太子狴犴的实力已达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不灭龙威的威能比全盛时期的上古真龙,不知道要强出多少倍,换成别的真神级大存在,肯定会选择暂避锋芒,但苏唐居然笔直的迎了上去。   轰……轰轰轰……   如果说苏唐创造出的灵力漩涡是摧枯拉朽的狂潮,那么三太子狴犴的不灭龙威就是一面顶天立地的巨墙,在撞击的第一瞬间,整片灵力漩涡的前半端都出现了剧烈的扭曲,接着便在震耳欲聋的炸响声中,化作无数迸射的乱流。   就连深处灵力漩涡中心的苏唐,也一样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强横无比的神念领域,被撕扯成了长达数千米的光焰,甚至不得不向后飞退,以化解不灭龙威的杀伤力。   苏唐皱起眉,三太子狴犴的实力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如果不彻底破解智皇缔造出的归宗封印,他很难与得到无限加持的三太子狴犴相对抗。   在大海中心处,一道人影正向这边掠来,正是三太子狴犴,看样子他是要亲手解决苏唐这个大麻烦了。   观战的贺兰飞琼只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本以为凭自己的进境,是完全能够与苏唐并肩作战的,可三太子狴犴的实力展现,却给了她当头一棒。   只要有一线机会,贺兰飞琼绝不会气馁,但双方的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了,就算她能在这个时候晋位封神,也不可能给三太子狴犴构成什么威胁。   贺兰飞琼在大千灵种中,便听白泽说起过苏唐灵力风暴的厉害,而苏唐刚才的表现,也没有让她失望,连如此恐怖的灵力风暴,都无法挡住三太子狴犴的一击,那么她也一样无能为力。   “天魔,你真的好烦……”三太子狴犴阴冷的声音远远传来。   “还不够!”苏唐淡淡说道。   “呵呵……”三太子狴犴发出冷笑,紧接着,他的眉头一展,又一股无形的气浪卷向前方。   三太子狴犴可能真的掌握了万古浮生诀,但也仅此而已,遭遇强敌,他还是要动用不灭龙威来解决问题,苏唐掌握了真龙九技,在变化上占据绝对优势。   只是,因为实力上的不对等,三太子狴犴的不灭龙威成了无敌的大杀招,苏唐无法闪避、也无法化解。   轰……   苏唐的灵力漩涡已被摧毁,失去了屏障,他只能硬生生承受不灭龙威的撞击,神念领域再次被撕扯得支离破碎,身形被轰得向后倒射出去,接连撞碎了十几块结晶,才有机会喘息。   三太子狴犴似乎是一意要把苏唐当场击杀,追向倒飞的苏唐,又一次释放出不灭龙威。   不对……贺兰飞琼心中产生了一丝狐疑,她清楚苏唐的实力有多么恐怖,就算挡不住,总可以用流光百界来化解不灭龙威的冲击力,绝不至于被打得这般全无还手之力,好像……苏唐是在故意求败,给三太子狴犴机会。   第三次承受不灭龙威的冲击,苏唐的神念领域已变得非常暗淡了,嘴角也渗出了鲜血。   虽然他掌握着很多无上灵诀,还有众多灵宝,但对三太子狴犴都不起什么作用,动用三焚箭是没有意义的,灭妖录也没办法封印保持鼎盛状态的三太子狴犴,至于皇天,就算太皇重生,也未必是此刻三太子狴犴的对手,他苏唐更不可能借助皇天之力与三太子狴犴对抗。   三太子狴犴再次露出冷笑,接着反手点向苏唐,一块散发着寒光的归宗封印陡然从虚空中飘落,正罩向苏唐。   苏唐长吸一口气,立即运转流光百界,身形化作一道迅捷无比的光,投向大海深处。   “想走?!”三太子狴犴掐动法诀,那块追向苏唐的归宗封印突然消失在虚空中,接着便在苏唐前方出现,拦截得恰到好处,就像苏唐在主动往归宗封印上撞。   只是,苏唐的流光百界也有了火候,他在生死攸关之际奇迹般的改变方向,以毫厘之差避开了归宗封印,逃向另一边。   但他避开了归宗封印,却避不开三太子狴犴再次释放出的不灭龙威,本已黯淡的神念领域再无法承受如此剧烈的轰击了,化作无数迸射的流光。   苏唐发出闷哼声,接着全力运转灵脉,身形折转向另一边,又一次避开了出现在前方的归宗封印。   “真是麻烦啊……”三太子狴犴叹道。   如果是在星域中,苏唐大有机会逃之夭夭,可他已被无穷无尽的归宗封印所包围,运转身法的空间受到大幅限制,又受了伤,接连避开了七、八次,终于被逼得撞上了归宗封印。   谁都没有注意到,进入归宗封印的瞬间,苏唐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事实上他早就计划好了,想除掉三太子狴犴,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进入到归宗封印之中。   进入归宗封印不难,难的是如何不让三太子狴犴怀疑,所以他才倾尽全力,与三太子狴犴死斗了一场,一旦被发现,他就再没有机会了,不过,刚才灵炼门老祖给他的暗示,让他信心大增,所以才提前被封印。   同样的,谁都没有注意到,成功封印了苏唐之后,三太子狴犴也轻轻吁出一口气。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封印着灵炼门老祖的结晶内,出现了无数条虚影,那些都是灵炼门老祖的分身,其中一条分身突然越过了灵炼门老祖,苍老的面颊一阵模糊,随后变成了一个面容极为俊美的年轻人,他抬手亮出一面圆镜状的东西,接着万千道毫光激射而出,瞬间便把晶体轰得支离破碎。   得到无数归宗封印加持的三太子狴犴,周围笼罩着直径超过百余米的神念领域,其中闪动的金光犹如实质,就像一颗巨大的晶球。   按理说没有什么样的攻击能穿透如此坚韧的神念领域,直接伤害到三太子狴犴的本体,但那块圆镜激射出的光芒,似乎拥有无坚不摧侧力量,不但轻而易举的透过三太子狴犴的神念领域,更在三太子狴犴的肉身上留下了无数个细小的窟窿。   三太子狴犴似乎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惊呆了,他没有发起反击,只是慢慢低下头,看着自己已变得如同筛子一般的身体。   那面容俊美的年轻人扑身纵起,再次举起手中圆镜状的东西,无数道光线攒射而出,卷向三太子狴犴。   三太子狴犴再次承受光线的袭击,肉身轰然炸开,化作无数飞溅的血肉。   下一刻,封印着西皇的晶体也破碎了,西皇纵身掠起,与灵炼门老祖并肩向三太子狴犴被粉碎的地方飘来。   “居然让他逃了……”那面容俊美的年轻人皱起眉,遥遥看向大海深处。   “他离开元点,是我们最好的机会!”西皇缓缓说道:“真魔,你不会是故意放他走吧?”   还没等那面容俊美的年轻人说话,大海深处再次传来三太子狴犴的声音:“真魔啊真魔……在你传授我魔诀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哦?”那面容俊美的年轻人用指尖抚动圆镜上一颗颗充满诡异的眼睛,口中发出漫不经心的回应。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传授我魔诀,我魔化得越厉害,将来也就越会被你所制,你以为只要手中的诛魔镜,我就永无法逃出你的掌控。”三太子狴犴的声音中充满了愉悦:“可惜,我一直把你当成真正的对手啊!”   “你把所有的修士都当成自己的对手,又何止是我?”那面容俊美的年轻人回道。   “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和他们搅在一起,呵呵呵……你们真的会彼此信任么?”三太子狴犴又道。   这一次,西皇、灵炼门老祖和那面容俊美的年轻人都没有说话,如果异地相处,他们必定要拼得你死我活,但因为发现了三太子狴犴的惊天企图,最后才不得不决定联手,相互之间根本谈不上信任。      第一一七五章 制胜契机      “事已至此,无需多说了。”西皇皱起眉,用清冷的声音说道:“真魔,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有几成把握?”   “修炼我的魔诀,必然会被魔化,原本我是有九成把握的,但……”那年轻俊美的年轻人眼神显得有些犹疑不决:“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能撑得住诛魔镜的侵蚀。”   “是他超出了你的预料,还是你另有别的算计?!”灵炼门老祖说道。   “他是要发动万法归宗,让世界的生机全部归于元点,与我们是不共戴天的啊!以往你我相争,只是争谁吃得多一些,谁吃得少一些,而他却是要把整张饭桌掀翻烧掉,让谁都吃不成。”那年轻俊美的年轻人叹道:“这种时候,我还有什么算计?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如此……”西皇缓缓说道。   “也只能拼了。”灵炼门老祖接道。   “哈哈哈哈……这是我听过的最有意思的事了!”三太子狴犴在大海深处放声大笑:“请问几位前辈,你们故意被我封印,跟着我进入天核,难道只是为了阻止我么?”   “然。”西皇冷声说道。   “太滑稽了,其实想阻止我很简单,你们躲得远远的,躲到我根本找不到的地方,那样我拿你们毫无办法。”三太子狴犴再次发出笑声:“可你们偏偏以天命为己任,急不可耐的自己送上门,你们啊……你们根本不知道法界代表着什么!”   “躲起来?等着你把星域中所有的修士都封印起来么?”灵炼门老祖回道。   “真是夏虫不可语冰,把他们封印起来只是手段而已。”三太子狴犴发出长叹声:“知道我这些年来最怕的是什么吗?我怕父王找回真魂,实力恢复,重新掌控真龙一脉;我还怕父王日渐衰微,一旦有人把他逼上绝路,他必定会释放天都破,那么我的希望也就随之破灭了。”   “法界?!”那年轻俊美的年轻人想到了什么。   “没错,就是法界。”三太子狴犴说道:“灭妖录能封印妖类,你的诛魔镜能诛杀任何带有魔性的修士,御人剑也有类似的威能,可你们想过么,法界为什么能抽取修士的神识,并自成一个世界?!哈哈……正是因为所有的生命烙印都是从法界内衍生出来的,抽取神识,只不过是让生命烙印回归本源而已!”   “你的废话好像特别多。”西皇不耐烦的说道。   “因为你们马上就要变成过去了,而我的未来却无人可以见证,所以心有戚戚然,想在最后很你们多聊上几句。”三太子狴犴笑着回道,随后一股灵力波动陡然从大海深处蔓延过来。   嗡……封印着苏唐的结晶突然散发出轻微的震荡声,眨眼之间,苏唐的御人剑还有灭妖录,竟然飘离苏唐,透过结晶的封印,向着大海深处掠去。   “那是……御人剑?!”西皇悚然动容,接着身形如闪电般掠起,试图阻截飞走的灵宝。   只是西皇的身形刚刚启动,无数块晶体便迎了上来,凝成一片不可逾越的高墙。   西皇大怒,手腕翻起处,一片排山倒海般的竹影向前方卷去。   轰轰轰轰……   西皇虽然没有皇氲之力,不可能摧枯拉朽般毁掉挡路的归宗封印,但他的攻势也是不容小窥的,成千上百块晶体在竹影的撞击中向后飞跌,有一些晶体上出现了明显的裂痕,不过,更多的晶体又从四面八方聚来,牢牢挡住了西皇的去路。   西皇还想再次出手,突然身后传来惊呼声:“不好!”   西皇一愣,急忙回头看去,正看到那年轻俊美的年轻人用双手死死扣住诛魔镜,额头青筋毕露,似乎在和某种看不到的东西相抗争,他的双臂、双手连同诛魔镜都在剧烈颤抖着。   在外观战的贺兰飞琼只感觉遍体冰寒,看到苏唐的御人剑和灭妖录被那么轻易的抢走,她有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猜想,三太子狴犴早就料到了苏唐的选择,当初夺到法界之后便急匆匆逃走,并不是害怕即将赶来的西皇,也不是害怕苏唐有逆转战局之力。   回想在龙穴中发生的一切,如果三太子狴犴继续留下来,那么上古真龙十有八九会释放天都破,这才是三太子狴犴真正不愿意看到的!   如果所以一切都在三太子狴犴的预料之中,他的心机简直恐怖得无法形容,故意坦露自己的目地,让上古真空彻底死心,切断最后一线父子之情,双方再无回旋余地,但他又留下了苏唐。   没有苏唐,上古真龙只会选择鱼死网破,那么三太子狴犴就算能从天都破中逃出去,也会身被重创,最关键的地方在于,法界是上古真龙的灵宝,三太子狴犴不想让法界受到任何损坏。   一个拥有真魂,并且掌握着龙诀的苏唐,却让上古真龙改变了主意。释放天都破,未必能留得下三太子狴犴,而他从苏唐身上,隐隐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这代表着,三太子狴犴早就看透了上古真龙,他知道但凡有一线机会,上古真龙都不忍坐视自己的传承彻底湮灭,苏唐是上古真龙最后的精神寄托,也是他三太子狴犴安然离开龙穴的保证。   已被封印的苏唐看不到外界的变化,三太子狴犴已经用某种方法把法界和归宗封印凝在了一起,在他被封印之后,神识已飘离肉身,陷入到无边的黑暗之中。   苏唐没有慌张,必然他已经进入过一次法界了,而且依靠龙气的保护,他在法界中的行动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只不过,他没办法判断应该奔着哪个方向飘飞,在他前后左右,列满了大大小小的人影,所有被封印修士的神识,应该都被剥离到了这里。   在外面,那些修士是茫然而又呆滞的,而在法界的笼罩中,他们的神态变得多种多样,有的不停的呼喊着,有的在低头沉思,有的手舞足蹈着,似乎正努力向前飞奔,寻找着脱困之地。   那些修士的神识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在黑暗之中,他们都认为自己是唯一的生命,哪怕苏唐从他们的身体中穿过,他们也毫无所觉。   不过对苏唐来说,这里就显得有些喧嚣了,只要距离不是太远,他就能看到那些神识的动作,听到那些神识的声音,甚至还有神识在放声哭嚎,应该是被关押在黑暗中的时间太久了,久得他们的心理已经接近崩溃。   苏唐努力寻找着消灭三太子狴犴的契机,在外面的天核中,战斗已持续了很久,西皇和九翼真魔虽然是拥有太古位阶的真神级大存在,灵炼门老祖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但他们面对着的,是凝合无数归宗封印的三太子狴犴,所有修士的力量,都可以为三太子狴犴所用。   局势对西皇等人越来越不利了,就算贺兰飞琼终于突入战场,也一样无法挽回局面。   苏唐的选择并没有错,他敢故意被三太子狴犴封印,当然有自己的把握,不过,他有一点疏忽了,法界之大,超出了他的想象,在茫茫的黑暗中寻找制胜契机,并不那么容易,而时光在一点一滴的流逝着。   三太子狴犴敢于离开元点,亲手向他发起攻击,那么应该有另一种力量在维持法界的运转,想来想去,只能是已经对三太子狴犴绝对服从的智皇,可智皇究竟在哪里?!   天核中,九翼真魔终于没办法控制住手中的诛魔镜了,他口中喷吐出鲜血,双手也不由自主松开,西皇和灵炼门老祖都看得清清楚楚,九翼真魔的十指都已经变了形,他们的心都有些发沉,能把九翼真魔逼到如此境地,三太子狴犴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毁了它……”九翼真魔突然发出尖锐的吼声。   西皇和灵炼门老祖一愣,接着便明白了九翼真魔的意图,立即向飘离出去的诛魔镜追去,从另一边赶来的贺兰飞琼正看到九翼真魔的侧脸,她顿了顿,如遭雷击,身形也随之化作雕像,接着便被涌来的劲流轰飞。   贺兰飞琼虽然一直在外观战,但她的注意力大多都放在了三太子狴犴身上,而九翼真魔显身之后,立即对三太子狴犴发起攻击,始终背对着她,加上九翼真魔的魔煞极为阴冷,让贺兰飞琼本能的反感,没有理由去注意。   现在突然之间看到了九翼真魔的侧脸,让她隐隐约约想到了一个人,虽然时光已久,对方变化很大,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足以让她失去应变能力了。   轰……轰轰……西皇和灵炼门老祖全力追击飘飞的诛魔镜,不过诛魔镜毕竟是元始灵宝,没那么容易被摧毁,西皇和灵炼门老祖的攻击,从某种角度说反而是送了诛魔镜几程,紧接着从四方用来的归宗封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哈哈哈哈……”三太子狴犴的笑声显得有些癫狂,甚至是歇斯底里:“真魔啊真魔,多谢你成全!”      第一一七六章 破解      笑声未落,一股强大无比的推力骤然从大海深处蔓延过来,西皇、九翼真魔还有灵炼门老祖身不由己向外飞去,而且他们飞退的速度快到极点,甚至远远超过运转身法,只是刹那间,似乎已退出万余里远,彼此再也无法看到对方的身形了,连灵力波动也感应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膨胀开的推力消失得无影无踪,但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来,又一股莫名的吸力从虚空中滋生出来,他们再一次身不由己的向前方飞去。   西皇和灵炼门老祖拼力运转灵脉,试图从吸力中脱身而出,不过任凭他们使劲浑身解数,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形,九翼真魔已释放出所有的魔翼,但依然无济于事,有那么一瞬间,他拼尽全力向斜上飞掠,似乎马上就要脱离引力的范围了,可下一刻,他感应到自己的神识被硬生生抽离出身体,这种感应让九翼真魔恐惧到了极点,再不敢与那股引力相抗衡,因为他知道,就算真的能逃出去,没有了神识,他只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在这四人当中,贺兰飞琼的实力是最弱的,但她有大千灵种,只是,也一样无法挽回什么,大千灵种出手之后,便不再受她神念的控制,和她的身体一起向前方飞掠。   天核深处,三太子狴犴站在一片飞速转动的漩涡状光幕中,他夺来的御人剑、灭妖录和诛魔镜释放出万千道流光,三大元始灵宝似乎在不停的消融,与漩涡状光幕凝为一体。   有眼泪顺着三太子狴犴的脸颊滴落,不是怀念,也不是感伤什么,而是无数年的隐忍终于得到了回报,他达成了自己的梦想。   在这一刻,三太子狴犴的思绪飞回到很多很多年前,还是一个少年的他,正捧着一只白玉碗,仔细的吹着汤药中散发出来的蒸汽。   虽然还年少,但三太子狴犴也知道,别说是刚刚煮好的汤药,就算火热的熔岩,也无法对母后造成伤害,只不过他必须这么做,如此才能表现出他在回报母亲的舔犊之情。   果然,躺在床榻上的母后微笑着看着他,眼中洋溢着无尽的怜爱。   三太子狴犴很小心的把汤药递到母后嘴边,看着母后把汤药一点点喝下去,随后用很天真的声音问道:“母后,您那么厉害,怎么也会生病呀?”   “傻孩子,再厉害也一样会生病的,何况我是心病啊……”躺在床榻上的母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母后您会不会死?”三太子狴犴突然变得惊慌起来了。   “会死的。”躺在床榻上的母后笑了起来:“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等到你真正长大的那一天。”   “可是……可是可是可是……”三太子狴犴连着用几个可是来表达自己激荡的心情,而且他还嫌不够,接着又补上了一个:“可是他们说您是真神呀,真神不是永恒的吗?!”   “如果真神是永恒的,那些太古真神又怎么会消亡?”躺在床榻上的母后犹豫了一下,似乎不想和自己的孩子谈这些,但看到三太子狴犴眼中充满了疑问,有些心软了,随后说道:“你拿一颗石子扔出去,会发现石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后总要落在地上,真神也是一样的,有巅峰必有低谷,有盛必有衰,有兴必有亡,这是天道,没有什么可以与天道相抗衡。”   “母后,我不要你死!不要!!”三太子狴犴叫了起来,随后用双手死死抓住了母后的手,他很用力,好像稍微松一些,母后就会从他的眼前消失:“母后您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我要您永远永远陪着我!”   躺在床榻上的母后静静的看着三太子狴犴,良久,展颜一笑:“办法倒是有,但太难了。”   “母后,是什么办法?!”三太子狴犴的双瞳亮了起来。   “首先,你要得到法界,然后得到元始三大灵宝,还有,你要让自己变得很厉害很厉害,至少要比娘亲厉害许多,才有可能真正驾驭法界,催动元点逆转。”躺在床上的母后微笑着说道:“这无数星域,还有万千生灵,都是由元点滋生出来的,元点逆转,一切将归于混沌,然后破而后立,新世界因你而生,只要世界不衰亡,你也就不会殒落,这应该是最接近永恒的了吧……到那时候一切都要听你的,你不让娘亲走,娘亲想走也走不了了。”   漂浮在漩涡状光幕中的三太子狴犴突然张开了双眼,发出轻笑声,他少年时的举动是真挚的,但是,心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不停的改变,现在与当初,有着天壤之别,不过,他并不后悔,也不懊恼,因为所有的付出都得到了最完美的回报。   嗡嗡……周围的一切飞快得向光幕坍缩,西皇、九翼真魔、灵炼门老祖和贺兰飞琼的身影已出现在远方,他们的脸孔多少都有些扭曲,双目圆睁,目光中充满了惊恐。   天核中原本就存在着的无数块巨石,也以相同的速度飞向光幕,只要陷入到光幕中,便会无声无息的崩解、破碎,化作虚无。   他们都知道那些巨石有多么坚硬,但,那股强横无比的引力是无法抗拒的,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飞向绝境。   第一个飞入光幕的是西皇,身为拥有位格的上古真神,他的神念领域是异常强大的,但在闪烁不定的光幕面前,神念领域如泡沫般脆弱,只是刹那,西皇的神念领域便破灭了,紧接着他的肉身也象那一块块巨石一样崩解、破碎,最后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飞出来,卷入光幕之中。   紧接着飞入光幕的是九翼真魔和贺兰飞琼,他们的结局和西皇一样,毫无悬念的被粉碎,九翼真魔到最后一刻依然在拼命挣扎着,试图脱离绝境,而贺兰飞琼对着九翼真魔喊出了一句话,但她的声音也同样被光幕所吞噬。   随后灵炼门老祖也被光幕卷了进来,只是他和前面几人不同,肉身被粉碎后,并没有出现那种模模糊糊的影子。   眼见自己的平生劲敌都被元点吞噬,三太子狴犴放声大笑。   一座无名星域中,有一片同样无名的原域,在原域最高耸的山巅上,有一个人正安静的修炼着,突然,他的身形扭动了一下,随后化作一道烟气,灵炼门老祖从烟气中走了出来,他沉默片刻,长长吁出一口气:“好险……”   叹气声尚且没有消失,天地间骤然传来一阵阵轰响,灵炼门老祖抬头望向上空,脸孔当即大变,他发现整个世界就像面团一般被一股强横无比的力量拉得扭曲起来。   围绕在三太子狴犴周围的光幕,已膨胀开数万里之遥,并且还在以一种极快无比的速度扩张着,元点吞噬的东西越多,膨胀的速度就越快,突然,一片被扭曲的星域出现在远方,正飞速向光幕中投来。   而灵炼门老祖一直在呆呆的看着天空,他的阅历虽然深厚,但和曾经最接近世界真相的太古紫鸑相比,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他不懂,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要说灵炼门老祖,连西皇和九翼真魔也一样不明白,当初的上古真龙,也只以为三太子狴犴要发动万法归宗,如果他在天核,也一样会目瞪口呆,原来三太子狴犴想得到的,比他预料中要恐怖得多。   苏唐一直不知道外界的变化,在黑暗中不停的游动,没办法感应到时间流逝,开始的时候,他还在数自己的心跳,等数过了一万次之后,他放弃了,因为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越来越焦急、焦虑,然后可能犯下错误。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唐终于看到前方有一片巨大的蠕动着的烟云,烟云中有数字在飞快闪烁着,苏唐顿了顿,随后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别人看不懂那意味着什么,苏唐却明了一切,他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那片烟云就是智皇!   不过,他不了解智皇的能力,也不清楚除了那些归宗封印之外,智皇有没有制造出其他东西,为了能在第一时间达成自己的目地,他放慢身形,缓缓向那片烟云飞去。   距离越来越近了,被三太子狴犴俘获之后,智皇似乎已丧失了很多能力,尤其是感应,竟然没能察觉到苏唐的逼近,释放出的光华依然按照一定的频率闪烁着。   片刻,苏唐飘入到烟云中,他长长松了一口气,手腕翻转,掌心中出现了一团华光,华光中也有数字在不停的闪烁着。   苏唐知道智皇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自然也清楚哪一种类型的攻击会最有效,与他脑域融为一体的机械生命,早就从归宗封印的碎片中破解了智皇的最大秘密,现在他只需要把手中的东西洒入烟云中,智皇便会背叛三太子狴犴,成为他的臂助。   就在这时,苏唐感应到什么,侧头向后看去,三太子狴犴的神识也已进入到法界内,正静静的看着苏唐。      第一一七七章 终战      “天魔,你还真是阴魂不散!”三太子狴犴慢条斯理的说道:“已经结束了,你只是借助父王的真魂之力,才能在法界内苟延残喘而已,可现在你还能坚持多久呢?”   其实三太子狴犴行事风格是非常果决的,但此一时彼一时,元点已然逆转,就算是他也无法阻止,西皇、灵炼门老祖还有九翼真魔,也已灰飞烟灭,和苏唐说这些废话,仅仅是因为他太珍惜这段享受胜利滋味的时光了。用不了多久,所有的一切都将回归元点,而他也将成为无以伦比的创始之神,在这之前,苏唐是他唯一能够与之对话的人了。   胜利固然美妙,但只有自己独自品尝,未免有些遗憾,让苏唐明白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然后看着苏唐绝望挣扎,将给他的胜利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现在才想到我?”苏唐淡淡的说道:“可惜,太晚了!”   嗡嗡……烟云中数字闪烁的频率骤然加快了几十倍、上百倍,同时发出剧烈的震荡声,在法界外,凝聚三太子狴犴肉身周围的无数条锁链成片崩断,但锁链并没有消失,纷纷扬扬在光幕中扭动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片刻,一条条锁链探入到封印着苏唐的晶体内,随后如大海般磅礴的灵力疯狂灌了进来,苏唐的肉身虽然已失去神识,但在灵力的冲击下,本能的开始运转万古浮生诀。   轰……苏唐的肉身绽放出万道金光,金光透出结晶,不停冲击着元点凝成的光幕,竟然让光幕发生了震荡。   苏唐脑域中的异域机械生命,与智皇是同源的,想控制智皇,对苏唐而言很简单,可算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了偷天换日。   “厉害!确实厉害!”三太子狴犴也知道自己失去了对智皇的控制权,不过他不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露出得意的笑容:“如果你能早些日子进入天核,用你的灵诀俘获智皇,我会束手无策,可现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苏唐没有说话,他在尽可能的拖时间,虽然神识在法界内,但他也能感应到自己的肉身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应该是世间最恐怖的修行法门了,三太子狴犴确实厉害!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三太子狴犴的对手,但每拖上一秒,双方的实力差距就会拉近一分。   “你还是不死心么?罢了……”三太子狴犴悠悠叹了一口气:“算我怕了你,天知道你还能做出什么来。”说完,三太子狴犴开始掐动法诀。   轰……一片如潮水般的光幕陡然透入法界中,其间裹挟着无数道归宗封印,下一刻,三太子狴犴再次掐动灵诀,归宗封印成片的破碎,而里面被封印的修士只要接触法界中弥漫着的黑暗,便会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唐依然没有动,三太子狴犴的强大,给他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苏唐明白,现在双方的差距还很大,虽然三太子狴犴发现再无法控制智皇,索性下手摧毁归宗封印,但归宗封印的数量那么多,三太子狴犴不可能刹那间就把所有的归宗封印全部摧毁,能多汲取一些灵力总归是好的。   “真的要结束了……”三太子狴犴的笑容越来越盛,事实上苏唐猜错了,三太子狴犴并不是有意摧毁归宗封印,他已经炼化了法界,而御人剑、诛魔镜和灭妖录三大界也已回归,就算给苏唐百年的时间汲取灵力,他也能借助法界的力量轻松击杀苏唐。   只因为元点坍缩到了极致,而三太子狴犴启动了最后一步,接下来,所有的一切都将回归元点,成就只属于他的新世界。   轰轰轰……涌入法界的归宗封印还在不停被粉碎着,与之相对应的,分散在黑暗中的那些模模糊糊的身影也在湮灭,肉身粉碎,神识失去了依托,加上元点的力量已渗入法界,失去肉身的神识根本无法和元点的力量相抗衡。   不知道过了多久,法界彻底变得黑暗了,无边无际的空间内,只剩下了苏唐和三太子狴犴,涌入元点的归宗封印也变得稀疏起来。   下一刻,又一条人影透入了归宗封印,那竟然是三太子狴犴的肉身。   三太子狴犴转过头,认真的看着自己,良久良久,他发出长长的叹息声,紧接着三太子狴犴的肉身轰然炸开,化作迸射的烟气。   苏唐神色很平淡,但内心已充满惊骇,差不多所有的归宗封印都已经被摧毁了,他本准备出手,但三太子狴犴竟然毁掉自己的肉身,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留着也没有用处了。”三太子狴犴叹道。   当一切都归于元点之后,就算有法界的保护,他也不可能护得住自己的肉身,不过,毫不犹豫的杀死敌人,并不算什么,能毫不犹豫的杀死自己,足以证明三太子狴犴有多么狠绝。   苏唐的眉头突然皱起,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肉身,只是与其他归宗封印不同,封印着他的晶体散发出柔和的白光,慢慢悬停在三太子狴犴身边。   “最后看一眼自己吧。”三太子狴犴再次露出微笑。   苏唐第一个反应,是立即动手,但有一种冥冥中的本能在告诉他,还不是时候,况且三太子狴犴居然会毁掉自己的肉身,代表着此刻肉身不会给自己带来帮助,反而有可能成为累赘。   “你……知道?”三太子狴犴的笑容消失了,苏唐对发生的所有事情还有即将发生的事情,都显得无动于衷,这让他很困惑。   苏唐还是没说话,他终于意识到,情势和他所猜测的并不一样,万法归宗?就算他夺走了智皇的控制权,但三太子狴犴也没必要毁掉自己的肉身吧?难道气糊涂了不成?!   只是苏唐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但苏唐还是不动声色,三太子狴犴心头浮生出了一缕不安,还有些失望,因为他本准备仔细欣赏苏唐是如何绝望挣扎的。   “天魔,不管怎么说,你都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后我应该会记得你。”三太子狴犴伸出手,接着一拳挥出。   拳锋击碎了晶块,接着又洞穿了苏唐的身体,其实三太子狴犴没必要这么做,只需散去保护晶块的皇氲,苏唐的肉身自然会被元点之力吞噬,多此一举,是因为他想亲手杀死苏唐。   苏唐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和三太子狴犴在心境上的差距并不大,一个亲手杀死自己,一个坐视自己被杀。   苏唐这里表现得无所谓,三太子狴犴却象被人劈脸轰了一拳似的,整个脸孔都扭曲起来了,呆呆的看着苏唐。   “你……怎么可能?!”三太子狴犴发出怒吼声,他已催动法界,苏唐的神识本应该在第一瞬间湮灭才对,可苏唐依然好端端的那边,让他无法理解。   苏唐慢慢垂下头,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心情去理会三太子狴犴了,而是全神贯注的感应着自己的变化,虽然三太子狴犴毁掉肉身肯定有独特的理由,但他并不懂,也不清楚肉身毁灭对神识会构成什么影响。   “不可能……不可能……”三太子狴犴似乎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接连吼叫着,随后突然顿了顿:“你……你的生命烙印不在这里?!”当初太古紫鸑说过,一旦元点开始逆转,所有从元点中滋生出的生命烙印,都将重新融为元点,但从异域来的生命烙印,却不会受到影响,这是三太子狴犴能找出的唯一的理由,否则绝对无法解释苏唐为什么还能存在下去。   苏唐抬起了头,他无心听三太子狴犴的碎语和质问,眼看着自己肉身被毁灭,能保持神态不变已经是极致了,他一直在全神贯注的感应自己的神识,评估自己的战力,奇怪的地方在于,肉身溃灭,似乎对神识没有任何影响,这是因为法界的力量,还是别的什么?   “你……”三太子狴犴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声音已出现颤抖。   三太子狴犴的失态,反而给苏唐平添了几分信心,对方的手段应该都使用得差不多了,西皇和灵炼门老祖没有了音讯,似乎已经败走,那么三太子狴犴也应该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三太子狴犴的灵力一损再损,如果这样也无法击败对方,那就只能认命了。   想到这里,苏唐的身形闪电般向前掠去,双拳齐出,造化龙拳的拳劲如海啸般卷向三太子狴犴。   三太子狴犴毁掉自己的肉身,神识不受影响,是因为他已是法界之主,而苏唐的原因就很复杂、特殊了,他的紫府早已被毁,最后不得不用脑域中的真魂来顶替紫府,皇氲之气也和真魂融为一体,肉身存在与否,对他的影响并不大,当然,这也是在法界中,如果被赶到天核内,他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见苏唐抢先发起攻击,三太子狴犴发出疯狂的怒吼声,只是他明显有些慌乱。      第一一七八章 狂      以为三太子狴犴的心机城府,就算局势再危急,也不应该如此失态的,他恐慌,只是因为想起了母后说的话。   强行逆转元点,是对天道最彻底的亵渎,那么天道极有可能反弹,这就是天道大限。如果一切顺利,还算好说,但凡出现自己万万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便代表天道已经产生了影响。   胜利本已唾手可得,但苏唐的表现,却让一切都变得不那么确定了。   在一边,苏唐全力出手,没有了御人剑,他还有皇氲凝成的魔剑,剑光一战,划出一道长达千余米的光幕,直卷向三太子狴犴的神识。   “那是……”三太子狴犴的神色再次出现了呆滞。   这里是法界,只有神识才能进入,而神识是无法携带灵宝的,就算带得进来,也会被法界摧毁,唯有几件极为特殊的、本就与法界一脉相承的灵宝,才不会受到法界的排斥。   苏唐的灵宝大多是通过炼化得来的,由元魄凝成,而元魄就在真魂体内,自然没有受到法界的影响。   苏唐出手极快,剑幕如电光,瞬间即至,而三太子狴犴被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惊呆了,又比不上肉身有神念领域保护,一个失神间,剑光已从他身体中扫过。   轰……三太子狴犴的身体被斩成两半,接着轰然炸开,化作无数迸射的流光。   那是狴犴?那是三太子狴犴?苏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心目中,早已把三太子狴犴看得无比恐怖,绝对想不到,只是随手一剑,便能把三太子狴犴当场斩杀。   下一刻,苏唐发现三太子狴犴化作的流光开始向一个地方凝聚,转眼又一个三太子狴犴出现了,挨了必杀的一剑,三太子狴犴却好像恢复了冷静,他深深的看着苏唐:“法界已与元点融为一体,在这里没有谁能杀得死我。”   “我不信。”苏唐的回答很简洁,接着剑光再次掠起。   三太子狴犴的身形如清风般向后飘退,不过和苏唐比身法,就有些不自量力了,苏唐旋即释放出流光百界,身形化作一溜残影,他的速度快得达到极限,就像瞬间变化出无数个分身一般,让三太子无从辨别,而魔剑卷动的光幕,也被分解成十几道,从不同的角度卷向三太子狴犴。   在天核中交手和在法界中靠着神识对抗,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三太子狴犴得到了无数归宗封印的加持,他的肉身实力远远超过苏唐,可是到了法界,情况就不一样了,当初上古真龙第一次释放法界时曾说过,这里比得就是谁的神识更强。   老祖的灵炼法门,是把灵宝炼化成灵魄,融入紫府,等于是给自己的神识添加上各种武器和护甲,和灵炼门的修士比神识,无疑是以卵击石,必将撞得头破血流。   看着剑光斩落,三太子狴犴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但又不能坐以待毙,他一边继续飞退一边释放出从九翼真魔那里学到的大收魂,无数黑色丝线如潮水般卷了出去,迎向剑幕。   轰轰轰……黑色丝线尚来不及膨胀开,便被剑幕绞得粉碎,三太子狴犴也没能逃脱,身形迸射开,化作道道流光。   只是,三太子狴犴似乎没有吹牛,流光又向着远方聚结,凝成了三太子狴犴的神识。   苏唐露出冷笑,刚才三太子狴犴说在法界内没有谁能伤得到他,苏唐心内是信了几分的,这一剑只是试探,如果三太子懒得躲避攻击,十有八九是真的,如果做出了规避动作,便证明三太子狴犴的能力也有自己的极限。   有极限就好,一剑杀不死,来十剑,十剑不行来一百剑、一千剑、甚至是一万剑,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要彻底除掉三太子狴犴。   “原来你是这般的外强中干啊……”苏唐漫声说道,紧接着,剑光再起。   三太子狴犴既愤恨又无奈,他无法理解,苏唐的神识为什么那样强,又什么能把灵宝带入法界,双方都失去了自己的肉身,一个实力大损,一个却不受影响,而一个没有灵宝,一个却可以变着花样的打。   如果三太子狴犴能控制元始三大灵宝,或许还可以与苏唐斗上片刻,但元始三大灵宝回归法界,成了引发元点逆转的原动力,早已不复存在了。   战斗在持续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不过战斗的局势是呈碾压性的,三太子狴犴不停的被击杀,又不停的在法界内重生。   当三太子狴犴又一次化作迸射的流光后,苏唐突然稳住身形,要头道:“既然你认为这里没有谁能伤得到你,你还跑什么?”他感觉三太子狴犴似乎在故意拖延时间,所以用言语刺激对方一下。   “小子莫要猖狂,你也猖狂不了多久了!”三太子狴犴冷冷的回道:“等到所有的星域尽归元点,我获得了创始之力,那时就是你的死期!”   “所有的星域尽归元点?”苏唐愣住了。   “哈哈哈哈……”三太子狴犴放声大笑,苏唐对此感到不解,让三太子狴犴搔到了痒处,他始终是一个人去战斗,现在大事将成,他太需要有人来欣赏这种无以伦比的胜利了。   笑声未落,三太子狴犴开始掐动法诀,一幅巨大的图画出现在上空。   图画中央是一颗无法形容的、有亿万道流光凝成光球,光球在以惊人的速度旋转着,光球上下左右,有无数颗大大小小的物体飞速掠来,只是距离光球还有很远的距离,便被巨大涡流所裹挟着的力量震得粉碎,然后消失在虚空中。   苏唐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他突然明白,三太子狴犴为什么要毁掉自己的肉身了,如果法界之外就是那颗无法形容的巨型光球,再强大的肉身也不可能继续存在下去。   那些飞向光球的东西,就是一片小星域,星域居然象灰尘一般破灭了,修士的肉身也同样无法与之抗衡。   而且光幕正在向法界中渗透,他的神识感应不到压力,如果肉身还在,就算三太子狴犴不出手,也难逃过光幕的绞杀。   “天魔啊天魔,你居然能把我逼到这种境地……我不得不承认,你很厉害。”三太子狴犴缓缓说道:“但那又怎么样呢?很快,你就要一无所有了啊,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三太子狴犴的声音虽然很镇定,但心中却在翻江倒海,甚至恨不得狂打自己的耳光,因为他突然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了。   在天核中,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归宗封印去封印苏唐!   换成别的人,或许只会极力想办法去解决苏唐,而三太子狴犴极其善于反思、反省,他一边努力拖延苏唐的攻势,一边思考,终于发现了自己致命的错处。   如果他不是贪图苏唐的皇氲之力,没有把苏唐封印,而是选择花费一些时间,靠着自己强横的力量把苏唐当场击杀,所有的麻烦都不会发生了。   聪明也有聪明的苦恼,三太子狴犴心中充满了懊悔。   苏唐虽然知道三太子狴犴在故意打击他,但看到的景象冲击力太过强烈了,让他处于无神状态。   让所有的星域回归元点,这才是三太子狴犴的真正用意!   恍惚间,苏唐似乎看到了习小茹,习小茹正在小无尽海的领域中刻苦修行着,这一次苏唐只和贺兰飞琼一起走,让习小茹很是伤心,尽管明白是因为此行太过危险,但她无法原谅自己,所以她要尽全力修行。   还有闻香,闻香坐在一棵漆黑色的古树下,闭目调息着,苏唐送给她的这棵古树蕴藏着无尽的死气,是助她修行最好的灵宝。   顾随风围着他的焚天鼎打着转,其实他并不太喜欢做个药师,但机遇把他推到了这个位置上,而且做药师可以为整个大集体做出最大的贡献,换成别的,他哪里能享受到来自所有人的尊重?   还有宝蓝、有岳十一、有赵大路,还有何平、宗秀儿这些弟子,还有司空错、花西爵等前辈。   他们每一个人,苏唐都能叫出名字,他们陪着苏唐从过去走来,也会陪着苏唐走向未知。   他们的修行虽然很紧张,但心中安然,因为他们信任苏唐,也因为他们知道苏唐会为他们抵御住外来的危险,给他们留下成长的时间和空间。   还有贺兰飞琼和贺兰远征,姐弟二人对他苏唐的帮助,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法界之外已变得那种摸样,贺兰飞琼应该殒落了,大千灵种也难以承受中光幕的冲击,藏身在灵种中的贺兰远征亦是凶多吉少。   对了,还有小不点,他知道此行很危险,便把三个小东西留在原域中,此时此刻,三个小东西应该在原域中快乐的玩耍着,他们不知道,危险正在逼近。   三太子狴犴所说的一无所有,指的就是他们吧?   元点逆转,他苏唐将失去所有的牵挂。   妈妈……妈妈妈妈……苏唐似乎听到了小不点欢快的笑声,一股说不清的东西陡然从灵魂深处迸发起来,紧接着,苏唐发出了疯狂的怒吼。      第一一七九章 第十技      随着苏唐的怒吼,一道闪亮的剑幕劈开沉沉的黑暗,卷向了三太子狴犴。   被击杀过多次的三太子狴犴知道苏唐的攻势锐不可当,而且他的神识在法界内,除非苏唐能彻底破坏法界,否则他的神识是不殒不灭的,所以他懒得进行规避了,反正也避不开。   当然,不管是法界的守护之力还是神识中蕴含的灵气,都有自己的极限,如果被击杀的次数过多,后果难料。   苏唐最开始发起攻击时,三太子狴犴本能的进行闪避,是不想让自己的灵气出现损耗,现在却已改变了主意,他想用自己的淡定来瓦解苏唐的理智,从现在的情况看,他至少已成功了一半。   剑幕过处,三太子狴犴的神识化作迸射的流光,但下一刻,流光又在另一个地方重新成型,接着三太子狴犴悠悠的说道:“没有用的,你还不放弃么?”   经历过一件事情,然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经验才会起到作用,但逆转元点、摧毁天道,创生出一个新世界,这对三太子狴犴而言是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借鉴的,他自知已无法消灭苏唐了,那么在一切归零,元点进入最终的热寂之后,将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谁都不知道。   三太子狴犴只能选择一个笨方法,尽力削弱苏唐的战力,而他要尽可能的保留更多的灵气,如此在元点的热寂中,他或许有办法除掉苏唐。   苏唐没有回答,剑幕再次卷动,而三太子狴犴面带微笑,默默的看着剑幕斩过自己。   苏唐如疯了一般不停的出剑,眨眼间,三太子狴犴已被击杀了数百次之多,这时,三太子狴犴感觉到不对了,在苏唐周围已凝成了一道漩涡状的狂猛无比的风暴。   在天核中对战的时候,三太子狴犴领教过苏唐这一招的厉害,他突然感到遍体发寒,如果只是要摧毁他的生命烙印,寻常的攻击就足够了,没必要发动这般极度消耗灵力的大诀,难道……对方真正的目的是要摧毁法界?!   只不多,想到了并不代表有办法去破解,靠着真魂和皇氲的加持,苏唐占据了绝对性优势,三太子狴犴只能眼睁睁看着。   轰轰轰轰……苏唐状如疯虎,不停挥动着魔剑,灵力风暴一点点向外膨胀开。   但这里与外界不同,在天核内,苏唐靠着万古浮生诀,可以每时每刻进行补充,而法界中却没有灵气让他自由汲取,现在苏唐燃烧的完全是自己的生命力。   随着灵力风暴的膨胀,三太子狴犴的处境也变得危险了,因为他已无处可避,溃灭之后刚刚重生,神识又会被绞得粉碎,几乎每一个刹那,他都会被击杀几十次,又重生几十次。   苏唐的损耗肯定非常惊人,可他的损耗也不低。   三太子狴犴已无法表达什么了,只是在每一次生死转换的极其短暂的时间里,浮现出一个念头,是不是激得太过火了……   法界上空的画面也出现了变化,由光幕凝成的圆球还在不停的膨胀着,但在圆球正中心,出现了一点刺眼的金光,那正是苏唐的灵力风暴。   和圆球的体积相比,苏唐的灵力风暴微渺到了极点,连灰尘都比不上。   轰轰……苏唐依然全力释放着剑光,他没有别的选择,哪怕是生命力燃尽,也在所不惜。   从小林堡走出来,他所经历过的,为之笑过的,为之感动过的,为之信任过的,种种凝聚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人生,而三太子狴犴要把那些全部摧毁,如果最后只剩下自己的神识苟延残喘,他曾经为之付出无数血汗的修行,又有什么意义?!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唐的灵力风暴已膨胀到了极致,他的意志也已到了极致,只不过,法界并没有动摇的征兆,他感应不到外界的灵气。   下一刻,一幅极为诡异的情景出现了,笼罩在周围的巨型涡流突然变得静止,处于涡流正中心的苏唐正慢慢举起手,他在运转某中灵诀。   三太子狴犴一直在闭目等死,然后重生,然后再死,巨型涡流突然停止了旋转,三太子狴犴愣怔了良久,才反应过来。   “哈哈哈哈……终于明白你是在螳臂当车了?!”三太子狴犴放声大笑。   苏唐没有理会三太子狴犴的,他的双眼显得有些茫然,灵力风暴无法摧毁法界,那么他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   但,一定要这样么?   苏唐是非常自私的,这也源于修行者的本性,想让自己变得强大,必须要侵夺滋养生命的灵气,没什么不妥。   苏唐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天,为了别的什么而付出牺牲。   元点的逆转已不可阻止,那么小无尽海中,让他念念不忘的所有牵挂都将殒灭,而彻底掌握了元点的三太子狴犴,也会成为他无法战胜的敌人。   不做,大家都会死,他也不能幸免,做了,还有一线机会,至少他们还有一线机会。   “你输了。”三太子狴犴缓缓说道:“没必要再坚持了,或许……我会给你一个机会。”   “我还没输。”苏唐似乎刚刚注意到三太子狴犴的存在:“你的父王不止传授给我真龙九技,还有第十技啊……”   “第十技?那……”三太子狴犴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骤然变得尖锐了“不!!”   苏唐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静止良久的巨型涡流随之炸开,化作亿万道金光,向四面八方卷去。   天都破!   在苏唐释放出天都破的瞬间,三太子发出绝望的嘶叫,他也修习过天都破,自然明白,单单以杀伤力评估,星域中没有任何灵诀能与天都破相比。   太皇的实力一直在上古真龙之上,但太皇迟迟没有对上古真龙动手,一方面是因为警惕心不够高,没有看穿上古真龙的野心,另一方面也是忌惮天都破的威能。   更关键的地方在于,天都破的威能与修士的灵力是成正比的,所以当初九太子椒图释放天都破,只是毁掉了一个灵域,升云府依然保持完好。   而且天都破是玉石俱焚的灵诀,不到油尽灯枯的最后一刻,没有谁愿意彻底牺牲自己,所以说,天都破真正的威能,从来就没有绽放过。   如果九太子椒图与苏唐等人刚刚照面就释放出天都破,估计升云府中没有生灵能够幸存。   苏唐现在的气势和意志都已达到顶峰,加上巨大涡流的力量,这个时候选择玉石俱焚,所造成的杀伤力比寻常的天都破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三太子狴犴本能的明白,完了,全完了……   但怎么会这样?苏唐的灵力并没有开始衰竭,应该继续死战到底,争夺元点的控制权,处心积虑的取代他三太子狴犴,成为创始之神,如果才符合一个修士的身份。   这是三太子狴犴最后的念头了,在法界上空的画面中,元点中央那颗犹如兵乓球大小的金色光点,突然炸开,化作无数道尖锐的光刺,瞬间便透出元点之外。   紧接着,元点就像被刺破的气球一般,也随之轰然炸开。   ……   沉沉的黑暗,浩瀚的虚空,苏唐感觉自己的神识已变得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起来,甚至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浑浑噩噩,就像在做一个怎么都醒不过来的梦。   星空在缓缓伸展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就像一阵尖锐的针,刺破了苏唐神识中的混沌,让他在瞬间恢复了清醒。   “老祖莫要唬人,此处一团混沌,不在三界,不在五行,天不收地不管,又哪里来的劫难?”   这个声音好熟悉,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片刻,又一个声音传来:“天意啊,天意……”   轰轰……汹涌的银光从远方袭来,苏唐突然全都想起来了,他立即试图运转灵诀,去阻拦远方袭来的银光,但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神识内空空如也。   银光卷过苏唐的神识,又卷向远方那棵顶天立地的巨树,下一刻,苏唐陡然感觉前方一亮,接着他慢慢张开了眼睛。   “少年,您醒过来了?”一张丑脸跃入苏唐的眼帘。   苏唐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躺在草丛中,欣赏着上空的蓝天白云,呼吸着淡淡的青草香,神色漠然。   有意思……如果不是体内还残存着丝丝缕缕的皇氲之气,他差点以为一切都是一场大梦。   “你们两个人,过来!给老子过来!”   “两个土包小畜生!敢把老子扔在这里不管,老子绝对绕不了你们!”   “附近没什么人家,你们是小林堡的人吧?老子记住你们了!”   不远处传来吼叫声,那张丑脸露出恐惧之色,看了看苏唐,欲言又止。   苏唐的身形突然从草丛中飘起,悬浮在空中,璀璨的金光缭绕在他周围,凝成了一棵耀眼的金色光球,紧接着,苏唐从空中扑下,一脚便踏在那不停吼叫的老者身上。   轰……溅起的溪水化作万千道水箭,射向四面八方,那老者的身形就像泡沫般消失了,水底出现了一个宽达数米的大坑,周围的密林受到劲气侵袭,成片仆倒,那张丑脸的主人看到了这惊天动地的一幕,双眼突然上翻,接着向后栽倒,似乎已晕了过去。   “啰嗦。”苏唐抬头再次看向天空,随后轻轻吁出一口气。      第一一八零章 书商      此刻,生命对苏唐而言是那么的鲜艳、那么的美妙,虽然相同的事情曾经在很久以前发生过一次,但那时候他只有一条烂命,什么都不懂,没有能力,死了也就死了,除了小林堡中的少数几个人,没有谁会为他伤心。   都说众生平等,但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生命从来就没有平等过,最好的风景、最好的居所、最好的食物美酒、最好的医生,通常只属于权势与富贵。   苏唐在最终战的时候,已晋位封神,并且同时拥有太皇和上古真龙的传承,这一次复生,当然是弥足珍贵的。   只不过……他已经释放了天都破,怎么可能还活着?   在苏唐产生疑问的同时,星域中的灵炼门老祖正皱着眉,不停用神数推演着,不可能……剥取了天命的那个生命烙印,与他有脱不开的关系,甚至可以说,就是因他而生!   难道是神数推演出现了错误?灵炼门老祖百思不得其解。   他永远无法明白的,当苏唐在法界中释放天都破的时候,灵炼门老祖靠着无所不在的分身,极力躲避着膨胀开的天核,他并没有被吞噬。   灵炼门老祖还活着,他偷偷镊取的苏唐那一缕气息,自然也是完好无损。   只是,各个星域虽然恢复了原状,但每一个生命的运道都发生了巨大变化,就像在河水中相同的位置扔下相同的纸片,在开始的时候,纸片的运行轨迹有可能一模一样,但越飘向下游,差别就会越大。   看起来和以前一模一样,实则已是面目全非,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纪元。   所以灵炼门老祖算不出来。   苏唐还在静静的看着天空,想不通就不想了,他还活着,真实的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苏唐慢慢跪下去,跪倒在草丛中,以他现在的心境,再没有谁有资格承受他的大礼了,但对冥冥中的天道,他心中充满感激,还有深深的敬畏。   接着,苏唐站起身,走到另一具尸体旁,用脚尖一挑,接着在那尸体身上翻找了两下,他的身形定住了。   记忆绝对不会错,他就在这具尸体身上找到了魔装面具,可现在什么都没找到。   魔装不在了,那么元始三大灵宝呢?   魔装在上个纪元已被他炼化,或者说,魔装元魄与他的生命力融为一体,所以这里没有魔装,而元始三大灵宝应该还在那几个地方等着他。   苏唐纵身掠起,身形化作一道闪烁的金色流光,向小林堡的方向飞去。   刚刚重生时,苏唐能感应到自己身体内还残存着极为稀薄的皇氲,还有龙气,实力应该在圣境左右,但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皇氲和龙气都在不停增长着,而且有磅礴无比的灵气从极远极远的地方,以一种他无法了解的方式传输到他的身体中。   是元点!   苏唐用天都破摧毁了法界,三太子狴犴的神识也被毁掉,而灵炼门老者偷偷镊取的气息,却成了苏唐改天换日的契机。   这是新纪元,苏唐就是这新纪元的创始之神!   片刻间,苏唐已看到了小林堡,而他的实力也已从圣境提升到了大圣境。   这种速度恐怖到了极点,不过苏唐却没有多少心绪上的波动,因为这条路他已经走过了。   裹挟着金光的苏唐,向小林堡落去,听到震耳欲聋的呼啸声,小林堡内的人们向上看去,看到一颗巨大的金色火球向这边坠落,吓得魂飞魄散、四处奔逃。   苏唐落在小林堡中,观察着自己长大的地方,心中感慨万千,堡内的人都被吓跑了,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良久,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孩子背着手,慢慢走了出来,当她看清苏唐的相貌时,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叫道:“少爷?你是……少爷?!”   “少爷?”又一个女孩子惊叫着从角门冲出来,和前者不同,那身材纤细的女孩子始终倒背着手,手中紧紧握着一柄菜刀,她对从天而降的苏唐保持着戒心,后来出现的女孩子却不管不顾,向苏唐扑来,一头扑到苏唐怀中,接着放声大哭。   苏唐伸出手,在可儿头上轻轻揉了揉,接着看向朱儿:“朱儿,去把后院收拾干净,过些天或许会有贵客到这里借宿。”   “哦……”朱儿惊疑不定的应了一声,少爷的相貌没有变,但神态气质却是截然不同,只是淡淡的几句话,似乎凝聚着如山一般厚重的威势。   “还有,把我们的东西整理一下,然后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苏唐又道。   “哦……”朱儿心不在焉的说道:“少爷您带着可儿去吧,我还要守着小林堡。”   “小林堡就不要了。”苏唐道。   “少爷这是什么话?”朱儿勃然大怒,也顾不上苏唐带给她的陌生感了:“老爷辛辛苦苦打造的基业,你居然……”只是话没说完,朱儿已说不下去了,苏唐散发出的气息似乎已渗透到她的灵魂深处,让她有一种要被冻结的感觉。   其实苏唐根本没想过要伤害朱儿,但他已达到真神境,更杀业滔天,只是随便看了朱儿一眼,就让朱儿承受不住了。   “按我说的去做吧。”苏唐柔声道:“到那里你就明白了,嗯……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应该会出去几天。”   “等等……”朱儿又想起了什么:“少爷,黒风堡的柳家又来催过债了,我们……”   “这一次我本不想再去干扰大势了,一切顺其自然,可有些人……真的就是该死。”苏唐不由叹了口气:“好吧,交给我了,你不用担心。”说完,苏唐的身形飘向空中。   ……   苏唐先去了趟黒风堡,然后去了常山县城,虽然实力削弱得厉害,但怎么说也是大圣境的修行者,他只是在黒风堡上空飘过,想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一边走一边随意的观赏着城市的风光,当距离妙道阁还有百余米时,苏唐停了下来。   前一世他走得太匆忙、太沉重,错过了许多许多,这一次他真的不急了。   一直等到天黑,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街道上,迈着轻快的步伐,向着小巷走去。   苏唐露出微笑,很悠闲的跟在后面,只不过,前面那女孩警惕心很高,走出没多远,便察觉到自己被人跟上了,突然转过头,用冷漠的目光盯着苏唐。   既然想过得轻松些,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苏唐笑嘻嘻的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这位姑娘,我见你骨骼清奇、天赋异禀、一身正气,将来必有所作为,我这里有几本灵诀,或许能助姑娘一臂之力。”   “你有毛病?”那女孩冷冷的说道。   “没有。”苏唐断然摇头:“我是诚心要和姑娘做一笔生意。”   “滚!”那女孩喝道。   “先别生气,且听我说完。”苏唐上下打量着那女孩:“看姑娘的气息……正适合我手里的生死决,可是全篇生死决哦,姑娘有没有兴趣呢?”   那女孩脸色大变,身形突然启动,闪电般冲向苏唐,接着她探出左手,左手已变得漆黑,紧接着,她的左手已扣上苏唐的胸膛。   下一刻,那女孩呆住了,以她的指力,释放灵诀后足以轻松洞穿钢铁,而且她的灵诀很特殊,不管对面是人还是灵器,一旦让她的左手沾上,都将被摧毁,可面前的少年在若无其事的看着她,纵使她拼命扣动锐利的指尖,却连对方的衣衫都抓不破。   在这瞬间,那女孩已做出了正确的判断,对方的实力不知要比自己高出多少倍,她再不犹疑,左手用力一撑,身形向后倒飞而起,落在墙头上闪了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唉……”苏唐用极低的声音呢喃着:“闻香啊闻香,你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   那女孩正是闻香,苏唐故意要把生死决卖给她,自然看穿了她最大的秘密。   闻香不敢有片刻停顿,虽然在飞纵间回头观看,发现对方并没有跟上来,但她也不敢放松。   闻香拼尽所有力气,在大街小巷中不停飞窜着,片刻,她冲进一间小院,搬开墙角的柴堆,墙壁间露出一条狭小的通道,竟然是夹壁墙。   闻香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片刻,她又在另一座小院中出现,纵身跳上高墙,故意在墙头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接着一个倒翻,笔直栽入院中的水井内。   在接近井水水面的地方,又一个机关,闻香扳动机关,井壁出现了一个洞口,闻香钻了进去,随后把机关推回原位,她顺着狭小的地洞向前爬,爬了十余米,前方出现了一座小密室。   密室不大,只有几平方米,这里是闻香最后的避难所,她长长松了口气,在黑暗中摸索片刻,摸出了一颗珠子,用双手搓了搓,珠子散发出微光,光亮虽然很黯淡,但至少能看清周围的东西了。   闻香一屁股坐在泥土中,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姑娘,你到底买不买啊?”      第一一八一章 宝贝      闻香虽然心志很坚韧,但也被吓得魂飞魄散,几乎当场晕厥,随后她扑身而起,就要往外逃。   苏唐一把抱住闻香的大腿:“姑娘,你就买了吧……”   “放手!”闻香发出尖叫声,接着反手用尖锐的指尖刺向苏唐的眼睛。   只是,她的指尖居然苏唐还有半尺,动作突然变得僵硬了,对方的实力高深莫测,并且能用一种她无法想象的方式潜入这间密室,这也意味着她根本逃不掉,一旦她的攻击激怒了对方,那她必死无疑。   “好,我买……”闻香挤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她决定先顺着对方的意图走,然后在寻找逃生的机会。   “就知道姑娘是好心人。”苏唐咧嘴一笑。   “你的全篇生死决多少钱?”闻香问道,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十枚铜币。”苏唐急忙回道。   闻香再次变得僵硬了,良久,她就像木偶一般从腰间取出一只香囊,接着扔给苏唐:“都给你了。”   “多谢姑娘。”苏唐眉开眼笑的接过香囊。   “生死决呢?”闻香又道。   “哎呀……”苏唐一愣,随后拍了下脑袋:“我忘了,姑娘别急,我这就写。”   还要现写现卖么?如果不是自知实力相差太过悬殊,闻香要就一巴掌抓过去了,她脸颊上的肌肉不自觉的搐动了两下,随后弱弱的说道:“那你……写吧。”   苏唐伸出手指,指尖绽放出一点金光,接着他用手在空中不停的划动起来,金光逸散在空中,化作成片的字符,接着向中央坍缩,形成一颗光球。   闻香表面上还能保持镇定,但背后已被冷汗浸透,果然……这少年的实力无比深厚,就算是传说中那些圣境,恐怕也没有这般通神手段。   片刻间,苏唐已写完了全篇生死决,随后他捧起光球,递给了闻香,笑呵呵的说道:“合作愉快。”   “没别的事了吧?”闻香接过光球,低声说道。   “没了。”苏唐道。   闻香立即窜了出去,她根本没精力去管那颗光球,用双手双脚拼命在土洞中爬着,等她爬到外面,看到机关依然在关闭着,愣了愣,一掌把机关拍开,冲出井壁,身形向上空窜起。   闻香在常山县城内不停的飞驰着,差不多过了半个多小时,确定后面无人追赶,她勉强松了口气,这时才发现那颗光球不知道掉落在哪里。   闻香在自己身上胡乱翻找了片刻,突然发现肋下有亮光,她把手探入自己的衣衫内,随后便愣住了。   闻香慢慢缩回手,光球正在她掌心内慢慢旋转着,仔细观察了良久,她心头浮起几个疑问,这真的是生死决么?又该怎么使用?   砰……光球突然炸开了,化作无数道字符,冲入她的脑海,闻香本能的向让避让了一下,接着感觉眼前大放光明。   那些字符凝成灵诀,清清楚楚的悬浮在她的脑海中。   苏唐写下的生死决,中间夹杂着很多丧钟主人的参悟,价值远远超过诛神殿的传承。   闻香呆立了良久,突然疯了一般向回跑去,一直冲到那水井边,纵身跳下,空中发出焦急的呼声:“前辈?前辈?!”   只是,密室里已空无一人,不过借助了珠子的光亮,闻香看到墙上写着几个字:回头见。   ……   当闻香在到处寻找苏唐的时候,苏唐坐在一间酒楼,默默看着下方。   从长街尽头走来三个人,他们看起来是普通的一家三口,一个面带沧桑的男子,一个少妇,还有一个五、六的小女孩,小女孩走在中间,拉着双亲的手,走着、笑着、叫着,看起来开心到了极点。   苏唐突然笑了,那面带沧桑的男子虽然是个普通人,但拥有一种奇特的警觉性,他似乎感应到了苏唐的凝注,抬头看向苏唐。   苏唐向那男子举起酒杯,接着一饮而尽。   那少妇低声说道:“龙旗大哥,你认得他?”   “不认得。”那面带沧桑的男子摇了摇头,接着皱眉思索起来,他是常山县城的无冕之王,遇到这种奇怪的事,当然要仔细想一想,片刻,当他再次抬头看过去时,却发现酒座处已是空无一人。   ……   苏唐悬停在半空,看着云水泽中翻滚的雾气,他竟然突破了,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是靠着从元点中传输来的灵力,还不到一天的时间,他已进入了星君境。   三太子狴犴的梦想注定要落空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元始三大灵宝,但就算有,当三太子狴犴费心无数心血,重新得到法界和元始三大灵宝之后,元点会让他大吃一惊的。   只是,苏唐并不想等那么久,更不想挑战新的变化,待到他恢复了真神之境,就是三太子狴犴的死期。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向目标之地掠去。   飞了没多远,一个声音闯入了他的脑域:“妈妈?妈妈??”   苏唐的身形戛然而止,眼眶不由自主变得湿润了,在上一个纪元,不管他经历了什么样的磨难与坎坷,都从没流过泪,但听到小不点那一声‘妈妈’,他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和闻香等人不一样,他们能积累下深厚的情感,是因为有过一次次同生共死的经历,而经历是存储在记忆中的,现在是新的纪元,曾经的记忆也已不复存在,他和闻香、和习小茹、和贺兰飞琼,只是陌生人。   想重新走近,需要漫长的时间。   唯独小不点,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不管还有没有记忆,都会把他当成最亲的亲人。   前方出现了一座山谷,四面群峰环绕,山下是一块草原,看起来象一个巨大的天坑,在草原正中生长着一棵奇异的大树,大树有十余米高,但树枝上只挂着十几片树叶,每一片树叶都很大,足以给人当被子,粗壮的树枝很难承受树叶的重量,被压得弯弯的。   苏唐从上空飘落,正落在那棵大树前。   “妈妈……妈妈妈妈……”脑域中的声音变得愈发欢快了。   “小不点……”苏唐感觉自己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最后只吐出了三个字。   “妈妈妈妈……”其实小不点很早就学会说话了,但和苏唐一样,她说不出别的什么,只有这种最原始最简单的发音,才能表达出她的兴奋与喜悦。   苏唐突然伸出手,开始运转万古浮生诀,一丝丝金色的流光从树干中逸散出来,凝聚在苏唐指尖前端,形成了一个极小的涡流。   “妈妈……”苏唐脑域中的声音出现了中断,片刻接着小不点又叫了起来:“妈妈我怕……”   小不点被灵力的感应是非常敏锐的,而且它也明白灵力意味着什么,突然发觉自己的灵气正不断被剥离出去,让它非常害怕。   “小不点,要乖哦,忍着点,等你变成另一个样子,我就可以带着你到处去玩了。”苏唐柔声说道。   小不点不再说话了,只是在沉默中,它时而会发出轻微的抽泣声。   虽然刚刚见面,小不点就全无保留的信任苏唐了,但这种信任无法彻底消除因生命力不断被抽离而产生的恐惧,这是生命的本能,小不点只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所以很伤心。   树干在快速枯萎着,树梢最顶端一片巨大的树叶突然掉落了,紧接着整棵树都开始扑簌簌的颤抖起来。   下一刻,一团绿茵茵的东西从干枯的树干中飘离出来,悬停在苏唐面前,苏唐双瞳骤然释放出耀眼的金芒,他在用自己的神念改变小不点的形状。   十几息的时间,那团绿茵茵的东西已变成了一个微缩版的贺兰飞琼,苏唐并不是一定要让小不点去模仿贺兰飞琼,而是因为他习惯了小不点的相貌,如果小不点换了样子,他没办法接受。   小不点好奇的扭动脑袋,看着自己新生的翅膀,接着飘落在苏唐掌心,认真的看着苏唐,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容。   “我们走。”苏唐把小不点放在自己的肩头上,随后纵身掠向空中。   小不点很安静的坐着,没有问题要问,不说不闹,显得非常乖巧。   苏唐忍不住看了小不点,轻叹道:“你变得这样安静、这样乖,我反而有些不适应了呢。”   其实回想上一个纪元,小不点最开始的时候也是非常乖的,混熟了之后,才开始各种调皮捣蛋各种折腾。   小不点不太懂,她再一次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苏唐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想起什么,身形突然停了下来。   “妈妈,怎么了呀?”小不点本质上就是一个好奇宝宝,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我在想……是先去红叶城找小茹呢,还是先去找你告诉我的那件宝贝。”苏唐说道。   “我告诉你的宝贝?妈妈我什么都没说啊!”小不点叫道。   “就是你告诉我的,你说那边有一件非常非常厉害的宝贝。”苏唐用手一指。   “咦?妈妈你是怎么知道的?”小不点的双眼瞪得溜圆,她不是故意隐瞒,而是没想起来。   “等你长大自然就明白了。”苏唐随便搪塞了一句,以小不点的记忆里,过两天就会忘得干干净净:“嗯……还是先去找小茹吧,反正宝贝在那边也跑不掉。”      第一一八二章 百分百      红叶城中,三个女孩说说笑笑的从长街另一端走来,居中的正是习小茹,走在左边的是路飞霞,走在右边的是周倩,后面跟着一位老者,老者肩头扛着一柄门扇般大的长刀。   苏唐放下手中盛着豆花的大碗,缓缓站起身,就在习小茹等人将要和他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突然说道:“这位姑娘请留步。”   “你在叫我?”习小茹停下来,扭头打量着苏唐。   “是啊。”苏唐顿了顿:“第一眼看到姑娘,我突然领悟了一种灵诀,看来我与姑娘天生有缘啊。”   “哦?是什么灵诀?”习小茹产生了好奇心。   “百分百空手入白刃。”苏唐很凝重的说道。   “那是什么灵诀?”习小茹皱起眉头,她从没听说过名字这么长的灵诀,胡扯八道,眼前可能是从外面来的傻瓜,根本没听说过她习大小姐的威名,才敢上前搭讪的。   “你想不想试试?”苏唐说道。   “怎么试?”   苏唐的身形突然化作一缕轻烟,瞬间便飘到习小茹身前,并且在习小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动作太快了,不止是习小茹等人,包括后方那个扛着巨刀的老者,也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放肆!”路飞霞发出愤怒的吼声。   “小子无礼!”周倩已握紧双拳,准备出手教训苏唐。   只不过她们的愤怒远不如习小茹,几年来习小茹修行有成,是个在红叶城中横着走的大人物,各个世家的子弟看到习小茹,都要退避三舍,从没有人敢这般调戏她。   “你……”习小茹双眼瞪得溜圆,开始的时候,她没办法接受既定事实,这小子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   接着习小茹意识到,她货真价实的被人调戏了,当即恶向胆边生,身形向后退了几步,反手从那老者肩上抢过天煞刀。   “杀!!”习小茹发出一声厉喝,刀光从上而下,斩向苏唐的头颅。   苏唐双掌合拢,轻松自如的把天煞刀夹在双掌中,随后他露出惊喜之色:“姑娘,看到了吧?这就是我刚刚领悟的百分百空手入白刃!”   习小茹气得几欲发疯,她奋力向后抽到,但她的天煞刀似乎融入到钢铁中一般,不管她怎么用力,天煞刀也是一动不动。   “给我松手!”习小茹怒喝道。   苏唐很听话的松开手,习小茹长吸一口气,刀光陡然再起,横着斩向苏唐的脖颈。   这种攻击的攻击自然不可能伤到苏唐,他侧转身,双掌向中央一合,又一次把天煞刀夹在当中。   后方的老者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的实力虽然只在宗师境,但毕竟是魔神坛外门弟子,习小茹能在幼童的时候便拜入魔神坛落樱大祖门下,全靠他在其中穿针引线。   习小茹看不出来,他却感受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压力,甚至让他不敢直视,就算面对魔神坛的诸位大魔神,压力也没有现在这般强烈。   这种压力不是源于力量,对面的少年只是表现得身手很灵活,但没有任何灵力波动,让他恐惧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少年只是随随便便站在那里,却恍若成为了整个世界的中心。   “你……松手!”习小茹喝道,但这一次的声音要比刚才小了一些,势在必得的一刀竟然被人这般轻松接下,她感到很羞愧。   苏唐笑了笑,随后松开了手。   习小茹的性格虽然有些大大咧咧,但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心机,她已意识到,眼前的人是不能力敌的,可今天太过丢脸了,总要想办法交代下场面,给自己找个下台阶。   习小茹向后退了几步,扬刀遥遥指向苏唐,接着冷声说道:“今天我的心情很好,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红叶城可不是什么太平的地方,劝你一句,有多远滚多远吧!如果以后再让我在红叶城看到你,我就让你象这座石狮子一般!”   话音刚落,习小茹手中的天煞刀向街边的一座石狮子卷去。   刀光距离石狮子只有尺许的距离了,就在这时,人影一闪,苏唐如鬼魅般出现在石狮子,双掌合拢,夹住了天煞刀。   “我……我怎么到这里来了?”苏唐有些茫然,左右四顾,接着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又是百分百空手入白刃!”   如果再小几岁,习小茹说不定会被气得哭出声,这也太欺负人了!   一边的路飞霞再看不下去了,扭头对那老者叫道:“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家小姐受辱么?还不出手?!”   那老者的面颊抽动了一下,缓步走上前,接着让人目瞪口呆的场面出现了,他竟然躬下腰向苏唐施了一礼:“是我家小姐行事太过莽撞了,还望尊驾见谅。”   路飞霞和周倩嘴巴张得老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太荒唐了吧?还有天理么?明明是这登徒子过来调戏习小茹,居然还向他道歉?!   倒是习小茹有些见识,看到那老者向对方赔不是,明白肯定惹上了非常强大的修行者。   “钟叔放心,我没有恶心。”苏唐笑着说道,接着视线又转到了习小茹身上:“姑娘,今天就不打扰了,明天我还会过来的。”   “你……你还要来做什么?”习小茹当即有些慌了,她的胆子虽然极大,性格也刚强,但深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如果只是孤身一人,那没什么,她有足够的勇气拼命,可她身后还有一个偌大的家族。   “如果我想把百分百空手入白刃练至大乘境界,还需要姑娘助我一臂之力啊。”苏唐道,接着他招了招手,笑呵呵的想着长街尽头走去。   那老者的神色很僵硬,呆呆的看着苏唐走远,突然道:“他……他认得我?!”   ……   转眼过了几天,钟叔匆匆离开自己的小院去找习小茹,刚穿过巷道,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老钟,等一下。”   钟叔转身看到来人,低声道:“见过家主。”   “老钟,你和我说实话,小茹到底出了什么事?”走来的老者皱眉说道:“昨天黄昏,我看到她在武场打坐修炼,深夜看到她还在武场练刀,清晨她居然还没走……她以前可不会这般拼命修行的,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子?”   钟叔脸色木然,我怎么会告诉你每一天夜半子时,有个少年都会悄悄潜入习家,强吻小姐么……而且想了几个办法都没有用,藏在云水泽中,潜入池塘底,躲入树洞,可那少年总会轻而易举的找过来,现在的习小茹,心中蕴满了滔天恨意,发誓要在三月之内勘破宗师境,然后把那少年斩为肉泥。   ……   这一天,苏唐赶回了小林堡,几天前重生时,一方面是因为心情太过激荡,另一方面也因为刚刚拥有了肉身,对灵力的控制还不够完美,所以一旦运转灵脉,便闹得轰轰烈烈,现在返回小林堡,他来得全无声息,就连近在咫尺的朱儿和可儿,都背对着他忙碌着,完全没发现院中多出了一个人。   “客人安顿下了?”苏唐轻声道。   朱儿和可儿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朱儿慌乱的点了点头。   “我让你们收拾的东西呢?也该差不多了吧?”苏唐道。   “是啊,少爷我们随时都可以走。”可儿回道。   “其实那些东西带不带也没什么用,我只是希望能留下念想。”苏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你们先在这里吧,我去见一见客人。”   “少爷要小心啊!”可儿连忙叫道:“他们带着一只好可怕好可怕的大老虎呢!”   “没事。”苏唐笑了笑。   还是记忆中的院落,还是记忆中的秋千,还是记忆中的背影,不过,和那一次不一样,苏唐刚刚从院墙上跳进去,贺兰飞琼已转过身,静静的看向苏唐。   那一次苏唐还是普通人,对贺兰飞琼而言,只属于蝼蚁般的存在,所以才会任由苏唐靠近,而现在的苏唐虽然还是没有灵力波动,但不管走到哪里,天地都似乎在向他坍缩,这是元点的力量,他本身没有办法控制。   又一次看到贺兰飞琼的感觉……真好!   苏唐露出了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他对贺兰飞琼的情愫,远比对习小茹和闻香复杂。   可以说,贺兰飞琼一直是他心目中的女神,而且还是他唯一的依靠。   走出星空之前,他和闻香等人还勉强算得上是互为依助的,等走出星空,他的进境太快,实力太强,已不在一个层面之上。   不管实力有多强,作为生命本身,终归是需要一个依靠的,他伤了、累了,会出面保护他、并且有能力保护他的人,只有贺兰飞琼。   贺兰飞琼不止是他的女神,还是他可以交托性命的战友。   思及过往,苏唐的目光带着一种炙热,足以融化钢铁的炙热,但很快,他控制住了内心的波动,逐渐恢复了平静。   贺兰飞琼纯净无暇的双瞳中闪过一缕惊讶,她感应得到眼前的少年对自己有情,炽烈如火、深邃如海,这种情愫通常是需要漫长的时间来积累的,可她明明不认得对方。      第一一八三章 终章      眼前的贺兰飞琼实力虽然只在大尊巅峰,但并不影响苏唐生出敬意。   苏唐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幸运,灵炼法门、魔装、灭妖录、皇氲、真魂龙气,任何一个修士只要得到其中一种,便大有机会缔造自己的传奇,他却囊括所有,似乎得到了天道的青睐。   但,贺兰飞琼的进境始终能紧随其后!   他是一个变数,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片星域中,如果没有他,天下最耀眼的新星应该是谁?   毫无疑问,肯定是贺兰飞琼!   这样的一个女孩,不管他萌生出怎样的尊敬,都不为过。   苏唐思绪起伏不定,而贺兰飞琼一直在静静的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苏唐,她的神态很安闲,似乎没有感受到苏唐的压力。   对视了良久,苏唐笑了笑,随后说道:“你要去哪里?”   “常山县城。”贺兰飞琼回道。   贺兰飞琼豁达而成熟,她不会象寻常人一般大惊小怪,或者问苏唐一些毫无意义的问题,更不会质问苏唐的来历、目地,在她看来,既然感应到苏唐是一个有资格与自己对话的存在,那么苏唐问了,她回答,这很正常、自然。   “然后呢?”苏唐又问道。   “去蓬山。”贺兰飞琼说道。   “蓬山很危险。”苏唐说道。   “我知道。”贺兰飞琼一笑。   苏唐的视线变得有些恍惚,他想起了贺兰飞琼摧毁帝家的战事,也想起了贺兰飞琼在星域中以一己之力对抗真龙一脉的经历。   这是贺兰飞琼的修行、是贺兰飞琼的快乐,他无权剥夺,也不能剥夺。   苏唐突然明白了,以贺兰飞琼现在的实力,是没必要在小林堡休息的,她在酝酿、积蓄自己的战意,所以才会坚持步行去往蓬山,只要不放弃、只要能始终保持专注,她的战意会在时间的流逝中达到顶点,等到决战来临,便如山洪暴发般,摧枯拉朽的冲开一切阻碍。   苏唐原本想陪着贺兰飞琼到蓬山走一趟,现在懂得自己错了,这是一个不需要保护的女孩,她的强大与坚韧,足以让她去面对任何磨难,如果他一定要干涉,反而有可能耽搁贺兰飞琼的修行。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苏唐缓缓说道。   “什么事?”贺兰飞琼略显得有些惊诧,双方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苏唐的请求有些唐突。   “到常山县之后,你会见到龙旗的,带他走吧,远远离开常山县。”苏唐说道。   “阁下的意思是……常山县会有动荡?”贺兰飞琼隐隐明白了。   “差不多。”苏唐点了点头。   “既然阁下如此担忧龙旗的安危,为什么不自己出面呢?”贺兰飞琼问道。   “我太忙了。”苏唐长长吁出一口气。   苏唐确实很忙,他要找到百花宫,带走梅妃;他要去见洪牛和庄蝶,并且还要想方设法让他们走到一起;他要去见袁海龙,给袁海龙一份大大的惊喜;他要去见苏轻波,在苏轻波犯下致命的错误之前,尽可能把苏轻波带离那滩浑水;他要去千奇峰,重新整合各方势力;他要去寻找宝蓝他们,给他们的梦想插上翅膀;他要去莽山拜见遗族大长老,还要去收服邪君台;他要找到顾随风,给顾随风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他原来还想先一步找到周步义,但现在改变主意了,因为他要给贺兰飞琼留下一个强劲而可怕的敌人。   还有很多人,他要一一找到,事情真的太多了。   苏唐想一个一个的去弥补遗憾,了却因果!   当然,在这之前,他要先除掉一个心腹大患,与人界的因果无关。   “此去蓬山,危险重重,我未必能照顾得了他。”贺兰飞琼说道,她看得出来,苏唐是想保护龙旗。   “无妨,在你赶到蓬山之前,我会先把他接走的。”苏唐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贺兰飞琼不由笑了,随后道:“你说。”   “你离开的时候,把我的家人也带走吧。”苏唐说道。   贺兰飞琼低头沉吟起来,苏唐想保护龙旗,又把自己的家人托付给她,显然是心存善念的,甚至可以说,在把她当成朋友,虽然奇怪这种信任的来由,但应允下来,对自己没什么影响。何况现在她的处境很微妙,能多出这样一个高深莫测的朋友,总归不是一件坏事。   “好吧。”贺兰飞琼点头应道。   ……   这片天地格外的静寂,没有轻风、没有蓝天白云、没有日月轮转,不管看向哪里,都好似在看着一幅毫无生机的画。   在这里行走,非常考验人的耐力与意志,因为周围的一切始终保持一动不动,恍若时光停止了运转,时间长了,足以让人发疯。   一个面容俊美的年轻人缓步从远方走来,他已经在这里走了很久很久,久得让他的神智都变得麻木了,而且他不敢停,脚步与泥土相摩擦所发出的微响,对他来说就是天籁,借以对抗孤寂的天籁!   如果他不动,那么从四面八法涌来的孤寂会形成一种巨大的压力,以他的心境,也无法承受。   突然,一颗巨大的金色光球从上空坠落,隐约落在前面数十里开外的地方。   那面容俊美的年轻人露出惊愕之色,接着身形纵起,向着光球坠落的方向掠去。   片刻间,那面容俊美的年轻人已接近了光球坠落点,他发现前方有一个少年双膝盘坐的草丛中,还有一个半个巴掌大的小东西在少年的身前飘动着。   等看到那小东西的相貌,那面容俊美的年轻人再次露出错愕之色,身形也僵立在原地。   “妈妈,这里好烦哦……”那小东西叫道。   “先忍着一点,等我抓到那个怪物,就带你出去了。”那少年柔声说道。   那少年正是苏唐,他对小不点的态度,要比以前宠溺得多,几乎算得上是百依百顺了。   面容俊美的年轻人神态逐渐恢复了冷静,他有一种感觉,对方就是冲着他来的。   苏唐侧头看向贺兰空相,晋升星君之后,他也重新得到了神通,视线扫过之处,竟然看到了贺兰空相的过去与未来。   “我曾经以为贺兰大圣独闯天外天,是为了追寻自己的道。”苏唐微笑着说道:“现在才知道,原来亦是不得已而为之,呵呵呵……或许那些传颂中的大存在,也都是肉体凡胎,只不过因境遇所迫,才不得不做出惊世骇俗的抉择吧。”   在苏唐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座书房,贺兰飞琼捧着自己的玉佩,凝立不动,而她的嘴在喃喃细语着,似乎和某种存在说着话,贺兰飞琼并不知道,此刻,贺兰空相正躲在树阴下,死死的盯着贺兰飞琼手中的玉佩。   那是一种无法抗拒的欲念,他要抢下那枚玉佩,甚至想除掉贺兰飞琼,独占玉佩所有的因果。   贺兰空相不知道那玉佩中藏着什么秘密,可内心就有一个声音不停的蛊惑他,动手啊!动手……只要能夺下玉佩,你就会成为星域中的最强者!   不过,在激烈的天人交战中,最后还是父爱占了上风,他艰难的转过身体,慢慢走向院外、走向远方,等他看不到玉佩了,内心也恢复了平静,才发现后背已被冷汗打湿。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内心中的戾气变得如此恐怖?这一次他及时清醒了,下一次,又能控制住自己么?   贺兰空相不敢想象失控会造成什么样的惨剧,他知道自己肯定出了问题,为今之计,必须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心境。   贺兰空相的双眼变得茫然,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态变得坚定了,随后缓缓向前走去。   “你说什么?”贺兰空相皱眉问道,这是独属于他的秘密,可对方好似知道了一切。   “其实,你是被魔化了。”苏唐笑了笑,接着声音转厉:“九翼真魔,你是自己出来呢,还是我把你赶出来?!”   苏唐话音刚落,贺兰空相突然发出闷哼声,身形也向后趔趄了两步,他的额头突然绽放出一条血线,连里面的骨头也裂开了,下一刻,一缕黑烟从血线中飘离出来,接着闪电般掠向远方。   “想跑?”苏唐冷笑一声,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瞬间便拦在那缕黑烟前方。   九翼真魔自然是识货的,他发出惊恐的叫声:“流光百界?你是真龙弟子?”   “还有呢?”苏唐抬起手,一道剑光正轰击在黑烟上,黑烟陡然炸开了,化作无数股黑色的乱流。   虽然乱流又很快凝聚在一起,重新形成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像,但影像很黯淡,摇摆不定,似乎时刻都被溃灭。   “太皇神氲……居然是太皇神氲……你……你你……”   “乖一些,我不会伤害你,再敢动别的心思,那就别怪我了。”苏唐冷冷的说道,接着缓步向那道影像走去。   当距离九翼真魔还有十余米远的地方,坐在苏唐肩头的小不点突然发出惊呼声:“妈妈我怕……”说完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拽开苏唐的衣襟,就要往里面钻。   小不点毕竟刚刚成型,而九翼真魔是太古真神级的大存在,虽然实力已衰败到极点,但他散发出的威能犹在,小不点感到异常恐慌。   “怕什么?”苏唐把小不点揪了出来:“以后他就是你的头号打手了。”   “打手么?他就是我的小矮人?”小不点愣了愣,偷眼看向九翼真魔,接着又立即移开视线,她还是感到害怕,位阶相差太过悬殊了。   “小矮人……你这么理解也行。”苏唐有些无奈,就知道不能给她乱讲故事,昨天才讲的白雪公主,今天就活学活用了。   九翼真魔一动不敢动,心中充满了悲怨,对方的实力确实很强,但他如果不是被邪君封印在人界中,断了灵气滋养,怎么算也是有一战之力的,而现在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妈妈,我不要这样的打手,还是把他干掉算了!”小不点嚷道。   九翼真魔的心陡然提了起来,不过,他是太古真神啊,更是魔之始祖,做不出摇尾乞怜的勾当,唯一能做的,是默默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小茹的根基太浅,还需要他指点呢。”苏唐摇头道,这才是他留下九翼真魔的真正理由。   小茹?九翼真魔立即明白了苏唐的想法,心中也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已所能,因为那个小茹的喜恶,将决定他的生死。   下一刻,苏唐突然出手,一道金光轰向九翼真魔,金光过处,一枚圆盘状的东西从烟气中飘了出来,远远落在草丛中。   九翼真魔身形剧震,诛魔镜已与他的神识融为一体,根本没有什么力量能把他和诛魔镜分开,九翼真魔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由此而产生的惊悸,让烟气骤然矮了数尺,多少有了些卑躬屈膝的架势。   “诛魔镜还在,那么灭妖录自然也在了……”苏唐喃喃自语着,接着探手把诛魔镜招了过来。   诛魔镜刚刚落在苏唐手中,便开始崩解了,无数只细小的瞳孔飘离镜面,接着便如万鸟投林般飞向苏唐的眉心,最后在苏唐的眉心处凝成一只眼睛,那只眼睛眨了眨,随后便闭上了。   九翼真魔的烟气变得更矮了,眼前的情景验证了他的猜想,除非是掌握了最高法则的创始之神,没有谁能这般轻易的毁掉诛魔镜。   苏唐探手向前方一抓,前方数千米范围内,所有的草丛瞬间化作飞灰,地面竟然变成了火红色,一股股无形的气浪疯狂涌动着,竟然把苏唐释放出的结界撞击得不停扭曲起来。   九翼真魔还算能勉强保持镇定,贺兰空相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就算隔着金色的光幕,他感到自己的身体也被灼烧得阵阵发痛,如果不是有光幕保护,估计他瞬间就被焚成灰烬。   前方的地面开始坍塌,接着一点点光亮从化作液态的泥土中逸散出来,凝成一个小小的光球。   紧接着,光球落在苏唐手中,变成一个极小极小的戒指,苏唐把戒指戴在小不点的手指上,小不点开始还感到害怕,因为她也感受到了恐怖的灼流,等到戒指戴在手指上,发现一点都不烫,才有胆量好奇的观察起来。   苏唐再次伸出手,一道金光卷过,九翼真魔被金光裹挟着,身形越来越小,最后沉入小不点的戒指中。   “好了,我们走吧。”苏唐道。   “前辈……”贺兰空相急忙叫道,他现在正处于最茫然的时刻,如果四顾无人,那只能孤身去寻找自己心中的道,但,谁不想得到大存在的指点呢?骄傲如贺兰空相,也不愿错过眼前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前辈可不敢当。”苏唐顿了顿,失笑道:“我不想以后到处被人追杀。”   贺兰飞琼无语的看着苏唐,他完全不懂苏唐的意思。   “这天外天就交给你了,等到贺兰大圣能从天外天走出来的时候,我自然会来接你。”苏唐道:“或许……我还会给你带来一个大惊喜。”   话音刚落,苏唐已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高空。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呀?”金色的流光中传出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先等你长大,然后我会带着你们去元点,寻找藏在元点之上的新世界。”   “元点是什么啊?”   “元点应该就是世界之源吧。”   “世界之源又是什么啊?”   “这个……我还是给你讲个故事吧……”   ……   (全文终)   感言   魔装结束了,对大家的感激之心,无以言表。   这个月经常断更,甚至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我心里也清楚,但真的没办法。   老婆在这个月的月底必须去国外开新厂,从我们相识到结婚、再到现在,我们是二十四小时在一起,从没分开过,她心里很不高兴,一直嚷着要我陪她去旅游,本来是准备完本之后走的,但新厂的建设日期提前了,没办法,我无论如何也要陪她好好玩一圈。   回想这十几年的码字经历,感慨万千。   从一个根本无法养活自己的废物,到可以人模人样的活着,全是大家的提携。   说你们是我的衣食父母,绝对没有曲意逢迎的意思,完全是心里话。   是你们造就了我!   还有,我要感谢好兄弟,小昵。   老婆说了,我们能相识,都因为小昵,如果没有和小昵聊天,话赶话把她逼到不来看我就是不够意思、不讲道义的程度,她那么忙,绝无可能挤出时间来看我这个陌生人。   不是小昵,那我肯定还在怨天怨地的孤寂中煎熬着呢。   我的自信,是你们给的,我的快乐,是你们给的,连我的家,因果也在书友群里,而这些,就是我的一切了。   万分感激!   新书大纲已经差不多了,但这一次我要先攒上四、五十万字,也能冲冲榜什么的,应该在三、四个月左右,希望大家不要忘了我。 书香门第【元夕。岁梦】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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