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 本书由新鲜中文网TXT论坛为您整理制作 =================================== 《当家恶妇》 作者:望江影 ☆、恶打媒婆      开平县郑家村位于大兴王朝东边的边缘地区。这些年风调雨顺,田地里的庄稼也长的好,年年丰收,各家各户的日子虽不是锦衣玉食,却也是温饱有余。   平日里这个小村子倒是很是安静祥和,家家户户以种地为生,偶尔也去村子周边的深山野林里面弄些野味打打牙祭。   赵五娘端着一盆子衣服,正想着今日午膳做些什么吃食又饱肚子,又能解馋的,便听着旁边的郑老汉家里传来哐当一声。   她吓了一大跳,圆滚滚的身子颤了一下,赶紧着朝旁边看了过去,就看着一个浑身花花绿绿的老妈子从里面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花褂子的窈窕姑娘家,赫然是郑老汉的小女儿郑瑛娘。   此时郑瑛娘手里拿着一个扫把,边追着那妇人打,边骂道:“真当我是说不着婆家了,什么歪瓜裂枣的都往我这里说,下次再来,我打烂你的老嘴。”   赵五娘闻言,定眼看过去,才认出那妇人还真是镇子上的出了名的铁嘴媒婆孙大娘呢。   只见孙大娘满脸恨恨道:“偏生你精贵了,也不看看你那德行。要不是有些长相,你以为许秀才能看上你这样的贫家女?真是鼻子插大蒜——装象了。”   “你这个老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打烂你的嘴,”郑瑛娘又拿着扫把追了过去,只把那孙大娘追着没影儿了,才回来了,嘴里还边念叨着什么。   赵五娘见她这样子,也不敢多待,赶紧着端着盆子去了村里的池塘那边。   她刚走,郑瑛娘家里就走出来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看样子已经快要临盆了。   正是郑瑛娘的大嫂张氏。   张氏担忧的看着自己小姑子,见她回来了,赶紧着去拿下她手里的扫把,劝道:“她说她的,你偏偏置什么气,你这样一闹,日后谁还敢给你说亲了?”   张氏对小姑子这样的做法很是不喜。她也不是不喜欢小姑子,只不过那许秀才真是十里八村的有名的好人家了。人家读书识字的,身上还有功名,日后要是再往上面进一步,可就是个官身了,小姑子不是也成了官太太吗,这可是多光宗耀祖的事情啊。   偏偏这小姑子一听是给许秀才说亲的,立马就变了脸色,拿了扫把把更给打走了,她这一闹,不说这门婚事了,就是别人家,指不定也不敢上门来说亲了。   “嫁不出,也不去那样的人家。”郑瑛娘说了一句,自己拿着装了脏衣服的木盆子,往了村前面去浆洗衣服。   她边走,边咬着牙。想起上辈子的事情,她到现在还和做噩梦一样呢。   上辈子就是这一天,许家的人让孙媒婆过来提亲,把那许家人夸得天花乱坠,她也当做是一门顶好的婚事给应了,谁曾想。那许成桧确实是有些才华,为人却很清高。那人完全是看她长相好,才让人过来说亲的。   去了许家,那婆婆高氏就把她当做奴才一样的使唤,整日里非打即骂,她辛辛苦苦的忍了好些年,总算是盼着那许成桧有了前程,却不料那许成桧为了升官发财,竟然娶了县令家的千金,将她给休弃了。   那时候正值战乱,娘家大哥早就被征兵去了,一直没回来,大嫂为了生存,也带着侄儿改嫁。她孤苦一人,走投无路,本是想自己去沉了塘,却也咽不下那口气,用着身上偷偷留的一根银簪子,弄了包药,将那负心人一家子全给药倒了,她自己也喝了一口,结束了那糟蹋的一辈子。   没想到醒来能竟然回到了十六岁未嫁之时。   她自己已经报仇雪恨,这辈子也不会去找许家人晦气,只不过却再也不会嫁入那样的人家糟践自己了。只是今天那媒婆子来了,说的又是上辈子的那番话,她到底是没忍住,这才顺便撒气般的将人给赶出去了。   郑瑛娘觉得自己今日这样媒婆打出去的事情很是爽利,却不晓得村前的那口老池塘边上,几个浆洗衣服的嫂子婆娘们,正因着她的这件事情,笑着正热闹。   原来赵五娘今日看足了好戏,去了池塘边的时候,遇着几个大嫂子,便说起了这件事情。   大伙一听,都来了兴致,有之前听了点风声的一说,才知道原来是许秀才家来提亲的。   “真是不知好歹,那许秀才家可不是个随随便便的人家,她个小妇养的,还想要配着人家呢。”说话的是郑家村铁匠郑大石的婆娘,人称大石媳妇。   赵五娘道:“和她那个下作的娘一样,眼界高着呢。当初郑老汉多好的人,还不是被嫌弃。   ”她男人当初就对郑瑛娘的亲娘惦记着,这些年她心里还记恨着这事情呢。   大石媳妇道:“就是,要不是当初郑老汉收留了那个女人,还不定被卖到什么地方呢。”   “所以说,这不惜福的人,老天爷都看不过,早早的给收拾了。”   “说谁呢?!”一盆水就给泼了过来,这些刚刚还说着热闹的几人,顿时就成了落汤鸡了。   几人呆了一下,就气呼呼的往上一看,就看着郑瑛娘叉着腰正虎着脸看着他们。   见他们看过来,她也不害怕,指着几人道:“哪个烂嘴巴子的,整天的在外面乱嚼舌根子,也不怕下了地狱扯了舌根。”   “郑瑛娘,你这是干啥呢,你听了我们说你了?你这一个大姑娘家动这粗手,也不怕坏了名声,以后谁家敢娶你。”大石媳妇站起来,叉着圆滚滚的腰,就要上来打人。   郑瑛娘早就拿了旁边的木棍子,指着她道:“你倒是再把刚刚的那些话说出来听听,我看是你的大嘴巴硬,还是我这木棍硬。”   大石媳妇也是个泼辣的人,却也是嘴巴利索一些,没有和人拼命的狠头,眼下看着郑瑛娘衣服拼命的势头,也不敢上前,只在原地站着,远远的道:“你狠啥子,十六岁的大姑娘了,还赖在家里,以为自己是谁呢。郑家大郎有你这个妹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运了。”   郑瑛娘笑道:“你嫁人咋样,这么多年了连个蛋都没给老郑家给生出来,一下不了蛋的老母鸡罢了。”   “你个死丫头,老娘和你拼了。”大石媳妇被人踩了痛处,心里头火腾腾的往外冒,就要找郑瑛娘厮打。   旁边赵五娘见着两人吵着厉害,刚刚又说闲话被人抓个正着,脸上有些臊得慌,赶紧着拉着旁边的大石媳妇,“算了,她一个没规矩的姑娘,以后说不着婆家有她哭的时候,你可别为了她坏了名声。你婆婆可不是个爱闹事的。”   郑瑛娘冷笑着看着他们,端着盆子跑着旁边去洗衣服去,也不看两人一眼。   大石媳妇到底顾念着自己婆婆那边,心里只能憋着一股气,狠狠的往郑瑛娘这边唾了一口。   旁边的其他嫂子媳妇们见到郑瑛娘的泼辣劲儿,也不敢再说她的话,她们虽然平日里还说些荤话,可是也不敢明面上的和人打架闹事,说出去了,也成了泼妇了。都匆匆忙忙的洗了衣服回了家去。   池塘边上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听着棒槌捶打衣服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池塘边上只剩下郑瑛娘一个人在揉着衣服。   往常这些活,她大哥大嫂是极少让她做的,后来被许家给磋磨着,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了。现在回来了,她也想着帮着家里分担一点儿活计。   这些日子好不容易重新适应了重新回来的事情了,没想到这婚事又冒出来了。   村子里十四岁就要说婆家了,她这婚事还是因着守孝,这才耽搁道了十六了。她嫁过一次人,对男人也是心灰意冷,再不愿意作践自己去伺候人家了。   只是今日这些人一说,她又想起家中哥嫂这些日子的愁眉苦脸。还有今日自己赶走了许家的媒婆之后,一向对她和颜悦色的嫂子都变了脸色。   难道,自己就真的要再走一次这样的路吗?   她不愿意嫁给许成桧,也不愿意嫁给村子里其他人家。可是这待在家里,只怕也是呆不长的。且嫂子马上要添了侄儿,到时候自己这未出嫁的大姑娘,就更加碍眼了。   郑瑛娘想起上辈子的苦,又想着如今这又不知道该怎么过的日子,心里越发的苦了起来。眼泪珠子也一滴一滴的往下面落。   心里哭着,日子这样艰难,老天爷还不如别让她再活一次了,左右也不过是再受一次苦头罢了。   “大锤兄弟,又打猎回来了呢。这次看着收成不少啊。”   “还成。”   身后的岸上突然传来了两道男声。   瑛娘回头看去,就看着村子里的五福哥正拿着锄头和一个身材十分高大的男人说这话。那男人身上背着兽皮,腰上别着兔子和野鸡之类的野味,臂膀上还挂着一只粗糙的大弓,看着十分的粗狂。   那人寒暄完了,正要抬脚走,才走了两步,就转过头看了过来。   瑛娘哪里知道他会看过来,整个人一愣,呆呆的看着没动。   只见着这人一双眉毛飞斜入鬓,眼线狭长,眸子黑漆漆的。看过来的时候,十分的有神。   好在郑瑛娘是经了事情的,一下子反应过来,对着他狠狠道:“看什么呢?”然后便气鼓鼓的转过了身子,埋着头开始捶打衣服,只是动作却显得慌乱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郑瑛娘才偷偷的回头看了一眼,却已经不见了这人的身影了。   她皱着眉头转过头来,心里暗自道:“刚刚五福哥喊他大锤,难不成,他就是那个名扬开平县的李大锤?” 作者有话要说:  忍不住开了一篇重生的古言。 ☆、姑娘愁嫁   回去的路上,郑瑛娘又想起李大锤这人来。   那时候天下已经大乱,皇帝老子的几个龙子龙孙带着人整天到处打仗,村子里不少的人被征走了,李大锤便是和她大哥郑大郎一起走的。   后来大哥郑大郎一直没回来,李大锤也没回来。只有一天,听说县里来了大人物,说是县令大人带着大官去了隔壁的李家村,把给这李大锤家里加官进爵。那李大锤无儿无女的,倒是便宜了他那瘸腿堂兄了。一家子人鸡犬升天,好不风光。   她之所以这么清楚,还是因为许成桧整日里在家里念叨,说什么上天不公,他苦读圣贤之书,竟比不得一介山野粗人。   整日里说些酸腐话,又拿她撒气。   如今想起了,当初她为了她娘所说的女子贤良之名,白白的受了许家母子的委屈,委实太不值了。倒不如如今这般泼辣一些,还让自己过的更自在了。   “阿妹回来啦。”   郑大郎正心不在焉的扫了院子,见妹子进院里了,笑着打招呼。他长的和已经过世的郑老汉十分的像,中等身材,很憨实。算不得十分健壮,却因为经年累月的大铁,两只胳膊显得十分有力。   “阿哥今日回来的也十分早。”郑瑛娘笑了起来,她和这个兄长并不是十分亲厚。虽然兄长对她很不错,可是因着小时候没怎么处过,所以也没有那种兄妹间的亲密。不过自从回来后,她也有心想和这个唯一的亲人好好相处,把曾经忽略的亲情补回来。   刚晒好了衣服,这边大嫂张氏也从厨房里出来了。看着郑瑛娘准备进屋子,赶紧着扯了扯一边愣愣的郑大郎。   郑大郎惊醒过来,赶紧对着郑瑛娘道:“瑛娘啊,你这刚回来,就在院子里坐坐,阿哥有话和你说。”   郑瑛娘回过头来,看着哥嫂两人面色都有些尴尬,心里也猜出几分名堂来。她索性放下手里的木盆,坐在院里的石头上,“阿哥有话,尽管说吧,”   “我这……”郑大郎搓了搓手,紧张的抿了抿嘴,似乎不知道咋开口。他看着自己的婆娘张氏,示意她开口说。   毕竟这是妇道人家的事情,自己一个大男人开口,总是不得劲儿。   张氏见他闷葫芦一个,干脆豁出去了,找了条板凳出来,坐在郑瑛娘面前。   她一手扶着肚子,一边道:“瑛娘啊,这说起来,你也十六了。咱们村这个年纪的姑娘家,可都是出阁了。现在爹娘不在了,你这婚事自然是我这做嫂子的和你阿哥张罗了。你看今日那许秀才家找了媒人过来,说明是看中你了,我和你阿哥商量过了,觉得十分合适,你若是觉得行,我们这就找人应了人家,你看如何?”   郑瑛娘一听,手紧了紧,看了眼旁边满脸尴尬的郑大郎,“阿哥也是这个意思?”   “这……许秀才家里确实不错。”   “那阿哥找人打听过他家里了吗?阿哥知道,那许家老太太是个读书人出身,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那许秀才也被养的整日里只知道读书,旁的事情都不会,我若是过去了,也只是伺候他么娘两儿的。   且不说这些,日后若是许秀才果真有出息了,他若是看中了旁的人家的千金小姐,我这乡野出身的,是不是要给人倒腾地儿了?若是果真那样,我到时候也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郑瑛娘边说着,边流了眼泪下来。   “阿妹,你别说了,我这可都不知道,是我这做哥哥的浑了,你莫要哭了。”郑大郎慌了,从来都是精贵的养着的妹妹,一下子哭的成了这个样子,他心里也不痛快,又不知道怎么哄,只能狠狠瞪着自己婆娘,“都是你出的主意!”   张氏也觉得冤枉,她是觉得许秀才到底是有能耐的,多少人家想嫁过去,小姑有这个造化,也是家里祖坟冒青烟的事情了。她又不知道这许秀才家是个怎么样的。   且小姑说的也不定是真是假呢。   她道:“瑛娘,你说的这都是瞎猜的,那许秀才定不是这样的人,日后若是发达了,你也是个官太太了。”   “嫂子这话不也是瞎琢磨的吗?”郑瑛娘抹了泪,“咱们庄稼人,嫁人都是看人家能不能干活,我日后嫁过去了,不止不能享福,还得养一家子老小,若是这样,还不如让我找个藤子吊死了。”   “说什么浑话!”郑大郎不高兴了,他就这一个妹子,爹娘捧着手心里养着的,怎么能给人这么糟践。   “既然瑛娘不喜欢,这事情就这么算了。那许家没有能干活的,瑛娘过去了也是吃苦。不如日后寻个能干的庄稼人家,日子好歹也能不挨饿受冻的。”   张氏一听,有些不高兴了,“这都十六了……”   郑大郎横了她一眼,她就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咬咬牙,心里觉得委屈急了。她也不是容不下小姑子,只不过家里有个这么大年纪没出阁的小姑子,名声确实不好听。   那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这个做嫂子的没好好张罗,耽误了小姑的终身大事呢。   而且家里马上要添人口了,多养一个人,这不是也添了负担吗?   为了这事,中午用饭的时候,一家子人都没怎么说话。   张氏连碗筷都没收,就扶着肚子进了屋里了。   郑大郎看着自家妹子收拾碗筷,心里也难受,劝道:“你莫急,你嫂子就是这个脾性,过两日便自己好了。”   郑瑛娘心里虽然并不十分看好,却也只能点头,“阿哥说的是。”   看着郑瑛娘端着碗筷进了厨房,郑大郎心里闷得慌。妹子以前可没这么勤快,整日里也在房中看阿娘留下来的一些书,当做娇小姐养着的。   结果前些日子受了风寒,好不容易救回来了,人也没了以前的那种娇气,又会体贴人,也好相处了。若说起来,他也舍不得妹子去人家家里。可是这日子要过,也没的别的法子啊。谁家的姑娘,也没有不嫁人的啊。   厨房里,郑瑛娘边收拾着碗筷,边想着自己如今这般的局面。   今日大嫂张氏这样的态度,已经表明了自己这小姑子是不能在家里呆着了。若不然,哥嫂这日子也不太平。   虽然她阿哥现在护着她,但是长此以往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况且日后世道乱了,她个未嫁的姑娘家,若是没个稳妥的依靠,日子也不会好。只不过让她再去许家,她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若不去许家,旁的人家,也未必见得有多好。且好些人家的男子都被被朝廷征走了,留下许多孤儿寡母的。留下来的那些,又都是些老弱病残的,她也狠不下心去跟了这样的人。   想起这如今的困局,郑瑛娘恼恨不已。   若是能嫁个好人家,男人好,日子也好,那便好了。   郑瑛娘觉得不可能,这世道,但凡有能耐的男人也不会在乡野找媳妇。便是遇着了,也必然是有妻有妾,她这样什么都没的,若是去了那样的深宅大院,也是被人揉圆搓扁活活磋磨的。除非这男人……   郑瑛娘手里的动作突然一顿,心里想起一个人来。   上辈子,那个李大锤是没成婚的,且无儿无女,他后来可是立功封爵的,只不过却白白的便宜了他那个族兄了。   若是自己……   若是自己嫁给他,日后生下儿子,养个几年,只待他立功封爵,到时候自然是自己亲儿袭爵,自己也便跟着享福,成了侯爵家的老太太了。   郑瑛娘心里一阵阵的跳动起来。   她想过好日子,不想再被人糟蹋了,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也不用担心日后被人抛弃。   只要能过好日子,做寡妇也愿意。   郑瑛娘收拾好了厨房从里间出来,大嫂张氏正在堂屋里做针线活,阿哥郑大郎在一边说着讨好的话,脸上十分为难。   郑瑛娘低着头走了进来。   “阿哥,嫂子。”   “阿妹,你忙完了就去歇会,这会子也没甚要做的。”郑大郎担心自家妹子看着媳妇的脸色,又要不好想。他也十分为难,一头是自己媳妇,另外一边是亲妹子,这帮谁都落不着个好。   郑瑛娘见他眼中的为难,低着头,扭了扭袖子,道:“阿哥,我愿意找婆家了。”   “真的?”大嫂张氏这才抬头看着她,脸色也比刚才好看一些。   郑大郎却急了,“阿妹,你别是为了我和你嫂子为难自己,我们不打紧儿。”   张氏顿时板着脸,横了他一眼,又对着郑瑛娘道:“瑛娘,你可想清楚了?若果真,我就和孙大娘那边说说,让她去和许家……”   “不是许家。”郑瑛娘抬起头,眼眸清亮。   张氏一愣,“不是许家?”她回头一想,只要小姑愿意嫁出去,不是许家也行,“那好,我便找人帮你去相看,友好的便早早的定下来。”    郑瑛娘见嫂子这般急切,心里免不了有几分心酸。她有心和哥嫂好好处处,却不想连这个机会都没了。    张氏见她这样,也觉得自己刚刚表现太过急了,站起来过去拉着她的手,“瑛娘,不是我这嫂子不容人,只是你这年纪,不说亲事就晚了。我去找人给你相看去,这可得早点定下来了。。”   郑瑛娘点头,“瑛娘多谢嫂子了。”她说完后,转身就出了门去了。   郑大郎看着自家妹子,狠狠的扶了一把脸,又指着张氏道:“都怪你这婆娘!”   他妹子这么急,能找着什么好人家,这要是真耽误了妹子的终身大事,他日后怎么敢去见自己死去的爹。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是重生的本土女主,所以开始不会想着自立自强,而且后面世道会乱,她一个女人根本就无法自立自强。只能想法子让自己过的更好。   开坑没法子三章节哦,只能两章节了。因为每次写古言,都不是很受欢迎,所以心里有些担心,写起来也有些战战兢兢的,但是我挺喜欢古言,所以希望可以继续坚持写。谢谢你们的支持,这个古言我会努力写好的,尽力的写,认真的写。 ☆、大锤其人   张氏倒是不觉得怎么了。她这做嫂子的也没有簙待小姑子,反而为她处处着想。   这嫁人是好事,若是不嫁,才是要遭人白眼呢。   有了郑瑛娘点头,她也一刻不耽误,这就去往自己的娘家那边去了,想让娘家人帮衬着给小姑子想看相看的。不求家中富足,能有个温饱也是可以的。   郑瑛娘倒是不知道她嫂子急的这般程度了。   出了门去之后,就去了村里的郑五福家中了。   郑五福的娘是李家村过来的,和李大锤是一个村儿的,她打定了主意嫁给李大锤,却也希望是李家人正儿八经的找了媒人来说的亲事。   不过李大锤上辈子那般年纪了,却一直未曾娶亲,也不知道是和缘故。她寻思着找人打听清楚情况了,再想下一步。   “瑛娘来了。”郑五福的娘郑李氏在院子里搓着草绳,见着郑瑛娘来了,笑着招手。她是个和气人,只是命苦了点儿,年轻的时候被郑五福他爹打断了腿,一直到郑五福的爹喝酒喝死了,才过上了几年自在日子。   郑瑛娘以前和她并不是十分熟稔,只是自从重生回来之后,她前面的几日浑浑噩噩的,在村子里到处晃悠,便遇着正在院子里干活的郑李氏。   被郑李氏唤到了院子里,郑瑛娘还跟做梦一样的。后来郑李氏和她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情,这才让瑛娘觉得自己是活过来了,这里人,还记得她小时候呢。   “婶子,五福哥不在家中吗?”   “是啊,镇上那边要豆腐呢,他三更起来做的,上午就送过去了。”郑李氏说着,脸上都是满足。现在儿子长大了,且已经说了亲事,马上就要有媳妇进门了。这可是她以前没想过的日子呢。   “哦,我今儿个早上还看着他往外去呢,原来是去镇上了。”郑瑛娘边干活,边笑道:“我还看他和一人说话,好像不是咱们村子的,叫啥子大锤的。”   “那是李大锤吧。”郑李氏笑了起来,“他和五福打小认识,昨儿听五福说大锤最近在咱们这边山上打猎呢,应该是遇上了。”   原来是在这边山上打猎。   郑瑛娘心里动了动,又笑道:“看着还挺凶的,我都没敢去和五福哥说话呢。”   “哎,他就是长的五大三粗的,心眼倒是好的。以前我这看病没钱,还给咱们家借过花用呢。”   “那李大嫂天天见他这样儿,也不怕啊?”郑瑛娘试探着道。   郑李氏将草绳捆成一堆儿,又重新搓绳子,“还没娶亲呢,家里就他娘。”   郑瑛娘眼珠子一转儿,笑道,“看着可老大了,都没成亲呢。”   郑李氏叹气,“说起来这小伙子身世挺可怜。他娘当初怀着他改嫁到李家村的,他爹走了之后,家里的田地都给本家收走了,家里每田地儿的,说亲也困难。”   郑瑛娘想着,原来是这些原因没能结亲呢。   弄清楚了李大锤的情况,郑瑛娘也心不在焉的帮着郑李氏收拾了东西,才又往自己家里走。   到家里了,张氏已经从娘家回来了,见着瑛娘回来,又笑着一番打量。   郑瑛娘被她看的有些发毛,干脆直接进了厨房里做饭,心里寻思着如何让李大锤来说亲。毕竟按着李大娘说的,他未曾娶亲并不是不娶,而是没有姑娘肯嫁。   她自认自己也不比别人差,模样也是村子里出挑的。只是不知道这如何和李家成一家呢。   况且,若是要嫁李家,光是她阿哥郑大郎这一关就不好过。   晚间用饭,张氏喝完了汤水,便道:“瑛娘,我今日家去了,给你寻了一户人家。那可是张家村有名的富户,家里也就一个儿子并两个姑娘。老两口都好过得很呢,你若是没问题,这几日便让人亲人上门来说了。”   这门婚事张氏是十分满意的。家里富足,且没有妯娌问题。   当然,只一点儿她倒是没说,那户人家儿子是个不着调儿的,平日里和村子里的年轻寡妇不清不楚的。不过她这小姑这般相貌,想必若是进门了,那人也不会再贪恋外面的野花了。所以张氏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郑大郎听着,也觉得十分不错。   他也想让妹子嫁个好人家,过着富足,日后给爹娘上坟的时候,也能让他们二老放心了。   只郑瑛娘却手脚抖了起来。   “嫂子说的那户人家,姓甚名甚?”   “叫张富贵,模样也算周正呢。”张氏笑着道。   郑瑛娘当即心里便沉了下来。她刚听了这条件,就有些怀疑了。没想到竟然真是这厮……   这张富贵的大名,她是听过的。   张家村的张富贵,因为和县丞家的娘子通奸,结果尽人皆知。后来因着世道乱了,寻了个机会从牢房里跑了出来,就再也没回来了。   这个人和大嫂一个村子,她不信大嫂不知道这事儿。   没想到,大嫂竟然狠心至此!   郑瑛娘抬头看着张氏一眼,有心想质问她,却又不敢多说。若是说了,她如何解释自己如何知道这张富贵的大名的。   张氏见她低着头,以为她害羞,笑道:“既然你也没意思,我明日就让人带信去。”   “大嫂真的敢保证,此人品行俱佳?”郑瑛娘盯着张氏,眼神清亮。   “这,你这还不信我这做嫂子的?”张氏有些心虚,又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就张富贵这般的人家,多少人想嫁进去呢。若不是瑛娘这美貌远扬,这事情也不定能这么容易。   郑大郎也道:“阿妹,我也觉得极好了。咱们庄户人家莫要太挑了,有个温饱日子就成。”   “是啊,瑛娘,你阿哥也同意了。你也要想着咱们的难处,趁着如今我这还没生产,先把事情给张罗了。若是晚了,可又得耽误了。”   郑瑛娘站了起来,“容我先考虑几日。”说完便往房里去了。   关上木门,还能听着大嫂和阿哥抱怨的声音。   瑛娘坐在床沿上,心里也着急。   看来不能慢慢儿来了,得赶紧着把李大锤这亲事给定了。   第二日天一大早,喂鸡煮饭之后,瑛娘便又回房收拾了一番,在头上绑着一块花布,挎着篮子往村外自家菜园子里走。   路上还能遇着几个赶早干活的,热热闹闹的说话儿。   此时深秋,早间有些寒气,地上还有露水。只走了一段路,瑛娘脚上的一双布鞋便湿透了,还染上点儿泥土,看着有些邋遢。   她心里有些烦躁,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能不能成。且李大锤是否真如李大娘说的那般品行端正。   只如今形式紧迫,容不得她再多思量了。她既然已经定了嫁给李大锤,那便成了这门亲事就行。日后夫妻感情到底如何,也不甚重要。反正她早晚也是要守寡的。”   走过一段道儿,便到了自家菜园子里。   瑛娘边择菜,边看着从桃园山下来的道儿。这里只这一条路连着村子和山头,若是李大锤果真去了桃园山狩猎,必定是要往这边来的。   她这两辈子都没干过勾搭人的事儿,没想到这辈子却来了这茬儿。   姨娘心里有些郁闷,也不知道这蛮牛是如何人品,如何作为。   东边的日头终于往上升了一点儿的时候,山边往菜园子这边来的小道儿上终于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瑛娘惊的手里的菜叶子都掉落在地上,赶紧慌忙的建起来,一股脑儿的塞在篮子里,等着人走近了,就赶紧着提着篮子往道上走。   刚上了道,瑛娘就脚一歪,倒在了地上。“哎哟。”   李大锤正抿着唇走过来,黑亮的眼睛在晨光下熠熠生辉。   只不过他看着坐在地上的郑瑛娘,却只瞄了一眼,就直接往前走去。   瑛娘看着他的背影,顿时瞪大了一双美目,急忙道:“喂,你没看见我倒了啊?”   果然是大蛮牛!   李大锤回头看了眼,指了指自己,“你喊我?”他声音低沉,却也有几分年轻男子的清朗。   瑛娘撇撇嘴,“这里除了你,难不成还有别人?”   李大锤往旁边看了一眼,“你喊我作甚?”   “你没看见我倒了?”瑛娘瞪着圆眼睛看着他,心里暗道,这人真的会当侯爵吗,怎么看着就是个大蛮牛呢?不是搞错了吧。   她正寻思着上辈子有没有听错了,这边李大锤已经走了过来,皱着眉头道:“昨日……不是你让我不要看你?”   郑瑛娘闻言,突然抬头,正好从他眼中捕捉到了一丝笑意。   好啊,原来这人刚刚是装的!   郑瑛娘本以为这人老实巴交的,自己倒了,这人扶一扶,这婚事就成了。反正村子里也不像人家大家闺秀一样,说个话都得沉塘的。最多名声坏点,她也不怕了,只要能成事就行。   眼下看来,这人还不笨呢,竟然戏耍自己。   郑瑛娘顿时一怒,站了起来,心里暗道,果然男子都不可靠。看着老实的,贼机灵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_<)~~~~,感觉古言是我本命啊,做了大纲了,还是写的卡卡的。   男主虽然是五大三粗的,但是不是个木头人哦。这次写男主,准备写个不一样的,时势造英雄,一个能当侯爵的男人,光靠蛮力可不行哦。   另外,女主智商不万能……大家看着玩儿吧,高兴就好,求别砖头哦,已经有些忐忑了。 ☆、敲定婚事   郑瑛娘刚刚装着扭脚,如今站起来,又想起自己的算计来,顿时觉得恼羞成怒。她已准备好了被李大锤笑话。   李大锤却看了她一眼,转身要走。   “等等。”郑瑛娘叉腰追了过去。   若是以前,她是万万不会做出这种举动的,只不过重生之后,她发现自己但凡凶横一点,事情就比往日里好办许多。   她几步走到李大锤面前,瞪着眼睛道:“你刚刚看我许多眼,又和我说了这许多话,如今我名声被你给坏了,你得负责。”   说完后,就被李大锤身上那股子血腥味给熏着头晕,她冷眼一看,这才看到李大锤身上挂着一头狼……   李大锤挑挑眉,“如何负责?”   郑瑛娘被这血淋淋的狼给吓得退了一步,吞了口口水,“女儿家的名节坏了,还不知道如何负责?我家就是这郑家村的,你明日便让人来和我家兄嫂提了亲事,这便作罢。”   她如今也豁出去了。   兄嫂不容她在家中,没那些功夫去算计人了。如今死乞白赖的,只去了李家再说。   左右不过忍得几年,她便能解脱了。   要脸干什么,要命,要好日子,才是实在的。   李大锤没想到郑瑛娘是这主意。一时间倒是有些意外了。   他原本以为这姑娘只是脾气有些骄傲,为了昨日自己看了她两眼,所以今日才来为难自己。没想到她竟然提出了让自己娶她的要求。   饶是他平日里琢磨了许多事情,也没有竟然这事情难以琢磨的。   他一双丹凤眼睁大了几分,愣愣的看着郑瑛娘,似乎在看她是何打算。   “你不知道我是谁?”   “……不知。”郑瑛娘脸上一脸的坦然。心里却暗自道,若是不知,谁还来理你这大蛮牛。   李大锤暗衬,难怪这姑娘敢说此话。他暗自叹气,又道:“吾乃李家村的李大锤,家无恒产,也无田地。若是姑娘过去了,只怕要跟着挨饿受冻,吃不得一顿饱饭了。且十年前有算命先生与我批命,孤老之相,克妻克子。”   若说前面,郑瑛娘还有几分相信,只是这后面,却不觉得可信了。   这李大锤分明还没老就已经战死了,哪里还能孤老。   也不知是哪个游方术士批命,真是胡言乱语。   “我不管,如今我名声被你毁了,你若是不负责,我便让村长拿着竹篓子把你沉塘。”她瞪着眼睛看着李大锤,眼中满是坚定。   李大锤退后一步,眨了眨眼睛,见郑瑛娘眼睛都瞪圆了,一时间分不出真假来。   又见郑瑛娘双手叉腰挡着他的路,虽说他也不惧一女子,但是对女子动手到底不是男儿丈夫所为。   思量片刻,方才道:“那姑娘待我回去禀明母亲,再来答复。”   郑瑛娘眼睛一转,突然道:“那你如何对你母亲说这事儿?”   她眉头一蹙,严肃道:“你不能这样实话实说,你得让她觉得,是你想娶我。”见李大锤犹豫,她咬了咬唇道:“这可是你坏了我的名声的。”   李大锤放在腰间的手一紧,心里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姑娘的打算。   这村里又不是那些高门大户,哪有说两句话就能坏了名声的去沉塘的。   但是这也是平日里大家不注意,若是这姑娘非得如此说,他也逃脱不得。且他娘虽然平日不管事,但若是听了这些闲言碎语,只怕又要气坏身子,为他担忧。   见他犹在犹豫,郑瑛娘满脸悲愤道:“我也读了许多圣贤书,知道名节对女子尤其重要。若是你今日没个说法,我……我便沉了塘去。反正清清白白的去了,总好过日后被人诟病。”   “……”李大锤直愣愣的看着她,末了才道:“好。”   郑瑛娘闻言,这才止了声。   又担心李大锤知道她存心想嫁给他,赶紧道:“我若不是爱惜名声,也不会想嫁给你的,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觉得我是看上你了!”我那是看中了你日后的爵位!   李大锤抿着唇点点头。   有了李大锤的准信,郑瑛娘心里敞亮,弯腰提起的竹篮子。   临走时又对李大锤道:“我家就沿着入村小道往前走,只看着大槐树右边第三家便是。”想了想,又嘱咐道:“还有,可莫要将今日的事情与我兄嫂说了,否则我们一道儿沉塘!”   看着郑瑛娘提着篮子,快步往前小跑的样子,李大锤轻笑一声,有些粗犷的脸上染上了笑意。   这姑娘只怕不知,她说谎时,喜欢瞪眼睛。眼睛瞪得越大,就越发心虚。   他笑着摇头,只怕是小姑娘皮薄,想故意为难一下,所以才戏耍于他。若是当真了,才让人笑话了。   这般窈窕女子,自己若真是上门求娶了,才真是被人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瑛娘回到家里的时候,大嫂张氏正在招呼两个陌生面孔的婶子。   这两人见瑛娘进门,脸都看了过来,那眼神如看货物一样,上下打量着。   “瑛娘回来了。”张氏扶着肚子站了起来。见瑛娘进屋,笑道:“快过来见见长辈。”   “哟,这是瑛娘啊,可真如你嫂子说的,这模样俊着呢。”   说话的是个满脸富态的女人,看着慈眉善目的,可是瑛娘看着她却觉得反感。这人和她上辈子的婆婆许尤氏实在太像了,都是面善心黑的人。只单单看着她那皮笑眼不笑的模样便看出来了。   “这是高大娘,今日跟着我母亲过来的。”张氏笑着看向旁边一个长着瘦瘦小小的老妇人道。   瑛娘仔细一看,还真是她大嫂张氏的亲娘。   不过这老姑婆也不是个好的,当初她阿哥才去从军没两年,这老姑婆就给揣度这她嫂子改嫁,结果弄得她阿哥唯一的子嗣都跟了人家姓。   李家算是绝代了。   她虽然知道乱世艰难,却也还是心里觉得寒心。   “怎么还不唤人?”张氏在一边着急道。她娘今日特地待了这张富贵家亲娘来给相看一下,若是瑛娘表现不好,这门亲事可就谈不成了。   果然,那高大娘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圆盘脸上的肉都开始僵硬。   郑瑛娘看了眼张氏眼中的不耐,嘴角歪了歪,这才叫了一声,“大娘好。”又对着张氏的亲娘点了点头,便提着篮子进了屋去。   张氏脸上有些臊得慌,陪着笑脸道:“瑛娘皮薄了,这才有些乱了礼数。”   “不打紧儿,咱们平头老百姓,不讲究人家那些大宅门里的规矩。”高大娘摆手笑道。   “大娘可真是个宽宏的人,瑛娘若是有福气能进了家门,日后我和大郎也能放心了。”    高大娘倒是不说话,也不让人知道她到底看中没有。   张氏心里着急,一直等到高大娘要走了,她娘张尤氏才偷偷对她道:“她刚刚和我说了,这事儿若是成了,聘礼不会少。”   “娘,你莫不是又得了她钱财?”若是没好处,她这娘也不会这么尽心跑一趟了。   张尤氏点了点她的额头,“若是促成一桩好亲事,我便不能拿点银钱去买点酒喝了?”   张氏这才笑了起来,“该该,日后小姑出去了,我和大郎也好好孝顺您老。”   送走了高大娘和张尤氏,张氏心里已经盘算起这把小姑子嫁出去的事情了。   她心里暗衬,可不是她不容人,哪家也没有养小姑子到这般年纪的,家中粮食虽然不缺,却也不能这么花用的。   且她又是送小姑子去过好日子,日后少不得还得感谢自己这嫂子呢。   郑瑛娘哪里知道,她这嫂子已经为她定了亲事,只准她点头,这亲事便成了。   此刻她正在房中做些针线活,准备拿到镇上去卖。   她娘当初虽然教了她一些女戒妇德,让她上辈子一辈子都被禁锢,但是好歹这针线手艺都传给她了。   她想着李大锤家中没有田地,虽那李大锤能打猎,但是这冬日里难免会有些拮据了,日后她这手艺,没准儿还能让自己在婆家过着好一些。   且那李大锤日后还得去从军,自己和婆婆在家中也得吃喝,有这手艺,她也不用担心日子艰难了。   “也不知道这大蛮牛明日何时来?”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亲们看出来了。   这女主的金手指就是脸皮厚,心够黑。   别指望上辈子毒死了渣男全家的姑娘能够三观很正哦,她现在只想自己过得舒坦……   她娘上辈子教她三从四德,这辈子她准备丢干净了。    ☆、瑛娘闹上门   郑瑛娘第二日早上便梳洗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连往日里最好的衣裳都扯了出来穿在身上了。忙活完了,又将院子里的枯枝落叶扫了干净,把院子里柴火也堆得齐整,看着十分利落。   郑大郎出了房门,就见着妹子已经将院子里扫干净了,且今日的神色与往日格外不同,心里暗衬,难不成昨日自己婆娘说的是真的,那张家人来了之后,瑛娘看上了?   他本有些不敢应这门亲事,毕竟这是事关妹子的终身,总得她点头才行,若不然这唯一的妹子怨恨自己,日后他便是一头撞死了也后悔不得了。   如今看着妹子这般精神,心里总算放下心来。   用早饭时,张氏也满脸笑意,“瑛娘今日打扮的真是极好看的,十里八村再没有比我们瑛娘更宁馨儿的了。”   她给瑛娘夹了一块煎饼,“在这些日子瑛娘便别出门了。在家里好生养着”   郑瑛娘抬头看她,心里暗道,她是不准备出门的,但是这嫂子如何知晓的。   她又想起昨日那张家的人过来,还有张尤氏那眼神,心里突然明白过来。   不过她也不急,只要嫂子一日未曾问她,这婚事就没影儿。   今日那大蛮牛就要过来提亲,只把这婚事定下来,管她张家什么玩意儿,都别想来打她的主意了。   张氏看着她不说话,也不理会,又看着郑大郎,“我今日回一趟娘家。”   郑大郎看了眼自己的妹子,然后点了点头,“去吧,早点回来。”   “哎,”张氏欢喜的应了 。   郑大郎出门之后,张氏也简单的收拾了一个包袱,也跟着出了门去张家村那边了。   瑛娘拿着绣布在院子里做着活计,一直频频的往村口的位置看着。   一直到中午郑大郎回来了,郑瑛娘都没看着自己要等的人。   会不会是下午来。   郑瑛娘自己安慰了自己,又赶紧去厨房里给自己兄长拿吃的。   “阿妹,你嫂子如今为了你的婚事也是操碎了心,日后你嫁人了,定要好生过日子。”   郑大郎别扭的劝着自己妹子。   按理说这事情应该是他婆娘来说的,但是他婆娘和自己妹子似乎有些不对付,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嘱咐几句。   郑瑛娘刚动了筷子,听了这话,皱眉道:“我的亲事我须得自己同意才行,你们可不能胡乱定了。”   “这是自然,那张家若不是你定了,我也不会让你嫂子回去提了。”   “阿哥,你说甚么?”郑瑛娘瞪大了眼睛,“嫂子今日回去,是提我的亲事去了?我何时点头了?”她心里着急起来,本以为就算她嫂子有想法,怎么着也得问过她的意思了,才能去定,没想到自己这还只是猜测呢。她那边却已经急急忙忙的去定下来了。   郑大郎见她这般模样,也楞道:“不是你点头了?你嫂子昨日里和我说了,你已经见过那张富贵的母亲,且相看过了。我……我这才同意你嫂子回去提的。”   郑瑛娘眼睛一花,心里又急又气。   她也不吃饭了,起身道:“这门婚事我是不同意的。昨日嫂子未曾和我说那高大娘是谁家的,也未曾问过我的意思。如今这婚事只是她一人定下的。虽说长嫂如母,但是若是我娘在,也不会让我嫁到张家村的!”   说罢她也不理郑大郎了,直接往门外跑去。   郑大郎反应过来,再要去追,却已经看不见人影了。“这婆娘,又闹出这许多事情来!”   这边瑛娘一路往外袍,跑着大槐树下喘着气,眼睛也有些酸。   她本是想好好和哥嫂相处,这辈子也多些亲情,无奈嫂子竟然如此容不得她。   看来这辈子,她又是注定要和曾经一样,做个无人依靠的了。   又想起那李大锤答应了今日过来提亲的,没成想竟然还未来。   若是他早早的来了,她怎么有这般为难的时候。   想着若是下午大嫂张氏回来,她将亲事给定了,届时自己这边没定下来,必定会被家里逼着嫁出去。   便是她到时候搅合了这门亲事,那李大锤家里也未必会同意娶她这个有过婚约的女子了。   郑瑛娘来不及细想,便赶紧往李家村的方向跑去了。   此时李家村西边李大锤家中,李大锤正端着药碗进了屋里。   李刘氏正背靠在床上喝着药汤,一口吞咽下去之后,眼睛冒着湿气。   “大锤,是为娘的拖累你了。”   若不是她这身子不好,也不会让家中日子过得这般艰难了。如今儿子都已经二十五岁了,竟然连个媳妇都没能讨着。   李大锤将药碗放到一边,拿着帕子给李刘氏擦了嘴,“娘,这都是儿子应该做的。家中的事情您不用担心,这几日我在山中猎了好些宝贝,拿到镇上还了钱,够平日里的花用了。”   “你别骗我了,这光是抓药,只怕都所剩无几了。”李刘氏眼睛红红的,又想起当年过的那些锦衣玉食的日子,如今却要儿子为了这几两药钱整日里去拿荒山野岭里面遭罪,心里便是委屈的很。   “娘,你放心,这些银钱不打紧,儿子明日再去山里走两趟。”   “大锤,再挣钱了就别为我买这些药了,平白的浪费了许多银钱。你存点钱,早日讨个媳妇回来,日后看着你有后了,我就是走了,也能去给你爹一个交代了。”   李刘氏说着,眼里全是泪。   “娘,便是有钱了,也未必有姑娘愿意嫁给我。”李大锤说完,却又想起昨日那胡搅蛮缠着要嫁给自己的那个姑娘了。   他提了提嘴角,心里却叹气。   李刘氏也知道他话中的意思。   儿子十五岁时本已经定了亲事,结果那女方自定亲之后,便开始生病。那户人家便请了个道士来看,后来竟然说是她儿子天煞孤星,但凡沾惹上的,必定要遭大罪。不止这户人家退了亲事,这此后更是无人愿意与家中结亲了。   “要不去人牙子那边买一个回来。总是要过日子的,娘不能让你一个人就这么过下去啊。”她想着自己若是走了,儿子一个人这日子怎么过下去。   “娘,暂且不提此事吧。”李大锤摇头,“日后……”   “李大锤,你给我出来!”   李大锤正想说日后的打算,便听着门传来一阵娇叱声。   还未等李大锤出门去,郑瑛娘自己已经进屋来了。在堂屋里看了一圈没看着人,便见着旁边一屋里钻出一个人来,正是李大锤。   李大锤端着药碗出来,见是郑瑛娘,起先一愣,又赶紧放下药碗,过来道:“小声点,我娘在里间。”他头疼的看着郑瑛娘,不知道她这到家里来闹是何事,若是被他娘知道自己又惹了事情,这不是又要遭罪吗?   郑瑛娘一听,瞪了瞪眼睛,声音却是压低了,“你今日为何不去我家?”   “去你家作甚?”李大锤挽了挽袖子,收拾着旁边的弓箭,准备趁着天色还早,再出门去山上转悠一圈。   “原来你真是不打算去!”郑瑛娘怒目而视,心里起了火,她本以为李大锤只是晚了些,必定还是回去的。刚刚来也只是为了催促李大锤早些去而已。没想到这李大锤竟然真的不打算去提亲。   昨日明明答应了,竟然却又戏耍她。   郑瑛娘想着如今这境况,又想着李大锤言而无信,顿时眼眶里冒出泪珠儿来。   “好你个李大锤,果真是个背信弃义的。”她边擦着眼泪,边说着。   李大锤正把弓箭别在腰间,便见郑瑛娘哭了起来。他手下一僵,楞道:“你这是作甚?”   天可怜见,他可是什么都没做。   郑瑛娘见他这样,便看出来他是真的无意娶自己了。   只是她都做好了打算了,这大蛮牛未娶,自己未嫁,正是当婚当嫁的时候,岂容他坏了自己这计划。   “大锤,是谁来了?”   李刘氏听着外面的哭声,心里有些担心,故往外问了一句。   这一声传来,郑瑛娘猛然机灵过来,看了眼有些手足无措的李大锤,她撇了一下嘴,直接绕过他走了进去。   “大娘,你可得给我做主啊,若不然我也不活啦。” 作者有话要说:  随心所欲真的好爽啊。 ☆、上门提亲   郑瑛娘一进了屋子,就不管不顾的往李刘氏的床边趴着哭,把李刘氏惊的往后一仰,脸上呆愣愣的。   “大娘,李大锤他坏了我名声又不负责,若是你也不给我做主,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郑瑛娘说着满脸委屈,眼睛红红,泪珠儿哗啦啦的往下流。   李刘氏是个极重名节的人,听着这话,抬头就看着进了屋的李大锤,“大锤,这姑娘说的是真的?你欺负人家了?”她心里自然是不信自己这儿子会去招惹别人家的小姑娘的,可是若不是真的,好好的一个闺女又怎么会说出这样自毁名节的话来。   李大锤头疼的看着正在床上趴着哭的郑瑛娘,那模样活像自己果真怎么招惹她了一般。   他之前只以为这姑娘小肚鸡肠,只因那日自己在池塘边看了她一眼,惹得她恼怒了,这才有后面小道上那一出胡搅蛮缠。   那日他点头应了也只是顺着她而已,没想到这人竟然真的给找上门来了,还在自己娘亲面前演这么一出,这下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大锤,这姑娘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悔她名节了?”李刘氏惊怒交加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李大锤赶紧解释。“我……”   “你敢说那日在池塘边上,没有偷看我?”郑瑛娘不等他说话就站了起来,一双美目眼眶里全是泪,又红彤彤的,倒是十分委屈的模样。   李大锤脑门有些胀痛,“可是……”   “后来在小道上,你又与我说了许多话,还说会去我家中向我兄嫂提亲。可是今日我左等右等,你都不至,没曾想我亲自来找你,你竟然不认了。你这样戏耍我,又坏了我名节,如今我这活着还有甚意思,不如一头撞死了,也干干净净的去了。”   她说着,就往床铺上撞。   头还没挨着,已经被李大锤一手提了起来,瑛娘一时离了地儿,两脚在地上蹬着。   “大锤,赶紧把人姑娘放下!”李刘氏惊慌的下床阻止。   李大锤听见她这喊声,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情急之下才对这姑娘动了手,这下子反应过来,只觉得手心都是烫的。   惊慌之下将手一松,郑瑛娘就重心不稳的落在地上,上身往李刘氏倒去。   李刘氏赶紧接着,扶着她道:“姑娘,你没事吧?”   郑瑛娘摸了摸刚刚被衣领给勒着的脖子,轻轻的咳了两声,心里暗自骂着这果然是大蛮牛,一股蛮力!   李刘氏见她这样,担心郑瑛娘要怪自己儿子,脸上恳求道:“姑娘,你莫怪她,都是我这做娘的不好,没有管教好这逆子。今日他做出这丑事,我……我这也没脸见人了。”   她说着也要往墙上撞。   郑瑛娘眼疾手快将人拦住,“大娘,你可不能死,你若是死了,就没人给我做主了。”   李刘氏一愣,“这如何做主?”   李大锤抿了抿嘴,皱眉道:“娘,我和她没什么?”这姑娘这么闹腾他娘亲,已经让他有些不悦了。   若是戏耍他便罢了,他娘亲身子弱,哪里能够被这样折腾的。   李刘氏却已经不信他了,刚刚这姑娘可是要寻死的,若不是真的,哪个不爱惜名节和性命的。   她瞪眼道:“你让这姑娘说,莫要顶嘴!”   郑瑛娘见状,也跟着瞪了一眼李大锤,又满脸委屈的看着李刘氏,“大娘,我,我还未曾定亲呢,这样被李大锤坏了名声,如今……哪里还能嫁旁人了。”她说完后,又是满脸生霞。   李刘氏见她这副姿态,哪里还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名节被自己儿子坏了,自然也只能嫁给自己儿子了。   她明白过来,心里又惊又喜,又道:“那你可知道我儿的名声?”   瑛娘抿着唇点了点头,“他告诉我了。”   知道了,还愿意嫁过来。可见这姑娘是极为看重名声了。   李刘氏心里对着姑娘生了喜欢了。又问道:“你闺名是?”   “我叫郑瑛娘。是郑家村来的。”   “原来是瑛娘啊。”李刘氏眼中慢慢欢喜起来,又见她生的眉目极好,干干净净的,惹人喜爱。又见自己儿子,高高大大的,虽然干活能干,却到底少了点好皮相了。   “瑛娘,你放心,既然是大锤做了对不住你的事情,自然是他来担着了。若是你不嫌弃,我改日便请了人去你家中说媒去。”   改日可不行!   郑瑛娘眼珠子圆溜溜的暗自转了一圈,又撇嘴道:“我今日过来,只怕许多人都见着了。若是迟了,恐又要惹人闲话了。莫不如今日……”   李大锤眉眼一张,看着郑瑛娘,她是真的要嫁自己?!   这边李刘氏倒是反应过来。   她心里虽然觉得要选好日子再去,但是转念一想,如今郑瑛娘这边为难,若是迟了,恐一桩喜事又变成祸事了。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倒是极好了。    “好,那我这便请人去说。”李刘氏说着便要下床。   郑瑛娘见事儿成了,脸上也带着笑,“大娘,你可真是好人。那我就先回去了,只等大娘人过来。”她说着,又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李刘氏,然后转身快步出去。   “娘,她说的不是真的。”李大锤眉头紧蹙,那女子分明是算计他了,却还倒打一耙。   果然,他爹留下来的书上面写着可真是有道理,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你莫要多说了,待会就和我一起过去提亲,否则就不要认我这个娘了。”李刘氏已经下了床来,梳拢了头发,又道:“不管如何,这姑娘我看着十分伶俐。这般好的姑娘愿意嫁给你,日后总不会差了。你可莫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起先还担心儿子娶不着媳妇,如今这姑娘这般好,倒像是天上落下来的,偏偏到了自己家里。她性子虽然软,却也知道这机会难得,可得抓紧了去提亲去。   “快将床搬起来。”李刘氏吩咐着儿子。   李大锤伸手轻轻一提,这木板床就被抬高了。   李刘氏将手往墙角一摸,就拿出一个布包来,笑道:“好在我藏着严实,才没有让你弟媳妇给拿去了,要不然连你娶媳妇的聘礼都没了。”   李大锤看着他娘将宝贝了多年的玉镯子都拿了出来,眉头更蹙着紧了。他娘不会是真的要去提亲吧,那个女子……那样的性子……   这边郑瑛娘步伐轻快的往家里走。   今日她嫂子是收拾了东西回去的,估摸着要在那边住一晚。   她得先去将她哥哥找回家里,赶在嫂子回来之前,把这门亲事给定下来。   “你是说有人向你提亲?!”   郑大郎刚被他妹子喊回家中,就听着他妹子说了这件事情,惊的差点咬了舌头了。   他摸了摸头发,憨厚的脸上带着几分焦虑。“瑛娘,阿哥知道这些时日我给你嫂子有些着急了,但是这婚事可不能随意定了。这可是关乎你一辈子的幸福啊。你嫂子再不好,给你找的亲事总是错不了的。”   “阿哥,可是那家的大娘都亲自与我说了,还说待会便过来呢。我看着挺不错的,就说回来先禀明了你再说。”   郑瑛娘面上老老实实人,让郑大郎倒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郑大郎道:“那你嫂子这边怎么办,她与那边可是定了……”   “是我说婆家,又不是我嫂子说婆家,干甚要听她的。我就知道阿哥不疼我了,若是爹娘在,我也不会讨人嫌,整日里要把我送出去。如今倒好,有好人家相看好了我,你又不同意,非要让我嫁到张家村去。”   郑大郎见她委屈,忙道:“阿哥这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那且让阿哥相看一下这人,再定亲事吧。”反正只要李大锤和他母亲过来了,这亲事肯定能成。   郑瑛娘表现的很坚决,郑大郎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又想着他媳妇不在家中,若不然这事情也轮不到他来操心了。   不过若是瑛娘喜欢,这男方家里也好,他倒是也不能反驳,毕竟阿妹自己欢喜才是最重要的。   他勉强点头,“那就先看看吧。”   见他点头,郑瑛娘立马笑眸如花,“谢谢阿哥。”   郑大郎见她笑了,一时晃花了眼,又想起小时候阿爹阿娘还在的时候,阿妹小小的一团,整日里也是跟着他身后笑着叫阿哥。   这是他爹娘收心里捧着的阿妹,他总要让她欢喜的。   兄妹二人刚谈完事情,李大锤母子便来了。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一个花布妇人。这人脸盘圆圆的,看着十分喜庆。   一番介绍,才知道这是李刘氏请来的媒人婆。   从这三人进屋开始,郑大郎便一瞬不瞬的盯着李大锤看,似乎要将这人盯出几个窟窿来。   看了半响,他才道:“你是……李大锤?”   李大锤抿唇点了点头,眉头一直蹙着,显然对现在的形式并不是十分的欢喜。   特别是看到郑瑛娘脸上笑眯眯的后,他心里就更纠结了。   只不过他还未反应过来,郑大郎就一脸激动了。“原来是大锤兄弟啊,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   “……”李大锤眯了眯眼,看了下郑大郎,眼中带着几分迷茫。   他甚少和人交往,眼前这人是没见过的。   旁边媒人婆却抓紧了时机,笑道:“这可真是一家人碰上一家人了,这缘分果真是到了。郑家大郎,你看这瑛娘的亲事,今日便定了如何?你看看这李家哥儿的人品长相,那一手打猎的活计可是十里八村里面数得上这个的。”她竖起了大拇指,脸上表情夸张。   郑大郎也高兴的附和,“这个我晓得,以前我看着他打死了一头老虎。”   “……”李大锤看了过来,眼睛眨了眨,依稀有些想起这人来。   那时候他才十五岁,大雪天的为了弄点儿药钱,所以去了深山里面打猎。结果没遇上别的猎物,倒是遇着了一只大猫。用他爹留下来的那柄长弓,愣是将那老虎脑袋给射穿了。   没成想旁边竟然又来了一打猎的少年,当场给尿了裤子。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亲们喜欢吗? ☆、瑛娘备嫁   自从那次之后,郑大郎就没有再去山上打猎了,跟着他爹学了打铁的活计,老老实实的待在家中了。   不过李大锤当初一件射杀了老虎的情景,还总是历历在目,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对李大锤是钦佩有加,有时虽然也偶尔能碰上几次,却又不大敢和人搭话,没想到这如今竟然成了自家的未来妹夫了。   郑大郎心里唏嘘不已,又觉得有些激动。   “原来郑家大郎和大锤还是旧相识啊,这可真是要做亲戚的缘分。哈哈哈哈。”媒人婆笑嘻嘻的说着,又道:“既然这样,倒不如今日这婚事也给定了,倒成了一桩美事了。”   李大锤闻言,看着他娘,刚要说话,就见着她娘已经笑开了,“这样好,今日定下来了,我们也好早早的做准备。下月初八便是好日子了。”   媒人婆也笑道:“对对,这可是顶好的黄道吉日了。”   郑大郎心里满意这个妹夫,听着连连点头,又见自己妹子脸庞带笑,知道她是满意这门亲事的,心里更加觉得这门婚事极好了。   又想着这嫁妆都没准备呢,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家中的嫁妆还没打造,总要花些时日的。”   “还有大半个月好呢,打几口箱子还是来得及的。”媒人婆赶紧趁热打铁。   李刘氏也笑着去拉郑瑛娘的手,从袖子里掏出个玉镯子来,直接套到了郑瑛娘纤细的手腕上。“这镯子是我往日里戴着的,如今就是大锤给你的聘礼了。其他的缺的东西,改日我让大锤再送过来补上,你可莫要嫌弃了。”   郑瑛娘低头一看,这镯子成色极好,一看就是值钱的。她脸红的笑着点了点头,又低下了头。   她心里暗道,这李大娘见着可是个好慈善的人。且这性子看着也软和,日后自己多用点心思将婆婆给拉拢了,不愁日后大蛮牛敢欺负自己。   媒人婆头一歪,就看到了郑瑛娘手腕上的镯子了,这嘴巴也像放鞭炮一样的炸了起来,“看看,李家这多有诚意啊,你这还没点头呢,人家这东西都拿出来了。我看着玉镯子颜色好,可不别人家那真金白银的少了,真家大郎,你这要是不点头,可真是对不住人家这一片真心的。”   “这……好吧。”郑大郎觉得心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哪儿出了问题了。只愣愣的任凭这媒人婆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边一合计,这婚事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下月初八,宜嫁娶。   待李家母子和媒人婆走了之后,郑大郎这下子才稍微反应过来,愣愣道:“阿妹,你这婚事就这么定了?”他这想了半天,这才想起,还未来得及去问问那李家的情况呢。他虽然对李大锤印象极为不错,但是到底自己妹子嫁过去,总不能这么马马虎虎的。   可惜他反应得太慢,愣是忘了这一茬了。“哎,我这都没好好问问他们家是何情况呢。   郑瑛娘抿嘴笑道:“阿哥,李家那边,听说是极好的。你也说了那李大锤一手打猎的活计,以后还愁没肉吃?”   “话是这么说,可我只你这一个妹子,就这么许出去了,是不是也太容易了些。”郑大郎开始有些患得患失了。   先前若说还担心妹子说不着好婆家,眼下却又担心嫁得太快,日后就没了妹子了。   他叹一口气,“哎,得了,这婚事都定了,总不能再退婚了。我先出去找虎头兄弟他们几个看看咋把咱爹给你种的那两颗树给砍了,给你打几口箱子。我看着树现在长的可壮实了,没准儿还能给打个木床呢。”   索性只这一个妹子,总不能委委屈屈的就嫁出去的。   家里没啥子银钱,这家具倒是能出一点儿。   郑瑛娘见他如此上心,笑道:“阿哥,日后我便是嫁人了,也是你的好阿妹。”   这一世,她一定要让阿哥逃开去疆场的命运,让他这辈子能活到白发苍苍。   李刘氏和李大锤一起回了屋里后,就开始张罗着娶亲的事情了。   娶媳妇和嫁闺女可不一样,这规矩还更多呢。   她只这一个儿子,便是日子艰难,也不能委屈了儿子的婚事。   “我还留了几样收拾,这些年都藏着好了,大锤,你明日就去城里找个当铺,换点银子出来吧。”   “娘,这可不行。”李大锤正坐在堂屋里的板凳上,整个人都有些发愣。   听着这话,立马就出声反对了。   “娘,我那里还有些银钱呢,你这些首饰就不要动了。”   “你哪里还有银钱,这些年给我抓药都用了不少了,大锤啊,我知道你心疼我这当娘的。但是这娶媳妇可马虎不得。要是让你媳妇受了委屈,她这心里不舒坦,这日子就不能安安宁宁的过。”   李刘氏叹气,“若是当年那会子,你若是娶媳妇,必定要吹拉弹唱,大红花轿正儿八经的给娶进门的。这会子,真是委屈你了。”   “娘,当年的事情,就莫要提了,眼下这日子总是好的。”李大锤记忆中并没有曾经的豪门大族的生活。他记忆中只有李家村,还有他的养父李成虎。   这打猎的绝活,也是他养父教授的,所以对于他娘口中的那些生活压根就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李刘氏也知道自己又在白日里做梦了,笑道:“你说得对,如今这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以后等你媳妇进门了,咱们家不用多久就能添丁,日后一家人和和乐乐的日子,可不比那些世家大族差了。”   听着他娘话里对于这门婚事的期待,李大锤嘴里有些想要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自从他养父走了之后,这个家就只剩下他和娘亲。平日里他入了山里,几日没回来,也只有娘一个人在家中度日。   这些年,是他没有尽到为人子的责任。   若是自己拒了这门婚事,只怕他娘的身子骨又要不舒坦了。   且如今事已成定局,再出尔反尔,伤了人家姑娘的名声,也不是大丈夫所为。   第二日李大锤就将家中的一张虎皮拿去了城里典当,心里也开始寻思着,如今又娶了媳妇,家里母亲还得药钱,看来得再寻个挣钱的活计了。   张氏这边也是一大早的就回了村里面。   她昨日已经去张富贵家里把这门婚事都给定好了,那张富贵早就知道自家小姑的美名了,知道这是和自己小姑结亲,自然是一百个愿意了。   且这连嫁妆都不用出,聘礼还不少,对于张氏来说,这可是顶好的事情了。   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刻薄的嫂子,以前瑛娘不愿意干家务活,她也没强迫她去做。只不过如今找了这么一门好亲事,能节省一点儿也是好的,毕竟她这也快生了,到时候家里用银子的地方可多着呢。   张富贵家里条件好,小姑嫁过去了,也不缺银子花。   想着日后小姑出去之后,家里就她一个人当家的日子,张氏心里就开始乐滋滋的了。这肚子的沉重也清减了许多,走路也是轻快许多。   走到村口的时候,就看着赵五娘提着菜篮子出来,看着像是要去菜园子里的。   赵五娘见到张氏,笑道:“ 哟,这不是大郎媳妇吗,这咋从外面回来的,你们家这昨天喜事,你可没看着吧。”   张氏和赵五娘关系不好,她心了知道这老妈子对自己便宜婆婆心里又怨恨,所以连带着对他们这一家子都看不顺眼。   现在见着面打招呼,也没好事。   她勉强笑着点头,自顾自的往村里走。   “可别急啊,我这还没恭贺你呢,你们家瑛娘现在和李家村的李大锤订了亲,这好日子听说也不远了,这可真是好事啊。呵呵呵。”赵五娘说着,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说啥,你刚说的是真的?”张氏瞪着眼睛看着她。   赵五娘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笑道:“那可不是,你要是不信,就回家去看看呗。你们家大郎一早就招呼了人去你们家那山头砍树呢,说是要打几口箱子,再弄一张大床呢。这嫁妹子可真是够大方的。”   她说完,就笑眯眯的往菜园子里去了。   这李大锤可是天煞孤星的命,就让郑瑛娘嫁过去,到时候克死了才好呢。和她那个狐狸精娘一样,长的一副勾人的样子,早死早好。   张氏急急忙忙的到了家里的时候,郑大郎已经跟着村里的男人们把自家刚砍掉的树给弄到了院子里了,准备着今天就开始动手,打些东西出来陪嫁。   见着院子里热火朝天的样子,张氏险些一口血没喷出来。   这两棵大树,她早就看中了,准备等以后她儿子娶媳妇的时候,把家里的房子給修了的。要么给她闺女打点东西也行啊,到时候那可是上好的老木,可以打不少东西呢。   没想到现在竟然到了小姑子的嫁妆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早就该发的,没想到被快乐码字给坑了,以后再也不用快乐码字了。 ☆、瑛娘出阁   “郑大郎,你在干啥?!”张氏气呼呼的冲进了院子。   郑大郎正在和大师傅商量着着箱子的花型,听着张氏的喊声,见果然是她回来了,笑道:“你快来看看,咱这箱子该咋样打?”   “我不看!”张氏气的拉着他,“这到底咋回事,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咋才一天,你这就给瑛娘定亲了,我听赵五娘说,订的还是那个李大锤?”   郑大郎闻言,这才想起自己媳妇说的张家村的亲事的事情了。   他有些杉杉的,笑道:“人家上门来说亲了,我觉得不错,就给同意了。反正张家那边还没上门,也没啥子影响。”   “啥子没影子的,我都说好了的。”关键是人家不要嫁妆,还给许多聘礼。   张氏气的咬牙,又不敢说出这些心里话,只能摆着一张臭脸。   郑大郎有些不高兴,这婚事他是对不住自己媳妇。毕竟她帮着张罗的,但是这嫁人是自己妹子嫁,肯定是要听妹子的了。   而且之前张氏骗他说妹子知道张家的这门亲事,也点头了,他才答应的。   他板着脸道:“别说说好了,就算定好了,瑛娘不同意也不成。你之前和我说瑛娘同意了张家这边的,咋后来她和我说,压根不知道这件事情?这种大事你都自作主张了,你这还是当嫂子的人吗?”   “郑大郎,你这话有良心吗?”张氏也不依不饶了,本来好好的事情,弄成了形状这样吗,她这里外不是人了。“我要是对瑛娘不好,能这么帮她张罗?倒是你们兄妹两,这背着我把婚事定了,都没和我大哥招呼,让我去人家面前丢人了,你这是起来什么心思?”   郑大郎听着有些心虚,这事情确实有些不大好。   他闷着头说不出话来。   张氏见郑大郎服软了,牙齿一咬,扬起下巴道:“我不管,这婚事我不同意,你赶紧去退了。那个李大锤,就是个天煞孤星的命,瑛娘嫁过去了能好?咱家这和他结亲了,以后也要受牵连的。”   “你瞎说什么呢,瑛娘都定亲了,你这咋都不念着她个好的。”郑大郎顿时就不高兴了。   别的都好说,他顺着点都行,但是这是他妹子终身幸福,一点马虎也不行。   “我说没说错,你去问问大伙就知道了,十里八村的说不知道这天煞孤星的李大锤。”张氏说着眼睛都气红了。   “大嫂。”   郑瑛娘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本准备今日做点好吃的,让这些来帮忙的叔伯们吃好点。没想到她嫂子一回来就在外面闹腾了。   一桩好好的事情,倒是闹得这样难堪。   她抿着唇道:“嫂子若是担心我日后连累了你,我日后嫁人了,便不回娘家就是了。左右也是先克死我,连累不到嫂子你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张氏不高兴的瞪着她,“我这一心一意的为你,回头还落不着你一个好了是吧?   郑瑛娘笑道:“嫂子,我可没这么说,你这些日子非得让我嫁人,如今我这马上就要出阁了,你又不高兴。我这做妹子的也实在艰难,你现在又嫌弃我嫁的人不好,我除了不回来,还能怎样?”   “那就退亲,张家那边我都说好了。”   “退亲?”郑瑛娘脸也垮了,冷着脸道:“嫂子也是女子,就不知道退亲对女子多不好?我若是果真退亲了,日后去了张家,也是被人瞧不起的份儿。嫂子,你这是安着什么心思,才让我退亲的,莫不是你得了那张家的好处?”   郑瑛娘说完也不等张氏反驳,就对着院子里已经停下工作的大师傅道:“各位叔伯,这些嫁妆也不用打了,嫂子让我退亲,我是万万不能退的,如今我只找一根绳子吊死了,也好去见我泉下的爹娘。”   旁边的人见着,都纷纷对着张氏侧目。   老木匠郑老伯道:“大郎媳妇,你这也只瑛娘一个妹子,何苦非得逼死她了?”   其他人也道:“就是,这日子都定了,好好的一桩喜事,非得闹成这样干啥?”   郑大郎也是握着拳头有气没地方发,只狠狠道:“你若是不同意,瑛娘出阁之前,你就先回娘家住着,省着整天的闹腾。”   张氏眼见着被这些人说道,顿时气的咬牙,心里又觉得十分委屈。   她这为了郑家劳心劳力的,找了张家那样的好人家,结果还被人说不贤了。   不过她又不能继续闹下去,要是闹得大了,日后村子里可都要背后笑话她了,这口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她狠狠跺脚,“哼,日后她的事情,我可都不管了。”   说完气呼呼的钻进了屋子里。   几个帮着干活的大师傅都暗自摇头。   要说这张氏不贤惠,倒也不是,这平时干活什么的,大家都是看得见的。是个好媳妇。   但是这心里总是有些小心思,对自己小姑子的亲事也算计,这可就不大让人喜欢了。这也是瑛娘爹娘不在,要不然张氏这么干,这家里哪里还容得下她了。   对小姑子不慈,那就是对着失去的公婆捅心窝子呢。   因着这一出,张氏几天都没和瑛娘说话了,见着面也是冷着脸。   瑛娘压根就不吃这一套,照样好吃好喝的养着自己,又好好的绣嫁衣。   她现在没别的想头了,只想这辈子过着好就行。   她自己没本事混出什么名堂来,也不能在未来的乱世中保护好自己,她能想到的,就是衣服李大锤了。   虽然对李大锤是利用,但是日后她能保证为他守一辈子,好好的养大儿子,给他留个后,这也算对得起他了。   想起李大锤那日提亲的时候纠结的表情,郑瑛娘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人有时候还有些心事,对着女人胡搅蛮缠的时候,可就没法子了。   她捂着嘴笑了笑,又继续低着头绣衣服。   此时李大锤正在街上拿着狼皮去换了银子,从店子里出来后却在一边的首饰摊子上面站住了。   这小贩嘴里说了许多话,他都听不大明白什么意思。   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没的浪费银钱,还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给家里的娘子买一个吧,只要是妇人,可没一个不喜欢这些的。你给她们买一个回去,她一高兴了,这性子可就软了。这过日子,不就图个安生吗?”小贩见他盯着看,以为他要买,极力的推销。   “这能让人性子变好?”李大锤拿起一个玉簪看了起来。   他小时候看过他娘的一个玉簪,银白通透,后来为了给他爹治病,给当掉了。   这个玉簪一看,就没那质地好。   那小贩一听,就知道这人家里定然是娶了个母老虎了,笑道:“这玉簪可是我这里最好的货了。你拿回去给你家娘子戴着,她准对你服服帖帖的。”   李大锤想了想郑瑛娘那样子,他暗自道,倒是不指望她如何服服帖帖的,只让她能安静点,少点心思,那便是最好的了。   他将玉簪子递了过去,“就拿这个了。”   “好嘞,我这就给你装起来。”那小贩高高兴兴的接了过来,赶紧找了块布细细的包好。   等付了银钱,把东西放到了衣内的袋子里。李大锤这心里还是怪异的很。   这就要多个媳妇了,怎的和他想的不一样。   初八吉日,郑家这边早就热闹起来了。   一些和郑家交好的嫂子们也都过来帮着张罗喜事。   之前和瑛娘有些过节的嫂子大娘们,眼下也听着自家男人的话,来郑大郎家里帮衬一下。   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但是看着郑大郎这平日里不要钱的帮着自家打一把菜刀,弄几把镰刀啥子的,这人情还是要还的。   大石媳妇之前还和郑瑛娘差点打起来,却因着她梳头好看,愣是被她婆婆给叫过来帮着郑瑛娘梳头发了。   乡下人家也没个铜镜,梳好了头之后,郑瑛娘对着水盆看了看,发髻如云,果然一个美人。   大石媳妇见她笑着满意,得意道:“咋样,我这手艺平时可不帮着别人梳头发的。”   郑瑛娘笑着道:“好看的紧,不过若不是我这张脸好看,也看不出这发髻哪里好了。”   大石媳妇一听,咬着牙道:“你可真不讨人喜欢!”   “我讨你喜欢了,你不是背后也骂我吗?”郑瑛娘伸手摸了摸鬓发,那动作神态,说不出的妩媚柔情。   大石媳妇撇嘴,“真是个狐狸精。”   外面赵五娘进来给郑瑛娘送了饭菜,“赶紧着吃了,待会去了那边闹腾,饿不死你。”   她也不想来帮忙,这人家有嫂子的,她也不用来凑热闹,但是那张氏也不知道咋了,竟然窝在床上不下来。   郑大郎求到家里了,她也不能太难看了。   郑瑛娘端过来吃了,又笑道:“我五娘婶子端过来的,有毒我也吃了。”   赵五娘一听,嗓子眼气的法疼,她吸了一口气,“再毒也毒不烂你这张嘴。”   郑瑛娘今天高兴,不想吃亏,却也不准备和他们继续打嘴仗了。高高兴兴的吃完了饺子。   “哼,只这一回,下次你成亲,我可不帮衬了。”   “谢婶子吉言,我这辈子还真就只成这么一次亲了。”   “你这丫头……”赵五娘知道自己嘴巴说不过人家,只气呼呼的拿着碗出了门去。   大石媳妇在边上看了她一眼,也翻了白眼就出去了、   房间里就剩下自己一个人。郑瑛娘脸上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抹着自己身上穿着的大红色的嫁衣,摸着自己一针一线绣上去的百合花。   心里越发的愉快起来。   窗外隐隐约约的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郑瑛娘一听,心里暗道,这大蛮牛来的倒是早,嘴里说不愿意娶,这心里只怕也是高兴着呢。   她又摸了摸自己这头发,有她这般美貌的人上赶着去给他生儿子守寡,他日后就是战死沙场了,也该能放心了。   敲锣声越来越近,直到到了院子里了,才停了下来。   郑瑛娘正要透着窗户看看热闹,便见着她大哥郑大郎一脸不高兴的走了过去,似乎和人争执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月想休息一下,所以每天码的少了点,再加上古言写不是很顺畅,所以低产了……准备从六月份起努力日更,多更,(づ ̄ 3 ̄)づ ☆、亲事风波   “张富贵,你来这里是干啥?”   门外郑大郎已经和前来迎亲的人吵了起来。   几个认出张富贵的人,都开始指指点点的。这郑家大姑娘出阁,不是说未来婆家是在李家村吗,大伙都还认得那李大锤呢,咋也不该是这张富贵啊。   要说别人对这张富贵不了解,但是几个常年去镇上走动的,可没少听说过这张富贵的丰功伟绩,那整天勾搭寡妇,去招惹忍下小媳妇,几次差点就被人打死了。要不是张家就这个的苗子,中间花了不少银钱把事情给摆平了,人家还不定要把他给打死呢。   现在看着张富贵大张旗鼓的来迎亲,心里都猜测着莫不是这张富贵又和这郑瑛娘勾搭上了。   毕竟这郑瑛娘美貌远扬,招了这张富贵的眼,那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知道这些事情的几个多嘴的妇人们都捂着嘴开始笑了起来。   郑大郎见状,就是再木讷也知道张富贵这么一闹,不管自己妹子有没有错,她的名声都能毁了。   出阁当天,两个迎亲队伍,人家只会说这姑娘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贪心不足。   想着自己妹子这以后的遭遇,他这心里就火大,拉着张富贵的衣襟,“你到底来干啥,我妹子出阁,你这来闹场子干啥的?”   张富贵长的中等身材,因着家里条件好,倒是有几分发福。   眉眼虽然不难看,但是带着几分流里流气的,倒是可惜了皮相。他腆着脸笑道:“这是大舅兄吧,咱可不是外人,今天就是来接瑛娘去咱家过日子的。还请大哥赶紧让瑛娘出来,跟着我家去,以后也好做一对恩爱夫妻。”   他这话说的直白,愣是让郑大郎听着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我让你瞎嚷嚷。”郑大郎气的直接一拳头挥了过去。张富贵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郑大郎一拳头给打了下去。   郑大郎作为一个打铁匠,这浑身就是力气,这一拳头下去,张富贵直接就倒在地上,等被旁边的人扶起来的时候,嘴里还吐出了两颗牙齿。   “奶奶的,喊你这两句大舅哥,你和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老子聘礼都给了,你这不同意,今天我也得把你妹子给领回去做媳妇。”   张富贵吐了一口血痰,就招呼身后跟着一起来迎亲的人进去抢人。     几个年轻的汉子就赶紧往里面闯了。   郑大郎着急,赶紧找人帮忙。   几个同村的人正要过去拦着,张富贵就给嚷嚷起来了,“郑家是拿了我的聘礼的,现在我娶媳妇天经地义,你们谁拦着,咱就去县太爷跟前说理去。我张富贵可不怕你们这些人赖账。”   大伙一听要闹到衙门里去,而且郑家还收了人家聘礼,这可是理亏的。真要是去了衙门里,那也是挨板子的份儿。   郑家村村长劝道:“大郎,你这做人要言而有信,拿了张家的聘礼,咋又让瑛娘说给李家村那边了?”   郑大郎见村里人没人帮忙,村长这还真是信了那张富贵的话,急得火急火燎的。“村长,我这真是半个子儿都没拿他张家的,那都是他胡诌的。”   这边张富贵听着,吐了一口痰道:“是不是胡诌的,你只管找你婆娘来说事。”   一听这话,郑大郎一个激灵,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身上冒着冷汗,正要寻人进屋找张氏出来对峙,就看着自己妹子穿着喜袍从屋里出来了。   “阿妹,你这是干啥,赶紧进屋去,今儿个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咋能随随便便的出来见人。”   郑大郎便说着,边推着郑瑛娘进屋里。   郑瑛娘伸手躲开了,冷笑道:“什么大喜的日子,我看这就是大灾大难的日子。若是刚刚张家人说的是真的,嫂子果真拿了人家的聘礼,阿哥待如何处置?”   郑大郎闻言,一时语塞。   他只想着把事情弄清楚了,还真是没想过后面咋办。   不过被瑛娘这么已提醒,他心里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   若是都没有收张家的聘礼倒是好的,只说张家这无理取闹的,也就是坏了名声而已。但是若是受了人家的聘礼,张富贵这可是能去衙门里告他们的。   想明白这么一出,郑大郎不禁后背生汗。   郑瑛娘见着自己阿哥这个呆愣的样子,也知道这遇着事情,她阿哥是指望不上的。   “哟,这小娘子就是瑛娘吧,可真是娇艳如花。”张富贵早看着郑瑛娘从屋里出来,一双眼睛就直愣愣的移不开眼了。   莫说以前那些寡妇媳妇的,就是这城里的头牌姐儿,也没得一个比得上这郑瑛娘的。   郑瑛娘哪里知道这张富贵心里把他和那城里花楼里面的姐儿相比了,她只看着张富贵那眼神,就觉得恶心的慌。若是跟着这个男人一起过日子,她倒是宁愿和许成桧再折腾一辈子,大不了到时候再药死一次了。   若是跟着这张富贵,只怕她这还没进门呢,就能恶心死自己了。   见着张富贵往这边走近了几步,她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剪刀来。“你别过来!”   张富贵正要走近一些,好看清楚瑛娘的风姿,在逮着机会将人给硬拉着上了轿子,先回去成了夫妻再说,省得后面又横生许多枝节来了。哪里想这瑛娘突然就拿出一把见到来,那刀尖儿都对着她自己白嫩嫩的脖子了,若是再使一分力气,只怕就能割破了嫩肉。   他赶紧道:“你别慌, 别慌,我不过去,你可别伤着了。”这样的美人,死了太可惜了,给自己做媳妇,日日看着才叫美事。   旁边郑大郎也吓得待了,只颤抖着让她别冲动。   就连大石媳妇和赵五娘都开口劝着了。“姑奶奶,你可别做傻事啊。”   她们倒是不心疼郑瑛娘死活,只不过他们今天是给郑瑛娘梳头打扮过的,要是郑瑛娘真的血溅当场的,她们这灾星的名声也要坐实了。心里都暗自骂着,这郑瑛娘死也要拖着她们,果真是上辈子的冤孽。   郑瑛娘对这些人的话恍若未闻,只向着村长和极为村里的长辈哭道:“几位叔伯,如今你们可是村里能给我做主的人了。大伙都看着明白了,我阿哥从未应付那张家婚事,只那张富贵自己说了是我嫂子那边拿了聘礼,我和我阿哥可从未听过这事儿。如今瑛娘百口莫辩,只求叔伯们主持公道,若是我嫂子果真拿了张家的聘礼,我也是不认这门亲事的。俗话说好女不嫁二夫,我阿哥早就给我订了李家的婚事,如今迎亲的队伍都要过来了,我哪里能跟着张家人走。若叔伯们任由着张家这个外村的人来欺辱我,我便一剪刀死在这里,去寻我们郑家村的老祖宗们护佑了。”   她说的声泪俱下,眼神凄苦,让在场的人听着都有些动容。   郑大郎早就哭的不成声音了,“阿妹,都怪我这个做大哥的娶了个刁钻的婆娘,这才惹了这许多的闲事。我这就去找你嫂子去,让她出来给人说清楚。”   他说完,就气呼呼的冲进了屋里,不到片刻,就拉着大着肚子的张氏出来了。   “大郎,你放开我,别伤了孩子。”真是吓得哭了起来。   她心里心虚的很,刚刚张家来人,她就知道不好了,只是之前做了事情,如今解决的机会都没有,干脆躲在房里不见人。没想到还是被自己男人给拖出来了,顿时惊慌不已。   郑瑛娘见她出来了,几步走过去道:“嫂子,那张富贵说你得了他们的聘礼,让我嫁去张家,这事情可是有的?”   “这……这……”张氏看着郑瑛娘眼里的恨意,愣是说不出话来。   “你倒是说啊!”郑大郎等不及,一巴掌就给抽到了她脸上了。   张氏被打懵了一下,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一下子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我真是命苦啊,为了郑家传宗接代的,还给小姑子的婚事操碎了心,如今竟然都怨恨我。我不活了……”   郑大郎见她这撒泼的样子,气的说不出话来。   郑瑛娘冷冷的看着她,“多说长嫂如母,但是我阿哥在,怎么也轮不到你私自定下我的婚事,还拿了那些聘礼的。如今事已至此,我是不会听你的嫁过去的,所以这事情你刚嫂子自行去和张家说吧,我是不管的。”   若说之前,她还存了几分和这大嫂做亲人的想法,如今她是彻底的对这嫂子没半分情分了。   竟然想将她将她卖给张家,这是如何的狠心啊。   张富贵见她不嫁,顿时不乐意了,往前又走两步,“这可不成,聘礼都给出去了,我也不要,我只要你做我媳妇就成。”   “你给我滚!”郑瑛娘剪刀一挥,一点儿都没含糊。   不过她力气到底小了些,还没挨着人,就被张富贵伸手给抓住了。   张富贵呵呵一笑,“你还不如就跟我回去吧,否则你嫂子可真是要去衙门里挨板子了。   张氏一听,赶紧爬过来抱着郑瑛娘的腿,“瑛娘,我求你了,你别让他去衙门里告我。你就更了他去吧,张家日子好,不会亏待你的。日后我也好好待你。”   郑瑛娘听着这话,将腿一收,让张氏顿时落了空趴在了地上。   她冷笑道,“你这样的嫂子,我日后也是不认的。且看我阿哥还能和你过几日吧。若是我爹娘尚在,哪里能容得你这般胡作非为的。”   她边说着,边要挣脱张富贵的手。   郑大郎被张氏给拦着了脚,还没来得及过来帮衬自己妹子,就听着张富贵杀猪一般的声音,正抱着自己的裤裆喔喔直叫。   旁边的人都看傻了眼了。   刚刚瑛娘丫头,是踹了张富贵的命根子了?   在场的男人,都纷纷的捂住了自己的裤裆。 作者有话要说:  重生后的瑛娘,智商没变,只是变得脸后心黑。   别问为啥她敢踹张富贵命根子,她只是觉得爽快,所以就踹了…… ☆、李家亲戚   张富贵捂着自己的裤裆在叫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他指着郑瑛娘恶狠狠道:“好你个小娘儿们,竟然对老子下这狠手,等你这婆娘去了我家,我定要好好的教训你。老子有的是手段!”对付带刺的美人,他可有的是法子。   郑瑛娘嘲讽的笑了笑,又对着旁边的郑大郎道:“阿哥,你看,这就是嫂子为我寻的人家,你可满意了?”   “都是这个恶婆娘惹的祸事,阿妹,你只管待会跟着李家人走,不用管她,若是再闹,我休了这个婆娘!”郑大郎看着自己妹子这般脸色如灰的模样,难得的硬气了一回。   地上坐着的张氏又哭闹起来,“我这是不知道啊,大郎,我可怀了张家的孩子,你可不能这样对我啊。”   张氏虽然哭着厉害,但是旁边却没有什么同情的人。   若是旁人不知道,倒是有几分可信。但是这张氏和张富贵可是同村的,这又是她给做主的婚事,其中有多少猫腻,一想便知了。而且这张家的聘礼,可是被这张氏给拿了,有多少,在哪儿,可就无人可知道了。   她这做法,可是将家中的小姑子给卖了。尽管郑瑛娘平日里泼辣得罪人,但是张氏毕竟是个外村的人,这样对郑瑛娘,大伙自然也对她无甚好感了。   所以面对她的痛哭请求,没有一个人说情的。   “好了,你们闹你们的,我可是要带着媳妇回家去拜堂成亲的。”张富贵说完,就向刚刚已经站出来的几个汉子道:“赶紧给我把人给带回去,回头给你们一人打一壶酒。”   这些都是爱酒的货色,一听这话,顿时都来了精神,往郑瑛娘这边来。   郑瑛娘赶紧退后一步,手里的剪刀刚刚被张富贵给夺了,如今连个器物也没了。   她的手掌握得越发的紧了。   旁边有人想帮忙,又碍着之前张氏拿了人家聘礼的事情,所以也不好帮,只能硬生生的看着。   就连郑大郎,也被张富贵给带来的两个年轻汉子给抓着牢牢的。   看着这些冷漠的脸,郑瑛娘心里绝望,想死都没了法子。她想着,若是真的被张富贵给带走了,她定要用剧毒,药死这张富贵一家子。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郑瑛娘正绝望至极,就听着这醇厚的声音了。   她心里陡然一安,看向了声音的来处,正瞧着李大锤穿着半新的长衫,胸前别着一朵大红绸花,看着颇为别扭。此刻他眼里迸射出来的冷意,让郑瑛娘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其他人见着李大锤也来了,都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不管如何,这郑瑛娘都说给李家了,今日正是成亲的日子,若是果真闹起来,还真就很只有李家人能理直气壮的和张家闹腾了。   他们纷纷看向李大锤,都准备看他如何处置。   李大锤却不看其他人,只径直往郑瑛娘走去,脸上的神色有些青黑,看着吓人。   他走到郑瑛娘面前,其他几个汉子都纷纷的让开了道儿。   这煞神的威名可是传了几个村子的,看着人家那胳膊,要真是打了一拳头,他们这身子可受不住。   到时候就是张富贵给打了酒水了,只怕也没命享用的。   “你今日这又是闹哪一出?”李大锤不悦的看着郑瑛娘。   他本以为之前郑瑛娘要和他成亲,应当也是对他真心实意,想要一处过日子的。来的路上,他还想着,今日若是接回去了,不管之前如何,总归是要对她好的。毕竟都是庄户人家,也不求那些情爱之事,只要能过日子就成。   这没成想,一来就碰上这出。   一个姑娘家出阁,两个迎亲队伍,她这也真是算计的好的。   郑瑛娘见着他来了,心里就想哭了。但是担心李大锤误会了,到时候一走了之的,她真是没地儿去哭了。赶紧道:“这张富贵要抢我,你若是再晚些来,我就要一头撞死再这里的。”   话里带着几分责备他来晚了的意思。   李大锤听她说是张富贵自个儿要来抢,她也不乐意,心里倒是好受一些了。先前被郑瑛娘一介妇人给戏弄,但是到底在婚事上人家是吃了亏的,所以也算是一半别扭,一半还是乐意的。若是她果真在这迎亲的时候戏耍自己,他也得闹得这张家婚事成不了才行。   他回头冷眼对着张富贵瞪了一眼,“郑瑛娘如今是聘给我了,你来抢她,问过我不曾?”   张富贵被他瞪一眼,腿肚子打了一下抖儿。   他今日就是担心遇着这李大锤,才刻意的赶早了来的,准备着抢了人就回去摆拜堂入洞房,届时李大锤再气不过,也万万不会要这破鞋的。   没曾想这耽误了许多时候,竟然真的跟这煞星遇上了。   不过见识到了这郑瑛娘的美貌之后,张富贵这色胆也大了许多,心里就算害怕,也硬着头皮瞪着眼睛道:“这郑瑛娘也是聘给了我的,还有媒人为证呢。她嫂子用她换了我家十两银子和一对银镯子,如今就该是我家的媳妇儿。”   十两银子还一对银镯子?!   这么多的聘礼,也难怪张富贵这不依不饶的了。这样的聘礼,便是城里的富贵人家,也是不少的了。   郑大郎恨恨的看着张氏,“还不赶紧把东西还出来,若是晚了,我要你这狗命!”   拿自家这宝贝的妹子去换银子,真亏了这婆娘狠心做的出来。他这以后,可怎生去见故去的爹娘啊。   光是想到日后爹娘责骂,郑大郎就心虚愧疚。   见张氏还不动,又是一巴掌甩了上去,“快去拿出来还给这张家!”   “我这没有。”张氏被打的怕了,才嘤嘤出声道。   “怎么没有,银子呢?”郑大郎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张氏抽泣了一下,见郑大郎瞪着眼睛,才小声道:“在我娘那里放着了。”她觉得自己这样做也没做错。家里现在是她管钱,这放在那里,不都是她的吗,而且给自己娘家收着,她心里也安心。   郑大郎听着这话,脸上青筋陡然爆出,直接一巴掌挥到了张氏的脸上,“好你个婆娘,竟然拿卖我妹子的钱,去养你娘家。”   旁边郑家村的人看着张氏,也都纷纷露出了嫌弃鄙夷的表情。吃里扒外的婆到了谁家里,都是被人嫌弃的。   郑瑛娘委屈的看着李大锤,“你都听见了吧,不是我闹事,是我嫂子太狠心了。”她说着,嘤嘤的哭了起来。   李大锤见自己误会了瑛娘,也觉得她委屈,道:“我知道了。”   张富贵见这二人都说上了,顿时气的不得了,嚷嚷道:“我才不管你们知不知道,反正这张氏是郑家的人,已经做主将这郑瑛娘许给我了,那就是我媳妇了。甭管你们咋说,我这也是有道理的。”   李大锤闻言,转身看着他,黑漆漆的眸子带着很是沉着。他只想了一下,就朝着张富贵走去。   张富贵见状,吓得退后两步,瞪着眼睛道:“你,你想做啥?你要是打人,我就让人给你抓牢里去的。”   李大锤见他这胆小的样子,勾了勾唇角,往他身前又走了一步。用只有他们两个听得清楚的声音说道:“若是县丞大人知道你平日里往他家里钻,你待如何?”   郑瑛娘隔着几步远看着,也不知道李大锤和他说了什么。只见张富贵脸色由青转白,脸上显示大惊,又是惊惧不已,继而赶紧道:“好好,我马上带人走,不和你争郑瑛娘了。”   他刚转身慌张要走,有突然顿住了,对着郑大郎道:“既然婚事不成,这聘礼可得退回来。”   “你把这婆娘带回去,让她领着你去要钱去吧。”郑大郎直接指着自己婆娘说道。   张氏吓得不得了,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张富贵身后的汉子给一边拽着手臂拉走了。   郑大郎看也不看她一眼。这卖了自己妹子的婆娘,若是不看着她腹中有了孩子,他是万万不会留在家中的。   张富贵一走,郑瑛娘这边就被大石媳妇拉回去重新整理了头发,然后给盖着盖头拉了出来。   郑大郎先前还想嘱咐李大锤的,如今自家妹子遭了这么一回,又是自己婆娘闹出来的。他生怕李大锤因此嫌弃妹子,到时候退婚就不好了,所以等瑛娘上了牛车,郑大郎就赶紧催着他们走了。   这次李家的迎亲队伍就只有一辆牛车,加上一个穿着花褂子的大婶子。   一路上李大锤什么话也没说,只牵着牛往村子里走。   瑛娘想着,自己这只怕是嫁的最简单的新妇了。   她偷偷的瞄了几眼李大锤,只见他背脊挺拔,身材高大,果真是跟牛一般健壮的人。   她也不是没经过这桩子事情的人,知道晚上还有洞房。想着李大锤这个大个子,心里又暗暗的有些害怕了,也不知道自己这小身板能不能熬得住。   郑瑛娘心里正胡思乱想,牛车就到了李家村。大家都远远的看着,也没人过来打招呼。   瑛娘这下子不好偷看了,老老实实的跟着牛车一起进了村子,沿着一条小道就到了李大锤家的大门口了。   “哟,到了到了,新娘子到了。”   郑瑛娘正被花褂子的大婶子给牵着下了牛车,屋里就传来一声声音尖细的女声了。   她头被帕子盖着,也看不着外面又什么,只知道人影晃动,看着人不多。   进屋后,郑瑛娘就和李大锤一起,当着李刘氏的面拜了天地。   郑瑛娘当即被扶着进了屋里。   屋里只剩下郑瑛娘一个人的时候,她偷偷的把帕子掀起了,看着自己所在的房间。这房间的木床都是之前郑家送过来的,还有那梳妆台和几口箱子,都是新打的,摆在这人,瞬间就让这光线灰暗的房间增色不少。   她正想起身看看自己的嫁妆,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她赶紧着把帕子放下来,老老实实的坐在床边上。   “老不死的,刚刚还锁着门。”进来的女人抱怨着。   郑瑛娘一听,就听出是刚刚在门口喊着的声音。她微微蹙眉,心道能锁这门的,自然是自己婆婆李刘氏了。这人骂自己婆婆老不死的,又是几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瑛娘表示要开刷…… ☆、瑛娘斗极品   郑瑛娘正在想着这个骂自己婆婆是老不死的人是谁呢,就隐隐绰绰的看着这人正在翻自己的嫁妆箱子。   她这么一个大活人坐在这里呢,这人竟然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动自己的嫁妆箱子?   郑瑛娘气的掀开了自己头上的盖头,跳下床道:“你找啥?”   “哎哟娘呀,吓死我了。”那人吓得捂着心口往后退了一步,边拍着心口,边看着郑瑛娘。   没有遮盖,瑛娘也看清楚眼前这个妇人了。   年龄不大,估摸着也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长的倒是还算清秀,但是那一个锥子脸却让她平添了几分刻薄的气息。   郑瑛娘见她一脸无畏的样子,冷笑道:“你刚翻我的东西干啥?”   “谁翻东西了。”石小翠唾了一口,撇着嘴道:“你现在已经到了我们老李家了,这就是我们老李家的人了,以后不止是你,你这些嫁妆也是我们老李家的,我这还不能动了?”这新媳妇看着软软弱弱的,她可不怕。   郑瑛娘本来以为自己这脸皮够厚的,没想到这才来了李家,就直接遇上一个不要脸的了。   没听谁说过嫁人了嫁妆就是婆家的了。更别说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还能来随意取用的。   这不要脸皮的,她也不给面子了,直接走过去将盖子盖上,冷笑道:“见过没皮的树,没见过不要脸的人。你这话出去当着大伙的面说说看。”   “你敢骂我不要脸,你这个小娘养的!”石小翠平时蛮横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个气,伸手就要来抓打郑瑛娘。反正老太婆性子好拿捏,李大锤又是个大男人,不能对她怎么样,这新媳妇再蛮横,到了自己面前,也是让自己揉圆搓扁的份儿。   “哎哟!”她刚伸手过去,准备抓郑瑛娘的手,肚子上突然就一阵痛楚,整个人倒退着撞到了墙上。   郑瑛娘放下刚刚抬起的腿,笑道:“我可不是软柿子任由着你拿捏,你若是想着我是新媳妇就来欺负,那你可就想多了。”   她这辈子就没想过再受谁的欺负的。   这李家的亲戚就更别想欺负她了。   “你这个小娘养的。”石小翠捂着肚子站直了身子,却不敢再去打郑瑛娘了。   她个头没郑瑛娘高,要是真的打起来,自己也是吃亏的。   而且刚刚那一脚,说明这小贱人力气挺大的。   石小翠是个惯会欺软怕硬的,一番合计,只好咬着牙出了门。临走的时候冷哼了一声,放下狠话,“哼,以后有你受的,你婆婆都要看我的脸色,你以后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以前是以前,现在我来了,可没你落脚的地儿。”郑瑛娘嚣张的笑了笑。   “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石小翠出去带上了门。   郑瑛娘将嫁妆箱子给关上,又坐在床边上盖上了盖头。   刚坐在床边上,就听着门开了的声音。   郑瑛娘刚以为是石小翠进门了,正要站起来,就听着来人道:“瑛娘啊,刚刚我看着小翠从这里出去,是不是来闹你了?”   听见是婆婆李刘氏的声音,郑瑛娘又乖巧的坐在床边上,道:“她来找我要嫁妆,我没给,她就出去了。”   “哎,”李刘氏叹气,“你没受委屈就好了,她这个人是个混不吝,惯喜欢来扫秋风,咱们少和他们闹。”家里就只有她和儿子,她这性子惯来不会吵架,儿子平日里少在家,又是个七尺男儿,不好和妇道人家拉扯,这闹得多了也不好。她把手里的碗筷往桌上一放,”他们外面还在吃着呢,你先吃点,免得饿着了。”说完就开门出去了。   郑瑛娘在盖头底下撇嘴,嘴上道:“是,婆婆。”   李家这边倒是不缺办喜事的钱,但是村子里极少有人愿意和李大锤这边来往。所以这次吃酒,也只有离着近的几家人热闹一下。   等闹腾完了,人都散去了,李大锤在被李刘氏推搡着进了屋里。   李大锤拿着称杆子将郑瑛娘头上的盖头挑了下来,露出一张明媚的脸。   李大锤眼神闪烁了下,就移开了目光。   “你饿了没?”   郑瑛娘将盖头放在床边上,侧着身子不看他。   早上这人让自己受了委屈,冤枉自己,她可还记得呢。这刚进门就这么对自己,这往后还得了了。   她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抽泣的哭了起来。   李大锤见她话也不说就直接哭了,心里顿时乱了起来。   这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哭了。   女人真是麻烦!   李大锤突然不知道自己找了个媳妇回来是不是正确的了。毕竟这以后还得肩负起哄媳妇的重任。   他嘴巴动了动,也不知道怎么哄人,只好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粗布包着的东西来。   “给你的。”   郑瑛娘见他拿东西过来,边抽泣的瞪了他一眼,边接过来打开来看了看,里面竟然是一个玉簪。   她抬头看着李大锤,“这是你买的?”   看着郑瑛娘果然不哭了,李大锤暗道,看来那卖货郎果然没骗自己,妇人只要见着这个,脾气就能下来。   他点点头,“恩,上次去城里换兽皮的时候给看着了,就买了。”   还没进门就知道疼她了,郑瑛娘心里顿时舒畅起来,抿着嘴笑道:“给我戴上。”   李大锤闻言,下意识的要拒绝,就见她一双眼睛泪汪汪的,看着人心里发颤,只好接过来给她插在发髻中。   粗糙的手碰到柔软如缎的发丝后,李大锤心尖尖颤动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放了下来。   “戴好了?”郑瑛娘起身去木盆里照照,无奈房内光线不大好,看着实在不清楚,只看得到一点点玉簪没入发髻里面。   这还是两辈子头一次有人给她送玉簪的。   郑瑛娘心里欢喜起来。   她转身柔柔的看了眼里李大锤,然后满意道:“好看吧?”   “嗯。”李大锤下意识的点头,又惊觉自己被个妇道人家牵着鼻子走,着实不大光彩。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   郑瑛娘摸了摸自己发髻中的玉簪,又走了过来,笑道:“你既然给我买了这物件,那今日的事情,我也不与你计较了,只不过日后你可不能这么胡乱的猜测我。”   她可没忘记今日的委屈呢。   关键是她这必须要先发制人,否则李大锤回过神来,觉得今日的事情让他丢了人了,再找后账可就不好了。   看着外面天色不早了,郑瑛娘温顺的坐在床边看着李大锤。   她心里虽然也紧张害怕,但是她嫁过来就是为了生儿子的,这不洞房,她一个人也生不出来。   也不知道这第一胎能不能成个男胎出来。   不行,不管怎么样,也得在李大锤走之前给生一个男胎出来,若不然日后她一个寡妇领这个女儿,更是艰难了。   郑瑛娘这胡乱想了半天,却见李大锤没动静,转身一看,他也坐着看着前方,竟然没有动作!   她嘴角撇了撇,拿着手肘碰了碰李大锤的胳膊,“晚了,歇息吧。”   “嗯。”李大锤僵硬了一下,心里也开始滚烫起来。   他往旁边看了一眼,正瞧着郑瑛娘圆溜溜的眼睛看过来。他突然发现,这女子性情乖张了,但是容貌却是极好的,便是发脾气的时候,也别有一番动人姿态。   李大锤正准备动作,就发现一双手在给自己脱衣服了。他瞪大了眼睛看过去,便看着郑瑛娘正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夫君,你不脱衣服怎么睡觉?”   这个女人!   李大锤眼眸一黑,胳膊一抬起了,就将郑瑛娘拦腰往床上一抱,两人就倒在了床上了。   郑瑛娘被李大锤啃着脖子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自己刚刚真是像小鸡仔一样的,竟然被这大蛮牛随便的给拎起来了。   李大锤二十多的人了,初识滋味,体会了这种男女之间的欢愉,一时间难以忘情。从天蒙蒙黑,一直折腾到了第二日鸡打鸣了,这才勉强作罢了。   郑瑛娘躺在床上像一滩烂泥一样的,动一根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   她嘤嘤的哭了起来。   若是之前,李大锤是没那么多耐心哄人的,只不过如今尝得甜头,自然是千般好了,哪里让她受点委屈,赶紧过来给她擦了眼泪,“莫哭莫哭,是我孟浪了。”   “我要洗澡。”郑瑛娘擦了眼泪,委屈的说道。   李大锤闻言,哪里还耽搁,跳下床就;批了衣服去厨房里打水了。   看着李大锤出去了,郑瑛娘眼里满是后悔,早知道他这么能折腾,就该等深夜了再动手的。真是自己折磨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宿能不能怀上。   李大锤提着热水回来的时候,郑瑛娘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了。   看着床上的郑瑛娘,李大锤也知道自己之前着实太冲动了,且那书上说了,女子第一次难免有痛楚,且不能过于孟浪。只是到了自己的时候,便什么都给忘了。   他有几分愧疚,拧干了帕子给郑瑛娘细细的擦洗起来。   费了一番功夫将郑瑛娘收拾妥当之后,这才赶紧着披了衣服出去。   前日夜里给做的陷阱,得早些去看了。   郑瑛娘这一觉睡的安稳,直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才被外面的吵闹声给吵醒了。   她听着窗户外面隐隐约约传来自己婆婆的声音。   “瑛娘都入了我家的门了,再送回去是个什么道理?”   又听一男声道:“甭说什么道理不道理的,她这出嫁之日两家迎亲,这样的名声,怎么能来我们李家?” 作者有话要说:  更的早吧,现在恢复更新了。 ☆、恶妇有文化   二婶,我这也是为了咱们李家的名声。虽说你和大锤都进了咱们李家,但是真正算起了也不算是咱们李家正儿八经的人,自然不用考虑这些了。但是您竟然现在自认为是李家人,大锤也姓李,那就得估计咱老李家的反面子,这样的不知廉耻的妇人来我们李家,早晚要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的。”   外面的男声继续说着。   郑瑛娘听着这里,实在气不过了,愣是撑起酸痛无比的身子下了床。   外面院子里,李刘氏正满脸无奈的看着自己的侄儿李大柱。   说起这李大柱,李刘氏平时是不想和他交恶的。   不止是因为李大柱是个混不吝,还因为他是李家正儿八经的独苗儿,而李大锤只是她带过来的遗腹子,算不得李家真正的的血脉,所以她平日里也不好和这李大柱闹腾。   免得族里有人戳他们娘两的脊梁骨。   但是今天这李大柱趁着儿子不在家中的时候,来要赶自己儿媳妇走,这一点让她有些不能接受,所以一直在磨着。   她也是个女子,知道这女子的名节若是坏了,日后该有多难过。   且这郑瑛娘都已经是她儿媳妇了,拜了天敌入了洞房的,这要是赶回去了,她这不是干了缺德事吗?   李刘氏抹着泪道:“大柱啊,你就看着你二叔的份上,就别为难瑛娘了。瑛娘如今是你大锤兄弟正儿八经的媳妇,你这样为难她,岂不是让你大锤兄弟难堪吗?”   “二婶,你这就错了,我这就是为了大锤着想,才来这一遭的。”李大柱剔了剔牙,圆溜溜的身子晃了一下,笑道:“现在给人赶回去,早早的把聘礼拿回来,日后再找个好姑娘回来,岂不是美事?”   李刘氏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这打算了。   说来说去,也就是为了自己的聘礼。   她用帕子抹了抹脸,“这哪里有什么聘礼,也只几张毛皮而已。”   旁边的石小翠笑道:“二婶,你这也不用藏着掖着了,你这除了毛皮,还有不少银两给了吧,而且听那美人花子婆说了,您这出手大方的很,没过门呢,这一个玉镯子就送出去了。咱和你相处这些年,咋就没看过你这大方的时候呢。”   李刘氏听了,心里懊恼不已,早知道就偷偷的给瑛娘了,当着花子婆的面儿,这事情还是给自己这侄儿和侄媳妇知道了。   她叹气道:“那也不值钱……”   “不值钱咋也不知道给我?我这进门这么久了,也没见你给什么东西呢。我就说了,这外人还是外人,跟了我二叔来了,也养不家的。可怜我二叔这辈子无儿无女的,倒是让个外人住着他留下的房子,拿着他留下的财物给了别人去送人情了。”   石小翠尖酸刻薄的说着,脸上还带着几分委屈,看着李刘氏心里一阵的难受。   她自然是知道石小翠故意说这些让她难过的。但是确实说到了她的软肋上了。   她和李虎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从来没对他好过,却享受着他的好。如今还住着他留下的房子、   李刘氏正伤心的要抹泪,身后的门就被嘎吱一声打开了。   郑瑛娘从里面走了出来,身上穿着花布衣裳,头上挽着妇人髻,也用一块画布包着,看着十分妩媚。   李大柱一看,顿时看愣了眼,眼睛直的移不开了。   “你看啥呢?!”石小翠气的扯着他的耳朵。   李大柱顿时一疼,赶紧讨饶,“哎呀疼了疼了,赶紧放开。”   石小翠这才气哼哼的放开了,又看着郑瑛娘唾了一口,“真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狐狸精你骂谁呢?”郑瑛娘摸了摸发髻,妩媚的笑道。   石小翠更是又酸又妒,愤恨道:“狐狸精骂你的!”   郑瑛娘闻言,笑道:“哟,原来这位大嫂,你承认自己是狐狸精啊。”   旁边有几个看热闹的妇人和汉子听着这话都笑了起来。   石小翠气不过,叉着腰过去要打郑瑛娘,李刘氏见状赶紧拦着。石小翠哪里听她的,伸手就把李刘氏往后面一推。   好在郑瑛娘眼疾手快给拦着了,将李刘氏给拉在怀里。   这边石小翠已经冲过来要打人了。   郑瑛娘也气不过,抄起地上的石头就给扔了过去,直接一石头给扔到了石小翠的腿肚子上。   “哎呀,我的娘哟,疼死我了,这小贱人要杀人啦!”石小翠抱着腿倒在地上哭了起来。   李刘氏看着吓得不得了,“这可怎生是好。”   “婆婆莫要着急,我刚刚那力道有数呢,这妇人怕是要讹人的。”郑瑛娘当然知道自己的力道了,就算打不断这妇人的腿,也能让她疼上一阵子。   她可不怕石小翠去告人。   和石小翠先动手,而且还对长者动手,告到村长那里都是没理说的。   石小翠疼的在地上哭爹喊娘,结果愣是没人来扶着她。再一看李大柱,正又盯着郑瑛娘再看呢,气的差点岔了气了。   “你看啥呢,还不过来扶着我?”   李大柱这才收回了眼,赶紧去扶着自己媳妇,只是那眼睛还是止不住的看着郑瑛娘。   瑛娘见他眼中不正经,心里也犯恶心,却装作没看到,也不回应。   闹了一会儿,就有几个妇人来了,原来是族里的几个长辈。   李刘氏对他们极为尊重,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   其中一个年逾花甲的对着李刘氏道:“本以为你是个本分的,如今倒是帮着外人打咱们族里的人了。这新媳妇的事情我们也听过了,这样的名声,讨回来了岂不是让家里丢人?”   另外一个身材瘦弱,锥子脸的中年妇人道:“二嫂这做的确实不地道,只管着自己儿子成亲与否,却不管族里的事情了。”   郑瑛娘本以为他们能来主持个公道的,没想这些人竟然还帮着李大柱和石小翠来责备李刘氏了。   她算是知道李大柱和石小翠怎么这么大的胆子敢明目张胆的来找自己长辈的麻烦了,原来这是有人撑腰呢。   既然别人不仁,她自然也不顾着什么面子问题了,对着几个长辈冷笑道:“照着你们这样说,大锤和我婆婆都顾念着族里的名声,那你们能给大锤说个好媳妇了?且莫说日后会说,早些年你们作甚去了,一个二个的只会在这里欺负孤儿寡母,看着你们这般,也不知道早些年大锤小的时候,你们是如何欺辱我婆母的。如今皇帝老子主张孝道,你们纵容这对夫妻来找我婆母的麻烦,我且去衙门里告上一状,也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郑瑛娘读了书,又曾和许成桧这样的阴险之辈呆过那些时日,自然也学了些过来了。   唬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几个妇人都是从小呆在李家村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只知道皇帝老子像天上的神仙一样,那说的话便是正确的。只是平日里他们连皇帝老子这名字都不敢说一声,生怕说多了亵渎了这神佛一般的任务。   如今被郑瑛娘这么说出来,又说他们违背了这皇帝老子的话了,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   只石小翠还算有些清醒,嚷嚷道:“你且莫要胡说,你这平日里都没出过村子的人,哪里还知道这些东西。”   “我娘可是官家出身,她说有,那便是有的。只你这大字不识的人,自己不知道东西,也以为别人不知道呢。你若是不信,今日咱们就上衙门去找县太爷说个理儿去。若是你果真不讲礼法,要动拳头,我们也不怕。等我们家大锤从山里回来,我把你刚刚推搡我婆母的事情告诉他,他这拳头也不是吃素的。你是妇人他不打你,你这男人却是逃不脱的。”   一听郑瑛娘要告状,石小翠脸色就变了。   她平日里虽然爱欺负这个婶娘,却也是因为这婶娘性子软,是个好拿捏的。且最怕李大锤惹事,所以吃了哑巴亏也从不与他说。时日多了,她也摸出这一套法子了。   如今这郑瑛娘却是个性子辣的人,万一真的告诉了李大锤,只怕这煞星真要闹到家里来把自己男人给打了呢。   想起后果,石小翠也不敢闹了。   其他人也被郑瑛娘这一番文武斗给吓唬住了。   郑瑛娘见几人脸色都不好,笑道:“几位不走,莫不是要留在家中喝茶,等大锤回来说说理儿?”   “谁稀罕你家这茶水,怕不是要毒死了。”那个锥子脸的妇人道。   李刘氏听了,赶紧道:“弟妹莫要说这样伤人的话,哪里会下毒害你们。”   郑瑛娘也笑道:“我婆母说的是,这耗子药都要花几个铜板呢,用来毒你们,我可舍不得。”言下之意你这命还不如耗子呢。   几个长者气的脸都绿了。   李刘氏急了,正要好生劝慰,好和气生财。那几人却都气呼呼的甩袖子走了。   石小翠幸灾乐祸道:“你就图个嘴巴爽快吧,日后没有族里护着你们,看你们这日子怎么过。”   郑瑛娘冷笑道:“你这说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平日里族里护着咱们呢。再则,你这黑心黑肺,狼心狗肺的东西都不怕遭报应,我们就更不用担心了。”   “你只管嘴巴爽利吧!”石小翠气的咬牙要走,走了几步腿还疼,心里又气不过了。回头一看,见着李大柱还在呆愣愣的看着郑瑛娘。心里顿时起了大伙,狠狠的拽着他的耳朵,“再看就把你的眼睛给戳瞎了,一个一个的都给狐狸精勾走了。”   李大柱心虚的被石小翠给拉着走了。   看着人都走了,李刘氏又着急,又害怕,“这可如何是好,今日都给得罪了,日后咱家就真是孤零零的了。”她心里免不了有些埋怨新媳妇做事太冲动了。原以为是个乖巧可人的媳妇,今日见了这泼辣劲儿,可不比这小翠省心啊。   只如今都进了门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郑瑛娘挽着她的胳膊,扶着人往里间走,“婆婆,这些年他们可都没咋帮着咱家呢,这过着好不好,还得看咱们这日子怎么过,可不能希望别人对咱们好。你看今日若不是我给吓唬回去了,他们得要为难到什么时候呢。夫君又不在家,只我们两个妇人在,若是不厉害些,平白的被人欺负去了。”   李刘氏一听,也想起这些年时常受的委屈,点点头道:“你说的倒是这个理儿。”   被郑瑛娘这么一说,李刘氏又觉得娶这个厉害的媳妇回来也不错了,至少日后石小翠再来打秋风,她这也不担心了,还可以多给儿子存些银钱呢。   郑瑛娘观察她面色,见她脸上没有了埋怨,心里这才松了气。   她虽然要做悍妇,但是现在刚进门,她可不能把自己婆婆给得罪了。否则婆婆让李大锤把她休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她不想提起先前的事情,又问李刘氏,“婆婆,刚刚那夫妻二人是谁,怎的如此无礼?”   “哎,是你大伯家的儿子媳妇,你堂兄名唤李大柱,他媳妇石小翠。平日里你换一声堂兄堂嫂就是了。”   “他就是李大柱?”郑瑛娘下意识的摸着肚子,心道这样的人上辈子竟然捡了李大锤的官爵,可真是老天无眼的。   这辈子她一定要生儿子。   李大锤回来的时候已经太阳下山了。   郑瑛娘在厨房里正在做饭呢,就见着李大锤扛着一头野猪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小气的瑛娘      野猪的个头很大,郑瑛娘猜测最起码有个两百来斤了。   李大锤竟然直接扛着回来了,气都不喘一下。   郑瑛娘觉得自己之前喊他大蛮牛还是差了,应该喊他大铁牛。这劲儿,可真是够厉害的。又想起昨晚上折腾了一宿,她这要了半条命,下午睡了一会儿才恢复了些,这李大锤竟然直接一大早儿的就出去打猎了。现在看着脸上神色还好,可见这人精力旺盛十足。   “喝点水吧。”郑瑛娘用碗舀了水递给了李大锤,又盯着这野猪瞧了瞧,心里算着怎么给换银子。   李大锤接了碗,一口给喝了个干净,用袖子擦了脸上的水。再看姨娘正低着头看着野猪,脸上乐滋滋的模样,她发间戴着的正是自己昨日里给她的与簪子,心里顿时有了一种暖暖瑟瑟的感觉。   “大锤回来了。”李刘氏从院子里进来,直接进了厨房里。   看着地上的野猪,她眼睛瞪大了,往后退了一步,心里有些害怕的样子。等看清楚了是头野猪,这才走近了,脸上挂着笑,“今日这可真不错,该是费了些力气了,可有伤着?”   李大锤摇摇头,笑道:“挖了些陷阱,它自个撞到山石头上了。”   “这便好。”李刘氏满意的笑了笑。儿子没受伤,又有这么一大头野猪,这可是大好事。   “待会给分了,这猪腿给你三婶家中和几个伯爷爷家里送点。再弄一些给大柱家里送去。他们家中有孩子,正是要吃肉的时候。”   李大锤还没说话,一直蹲着身子的瑛娘一下子跳了起来。“娘,这可不行。”她下意识的阻止道。   李刘氏诧异的看着她,“怎么了?”   平日里家中有些肉,都会给族里去亲戚们送点,也算是维系一下大家的关系。   可惜郑瑛娘今日见识到了这些人的嘴脸之后,一点也不想维系什么关系。   这些人情淡薄,都是虚的。   瑛娘皱眉要哭了,“婆婆,今日他们来找我们麻烦,还对您动手,这还送肉给他们吃,日后岂不是真的成了人家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她也不说舍不得,只拿白日里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她可不相信李大锤知道有人为难他娘,还会把这野猪肉送人家家里去。   果然李大锤听她说了这事,脸色暗沉了。   对着一脸为难的李刘氏道:“娘,瑛娘说的果真?他们对您动手了,谁动的手,儿子去找他们去!”   “哎,都是不小心的,你别动气。”李刘氏担心李大锤真的去闹起来了,以后日子难过,赶紧劝着。   郑瑛娘倒是希望李大锤去闹闹,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李大锤这力气不横行乡里就算不错了,这母亲妻子被人欺负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不过看着李刘氏脸上的为难,她心里一合计,又转个弯儿道:“夫君,也该是我多嘴了,今日几个族里的长辈过来说了些刻薄的话,不小心推搡了娘。如今你这要去闹了,娘也要为难了。”   李刘氏心里本来还想着她这多嘴惹事了,听她这边转圜了,也就放心了,也跟着道:“是啊,都是一个族里的,你这样去闹,你爹面上也不好看。他对咱们母子有大恩大德,你这样回报他,岂不是无义之徒。”   李大锤被两人这么说了一番,心里的怒火也平息了一些。   只道:“这次不去找他们便罢了,若是有下次,可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了。”   郑瑛娘赶紧点头,“夫君说的是。”又紧张道:“那这肉……”   “自家留着,吃不完的拿去镇上卖。”   “那咱们待会这野猪给分了,一部分去卖,一部分留着自家做点咸肉吃。”郑瑛娘很快就直觉的拿起了当家夫人的义务。   李刘氏在一边看着这夫妻二人都做了决定,又想着之前自己儿子那火气,也不敢再提给亲族分猪肉的事情了。   晚上吃完饭之后,趁着天还没黑透。李大锤就和郑瑛娘在厨房里点着油灯杀猪了。   家里平日节省,是舍不得用这些猪肉的。   不过今日这野猪够肥,这点灯钱,瑛娘也就舍得了。且这野猪到时候可以弄好些油出来呢。如此一想,瑛娘脸上笑意越发受不住了。   李大锤用大砍刀很快就将野猪给解开了。   他回头一看,见瑛娘正满脸笑意的看着被解开的猪肉,心里暗道,这女子不止性情刁钻,连胆儿也大的很。寻常的妇人早就吓着躲进屋里了,偏生她还这样胆大的盯着移不开眼。   更生奇怪的是,他这心里竟然觉得这样甚好。   果真是他也受了这女子的感染了。   等猪分好了之后,瑛娘就拿着大盆子挑拣了几块嫩肉出来,准备留着自家到时候做咸肉吃。   又弄了油多的肉,当即就弄了半罐子野猪油出来。   “夫君,你看我们家这一年都不用打油了。”   郑瑛娘高兴的让正在剃猪骨头的李大锤过来看。   李大锤也是第一次看着这么多的猪油的。   他虽然会打猎,但是遇着一些虎狼,都是整只的送出去卖的,寻常的野猪也打过,只不过分给了族里,家里也没剩下多少了,特别是这种猪油多的地方,早就被隔壁石嫂子给要过去了。   如今看着瑛娘果真用这猪肉弄了这些油出来,竟然涌现出一种曾为有过成就感。   “现在天气好,山里的猎物多,改天我再弄些回来。”他突然忍不住豪情万丈道。   郑瑛娘听着,心里顿时冒出了许多银子来,高兴道:“夫君,你可真实太厉害了。”    李大锤心里高兴,却硬绷着,只‘嗯’了一声。   郑瑛娘却不理这些。   在她眼里,男人只要能挣银子养家就行了,要那些甜言蜜语作甚,又不能当饭吃。   所以李大锤今日这表现,让她很满意,只希望李大锤明天也继续去打猎,多弄些回来。她到时候都拿到镇上去卖了,多攒钱,以后里大锤去从军之后,她和婆母也能在别的地方过的好一些。她倒是不担心会有兵匪。   虽然过几年就是乱世了,但是建康城一直多是平平安安的,她到时候提前带着婆母和孩子过去,在那边安家立户的,日子也不会艰难。   晚上李大锤心里高兴,又折腾了郑瑛娘一遍。   只折腾了一次,郑瑛娘就哭着喊疼了。对着李大锤又掐又咬的,却觉得李大锤比那野猪还皮糙肉厚的,咬着崩牙齿。   好在李大锤也不是个完全贪欢的,见着瑛娘哭的红了眼,又见她身上满是青紫的,知道自己孟浪了,便强忍着躺下把郑瑛娘紧紧的抱在怀里了。   第二日天未亮,郑瑛娘就醒了。   李大锤正在穿衣,见她起身,伸手当着她,“你起来作甚,现在天还未亮呢。”   瑛娘边推开他的手,边自己穿衣服,“今日不是要去镇上卖猪肉吗,我和你一道去。你这个大男人,到时候不会讲价钱,遇着个厉害的妇人,肯定得吃亏的。”   李大锤闻言,笑着松了手,“依你。”   出门之前,郑瑛娘做好了早饭和中饭,放在锅里热着。正要出厨房,又突然转了进来。   李大锤正绑好推车准备出发,见着她又进屋了,跟着进来道:“怎么了?”   郑瑛娘正抬头看着昨晚上吊在房梁上的咸肉,突然道:“把这些放到房间里去,咱们把房门给锁着。”免得隔壁的来打秋风,她婆婆一个人在家看不住。   李大锤看着她这样,一瞬间就明白她的想法了,眼中带着笑意,“好。”   他手脚麻利的把七八十斤肉都给弄到了房间里去了,又把房门上了锁。   瑛娘也趁着这个功夫去了李刘氏房间里说了去镇上的事情,又说厨房里做了吃的,让她起了自己吃。   出来后,就拉着李大锤,“快走,晚了就占不到好地方了。”   李大锤看着她一脸急切的样子,又想着她刚刚藏着肉的小心思,觉得女子的刻薄小气在她身上,看着却觉得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李大牛想恋爱了。 ☆、摆摊卖猪肉      村子里离着蒸山远,得走一个时辰才到.   郑瑛娘走了一段路就走不动了,直接一屁股坐到了推车的边沿上面.   李大锤眼睛都没眨一下,照样推着往镇上去.   瑛娘边看着着车上的肉,边道:"待会我开口了,你可莫要给我下脸子,这肥肉都八个铜板一斤,那半瘦肉七个个铜板,全瘦肉都六个铜板.其余的大骨头和肠子什么的都能卖钱,你可不许送出去了."   "嗯,待会你去摆摊,我去镇上看看有没有什么活计的."   现在山上虽然动物多,但是并不是每日里都有这些大的猎物,且一整天在这上面荒废了也不行,他得去寻个活计挣点钱.   如今家中多了人,又是个要娇养的样子,可得比往日里要多挣钱了.   瑛娘听他要去寻活计,自然是十二万分的愿意了,忙点头同意了,"你晌午来市场寻我就行了."   两人出门虽然早,但是也有就近村子的早就过来占了位置了.   瑛娘眼睛股溜溜的看了个好位置,赶紧拉着李大锤推车过去把位置给占了.   有人没抢着,脸色不好看,但是看着李大锤那大个子,倒是没说什么.   夫妻两把摊子给摆好了,郑瑛娘就拿出了篮子里的玉米面窝窝头,让大锤就着凉水吃了.   早市人虽然摆了好多摊子,但是来买的人却不多.   瑛娘他们这又是卖的野猪肉,所以没有什么人问津.   李大锤有些不放心,"要是实在卖不出去,咱们拿回去做咸肉吃.家里还有些银钱,不打紧."   瑛娘不高兴的推搡他,"你自去忙你的,我自有分寸呢."   李大锤知道她是个心气高的,也不多劝,自己就去了东街那边找活去了.   等李大锤一周,郑瑛娘就拿出了大砍刀,将肉给切成了小块儿.   她也不着急,上辈子为了生计,她也没少到这种早市上卖东西,知道有钱的人家不会赶早,赶早的人也不会买猪肉的.   只把肉都切成好看的形状了,摆的整整齐齐的,天上的日头已经升起了.   早市上的人越来越多了.   瑛娘看着有许多穿着绸缎的人提着篮子来买菜,就猜测这其中一部分,必然是一些城里的富户的.这些人虽然平日里吃肉也平常,但是这野猪肉可不常见.   且野猪肉虽然不如家猪肉那么鲜嫩,但是味道香.做出来也算是个新鲜菜了.   见着人经过她的摊子了,瑛娘也大声的吆喝起来.   若是旁的妇人可没这么大胆子要和,瑛娘却已经经历太多,喊起来也是顺溜溜的,"鲜嫩肥美的野猪肉,好吃又便宜,快来买哟."   旁边有人听着了,都看过来.   见她模样齐整,摊子摆着也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倒是和别的肉摊子差不多,都纷纷的过来问了问.   但凡有人来问的.瑛娘也不问买不买,只问称肥的还是瘦,肥肉的八文钱,瘦肉六文钱,不肥不瘦的七文钱."   这些人穿着都体面,又是沉重富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富裕一般.听着瑛娘这么问,也不管先前想不想买的,也都捡着来一斤.   且都还挑着好的买,中等的卖的最多.到了最后瘦肉倒是最后卖完的.   那猪大肠和猪骨头,瑛娘也都让人多给个一两文钱的带回去了.   不到晌午的时间,八十来斤的肉就都卖了个精光.   瑛娘收拾摊子的时候,旁边一个卖鸡蛋的老妇人笑道,"你这年轻媳妇倒是会做买卖,我这来了这么久,也没你这样会做生意的."   "也是图个新鲜,下次就不成了."瑛娘笑着道.   等李大锤过来的时候,瑛娘这边已经收的差不多了,正坐在手推车上面坐着.   李大锤见她这边竟然早早的收摊了,惊讶的不得了."你这么快就都卖出去了"   "自然要卖出去的,难不成还带回家不成"瑛娘得意洋洋道.   李大锤见她满脸笑意,心里也起了欢喜.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也不说话,直接推着车子就往钱走.   "走,家去了."   瑛娘坐在推车上,想着今日这许多银钱,她到时候偷偷的藏一些私房钱.反正李大锤也不知道她卖了多少钱.   这么一想,郑瑛娘眼睛都冒光了.   夫妻二人回家的时候,李刘氏已经吃了午饭,正在家中播玉米.   见着儿子媳妇回来了,高兴的来接他们.   "怎么样,今日收成如何"   瑛娘笑道,"还成."   两人正要进屋的时候,就闻着旁边传来一阵阵的肉香.   这味道瑛娘熟悉的很,昨日晚上她就给做了一碗肉出来让李大锤和婆婆李刘氏吃了个够了.   若是寻常的猪肉,她倒是不多想,只不过这野猪肉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她脸色一变,也不说话,直愣愣的往家里走.   才走到房门门口,就见着自己的房门被推开了.里面挂在房梁上的八十斤猪肉,如今只有一小块可怜兮兮的吊在那儿.   郑瑛娘心里一阵火大,脸色顿时气红了.   "怎么了"李大锤跟着她进了屋来,顺着她的眼睛往里面一看,就看着里面的情形了.他也脸色一变.走的时候这门是上了锁的,如今锁都坏了,可见这是有人闯进去了.   李刘氏走了进来,低着头道:"咋了,你们还没吃午饭吧,我去做饭去."   "不劳烦婆婆了,我和夫君去隔壁吃去."   瑛娘二话不说拉着李大锤往外走.   "哎呀,你们别去闹啊,"李刘氏突然狠狠的拉着他们,眼睛都红了,"今日他们两个到你灵前哭,说咱们吞了他们老李家的房子.我这心里难受……若是你们再去闹,我日后怎么去见你们爹啊。”当年李虎在那样凶险的环境中保住了他们娘儿两的命,又给了他们如今这安定的生活。她怎么能簙待了李虎的亲族。   瑛娘见李大锤眼中有松动,就知道婆婆李刘氏是个关键了。   她索性也抹着眼泪哭了起来。   “夫君这辛辛苦苦的拿命去换了这点猪肉,只准备着咱们过年的时候能有点肉吃,婆婆您这割点肉去,我这也不说什么了,可是这一下子都拿光了,夫君这血汗都白流了。就是公公在世上,也万万不会让夫君吃了这些亏的。这样下去,我也不活了,早晚被人蹉跎死了……”   瑛娘哭着,索性坐在地上胡乱的抹眼泪。   她哭的比李刘氏声音还大,样子又凄惨,倒是把李刘氏给唬住了。   李大锤心里也是乱糟糟的。   他也知道堂兄李大柱那边是个混不吝,平日里没少打秋风。往常他对这些物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伤大雅。   但是如今他也是正经过日子的人了,自然也要顾着这个家。   但是娘亲又对李氏族人颇多顾忌,一时间也陷入了两难的局面。   瑛娘见两人都没动静,哭着站起来,“这池子在哪儿,我去一头淹死了,也不脏了这李家的地儿。”   “哎哟瑛娘啊,你可别做傻事啊。”李刘氏还没见过人寻死的,瑛娘这一番动作着实给她唬住了,哪里还记得其他的,只知道自己这媳妇可不能真去淹死了。   瑛娘哭道,“那娘让我去隔壁讨个说法去。这把肉偷了,还把锁给弄坏了,这好歹也得赔钱的。要是这口气下不去,我就不活了。”   反正比谁更浑,她可不认输的。   李刘氏见她这强硬,只能连连点头。   瑛娘这才满意了,刚走两步,又突然转身来拉着李大锤,“夫君得同去,否则我这挨打了都没人护着呢。”   李大锤看着她这模样,眼中带着几分笑意,刚刚嚷嚷着寻死,现在倒是还怕挨打了。   也只有他娘能被她这小计谋给唬住了。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瑛娘又将自家的锄头拿到了手里,试了试姿势,这才怒气匆匆的给冲到了隔壁李大柱家里了。   李大柱两口子正在做饭。   平日里虽然也能吃上肉,但是这样一大盆的肉可是少见的。再加上李大锤这年也没打什么大的物件,分的也少。   昨日看着李大锤扛着野猪过来,两人还以为又像往常一样的,到了晚间就要分过来的。   没曾想两人眼巴巴的瞪了许久,愣是没看着影儿。   只碍于郑瑛娘那泼辣劲儿,再加上李大锤又在家里,两人也不好过来要。   只等第二天李刘氏一个人在院子里干活 ,半天没看着瑛娘出来,一问才知道去了镇上卖猪肉了。两人这才放了胆子过来寻肉。   他们倒是不担心有啥子后果的。   这肉都到了自家锅里了,难不成还能要回去不成?   ”砰!“石小翠大锅铲在锅里挥舞着,一阵阵的肉香传来。还没来得及多闻几口,就见着一个东西一晃而过,落在了自家的锅里,整个锅都被砸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砸穿锅底      石小翠满脸惊慌的看着自家的锅破了个大口子,从里面一看,还能看到灶里的星火。   “你干啥啊?!”石小翠惊叫着看着进入厨房里的郑瑛娘,脸上的表情从未有过的愤怒和惊恐。   瑛娘拿着个锄头,一手叉着腰,身上气势十足。   她瞪着眼睛看着石小翠,“我干啥?我今天来找你算账的,你把我家的锁都给弄坏了,还偷了我家的猪肉,我这不来找你算账,你还以为我好欺负了!”   “这是咋了?”李大柱从灶台下抬起头来惊呆了眼。   他看着郑瑛娘拿着锄头,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石小翠见自己男人来了,哭着道:“大柱你看啊,她把我家的锅底都给砸开了,你还不教训教训她?”   郑瑛娘笑道:“说的好像只有你有男人一样。”她往门外探头,“李大锤,有人要打你媳妇呢,你还不来帮衬。”   院子里的李大锤闻言,跟着进了厨房。   见着厨房里的情形,他也有些没回过神来。   本以为最多过来就是吵架,震慑一下,让他们把东西还回来就好,没曾想这女人竟然直接把人家这锅给砸了。   李大锤一进来,李大柱倒是不好发作了,只看了郑瑛娘几眼,人还是那样好看,可是他也没心思欣赏了。   任她再漂亮的女人,这样的性子也无福消受。   他硬着头皮道:“咋了,你们这先砸了我们家的锅,这还要动手是不是?”   郑瑛娘冷着脸道:“你们夫妻两个趁着我们不在家里的时候,把我们家的锁给弄坏了,把家里的猪肉都给偷来了,你这还有脸说动不动手的,我今天去县衙里走一趟,看看县太爷收不收你们这一对恶霸。”   “你们胡说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偷你们家的肉了,那是二婶给的。”   石小翠硬着头皮道。反正二婶也不会告他们的。   瑛娘道:“这就很好说了,我婆婆性子软,又没什么气力,你们夫妻仗着年轻体壮的,胁迫了她把家里的肉给了你们,这就是和强盗无异了。”反正不管怎样,不是小偷就是强盗。   石小翠没想到郑瑛娘竟然把白的说成黑的。他们确实是要过来的,但是说强盗,那真是大大的冤枉了。   不过被郑瑛娘这么一说,到时候真的去了县太爷面前,少不得要挨板子了。   她看了眼自己男人李大柱,见李大柱脸上也除了细汗,心里顿时火急火燎的。   见着李大锤没说话,她赶紧道:“大锤兄弟……”   “喊我夫君做啥,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当着我的面就这样盯着我夫君,我看不着的时候不知道你啥子眼神呢。”   李大锤见她这炮竹一样的脾性,真是一出一出的,心里也是上上下下的。   何为女子刁钻,他今日算是碰着了。   石小翠被郑瑛娘这么一骂,顿时脸色都变的惨白了。   今日就这些猪肉,又是说偷说抢的,现在又成了偷汉子了,真是憋屈死了。   往日里哪里受过这种憋屈的!   李大柱也瞪了眼石小翠,又看着李大锤道:“你们今天到底想咋样,这村里还是李家村,你们这要是闹开了,人家也不会帮衬你们。”   “那你让他们来帮着你们打架试试看?”这些人无利不起早的,谁还管什么同族不同族的。   李大柱也意识到这一点,愣是给噎住了。好半响才道:“你们到底咋样?”   郑瑛娘笑道:“不咋样,肉给我还回去,亏了的用银子抵,还有被你们弄坏的锁,也要赔一个。要不然咱们就一起去县衙门讨个说法吧。”   李大柱算是知道这女人的性子了。看着她这二话不说就砸了自家的锅,今日要是不让她满意的还回去,这还事情还不得了了。   只是这样还回去,又显得他这太没用了。   他心里转悠了一圈,又硬声硬气道:“好,你们让咱们还肉,咱们还就算了。”   “大柱!”石小翠在一边不甘愿的叫道。   李大柱摆手让她闭嘴,又继续道:“只不过你们如今住的屋子,那是咱们老李家的。我二叔一个儿子都没留下,李大锤是别人家的种,自然不能白白的得了我们李家的房子了。”   郑瑛娘闻言,心里陡然一愣。   这李大锤竟然还不是李家的人?   她转身看着李大锤,却见李大锤满脸的平静,似乎也在考虑什么。   过来片刻,才见他神色一转,道:“当日我爹走的时候,这房子是要留着给我和我娘的。如今既然李家容不下咱们住这房子,让出来也就罢了。”   这些年他和他娘虽然住着这屋子,可是自从他爹走后,李家人就纠缠不清,说来说去都是为了这房子。他娘这些年忍让,也是因为这房子是李家祖宅。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在为了这房子再多纠结了,索性自己盖了房子,也和这些人做个了断!   郑瑛娘见他这还要让出房子,顿时觉得心里揪着疼。   她这来要一趟猪肉,竟然就把房子也给丢了,这笔买卖真是亏大了。   只是李大锤这个大男人都开口了,她当着他的面下脸子,到底不妥当,也只要硬咬着牙没开口。   李大柱和石小翠夫妻听着李大锤真的要将房子给让出来,顿时喜的不得了,这点猪肉也就看不上了。   郑瑛娘见状,心里气不过。   等到和李大柱夫妻算这猪肉和锁的钱的时候,愣是多要了十个铜板。   只是想着房子的事情,她这心里还是不舒坦。   回了家里之后,李刘氏就过来问,“怎么样了,没闹吧。”   郑瑛娘没好气道:“没闹呢,人家好算计,这弄点猪肉过去,就把咱们的房子都给要回去了。”   她实在是气的心疼了。   才来了李家,就马上要风餐露宿的,这可怎么过日子啊?   李刘氏一急,赶紧问刚把肉搬到厨房里的李大锤,“大锤,瑛娘说的是什么意思,咱家这房子要回去是怎么了?”   李大锤将肉给挂起来了,擦了擦手道:“这房子也老旧了,又是李家的。这些年他们也为了这个和咱们闹腾。我想着不如买块地新盖个房子,日后也好过一些。”   李刘氏因着这房子的事情,心里也一直觉着心虚,如今儿子这么一说,她也没有别的说的。   若是果真把这房子还给李家这边,她日后心里也能少受些磨难了。   “那便还回去吧。”李刘氏心里叹气。   瑛娘心情不好,随便的做了两个菜之后,就和李大锤草草的吃了。   吃完后也闷闷的收碗筷。   这另外建造房子,又得多少银钱啊。而且过几年就要战乱,到时候这房子放在这里不都是白费了吗?   本想好好存钱呢,今日收了六百多文钱呢,要是盖房子,都得搭出来了。   瑛娘想着这个就想哭。   李大锤从外面进来,见她闷着头洗碗,知道她是为了房子的事情。   “你莫要担心,房子的事情我有计较。如今盖房子省些钱要五两银子,家里还有些存余,这几天我多去打点猎物去卖,也能补贴家用。”   瑛娘一嫁过来,他就没房子住,这一点确实是亏待了瑛娘了。   只不过他心里也是有成算的。如今都成亲了,日后有了孩子,若是孩子都被村子里的人说闲话,他心里是不忍心的。   他小时候受的苦可不想自己的孩子们也经历一次。   瑛娘却不管这些面子问题的。   她觉得自己过着好就行了,这有银子了,想过什么日子都行。没银子要面子作甚?   她撅着嘴不甘心道:“这房子住着挺好的,家里的银钱留着日后急用才好,现在用了,日后又得多久才能有银钱啊。偏偏就被那李大柱两口子给激的主动把房子送上去了。”   “……我不是我爹亲生的,我养父和我亲父关系极好,当初也是收留了我和我娘。”   瑛娘没想他竟然直接说了这事,顿时有些尴尬。   又硬着嘴道:“那又如何?你不是也姓李吗?你养父没亲子,你是养子也该继承这财产的。”   “我生父也是姓李。且养父对我们有大恩,娘这些年也是为了这些而极尽忍耐。”   原来李大锤连这正儿八经的养子都不算,听着叫声爹,却也不是替人家传递香火的。   郑瑛娘一时无语。   她就是再不要脸,这种时候也肯定说不动婆婆和这大蛮牛的。   只是这做房子的钱真是白白的浪费了。   “要不,咱们不修房子了,去镇上租房子吧。”瑛娘突然睁圆了眼睛看着他。   “租房子?”李大锤也看着她,眼中带着诧异,随即又眉头紧蹙起来。   “便是去租房,到底不如自家有个根基的好,我知道你贪图镇上那些富人的生活,但是与他们去攀比,到底不是正紧日子。”   他话中带着几分不悦。   瑛娘听他这么说,就明白过来了。合着自己这一心一意的为了这个家,这大蛮牛竟然还以为她是贪图富贵。好吧,她确实是贪图富贵,但是贪图的也不是这点子小富小贵。   她日后可是要做太夫人的人,怎么会羡慕人家那镇上的富人,   想着李大锤这想歪了心思,瑛娘顿觉自己受了委屈,直接将洗碗的帕子往盆子里一扔,拉着脸道:“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那贪图富贵的小人了。那之前来提亲的许秀才家,人家日后还有能考个功名呢。就是那张家,虽然人混了点,但若是我果真贪图富贵,也早就去了。我本以为选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没想到还被人说是贪图富贵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恶妇巧计谋   瑛娘越说,越觉得委屈。   要是她确实是贪慕虚荣的,李大锤这么说她,她也不心虚,也不心疼。但是现在却比冤枉了,而这个人还是大蛮牛,她这心里就不舒坦了。   之前见着他在李大柱夫妻面前给她撑腰,还觉得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觉着虽然长的粗了一点,却也难得的像个男人。   现在看来,也是那些臭男人一样,靠不住。   她这般一想,越是娇气起来。反正这辈子她准备娇气到底的,爱哭就哭,爱闹就闹,也不要什么贤名了,县舒坦了再说。   李大锤没成想自己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这女人就能直接委屈的哭了起来。还说那些话来指责他。   其实他嘴里说了那话之后,又立马后悔了。   若是瑛娘果真是贪慕虚荣,她这般的姿色,便是去了城里大户人家,也是能进去的。   但是她偏偏嫁给了自己这样什么都没有的粗人,不正是说明了她是正经过日子的人吗?   李大锤觉得心里愧疚,伸手去握住瑛娘的手,却被瑛娘挣扎了几下。好歹是给握紧了。“瑛娘,你别恼,我也是随口一说,算不得数。你好不好,我心里有数,我知道你这次也是为了家中过日子,才想着去租房子的。但是这租房子终究不是长远之计,日后我们若是有了儿女,岂能让他们也过了这一起租房子,最后连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了。”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瑛娘心里诽谤,却也知道如今事情都没发生,她就是跟李大锤说了日后要战乱的事情了,他也不会相信的。   她摸了摸眼泪,趁着抹泪的功夫,又想出了一番说辞来。   “我要搬出去,也不止是担心银钱不够。只是考虑到娘这些年受到村子里人的欺负,若是日后还在这里住着,岂不是受不完的委屈。且家里没有田地,连这唯一的房子都要没了,这里也没有咱们牵挂的,何不去了镇上,咱们自己过过安宁日子。”见李大锤要说话,她又赶紧道:“你也莫要担心生计问题。我都想算计好了。我这手里有刺绣的手艺,等去了镇上,我就去做些绣活来拿去卖,能增添点收入。咱家多余的银钱也能咋镇上做点生意,到时候咱两守着生意过日子,等钱够了,再在镇上买下屋子,日后有了儿女们,也能跟着过好日子了。”   “可是我平日里都是打猎为生,这离着远了,如何打猎?”   “这也是我要说的。”瑛娘一脸关心的看着他,又伸手搂着他的胳膊。“虽然打猎也能挣银钱,但是到底凶险了,且要是遇着冷天,没有猎物的时候,岂不是要坐吃山空了。我心里舍不得你去做这些事情,倒不如咱们在镇上做小买卖,总能挣钱糊口的。若是你不喜欢做小买卖,镇上其他的活计多,你去随意找一份,也比打猎这活计要安稳。”   瑛娘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倒是让李大锤心里一时心软了。   他之前尝过了瑛娘带来的美好的感觉。如今又听着她说出这番疼他爱他的话来,心里又觉得酸胀满足。   他细细的一想,笑着搂住了瑛娘,“那暂且依照娘子所言,日后若是不妥了,再回村子置地盖房子。”   瑛娘听着他应了,心里十分欢喜,搂着他的腰,踮着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随即又觉自己孟浪了,赶紧低着头只露出羞红的脸。此时她心里却清白的很,正想着去了镇上,该这样那样的安排。   “哎呀。”她正想着入神,就被打横抱了起来。抬头一看,只见李大锤双目放光,自己这小身板被他横抱着一路过了厅堂入了房间中。   瑛娘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李大锤放到了床上,高大的身子也瞬间压了上去。   哎,算了,且让他尝点甜头。没准这一下就怀上了。瑛娘边喘着粗气,边美滋滋的想着。   第二日李大锤便早早的出去打猎了。如今家里要去镇上租房子,他也想趁着在这边的时候多挣些养家的银钱。,   他一出门,李大柱夫妻就又来了一趟,这一次还领了族里的几个长辈过来了。   瑛娘看着婆婆李刘氏的面上,倒是给几人都倒了水。只不过没另外浪费柴火烧热水,只用碗装了点凉水过来了。   几人脸色都不好看,却也见识过瑛娘的泼辣劲儿,倒是没说什么。   李家如今最年长的老叔伯道:“今儿个大柱过来请我做见证,说是你们要将这房子,给大柱家里?”   李大柱夫妻在一边笑着得意。   郑瑛娘撇嘴,道:“谁说给他们了?”   “怎么,你们要反悔?”   李刘氏赶紧道:“瑛娘,莫要胡说了。”   瑛娘面露委屈道:“娘,这房子夫君是说要让出去的,只不过又没说单单给了堂兄家中了。当初公公这房子,也是多亏了族里的帮忙才盖了下来。蒙着族里这些年的帮衬,我们这一家子才能过着这样安稳。如今既然要把房子还出来了,自然也是要给族里的。至于族里给谁,那可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了。娘,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也是这个理儿。”李刘氏顺着一想,也觉得无可厚非。   “啥,要把房子给族里?”石小翠顿时青着脸叫了出来。   跟着一起来的族里人听着她这声音,脸上都不好看了。这大柱媳妇这反应什么意思,难不成给族里还不好,偏生给他们独占了才好?   都是村里人,日子都紧巴巴的,平时一泡屎都要憋着回自家茅坑里拉的,更何况这一个房子了。听着瑛娘和李刘氏说给族里的,几个过来准备给李大柱撑腰的族里人都心动了。   李大柱看着几个长辈的脸色心里暗叫不好。   难怪这李大锤他们应着这么快,原来这还有后招呢。他心里气的咬牙,却也不敢在族里老人面前闹,只能硬生生的忍着。   倒是石小翠泼辣起来可不管这些了。   她叉着腰指着郑瑛娘道:“我可不管了,二叔和咱们家最亲,不给我们还能给谁了。这房子就是我和大柱的了。”   “石氏,你闭嘴!”老叔公皱着眉头不悦道。“这事情该怎么做,都是族里安排,还轮不到你和大柱做这个主的。”   “三叔公,这可是咱二叔的房子 ,咋就不能给我和大柱了?”   “这给谁,还得族里安排呢。”旁边的一个大婶子道。反正这是族里的,谁都能咬一口,干啥要都给李大柱家里了。   “你们,你们怎么这样了?”石小翠见着大家一下子变脸了,也开始捞了起来。   李刘氏见着一桩事变成这样,觉着闹哄哄的十分不喜欢,已经开始揉脑袋了。   郑瑛娘见状,笑着对族里的长辈道:“既然这房子属于族里了,那就等族里安排了。只如今房子虽然要让出来了,我和大锤这还得些时日找房子,还请族里怜惜宽限些日子了。”   这族里的几个长辈正在各自合计着怎么弄到这房子了,自然也没心思管他什么时候搬走了,都连连点头应了。   瑛娘趁机行了个晚辈礼,笑道:“竟然这事情已经明了,那瑛娘也不耽误各位长辈们了。我婆婆近日身子不大安好,还需休息,我就先伺候婆婆了。”   屋里人一个个的正急着回去找家里人商量如何对策呢。听着瑛娘这赶人的意思了,屋里的人也不想多留着了,都纷纷起身告辞。   李大柱和石小翠都心急如焚的跟出去准备留人,却被人甩了袖子甩开了。   石小翠楞道:“大柱,他们这是啥意思?不是来给咱做主的吗?”   “做主?一个个的黑心肝的东西,只怕这会子都去算计这房子了。就不该找他们来的。”还以为找了靠山了,没曾想这李大锤的媳妇只说了这几句,一个二个的就露出本性来了。   瑛娘见着人都走了 ,直接将院子门给关上了。   反正如今事情都给推出去了。这些人早晚都要狗咬狗一嘴毛的。   要她让房子出来,也掂量掂量他们自己有没有这大的福气住呢,就是住进来了,也别想这么轻轻松松的。   石小翠隔着矮院墙看着瑛娘在里面,顿时跑过来隔着院墙道:“你这心里倒是是打的什么成算,你这个歹毒的恶妇!”   瑛娘摸了摸自己新梳的发髻,笑道:“我可什么成算都没的。你不是看着了吗,这房子我们都老老实实的交出来了。你们不是和族里关系好吗,就去族里去要吧,我们不是正儿八经的李氏族人,可没这个胆儿管族里的事情。”   说完后,她妩媚一笑,转身便进了屋子关上门。   外面石小翠气的牙痒痒,要是往常早就一脚踢到了这院门了。只想着瑛娘那日砸锅的模样,她这心里也只是想想,没敢真的去踢了。   “这个恶妇,我非得收拾你!”她咬着牙狠狠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出去完了,回来都不想动了。   卡文的时候,最喜欢出去放松一下了,希望未来一周都不卡文,么么哒。 ☆、瑛娘卖房子   “大柱,这可怎么办,房子岂不是回不来了?”   石小翠又气又急,算计了这些年,好不容易李大锤这边松口了。没曾想到头来是鸡飞蛋打一场空。想着之前以为房子要还回来了,所以还那些猪肉和赔钱的时候,她还刻意的大方了一回。现在想来,真是白白的被那郑瑛娘捡了便宜。   家里的锅被砸了,银钱赔了出去,最后连块肉都没尝着。   越想,她这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   李大柱闷着头靠着院墙想了半天。这房子他爹还在的时候就给盯着了,现在到了他手上,这么好的机会,要是不收回来,可就对不起他爹了。   反正这房子一定要收回的。   “小翠,我算是看出来了,这李大锤的新媳妇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要是不离开李家,咱就别想顺顺当当的拿回这房子。”   “我早就看出来了。”石小翠咬牙道,“她进门前,就水性杨花的到处招惹男人,现在进了李家的门,不能招惹男人了,就来寻咱们的不痛快。”   “对了,”李大柱突然咧着嘴怪笑起来。   石小翠见他这嘴都咧开了,露出一口黄牙来。她愣了一下道:“咋了?”   李大柱左右看了看,见着见着李大锤家里的门还关着,松了一口气,拉着石小翠往自家屋里去。   “哎呀,到底啥事啊?”一进屋,石小翠就不耐烦道。   李大柱笑道:“媳妇,我有法子了,那个张富贵不是之前和这郑瑛娘闹了难堪吗,那张富贵那个好色的性子,肯定还惦记着大锤媳妇呢。你说要是被人发现张富贵爬了了郑瑛娘的墙,你说李大锤还能容得下她?就算李大锤甘愿当这个王八,咱族里人肯定不会让他们待在这儿的。”   之前就传了那样的闲话,这要是再让人看着,就不信这奸情坐实不了。   石小翠听了这一遭,脸上一喜,两手拍了一巴掌,高兴道:“大柱,你这法子真是太好了,咱就这么办。”   “瑛娘,你在外面看什么呢?”   李刘氏从屋里出来,便见着自家媳妇蹲着身子在院墙那边往外面偷偷的看着。   瑛娘听着声音,赶紧站起来,“娘,没啥,我就看看我家这院子牢不牢固。虽说要搬走了,这房子还回去了,也不能太破旧了。您说是不?”   “你倒是个心地好的。”李刘氏对于媳妇这懂事乖巧的性子很喜欢。虽然有时候泼辣了点,但是这谁没点发火的时候呢。   瑛娘又往院子外面看来一眼,就往厨房里钻。“娘,我去做午饭了,没准大锤今天能早点回来吃饭呢。”   进了厨房,瑛娘就拿着菜刀开始切菜了,切了几下,心里又觉得不对劲。   刚刚李大柱夫妻在院子外面嘀咕的时候,她也偷偷的在窗户里面看着。只见着两人贼眉鼠眼的,又进他们屋里说了一会儿话便又偷偷摸摸的出去了。这指不定是要使坏的。   只是他们能做啥子呢?   她摆了摆头,“算了,这事情暂且放下,且将这房子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中午李大锤还是没回来吃饭。   瑛娘心里虽然担心,又想他平日里也是一去一整天,倒是也没放在心上。伺候着李刘氏吃完了午饭,下午便特地的去菜园子里面摘了两条丝瓜和之前腌制的野猪肉半斤,放到了篮子里出去了。   村子里的房子坐着并不是那么齐整,各家各户的很难做在一排上。瑛娘拐了几道弯儿,才到了一户人家里来。   这户人家的房子看着虽然比家里的要新上许多。但是单看院子里晾着衣服,就知道这户人家住的人不少。   这样一看,倒不如瑛娘家中人口少住着宽敞。   门口的老爷子正端着碗在家门口喝着凉水。   “三叔公。”瑛娘笑着拐进了院子门。   “大锤媳妇,你怎么过来了?”三叔伯放下手里的海碗,浑浊的眼中闪过诧异。   瑛娘笑着看了眼屋子里面,见着里面倒是没人,笑道:“三叔公,我竟然过来是专程来向您道谢的。今日若不是叔公做主,那大柱两口子,肯定要强抢了这房子去的。”   她边说着,边将篮子里的串好的肉和包好的丝瓜拿了出来。“这东西虽然不多,也是我和大锤的心意,您可别客气。”   三叔公看着瑛娘手里的东西,老脸上也带着笑,“你们倒是孝顺。之前那事,咱作为族里的长辈,就该这么做的。怎么能让大柱两口子独占那房子呢?”   瑛娘笑道:“是这个理儿。”说完她又叹气,“若不是大柱两口子那样做,您说那房子,我们自然是给他们的。那房子到底是当初我公公盖的,临走的时候也说了要留给大锤的。若是大柱两口子对咱有情有义,这房子给不给,还不是大锤一句话的事情吗?现在倒是好了,都给了族里,我现在也琢磨着,族里这么多长辈,可怎么分这房子。“   三叔公听着她这席话,心里也在敲打起来,问道:“那你和大锤准备咋样?”   “还能咋样,只能听族里安排了。只是万一族里分配不好,惹得生分了,我们这心里也愧疚。只是我这说句难听的话,叔公您可别见怪,这真要算起来,族里对咱平时,也就那样。我这给谁家里,都说不出个理儿来。”   三叔公的脸果然垮下来了。虽然平时谁都对李大锤这家子不好,但是这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任谁心里都不爽快的。   瑛娘苦着脸,一副为难的样子。她又看了眼三叔公,“其实三叔公对咱还不错的,有啥子事情都给主持公道。若说这房子要给谁,我和大锤都觉着给三叔公家里最好了。”   “大锤媳妇,你这都说的是真的?”三叔公老脸立马笑开了。他心里自然是想要这房子的,不说那房子值不值钱,他如今三个儿子都成亲了,一大家子挤在这里房子里也不是个事儿,若是重新再盖房子,这又是大几两银子的花销了。只是族里都知道这房子的事情,到时候真要争起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到手。所以听着瑛娘想将这房子让给他们家,他自然也欢喜,连带着看郑瑛娘这个性子泼辣的妇人也顺眼几分。   “这自然是真的,”瑛娘点头,却立马又叹了口气,“只是我和大锤这到底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精力帮着叔公您呢。您看,我们要找房子,这得花不少的银钱。家里没地,过去大锤打的东西又都被大柱两口子给厚着脸要去了。这眼看着都要外边了,我这心里也着急。”   她借着抹眼角的功夫,偷偷瞄了一眼三叔公。见他又不高兴了,才转了话题道:“您说,要是谁这时候能帮衬着一把,不说给银子盖个房子,便是给个一两银子救救急的。咱这也是要记一辈子的,是不是这个理儿?”   话说道这份上了,三叔公也不是个浑人,这大锤媳妇过来哪里是来送好处了,这是来要银子的。   他心里顿时不高兴了,想训斥几句,人家有没明说着要银子,自然也不能了。   且一两银子,换个十拿九稳的房子,这笔买卖,还是能考虑考虑的。   瑛娘见三叔公不说话了,也不再多说。笑道:“我想起姑婆那边还要去一趟呢,平时对大锤挺照顾呢,我这来了村子里这么久都没去拜访过。”   一听瑛娘还要去见别人,三叔公顿时急了,赶紧道:“哎呀,你姑婆今日家里忙着呢,还是别去了。要不就在我家里喝点水,跟你叔婆说会话。”他又招呼里屋的的大媳妇出来招呼人,“老大家的,赶紧出来招呼大锤媳妇喝点水。”   “哎。”里屋出来一个脸盘圆润的女人。这人见着瑛娘愣了一下,见着她公公给她使眼色,立马有会过意来,“大锤媳妇,跟我去里屋坐坐吧。”   瑛娘笑着道:“好嘞。”   这边瑛娘一进屋里,三叔公就赶紧去田地里找了大儿子回来商量这事情了。   这房子到时候拿回来,那肯定是先给大儿子住的,这笔银子,自然也得老大家的出了。   “爹,这是好事啊。”李栓子一听这事情,都不用多想就同意了。他这娶媳妇多年,一把年纪了,老早就想要个房子了。要不是家里二老不分家,平时家里银子都充公了,自己留着的银钱压根就盖不了房子,他这老早就得出去了。   今日有了这样的好机会,自然赶紧拿下来最好的。   三叔公想着本来有可能一文钱不用花的,现在还要掏出去一两银子,就觉得心里疼。“哎,要不我们再等等,没准儿咱后面一文钱不用花了。”   李栓子顿时急了,这族里人有多凶狠,他这心里清楚的很,要真是抢起来,还指不定能不能抢着呢。关键是便是抢着了,到时候兄弟几个都出力了,也轮不到他这边了。   “爹,我存了这些年也够一两了,既然是我住的房子,我就自个儿出了,您就别再犹豫了。晚了那大锤媳妇又找别人,这不是连后悔的机会都没了吗?”   三叔公听了这番话,也知道这真是得花钱省事了。   因着急着把事情定下来,李栓子连田里的活计都不做了,直接跟着他爹回了家里,拿了银子给瑛娘。   瑛娘也不含糊,亲自写了字立了字据。   瑛娘倒是不担心这字据日后被他们拿出来给其他人看。   如今都上了这条贼船,闹出来谁都没好处。她这又是要搬走的人了,别人指指点点的可指点不到她那儿去,倒是三叔公家里可是要在村子里久待的,自然比她还要顾及名声了。   拿了银子,瑛娘心里满意极了。   她心里暗自想着,这来找三叔公可没找错了。三叔公虽然人贪心了,但是算是族里的明白人。这和明白人办事,总是省心不少的。   这一两银子,可够她这去镇上里几年的房租了。   想让她让房子,她偏偏把这房子给卖了。   “小贱人,看她能得意多久。”石小翠在院子里看着郑瑛娘笑容满脸的进屋,气的牙痒痒。想着她男人今日去办的事情,也不知道办成没有。   只等那人果真来爬了郑瑛娘的墙,看她还怎么有脸在这儿待着,沉了塘也是该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调整时间,所以昨天晚上特别晚没更,准备以后每天九点半更新哦。我决定做一只勤劳的小蜜蜂,每天按时来更新。   蜜蜂需要吃花蜜哦,请喜欢的亲们撒花喂养喂养吧,(*  ̄3)(ε ̄ *) ☆、各种心计   瑛娘回了家中,就赶紧把银钱用铁罐子给放好了,再放到了破箱子下面压着。   这是她讹来私房钱,自然是不能告诉大锤和婆婆李刘氏的。   只不过如今银子到手了,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妥了。得想法子说服大锤和婆婆把这房子给三叔公家中,否则这影子还得吐出来了。   这到嘴的东西若是吐出来了,可真白忙活一场了。   她对着水盆里面整理了发髻和衣裳,想着晚上李大锤回来了,定然要让他尝些甜头再说这事情的。至于婆婆这边就更好办了。   婆婆李刘氏性子软,只说几句三叔公家中难过的事情,保准给应了。   心里通透了,瑛娘也赶紧着去厨房收拾了,准备做点准备晚上的吃食了。   隔壁李大柱兴冲冲的跑进了屋里,一路上放了几个响屁。   “哎呀,你这闹腾的。”石小翠嫌弃的挥了挥手,又拉着他进了里屋,“这事情咋样,那张富贵同意啦?”   “何止是同意了,你看看这个。”李大柱贼笑着从袖袋里面掏出一贯钱来。   石小翠瞪大了眼睛,“这哪里来的?”   李大柱将钱塞进了自己的袖袋里,得意的笑道:“那张富贵心里早就惦记大锤媳妇的美貌了,听着说有机会弄到手里玩弄,立马就同意了,还给了这一贯钱的辛苦钱。而且,他还答应了,若是果真到手了,以后这还有好处的。”   “我的娘啊。”石小翠张着嘴,满脸的惊讶,“这大锤媳妇可真是个狐狸精。人家男人竟然这么惦记她,还愿意花这些银钱。这若是去县城里找个窑姐儿,都用不着这么多了吧。”   “呵呵,”李大柱贼笑两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只怕城里的窑姐儿,都不如她来的够味。”   见着他一副魔怔的模样,石小翠狠狠的拍了他的手臂,“要死啦,看你这德性,你要是敢惦记着,我饶不了你。”   李大柱赶紧反应过来,笑着搂着自己媳妇,“我怎么会看上她那个泼妇。也只有李大锤这皮糙肉厚的才受得住的。”   “哼。”石小翠咬着牙冷哼一声,眼睛又瞪向了隔壁的方向,心里暗恨,狐狸精,明天让你被人玩弄了沉塘,看你还怎么猖狂。   此时瑛娘正把面疙瘩面和好了。听着院子外面传来了动静,赶紧去一瞧,便瞧着李大锤背着几只野兔子回来了,身上还背着一只狼。   李刘氏从屋里迎出来,正要接自己儿子,看着这副场景,愣是吓回了屋里。   瑛娘倒是不怕,端着水出来,又笑眯眯的帮着他解下猎物。   等摸着了着狼皮的时候,她惊喜道:“怪道这狼皮贵了,这摸着可真是舒服。若不是家里缺银子,我都想给娘做个护腕了。”   李大锤闻言,边解下身上的战利品,边笑道:“这狼皮还是太粗糙了,你若是喜欢这个,下次我猎了狐狸回来,那个才舒服。”   他见着瑛娘低头摆弄这野味,露出一截白嫩的脖子来。又想着她刚刚惦记着他娘,只觉着这女子果真是越看越好看。觉着自己当初对她那些不好的想法,果真是偏见了。   瑛娘感觉到了李大锤火热的视线,却装作不知道,只帮着把野味收拾到了厨房里。   趁着李大锤在厨房的功夫,瑛娘倒是把白日里李大柱夫妻带着族人来闹事,她把房子给推倒族里的事情说了。   “你可莫要怪我,你不在家中,他们要赶人,我想着若是给了族里,还能多住些时日。若不然,今日我和娘就要被人赶出去了。”她说着边嘤嘤的哭了起来。   李大锤见着她哭了,本有些生气她自作主张的,倒是又不忍心了。说起来也是他这当家男人没做好,才让人屡次来家中为难了。“好了,这事情我刚刚在村口便听着别人说了。房子总是要交出去的,只给李氏就行,谁要拿了去,也不是咱们该操心的。”   “你不怪我便好。”瑛娘擦了眼泪,笑着继续干活。   趁着天没黑,瑛娘捏了几大碗丝瓜面疙瘩出来。还特意的给李大锤和李刘氏一人放了点野猪肉的肉片。   李大锤见她碗里白白的,只一点面疙瘩和丝瓜,眉头蹙起,显然不悦。   李刘氏见着自家儿子不动筷子,又见他盯着儿媳妇的碗口,便明白了。“瑛娘,怎么你自己碗里一点肉片都没。”   “今儿个我做主给三叔公家中送了点肉片过去,家中少了肉,我便不吃了。”   瑛娘说着,边低着头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三叔公又不是外人,你送点肉去也是应该的,何必为这个苛责自己。来,把我碗口里弄些过去。我这个年纪了,也用不着吃这些。”   “吃我的吧。”李大锤抿着唇先着李刘氏一步,将肉片放到了瑛娘碗里。   瑛娘看着碗里多了肉,脸上露出绯红的颜色,“多谢夫君。”   “恩,快吃吧。”李大锤说着,已经埋着头大口的吃了起来。   看着儿子和儿媳妇感情好,李刘氏心里也高兴,抹了泪也小口的吃着。   一顿饭下来,倒是一场温馨。   刚吃完,瑛娘倒是没急着收碗筷,只叹气道:“其实今日去三叔公家中,我这心里也是有想头的。”   “什么想头?”李刘氏正要回房,听着这话,也来了兴致。   瑛娘看了一眼李大锤,又见了李刘氏,才道:“虽然平时族里大伙都处着不是很和睦,可是三叔公到底也是公公的长辈,我听着村里的老人说,当初三叔公也没少帮着家里。如今咱们要离开这村子,我便想着去他家中坐坐,说点感激的话。”   “你这倒是有心了。”李刘氏听着她说起当初的事情,也是跟着抹泪。平心而论,当初她跟着李成虎来了这村子里的时候,也多亏了李氏族里的帮衬,才能稳当下来的。   李大锤见她平日里对着外人泼辣蛮横的样子,却不想还有这样体贴孝顺的时候,也笑着道:“也该去看看他老人家的。”   瑛娘娇羞点头,又叹气道:“只今日去了,才知道三叔公家中挺困难的。一大家子人挤在一个屋子里。看起来,倒是比族里其他人家要难过些。我想着,若是公公尚在,只怕也是要帮衬的。”   李刘氏听了,也是心酸。“只我们如今也是自顾不暇了。”   “谁说不是个理儿,但凡是能帮的,自然也是要帮的。”瑛娘轻轻笑了,“今日三叔公家里的大伯娘还跟着说了,若是能有个房子,便好了。我便想着,若是咱家这房子果真要还到族里的,与其给了那些有屋子住的拿去当了养鸡鸭的棚子,还不如给了三叔公家里解燃眉之急了。”   旁边李大锤听着,突然眉目一松,看向了瑛娘,正见着瑛娘那亮晶晶的眼睛。   他微微低头,看着李刘氏,“娘觉得如何?”   李刘氏正听着心酸,听了这话,叹气道,“瑛娘说着对,给了你三叔公家中倒是合适的,只不知道咱们说话有没有用了。”   瑛娘听着,麻溜儿开口,“不管有用没用,总是一片心意的。”   李刘氏想了一下,也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了。”   事情办妥,瑛娘自然心中欢喜,便是洗碗收拾厨房的时候,都轻快许多。   等到了房间里的时候,李大锤已经冲了澡坐在床上躺着了。只木盆里还留着干净的热水,显然是刚刚李大锤给她留下的。   瑛娘也弄了热水擦洗了身子,这木盆子太重了,她也不倒水,只等着明天李大锤起来了再端出去。   把灯一吹灭,她便穿着中衣爬上了床,准备翻过李大锤的身子。   突然,腰间被一个铁臂给拦着,身子腾空,只一瞬间就被压倒在了床上了。   “你没睡?”黑暗中,瑛娘还是睁大了眼睛看着李大锤。   李大锤贴在她的耳边啃咬着,“收了三叔公家中什么好处?”他边说着,眼中还露出笑意来。今日他本还被这女子一番作为给蒙蔽了,只等她说了一通,觉着十分有道理,却又觉十分奇怪。到最后她极力说着三叔公的好话,才被他猛然想起,这女子何曾做过吃亏的事儿。先前那般厌恶族里人,连送肉都不让送的。如今不止主动送了猪肉过去,还想着帮三叔公家夺房子,指不定是收了好处了。   瑛娘被咬着娇喘连连的,听着李大锤问的这话,她伸手抓了一把李大锤的背部,娇俏道:“就知道瞒不住夫君。你那日不说日后要回来盖房子吗。我心里想着若是这番做的绝了,日后回来了被族里人嫌弃,日子岂不是更难过。所以便想着和三叔公家中处好关系,日后回来盖房子,也不愁找不着地基了。”反正私房钱是不能说的。   李大锤在她的嫩唇上咬了一口,声音沙哑道:“这事儿怎么不直接说?”   瑛娘捶打了他一把,娇声道:“这些妇人的心思,和你说了,反倒是显得我小气了。”   李大锤早就引人多时,听着她这娇声软语的,心里越发的痒痒的,一个没忍住,低着头在她身上啃咬起来。   不一会儿,只听着床板嘎吱嘎吱的响声和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第二日天微微亮,李大锤便起了床,准备去县城里把狼皮给卖掉。   他这是惯常做的买卖,自有买家接收。瑛娘也不比操心价钱的事情,只躺在床上补眠。   等到天大亮了,她才起了床。   一番梳洗后,便往厨房里煮了粥,蒸了窝窝头。   李刘氏也起着早,瑛娘这早膳才上了桌子,她便也梳洗干净出了房门了。见着桌上的膳食,她脸上带着和气的笑。   “娘,早饭都做好了。”瑛娘服侍着李刘氏到桌边坐着用饭。自己也盛了一小碗粥慢慢的喝着。   边喝粥,边想着等李大锤从城里回来了,他们二人可是要寻个机会去镇上一趟,把这房子早些寻好了,也好早点谋个好生计。   “哟,二婶家中这是在用饭呢,我这可来的不是时候。”石小翠笑眯眯的端着吃食进了屋里来。   瑛娘听着她的声音,便放下了碗筷,眼睛直溜溜的看着她。   昨日就想着肯定是有什么成算呢,今日就过来了,这样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瑛娘和大锤正处于磨合阶段。两人现在还谈不上爱,只能说,大锤对瑛娘有好感,但是瑛娘看着大锤,其实一直是在看他的未来的爵位的。所以,现在瑛娘对着大锤不会坦诚。 ☆、第19章   “你来作甚?”瑛娘不高兴的看着她。   之前石小翠可是来找过麻烦的,所以现在她自然也不会顾忌什么面子了。若不是婆婆在这里,她定是要拿了扫帚将人打出去的。   若是往日里,瑛娘这个脾性,石小翠自然也是要摆脸色的。   只不过今日她倒是一脸笑意的,“我可是来看二婶的呢。”她笑着坐到了桌边,将篮子里的米糕放到了桌上,“这是拿来给二婶尝鲜的。我和大柱这两天在家中想明白了。先前是我们不对,对二婶不孝顺。如今想着你们快要搬走了,便过来看看二婶。”   李刘氏对于石小翠是不喜欢的,只是碍于情面,所以一直多番忍让。眼下石小翠摆出这份示好的样子来,她自然也不会给石小翠下脸子了。   她笑道:“你们有心了。”   “应该的。”石小翠笑着,又对着李刘氏道,“我瞅着大锤媳妇的头发梳着好看,想让她教教我梳头,不知道二婶给不给这个方便。”   “这恐怕不合适了。”未等李刘氏开口,瑛娘便推了。   石小翠当即拉长了脸,“弟妹莫不是还念着之前的事情,这也未免太小气了。”   瑛娘摸了摸鬓角,笑道:“可不是我小气,只是这梳头发,也要看人。这头发好不好看,关键是要看着人长的好不好。我这样的长相,便是蓬头垢面的,也是好看的。我可不敢保证教嫂子梳的能有我这样好看。”   她这说话直接话里带刺的人,让石小翠气的牙根发疼。   李刘氏觉着这话不好听,她这人讲究个脸面,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大柱媳妇过来示好,总不好让人黑着脸回去。她对着瑛娘道:“若是方便,便教你嫂子梳个样式吧,也不费什么心思。”   见婆婆开口了,瑛娘也不好给她难堪,只笑道:“婆婆说的是,只是我这边梳妆台都习惯了,可不习惯去人家家里梳头发,若是嫂子执意要学,不如上我屋里去学吧。”她现在还弄不清楚石小翠这有啥子手段在,自然是不能跟着出去的。   石小翠见瑛娘不愿意跟着她家去,脸色有些纠结。   又知道瑛娘的秉性,能同意这事情就算不错了,想让她跟着家去,只怕后面事情还得黄了。只好勉强笑道:“那成,我这就回去和你大柱哥说一声,再过来。”   瑛娘点头,“那我就等着嫂子了。”   等石小翠走了,李刘氏才皱眉道:“瑛娘,我知道你性子烈,之前大柱媳妇做的确实不对,但是好歹也是咱们的亲戚,既然有心交好,你也莫要给她难堪了。日后你和大锤有了子嗣,多一个亲族帮衬着,也免得受人欺负。”   “婆婆说的是,待会嫂子来了,我定然一心一意的教她。”瑛娘脸上笑着应了。   隔壁李大柱家里,石小翠一进了屋子,门就被关上了。   张富贵急忙道:“嫂嫂,事情如何了,人呢?”   李大柱见着张富贵一脸急色,担心他恼了,也赶紧问,“不是让你把瑛娘带过来吗?”   之前都说好了,让石小翠去将人诓过来,只要进了这屋里,凭着张富贵这个头,也不担心止不住这郑瑛娘,届时成了好事,他们再对着外面说瑛娘和人私通,这事情也就成了。眼下瑛娘没过来,这事情可就办不成了。   石小翠也不大高兴,“她死活不过来,让我过去她那边呢。我想着也好,到时候我给她下点料,让张兄弟和她在她那新房里成了好事,岂不是更好?”免得在她这地儿,脏了她家里的床呢。   听着能在郑瑛娘那张新床上办了郑瑛娘这个美人儿,张富贵心里顿时痒痒的,如野马奔腾一样的,急的恨不能立马就过去将人办了。   他满脸急色道:“嫂嫂,那你快过去,这里有一壶酒,你给弄点料在里面,等把人放倒了,我就过去了。”   石小翠看了这酒瓶子,担心道:“若是她要我喝可怎么办?”   张富贵得意道:“嫂嫂莫要担心,这酒壶乃是鸳鸯湖,你只要扭一扭这个壶盖子,就能转到有毒的一边,再转过来,就是没毒的这一边。这可是我的宝贝,一般人自然是没见过的。”   “还有这样的好东西,既然如此,保管成了好事。”石小翠笑着看了他一眼,心道这张富贵虽然急色了点,但是好歹长相也算好看,竟让还入不了这郑瑛娘的眼,还真是奇怪了。   瑛娘正收拾完了碗筷,石小翠就过来了。   她擦了擦手,就迎了出来,只是脸色不如刚刚李刘氏在的时候那样和睦,冷着脸道:“你还真来了?”   “那是自然,我可是真心与弟妹你交好的。”石小翠过来挽着她的手往房间里去,又把自己的篮子递过来,笑道:“这可是你大柱哥从城里带回来的果酒,我一直舍不得喝,今日就过来和你一起尝尝。”   瑛娘本在算计着这石小翠的意图,听着她这话,顺着看向了篮子,等看到了这篮子里的酒瓶子之后,她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鸳鸯酒壶!   她对这可太熟悉了,当初她就是用这鸳鸯酒壶,把许成桧给药死了。   这是石小翠莫不是要来药死她?   进了屋里,石小翠便开始倒酒了。   瑛娘见着她倒酒,心里暗道,这光天化日之下,石小翠自然是不敢药死她的,否则光是吃官司,她都要偿命。   那这鸳鸯壶是干甚的?   “先尝一点果酒,再梳头吧。”石小翠迫不及待的将酒水递给了她。   瑛娘端过来,递到嘴边上,看着石小翠眼中的期待,她突然又放下了酒杯,“嫂子怎么不喝?”   石小翠见她放下酒杯,心里失望,听着她这样说,赶紧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来,喝几口。”   瑛娘给她碰了一杯,正要递到嘴边上,想着趁机倒掉。突然外面传来李刘氏的唤声。   她心里一动,笑道:“我先出去一趟。”说完就把就被端了出去。   等到了外面,才看着李刘氏提着篮子,一副准备出门的模样,“刚刚你三叔婆找我去坐坐,我先出去一趟了,你和小翠好好处。”   “好的,娘,我待会去接你。”瑛娘送了李刘氏出门,却没进房间,反而进了屋里,见着灶下的花猫,她把手里的酒水往猫的嘴里逛了进去。   只等了一小会儿,便见着猫开始挠爪子,发出了发春的叫声。   “竟然是这种脏药!”瑛娘心里暗笑,端着酒杯又赶紧进了屋里。   石小翠正在屋里翻东西,听着动静,赶紧正经的坐在了床沿上。   “你可进来了。”   瑛娘笑道:“刚刚送婆婆出门了,又把厨房收拾了一下,还不小心把这酒水给漏掉了。嫂子再给我倒一杯吧。”   石小翠求之不得,赶紧给倒了一杯。   瑛娘端着杯子,正要喝,又突然停住了,伸手拿过了石小翠的酒杯,我看看嫂子酒杯里有没有酒水呢,可别唬我,光我一个人喝了。”   “当然有了。”石小翠心急不已,暗骂这瑛娘多事,喝杯酒都这样拖拖拉拉的。   瑛娘正准备把酒杯还回去,突然大叫道:“哎呀,那里有老鼠。”   石小翠下意思的看过去,只见墙角里啥子都没有,回过头来的时候,正看着瑛娘无辜的表情。   瑛娘歉疚道:“这几日见着多了,心里害怕,刚看晃眼了。嫂子我们还是来喝一杯吧。”   石小翠心里想发火,听着喝酒,立马就清醒过来,赶紧接过了自己的酒杯,看着郑瑛娘一口酒喝了进去,自己才喝了一杯。   “再喝一杯吧。”石小翠见瑛娘放下杯子,赶紧再劝。   “喝啥子喝,我忙着呢,你这是来梳头的,还是来喝酒的?”瑛娘放下杯子就变了脸色。把酒壶和酒杯往石小翠的篮子里一扔,就拉着人往外走。   “滚滚滚,刚刚看着我婆婆的面上给你几分颜色,你还真的蹬鼻子上脸了,我可忙着了,没这闲工夫跟你墨迹。”   石小翠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的摸不着头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郑瑛娘给推出了门。“郑瑛娘,你这干啥,刚刚不是好好的吗?”石小翠心里开始燥热起来,脾气也忍不住了。   瑛娘看着石小翠这脸色开始发红了,知道她动情了。眼珠子一动,索性哭喊起来,“快来人啊,有人这欺负我这小妇人啊,整天的上门来闹腾,我也不活了——”   旁边屋里李大柱和张富贵听了动静,心里暗道不好。李大柱赶紧把张富贵往里屋推,“我去看看情况,兄弟你可得藏好了。”   张富贵脸上也是等不及了,眼下脸色不好,只能忍着往里屋去了。   这边李大柱到了李大锤家的院子里来的时候,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了,大伙都在议论纷纷的,他赶紧钻进去一看,便被眼前的场景给惊的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瑛娘表示,变脸只需要一秒钟。 ☆、瑛娘的反击   “这大柱家的媳妇咋了,咋脱衣服了。”   李大柱傻了眼,听着前面的人说了这话,才反应过来,赶紧跑过去捡起地上的衣服将石小翠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石小翠哪里肯穿衣服,又将身上的肚兜都给扯了下来,露出里面的两只乳子来。   周围的女人看着,都赶紧捂住了眼睛,倒是男人们看着,只觉得眼前一片的白肉,愣是舍不得闭眼。   李大柱见着这情景,气的脸色铁青,眼睛都要滴出血来了。   他直接一巴掌将还在呻吟脱裤子的石小翠给打晕了,然后抱着人就赶紧往屋里去了。   看热闹的人看着两人走了,纷纷来找瑛娘打听。   瑛娘哭道:“我也不知道怎的了,刚刚嫂子来找我喝酒,我想着趁着机会和好,便和她喝了两杯。没曾想嫂子这样的酒品,喝了之后竟然要脱衣服,还来脱我的。我害怕着,便跑了出来了。”   原来是酒醉误事了。   其他女人们唏嘘不已,男人们则在回味无穷。   石小翠这事情也不用人特意去传,一会儿工夫,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李刘氏听着消息,赶紧着回来了,见着瑛娘坐在堂屋里,心里又愧疚又自责。走过去抱着瑛娘,“天杀的大柱媳妇,怎么做出这样的丑事了,瑛娘你莫怕,日后我再不让她进咱们家的门了。”   瑛娘看着李刘氏,哭道:“嫂子来脱我衣服,娘,我真是吓死了,若不是我力气大,这会子就是我被人看着了。我也活不成了。”   她这次是要存心的吓吓这个软绵的婆婆,否则以后指不定还要忍着李大柱一家子呢。   李刘氏听着这些话,也着实是被吓到了。   想着若是儿媳妇果然出了丑了,这辈子也毁了。不止失去了这个儿媳妇,便是儿子也要恨她一辈子 。   “瑛娘,日后我再不让他们进屋了,你莫怕,莫怕。”   瑛娘只窝在她怀里撇嘴。这绵软的婆婆虽然待媳妇好,但是总这样也容易坏事,她得寻个法子,把这掌家的大权给拿到手里。   中午李大锤从镇上回来听了消息,立马就往家里跑了。   瑛娘已经做好了饭菜,却和李刘氏坐着不吃。   大锤一进了屋子,见着两人无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夫君,你可回来了。”瑛娘见着她进屋了,赶紧着去迎他,脸上却满是委屈。   “我都知道了。”大锤脸色严肃,把身上的袋子卸下来放到了一边,坐在了桌旁,“怎么会出那事情?”他听着就觉得恶心的慌。想着是在自家院子里出的丑,又觉得膈应。   瑛娘道:“我也不知,今日听着婆婆吩咐教隔壁的石嫂子梳头发,哪知道她来的时候带了酒过来。说是果酒,让我尝尝鲜。我当时就喝了一口。又想着你快回来了,就让她回去,结果她才出了门,就要来抓我衣服……后来我给挣脱了,她便开始自己脱衣服了,旁边的人听着动静就都过来了。后来大柱哥就把人给抱回去了,现在还不知道怎样了。”   “她给你喝酒了?”大锤皱眉。   “嗯。”瑛娘点头,“她那酒壶好生奇怪呢,有两个嘴儿,我和她一人一边,可稀奇了。”   “是鸳鸯酒壶。”李刘氏突然瞪大了眼睛。这样的东西,她当年可看的不少。   李大锤听着是这东西,眼中也冒出了寒光来。   看来这石小翠算计瑛娘不成,反而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若是今日瑛娘果真遭算计,喝了那下了药的酒,今日这闹腾出事的,就是瑛娘了。   想着瑛娘白嫩嫩的皮肤暴露在别人的面前,他就有一种捏碎那些人脖子的冲动了。   李刘氏抹着泪起身,“你们用饭吧,我回房歇息去。”   她如今只想着自己引狼入室,又让儿媳妇差点儿就被人算计了,毁了媳妇和儿子这美满的日子,她就恨不得找条绳子把自己给吊死了。   瑛娘也担心她想不开,跟着进房间里面劝慰了一番,哄着她睡着了,才从屋里出来了。   到了堂屋里,李大锤却不知去向了。   “嫂子嫂子,快去拦着你们家大锤吧,他都快把大柱兄弟给打死了。”隔壁屋里的二狗子冲到院子里喊着。   瑛娘听着动静,心里一喜,脸上却露出惊慌的表情,“咋回事,我过去看看去。”   还没到隔壁的院子,瑛娘便听着里面杀猪一般的声音了。   几个人在门口看着,却都不敢进屋里去拉架。见着瑛娘来了,劝着她赶紧进屋去拉人。   瑛娘却不去,反而愤怒道:“今日那石小翠发疯了要毁我清白,又在我们家院子里露了那样的丑,我们家大锤还不能打她男人两下了?日后是不是他们去拔了你们婆娘的衣服,在你们家院子里光着身子献丑,你们也都不管不顾的?”   听着瑛娘这泼辣的话,其他人都噎住了。   今日石小翠那疯子样子,大伙都有目共睹的。李大锤不好揍女人,拿着这男人出去也是应分的。且这郑瑛娘本就是个泼辣的,这李大锤得了这么个媳妇,也变了性子开始打人了。万一多管闲事惹祸上身就不好了。   如此一来,自然没人再劝了。   倒是三叔公家的大媳妇如今因着房子的事情和瑛娘亲近几分,又不想日后搬过来了,这边隔壁死了人了。便道:“还是劝劝的好,免得闹了人命,还要惹上官司。”   瑛娘听着,也担心李大锤那蛮力,将人给揍没了,点点头道:“我去瞧瞧。”   屋里,李大锤正把李大柱的脑袋踩在桌上,眼睛瞪着像铜铃一样,“你说是不说,给我娘子喝那酒,是怎样的注意?”   “没,没酒啊。”李大柱死活不敢承认,生怕若是承认了,就被李大锤给活活打死了。   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挨了李大锤的打,这拳头果真是像石头一样的硬邦邦的。   李大锤看着他贼目闪烁,掐着他的脖子道:“你若是不说,我便废了你,我打猎这么多年,光把内脏打碎了,留你半条命,让你这样死了,也没人知道是我动手的,你信是不信?”   “大,大锤兄弟,你可千万别这样啊。”李大柱听着他竟然要自己的命,顿时吓的尿裤子。“我说,我都说了,是那个张富贵逼着我干的,那酒壶也是他的,我这穷的叮当响,哪里有那宝贝啊。”   “张富贵?”郑瑛娘从外面进来,正听着李大柱这话。   原来是张富贵这厮,还以为嫁给李大锤之后,那张富贵就该死心了,没想到这竟然还有后招。   李大锤倒是没见着瑛娘过来了。他只听着李大柱招了,就一脚将李大柱踢到了墙角,怒目而视道:“若是再敢陷害我娘子,我就拗断你的脖子!”   瑛娘本是进来劝他的,听着他这豪言壮语,一时间心潮涌动,觉着底气十足。见着李大柱还在喘气,她走过去用脚又对着他的脚肚子踢了一脚,听着李大柱闷哼一身了,才作罢。   夫妻两走出了屋子,外面的人都纷纷的退散开来。   瑛娘见着,觉得心里十分的爽利,先前只想着李大锤日后的爵位,现在却觉得,有这么个男人也挺不错,至少没人敢欺负她了。   李大锤打了李大柱这事情虽然全村子都知道了,不过这男人打架斗殴也是小事,且是如今石小翠这事情还在风头上,就更加没人来注意这事情了。   石小翠已经被人拉倒村里的祠堂里面关着了。   她这最然没有爬墙,但是已经没有名节了。村子里出了这样的丑事,自然也是要将人退回去的。   李大柱如今被打的下不了床,自然也没人顾忌他的意见。   走了个过场审了一番,才将石小翠给抬着送到了石家村去了,一起去的还有一张李大柱按过手印的休书。   “真是个不要脸的,还硬说是大锤媳妇害她的。她自个儿身上的衣服,自己脱了,还赖着别人。我当时直接脱了她的袜子,塞到了她嘴里了。”   三叔公家的大儿媳妇第一个跑来给瑛娘他们说了这事儿。   李刘氏听着唏嘘不已。她原以为孩子深宅大院的脏事多,没曾想这乡野之地,也能出这种事情来。   瑛娘自然也承她的情,之前就拿了人家一两银子,后面她又来家里几次说消息,攀情分,自然也是为了这房子的事情了。   “婶子放心,我和大锤明日就去镇上找房子去,只等我们找好了房子,你们就搬进来住,其余的事情,我们也会像族里明白的说了。”   听着瑛娘承诺,她自然也没什么担心的,笑道:“那咱就多谢了。”   晚间吃完饭,也没等瑛娘开口,李大锤就先做了决定了。   明日就去镇上找房子,早些搬出去。   听着这个决定,瑛娘欣喜不已,眼睛亮的让李大锤已然阴沉的心也忍不住欢喜起来。   因着白日里的事情,瑛娘受了惊,晚上倒是痴缠着李大锤许久。得了甜头,李大锤更是爱惜不已,“瑛娘,我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第二日,夫妻二人起的极早,李大锤推着手扶车,便把自己媳妇放到上面,推着往镇上走去。   一路上,瑛娘只觉得这鸟儿叫着也好听,花开的也好看。就连这吸气都顺畅多了。这大概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利的感觉了。   只等去了镇上,她就开个小馆子,每日里挣点钱存着,再自己一手刺绣的手艺,也能挣点小钱花用。等以后李大锤去从军了,她也不担心这日子过不好。且等三五年他立功战死了……   想着这,瑛娘心里陡然一酸。突然回头看向了正笑着推车的李大锤。   他脸上因着劳累而出了汗渍。胳膊上的青筋也清晰可见。   也许他和别的男子是不一样的,和许成桧那个伪君子更是不一样。   瑛娘一时间低了头。心里暗自自嘲,郑瑛娘啊郑瑛娘,难不成离了男人你就活不成了,才一点好处就心软,难怪上辈子要落得那样的下场。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勤劳的小蜜蜂,求亲们赏朵花吧,(*  ̄3)(ε ̄ *)么哒 ☆、镇上荀老二   小镇上不比城里,一早儿没那么热闹。   两人进了城里的时候,有些从村子里来赶集的人也都差不多的点到了。   “夫君,咱们找房子找个靠着街边上的吧,到时候咱们就可以自己做点小买卖,不必来抢摊位了。而且摆的时间也长。”   瑛娘坐在手推车上介绍道。   李大锤正琢磨着好荀老二给介绍个环境好的院子,听着瑛娘这么说,笑道:“你想做啥生意?”   瑛娘骄傲道:“我会的可多了,识文断字,刺绣女红,可都是会的。”   李大锤倒是不知道她还能人字,很是诧异。   他从小是他爹娘教了几个字,后来又自己去学堂里偷摸学了些。去城里的时候,他也买些书回来自己看。这样倒是能认得许多字了。   没想到瑛娘也能认字。   “谁教你认字的?”郑家虽然家境殷实,但是送姑娘去学堂的事情,就连地主老爷家都没几个。   瑛娘笑道:“是我娘教的。”   李大锤听着,只觉得瑛娘和自己是天生的缘分,都遇着一个识文断字的娘了。   穿过镇上的街道,李大锤一路未停,直接到了一个胡同角里面。转进去,便都是带破旧小院子的房子。   瑛娘看着里面巷子深的,吸一口气都能闻着霉味,深深的皱着眉头。这地方可比村子里住着还差。   “荀二哥。”李大锤到了一户人家门口,便往里面喊了一声。   “哎,”只听着里面响亮的应了一声,还没一下子,门就打开了。里面出现了敞开上衣的胖子来。   瑛娘顿时面红耳赤的转过身去。   荀老二见着瑛娘,赶紧手忙脚乱的把衣服给收拾好了,捂着脑袋笑道:“呵呵,大锤兄弟,你可千万别见怪,我这是没注意。”他又看着瑛娘,“这是弟妹吧,前些日子不是听说你成亲了吗?”   李大锤笑着看了眼瑛娘,点点头,“正是内子。”   “还真是弟妹啊,快请屋里坐屋里坐,我让你嫂子给你弄点好吃的去。”   荀老二说完便笑嘻嘻的进了屋里。   李大锤将手推车放到门口,领着瑛娘下车进屋。   “夫君,这是哪儿啊?”   瑛娘想着刚刚那个大胖子,有些不大喜欢这地儿。   李大锤偷偷捏了捏她的手,“荀二哥是镇上的老人了,对这里熟悉的很,咱们要来镇上找房子,让他帮忙打听,能省许多麻烦。”   “他还有这个本事啊。”瑛娘听着能省钱,心里对着荀老二的不喜就浅了几分。   进了院子里,才发现这院子里堆满了东西,虽然看着是旧物件,但是修补好了,可都是能用的家私了。   “快坐着喝点水,大锤兄弟很久都没来看我了,可是稀客。”荀老二一个小桌子出来了,给夫妻俩端了吃喝的。   两人刚坐下,又从屋里出来一个瘦弱的女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看着却很贤惠。   那人见着李大锤来了,脸上也堆了笑,“大锤兄弟来了,刚听你二哥说了,我还不信呢,这可好些日子没来了。”   李大锤笑道:“最近忙活着山中打猎,所以好些时日没来了。”   “原来如此,日后可要多来走动。”荀二嫂显得十分的热情,看着旁边的瑛娘,又笑道:“这果真是好人有好福,弟妹可长的真是好看。怕是咱们全镇都找不着这么一个了吧,日后多到镇上来走动,来家里坐坐。”   瑛娘装作不好意思的低头,心里暗道,这李大锤在村子里没认识啥子人,这没想到镇上还认识朋友呢。   且看着人家这热情的样子,关系还不浅。   李大锤看着她一眼,笑道:“瑛娘不常出门,这次也是为了来镇上找房子,特意一道儿来瞧瞧的。”   荀老二夫妻两听着李大锤这次来是想在镇上找房子的,都高兴的不得了。   荀二嫂笑道:“这可好了,日后两家能有个伴儿。”   荀老二也道:“要找哪样的房子?”   李大锤还未开口,瑛娘就偷偷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让自己说话。   李大锤回头看她,只见她眼中带着讨好,眼睛都像是在放光的样子。   “想寻个街边的,”李大锤说着,看向了瑛娘,“瑛娘,你想要怎么样的?”   瑛娘心里一喜,笑道:“就按着夫君的意思便行,只不过咱家日后要做些小生意,要是能有个铺面连着屋子,就更好了。”   荀老二见着这样,哪里还不知道李大锤这都是要听媳妇的呢,心里暗自有些可惜,李大锤这样的男儿,怎么就偏偏被个妇人拿捏了。   只不过这是人家夫妻间的事情,他这个外人不好插嘴。   他道:“连着铺子的房子倒是不多,不过我去找还是有的,你们且在这边喝一杯茶的功夫,我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说完便极快的去了出了门去。   只等了半盏茶的时间,荀老二便回来了。   房子倒是找着了,只是租金也不便宜,一月得要一百五十文钱,且这还得一次性付清半年的。   这租金倒是比瑛娘想象中的要多上许多。   她心里有些肉疼。不过跟着荀老二去看了房子之后,又十分欢喜。   这房子前面是个铺面,后面连着一个院子,院子的后头能住人。唯一不好就是房子破旧得很。   “破是破了点儿,等你们搬进来了,我就给你们修补一下,总是能用的。”荀老二劝着道。他是知道李大锤家里和他家里一样,都不咋富裕,这找房子,自然也没有找那种环境特别好的了。能省则省是最好的。   瑛娘也不挑,反正以前吃过苦,现在这点儿只是为了以后的好日子做准备的。   她对着李大锤笑着点头。   李大锤也不挑房子,反正只是租的,又不是自家的,日后若是不合适,早晚要回村里去盖房子的。   “那就麻烦荀二哥了。”   荀老二大手一挥,“不麻烦不麻烦,咱两啥子交情啊。”   房子找着了,房主也和荀老二有些交情,中间通融了一下,等搬过来再给房租。   想着能省几天的钱,瑛娘脸上笑意止不住,看着荀老二更顺眼了。   荀老二夫妻两留着两人吃饭,瑛娘惦记着早点搬家,且婆婆李刘氏一个人在家总不好。扯了个由头便拒绝了。   看着李大锤和瑛娘走远了,荀老二才一脸的可惜道:“你看看,大锤兄弟咋找了这么个媳妇,啥子都听她的,以后大锤兄弟咋当家?”   荀二嫂扭头看他一眼,不高兴道:“你倒是没见着人家疼媳妇,总往旁的想,看啥都不好的。赶紧去做买卖去,今天可是一笔生意都没做呢。”   这边瑛娘和李大锤很快就出来镇子上了小道。   瑛娘好奇道:“那荀二哥倒是个好人,你是如何认识的。”她还以为李大锤这人闷葫芦,应该没朋友呢。   李大锤见她高兴,心里也欢喜,听着她问起这段,笑道:“也算阴差阳错吧。”   原来当初荀老二走街串巷的,被几个贼人盯上了,差点儿就没了命。李大锤那时候正到城里来卖兽皮,苦寻不到买家,遇着荀老二这事情顺手给管了。   荀老二是个记恩的,从那以后,对李大锤就跟亲兄弟一样了。   “夫君,你可真是侠义啊。这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李大锤摇摇头,“只是阴差阳错。”   当时他娘病重,家里没赢钱,他听人说荀老二人缘好,认识许多人,所以特意来找他。结果碰着这事情,自然得管了。若是平时,他只怕也没这份侠义心肠的。   一直过了晌午,夫妻二人才到了村子里。   族里知道他们今天是去镇上找房子的,所以他们一回屋子,几个族里的老人就过来问收房子的事情了。   如今李大柱家闹成这个样子,房子自然是没他们的份儿的,   这房子自然是要给族里的。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啦,不敢求花了…… ☆、心眼太多了   这些人来得及,李大锤和李刘氏心里都不大舒坦。   瑛娘倒是早就料到了。想着箱子里的那一两银子,她趁着人还在外面等着的功夫,对着二人道:“婆婆,夫君,上次咱可说好了,这房子就是三叔公家的了。之前你们同意了之后,我念着他们家在大柱这次的事情上面帮了咱们一些忙,就给说漏嘴了。要是到时候咱们变卦,可没脸面见着人家了。”   瑛娘提起李大柱这事情,李刘氏什么话也不敢说了,她现在都还内疚着呢。   至于李大锤这边,就更没意见了。这些人对他来说都没差,不过瑛娘既然之前和三叔公家说好了,日后能方便卖一块地基给自家盖房子,这旧房子分给他们也无不可。   商量好了之后,李刘氏就和李大锤去堂屋里招呼客人,瑛娘去厨房里给人倒水。   “大锤啊,我知道你们现在已经要搬走了。虽说你不是咱们李家正儿八经的子孙,好歹过来这些年,姑婆心里自然是念着你的。只是如今你和你娘都要走了,咱们这也留不住。这村子穷,你们去镇上也好。”三姑婆边说着,边抹着眼角的老泪。   李刘氏也是唏嘘不已,当初来的时候,大锤还在肚子里,她也是刚从生死关头跑出来。   这个村子虽然穷困,但是对于当时的她来说,无疑是一片乐土了。如今兜兜转转的过了这些年,她早就当自己是李家村的人了。如今人到了这把年纪又要搬走,也不知道是悲是喜。   旁边几个族里过来的亲戚见着李刘氏脸上露出不舍,也都纷纷唉声叹气。   瑛娘端着茶水进屋的时候,就见着这副场景了。   若是平日里,她只怕还要念着这李家亲戚到底也算有几分真情。   但是如今这到了收房子的时候才露出这样的一副嘴脸,她这脑袋再不好使,也容不得不往其他方面想的。   她给几个亲戚端了茶水,见着三叔婆在一边脸色着急,频频的对她使眼色。   瑛娘给她倒了热茶,“叔婆,好生喝茶吧。”   三叔婆见着她这样,知道瑛娘这是知道意思了,也就低着头开始喝茶,倒是比别人多了一份气定神闲。   瑛娘心道,她这拿了钱财,自然要把事情办好了。要不然那一两银子不是要吐出来?   到手的银子可没有脱手的道理了。她看了眼正抿着唇看着大伙的李大锤,知道他这是打定了注意不说话的。心里琢磨了一番,笑道:“各位叔伯婶婶,如今我们李家总是要搬走了,这些年来,劳烦大家伙多加照顾了。”   “哎呀这说的就见外了,都是一家人。”三叔婆赶紧道。   三姑婆和其他长辈们也赶紧附和。   瑛娘抹了泪,笑道:“也该是我命好,嫁到了这样的好人家,才有这些亲戚们照顾。”   她这话一出口,其他人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显然有些心虚。   瑛娘也不管他们心虚不心虚,又道:“这房子虽然是族里帮着忙的,但是当初也是自家花了银子盖的,地契房契的都在我们家中,虽说我娘念着族里的情分,这房子也就给族里了。但是这房子只有一间,这亲戚可不止一家,若是咱们这一走了之的,不是让你们为了这房子伤了情分吗。所以前些日子我们去坟头上看了我公公,让他老人家显显灵,把这房子给谁,那就是谁的。”   其他人一听,都瞪大了眼睛。   就连李大锤也笑着看了她一眼。李刘氏更是瞪直了眼睛,一句话也不敢说。之前因着媳妇差点被人害了的事情,她现在还内疚呢,哪里敢拆了媳妇的台。心里只默念着让李成虎可别怪罪儿媳妇。   瑛娘一脸神秘道:“当天晚上,我娘和大锤就都做了个梦。你们猜梦见啥子了?”   “啥子?”几人都好奇的看着她。这先人托梦的事情可不是没有,只是这都是听人说的,还没这么灵验过的。   “我公公说,他当初从外面回来,全赖着族里的帮忙。但是这要说最要紧的,那就是三叔公家里了。当初他这盖房子,娶媳妇,可都是靠着三叔公和三叔婆帮忙的。他原想着多活些时日,好报答这恩情,却不想……如今大锤也要走了,日后也没法子还这恩情了,只这房子,既然带不走,就给了三叔公家里,他泉下有知也能放下这恩情了。”   瑛娘边说着,边摇头晃脑,唉声叹气,一脸感慨。   活像是果真见过李成虎的说话了一般。   大家听了这话,哪里还不明白瑛娘话里的意思了。   这李成虎托梦,嘱咐了房子是给三叔公家的。   这可就好看了,先前都好奇李成虎说了什么,如今听完了,发现这结果除了在场的三叔婆之外,没一个人满意的。   但是又都听着了。   这做梦的事情,是人家的梦,还不是一张嘴说的事情。你说不信,可人家说偏偏就梦着了,你能奈何?   “这果真是这样说的,没听岔了?”三姑婆不信瑛娘一张巧嘴,反而看向了李刘氏。   李刘氏叹气道:“都是李家人,何必这么见外。给了三叔公家里,不也是一桩好事吗?”   她没否认,大伙就觉着这是肯定了。   李刘氏是个实诚的,她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不能不信。   但是信了是一回事,同不同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不同意!”三姑婆嚷嚷道,她平日里最泼,族里的事情没少参合,之前李大柱欺负到了李大锤家里的时候,她就经常来凑热闹。“这事情我可不同意,就算做梦又咋了,还不是你们说咋样就咋样的。我们可是啥都不知道的。三叔公家和你们家可不是近亲,这没道理越过这么多人就直接给他们了。”   “对啊,这事情不对劲,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其他人也跟着嚷嚷起来。   三叔婆见状,脸上开始着急了,满眼担心的看着瑛娘。   瑛娘眼睛溜了一圈,满脸平静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再问我公公一次吧,当着我公公灵牌的面儿,咱们再求问一次。”   “你能让你公公开口说话?”三姑婆咧着嘴一脸鄙视的看着瑛娘。   “姑婆,说句难听的,我若是让我公公说话了,只怕你们也没胆儿听。当然,我也没这个本事。只不过咱倒是能学着人家抓阄,当着我公公的面儿,抓着谁,就是谁家的。”   其他人听着,都面面相觑起来,似乎在想着这法子对自己好处。   瑛娘道:“这房子只有一个,就算大家都想要,也只能是一家的。如今除了这法子,难不成你们还能去打一架不成?”   当然是不能打架的。几个家里人丁单薄的都开始摇头。   三姑婆撇嘴,“成,那就抓阄。”   瑛娘找了个自家装酒的酒坛子,把里面的酒水倒了出来,又当着大家的面写了几家人的名字,一一的叠好放了进去,她抱着酒坛子摇晃了几圈,又将手放到里面搅了几下,才道,“先等等,我给我公公三炷香,点盏油灯。咱们在抓阄。”   大伙虽然等不及,也不好阻止,只等着瑛娘慢吞吞的将香烛点了,油灯也点燃了,又对着牌位说了这次的事情,才郑重道:“好了,谁来抽?”   “我来。”三姑婆赶紧扭着肥胖的身子走了过来,瞪了一眼瑛娘,“我倒是要看看,是不是真的这么灵验。”她胖乎乎的胳膊往里面一摸,就摸到了一张纸团子,然后拿了出来。肉脸一皱,得意的道:“咱就看看,到底这房子是谁的。”   三姑婆慢慢的打开了纸张,看着上面的名字后,眯着的双眼顿时瞪大了。   “到底是谁啊,三姑婆。”其他人都喊着,就连三叔婆也在凑着脑袋看。   三姑婆揉了揉眼睛,看着纸上的名字没变,顿时一口老血哽在了喉咙管。   “就给大伙看看吧。”瑛娘笑着将三姑婆手里的纸拿了过来,看了一眼,念道:“是三叔公家的。”   “啊,还真是他家的啊。”   “这可真是邪门了。”   在座的众人听着都嚷嚷起来,也有人有些敬畏。   “不行,我再抽抽看。”三姑婆不信邪,非得再试试。   “姑婆,这可不行,你这抽了也不顶用了。咱先前都说好的。你们这要是不认我公公的意思,那之前我们说不把房子给让出去的事情,也可以不作数了。”   瑛娘抱着酒坛子躲开了。   听着她说这话,三姑婆的手愣是僵住了。   三叔婆知道这时候可不能站在一边等着了,赶紧加把劲道:“咋了,你们就见不得咱家好吧,成虎都两次显灵了要把房子给咱家,你们拦着不放是个啥子道理。哼,咱家虽然穷,家里也是有几个儿子和孙子的。要是不服气的,咱去外面扛着东西来一次,看看谁家的拳头硬。”   见三叔婆都说这狠话了,其他人就算心里还是不大舒坦,也不好再多说了。   李大锤站起来道:“既然是我爹的意思,明日我便和三叔公把这地契房契都给交代了。只盼着叔公家日后能善待这房子。日后回来看望的时候,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给我们喝口茶水的。”   “这是自然。”三叔婆赶紧道:“你们啥时候回来,这都有热茶招待。以后你们在镇上去了,不方便回来的时候,你爹那坟头上的草,咱们都给弄的干干净净的。你们就尽管放心吧。”事情成了,三叔婆这话也舍得说漂亮点了。   “你爹真的显灵啦?”   等众人一走,李刘氏立马就激动的给李成虎上了一炷香拜了几拜,又对着瑛娘和李大锤追问道。   瑛娘看了眼李大锤,才摸了摸头发,从袖子里掏出几个纸团来。“我刚去拿纸笔的时候,给先写好了几个。”   刚刚趁着在里面搅纸团的功夫,早就将东西给换了。   她敢骗李刘氏,但是她可不敢在李大锤面前明目张胆的耍他老娘。   刚刚她那一手,别人离着远没见着,她旁边的李大锤,那眼力可好着呢。   李刘氏见着她手里的这些纸团子,一脸的激动立马的变成哭笑不得了。 “你这个媳妇喲……”这心眼也特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瑛娘管家财   第二日,李大锤就把家里的房契给了三叔公家里了。   事情办好了,这边也再无让人留恋之处。瑛娘开始和李刘氏一起收拾家用细软等物件。   李刘氏边收拾东西,眼中都露出浓浓的不舍。   这地方过来这么多年,感情比之前生活过的地方都要深,虽说大锤说过日后外面过不下去便要回来的。可是看着儿子媳妇都不是软弱的性子,只怕日后是再难回来了。   瑛娘倒是极为高兴,把家里的几口箱子都放到了马车上,就连婚床,都找了人帮着用牛车拉到镇上房子里,   这样一收拾,整个房子倒是只剩下一张木板,其他的都搬空了。   几辆牛车离开李家村的时候,只有三叔公家的人过来送了。   对于这些人情冷暖,瑛娘和李大锤早就看淡了。只有李刘氏恋恋不舍的看着村子越离越远,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因着拉的东西太多,路上也并不平整,一大早的出发,过来晌午,一家人才到了镇上的房子里。   搬家是个大事,许多人都过来看热闹,街坊邻居的一堆人都围成了一团。   这时候到了镇上,瑛娘也想跟大伙处理好关系,以后也好照顾生意。所以等东西一进屋了,她就去称了点麦芽糖回来,给围着的人发了糖,“我们刚过来的,以后多多关照了。”   瑛娘长的漂亮,说话也好听,大家对她的第一印象也好了许多,都纷纷的拿着糖果道贺。   “都是街坊邻居,以后有啥子不懂的,尽管说。”   “是啊,咱家是卖油的,以后确缺油了,也照顾照顾我们家的生意。”   大家伙七嘴八舌的一说道,很快就混了个半熟了。   热闹看完了,大家见着人家刚过来,还要收拾屋子,过了一会儿就都散了。   等瑛娘进了屋里的时候,李大锤已经搬过来的家具都摆放好了,正在帮着李刘氏收拾房间。   “哎,我来我来。”瑛娘赶紧过去拿过他手里的抹布,“这事情我来做就成了。瑛娘又从袖子里掏出了十个铜板来,“娘肯定饿了,你去买点吃的回来吧。”   李大锤看了眼她手里的铜板,抿着嘴笑了笑,“那我出去了。”人出去了,钱倒是没接。   瑛娘像是没见到一般,笑眯眯的把钱塞到了袖子里。   瑛娘把李刘氏的房间擦洗干净了,李大锤已经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拿着几个热乎乎的肉包子和大饼,闻着味道都香喷喷的。   “哎,费这些钱,自家做多好。”李刘氏拿过肉包子咬了一口,眼里都是舍不得。   她知道这次家里没了房子,这跑到镇上来租房子,也是为了以后的生计。这租房子每月要花用不少的银钱,而且还要做铺面,这要钱的地方可不少呢。可惜她这手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帮不了儿子和儿媳妇什么忙。   瑛娘倒是吃着香,小口的咬着包子,又道:“待会咱们先把这后院收拾了,住进来再说。明日里再收拾前面的铺子。”   李大锤吃了半个饼子,听着她条理清晰的安排,脸上露出笑意:“好,就依你的。”以前凡事都是他自己拿主意,如今有了这个娘子之后,他倒是被人管着了。   只是,这种感觉却美妙至极。   下午李刘氏在收拾好的房间里歇息,瑛娘和李大锤倒是分着收拾屋子。   之前房主留下的一些破旧的家具,李大锤都给搬到院子里来了,准备到时候休整休整的,留着继续用。瑛娘则清点这屋子里有多少东西,原先是咋样的,都用了纸笔记着,等房主明日来要租金的时候,她好拿着和人家一一比对,免得到时候不租了,这财产清算方面被人算计。   记录完了之后,瑛娘又进了房间里收拾好了床铺,把被褥叠着整整齐齐的,摆弄成一朵花的模样。   看着这房间里被自己收拾的齐齐整整的,就连吸气的时候,都闻不到乡下房子里那股子霉味了,她心里冒出一股欢乐的感情。   李大锤进了房间里来,正看着她对着被子发呆的笑着。   那脸上的满足,让他的心里豁然开朗。   “想啥子了,这么高兴?”李大锤上来抱住她。   瑛娘只挣扎两下,就挣扎开了,转身斜睨了他一眼,“大白天的,你进屋来作甚?”这大蛮牛这几日里可不体贴,晚上倒是比她还拼命了。两人一晚上下来,身上都要带伤,活像是打了架一样。   李大锤爱极了她这娇气的模样,比她平日里任何时候都要美。   他笑着从箱子里掏出了一个木盒子来,放到了床上。   瑛娘看着那盒子,装作没见着,只继续收拾东西。   “先别收拾,过来一下。”李大锤拉着她坐下,将木盒子打了开。   瑛娘看着里面露出来的碎银子和一个银锭子,一双水润的眼睛开始闪亮亮的。   李大锤见着她一副小财迷的样子,笑道:“今日你给我银钱,让我去买吃的,我才想起,这些日子可都没给你甚么银钱呢。往日里银钱都是在娘那里收着的。后来被李大柱两口子算计了几次,我就自己也收了些。除去给娘看病抓药的钱,也留下一些。如今你自己已经当家了,这钱日后就由着你来管着吧。”   “这……这怎么好。”瑛娘嘴里虽然说着这话,眼睛却还是盯着这银钱。   她早就猜到大蛮牛手里有银子了,只是平日里不好讨要,今日只用了几文钱试探了一下,他终于给拿出来了。她心里暗喜,却也不好直接收了。   李大锤只见着她几眼,就知道她的小心思了。他不觉得恼怒,只讲盒子盖上,递给她,“你平日里也节俭,是个会过日子的,这些钱给你管着,我也放心。只一样,不管如何,都要留着来年回去盖房子的银钱。咱们就算出来了,也要有个固定的安身立命的地方。”   瑛娘见着他这执着的样子,撅嘴道:“那要是日后打仗了,咱逃难怎么办,这屋子不是白费了?”   李大锤见着她滴溜溜的眼珠子,笑道:“哪有你想的这么远的。况且,就是战乱,也总有天下太平的样子。只要有那一天,不管在哪儿,咱们就有再回来的机会。”   “可是如果……”你不在了……   瑛娘突然觉得有些眼睛发酸,低下头来,将盒子抱在了怀里。“好,那咱们就存钱,在这边盖个大宅子,以后儿孙们回来,也体面一些。”   她想着,如果李大锤真的不在了,她还是可以带着孩子回来看看,告诉他,这是他爹当年的血汗钱得来的。就跟他身上的爵位一样,都是他爹在战场上拼杀,以骨血换来的。   李大锤难得见着她这副温温顺顺的模样,捧着她的脸,凑过去亲了一口她的额头。   “明日我就去找荀二哥借些工具回来,把这些桌椅给修补了,你想啥时候开铺子都成。”   瑛娘看着李大锤,想着刚刚额头上的轻柔和温暖,一瞬间只觉得像是被自己的男人呵护宠爱一般,她抿着唇点点头,眼中灿若星火。   晚间的时候,后院都收拾干净了,只剩下前院这边还没有收拾好。   瑛娘在后院的小厨房里下了面条,一家人围着桌子,算是在新屋子里吃了第一顿饭。   李刘氏虽然不习惯,但是看着儿子和儿媳妇都在身边,心里又想开了。不管在哪儿,只要亲人在身边,哪儿都能是家。   吃完了之后,李大锤主动帮着收拾碗筷,烧了热水。   等瑛娘回屋的时候,屋子里的大木桶里面已经盛满了热水了。热气腾腾的,光是看着,身上就一股子舒坦的。   “今日倒是体贴,快出去,我要洗澡了。”   李大锤却走了过来,黑漆漆的眸子看着她,“今日你辛苦了,我伺候你。”   瑛娘一听,下意识的用胳膊将自己护着,“干甚呢,别胡闹。”   “没闹,今日可是乔迁之喜,咱们也要庆祝庆祝。”李大锤边笑着,大掌边在瑛娘身上游弋。隔着薄薄的一层里衣,抚摸着瑛娘柔软的身子。   夫妻两平日里虽然也热烈,但是李大锤从未像今日这样温柔小意。   瑛娘被摆弄着,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只能任由着李大锤折腾。   看着李大锤眼中的火热,那黑漆漆的眸子就像是要将她吞下去一般。   她心里甜蜜蜜的想着,若是果真日后要分开,不如趁着还在的时候,多有些好的回忆。日后忆起这段日子,她也是被人呵护疼宠过的。   动情的时候,她哭喊出声,“夫君,抱紧我。” 作者有话要说:  夫妻甜蜜日常。   亲们,今天晚了,对不住,不过今天的双更我没忘哦。现在马上去码字了。   对了,收到编编通知,文文可以入V了,感谢你们的支持和鼓励,如果我说明天V,你们还会继续支持我吗? ☆、许成桧初现      一夜温柔缱倦,夫妻两人第二日倒是起的极早。   瑛娘煮了玉米糊糊,自己用面粉烙了葱花饼,一家子人倒是美美的用了早膳。   吃饭的时候,瑛娘笑道:“娘,这镇上热闹,街坊邻居的也好相处。你平日的时候可以去左右邻居家里走动,莫要整日里闷在家里,对身子不好。”   李刘氏叹气道,“我省得,只是这不认得人,去了担心惹人嫌。”   瑛娘笑道:“娘莫担心,今日我便去隔壁邻居家里都走动一番。等都走通了,再领着娘去认认门,这几家不就走熟络了?”   “你这说的倒是极好的。”李刘氏笑了起来,只觉得这儿媳妇果真是说不出来的贴心。   因着临街,前面屋子的门一开,就能听着镇上的叫卖声了。   仔细算起来,这镇上住着的人也不算特别多,与那县城里比起来,可就差的太多了。   但是这附近村子多,常有人嫌县城远了,都拿东西来这边卖。小商小贩的,倒是堆满了两边的街道。   李刘氏见着这个场面,笑道:“果真是热闹极了。你们自去忙去,我就在这屋里坐着看家呢。”   李大锤今日要去找荀老二借工具,准备着把家里这点子东西给修补一番,听着这话,笑道:“那我现在就出去了,待会便回来。”   “夫君等等。”瑛娘见着他要出门,赶紧拦着,把昨日里发的麦芽糖装了一大包,“才搬过来,总算是喜事,带点糖果过去给二哥家里尝尝。”礼多人不怪。不管这荀老二怎么看重大锤的,这送礼,总是要好看些。   李大锤虽然平日里比别人多一份细心,但是到底是个汉子,也没想到这一茬,听着瑛娘这么说,也想起平日里总是空着手上门,确实是不大好看,连忙接了过来,“那我就过去了。”   等李大锤一出门,瑛娘也回房间把自己收拾的齐整了,便跨着篮子,去镇上买了好几包麦芽糖。   把糖放到了篮子里装好了,才去了各家各户走了一圈。   这镇上的人虽然都有些势利眼,但是对着新邻居倒是不排斥。   都是做生意的,向来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见着瑛娘上门来认门了,高高兴兴的收了糖,又都多多少少的给了回礼。   一轮下来,篮子里的东西倒是只多不少了。   瑛娘喜滋滋的提着,心里暗道,不愧是这镇上的,这出手都大方。   今日这麦芽糖的钱,倒是没白费了,收的这些东西,倒是比花出去的银子要多许多了。    她正低着头抹了一把汗渍,旁边正有两个书生从镇上的书肆里面走出来。   其中一个见着瑛娘低头抹汗的动作,顿时看直了眼睛。   “许兄,你看那妇人,是不是果真如出水芙蓉般娇嫩?”   许成桧正在算计着今日买书花了多少银钱,这后面的银子去哪儿,猛然被同伴打断,他一时着恼。怒目看了过去,正看着瑛娘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欣喜的笑着,灿若星辰。   “果真是窈窕淑女。”他喃喃出声。见着瑛娘梳着夫人发饰,他可惜道:“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娘子,这般的打扮,看也不是富裕人家。这么一朵娇艳芙蓉,可不是被哪家的凡夫俗子给摘去了。”   另外一人见着他魔怔了,笑道:“管她是哪家的,反正与你我五官。君子曰非礼勿视,你我已经犯了忌讳,还是莫要多想了,早早的回去看圣贤书才是。”   许成桧听着这话,心里却不喜。   只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却见着那小娘子正迎着一个山野粗人打扮的莽汉一起。两人神态亲密,倒像是一家人一般。   “世风日下,这样的眉来眼去,果真是伤风败俗。”他心里陡然生气,甩了袖子转身走去。   瑛娘看着李大锤回来了,心里高兴,倒是没注意旁人。   只见着李大锤身上搬一堆的工具,心疼道:“夫君,累不累,我帮着你搬点吧。”   李大锤笑着看了她一眼,黑眸发亮,“没事,这点子东西,我搬着不费事。倒是你,今日怎么提了这些东西回来了。”   他说着,看向了瑛娘的篮子。   瑛娘见着他看篮子,笑眯眯道:“夫君,这可不是买的。今日我去给街坊邻居送了糖,结果大伙都热情,回了这么多东西呢。我刚还想着,这来镇上果然没错,可从没见过这样大方和气的邻居了。”   李大锤笑道,“这里人大多也是从其他地方搬过来的,倒是比在村里的时候,还要注重这些邻里关系。日后咱们拿着心意去待人家,也不愁过着不好了。   “夫君说的是。”瑛娘捂着嘴笑了笑,心里却道,这要是果真把一刻真心递出去,这才是傻了呢。这些人给她东西不假,但是果真没半分旁的心思,她也不信。都是镇上做买卖的,谁比谁不会算计呢。   下午李大锤倒是没出门,将屋里的破旧桌椅给修了一遍。   正缝着屋主来收租子,瑛娘领着他一道儿去屋子里看了一圈,把这些之前都有的东西对着昨日记得账目清点了一番。等清点完了,她才让人在上面签字。   那人笑道:“你这小娘子,这心思也太细腻了。这些桌桌椅椅的,哪儿破旧了你都能记着。”   瑛娘摆头,“我这也是妇道人家的小心思,平日里花了一个铜板都得记着,更何况是家私用具了。日后结算租子的时候,若是我们损坏了什么物件,您这边也好对着账目让咱们赔银子不是?”   “你这说的,我还不能不签字了。”那屋主只得签了自己的名字。   等高高兴兴的送走了人,瑛娘才将这签了字的收据和账单拿回了房间好生的安放。   李刘氏见着她进了内院,才对正在修补桌椅的李大锤道:“你媳妇这心眼,果真是走到哪儿都不吃亏的主儿。原先想着给你讨要个温顺的,如此一来倒是也好。”   这山野村落,市井人家,还真是得要这样精明还算计的媳妇掌家,才能家宅兴旺。   “富贵哥,你看,他们就搬到对面那地儿了,昨天才搬过来的。难怪你这整天惦记的,这小娘子果然十分有姿色。”   对面街上的小巷子里,几个人影正鬼鬼祟祟的看着瑛娘这边的铺面。其中一个三角眼的小个子,正趴在墙边,指着瑛娘这边的屋子道。   为首一个穿着藏青长袍的,正是在外面躲了好几天的张富贵。   这些日子,他担心李大柱将他供出来了,害怕李大锤找上门来打他,所以当天事发了,他便收拾了细软,准备去城里躲避几日。结果等了这几天,又寻人回了家里打听了,才知道李家压根就没人找上门来。又一打听,才知道李大柱被打残了腿,那石小翠也被休回了娘家这边。   也不知道是李大柱到底是明白人,没说出他来。还是这李大锤害怕惹事,反正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的。   只是这次好事没成,他心里不甘心,这几日琢磨了一番,又听说瑛娘一家子搬到了镇上来了,他这心里还是忍不住了。   这不管是村里还是镇上县城的,只要是他张富贵想要的女人,还真是没有弄不到手里的。   女人这东西,只要上了一次手,日后必然是服服帖帖的。   这郑瑛娘再烈,他就不信这上手之后,还有不听话的。   至于那李大锤,只等着瑛娘上手了,这李大锤就是再不甘心,也量他不敢把这丑事说出去,否则到时候抬不起头的也是他这绿帽灌顶的。 ☆、小夫妻温情   瑛娘不知如今又被张富贵给盯上了。   之前她倒是想将张富贵给整治了,无奈要急着找房子搬出来,且又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这就生生的耽搁了。   现如今到了镇上,她又一心的想着开铺子挣银子了,哪里来的旁的心思。   李大锤只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就将家里的桌椅都修补好了。   三个桌子并着几条凳子,摆在铺子里,倒是像个做生意的样子了。   李刘氏问道:“瑛娘,你这是要做什么生意,咱可没啥子手艺。”   瑛娘笑道:“娘,我也没啥子手艺。只是这镇上平日里来赶集的人多,咱们别的不说,做些烙饼,煮些白粥和玉米糊糊的,让他们歇个脚,总能挣个一两文钱。积少成多,一月下来也有不少余钱。”   李刘氏这辈子没挣过银子,不知道这个理儿,只是觉得儿媳妇这样做,倒是有些抛头露面了。   只儿子在一旁没说啥,她倒是不好多嘴,免得儿媳妇说她挑拨了关系的。   瑛娘见着她面色并不大愉快,知道她这是不高兴。   她知道婆婆李刘氏识文断字,有些想不开,对她这做生意肯定是不大喜欢的。   以前她也和婆婆一样,只觉得女儿家就该在家里待着,相夫教子。只后来世事难料,遭逢大变,经历了人情冷暖,她才知道,什么名声名节的,都不如自己过着好来的实在。真到了没吃没喝的时候,别说抛头露面的做生意,就是让她去乞讨,她都能毫不犹豫的端着缺了口的破碗去村里溜一圈。   现如今也不管谁高不高兴的,反正只要李大锤这个男人肯让她开铺子,她就一门心思的做好,以后挣了银子了,才能去建康那边过好日子。   要不然一穷二白的,不等李大锤的爵位来了,她们娘两都要饿死了。   午间瑛娘在厨房里做饭菜,便听着外面婆婆李刘氏把李大锤叫进了屋里。   她心里一沉,咬着牙想着,若是李大锤又变了注意,她一定不会对他好了。   “大锤,原先你们说来镇上做生意,我也只以为是你来做,你媳妇后面守着便是。现如今听你们这打算,是准备她来抛头露面的,是不是啊?”   李刘氏皱着眉头看着李大锤。   李大锤听着这话,心里自然也听出自己的亲娘对这事情不大理解了。   他看了眼院子里,没见着瑛娘的影子,“娘,瑛娘是个好姑娘,就算抛头露面,她心思纯正,又有什么不可的?”   “你糊涂啊,你媳妇,能给这么多人看去了?”李刘氏摇头叹气,“瑛娘长相好,往日里在村里倒是没什么,但是现在来了镇上,十里八村的都打这路过,若是招人来了可怎办?”   “娘!”李大锤突然抿着唇皱眉,“要是因着瑛娘貌美,就担心她找麻烦,那当初我就不该娶她回来。这些日子瑛娘做了这些事情,我若是还不信她待我一心一意的,我这就是畜生不如了。”   瑛娘那样的品貌,若不是果真愿意跟着他一道儿过日子,哪里还会处处为家里精打细算,还和那些人相处的来的。   唤作一般的姑娘,只怕早就去县城寻一户人家过好日子去了。   李刘氏也是第一次被儿子这个态度对待,一瞬间不免有些悲从中来。   果然儿大不由娘了,有了媳妇,自己这个做娘的是半点都说不上话了。   她摆摆手,“行了行了,我也只是随口一说,以后不管你们小两口便是了。”   见着李刘氏脸上的悲容,李大锤心里也不好受,跪在李刘氏的脚边上,“娘,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瑛娘如今一心一意的待我,我若是疑她,岂不是小人之心。你和爹以前都教导我,男儿大丈夫要坦坦荡荡,我不能让家中母亲妻儿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还能拘着她不成?”   李刘氏见着李大锤眼中的坚决,心里一软,伸手抚弄他的鬓角,“我儿果真是长大了,为娘的倒是拘着你了,也罢了,只要你和瑛娘好好过日子,我又何苦对你们多加管束的,倒显得我这不近人情了。”她又突然笑道:“原先迎瑛娘进门的时候,你倒是诸多不高兴的,如今这才多久的日子,便这样护着她了,如今倒是满意了?”   李大锤本想着如何劝慰母亲,如今听着这打趣的话,心里倒是一紧,脸上很是窘迫。他偏着头支吾了半天,才道:“她是个极好的,平日里虽然心思多了点,却无一不是为了家里。以前是儿子对她有误解,如今心里自然是……看重极了。”   “好,好,既然如此,便好生过日子吧。”李刘氏抿着嘴儿笑了起来。   她看着门外的天,想着曾经李成虎待她的好。若不是后来经了事情,离开了那个地方和李成虎到了乡下,得到了李成虎一心一意的对待,她也不曾知道,原来女子除了三从四德,谨守规矩,还能那样的被人呵护在掌心里。只可惜,为了大锤,她只能一辈子都守着,没有为李成虎留下一男半女。   瑛娘在窗户底下听完了,浑浑噩噩的回了厨房里。   只想着刚刚李大锤说的那些话,她心里一时酸涩无比,眼眶发热。等嘴里有了苦涩的味道了。她才猛然察觉,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原来李大锤待她,已经是这样的心思了。   他心里看重自己,疼宠呵护,而自己却一心只想他日后战死了,好拿他的爵位。   她用手背擦了眼睛,心里还是一扯一扯的揪着。   如今一想着李大锤要去战场,在那苦寒之地马革裹尸,届时只怕连个尸首都找不着了,她这心里便开始发疼了。   “瑛娘,你这是怎么了?”   李大锤从李刘氏房间里出来,便往厨房里来寻瑛娘,没曾想一进门便见着她低头抹泪的模样了。心里顿时慌张。   瑛娘抬头见他,只见他剑眉入鬓,五官硬朗。虽谈不上十分俊朗,但是他脸上的温柔却是任何英俊的面容都比不上的。   她哭着扑进了李大锤的怀里,伸手抓着他的衣襟,“你不许走了。”   李大锤听着这话,以为是自己要去外面找活计的事情让她知道了,赶紧道:“哪里能不去,你在家中虽然开着小铺子,但是糊口尚可,没有多少余钱的。我想趁着如今也不用去打猎,去县城里找个活计做做,每月里能攒些银钱,日后有了孩子,这生活也能宽裕些,不用他跟着咱们一起受苦。”   瑛娘听着,已经清醒一些了,她抬头看着李大锤道:“去县城行,但是不许走的远了,要不然我就不依你。”   李大锤哪里见过她这样粘人的样子,一时间只觉得自己这媳妇性子果然多变。   初见的时候刁蛮任性,胡搅蛮缠,再见的时候又温顺谦恭,相处之后,才发现她处处计较,精打细算,半点亏也不吃的。现如今又热情似火,娇俏可爱。   他情不自禁的搂着瑛娘,低头将下颚挨着她的发顶上,“瑛娘,你放心,除了你身边,我哪儿也不去。”   瑛娘靠在他怀里,心里想着,她果真是高估了自己的铁石心肠。   两辈子好不容易才寻着一个待她好的,她又怎能这样轻易舍弃了。只要她和李大锤好好的努力过日子,日后便是乱世中,一家人都活着好好的,她便是知足了。   她摸着肚子,心里暗道,未来儿子可千万别怪她这个做娘的。拿孩子他爹换爵位的事情,她到底还是舍不得了。   没了李刘氏的反对,再加上李大锤的支持,瑛娘的吃食铺子第二日便开起来了。   也不用找人写招牌,她只自己挥手写了几个大字,就挂在了自家的大门上,上书——李家面食馆。   铺子不大,堪堪的就能摆下四张桌子,为了节省地方,瑛娘将铺子门口的一小块空地上搭了棚子,在外面起了小灶用来煮面烙饼。   李刘氏心疼她,“何不在屋里搭灶,这样在外面,风吹日晒的折腾人。   瑛娘笑道:“屋里不够宽敞,要是搬进去了,就摆不了那些桌子了。咱开门迎客的,这自然要让人家吃的舒坦了,才会来二次。我这在外面也不碍事,大锤给我搭了这个草棚,也晒不着。且这在外面主持的,路人看着了,才知道在哪家卖哪些吃食,这才能进来呢。”   李刘氏见着她这样明白,又这样能吃苦,心里也喜欢,“怪道大锤看重你,可真是个难得的好媳妇。”   瑛娘如今心系李大锤,听着这样说,脸上嫣红,她低着头在锅里煮面,笑道:“娘,您进屋去吧。”   李刘氏哪里肯进去,“我就不去了,在外面给你搭把手。大锤不在家,你一个人哪里忙活的出来的。也怪他心急,你这才张罗起来,他就进城里去了,也不知道是去忙啥了。”   瑛娘笑道:“他寻人帮着在县城里找了个活计,今日人家带了信让去看看,自然不能耽搁了,我这也没多少事情,用不着耽搁他的正事。”   婆媳两正在外面说着话,便有一个汉子走了过来了。   那人见着瑛娘在煮面,眼里一愣,喊道:“阿妹,你果然在这儿啊。”   瑛娘转身看去,便见着郑大郎提着东西站在门口,脸上有些微微的激动。25 ☆、第26章 瑛娘倒是好些日子没见着郑大郎了。 自从出阁的时候闹腾了那么一次,她就对娘家有些心灰意冷。所以连三朝回门,她都没回去过。这些日子婆家事情多,她倒是一次也没想起娘家了。 现在郑大郎出现在她眼前,竟然让人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阿哥,你怎么来了?”她搬家的事情,也只有村子里的人知道,且还不知道她搬到哪儿去了呢。 郑大郎憨厚的笑道:“我去村子里找你了,大伙都说你们搬来了镇上,我就到这镇上来一家家的打听,果然看着你了。” 看着郑大郎真诚的笑容,瑛娘心里到底也没法子十分狠心。只抿着嘴道:“既然来了,便先去屋里坐坐吧,现在铺子里有客人,我得先招呼了。” “行,你忙着,我在边上坐着就成。”郑大郎高兴的坐在了一边的石头上。 李刘氏见着,“我去倒杯水去。”到底是亲家,虽然是个晚辈,也不能马虎了。 没被赶走,郑大郎心里十分高兴。他笑着坐在石头上面看着自家妹子干活,好些日子不见,妹子倒是比在家里的时候圆润了,也有精神了。 这些日子妹子嫁过来了,他有心想来看看妹子,却又没脸见她。 毕竟自己媳妇做出那样的事情,险些害了妹子的好姻缘,这事儿放在谁家里,这都是要休弃的。 他只念着那张氏肚子里的孩子,也只能这么凑合着过了。 如今他心里到底念着妹子,忍不住想着过来看看。 李刘氏给郑大郎端水出来,郑大郎手忙脚乱的端了过来,见着自家妹子进进出出的忙活着,心里有些心疼。 以往在家里,他妹子哪里为了这些生计的事情发愁的。现在到了李家,却还要在这里干活,风吹日晒的,哪里像是过好日子的。 瑛娘忙活完了出来的时候,便见着他哭丧着脸唉声叹气的模样。 “进屋去说吧。”瑛娘皱着眉头站着他旁边说了一声,就进了屋去了。 郑大郎见着,赶紧胡乱的起身提着篮子跟了上去。 到了里面院子里,瑛娘才寻了条长凳坐着,又招呼郑大郎坐着。 见着郑大郎手脚僵硬的坐下了,她才道:“阿哥怎么念着来看我了?” 郑大郎讨好的笑道:“这不是好些日子没见着,心里惦记着你吗,你这出阁后就没回过家了,那回门礼都是让人送过来的,我这心里哪里放心的下。” 瑛娘冷笑:“我可不敢回去了,要是回去了,指不定嫂子又要将我卖给哪家去了。” 听着瑛娘提起这事情,郑大郎心里也难受的紧。 他搓了搓已经开裂的双手,叹气道:“瑛娘,我知道你惦记着你嫂子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我也怨她。现如今家里的事情,她也插不上手,只一心一意的在家里准备着生孩子。眼看着孩子要落地了,我也不能把她赶出去,是不是?” 瑛娘听着,却没说话,她也知道,让郑大郎休了大嫂张氏,是绝对不可能的。且不说张氏怀了孩子没,就算没怀着孩子,以郑大郎这个年纪,想要再找个合意的媳妇,那也不容易。况且人心难测,再找的,也不一定就比张氏好到哪儿去了。 只不过她心里那道坎没过,到底是不乐意回去的,“阿哥,我是不会回去的,你也别惦记我了。现在我在李家过着很好,大锤也待我极好,婆婆也好相处,我当初自己选择的路,现在都挺顺的。” 郑大郎见着瑛娘一脸坚定的说不回去,他心里沉甸甸的,像是被东西压着一样。 阿妹终究是不要他这个自私的哥哥了。 他忍不住眼酸,却不敢落泪,只把篮子递给瑛娘,“没啥子好带给你的,刚弄了点肉和鸡蛋,你好好的补补。”他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荷包来,放到瑛娘手里,“当初你出阁,也没给你多少花用的银钱,昨儿个才领了工钱,你拿去做私房钱,别苦着自己。若是不够花的,就来找我。 “我不要,你拿回去吧。”瑛娘将荷包又推了回去。她虽然心里怨恨这个大哥,但是好歹也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心里再狠,也不能把他的银钱给贪了。 “阿妹……”郑大郎一下子没忍住哭了起来,没掉几滴眼泪,却神情悲痛,显然是没怎么哭过的人。 他咬着牙看着瑛娘,将荷包又放到了她手里,“你当真是不要我这个阿哥了吗?现如今这世上只我们相依为命的,你就莫要和我计较了,好不好?” 瑛娘见着他脸上涨红,眼神悲痛,心里忍不住发酸。 她将荷包捏在了手里,看着别处,“那我就收下了……阿哥,我不怪你,我只怪自己没摊上一个好嫂子。现在我在李家挺好的,你以后也莫要担心了。若是有一天我想通了,没准儿就回家去看你了。 听着瑛娘话里的松动,郑大郎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好,阿哥就等着你回来呢。” 此时郑家村郑大郎家中,张氏正和娘家的张母一道儿坐在榻上说话, 张氏满脸凄苦,自从瑛娘的事情之后,她在这家中的日子便远不如往日里了。莫说管账,便是平日里吃什么喝什么,都是郑大郎自己说算的。 她这嫁过来就没受过这个气,心里免不了有些埋怨这给自己出馊主意的娘家母亲 “娘,你快回去吧,大郎待会就回来了,到时候看着你又不高兴了。” 张母脱了鞋子上了榻上,盘着腿,锥子脸上带着几分不满,“你这个死丫头,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吗,我还没怪你事情没办成,这银子又退回去了呢。” “那能怪我?”张氏不高兴道:“我这不止挨了大郎的打骂,现在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对我没好脸色的。都说我那卖小姑子的钱养娘家,” “放他娘的屁!”张母唾骂道,“我这不是怕你们糊里糊涂的给聘礼钱给多了,才帮着收着吗?这些人咋说的这么难听。再说了,大郎这没娘没爹的,还不是只能指望咱家这边的老人了,咱这不多点心眼能成吗?” 张氏被她娘这么一说,也觉得委屈。 上面没公婆,虽然也是好事,但是真的有事情要拿主意的时候,没个老人商量,都还得自己撑着。 大郎不体谅她这难处,还整日里怪她管多了。 她哭道:“我这日子也不知道咋办了,这要是生个丫头片子,以后日子就更难过了。” 张母闻言抹了一把她的肚子,一脸肯定道:“着肚子,圆溜溜儿的,肯定是个儿子的。” “是个儿子怕是好了,我往后还能在大郎面前说点话,要不然,这日子也难过。”张氏现在想着这些日子郑大郎的冷脸,就觉得委屈。如今她肚子大了,大郎宁愿忍着都不愿意碰她。 张母瞧着张氏这个样子,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她的脑袋,“你这榆木脑袋,咋就这么想不开。管生儿子生女儿的,还有都是郑大郎的种吗。他还能休了你不成?现如今他也只是气头上,没几天就要消了。我可和你说了,今日我这来了可是和你说正事的,你只管听了我的,日后这家就是你当家,郑大郎也决计不敢说半个不字。” 张氏一听,惊讶道:“娘,这是真的?什么法子?” 张母笑道:“这事情都是你那个不懂事的小姑子引起的。要不是她当初死活不肯嫁给张富贵,也不会闹出这事情来了。只要咱们想法子让张富贵把你小姑子给办了,以后她还不得服服帖帖的,你们家大郎也是拿捏在你手里的。” “这怎么成,大郎还不得打死我啊。”张氏一脸惊吓道。 张母横了她一眼,“他才不敢,他妹子出了丑事,还不得藏着掖着的,他才不敢打你呢。” “这不是害了瑛娘吗?”张氏心里害怕,女子的名节重要,要是真让张富贵糟蹋了瑛娘,她这辈子不是毁了吗? “你不害她,她却要来害你。你若是可怜她,便让她来糟蹋你吧,日后你在这郑家一辈子做牛做马的,也别想着人给你念个好的。” 张氏听着,也想起了瑛娘往日里在家里的时候,她什么事都要让着瑛娘。这成亲了之后,更是让她落到了这般境地。这小姑子正是她命里的扫把星。 张母最了解自己闺女,见她脸色松动,便猜着是听进去了几分,笑道:“怎么样,这事情你可得琢磨琢磨,若不然,你这后半生可没指望了。大郎对你小姑子那个爱护,可没你出头的时候。” 张氏听着,心里慌慌张张,越发觉得这样的日子太没盼头了。 “这事情我先琢磨琢磨。”张氏眯睁眼睛,紧紧的抿着嘴。 郑大郎从镇上到了家里,正逢着张母从屋里出来。 他两眼一瞪,正要说话,张母便吓着赶紧颤悠悠的跑了。她可没忘了女婿上次上门去要张家的彩礼钱时候那副要吃人的模样呢。 今日若不是得了张富贵的好处,她也不会跑这趟的。 郑大郎见着她走了,眼睛一横,就进了屋里,果然见着张氏正在房间里,地上还有一地的瓜子壳。 “你娘家人今日来作甚?我上次怎么说的,让你别和他们来往了。一个二个的,都没什么好心思。”拿他妹子还钱,若不是他还念着点情分,怎么着也得把这老婆子给揍一顿。 张氏本就心情不好,见着郑大郎本有些心虚,没曾想郑大郎一见面开口闭口的就是责骂,顿时心里委屈至极。 “我这大着肚子,她来看看我还不成了?郑大郎,你这也太无情无义了。这些年,我是怎么待你的。只做错了那一件事情,你便不依不饶的,你这还有半点良心吗?” 郑大郎也气极了。他妹子都对他这个做兄长的寒了心,连家都不回了。见着张氏这不知悔改的模样,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婆娘,你还好意思说只那一件。就单单是那一件,你就差点害了瑛娘这辈子了。” “那也是她命不好,我一心一意的为了她寻好人家,落得这样倒是怪我了,你这真是昧着良心说话了。”张氏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上前去拉着郑大郎不依不饶的。 “放开!”郑大郎赶下意识的甩了手。 “啊--”张氏陡然被推开,一个站立不稳,便倒在了床沿上。 张氏腰身一下子撞到了床沿上,当即就捂着肚子痛哭起来。 郑大郎见着她这个模样,吓得呆住了,赶紧过去扶她,“咋了,这是咋了,哪里不好了?” “肚子……好疼……”张氏痛的抽气,连哭都慢慢的没了声。 郑大郎一见,赶紧着跑出去找人来了。 只过一会儿,村子里的接生婆就被郑大郎给抓过来了。 郑大郎在外面听着里面的撕心裂肺的喊声,吓得脸上冒汗。心里暗自恨着自己刚刚干什么要动手。 瑛娘哪里知道娘家这边又闹出了大动静。 今日大郎来找她,她心里还是有些动容了。这个阿哥两辈子对她都是不错的,便是她心里没有多少手足之情,但是也颇为珍惜这个兄长。 如今虽然因着嫂子张氏的原因怨恨他,但是他今日来了这么一趟,她这心里也免不了想再和这个兄长好好处着。且她还记得,过不了两年,兄长也要被征走了,一去不回去,落得个妻离子散的下场。 大郎待她好,她自然也不忍心看着他落得个这样的结局了。 晚间李大锤回来,两人梳洗歇息躺在了床上,她寻思着把这事情给李大锤说了,又说了想要和好的事情。 李大锤笑道:“到底是亲兄妹,哪里还真有隔世仇。你能想通了自然是好的,日后不要让自己心里不痛快。” “你说的倒是,只是想着我嫂子之前做的那事儿,我心里便有气。” 她两世都是个记仇的,张氏之前那样待她,她到底没法子把她当嫂子看了。 李大锤笑着摸她的头发,“好了,你不高兴,便不要想这些了。倒是我今日去了县城可有极好的收获。” 听着这话,瑛娘果然由悲转喜。“今日去县城怎么了?” 李大锤笑道:“如今县令大人听了朝廷的旨意,让郡县之内都要设定民兵,朝廷如今拿不出银两来,便让各郡县之间自行组建兵力。我今日去了县城,正遇着报名的时候,便去报了名。日后只要在那边待上五日,便能回家里待上两日。这民兵贴用也不少,比做长工可要挣钱多了,且我正擅长武艺,这些事情对我来说可真是易如反掌。” “民兵?”瑛娘眼睛一瞪,心道这个词可熟悉了。 她细细的想了想,才记起,上辈子这所谓的民兵也是在的。正是英王殿下所提倡推广的。 她之前也听一些市井之言。说是当今皇帝宠爱有三个儿子。太子殿下乃是长子,陛下登基之后便立下太子之位。但是真正疼爱的便只有老三韩王殿下。只可惜,后来韩王殿下恃宠而骄,意图与太子殿下一争长短,落得个两败俱伤。 只可惜她上辈子命不长,死之前,只听说二殿下英王已经执掌兵权,统兵三十万千万塞北平叛。当时只听说,这位英王殿下才是日后的皇帝老子了。只是不知道,这英王殿下到底有没有坐上那位置。 等等! 瑛娘猛然眯着眼睛,那英王殿下有没有坐上这位置,也不关她的事情。但是这大蛮牛瞒着她私自去报名做什么劳什子民兵,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了。 难道他不知道,这若果真是起了战事,到时候民兵可是第一个去战场上的。 她这才刚想清楚了让他好好活着,他自己倒是好,非得凑过去了。 “我不让你去县城。”瑛娘直接瞪着眼睛道。 李大锤见她呆了半天却冒出这话来,不解道:“怎么了,这民兵正合我之前打猎的事情。且我一身蛮力,不去也未免可惜了。男儿大丈夫,保家卫国也算是理所当然的。”当初他都做好打算了。若是没成亲,他娘百年之后,他必定要投身军营,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但是如今有了妻子,他少不得要多为这个家考虑,所以这些安排也只能暂时作罢。 不过现在有了这民兵的机会,他是万万不会错过的。 瑛娘却不管他怎么想的,一家人这日子刚定下来,李大锤要是去当什么民兵,她这又要整日里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且不说这民兵去不去战场,便是不去,平日里这有山匪什么的危险之事,必定也是这民兵跑在前面,这可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我就不让你去,那么危险的事情,你倒是这么心急,怎么就不为我和娘考虑。可怜我们独自在这镇上过活,你倒是甩了袖子去城里做什么民兵了。” 她边说,边嘤嘤的哭了起来。 李大锤见她哭了,顿时手忙脚乱,用粗糙的手帮着她擦眼泪,“瑛娘,你莫哭莫哭,我们这有事情便好好说道,何必要哭呢?” “我就是要哭。”瑛娘打定了主意不讲理了。这事情在李大锤身上,那是毫无道理可讲的。 李大锤一脸无奈,“瑛娘,你听我说,我总是要寻些正经的事情做的。如今我去了民兵营,等以后我出息了,也能让你和娘享福了。” 瑛娘嘴撅了起来,“我不稀罕。”要是稀罕,早让你上战场去给挣爵位了。谁稀罕一个民兵营的小头头啊。 她现在只觉得心里委屈,着急,却没法子对外人说。只能自己一个人受着。偏生这个她担心的人,却又这样一副说不通的样子。 李大锤见她这样固执己见,心里有些无奈,也有些赌气。 他打心眼里疼瑛娘,若是旁的事情,不管大小,他都是要顺着瑛娘的。可这事情不一样,关乎一个男人的颜面和日后的前程,他自然不能只听瑛娘一时的无理了。 “瑛娘,这事情,我是定了主意的。且名字都报上去了,若是不去,也是戏耍官府之罪。” 瑛娘听着还有这茬,气的直直的看他。 李大锤也看了过来,夫妻二人就这么较上劲儿了。 等过了一会儿,瑛娘才气的伸手狠狠的揍了李大锤几拳头,却只觉得自己打到了铜墙铁壁上,人家没疼,自己倒是疼了。 “我不管你的事情了。”瑛娘气呼呼的躺了下拉,侧身睡着。 李大锤伸手抚了抚她的肩膀,“好瑛娘……” “不许叫,”瑛娘气呼呼的骄叱。反正这事情没商量的余地。早不报名,晚不报名的,偏偏是她动了真情的时候,这不是存心拿刀子挖她的心吗? 两人呢自成亲以来,都没吵架。瑛娘也没这次这样的生气。李大锤一时间有些无奈,不知道怎么哄,又觉自己没错,拉不下那个脸来,干脆也躺下自己睡了。 夫妻二人背对着背,一夜无言。 第二日一大早,瑛娘起床的时候,李大锤已经不见了。 她更是觉得委屈难受,前几日还说看重她呢,今日就变心了,男人果然是一丘之貉,靠不住的。 这么一想,她也不想这事儿了。自己起床穿衣梳洗,准备去前面做生意去。 李刘氏起得早,正在院子里剥玉米,见着她也起了,笑道:“你们这年轻人倒是都勤快,天还蒙蒙亮呢,该多睡会。” 瑛娘勉强笑道:“娘,年轻的时候不努点力,还等何时啊。这做生意可不能三天打鱼的。” 李刘氏笑着点头,又看了看瑛娘身后,笑道:“大锤呢,怎么你起了,他倒是没起?” “他早就出去了,也没和我说。”瑛娘低着头说了一声,便往前面去了。 见着她这样,李刘氏便猜想着,莫不是夫妻两闹别扭了? 因着昨日夜里的事情,再加上今日一早李大锤便出去了。瑛娘一早上都是魂不守舍,要么就是面条咸了,要么就是饼子烙糊了,愣是被被说了几次。 早上客人走了之后,她自己边收拾东西,边在家里发呆。 这大蛮牛一早儿便出去了,也不知道作甚去了,肯定是心里没她的。 她正想着这大蛮牛呢,街边上一个人突然匆匆的跑了过来,“瑛娘。” 郑瑛娘闻声抬头,正看着郑大郎一脸高兴的站在她面前。 “阿哥,咋了?” 郑大郎笑道:“瑛娘,你嫂子生了,昨儿个生了个小子。” “生了,这么快?”瑛娘眉眼一眨,“不是还没到十月吗?” 听着这话,郑大郎脸上有些尴尬,“昨儿个起了点争执,推搡着就闹腾起来了,好在人都没事了。” “阿哥,你这也太冲动了。”这张氏不好,孩子总是无辜的。张氏死了,阿哥也得吃官司。 郑大郎也道:“我知道,昨日是我莽撞了。今日便想着来买些肉回去炖汤,好好的给你嫂子补补。趁着这个时候,来给你报个喜。你看啥时候有时间,也回去看看你大侄子吧。” 瑛娘本不愿见张氏,但是这小侄子,当初她还没机会见着几面呢。到底是自己的小辈,她也得回去看看。且昨日才和大蛮牛吵架了,她今天回娘家去给他看看,让他也知道自己不是没地儿去的。 她赌气道:“阿哥,你等等,我收拾一下跟你一道回去。” 郑大郎听了大喜,“好,阿哥等着你一道儿。” 镇上去县城的路上,荀老二正赶着驴车,车上的几件旧家具,已经上了漆,准备去县城里的大集市上卖。 他看着旁边一言不发的李大锤,好奇道:“大锤兄弟,这一早的来县城里干啥啊,昨天不是报名了吗?” “去县城里买些东西。”李大锤往后面靠了靠,双手环胸。昨儿夜里和瑛娘闹了别扭,他就知道今天肯定没好脸色。他不敢见瑛娘的冷脸,只想着之前送了一根簪子,瑛娘极为喜欢。这次也准备着去城里再买一件哄哄。 荀老二见他一脸郁色,笑道:“咋了这是,刚到镇上来就这个模样,是弟妹的生意做着不好?” “那倒不是。”李大锤摇头,又疑惑道:“你说这女人的心思到底咋想的,我昨日去县城里报名,晚上回来给瑛娘说了,她知道了之后,也不说由头,就不让我去。” “原来是为了这事,我说你这怎么一大早的往县城跑呢。” 李大锤点头,“所以我才想着去买点东西给她。” 听着李大锤这和媳妇吵架之后,竟然还要买东西哄着,顿时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 “你说说,你这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这么点儿事情就不能自己做主了。弟妹再有能耐,那也只是个女人,当家的事情哪里能让她插手的。”他媳妇就没敢管他的事情的。 李大锤却满脸不同意,“娶回家了,不好好疼着,娶回家干啥?况且瑛娘是个好女子,她拿真心待我,我必不能负了她。” 荀老二听着他这番论调,倒是新鲜,笑道:“这可没听说过,你这还挺有儿女私情的。” 李大锤一张黑脸顿时有些泛红了。 驴车一到镇上,李大锤便离了荀老二这边,自己去街上溜达。 好在上次那个摆摊的人还在那儿,他径直走过去,也不用人推荐,就自己挑了起来。 那小贩还是笑眯眯的,“大兄弟,要挑个啥子样子的,我这可都是最新的样子,建康城的翠玉轩的样子都是咱这样的。翠玉轩你听过吧,那可是全天下最大的首饰店了,和我这都是差不离的。” 李大锤不知道什么翠玉轩,只问道:“家里内人不大高兴,想挑件合心意的东西。” 那小贩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心道这五大三粗的,竟然是被家里人给管着了。他笑眯眯道“ 大兄弟,那你可来对了,咱这款式都是最好的了,这哄媳妇,那就得买最贵最好的。要不然,那妇人哄不好。” “哪样的算是最好的?” “你等等。”小贩赶紧从摊车里面拿出一个盒子来,里面是个玉手镯,没什么水头,比上次的那个玉簪看着都质地差些。 李大锤皱眉,“这个不好。” “这个好着呢。”小贩赶紧道:“这可是我从别人手里收过来的,模样看着不出彩,但是老值钱了,听说是人家的家传之宝呢。而且听说这女子带了,越来越好看。” 李大锤狐疑的看着这镯子,只觉得这红不红,绿不绿的颜色,十分的粗陋。 “就这个吧,大兄弟,我这在这里摆摊多年,可从来没骗过人。这回头客多的是呢。这个保管你家里那位喜欢。” 李大锤心道,这个倒是没错,他上次在这儿买的簪子,瑛娘一见着就喜欢。 “这个怎么卖?” “不多,只五百文钱。”那小贩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线。 李大锤一愣,又看了看这玉镯子,半天没看出这劣质的镯子哪里值钱了。 那小贩道:“给女人买东西,可不能嫌贵了,女人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李大锤听着,从身上掏出了银钱来,递了过去。 等收好了东西后,他才心里稍微放心一些。也不知道瑛娘喜不喜欢这东西,上次那玉簪子倒是经常带着呢。 买完了东西之后,李大锤就准备去市集上寻荀二哥一道回去。 想着待会见了瑛娘,若是她不高兴,该如何说。夫妻两过日子,这冷着脸,可真是让人心里不舒坦。 “哎,果真?那张富贵能做出这事儿?” 李大锤正经过一条小巷,便听着巷子里有人说起张富贵的名字。他心里一动,赶紧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只见着巷子里两个人边走边道,“可不是,我这酒钱都是他给的呢。上次事情没成,这次他可是万无一失的,那妇人再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另外一稍胖的一人笑道:“那妇人果真有姿色,让富贵这么惦记着?” “你是没见过,那长相,那身条,勾人。” 李大锤听着,皱了皱眉头。上次他还没收拾张富贵这厮。没想到现在又开始为恶了,这次也不知道又惦记了哪家的姑娘了。 “只可惜那郑家小娘子那样的姿色,竟然跟了李家村的那个扫把星。你说说是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听着这话,李大锤瞳孔猛的一缩,再站不住,大踏步走了进去拦住了二人。 “把你们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你是何人,敢管老子的闲事。”那两人恶狠狠道。 李大锤袖子一挽,露出粗壮的胳膊,让对面的二人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李大锤。” “李大锤?!” 那二人脸色陡然一白,下意识的就往后又退了两步。 李大锤却不和他们多废话,几步走过去揪着两人的衣襟玩墙上一扔,就一人一拳头的揍了过去,只把两人揍得趴在了地上。 想着刚刚这两人污言秽语竟然说的是瑛娘,李大锤就恨不得把这两人的牙齿都给打落了。 他踩着之前说是得了张富贵酒钱的那位,“你倒是说说,这次张富贵又有什么龌龊心思了,你要是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小心你的狗命,这巷子里要了你二人的命,也没人知道!” “别别别,我什么都不知道啊。”那人死不承认。 李大锤见他不说,一只脚就踩在了他的手上,只踩着这人尖叫出声,“说是不说,要不了你的命,也让你残废了!” 那人见李大锤动真格的,赶紧道:“我说,我说,那张富贵收买了郑大郎的老丈人,想让那郑大郎的媳妇帮着把瑛娘给诓回去,好找机会成了好事。啊--” 李大锤脚下用力,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恨的咬牙切齿,“好一个张富贵!” 这边瑛娘已经到了郑家。 张氏如今躺在床上,见着瑛娘的时候,倒是没有冷着脸,反而留着瑛娘在这边吃饭。“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便在家里歇两日,你阿哥这些日子都怨我呢。” 瑛娘见着她那样,也不相信是真心,只淡淡道:“我只看看便走,家里还有事情呢。” “瑛娘,你还是怪我这嫂子了,是不是?”张氏坐在床上哭着。 郑大郎也端着鸡汤进来了,见着张氏在哭,赶紧道:“别哭了,五娘婶子不是说了吗,你这时候不能哭。” 张氏却擦着眼泪,“我只是想让瑛娘在家中多待一会儿,这到底是她的娘家。刚刚我娘,我不是也让她回去了吗,瑛娘就别和我置气了,好不好?” 郑大郎听着,心里也难受,又看着瑛娘,“瑛娘,好歹用了午饭再走吧。你往日里的房间我都留着呢。” 瑛娘听着,只道:“那我来做午饭吧。” 听着瑛娘愿意了,郑大郎脸上高兴着有些激动,连连点头,“嗯,我可好久没吃着阿妹做到饭菜了。” ☆、第27章 善恶终有报 中午张氏直接喝鸡汤的,也只有瑛娘和郑大郎一起吃,所以也没弄两个菜。 瑛娘只炒了两个菜,就端上了桌子。 等饭菜摆放好了,倒是没见着郑大郎的人影。 张氏在房里道:“瑛娘,我刚说想吃点新鲜的丝瓜,你阿哥去菜园子里给我拿去了,你去前面喊喊吧,免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瑛娘听着,将饭菜摆放好了,就出了门去。 才走到一半,郑大郎就提这个篮子回来了。里面装了一篮子的青菜。 郑大郎见着瑛娘了,赶紧大步走了过来,高兴道:“阿妹,你怎么出来了?” “饭菜都做好了,倒是没见着你的人影呢。”瑛娘撇嘴,显得有些不高兴。 郑大郎抓了抓脑袋,笑道:“刚你嫂子想吃点丝瓜,我过来帮着弄了点,见着菜园子里的菜挺多的。想着你们在镇上又不能种,要吃还得费银钱买,这便多弄了点,待会你带着回去吃。” 瑛娘听着,心里软了软,微微勾唇笑道:“好了,赶紧回去吃饭吧。” 郑大郎呵呵的跟了上来。他阿妹这看着,兴许已经原谅他这个做哥哥的了。日后只要他好好的对阿妹,总能把阿妹的心给捂热的。 到了家里,张氏还在抱着孩子睡觉。 郑大郎进屋去亲了亲孩子,才挽着袖子出来吃饭。看着瑛娘做的饭菜,笑道:“阿妹果然长大了,这做的饭菜也越发的好看了。要是爹娘在,也能吃上一口就好了。” 提起郑家二老,瑛娘心里也不好受。 小时候爹娘在的时候,都拿她当掌上明珠一样。虽然是在乡下,但是她爹手艺好,所以她吃穿的都是村子里顶好的。她娘又是个讲究的,教她识文断字,礼仪规矩。教着像个地主家的小姐一样。 虽然上辈子后来过着那样惨,她也埋怨当初她娘教着的东西束缚了她,让她只能白白的被人磋磨了。 如今想来,这些东西也是用银子都换不了的宝贝。 爹娘虽然不恩爱,但是对她,却是极好极好的。 郑大郎叹气道:“阿妹,爹娘当年走的时候,就把你交给了我了。阿哥之前让人欺负了你,早就悔得肠子都青了。只求你别不认我这个阿哥,成不?” 瑛娘听着,想着小时候的情分,后来爹娘走后,哥哥待她也是关爱的。 她眼睛微红道:“阿哥,我心里知道你疼我,只希望日后,一家人之间莫要让人寒了心。嫂子上次那样的作为,我这辈子都放不下了。” 郑大郎赶紧道:“你不管她,只认我这个做阿哥的便成。有我在,她日后也不敢待你不好了。” 郑瑛娘摇头道:“我倒是不指望她待我好,只莫要算计便成。外面人心险恶,可莫要回了家里,还要防着自家人。”她也不是个金刚不坏之身,也总有累的时候,谁能整日里盯着自家人。若是大嫂张氏这边还不悔改,她日后宁愿断了这娘家唯一的亲戚,也是不愿再回这边来受罪了。 “阿妹,你放心,有阿哥在,谁也不能害着你的。”郑大郎指天发誓。 屋里张氏听了,气的只咬牙。心道这小姑子回来了,也不念着她个好的,找着机会就在大郎面前说她的不好。难怪大郎平日里越发不待见她的。 好在她没心软,今日就听了她娘的话,把这个小姑子拿下了,日后总能由着她揉圆搓扁的拿捏。 这家里的当家的,也还是她。 吃了午饭之后,瑛娘见着天不早,担心路上难走,想早些回去。 才收了碗筷,人就开始犯困了。 郑大郎见着她走路都摇摇晃晃的,想着瑛娘昨日里那样忙活的劲儿,也知道这肯定是累坏了。赶紧扶着她进来先前住的闺房。“精神不爽利,就先躺会儿,等睡醒了再走。若是担心晚了,我便去镇上给送句消息就成了,你好好歇着。” 瑛娘倒是想撑着回去,又觉得这情况十分不对劲,无力道:“阿哥,我这脑袋晕乎乎的,只觉得难受。是不是饭菜不干净?” “没啊,都是才弄回来的。”郑大郎倒是没觉得不对劲,只道:“你定是平日里没休息好,今日来奔波了,这才熬不住。没事,休息休息便好了。” 瑛娘咬着牙,想要再说话,却发现自己动舌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慢慢的闭上了眼皮子。 郑大郎见着她眯着眼睛了,心疼的给她盖了被子。忍不住道:“等见了那李大锤,我倒是要好好问问他,怎么照顾我家妹子的,都累成这般模样了。” “大郎。”外间传来张氏的呼声。 郑大郎听着,赶紧掖了掖被角,转身便出了房门,顺手带上了门。 “咋了?”他一进屋子,就下意识的去看自家儿子,“孩子饿了还是尿了?” 张氏躺在床上,听着这话顿时气鼓鼓的,“你便只知道儿子,一点也不顾着我了。” “哎,你这妇人,这般年纪了,还和孩子争这个。”郑大郎不高兴的看着她。只觉得这张氏越发的不懂事了。 张氏心里有气,却想着待会的事情,只得道:“我刚听着瑛娘身子不爽利,便莫要让她回去了。你去一趟镇上报个信儿,让瑛娘在家里住两天,也好把这关系给缓和了。” 郑大郎听着她说的这句才像个人话,脸上也没刚刚那样板着了,反而松了几分,“是这个理儿,我刚也和瑛娘说了,如今她正躺在房间里呢。” 张氏看着外面的天色,催道:“那你去早些,免得天黑了路不好走,且李家那边还等着瑛娘回去呢。” “那行,我这便去了,你有啥事也莫要喊瑛娘,让她好好歇着,等我回来吩咐我做就成。” “行了,你赶紧着去吧。”张氏连声音催促道。 郑大郎略微收拾了一番,就赶紧着戴着毡帽出了门了。临走的时候,又去房里瞄了一眼瑛娘,见她安安静静的睡着,便放心的去了镇上。 房间里,瑛娘只觉得动弹不得,脑袋晕乎乎的。像是吃了迷药一般。 此时她也明白了,肯定是她吃的喝的出了问题,否则怎么会有这样的症状。 是谁要害她,是阿哥? 不可能,阿哥是个耿直的人,待她一向都好,不可能害她。 如果不是阿哥,那便只能是…… “嘎吱”一声,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瑛娘睁着眼皮子看了过去,便见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待看清了来人,她心里大震,立时清醒了几分。 “嘿嘿,小美人,看你今天还往哪里跑。”张富贵一脸猥琐的笑着走了进来。他搓了搓双手,看着床上躺着的瑛娘,一双眼睛贼亮贼亮的。 他边说着,边掀开了瑛娘身上的被子。看着身姿窈窕的瑛娘,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瑛娘,我可想死你了。你现在总算是我的了。”张富贵兴奋的开始脱衣服。 瑛娘绝望的看着他,心里恨不得吃了张氏。想着昨日才和大锤两人闹了矛盾,今日若是果真被张富贵这厮给玷污了,她这辈子只怕又是要毁了。 大恸之下,瑛娘狠狠的咬了一口舌头,舌尖的刺痛让她整个人一个机灵,竟然清醒了好几份。她挣扎着从床上起来,靠在了床边上。手往枕头里摸了一下。 “你往哪里跑?”张富贵伸手拉着她的手臂,把她抓了过来。 只见瑛娘手底下突然一晃,一把剪刀狠狠的刺入了张富贵的小腹。 “啊--” 瑛娘狠狠的剪刀刺入张富贵的身体里,身子软绵绵的,却只刺入了一半进去。 张富贵狠狠的将她推到在了床上,自己捂着小腹尖叫起来。 “你这个贱人!”他叫了几声,就走过去拿起地上的剪刀:“你不让我碰,我干脆毁了你这张脸,再狠狠的玩弄你。” 瑛娘咬着牙,却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只能躺在床上看着张富贵越走越近。 她心里充满了恐惧。这是上辈子死的时候,都未曾有过的感觉。 “贱人,等李大锤不要你了,我就把你送到妓院去,做最下等的妓女!”张富贵恶狠狠的说着,剪刀已经放在了瑛娘的脸上。 瑛娘眼角流出泪水,眼中充满了绝望。 “砰--” 就在张富贵动手的那一刻,房间的门突然被踢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影两步串了进来。 张富贵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提着往墙上一扔,重重的摔倒了墙角上。 瑛娘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李大锤,眼泪流着更加厉害了。 “瑛娘,”李大锤心疼的将床上的瑛娘抱了起来,见着她嘴角流血,着急道:“哪里疼,快告诉我?” 瑛娘摇摇头,伸着手指指着墙角正在哼哼唧唧的张富贵,“先惩治他!”这口恶气不出,她痛死了也不瞑目。 “还有这个贱人。”郑大郎也拖着张氏从门外进来。 看着房间里的张富贵,他心里又气又愤怒。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差点就害了瑛娘的性命了。若不是他去请了瑛娘回来,哪里能让这些人设计陷害。若是不是出了村子正巧遇着了李大锤了,他还不知道,原来家里的婆娘这样的歹毒。 看着瑟缩在一起的张氏,他心里更愤,一把将人扔在了张富贵旁边的墙角里。 “大郎,不关我的事情啊的,大郎。”张氏忍着镇上的疼痛求饶道。 李大锤一脚揣在了她的肩膀上,把她踹的撞到墙上。“你这个歹毒的毒妇,竟然和张富贵合谋陷害瑛娘,要你的命都是轻的。”想着刚刚进门看到的那一幕,他就心如刀绞。 张富贵在一边捂着小腹,哼唧道:“你们敢这样待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哼!”李大锤冷哼一声,对着瑛娘道,“你闭着眼睛。” 瑛娘闻言,看着他点了点头,就眯着了眼睛。 李大锤将她放在床上坐着,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见到,一脸杀意的朝着张富贵走去。 郑大郎看着见状,着急道:“大锤,你可别做傻事啊。”这再生气也不能要了人命,要不然这还不得被抓着抵命啊。 李大锤却像没听见一样,只蹲着身子,就将张富贵的腿拉开。 张富贵见着李大锤一脸的杀意,顿时吓得满脸惊恐,瑟瑟发抖起来,“你,你要干啥?” 李大锤冷笑了一下,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拿着剪刀的手用了往下一戳。 只见张富贵陡然一僵,眼睛瞪得大大的,却叫不出声来。 旁边的张氏和郑大郎见着了,都吓得脸都白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这李大锤竟然废了张富贵的……子孙根! 李大锤站了起来,扔下了手里的剪刀,在张富贵身上擦了擦血迹。也不管张富贵疼的快要晕过去了,朝着他踢了一脚,“今天我废了你,看你以后还怎么做坏事。你只管去衙门里告,你和衙门里县丞的媳妇做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了,你也讨不了好。” 张富贵疼着一脸白色,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只能恨恨的瞪着李大锤,却不敢呛声。 李大锤也不理他,又对着郑大郎道:“大哥,这张氏虽然是你屋里人,但是她今天这样害瑛娘,要不是赶过来了,瑛娘就被她毁了,这事情绝对不能姑息。若是大哥你狠不下心来,我便亲自动手废了她。好叫她知道,瑛娘不是能让别人随便欺负的人!” 郑大郎听着这话,才从刚刚的惊吓中惊醒过来,他看着吓得发抖的张氏,心里也是愤怒不止。若不是这歹毒的婆娘,今日家里也不会出这丑事了。现在他这妹子,定是再也不要他这个阿哥了。 他抹了一把泪,咬牙道:“你先带瑛娘走吧,这婆娘,我来处置了。必定不让你和瑛娘受牵连的。” 早知道今日,当初她害了瑛娘的时候,就该休了的。真是作孽啊! 趁着午间人不多的时候,大锤便在郑大郎家里弄了个推车,把瑛娘放到上面坐着,将人推着往镇上走了。 一路上遇着人了,瑛娘也不说话,倒是直直的坐着。也让人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等到了小道上没人的时候,瑛娘才痛的捂着嘴。 “瑛娘。是不是很疼?”李大锤停着车子放到了一边,赶紧去看她。 郑瑛娘捂着嘴摇了摇头,眼睛却湿润润的。 舌尖的疼痛,也比不上她的恐惧。 但是刚刚李大锤帮着她惩罚了张富贵,又说出了那番话,早就让她心里的恐惧也没了,疼痛也没了,只觉得这辈子重生,能遇着这男人,老天爷到底也是不亏待他的。 李大锤见她不说话,心疼的将人抱在怀里。 “咱们去了镇上就去找大夫,你莫要生气了,我不去做民兵了,明日就去镇上找人帮忙把名字划掉。咱自己安安分分的过日子,成不?” 刚看着瑛娘受伤的那刻,他就想着,啥子都比不上和瑛娘好好的在家里过日子重要了。 ☆、第28章 谋划救兄长 瑛娘此时心里也十分复杂。 她如今心中喜欢李大锤,又觉得他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子,自然不希望他早早的就没了。日后参军之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同意的。 但是如今李大锤能为了她放弃心里的计划,她却一心想主宰大锤的未来。 这样一想,她又确实自私凉薄了。 虽然她一开始也是打定了注意做这样自私的人,但是如今和李大锤交心之后,她却也做不出那样冷心冷意的事情来了。 李大锤推着她往镇上走,一路上都说着好听的话,哄着她。生怕她刚刚被吓着了,身上的伤口又疼了。 到了镇上之后,李大锤就赶紧推着她到了唯一的一家小医馆里面。 “怎么咬得这么重,这幸好就是咬了舌尖,要是咬到了后面,这条命也要送了。”老大夫一脸责怪道。 李大锤在一边听着,也是握紧了拳头,觉得刚刚废了张富贵的事情真是太轻了。 等开了药,上了点药水之后,瑛娘才忍着满嘴的苦涩,跟着李大锤回了家中。 李刘氏早就在家里等着了。 先头儿子一回屋里就找儿媳妇,听说儿媳妇回了娘家后,就火急火燎的跑了,也不说是什么事情。她这大半天的都在担心,就怕出了什么事情了。 见着夫妻二人好好的回来了,她这心里才放心了。又见着瑛娘脸色苍白,嘴巴也合不上的样子,担忧道:“咋了?出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了砸就这样了。是生病了?” 李大锤道:“娘,没事,刚吃东西烫着了。已经找大夫上了药,这两天就好了。” 李刘氏闻言有些不信,她媳妇向来是个稳重的人,自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了。但是儿子这样回答,她也只能这样听着,只笑着道:“那赶紧回屋里休息去,待会晚上就别忙活了,我来做点清淡的就成。” 瑛娘虚弱道:“那就劳烦娘了。” 李刘氏笑着摆摆手,“行了,快去歇着,别耽搁了。” 夫妻二人到了屋子里,瑛娘这才忍不住趴在李大锤身上哭了起来。 她刚看着李大锤出现的时候,就想这么干了。 “刚刚真是吓死我了。”瑛娘边哭着,边敲了敲李大锤的肩膀,“你要是来晚了一点儿,我就真的不活了。” “瑛娘莫哭,是我错了,让你受了委屈了。以后再不和你吵架了。”李大锤笨拙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以后你说啥,我都听你的。” 瑛娘搂着李大锤宽厚的腰,才觉得自己找回了点儿安全的感觉。 她不怕死,但是她真是怕被张富贵那厮给玷污了。 光是想到那厮的嘴脸,她就觉得恶心,难以想到若是真的被那样的人碰了,该有多难受。 李大锤好说歹说的哄了一会儿,才将人放在床上坐着,一手搂着,一手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来,一点点的打开。 只打开了三层布,便露出了里面的玉镯子来。 瑛娘看着里面的玉镯子,一脸的惊奇。 李大锤见她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玉镯子,笑道:“喜欢吗,知道你喜欢这些,特意去县城里寻来的。” “真是你买的?”郑瑛娘瞪了大眼睛看着李大锤,像是不敢置信一般。 “当然是我买的。”李大锤笑道,“和上次买簪子的地方是一个地儿,他们家的饰品倒是都极好的。 当然好了! 瑛娘突然似笑非笑道:“我记得上次你把银子都交给我了,如今哪里又来的银子买东西?我倒是不知道,你这何时学会了藏私房了。” 李大锤闻言,一时无语。他幻想了瑛娘或欢喜或气愤,就是没想到瑛娘会注意到这茬。果然,自家这女人的性子,和旁的女人不同。 “我也不怪你这藏私房,只是如今我们刚出来,能省则省,这又花了不少银钱吧?”瑛娘看着这镯子,就有些肉疼。正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这玉镯子品质再不好,也不可能便宜了。虽然这镯子看着着实丑了一些,也不知道这大蛮牛怎样的眼光,买这样一件东西回来。 李大锤看着她红唇张合,猛的探头凑过去亲了一口。又知道她舌头疼了,不敢伸入,只能在唇上流连半天。 末了才笑道:“我的瑛娘果然是个小财迷,刚刚还不高兴呢,这一看着我花银子了,就这样活气了。这银子是我后来挣的。前几日我不是去了几趟城里吗,不止去报名了,还跟着荀二哥去寻了活干。攒了几日,才堪堪的买了这个。” 见着瑛娘撅嘴,他道:“要是你不喜欢,我便拿去退了。只是不知道人家退不退的。” “怎么能退。”瑛娘立马往手里一套,“都买了,拿去退了可不像话的。凑合着戴戴。” 李大锤见她口是心非,心里却更加喜欢了。 “瑛娘,日后我挣银子了,定然再给你买更好的。” “有这个就够了,干啥乱花钱。以后挣银子了可得充公了,要不然我可不当这个家。”瑛娘笑眯眯的看着手里的玉镯子,只觉得这丑玉镯子戴上自己这手上之后,也增色几分了。 整整养了好几日,瑛娘这舌头上的伤口才好了些了。 只是这几日里风平浪静的,张富贵那厮竟然没过来找麻烦,也不知道是害怕了,还是伤口没好没精力来。 人家没找上门,瑛娘也不多想。反正她和李大锤都不是怕事的人。这事情到时候说出来,都是张富贵的错。便是坏了名节,她也不能让李大锤去吃官司。 大不了就一家子人提前去建康。 直到第二日,有几个来铺子里吃饭的小贩谈起了一件事情,瑛娘才知道了这事情的后续了。 “哎,你知不知道,那郑家村的铁匠家里出了丑事了。”其中一个胖胖的矮子道。 一个瘦老头笑道:“咋不知道,不就是他媳妇月子里就跟着张家村的那个张富贵搞上了,被当场抓个正着,那郑大郎一气之下,将张氏的腿都给打瘸了,还把那张富贵的子孙根都给断了,眼下人正在牢房里待着呢。” “这郑大郎看着平时老老实实的,没想到这挺狠的。” “谁家的媳妇被弄了,那男人都得拼命了。哈哈哈……” 几个人围着笑了起来。 瑛娘在一边听着,咬着牙走过来道:“你们要是不吃,就赶紧走,别在这里说人长短的。叽叽歪歪的,也不嫌丢人。” 这几人听着,顿时不干了,纷纷站起来,“怎么做生意的,这还把客人往外面赶呢。” “就是,以后不来了。” 几人边说着,边大步往外面走去。 瑛娘看着人走了,却也不在意,只想着阿哥郑大郎的事情。 她万万没想到,她阿哥竟然会承认是自己伤的人,还用的是那样的理由。他这是牺牲了自己,来保全了她和大锤了。 李大锤也从外面得了消息赶回来了。 他今日本是准备和荀老二去城里另外找活干的,没想到才到了县城里,就听说了这个案子。 张富贵虽然以通奸的名义被抓了,但是伤的极重,所以郑大郎也被抓了。只不过张富贵家中有些薄产,早就打点好了县衙里的人,被家里人接回去了。倒是郑大郎被打了板子,如今还在牢里关着呢。 “这明明不是阿哥的错,怎么能让阿哥来顶罪。” 瑛娘听了这个消息,气的牙齿发痒。这些做官的人果然每一个好的,拿了银子便包庇本该受处罚的人,却要让被害的人来遭罪。 李大锤也心存愧疚,“我准备去衙门里说是我动的手,让你阿哥出来。虽然这事情我也怪他没管好张氏,但是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我做的事情,不能让你阿哥去顶罪。” “你又去掺合什么?”瑛娘抓住了他的胳膊。“我阿哥都进去受罪了,你再进去,岂不是又要遭罪。现在想的是如何将我阿哥弄出来,再把张富贵那厮给送进去。” 李大锤闻言,皱眉想了想,才道:“倒是有个法子兴许起点作用,只不过又是要牵扯出一些事情出来。” “什么事情,你快说啊。”瑛娘着急道。 “以前我去县城里卖草药和兽皮的时候,倒是遇着这张富贵几次,有次见着他从县丞家中鬼鬼祟祟的出来,也没多管,后来听荀二哥说,这张富贵和县丞家的娘子貌似……上次我用了这话来刺张富贵,他那神色,看似不假。” 瑛娘闻言,呆呆的看着李大锤。她咋就差点忘了这茬了。虽然张富贵和县丞娘子的事情是日后才暴露的,但是之前没准就已经勾搭上了。 如今听李大锤如此说了,再联系日后两人的事情,这证明了如今已经是勾搭在一起去了。只是还没被人告到县丞那儿去呢。 她道:“要不咱们写一封信去给县丞大人,然后想法子送给他。免得到时候他恼羞成怒的对付咱们。” 李大锤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下午李大锤去县城里送信,顺便去找县城的朋友走走关系,尽快将郑大郎给弄出来。 这边瑛娘也没闲着,把铺子一关,便准备去乡下看看郑大郎的孩子怎么样了。 虽然她恨死了张氏,但是孩子到底是阿哥唯一的血脉。上辈子就是跟着张氏改嫁之后,给人家继承了香火,这辈子自然不能让他再去了别人家了。 到了郑家村家里,却没见着孩子的影子。她赶紧去隔壁赵五娘家里问了问。 赵五娘正在家里剥玉米粒,见着是她回来了,低着头爱理不理的。 瑛娘见着,笑眯眯的凑了过去,“哟,五娘婶子,可是好久不曾见着了,我这心里还惦记呢。” “哼,睁眼说瞎话。”赵五娘撇了撇嘴,边剥玉米,边道:“还算你有点良心,知道回来看看你阿哥,咋了,也是听到消息了?” 瑛娘一脸担心的点头,“在镇上得了消息,想着我阿哥出事了,张氏又出来那样的丑事,孩子必定没人看管,所以回来看看。”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赵五娘将玉米棒子往旁边一扔,看着郑瑛娘道:“孩子早就被张氏的娘家人抱走了。” “抱走了?”瑛娘大惊,“这孩子是我阿哥的,我们哪里来的权利给抱走了。” “那谁知道,当时大郎家里没人做主,咱们这些人又不能不让人家姥姥抱孩子吧,所以当然是他们给抱走了。”赵五娘说起这事情,还有些唏嘘。当时大家到时有心把孩子给留住,但是谁家里也不想惹事。又可惜郑大郎被抓走了,这泼辣的郑瑛娘又不在家里,谁敢去拦着不让人家抱孩子。 说来说去,这家里没老人当家,出事了也是可怜哟。 瑛娘听着心急如焚。 张家那个老货,会照顾好那孩子才怪。 莫说上辈子她阿哥还没打断张氏的腿,他们都没好好待那孩子了。这辈子张氏出事了,阿哥又被抓走了,他们把孩子带走,还不是为了争点好处。若是那是个丫头,估摸着这老虐婆也不会来抱走孩子了。 想着郑大郎如今在牢里受苦,孩子却在张家那个狼窝里,也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孩子本就是早产的,要是没照顾好,万一没养活咋办? 不行,孩子不能待在张家那边,她得将孩子抢过来。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给赵五娘道了声谢,便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 赵五娘看了她一眼,低着头暗道,这郑瑛娘人虽然讨厌了点儿,倒是比她那个娘有人气多了。 瑛娘往村子外面走了几步路,突然又停了下来,想了想,赶紧又往村子里去了。 眼下她一个人,寡不敌众,万一张家那些人没脸没皮的,她肯定白白受罪了还办不成事情。 要想把阿哥的孩子给弄回来,她还得找些帮手才行。 ☆、第29章 孩子之争 瑛娘转身就回了村子里,找到了村长家里。 郑村长正在家院子里哄着大孙子,见着瑛娘来了,赶紧进了屋里。 村长媳妇见着瑛娘进了院子,又看了眼屋里,笑道:“哟,瑛娘咋回来了?” 瑛娘也不看屋里,她知道这时候村长故意躲着自己,肯定是不会出来见人的。便是问了,也是白问。 她一脸愁苦道:“还不是为了我阿哥的事情。谁能想好好的一件事情,闹成了这个地步。嫂子干出那样的丑事,连累的我阿哥也受苦。现在侄儿也被那张家人抱了去,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 村长媳妇早就知道了这些事情,只是听着瑛娘又说起来,也免不了一阵唏嘘不已。“这天灾*的,就是挡不住,只怪当初大郎找媳妇的时候眼睛不够亮,找了张氏那样的妇人,才让家里跟着遭殃了。” 瑛娘抹泪,“我也是想着,如今阿哥这边也不知道能不能出来,却不能让我那大侄子在张家人手里被磋磨。那张氏现在也被抓着进了牢里,她们家那个老货肯定不会善待我侄儿,现在接回去了,也不知道会怎么折磨他。” 村长媳妇听着,有心想说几句,却也不敢说。这好人不好做啊,要是掺合了这事情,可是吃力不讨好的。 瑛娘见着她不说话,又道:“如今阿哥不在,家里的田地啥子的,以后也是不知道咋安排了。这些都是我爹留下来的,荒废了也不好,我就想着,若是谁能帮着做主出头,将孩子给要回来,以后给点租子养活我那侄儿,这就好了。” “你那田地愿意租出来?”村长媳妇心里一动。现在虽然风调雨顺的,但是谁家都想要多弄点田地种点粮食,若是郑大郎家里这田地愿意拿出来,这可能多不少收成呢。 瑛娘点头道:“我阿哥现在在牢里,我也只能先应下了,他是个实诚人,若是帮着把孩子要回来了,他定然是愿意的。” 反正没两年就要战乱了,到时候这田地都没人种,谁要谁拿去好了。这次若是阿哥能出来,她日后定是要带着阿哥离开这儿的。 村长媳妇听着,心里一动,笑道:“这帮着要人的事情,哪里还要这些好处,你那侄儿是咱们郑家村的人,这事情我们自然是要帮衬的。你等等,我去屋里找你叔去。” 瑛娘一听,满面感激道:“这可真是多谢婶子了,若是果真能成事了,我和我阿哥必定急着大恩大德。” “你又说客套话了。”村长媳妇赶紧着进了屋里去。 瑛娘看着她进屋了,嘴角挑了挑。 只等了一会儿,村长便从屋里出来了,见着瑛娘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几分愧疚,“哎,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这两日也是着急的很,想着去要人,但是人家好歹是孩子的姥姥,咱这也没名分,你说是不是?” 瑛娘点着头,捏着袖子擦了擦眼角,又道:“是这个理儿,只不过如今,也只能仰仗村子里给做主了,还请村长帮着主持公道。” “这个当然,你婶子和我说了,这事情咱们得帮着,你且等着,我这就去找几个人跟着一道去,我就不信那张氏的娘家人能有多大的能耐。” 村长这边动作也快,只一会儿,便吆喝了几个村子里比较壮的汉子,领着瑛娘一道儿去了张家村。 一路上,大伙义愤填膺,都嚷嚷着要给张氏这边的人一个教训,莫让他们以为郑家村没人。 村长也道:“按着理儿,那张氏得沉塘,但是这事情惊动了官府,官府不让动私刑,所以也只能官府处置了。不过你放心,这孩子的事情,必定不让他受委屈的。” 瑛娘自是感激不尽,言及事成之后,请大伙去镇上吃酒。 大家一听,都越发的斗志昂扬了。 张家村张氏家里,正传出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 张母在院子里磕着瓜子,也不管里面吵吵闹闹的。倒是张家大嫂听着烦了,进去哄了一下,见着没哄好,便狠狠的抽了几下孩子屁股,只打的他没力气哭了,这才出了门来。 她不高兴的对着院子里的张母道:“娘,不是我这做媳妇的说您,这孩子抱回来干啥啊,不是添乱吗?” 张母吐了瓜子壳,一脸看不上她的模样,“就你这脑袋,我也不指望你给咱家发家了。我的事情你也别多掺合。这郑大郎就只这么一个男丁,他早晚得要回去,孩子在咱手里,他还不得送点银钱过来啊。” 张大嫂闻言,不高兴道:“你这想的倒是好,若是人家不稀罕,不来可咋办,难不成白白的养个娃儿?” “不来?”张母冷哼一声,“不来正好,老娘让他吃馊水长大了,三岁便能开始干活,五岁了能卖给人家做奴才,几两银子不就到手了?” 听着这样一笔账,张大嫂这才笑了起来,竖起一个大拇指,“娘,你这招可真是高。” 一瞬间,她又面露担心道:“若是大妹回来了,要人咋办?” 张母笑的不以为意,“她若是回来了,我便把她嫁的远远的,换点彩礼钱,她还管得了谁?”反正左右都是个赔钱货,能多还钱就成。 “来了来了,郑家村的人找来了。” 突然一个胖乎乎的小娃儿从村子口跑了过来,对着院子里吼道:“大娘,郑家村的人找来了,还问了您家里的路呢。” 张母一听,激动的站了起来,将屁股后面的长凳子都给带倒了。 那小娃儿道:“来的人看多了,你快躲躲吧。”他说着便也往自家屋里跑去了。刚刚可是他给指的路呢,要是让这老虐婆给知道了,指不定要找他算账的。 这么一想,他又后悔刚刚不该来报信的。 张母倒是没想这么多,只听着人一进来了,记得不得了。嘴里念叨着,“奇了怪了,这郑家村的人,啥时候管这闲事了?” 张大嫂担心道:“莫不是那郑大郎出来了,过来管咱们要儿子?” “这不可能吧。”张母不确定道,又赶紧道:“哎呀,还愣着干啥,去找村子里的人来帮忙啊。” 张大嫂赶紧往院子外面去寻人了。 张母眼见着小道上来了人了,赶紧着进了屋里,把家里的大门给关上了。 瑛娘等到了院子里,只见着大门紧闭,没见着人影。 郑村长到处瞄了瞄,愁眉道:“莫不是不在家里?” 瑛娘看了眼地上的瓜子壳,嘴角笑了笑,走过去就提了提大门,见着大门果然是反锁的,笑道:“莫不是有人躲在屋里不敢出来见人呢,张老太,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将你家的房子给拆了,看你还往哪里躲着。” 屋里张母听着,嘴里念念叨叨的骂着瑛娘,却又不敢应声。只床上的孩子,已经哭着没了声音了。 张母正要去看孩子咋样了,便听着家里大门哐当一声,竟是倒了下来。 她还没来得及进屋里,房间里的门就被一脚踢开了。 瑛娘第一个进了来,见着房间里只张母和孩子,便赶紧要去抱孩子。 “你干啥?”张母眼疾手快,一把将孩子抱在了怀里。 见孩子在张母手上,瑛娘也不好去抢,只叉着腰狠狠的道:“张老太,你把我侄儿抱过来干啥,还不赶紧把孩子交给我抱回去。” 张母也不是个吃素的,撇嘴道:“你阿哥打断了我闺女的一条腿,我还能让孩子在你们家住着,那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瑛娘皱眉道:“那你怎么不说你闺女做的那丑事,莫说是打断了她的一条腿,便是要了她的命,都不为过。” “你瞎说,我闺女才不会做那事,分明……”张母说道一般,突然顿住了。她暗道,这事情不能说,若是说了,她自己也得遭殃。 瑛娘算准了她这定是不敢说的,冷笑道,“既然不敢说了,便将孩子还回来,我们郑家村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今天要是抱不走孩子,这房子都给你拆了。” “对,拆房子。”门外的几个跟来的汉子也怒声道。 “谁敢拆房子?” 张母正着急,便听着门外传来了自家儿子的声音了。 张家的大儿子张铁柱也是个横人,长的五大三粗的,此时也是领着几个村子里的汉子到了院子里了。sk 张母见着儿子来了,也不害怕了,抱着外孙便往外走。 瑛娘咬了咬牙,跟着一起到了院子里,只见两边的人已经对上了,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铁柱,你可回来了,要不然你老娘就要被人欺负了。”张母哭着跑向了张铁柱。 张铁柱冷冷一笑,吐了口唾沫,“谁敢欺负俺娘,老子要了他的命。” 郑村长见状,满脸为难的看着瑛娘,小声道:“瑛娘,这要是打起来咋办啊?这虽然村子里的人也不怕人家,但是这要是受伤了,也闹着不好看。” 瑛娘也知道,这些人是过来助阵的,要说真的打起来,没人敢上前。别的不说,要是头破血流的,这药钱都是个问题。 看着张家村这几人的蛮横,瑛娘心里又气又恼,她咬着牙道:“怎么着,你们这是要仗势欺人是吧。张氏做了那样的丑事,现在你们张家村又这么欺负郑家村的的人,以后传出去了,谁还敢娶你们张家村的姑娘。” 在场的几个张家村的人听着,也有些担心了。 毕竟人家娶媳妇,不止看的是姑娘家,也得看这个村子干不干净。出来张氏这事情,本身就已经很难看,现在要是再闹大了,其他还没出阁的姑娘家也要受连累的。 张铁柱见着跟着自己来的几人没了刚刚的气势了,顿时就恼了,指着郑瑛娘道:“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分明是你和那张富贵有了收尾,李大锤上了张富贵,郑大郎为了护着你,才顶罪的。你这婆娘还敢来这里闹事。” 众人闻言,都看向了郑瑛娘,倒是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瑛娘却也不急,冷笑道:“笑话,当初张富贵带着人来抢亲,我都没瞧一眼的,还能和他咋样?倒是你那妹子,当初得了张富贵的好处,贴着你们张家人,就像卖了婆家的小姑子。这种丑事,也只有你们张家村子的人做的出来了,日后传出去了,你们张家村还包庇这张氏,以后真是要臭名远扬了。” 张家村其他人倒是不知道原先还生了这样的事情,这出阁的姑娘卖自家小姑子去贴娘家人,可不是啥子好名声的。 难怪后来张富贵家里来这张铁柱家里闹腾了一顿,原来是为了这事情啊。 张家村的村长也匆匆忙忙的赶过来了,正听着瑛娘这话,也是愁容满面的。 他一来就对着郑村长道:“郑老头,咱两个村子一直都要好,你这咋就让人来闹事了?”这把名声闹坏了,以后可咋办啊。 郑村长见着他来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有个主事的人,就不用担心真的打起来了。 他板着脸道:“这可不是我们来闹事,你这村子里的人欺人太甚,张氏做的事情你又不是不清楚,现在又将郑大郎的儿子给抱来了,如今大郎的亲妹子要要人,你们这又不放人,是啥子道理?” 瑛娘也在一边帮腔道:“若是今儿个不给个明白,我明天就去县衙里告你们村子仗势欺人,做了伤风败德的事情,还夺人子嗣,让整个县的人都知道你们张家村的好赖。”反正比泼,比横,她郑瑛娘也不怕,倒是看谁更不要脸的。 张村长一听这话,顿时脸都绿了。 要是真闹成这样了,以后他这村长也不用当了。 他忍着怒气,转身看着张铁柱,青着脸道:“郑家人愿意养孩子,你这抱来是干啥,你妹子这做了错事,回头还没处置呢,你这又闹这一出是咋回事?” 张铁柱再横,也不敢在村长面前横,听着这话,顿时噎着说不出话来。 ☆、第30章 瑛娘下狠手 第32章 “郑家村的人来了,在哪里,还敢来咱们张家村闹事,老娘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两边正有些缓和的时候,一个圆润的老妇人领着一群年轻力壮的后生跑了过来。 瑛娘定眼一瞧,便认出这老妇人正是张富贵的老娘高婆子。自从上次去她家里相看她之后,这话倒是两人第二次见面了。 只不过上次表面和气,这次直接来拼命了。 瑛娘倒是不觉得意外,张富贵家里人都是浑人,张富贵又是家中的独子。这次断了子孙根,张家人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了。 张母这边看着高婆子来了,顿时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看看这厉害的人来了,这郑瑛娘还怎么狠得起来的。 高婆子一路气喘吁吁的走了过来,见着瑛娘,便要冲过来拼命。“你这个狐狸精,勾引我儿子,还害得他成了废人,我今天就撕烂你这个贱人。” 她边骂着,边朝着瑛娘冲过来。 其他人见状,都愣住了。 瑛娘见着她冲过来,只等着她快到面前了,才躲在了张家村村长的身后。高婆子一时间没收住,愣是冲到了张村长的怀里,把张村长一把老骨头撞到了地上坐着。 “哎哟呵。”张村长扶着老腰,疼的咧嘴。 旁边张家村的后生们赶紧去拉人。 这边高婆子爬起来,又寻着郑瑛娘要追打。 郑瑛娘捡起地上的棍棒就朝着她脑袋敲了下去,愣是将高婆子敲着头破血流的。 “啊——”高婆子捂着脑袋惊叫一声。 其他人见着高婆子挨了打,纷纷惊的目瞪口呆的。都没想着,郑瑛娘这个看着柔弱的女人,力气竟然不小,这下手也够狠,直接开了高婆子的瓢了。 郑瑛娘拿着棍棒也哭了起来。“张家村的人要害人性命啊——” 张家村这边的后生听着这话,顿时脸都憋着像猪肝一样的。头一次见着伤了人的,还先喊冤了。 关键是这高婆子先动的手,却被人开瓢了。这要是传出去了,还是他们张家村的恶名。这可真是够丢人的。 郑家村这边倒是反应过来了,郑村长走到瑛娘前头,一副为瑛娘出头的意思。对着张村长道:“这刚刚你们也看到了,是高婆子先动手的,瑛娘这是无心的,大伙这么多双眼睛可看着呢。你这可不能偏袒了。” 张村长脸上有几分尴尬。高婆子先动手不假,但是这郑瑛娘下手也是够狠。 看来今天这事情要是不办好了,按着这郑瑛娘的气势,还真是要闹腾的不得安宁了。 他一脸无奈的对着高婆子道:“你这头都开了,还是赶紧回去看大夫上药吧,别在这里折腾了。富贵那事情,官府衙门都定了的。” 高婆子却不依不饶,她本来只有这一个儿子,当做宝贝一样的养大的。眼下被人害成了废人了,以后可真是一点指望都没了。她一手捂着脑袋,眼睛恶狠狠道:“我可不管,我就只有那么一个儿子,今天这郑瑛娘不留在这里,以后咱们家的地,你们也别想种了。我都荒着,也不给村子里的人种。” 张村长听了这话,顿时一脸愁容。 他虽然是张家村的村长,但是这张富贵家里是村里有名的富户,祖上留了许多田地传下来,村子里大多人家都租着他们家的地呢。这要是真的不租了,以后村里人的收成也好少许多。 他看向了郑村长,“要不,就让郑瑛娘留下来解决这个事情?” 郑村长皱眉道:“这……” “放你娘的狗屁!”郑瑛娘抢在前头狠狠的唾了一口,“我今天是来抱我大侄子的,谁管那张富贵的事情。也就你们这张家村的男人不像个男人养,背个女人给吓唬着,也难怪那张富贵在外面放话,这只要是他看中的,就算他都睡遍了,也没人敢啃声。今天看着你们这德行,我看他这话倒是不假了。幸好他这是废了,要不然以后睡到你们家里去了,都没人敢啃声的。”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张家村的男人们面色都比猪肝的颜色还深了。特别是家里有媳妇的人家,脸色都青了。 张富贵在外面胡搞,又勾搭村子里的小寡妇的事情,他们是听说过的,不过这说勾搭家里的媳妇的事情,他们还真是没听注意过。毕竟一个村子的,应该做不出这事情来。 不过张富贵连村子里外嫁到别村子的姑娘都敢动,这村子里的媳妇,没准儿…… 大家的脸一瞬间都各种颜色。心里暗自觉得张富贵这子孙根废的好,要不然这以后可真是要防着有人爬墙了。 高婆子见状,顿时急了,赶紧道:“别听她胡说,我们富贵可不是这样的人。她这话就是来挑拨离间的。” 郑瑛娘冷笑,“是不是的,你们自个儿都清楚。”她这话可没冤枉张富贵,当初张富贵的事情之所以被抖到了县丞大人那里,还是张家村这边的人去告的密。 张村长脸上已经黑成一片了。 这辈子他都没这么丢人过。好好的一个张家村,在这小妇人嘴巴一说,倒是成了男盗女娼,乌烟瘴气的村子了。 女的爬墙,男的勾搭人家媳妇。这要是传出去了,以后这村子谁敢来? 郑家村这边的人倒是像看笑话一样的看着张家村这边。 两边村子虽然有来往,但是这真的出事了,自然是各自帮着各自的一边了。现在能看着张家村的笑话,以后要是再闹事打架了。也不担心嘴上输了人家。 郑村长也忍着笑,努力板着脸道:“两边村子这些年感情也不错,我看这事情就算了吧,免得闹的大了,你们这边也讨不了好。今天这事情,也不算大,也就是一个孩子的事情而已。郑瑛娘愿意养这孩子,你们张家村这边也没道理留人。至于张富贵这事情,官府这边都定了罪了,你们要是不服气,就找官府去,别看着我们现在在你们这边,就想着为难人,要是真的闹起来了。我们村子里的男人也不少。不过你们真是要为了这张富贵这边打一架?” 自然是不乐意的。 张家村这边的人也没有了刚刚的气焰了。 现在都恨不得赶紧回家里去问问清楚,张富贵有没有到家里来骚扰过呢。虽然种着人家的田地,但是也没做绿王八的道理。 张村长也有些不耐烦了,一点小事,把整个村子都给害了。这都是张老太的错,非得惹得这些煞神过来,简直是给村子招灾难的。 他道:“将孩子给郑瑛娘抱回去,要不然你们都给卷铺盖离开我们张家村!” “村长,这可不行啊……”张母不甘心的喊道。这闹腾了这么大的场子,竟然还是要白白的把孩子给还回去,这几天不是白养了吗? “还回去,要不然就滚蛋!”张村长暴露道,心里暗自骂着,这村子的风水是不是坏了,咋养出来的都是歹笋。 张母听着,咬了咬牙,只能将孩子递给了郑瑛娘。 瑛娘见状,赶紧过去一把接了过来,待看着怀里孩子脸色发青,顿时大惊,“这孩子咋了,你们咋对他了?” 郑村长闻言,凑过去看了一眼,眼睛顿时瞪大了,“这看着可不行了。” 瑛娘看着怀里的孩子,想着牢里受苦的郑大郎,顿时眼睛一红,狠狠的瞪向了张母,“老妖婆,你等着,要是这孩子出了好歹,我要你偿命!”说完又对着张村长道:“烦劳帮着找找村子里有没有大夫的,这孩子要是在这张家村出事了,你们以后也不好吧。” 张村长没想到事情眼看着都要好了,竟然还能出这事情,也着急了,对着自己旁边的儿子道:“大武,赶紧去找陈婆子过来帮着看看。” “不成,谁也不准去,就让这小畜生死了,让那郑大郎断子绝孙!”高婆子一下子挡着了院子口。 郑瑛娘见状,恨不得将这高婆子一脚给踹死了。 张村长也皱眉,这准备让人去拉开,便见着一个胖墩墩的小伙子跑了过来,一见着高婆子,就喊道:“大伯娘,你赶紧回去看看吧,衙门里来人了,要把富贵哥给抓走。” 高婆子一听,顿时脸都白了,也不管头上的伤口,咋咋呼呼的喊道,“啥,你可别唬我。” “没唬你,人都要带走了。”那小伙子面色火急火燎的。 这下子高婆子待不住了,也顾不得郑瑛娘这边了,直接转身就朝着自家去了。 其余人听着是衙门里来人抓人的,便猜着这张富贵定然是没做什么好事的,要不然也不会又被人抓走了,这次要将人弄出来,估摸着要花不少银子的。 ☆、第31章 图谋救兄长 高婆子一走,张村长的儿子张大武便将村里的陈婆子找过来了。 这陈婆子据说是个会点医术的,平日里村子里的疑难杂症的,都管看,也不收多的银钱,只得点粮食糊口度日子罢了。 孩子是在张家出的事情,瑛娘自然不愿意走了,只留在张母家里等着陈婆子过来。 张村长担心两边又闹起来,只让村子里的后生们先回去,自己留在这里看着,打算等郑瑛娘走了,他再离开。 张家村的后生们一走,张母和张铁柱是吭都不敢吭一声了。 特别是刚刚郑瑛娘将高婆子开瓢了,这下手够狠,他们现在心里也忌惮。要是真的惹急了这郑瑛娘,万一她一把火把房子烧了,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瑛娘也管不得其他人了,只自己哄着孩子,又让张母准备热水来喂孩子。 “小宝,小宝。”瑛娘唤着大侄子的小名,却见孩子只是动了动嘴唇,哭都哭不出来了。 瑛娘看着直泛酸,这么点儿小就遭罪了,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这么多坏人不收,偏生来折磨一个刚出生的婴孩。 张村长在一边看着这孩子,也觉得头疼,又狠狠瞪了一眼张母,“你们这到底怎么照顾孩子的。好好的抱过来,怎么养成这个样子了?” 张母听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她也不知道这孩子咋成这样了,不就是打了几下吗,谁小时候不挨打的。这抱过来又不是当小少爷养着的,还要谁哄着不成? 倒是张大嫂在一边听着,脸色有些白,先前在屋里,见着孩子哭个不停,她一时心烦,给捂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 “陈婆子来了。” 大伙正着急的时候,张大武便飞快的跑进来了,大伙朝门口一看,便看着一个老婆子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只是这人脸上还带着烧伤的疤痕,看着十分的丑陋。 瑛娘也不管她丑不丑,只把孩子抱过去,“求你快救救这孩子把,他这也不出声儿了。” 陈婆子只看听着声儿,抬眼看了眼郑瑛娘,眼睛顿时瞪的老大。一时竟是没了动作。 “快救救孩子啊。”瑛娘见她这时候还有工夫发呆,脸上又气又急。 这陈婆子听着,这才反应过来,将手里木箱子往边上一放,就把孩子抱了过来。 只见着她将孩子往桌上一放,把布包解开,见着孩子身上绑着紧了,心里一惊,“这是谁做的事情,把孩子的手脚绑这么紧,这不是要废了这孩子吗?” 其他人听着,都等着张母这边。 张母吓得低了头。 瑛娘只狠狠的瞪她一眼,想着等孩子接回去了之后,这口气她如何也要出了的。 这边陈婆子给孩子捏了手脚的经脉,又对着孩子的口里吹了几口气,拍了拍孩子的后劲。只一会儿,孩子的脸就慢慢的退了青色了。 看着孩子好转,瑛娘喜极,过来要抱孩子。 “你且等等。”陈婆子轻声道:“去弄些热奶来喂喂,这孩子饿着厉害了。” 一听这话,瑛娘顿时急了,她这没奶孩子,哪里来的奶啊。那张氏也被关在牢里呢。 还是张村长这边反应过来了,对着张大武道:“去把你弟媳妇喊来。” 张村长家里刚添的孙女,这会子正是吃奶的时候呢。 张大武也不敢耽搁,赶紧就去了。 趁着这会子功夫,陈婆子又给孩子喂了点儿温水。 孩子慢慢地有了力气,开始砸吧小嘴巴了。 瑛娘差点哭了起来,只看着陈婆子,感激道:“多谢大娘救我侄儿,日后我定当报答。” 陈婆子笑着摆了摆手,“医者父母心,能救这孩子,也是缘分。”她又细细的看了瑛娘,脸上时而露出疑惑的神色。 瑛娘被她看着有些毛毛的,又念着人家帮了大忙,不好说,只时而笑笑。 只一会儿,张大武领着张村长家的小儿媳妇田氏来了,瑛娘这才松了一口气了。 田氏抱着孩子进了里屋去喂奶。 瑛娘想跟着去,又想起张母这事情了,想着趁此机会一并解决了,便留在了外面。 等田氏抱着孩子一进屋,瑛娘便搬了条板凳儿坐到了屋子中间。 大伙见状,猜着这张老太将这郑瑛娘家的侄儿差点弄死了,这郑瑛娘怕是饶不了的。 瑛娘先是站起来对着大伙拜了一拜,“今日多谢各位乡亲父老主持公道。也多谢张村长正义为怀,没有偏袒这张氏一家子。只是我侄儿今日这命悬一线,也是张氏害的。今日虽然堪堪的救回来了,却不知道日后会留下什么病根子,只希望二位村长能帮着我们这弱小一把,讨回一把公道。” 张村长听着,忍不住蹙眉。这事情好不容易给平了,孩子也救回来了,这郑瑛娘咋还得理不饶人的,还自称弱小,这下手可没见着哪里弱了。 瑛娘见着他犹豫,又道:“今日我夫婿李大锤没来,若是来了,也自是不劳烦村长家里的。我夫婿向来勇武,徒手抓虎,这十里八村没人不知道他的名声。若是他来了,我这也不用受这些委屈了。” 张村长听着她这明里暗里暗示着她背后有人的意思,顿时心里不是滋味了。 别的不说,若这李大锤真的来给郑瑛娘撑腰,张铁柱没准儿真是要被打残了。 张母和张铁柱心里也有些害怕,毕竟之前陷害瑛娘的事情,他们可是帮凶,若是李大锤知道了,难保不会要他们的命。 张村长苦口婆心道:“瑛娘啊,这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瑛娘一听,冷笑道:“见面?也不指望和这些人见面了,若是真的见了,也是见一次打一次的份儿。” “……”张村长顿时觉得没脸了。 郑村长也知道郑瑛娘今天这事情要是不办成了,她就不饶的。且今日已经带人过来了,要是这样灰溜溜的回去了,以后在张家村这边也没了脸面,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咬咬牙道:“张老兄,我看瑛娘也不是想闹事,只是想讨个公道。要说如何处罚这张老太,也不是咱们能管的事情,但是这孩子确实受了糟践,我看张老太这得拿出补偿来。” 他又看着冷着脸的郑瑛娘,劝道:“张老太到底是个老人了,你也不好动手打人,莫不如赔些银钱算了,咋样?也算是看着我这张老脸上了。” 瑛娘本就没有要打闹的打算了,如今有郑村长这个台接下来,自然也就顺着下来了。她皱了皱眉头,满脸不甘愿道:“既然村长开口说了情,我也不逼着了。只不过这药钱少不得的。小宝这虽然救回来了,但是也不知道以后会咋样,要是请大夫啥子的,我也不能回回都往你家里跑,是不?” 张母和张铁柱听着要赔钱,顿时都变了脸色。 这本来抱个孩子回来是为了换钱的,现在被这郑瑛娘闹了这么大的场面,吃了亏不说,还得倒赔钱,这可真是亏大发了。 瑛娘见着他们满脸不乐意,怒道:“咋了,还不同意是吧,咱们去县衙门说话去。那张富贵才刚被i抓了,眼下也不多你们这一家子,张家村这下子也能出个名头了。我也不担心告不了,刚刚在场的人都是有良心的,都知道我这侄儿受了多大的罪过,你们这害外婆侄子性命的罪名,定是跑不了的。便是不能定个大罪,一顿板子也少不了你们。到时候打的你们屁股开花,这钱也就够你们买点药膏。” “咱这有话好好说嘛。”张母这下子才知道怕了。刚刚那张富贵都给带走了,她这老婆子啥都没有的,万一真的给送进去挨板子了,不说一张老脸丢干净了,这命都怕是没了。 张村长见着张母这松了口了,心里也松开了,打着圆场道:“既然张老太愿意赔银子,郑氏你这说个数,今日就把这事情了了,以后也别外道就是了。” 郑瑛娘都没多想,只伸出手来,“至少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 张家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连张村长都有些皱眉头了。三两银子,满打满算的,都够家里花销两年了。这可不是小数目的。 张母气的咬牙,唾了一口道:“我呸,还三两银子,三文钱老娘都不给了。” 张村长也道,“这是不是多了点儿?” “呸!”郑瑛娘也不客气的唾了一口,满脸嚣张道:“我侄儿是我们郑家唯一的命根子,这要是有个好歹,就是要了你这老命,都不算过的。现在只让你拿点银钱,你就不给。好啊,咱就去衙门里找县太爷评评理儿,要是县太爷这边判的轻了,我也学人家告御状,让皇帝老爷给咱这老百姓评评理儿。” “这……这也犯不着吧。”张村长在一边小声道。泼妇他不是第一次见到,但是这连告御状都说得出口的泼妇还是第一次见着。 瑛娘道:“我说犯得着就犯得着。反正大路不是这张家村的,我爱去哪里告就去哪里告。我就不信这天底下没个说理的地方了。我只听过这天子发怒躺尸百万,这次我且看看,我这升斗小民告这一状,能躺尸几条!” “罢了罢了,就给了她吧。”张大嫂在一边听着背后发凉的。 她咋不知道这点儿事情都能惊动那戏文子里才听过的皇帝老爷啊。 不过看着这郑瑛娘的气势,还没准儿真的给闹到皇帝老爷跟前了。他们这一家子可不就遭殃了。 张村长也心里发毛,这要是自己村子里的人说这话,他早就想办法给办了。无奈人家郑家村的人还在这坐着呢,还有个李大锤在背后给撑着。 他看着张母道:“要不就赔点银子,早点把事情给了了,犯不着赔了自己一条老命啊。” 郑村长也道:“咱们郑家村的人,咋都比这三两银子值钱!”虽然他这心里也觉得多了点儿,不过瑛娘开口了,他也不能帮着张家村的人说话。 张母听着哭道:“我没银子啊,咱家这穷的叮当响的,哪里来的银子?” 瑛娘笑道:“莫要诓我,我大哥这些年挣的银子,先前也交了张氏不少,她能不给你送养老钱?这天底下也没听过拿夫家的银子,给有儿子的老娘养老的。这些我都记着门儿清的,你也莫要不承认。实在不成,我也能在你房里搜点出来。” 乖乖,这婆娘连这都知道! 张母心里恨的不得了,哭也不是,闹也不是,最后只能一拍巴掌,坐到了地上。 张村长见着,叹了口气,又看着张铁柱道:“你且去拿了了事吧,别再多啰嗦了,今日这事情,我这还没找你们交代呢。” 这谁家,也没闹过这么大的阵仗的。 张铁柱心里虽然横,但是也是怕人的,怕村长,也怕县太爷,更怕那个远在天边的皇帝老爷。 见着连自家一向有法子的老娘都不说话了,也只能狠狠的瞪了一眼郑瑛娘,这才对着自己婆娘道:“去拿银子来。” 张大嫂听着,赶紧进屋去拿银子了。 今天这事情她也吓得够呛,这么多人围着自家院子闹,差点打起来。高老太又被打的头破血流的,张富贵又被抓了,现在她这巴不得赶紧把事情了了,自己烧张黄符压压惊。 等张大嫂拿了银子交给了瑛娘了,这边张村长家的小二媳妇田氏也抱着孩子出来了。 瑛娘把孩子接到怀里,又道了谢。看着怀里的孩子吃饱后安安静静的握着拳头睡觉的模样,她这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下了。 瑛娘抱着孩子又给在场的人都行礼道谢,“今日大恩大德,瑛娘没齿难忘。” 张村长叹气摆了摆手,满脸疲惫道:“好了好了,赶紧抱着孩子回去吧。”这报恩就算了,只希望日后不要再来报仇了。 出来张家村之后,瑛娘便掏了一两银子,当着郑家村同行的人的面,将银子给了郑村长。“今日多谢乡亲父老帮衬了。这也给各位拿去分了换个酒钱,希望各位莫要嫌弃了。” 大家一见今天没白来,这还能分到百来文钱,顿时个个喜笑颜开的。 “瑛娘这可很是客气了,以后再有人欺负,只管来找咱们就是,一个村子的,哪用得着客气。” “就是,下次来,只管打得张家村的人满地找牙。” “这张家村的人就是怂包,咱这还没动手呢,都吓得没辙了。哈哈哈。” 大家着,纷纷笑了起来。 郑村长见着这副情景,心里暗道,这郑瑛娘可真是个有心计的,以前咋就没看出来。莫说今日仗着他们的势将张家村这边拿捏了,就说这收买人心的事儿,也真是出得了手。 他只暗自想着,日后可莫要和这郑瑛娘给对上了。免得吃了亏了还不知道。 两边的人走了分叉口了,郑村长便准备安排两个人送瑛娘和孩子回镇上去,自己领着其余的人回村子。 这边才安排好了人,便听见着郑家村的方向,李大锤大步的往这边跑来,脸上通红,满是汗水,显然是一路疾跑过来的。 见着李大锤了,她这身上也松了一根筋,笑着迎了过去。 “怎么过来了?” 李大锤见着瑛娘没事,也放心了,擦了一把汗水,道:“刚回镇上就听娘说了你回村子的事情,我去村子里一问,才知道你来了这边,便赶过来了。” 郑村长见着李大锤来了,自然也不用安排人了,又见着李大锤这体格,也暗道难怪这郑瑛娘底气足,男人有力气,婆娘在外面才横的起来。 等瑛娘和李大锤一番道谢之后,郑村长才领着人走了。 李大锤抱过瑛娘怀里的孩子,手脚虽然有些笨拙,好在胳膊够粗,倒是抱着稳当。 两人边走着,瑛娘说起来了张富贵被抓的事情,问道:“是不是县丞大人办的,这张富贵不会再给弄出来了吧。” “弄是弄不出来了,只不过弄死了就不大可能了。”李大锤道。 “为何会这样?” “我刚从县城回来,见着已经贴出了告示了,皇帝老爷驾崩了,现在坐到位置上的,听说不是皇帝老爷的龙子龙孙,反倒是一个大官。说什么要大赦天下,所以这张富贵后面也不知道要咋样。” “大赦天下?”瑛娘听着,倒是想起这事情来。不过她也记得,这大官没当多久的皇帝,就被人从位置上拉下来了。 她道:“不管谁当皇帝了,我阿哥这总能放出来了吧。” 李大锤道:“今日我去牢里看了看,倒是没受罪,只是心情不怎好。明日咱们一起去一趟,看咋样把人给弄出来把。” 瑛娘点点头,“明日我和你一道去。”不管怎么样,总要让阿哥出来的。 ☆、第32章 狱中探大郎 李刘氏一直在家里等着,只等到下午了了,才见着儿子和媳妇回来了,她媳妇怀里还抱着个奶娃子。 “这是谁家的娃娃,怎么抱回来了?” “是我阿哥家的,家里出来点事儿,孩子现在没人照顾,所以我抱回来养几天。我阿哥给了一两银子我了,用来给孩子买吃的。” 她说这掏出了一两银子给了李刘氏。 李刘氏见着,哪里好意思拿着,赶紧道:“既然是你阿哥的孩子,你便帮着照顾几日也没啥的。还要拿这些银钱做什么?”这一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的。 瑛娘笑道:“我阿哥做事向来就客气,非得让我收着,娘既然不拿着,我就自己个儿收着了,到时候也给小宝买些吃用的。” “他叫小宝?”李刘氏听着这名字,心里一软,伸手接过瑛娘怀里的孩子,“哎哟,这孩子看着可太瘦了,可得养养。正好我在家里没事,能帮着带几天。” 瑛娘笑道:“白天帮着带带就成,晚上我自己带。娘您身子还没好全呢,可不能累着了。” 听着瑛娘这贴心的话,李刘氏顿时眉开眼笑,“不打紧,你们只管忙自己的去。” 晚间瑛娘就做了米汤,一点一点的喂着小宝吃了。 看着小宝比之前还要瘦小的样子,她这心里也担心。毕竟张氏出了这事情,以后她阿哥必然是不会要张氏进门了。这孩子也不可能给张氏带着,以后还是跟着她阿哥的。 但是小宝还小,没有奶水吃,这怎么才能长的壮实啊。 等哄着小宝睡着了之后,瑛娘就把这事情给李大锤说了。她现在信任李大锤,有事情自然也不自己一个人烦恼了,多个人商量总是比一个人瞎想好的。 李大锤想了想,道:“我上次去给酒楼里送野味,倒是看着他们在厨房的院子里给羊挤奶,说是做什么甜品吃的。我看那羊奶也能吃,倒不如明日去了县城看你阿哥的时候,去买一头羊回来,倒是小宝也不缺吃的了。” 听着李大锤这个法子,郑瑛娘心里顿时敞亮了,抱着李大锤吧唧一下就重重的亲了一口。 “夫君,你这脑袋可真好使。”她以前就知道,自家大蛮牛可不笨呢。 李大锤被亲的心里痒痒,伸手在瑛娘身上摸了摸。 瑛娘心里一热,顺势就躺在了李大锤的怀里。 第二日天蒙蒙亮,瑛娘便起床给小宝换了尿布,又用热水擦洗干净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放到床上。才去了厨房里做早膳。 今日要去镇上,所以在前面的铺子挂了休业一日的牌子,一家人便在内院吃了早膳。 李刘氏是个心软的,虽然这不是自家孙子,但是念着孩子小,倒是也愿意照顾。吃饭的时候帮着喂了点米汤,眼睛红红道:“天可怜见的,这么小,爹娘就出了这事情了,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出来。”郑大郎的事情,她也是听人说了的,只是顾着儿媳妇的脸面,没在家里提起罢了,眼下看着小宝,倒是情不自禁给说了出来了。 瑛娘倒是没这么小心眼儿,轻笑道:“如今听说新皇帝登基,皇帝老爷大赦天下,我阿哥这事情情有可原,应该会被放出来的。” “新皇?”李刘氏闻言,惊讶道:“哪个新皇,先前的皇帝呢?” 李大锤道:“说是驾崩了。现在县城里都不让穿红戴绿了,不过因着新皇登基,所以只穿素百日便成了。” “既然驾崩了。”李刘氏闻言,一双眼睛忍不住流下了泪来。 瑛娘见她突然落泪,赶紧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娘,怎么了,您怎的哭了?” 李刘氏摆了摆手,自己拿着帕子擦了眼泪,“我没事,只是想着以前的事情了。” 瑛娘听着,想着刚刚说起原来的皇帝老爷驾崩了,她婆婆就哭了,莫不是和皇帝老爷有关?她只这么一瞬间想了一下,就赶紧否认了。她婆婆就一个普通的乡下老妇,怎么可能和那高高在上的皇帝老爷搭上边的。 “娘,若是不舒服,我就自己带小宝吧。今日我和大锤也不干活,只进县城去看我阿哥,带着小宝也不妨事。” “这怎么成,孩子还小,就别去颠簸了。”李刘氏已经恢复了神色,抱着怀里的小宝摇了摇,“这孩子挺乖巧的,也不大闹,昨儿个夜里也没听着哭声,应该好带,你们就放心去吧。” 瑛娘见她没有露出什么勉强的神色,倒是也不客气了。毕竟小宝太小了,出远门确实不方便。她笑着感激道,“那就劳烦娘照顾了。” “不打紧。”李刘氏心不在焉的招了招手。 吃完饭之后,瑛娘手脚麻利的收拾了碗筷,等着里大锤这边从荀老二这边借了驴车来了,她才赶紧回房间里把自己收拾了一下,才匆匆忙忙的上了驴车,跟着李大锤一起出了门了。 见着两人走了,李刘氏才关上了大门,倒了一杯酒,朝着北方的方向,拜了几拜,“朝须啊,那人走了,你在地下见着了终于可以当面问他了。问问我们李家满门,当日到底是为何受那样的冤屈!” 说完,一杯酒洒在地上,泪如雨下。 “你说娘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就哭了?”坐在驴车上,瑛娘又问起了李刘氏这事情。她对这个婆婆的了解不多,听说是当初跟着李大锤的养父李成虎一起回来的,却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人比较温和,还识文断字。 李大锤脑袋里转了几下,也有些猜不透。只道,“估摸着是想着过去的事情了吧。我娘以前家里是大户人家,家道中落了,才跟着我爹来了村子里的。” “这可巧了,我娘也是的大户出身,不过我娘没你娘命好。当初我爹是在集市上将她买回去的,我娘不乐意去村子里,所以过着不开心。早早的就没了。”以前她觉得她娘被买回来的,所以不常和人提起,觉得下面子。但是现在想起来,反而觉得没什么了。她娘再不好,再孤傲,终究是对她疼爱的。只是她娘也是个弱女子,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母亲,也从来没走出过那个富贵的美梦。 “说起来,咱们这缘分真是不浅了。”李大锤再次感慨道。越是和瑛娘相处,他越是觉得瑛娘实在和他太合适了,看哪儿都让人喜欢。 瑛娘笑道:“你也会贫嘴呢。”她靠在李大锤的肩膀上,抬头看着天,“我以前也想过富贵日子,现在觉着还是咱们这平平淡淡的日子好。等我阿哥出来了,我就一点不痛快的地方也没了。” 张富贵给结局了,大嫂张氏也离开了。只要阿哥出来,日后寻个好媳妇过日子,然后等有了银钱,就一起去建康安家,这日子保准比上辈子要好过。 两人到了县城里的时候,太阳才升到一半。 寻了个地方将驴车给寄放好了,两人才一起去了衙门里。 县衙大牢就在县衙的后面,李大锤之前来过,倒是熟门熟路的。到了守门的位置,就被人拦住了。 李大锤从袖子里掏出了点铜板出来,两边一打点。这衙役掂量了一下,才有些不高兴道:“去吧,快点出来。” “多谢了。”李大锤点点头,就拉着瑛娘进了里面。 郑大郎犯的事情不大,所以是和大伙一起关着的。 见着李大锤和瑛娘来了,他脸上有些羞于见人,不乐意过去和两人说话。 瑛娘见着他身上衣衫褴褛,还有些血印子,看着应该是之前受了刑罚的。她想着郑大郎这都是为了她受罪,顿时眼泪婆娑,“阿哥,你便不不愿和我说话了吗?” 郑大郎躲在角落里,听着瑛娘的哭声,也哭了起来。 他一点点的跪着爬过来,哭道,“阿妹,我哪里是不愿意和你说话,我这是不敢见你了。我……我差点害苦了你了。” 当日李大锤和他阿妹走了,他就知道,这事情要是捅出去了,他阿妹这名节就毁了,李大锤必定也要吃官司的。所以他当时就把张氏的一条腿给打断了,只对外说是张氏和张富贵私通,被他一怒之下给伤着了。 没人会诬陷自己媳妇和人私通,所以他这话出来了,大伙都信了。 便是张氏和张富贵,也有各自的顾忌,不敢对外说实话。 他都打算好了,就算咬死了,也不松口说出瑛娘和李大锤来。 郑瑛娘见着他满脸的泪水,和脸上灰尘混在一起,十分的狼狈不堪。心里便又疼又酸,“阿哥,我不怪你,不是你的错。我如今只想你出来,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还有小宝,你不能不管他,他如今还小呢。” “小宝,小宝在哪里?”提起小宝,郑大郎也慌了。出事的时候,他是将小宝托付给赵五娘的,但是他也知道,这要是出事了,赵五娘哪里能帮着他养孩子的。 这几日他心里也惦记,又出不去,整日里又是念着瑛娘这边,又是愧疚小宝,一刻也不得安宁。 瑛娘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小宝被我接回来了,在家里挺好的。只要你出来了,就能见着他了。” “哪里能出的去啊。”郑大郎灰心道。 李大锤道:“你莫要担心,如今大赦天下,你很快就能出去的。” 郑大郎身后一个老者道,“什么大赦天下啊,没银子的,照样关着。这大赦天下,那就是给官府明目张胆的收银子的好机会呢。” 瑛娘听着,也知道这人说的没错。 县衙门,说着是主持公道的,其实内里,也不比谁干净。 不过既然银子能解决事情,她便要想法子弄银子出来,将人给救出来。 她道:“阿哥,你莫要担心,我会想法子的。必定不让你在里面待着。” 李大锤也点头道:“阿哥且放宽心吧。”他便是拼了命,也不让郑大郎为了他白白的在牢里受苦。 ☆、第33章 世道太艰难 李大锤和瑛娘出了牢房之后,便寻了门外的狱卒,问了此次大赦释放犯人的事情。 那狱卒捏了捏手指头,嘴里滋滋有声。 李大锤递过去一串铜钱,眯着眼睛道:“劳烦指点了。” “呵呵,好说。”狱卒看了看周围,低声道:“这虽说是大赦,但是哪有平白无故被放出来的道理,前两天一个被割了子孙根的都被赶着大赦的消息出来的之前,就流放出去了,人家那可没少打点,这路子都没走通。” 瑛娘和李大锤一听,心里暗自猜着这被流放的,估计就是张富贵了。 李大锤又道:“可我大舅兄这罪责也不大,都挨了板子了,也该放出来了吧。” “这得有人,有银子,要不然,旁的都别想了。”那狱卒邪笑了一下,又对着瑛娘瞄了一眼。 瑛娘见着他神色露骨,皱眉躲在了李大锤的身后。 李大锤眼眸一黑,拉着瑛娘便离开了大牢门口。 待到了街上,瑛娘才拉着李大锤道:“这可如何是好,这要弄出来,只怕得不少银钱,也不知道够不够。”她和李大锤也统共没存多少银子,如今又刚搬到镇上花了一些,也不知道够不够。 李大锤凝神想了想,便拉着她道:“我先去找个朋友问问,他在县城里时间长,和这些衙门里的人也有些交情,没准能知道些啥子。” 瑛娘这下才有些方向,点头道:“那我们赶紧去。” 如今她也清楚了,在村里生活的时候还不觉得,到了这镇上县城里,真有个什么事情了,无权无势的,也不是她这耍泼斗狠能解决的。 两人一道又赶紧去了西市。兜兜转转的,才在一个肉档面前停着了。 肉档里站着一个一字眉的大胖子,肚子上的肉都从衣服里冒了出来,里面一个举着大菜刀的人正在热热闹闹的吆喝着分猪肉。 旁边围了一群人,都在等着他这边切肉。 只见这人手脚麻利的把刀挥了几下,就把这猪腿骨上的肉给分的干干净净的,称都不用称,就将这肉给分成一块一块的,递给了旁边等着的人。 只一会儿,人群就散开了。 那人把刀磨了两下,刚放下,就看见了李大锤了。“大锤,你咋来啦?”他浓粗的一字眉因着高兴而弓了起来,像一条蠕动蚯蚓一样。 瑛娘忍着看了两眼,有些看不下去。 李大锤拉着她走近了几步,朝着肉档里客气道,“大哥,我今天,是来打听点事情的。” 这人看了眼瑛娘,又见着李大锤和她动作亲密,乐呵呵道:“这莫不是弟妹吧,上次我就听老二说你娶媳妇了,之前也没好意思问你呢。” “是内子。”李大锤点了点头,他又对着瑛娘道:“瑛娘,这是朱蛮大哥,平日里对我很是照顾。” 瑛娘赶紧道:“见过朱大哥。” “哎呀,弟妹真是多礼了。”朱蛮笑着摸了摸脑袋。 李大锤见着旁边人来人往的,低声道:“大哥这边可得空,我想打听点衙门里的事情。” 朱蛮笑道:“得空得空。”他又拍了拍身后的一个买豆腐的小个子男人,“小六,帮我看着点,我兄弟找我点事儿呢。” 小六呵呵一笑,“行,朱哥,你就去吧,” 朱蛮领着两人进了一个小胡同的屋子里,屋里乱糟糟的。 他大掌在一堆杂物里面翻找了几下,才给扒拉出了两个小板凳给了李大锤和瑛娘,自己倒是坐在一块石头上,一脸好奇的问道:“兄弟,咋了这神神秘秘的。” 李大锤神色严肃,也没多想,便将自己伤了张富贵,自己大舅哥为了自己顶罪入了大牢里的事情给说了。只是隐没了张富贵惦记瑛娘的事情。 “乖乖,你这下手够狠的啊,不过这事情按理说也没这么重的罪过,只是按着你说的,张富贵家里之前使了银子,要让你大舅哥受罪,官府那边既然已经判了重罪,便是后面想改,也下不了这个脸面的。”朱蛮脸上为难道。他惯常和这些衙门里的人打交道,知道这些人的德性。 李大锤点头,“我也知道这个理儿,但是如今新皇大赦天下,官府这边按理说也会赦免一些罪责不重的犯人。我刚刚也去衙门里打听了一下,却听说还得别的手段才行。” 朱蛮听着,顿时冷笑道,“这些狗官,但凡是有一星半点的机会,哪个不弄点油水的。你说的这事儿我也听说了,一个人弄出来,最起码这个数。”他比了比无根手指头。 瑛娘一愣,“五两银子?”倒是没问题的。 “五十两!”朱蛮瞪着眼睛道。 瑛娘闻言大惊。 一个平常普通百姓家里,能有二十两银子,已经是很富足了。 就算李大锤这些年打猎,也只堪堪的二十多两而已。现如今这五十两,只怕是砸锅卖铁,也凑不齐的。 瑛娘的暗自算清楚了这笔账,脸色也越发不好了。 李大锤也沉吟下来,一时没说话。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任你平日里再厉害,没银子的时候,也就是干瞪眼的时候。 朱蛮见着两人这为难的样子,问道:“你们可是下了心要去救人?若是银子不够,我这有呢。” “怎么能用大哥的银子,你那银子,是要成家的。”李大锤摆了摆手,直接给推了,他知道,朱蛮如今也是一把年纪,却因为模样生的不好,所以一直娶不着好人家的姑娘。如今就指望存点家当,好说门亲事。 瑛娘有些心动,她和李大锤如今这都挪不出更多的银钱了,若是这人愿意帮忙,倒是解了燃眉之急了。只是转念一想,现在是解决了,但是这朱大哥急着娶媳妇,这银子也得赶紧还。若是到时候还不出来,也是耽误了人家的大事情。她能坑别人,却不能坑大蛮牛的兄弟。 朱蛮皱眉道:“你我兄弟干啥要算的这样清楚,我这娶媳妇,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他又想起了一事来,不解道:“说起来,前阵子让你去参加那民兵倒是极好的机会。你怎么就突然不去了。害得他们都问了我好几次了。如今听说民兵营这边若是能做上营长的位置,可以得赏银呢。” “赏银?”李大锤眼睛亮了一下。 朱蛮脸一横,“可不是,说是英王殿下给的彩头,想要在各州县里面找出些勇武的人才,所以便下令弄了这么个赏银。你们说这也奇怪了,这皇帝老子都驾崩了,他小舅子坐上了位置,偏偏这些皇子皇孙的,竟然都能沉得住气。这要是咱们老百姓家里,谁家的舅舅来家里抢东西了,那还不得兄弟几个给打出去啊。” “大哥,皇家的事情莫要多论,免得惹祸上身。”李大锤满脸严肃的制止道。 朱蛮也意识到自己嘴巴大了,要是今日是和旁人说道,免不了又是一顿麻烦。赶紧笑道:“多嘴了。” 瑛娘听着他之前一番话,却想起了上辈子曾听到的消息。 英王殿下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建康城,没多久,就打起了讨逆的旗帜,要诛杀逆贼。而韩王和太子殿下,却因为在自家这位皇帝舅舅的挑拨之下,两败俱伤。皇帝趁机夺了他们手下的兵马,又在民间征召壮丁前去征讨英王。 而大锤,正是这次被征召前去讨伐英王殿下,后来战死了,被封了爵位。 一直从朱蛮家里出来,瑛娘都有些魂不守舍的。 李大锤心里也藏着事情,两人一路去取了驴车,才又到了集市上寻有没有卖山羊的。两人在集市上走了一圈,好不容易,才寻着一头产奶的山羊。 掏了一两五百钱,倒是将这山羊给弄上车了。 回程的时候,李大锤突然道:“瑛娘,我想去去参加民兵营,这个月十五是他们公开选营长的日子,我想去试试。朱大哥这边也愿意给我去寻个机会进去。” “不许去。”瑛娘一口否决。 如今她想起的事情越发的多了,曾经不曾刻意去记着的事情,原本模模糊糊的,现在却越发的清晰了。越是清楚一分,她越是不想李大锤去冒险。 她必须要赶紧带着家人去建康,躲开日后的征兵。 “可是你阿哥现在在牢里,咱们没银子,”李大锤脸色低沉,眼中有些化不开的纠结,“且这些日子我也知道了,无权无势的,在这世道太难了。”想着今日那个狱卒那般打量瑛娘的眼神,他当时就差点忍不住动手了,但是郑大郎这事情给了他一个警醒,让他只能暗自憋着,甚至连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 瑛娘心里也发苦,只觉得自己曾经想的太简单了。先头以为只要嫁给了李大锤,日后他战死了有爵位了,自己也出头了。如今想起来,也真是傻了。若是没了李大锤,她们孤儿寡母的,在这世间只怕都活不下去的。 如今她想着和李大锤好好过日子,便能安稳一世,却偏偏生出这许多波折来。 这世道,怎么就这么难? “瑛娘,你便让我去吧,我保证每日好好的回家里。不让你担惊受怕。且若是我真的成了民兵营的营长,不止可以救你阿哥,日后也没人敢欺负你们了。” 李大锤握着缰绳的手已经冒出青筋来,显然有些紧张,也有些激动。 瑛娘暗自垂泪,歪着脑袋擦掉了眼泪,才点头道:“那你需要得应了我,明年这个时候,咱们就离开这地儿,去建康。不管你有多大的前程,都得随我离开这儿。你可愿意?” “怎么突然要走?”李大锤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若是有前程,干啥要离开。在这边呆着不是更好? 瑛娘却不管他心里想的,只满脸肃然道:“你可应我?你若是不应我,便是我死了,也不让你去!” “莫瞎说,什么死不死的。”李大锤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叹气道:“我应了你便是。若真是有能耐,去哪儿都一样。” 听着他应了,瑛娘这心里的苦涩才退了一点儿。 不管如何,只要明年离开这地儿,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第34章 大锤进兵营 瑛娘和李大锤回了家里的时候,便见着李刘氏和一个穿着灰布衣衫,脸上用东西遮着的妇人。 两人听着动静,都回过头来。 “你们可回来了。”李刘氏抱着孩子迎了过来。 瑛娘赶紧过来接过孩子,转身看着正在把山羊弄下车的李大锤,“就放到院子里吧。” 李刘氏见着还买了山羊回来,纳闷道:“咋买了这个东西,可花不少银子吧。” “没花多少,就用了我阿哥给的那一两银子给拿回来的,给小宝弄的羊奶喝。以后小宝不喝奶了,还能当自家的牲口养着,以后也能换银子。” “这倒是好,我们家可好久没养过这牲口了。”家里添了物件,李刘氏也高兴。 她又见着正坐在门口的妇人,笑道:“这是陈大娘,也是要来镇上的,来咱这边歇脚,听着咱们刚过来的,便来坐坐。” 瑛娘顺着看了一眼,正纳闷这人是谁,便见着这人将脸上的花布扯了下来,露出了脸上的伤疤。 “陈婆子?”瑛娘诧异的看着眼前的陈婆子。 陈婆子笑道:“可真是巧了,昨儿个才见着面,今天原来又到了你家里了。” 瑛娘笑道:“原来是您老啊,昨日你帮着救了小宝,我还没好好道谢呢。” “也没费啥子力气,倒是你,能为着侄儿这么着想,才是难得。”陈婆子边说着,边打量着瑛娘。 旁边李刘氏见着两人处着好,倒是对自己儿媳妇又高看一眼。平时看着和旁人都处着不好,没想到也有这样热情的时候。 她笑道:“陈大娘想租房子,你和大锤不是说认识镇上的人吗,看能不能打听一下。” 陈婆子看着瑛娘道:“倒是劳烦你们了,也不要多大的,只我一个人住,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就成。” 李大锤弄好了山羊,从屋里走出来。听着这话,笑道:“大娘放心,我现在就去还驴车,帮着问问这事情。” 陈婆子笑着点头,“好,多谢了。” 瑛娘倒是无事,抱着孩子坐在门口和李刘氏一起坐着,陪着陈婆子说话。 陈婆子的声音很轻柔,看着是个十分和善的人。瑛娘也喜欢和这样和善的人相处,倒是觉得熟稔。 陈婆子道:“听说你也郑家村的,那你娘是哪个村子的?” 瑛娘没想到她会问着这事情,一时间愣了一下,又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娘是我爹从县城里找回来的,未曾说过是哪里的。” “原来是这样啊,怪道你这模样生的和村子里的姑娘不一样。你娘这颜色只怕也不差。” 瑛娘点点头,“我随了我娘。” 这话倒是不假,当初郑家村,她娘虽然不常见人,但是也是村子里有名的好颜色。所以她从小也因着她娘的缘故,早就美名远扬了。 陈婆子又细细的盯着瑛娘,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的模样。 “大娘……”瑛娘被看着毛毛的,忍不住道:“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陈婆子微微侧脸,避开瑛娘的视线,笑道:“只是觉着面善,你这模样,生的可真是好看。” 李刘氏在一边听着,笑道,“这个倒是,我这媳妇,十里八村的可找不着一个比得过的,我看便是建康城,也是数的过来的。” 瑛娘红着脸低头,心道这长的这模样,也不算啥子好事。要不是这张脸,也不会有现在这些麻烦事情了。 过了一会儿,李大锤便回来了。 镇上倒是有房子租出去,但是都是一家人住的大房子,租金都贵,倒是不合适陈婆子一个人住。 瑛娘也知道陈婆子没什么银钱,又是一个人,必定是不方便的,她想了想,道:“倒不如找户人家一起分着租,大娘你只住一间,应该能成。” 李刘氏一听,立马笑道:“要不然,就在我们家里住算了,咱们后院里不是有一间屋子空着吗,正好给你住。咱两也能有个伴儿了。”她这几十年在李家村也没啥子谈得来的老姐妹,如今和这陈婆子倒是很谈得来,自然也想日后能有机会多相处。 瑛娘心里早有想法,笑道:“这倒是好,今日我和大锤收拾出来,明日大娘就能搬过来住了。大娘且去看看,若是还看得上,明日便搬过来。若是觉得不合适,咱们再找。” “哪里还用看,我看就这么定了。”陈婆子高兴的一拍巴掌,“我这辈子,可少碰着你们这和善的人家了。” 瑛娘道:“那成,回头我便收拾了。” 因着陈婆子这事情,瑛娘心里的沉郁倒是少了许多。 晚间李大锤说起了第二日要去县城里面报名的事情,她也没说什么。只略微嘱咐了几句要紧的事情。 “不许与人逞凶,我虽然在外面也斗狠,但是也是看人的。遇着我对付不了的,也不会去和人家闹。你也不许吃亏了。”瑛娘想着李大锤之前伤了张富贵的事情,虽然很解气,但是也担心日后遇着张富贵这样的人,李大锤再下狠手了。到时候又要遭难。 李大锤心里听着她嘱咐这些话,知道她心里是愿意他去县城了,笑道:“你放心,我都晓得。这些年不是也没闹过事情吗?” 瑛娘想了想,也觉着李大锤原本是个本分人,自从和她成了亲之后,确实跟着一起闹了许多事情了。人说出嫁从夫,自家这倒是反过来了。 她脸庞微红,把手伸进了李大锤的衣襟里,摩挲着他身前坚硬的胸肌。原本很讨厌这些硬邦邦的肉,如今摸着竟然十分好摸。 李大锤被摸着浑身舒坦,脸上热气十足,瞧了眼旁边睡的十分香甜的小宝,他眼神一黯,猛的将瑛娘翻转了身子,顺手压了下来。三两下就将人剥的赤条条的。 待一番吸允折腾,终于进去之后,李大锤舒坦的叹息了一声,凑在瑛娘耳边道:“明儿个报名若是成了,我便得在那边待上几日,家中有事便找荀二哥。” 说完不等瑛娘说话,便大力的运动起来,倒是把个结实的大木床都折腾的摇摇欲坠的。 瑛娘紧紧的攀扶着李大锤的腰部,心里一阵阵战栗。 被折腾的快散架的时候,她想着,若不是知道大蛮牛明日就要去县城了,她才不会这么傻的摸他呢。 第二日早上,瑛娘便给大锤收拾了两件换洗的遗物,准备让他带着去县城。又劝他把要去县城参加民兵的事情和她婆母李刘氏说一声。 昨日里匆忙定下,倒是没来得及打招呼。 用早膳的时候,夫妻二人便将这事情给李刘氏说了。 李刘氏听着大锤要去参加民兵的事情,倒是挺高兴。“虎父无犬子,是该去的。” 瑛娘见着自家一向软弱的婆婆这个反应,倒是有些意外。她原本还想着如何宽慰婆母,却不想婆母比她这还看得开一些。 吃完按之后,李刘氏只嘱咐了自己儿子几句,便让他出发了。 瑛娘有些舍不得,愣是一路送到了镇子口。 毕竟他这一去,最少也要十五之后才能回家来了。若是顺利,到时候阿哥郑大郎也能回来。那会子才是真正的一家团聚呢。 李大锤不在家里,如今家中又正是缺银子的时候,瑛娘回来就将铺子给开了。 这边摊子才摆出来,陈婆子也提着家当来了。 她在张家村也生活了许多年,帮着村里人治病,所以结了不少善缘,今儿个搬到镇上,也有村里人帮忙搬家当。 陈婆子的家当不多,只几个包袱和两床打了补丁的棉被,另外再加上两口箱子。 因着家里没床,所以几个后生又帮着用木板搭了一张床。 瑛娘见着几人累着慌,等他们忙完了,招呼几人去前面坐着喝茶。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赶着回去干活呢。”说着便向是见了鬼一样的,白着一张脸走了。其他两个人也都跟了过去。 瑛娘诧异的看着他们的背影,疑惑道:“他们这是咋了?” 陈婆子抿着嘴笑了笑,“你可不知道,你如今在张家村可是名声大着呢。现在村里小孩子哭闹,达人们便说,莫哭莫哭,小心郑家的瑛娘来吃你了。” 见着瑛娘一脸别扭,她笑道:“也莫怪他们这样怕你,高婆子在村子里也是横着走的,你这不声不响的就给人开瓢了,个个都佩服你。” 瑛娘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虽然喜欢耍泼斗狠,但是也不想到了这般鬼见愁的地步。只不过这样也不错,日后有些恶名在外,来打秋风的人也要顾忌一些了。 她笑着摇头,“果然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陈婆子的房间摆好了之后,又和瑛娘商量着在外面竖个牌子,上面写着专治疑难杂症,想在镇上把这糊口的生意继续做着。 “我这平日里没活的时候,也能帮衬着你们招呼客人。” 瑛娘笑道:“这多麻烦啊,竖牌子不打紧,这帮忙的事情就不行了。大娘之前的大恩大德,我可一直都记着呢。” 陈婆子摆手,笑道,“不打紧,我这平日里也没活计干。等帮忙的时候,我就把脸遮住,也不会吓到客人了。” 瑛娘听着,心里有些不好受。她心里有这几分计较,却没好说出口,却不想陈婆子自己主动提起这个了。 看着陈婆子真诚的神色,她从心底笑了起来,“那日后,可就麻烦大娘了。以后忙完了,中午就和我们一道吃饭,反正也是做这吃食生意的,不缺吃的。” 陈婆子看着瑛娘的笑脸,低着头暗自擦了擦眼睛。 做了几日的生意之后,之前落下的客源也稳定下来了。 镇上做吃食的地方不多,特别是像瑛娘这店子这样干净又实惠的,自然比那些小饭馆要划算的许多。 陈婆子吃了两次,也赞不绝口“瑛娘,你这手艺是哪儿学的,做的普通的吃食,都比别处的要好许多。” 瑛娘笑道,“平日里经常琢磨,就会了。”上辈子因着要养家,啥子活计都干过,连去县里酒楼厨房里帮工都做过,自是学了几手大师傅的手艺了。 想起上辈子那些心酸的经历,她一时间有些恍如隔世。 果真是隔了一世了。 瑛娘抿嘴笑了笑。 ☆、第35章 大锤遭人嫉 铺子里的生意虽然越发的好,但是大家都舍不得吃啥子贵东西,这赚起来也不多。 如今家中用银子的地方多,瑛娘暗自想寻个法子多挣银子。如今晚上倒是可以做做绣活,白日里收摊之后,再寻个活计一起做,也能多得些银钱了。 上午歇了摊子之后,瑛娘便用篮子提了点东西到了荀老二家里了。 这荀老二是个走街串巷的,在镇上很熟悉,瑛娘想着若是找荀老二帮忙介绍活计,没准能行。 荀老二平时不在家,倒是荀二嫂帮着人家浆洗衣服,平日里将衣服拿回家里来做,倒是能挣点银钱。 荀老二虽然走街串巷的,但是为人爽利,所以平日里没多少银钱在家里,倒是荀二嫂攒银钱养家。之前李大锤和瑛娘说起这事,让家里尽量别占荀老二家的东西,荀二嫂挣点银钱不容易。 瑛娘也记着,所以这会子倒是没空着手过来。 才到院子门口,便见着荀二嫂正在院子里往盆子里倒水。 “二嫂。”瑛娘赶紧几步进门,帮着过来搭把手,把大木桶里的衣服倒进了盆里。 “弟妹咋来了?” 荀二嫂抹了把头上的汗水,笑道。 瑛娘将东西放到地上,跟着一道儿坐到了小板凳上。“我这好些日子没来看你了,今天收了摊过来找你坐坐,也想打听点事情。” 荀二嫂笑道:“啥子事情了,还特意跑一趟,只你二哥不在家,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忙的,” 瑛娘笑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嫂子只管听一听,若是不成也不妨事。大锤如今去了县城里谋差事,我这家里有老有小的,铺子里的生意保不住温饱,所以也想寻个活计挣点银钱,好给家里添点进项。” “原来是这事情,看不出你这模样,却这般勤快的。”荀二嫂蜡黄的脸上满是笑意,她之前倒是以为瑛娘是个娇养的,之前李大锤看着也是心疼这媳妇的,没想到瑛娘这不止开铺子,这还准备再寻活计呢。她道:“我平日里倒是寻些浆洗衣服的,不过这镇上的富户不多,也没多少衣服能洗的。若是你不急,待会你二哥回来了,我让他打听打听。” 一听荀二嫂愿意帮忙,瑛娘自是十分欢喜,连忙道谢,“这可多谢嫂子了。” 荀二嫂连连摆手,“不妨事,又不是外人,大锤当初帮了咱们家老二大忙,我们这心里都感激呢。” 瑛娘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大锤常说得了二哥许多好处,总是不能报答。且二哥为人狭义,这些年没少帮人。” “哎,别提了。”提起这事,荀二嫂就叹了口气。 瑛娘见着她唉声叹气的,关心道:“二嫂这事遇着啥子难事了?” 荀二嫂心里有苦,平日里没个说道的,想着瑛娘和李大锤的为人,倒是有些不吐不快了。“单单是你和大锤兄弟是好人了。你二哥平时见着人都乐意帮着,家里一点银钱都存不住。前几日,你二哥去县城将收来的旧家具给换了银钱,又全给之前收的一个小兄弟家里治病了,如今一个月下来,也就我这整日里几个铜板度日。” 说起这些事情,荀二嫂抹了抹泪,有些尴尬道:“我这平日里也没人说道。担心这邻里街坊的看不起咱。今天见着你了,我这便有些收不住,倒是让你见笑了。” 瑛娘劝慰道:“哪里见笑了,我也是妇道人家,知道这些当家的苦楚。平日里男人们在外面不知道,这家里财迷油盐的,哪里少的了银钱的。只嫂子也要宽心,凡事和二哥好好商量,别自己放在心里便是。”她对着荀老二一家子倒是挺感激的,也不想她们这夫妻两生什么嫌隙。 不过按着她自己的想法,若是李大锤这样不顾家里,整天贴补外面的,她肯定也是不依的。自己媳妇儿子都养不活,哪里来的本事去充好汉的。 荀二嫂只忍不住说了这几句心里话,后面倒是也知道说多了不好,便忍住没说了,只笑道:“你那事情我给放在心上,等找好了,我便去寻你。” 瑛娘点点头,笑道:“我也知道镇上这工作难找,嫂子只顺口问问便是,不要费心思了。” “我心里明白的。”荀二嫂笑着摆了摆手。 从荀二嫂这边出来之后,瑛娘心里又想着,估摸着二嫂刚刚和她说那些话也不止是单单抱怨的,估摸着还是想让通过她这边,让李大锤帮着和荀二哥说道一下。 毕竟男人们之间,女人说话这着实没分量,倒是比不得兄弟之间一句话来的有用。 只如今李大锤又不在身边,暂时也帮不了这个忙了。 见着天还早,瑛娘想着去县城买点刺绣用的东西回来,好做点绣活拿出去卖,也惦记着李大锤这边,便定着去一趟城里。 她转了个弯儿去镇上的小客栈门口打听了一下要进城的车子是啥时候。 一打听,待会便有一辆马车要送人进城去,也不贵,去的路费才五个铜板。 若是平时李大锤在,瑛娘是万万舍不得这五个铜板的,倒是宁愿和李大锤一起走着进城。只如今李大锤不在家,她一个人进城难免不大安生,还是跟着这车子去的好。 瑛娘赶紧回去和李刘氏打了招呼。 李刘氏正哄着孩子,知道儿媳妇要去县城买绣布,还要去看自家儿子,自然是十分支持。“你快去快回,莫要等着天黑了。家里的事情不用操心,你陈大娘在家里帮衬着呢。”“哎,那我就去了。”瑛娘笑着赶紧进屋提了包袱,又去厨房里给李大锤装了点干粮,才赶紧去赶车了。 马车到底还是舒坦一些。 虽然是一匹瘦弱的老马,却也行的比人的脚力快了许多。 等到了镇上后,才刚刚到了晌午了。 瑛娘也不耽搁,赶紧就去寻了刺绣的铺子打听刺绣的事情。 县城里的刺绣坊不止一家,瑛娘只挑了一家上辈子熟悉的店子进去了。 她上辈子为了养家,也没少在这县城里讨生活,光是刺绣的活计,就做了好几天的。只单单这朝霞刺绣坊给的价格最公道。 铺子的老板娘还是上辈子的那个。 瑛娘很熟悉她的行事作风,只用了点心思,就拿了副便宜的绣具。 出了绣坊,瑛娘便赶紧着朝着衙门那边去了。 一番打听,才知道原来民兵营就建在西城门外面,也不远,只出了门走几步路便到了。 瑛娘惦记着牢房里的郑大郎,想着顺道去看看,又想起那天那个狱卒的眼神来,心里有些忌惮,便也作罢了心思,赶紧提着东西往西城门走了。 民兵营中,此时正是互相切磋的时候。 李大锤靠在木桩上,正在算着日子,这还有几日的时间了,只要届时赢了比试,他就能将大郎从牢里救出来了。 旁边的朱蛮走了过来,拍了拍他道:“我说兄弟,你有把握不,我都打听过了,这里面有个衙门里的熟人,人家有门道,而且这身手也不错,这次就是冲着这营长的位置来的。” 李大锤揉了揉脑袋,“这都是见真功夫的事情,便是有门道,也是众目睽睽之下,还能做了假去?” 朱蛮想了想,也点头道:“你说的倒是有道理。只不过还是小心点好,咱们这老百姓过日子,就是图个安生,” 他今日打听了消息之后,就赶紧过来给李大锤报信了。 免得他兄弟这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另外一边的营帐里面,几个穿着灰色短衫的大块头正围着一个高个子的健壮男人。 这男人生的十分的高大,面色有些俊俏,倒是眉目间却有几分轻浮,正是县太爷府上大管家的儿子孙宝年。 此时他听着大伙说着那李大锤如何如何厉害,心里一恼,将旁边的装着凉水的碗都给摔在了地上。 “一个二个的,都是涨别人的威风,我倒是要看看,这人是不是真的有你们说的这厉害。” 一个光着头的大个子道:“孙哥,咱们可没说话骗你。平日里你也没少帮着咱们,咱们这么说,不是也给提个醒吗?” 另外一个稍小个子道:“就是,要我说,咱们这和他拼蛮力不是个法子,还是要智取才成。 孙宝年一听,动了动心思,道:“怎么个智取?” 那小个子笑着从兜里掏出一包药来,“这若是给人吃了,保管一天都出不来茅厕,更别说第二天能上场和咱们比试了。” 孙宝年拿过了这包药,想着到时候只要赢了这比试,就有机会娶了县令家的千金,那时候自然是百般欢喜了。 他笑将药包扔给了小个子,笑道:“事成之后,少不得好处。” ☆、第36章 书院送饭 第36章 瑛娘到了大营门口就被拦住了。 人家上下一打量,见着她生的好,倒是没有恶声恶气的,“这里是民兵营,闲杂人等不能入内。” 瑛娘提着篮子往后面退了一步,笑道:“我是来寻我夫君李大锤的,家中有事情需得和他商量。” 李大厨是民兵营里面有些脸面的人了,听着找李大锤的,那人倒是没为难,转身就找人去寻李大锤了。 只过了一会儿,李大锤就跟着先前那人一起出来了。 见着瑛娘来了,眼睛一亮。 两人离着门口远了些,大锤才高兴道:“你怎么来了,我这还有几日就能回去了?” “我来办点事去,又惦记你这边,就来看看。”瑛娘心疼的看着李大锤,只觉得几日没见,人又黑了些,瘦了些。“你这几日,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怎么又瘦了。” 小别胜新婚,这还是两人成亲后第一次分开这么长时间,瑛娘说起来,心里就泛酸。 李大锤见着她这模样,心里也酸酸胀胀的。这几日他也想的紧,但是没法子,这事情必须成。不能为了儿女情长的,整天窝在家里靠媳妇养着,这就不是个男人了。 他见两边没人,伸手拉着瑛娘的手道:“你莫要担心我,这些日子训练多了,自然没以往那样清闲了。但是这样也好,身上多了力气,以后也能多干点活了。” 瑛娘撅了撅嘴,有心想和他亲近一下,又觉得不合适,只能憋着了。她从篮子里摸出了点吃的递给了李大锤,“担心你这几日里吃不好,自己做了点你爱吃的烙饼,平时饿了自己吃。” 看着瑛娘手里的烙饼,李大锤心里又高兴,又是心疼。 镇上到县城这么远,自己媳妇却辛辛苦苦的来送饼,他李大锤何德何能,这辈子能讨着这么好的媳妇啊。 “瑛娘,你且放心,这次我定要将你阿哥救出来,以后我功成名就,让你过好日子。” 这样好的媳妇,合该要过更好的日子的。 瑛娘撇嘴,“我可不指望做什么官家太太,只希望你好手好脚的回家便成了。”她现在最怕的就是李大锤有什么建功立业的心思,届时走了上辈子的老路,她这真是没地方哭去了。 她又道:“对了,你凡事小心点,这里面龙蛇混杂的,保不齐有人会算计呢。平日里训练和吃食,都要注意些,别伤着了。” 李大锤心里明镜儿一样的,这会子见着瑛娘叮嘱,还是忍不住点点头,“遵命,娘子。” 因着时间不早,瑛娘要早点赶回镇上去,两人又说了几句亲近的话,便准备回城里去坐马车了。 李大锤不放心她,心里也舍不得这么早分开,便跑回去和那边管事的打了个招呼。 人家听着说是送媳妇回县城里面坐车的,倒是也宽宏,只放了一炷香的时间,让快去快回。 夫妻两回城的路上,趁着没人的时候,又亲近了一下,才一起往城门走。 刚走到城门口,里面就有一辆马车出来了,看着十分的气派。 李大锤赶紧护着瑛娘走到一边。 “让开让开,这可是县令大人家的马车。” 旁边有几个小厮模样的人在两边赶人。 瑛娘往马车那边看了一眼,只见着里面隐隐约约露出一个女子的剪影。 李大锤看着那气派的马车,眼睛微微黑了黑,却没做声,只等人都走了,才拉着瑛娘往城门里走。 瑛娘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马车,心里涌起了复杂的感觉。 上辈子,这个女人就是她杀死的。 这个女子,便是一个剪影,她都能认出来。 陈香兰,陈县令家的千金小姐。当初她和自家管家之子私定终身,下嫁此人。结果朝廷征兵,她丈夫身为民兵营的营长,也被征走,战死沙场。 寡居的陈香兰,却和刚刚高中进士,回乡做县丞的许成桧勾搭上了。 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还能遇上。 现在她陈香兰云英未嫁,一切都还没开始。 “大锤。”瑛娘突然抬起头来,拉着李大锤的袖子。 她刚刚才想起,上辈子当上民兵营营长的人,是陈香兰的丈夫,那这辈子,大锤还能当上营长吗? 李大锤见她神色慌张,以为她是哪里不好,担心道:“怎么了?” 瑛娘脑袋里搜索了一遍关于陈香兰丈夫的名字,却想不起来这人叫什么,只隐约记着是个姓孙的。 她满脸凝重道:“你们民兵营里,是不是有一孙姓的男子,他是县令大人家的管家之子。” 李大锤闻言,倒是知道瑛娘说的这人了。 “你说的是孙宝年?你怎的知道他?” 瑛娘捏了捏袖子,“我刚在城里听着人家闲聊,说起了这人,刚刚又见着县令家的马车过去,才想起了了。我听着这人日后可能是县太爷家的女婿,他对这营长之位肯定是势在必得的。” “那又如何,各凭本事。”李大锤眯了眯眼,心中也想着防备几分了。毕竟这些官宅里面出来的人,少不得比旁人多几分心思。 瑛娘以为他没听进去,担心道:“你可千万要防着他。这营长之位置,他定是你的劲敌。” “好,我知道了。”李大锤笑着点了点头,“莫要担心,行走在外的若是被人算计了,那就真是没本事了。” 见着马车里的人多了,担心待会没位置,李大锤赶紧催着她上车。 等扶着瑛娘在马车里坐好了,又去前面付了车钱,才赶紧转身往民兵营那边去了。 瑛娘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越发的不放心了,也不知道,这一世能不能改了这个命。 买了绣具回去后,瑛娘晚上就开始做刺绣了。 她上辈子绣了好几年,也靠着这个过日子,所以绣活做的很不错。只一晚上,可做出两个模子出来。 李刘氏知道她这白日里做生意,晚上还得刺绣,也越发觉得这个儿媳妇难得。 过了两日,荀二嫂便上门来了。 原来之前瑛娘拖她打听活计的事情,她倒是放在了心上,这几日都在打听,终于找到了一个好活计了。 只端着水大口喝了一口,她便高高兴兴道,“这事倒是极好的,那镇上的书院里面正缺人做饭,那院长嫌里面乌烟瘴气的,不愿意在里面打灶,想寻个人家在家里做。我给那书院院长家的夫人洗过衣服,她便和我说了这个事儿。你觉得咋样?” 瑛娘一听,也笑道:“只不知道这平日里做多少饭菜合适,每日进项多少,怎么个做法?” “都打听清楚了,只做午膳那一餐,材料啥子的你都自己看着买,需保证一天两素一荤,每天一百文钱。” 听着每日一百文钱,瑛娘心里暗自算了一笔账,若是除去买菜的三十文钱,她这还能挣下七十文钱。 这倒是一桩好事了。 见着对面荀二嫂高兴的模样,她心里只想了下,便又笑道,“这么好的活计,难为嫂子还念着我。只我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若是嫂子能来一道做,也不出菜钱,只搭把手,我给嫂子每日二十文钱,嫂子觉得咋样?” “这,这不大好吧,”荀二嫂眼睛一亮,心里也有些心动。 要说这活计,她也是想自己做的,只不过家中连买菜的钱都没了,自然是接不下来这活计的。 想着便宜了外人不如便宜自己人,便来找瑛娘了。没想到瑛娘这还念着她呢。 瑛娘笑着拉她的手,“这事情也多亏了嫂子,哪里不好了?且我这还得顾着摊子,又要做十几个人的菜,一个人着实吃力了些。我知道嫂子家中也是为难,何不一起挣点银钱也好过日子。”这只吃不吐的买卖到底不长久。有银子不一起挣,下次谁还敢来找自己了。 荀二嫂只觉得郑瑛娘这人着实是个有情有义的,又是高兴,又有些激动,“那弟妹,我明日就过来帮着你一起。” 瑛娘自是笑着应了。 李刘氏听着瑛娘又另外寻了个活计,心里担心,“你这又是铺子,还得刺绣,如今又去给书院做饭,这身子哪里吃的消的?” 瑛娘却不以为意,如今趁着风调雨顺多挣点银子,日后天下乱了,她这才有活命的依仗。 “娘,不妨事,还有二嫂这边过来帮衬呢。这活计是我和她一道做的,也不累。” “你一个弱女子,担着这么多的事情,哪里能不累的。都怪我,不该让大锤去民兵营的,连家里都顾不上了。反倒是要你这个媳妇来挣钱养家的。”李刘氏说着,抹了一把辛酸泪。 陈婆子听着,看着瑛娘的眼神也是心疼。只她现在到底是个外人,不好劝说,只能忍着心里没说话了。只叹这世道不公,本该养在深闺的人,却要受这些磋磨。 瑛娘心意已决,这事情又扯着荀二嫂这边了。李刘氏到底也不好拦着,只能任由他们去忙活。倒是一心一意的帮着瑛娘照顾起小宝了。 第二日才吃了早饭,荀二嫂就提着篮子过来了。 瑛娘见着她这样看重这活计,也不好耽搁,两人趁着时间早,赶紧着去买了菜。 等菜都备好了,荀二嫂便帮着择菜,瑛娘则看着铺子。 中午两人手脚麻利的一忙活,几盆菜就都出锅了。 瑛娘手艺好,便是这大锅饭,也讲究个色香味的。 荀二嫂在边上看着,道:“我看他们这些书生吃了你这菜,日后书院这生意怕是还只能你这边做了。旁的人是抢也抢不走的。” 瑛娘捂着嘴笑道:“只是平常的吃食,这看着不早了,咱们还是快点送过去吧。” 家里也只有一个三角车,瑛娘和荀二嫂都推不动,干脆只弄了个大篮子,两人一起抬着送到书院这边。 此时书院里已经下了学了,好些镇上住着的倒是都回去吃饭去了,只一些从各村各地的学子留在这边用饭。 许成桧抱着一本书在窗边看着,见着几个学子在边上谈着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心里暗自嗤笑了一下。 这些人这般模样,还想考取功名,简直是痴人说梦。 “饭菜来了,快来吃饭了。” 一个负责后勤的学子在院子里嚷嚷了一声,学堂里的书生们便都拿着自家的木碗和筷子跑了出来。 自从上次土灶差点把学堂烧了,院长一怒之下将灶给推倒了,他们这可就好久没吃着一顿热饭了。每日里吃些馒头,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了吃了,好偿些肉味。 因着里面都是男子,瑛娘和二嫂都蒙着一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前面拿着大勺子,准备分发完了饭菜之后,就去院长那边领今日的饭钱。 ☆、第37章 许成桧的心思 学子们见着是两个妇人分发午膳,有些都忍不住偷瞄几眼,也有那些自喻为君子的,讲究个非礼勿视,匆匆忙忙的拿了饭菜就走了。 许成桧跟着人群后看了一眼,便再没挪开眼睛了。 虽然那旁边穿着花布衣裳的女子蒙着脸面,但是只单单露出的眉眼以上的神色,就让他想起了那日街上陡然看见的丽人了。 他没想到,竟然还能遇着这女子。 “后面的请快点,饭菜冷了就不好吃了。”瑛娘急匆匆的催着。她才不管好不好吃呢,只是看不惯这些学子们斯斯文文慢吞吞的样子。 一个个的大男人,吃个饭都这样拖拖拉拉的,有个什么用处,真是比不上自家大蛮牛一丁半点的。 几个书生听着她这样体贴,声音也轻柔,顿时有些心动神移。 许成桧也是第一次听着声音,只觉得玉珠落玉盘般灵动好听。一时间竟然有些痴了。 “许兄,快点啊,前面都催着了。” 身后的人见他不动,忍不住推了一下。 许成桧这才惊醒过来,赶紧上前一步,排在了前面正在领饭的人的后面。 等那人一走,他才深吸一口气,伸出了手去打饭。却有些心不在焉,竟然将一碗饭都落在了地上。 顿时,大伙都看了过来。 瑛娘正低着头舀汤,见着一个饭碗落在了地上,顿时瞪大了眼睛,肉疼的看着地上的饭菜。 许成桧也有些慌了,觉得自己失礼,赶紧道:“小生无礼,刚刚一时没注意。还望莫怪。” 瑛娘闻言,猛的抬起头来,一双圆溜溜水润润的眼睛就这么盯上了许成桧紧张的双眸。 许成桧! 瑛娘心里狠狠的一震,手里的勺子差点就忍不住挥上去了。 她倒是没想到,今生还会遇着许成桧这厮。 这边许成桧被瑛娘瞪的脸色涨红,赶紧道:“小生无礼,这饭菜……” “没了!”瑛娘恶声恶气道,“都打翻了,还哪里来的饭菜,快让后面的人过来打饭吧。” 上辈子毒死你,这辈子饿死你。 许成桧万万没想到刚刚还和他含情相视的女子,竟然会这样冷言冷语的对他,心里顿时又气又恼。无奈后面的人催促着,他只好捡起地上的碗筷让开了。 后面的人赶紧过来打了饭菜,端着进了屋檐下的长凳上去吃。 饭菜都是定量的,一人一份。 荀二嫂见着桶里还有点东西,看着许成桧一点没吃,心里有些不好意思。觉得人家到底是读书人,刚也不是故意的,这样让人家饿肚子不好。且这书院里手收的大多是明年要赶考的学子们。都是有功名在身的,得罪了不好。便招呼着许成桧过来打饭。 许成桧看了眼在边上收拾木桶的瑛娘,有些恼羞成怒,拿着碗筷恨恨的走开了。 荀二嫂道:“这倒是奇了怪了,我们也没招谁惹谁的,这读书人的气性就是大了。” 瑛娘冷笑一下,倒是没说话。 她这会子倒是知道如何许成桧会在这里了。 当年她嫁入许家后,先前也是柔情蜜意的,只第二年许成桧科考名落孙山,那次发了好大一顿火。许家那老婆子和许成桧都怨着她进门来,花了许家的银钱,所以许成桧没有进书院学习,这才落榜的。 如今她没嫁入许家,许成桧也不是个喜欢将就的人,自然是没成亲了。所以这辈子倒是有机会来这书院了。 哼,这辈子若是没能高中,看你还如何扯着油头怪别人。 一想着自己上辈子就毁到这样的男子手上,瑛娘就恨不得拿着汤勺去将许成桧给开瓢了。 接下来两日,瑛娘和二嫂过来送饭,倒是又遇着许成桧几次。 只她倒是再没特别注意许成桧了。 上辈子的恩恩怨怨,她一包药都给解决了。这辈子没必要再来报仇雪恨的,把自己给搭进去。自然也将这许成桧当做路人甲对待了。 这许成桧这边,却日复一日的念着瑛娘了。 虽然那日瑛娘让他没了脸面。但是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着这样的美人。只觉得书中自有颜如玉,也就是这般模样了。 且他细细一想,觉得瑛娘那日之所以那样的冷言冷语,只怕也是恼羞成怒,担心被他看中了心思,所以才装作那样凶巴巴的。 只怕,她待自己已经是情根深种了。 如此一想,许成桧倒是越发的注意瑛娘的一举一动了。 只第五日的时候,却只有二嫂一个人来送饭。 许成桧装作若无其事,随口问了一句。 二嫂正收拾篮子,听着许成桧问话,也随口答道,“今日大锤兄弟在县城里有比试,弟妹惦记他,便过去了。” 听着大锤这名字,许成桧心里暗自一愣,觉得似乎有几分熟悉。 又道:“这大锤倒是耳熟,也不知是哪家的好男儿。” 荀二嫂笑道:“便是李家村的,他可是十里八村的都有名儿的好猎手,只怕秀才老爷也听过他的名儿。” 李大锤? 许成桧这下子终于想起这么一号人了。 却不是知道他是好猎手。只听他娘之前提起过,那位美名远扬的郑瑛娘推了他们家去提的亲事,却自甘堕落的嫁给了那山野村夫李大锤。 原来,这女子竟然就与他差一点儿成了夫妻的郑瑛娘。 许成桧只觉得造化弄人,又觉得颇为不甘。 荀二嫂见着他这脸色变了,心里有些害怕,担心自己说错了什么话,问道:“秀才老爷,你这是咋了?” “没事,我先回学堂里了。”许成桧阴沉着脸往课堂里去了。 荀二嫂心道,这人果真是阴晴不定的,幸好今日瑛娘没来,要不然还得看这人的脸色呢。 此时,瑛娘倒是不知道许成桧心里将她无端的怨恨上了。 今日李大锤比试,为了公平起见,县衙里贴了公文,让一些想去的百姓们,也能去营里观战。 瑛娘从荀老二这边得了消息,也不耽搁,就收拾东西过来了。 虽然她相信李大锤的身手,但是这上辈子毕竟是县令家的女婿得了这位置的。她担心李大锤这边改不了这命定的事情,会出什么意外。 到了民兵营这边,瑛娘就和所有来观战的老百姓在绳子搭成的围栏外面站着,只看着里面的人在打斗着。 这些人都是为了前程,打起人来也是不留情面的。一拳头下去,能把人给砸的头破血流的。饶是瑛娘觉得自己心硬如铁,也被这场面吓得受不住,只担心那挨打的人变成了李大锤。 瑛娘足足担心了好几场,才见着李大锤上了比武场。 李大锤身量高大,又是一身正气,一上场,就有人在叫好。 和他对战的人也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等锣鼓上一响,这人便朝着李大锤冲了过去。 瑛娘一颗心提着,只恨着李大锤怎么跟个大蛮牛一样的站着不动了。难不成任由着人家打? 她正担心,下一刻就瞪大了眼睛。 只见着她家大蛮牛伸出一直手来,就将人拳头给握住了。又一直手绕在人家衣服领子后面一提,就跟拎小鸡一样的将人拎着扔出了比武场。 这比赛乃是出场了就输了。李大锤这样不恋战,倒是没伤着什么人。 比赛之后,又对着人家道一句承让了。这被扔出来的人虽然不舒服,但是没受皮肉之苦,这心里的火气倒是没之前足了。 瑛娘看着这样,差点没笑出来。 后面李大锤又连着胜利几场,最后大家都被打下了台来,只留着他一人在台上。 锣鼓声一响,县令大人虚笑着上了台,把此次比赛的成绩给宣布了。 民兵营的营长便是刚刚连胜数场的李大锤。副营长则是孙宝年。 瑛娘听着孙宝年的名字,心里暗自纳闷,刚刚上台的人里面,可没一个叫做孙宝年的人。 其他老百姓也在台下猜测着。只李大锤倒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台下。 大家虽然疑惑,到底是县令大人开了金口,也没人敢多嘴的问。 等县令这边给了李大锤赏银之后,民兵营的弟兄们倒是都围了过来,对着李大锤一番的夸赞。 瑛娘远远的看着,只见着李大锤眼中闪烁着她平日没见过的神色。 却又觉得似曾相识。 那是对于前程和权势的期待。 李大锤这边应付了许久,才见着远处站着的瑛娘。他眼里一喜,和众人打了招呼之后,便赶紧跑了过来。 “瑛娘,你今日也过来了,我刚没见着你,以为你没来呢。” 瑛娘抿嘴一笑,“我刚刚故意躲着大伙后面的,免得你看了我分神。好在今日一切顺利,夫君,你如今终于当上了民兵营的营长了。” 事情如此的顺利,有些意外,却也有些意料之中。 她夫君能立下赫赫战功,这区区的民兵营营长之位,自然也是不在话下了。 李大锤眼中冒出丝丝的亮光,笑道:“这些都是不打紧,我们赶紧去接你阿哥出来吧。这些日子我也去看过你阿哥,到时没受刑罚了。朱哥那边也帮着和衙门里的人打好了关系,只要银子交了,人就可以立马出来了。” “真是太好了!”瑛娘听着满脸欢喜。她忍住想要抱着李大锤胳膊的冲动,笑道:“那我们赶紧去吧,正好今日能和我一道回去呢。” 李大锤点了点头,又转身去和其他弟兄们打了招呼,这才和瑛娘一道出了民兵营。 等离着远了,瑛娘才忍不住问起了孙宝年的事情。 “那孙宝年,分明是没比试的,如何就直接当了副营长了。” 李大锤闻言,眼中带着几分笑意,“他倒是想比试,只是如今起不来床了。” ☆、第38章 瑛娘心里苦 第38章 营房里,孙宝年正满身虚脱的躺在了床上。 旁边几个兄弟围着他,都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孙宝年平时就是个刺头,仗着家里有个县令管家的爹,在县城里都是横着走的。而且县令家里没儿子,孙宝年上面基本上是没人能够压着他的。这次来想要挣这个营长的位置,也是想混个好名头,好娶县令家的千金小姐。 没想到,偏偏遇着李大锤这个变数,不止功亏一篑,还白白的被算计了。 他咬着牙看着旁边的小个子,咬牙道:“曾豹,你去给我打听一下这个李大锤到底怎么样,这次竟然能够躲过了咱们的算计,还给大爷我下了绊子,老子倒是要看看,他有什么能耐,敢这样吃了胸袭豹子胆的。” 曾豹闻言,龅牙差点咬着自己的嘴了,赶紧低头道:“孙哥,我都打听过了,就是个寡妇的儿子而已。听说还是个遗腹子,村里呆不住了,才去了镇上的。” “当真?”孙宝年有些不信,这李大锤咋看都不像个孬种。 曾豹道:“千真万确。而且他就是打猎能行,没别的本事,我也不知道咋的,这泻药对他没用。”他又捂着脑袋纳闷道,不对啊,咱这试过了不都没用吗,咋孙哥你就有事了? “滚,老子怎么知道,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成事不足的东西!”孙宝年下意识的想揍人,手却抬不起来,整个人像脱了一层皮一样的。 他气的咬牙切齿的,“这个李大锤,我非得让他知道我的厉害才成,早晚让他滚出去!” 这边瑛娘听着孙宝年想在饭菜里下毒,却被李大锤调包,换掉了泻药的事情笑的不得了。 郑瑛娘笑道:“你怎么就把他那泻药给换了,他们竟然没发现?” 李大锤笑着没说话,只手往瑛娘身上摸了一下,就把瑛娘袖袋里的钱袋子给捞了出来了。 瑛娘看着目瞪口呆的。 她咋不知道自家大蛮牛还有这一手。 既然他这么有能耐,却劫富济贫的偷几个有钱人不就成了,还犯得着她们一家子这样累死累活的挣银子吗? 李大锤笑道:“那曾豹几次想接近我这边,我就留心了。看到他果然想掏药包了,我就寻思着他们这要是做不成,肯定不罢休,索性去弄了点面粉包着了。那孙宝年其心不正,我便让他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瑛娘道:“夫君,我就想知道,你这一手咋学的,教教我呗?” 李大锤见着她一脸讨好的模样,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 眼中带着几分怀念,“我养父当年就是侠盗,听说后来被我生父给收归之后,便成了我生父的左膀右臂。虽然他不做盗者了,但是也不想这门手艺失传。便都传给我了。只不过一直教导我不能取之无道。” “……”瑛娘脸上露出几分失望。她刚打算着学了去盗几个财主呢。没想到她公公早八百年就绝了这条路了。 她好奇道:“夫君,你说我另外一个公公,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啊,竟然连公公这样的人物都能收下,而且还这么多年忠心耿耿的将你养大成人。” 若是一般的主仆,怕是做不到这点吧。而且公公都没有留下自己的子嗣。 李大锤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听娘说,是高门大户。” 瑛娘听着,只觉得自己这婆家真是越发的神秘了。 两人到朱蛮的肉档找了朱蛮,让朱蛮领着一起去找了衙门里的熟人。 衙门里拿了银子,又走了过场的宣读了大赦天下的圣谕,几人千恩万谢的朝着建康城的方向拜了拜,这才将王大郎带出了衙门了。 一出了衙门的门口,王大郎就拉着李大锤和瑛娘,开始流着泪了。 “你们这又是何苦花这些心思救我出来。都是我做的孽,你们何苦为我费心思啊。”王大郎边说着,边抹着泪。他这辈子很少哭,只现在从牢里出来了,却忍不住想哭了。 娶了个不贤的媳妇,差点害死了妹子。如今他这都是罪有应得的,却还让妹子和妹夫这样奔波费力气的。 五十两银子,他这辈子不吃不喝的,都没能弄这些银子来啊。 “阿哥,你这说的啥话,你为了我和大锤吃了这些苦,若是我们置你于不顾,就真是畜生不如了。”瑛娘动容的扶着他的胳膊。 若说之前她心里因着张氏的事情,还是连带着把这个阿哥给怪上了。 那么自从阿哥为了他们这样牺牲之后,她这心肠也硬不起来了。别人捧着一颗真心来了,她便是再黑的心肠,也不忍心在弃之如敝屐了。 “阿哥,日后只要我们一家人还在一处就成。” 郑大郎抹了抹眼泪,“你说的对,咱们是一家人,咱们一家人要好好的。” 李大锤也道:“阿哥对我的恩德,我也记在心里,但凡有阿哥用得着的地方,我李大锤必定尽力而为。” “使不得,使不得。”郑大郎哪里还好意思让李大锤为他做什么啊 要不是大锤来的及,他便是死了,也偿还不了阿妹了。 瑛娘拉着他道:“好了,我们便不说这些报不报恩的了。倒是阿哥,如今还要回家里去吗?只一件事情要和阿哥说了,之前小宝被张家人给抱走了,我找了村长和一些乡亲们帮着去要人。便承诺日后将田地租给他们种。” “田地都租出去了?”郑大郎诧异的看着瑛娘。 瑛娘心虚的点头,“当时事态紧急,我也寻不出好的法子,便应了。”当初她是想着用不了多久,这地方就要十室九空了,田地也要荒废了。这田地租出去了也无妨。 但是她阿哥这边却不知道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如今田地,才是他的安身立命之本呢。 郑大郎心里也有些惆怅。这些田地,都是祖上传下来种了许久的,如今就租出去了。 他也不能怪阿妹,毕竟他当时在牢里,这田地不租出去,也是荒废的。要怪只能怪当初瞎了眼,找了张家这样的岳家,差点害了他孩儿的性命。 “租出去就租出去了吧,每年收点租子也没事。”郑大郎很想得开的点点头。 瑛娘见着他这样,试探道:“阿哥,你有打铁的手艺,如今又是在镇上打铁铺子里做活计,不如就在镇上安家算了。小宝和我们在一处,也好照应着。” 听着瑛娘这样建议,郑大郎心里考虑了一下,也有些心动。 毕竟那个家里发生了那样多的事情,他再带着孩子回去,也受不了村里人的闲言碎语的。 还不如和妹子住着一处的,以后能够互相照应,也能平平静静的度日子。 “也好,我回去把家里收拾收拾,就搬到镇上来租个房子度日子。只小宝,就要烦恼你几日了。” 瑛娘笑道:“不妨事,他乖巧着呢。” 为了给大郎洗尘,李大锤领着几人去了县城里的饭馆吃了一顿酒,这才送着郑大郎和瑛娘去坐回镇上的马车。又将这次剩下的几两银子交给了瑛娘,让她拿回去过日子。 上车前,瑛娘心里还是惦记他,又担心那孙宝年怀恨在心的,有心劝大锤找个机会离开民兵营。 “我虽然回去了,日日夜夜的也惦记你这边。如今我阿哥也出来了,你就回来吧。”瑛娘期待的看着李大锤。 李大锤却转头看了看远方,躲避着瑛娘的眼神。 “瑛娘,如今我已经来了,断然不能这么半途放弃了。” “你是不是舍不得如今这个位置?”瑛娘抬头看着他,心里也是揪着了。 她最担心的,就是日后李大锤功利心太重,以后真是不管不顾的跑去建功立业,又留下她孤苦一人的。 权势这东西,一旦沾染了,又有几人能舍下。 李大锤挣扎良久,才叹气道:“瑛娘,我是个男人。” 男儿大丈夫,自当建功立业,保家卫国。 瑛娘心里一痛,“那当日你答应我的事情,你可还记得,若是离开这里,你要随我一起的。” 李大锤低头见她脸色痛苦,心里一软,点头道:“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刻也不会忘的。” 听着李大锤应承了,瑛娘才低头抹了抹眼角的微微湿润。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再等等,你只管照顾你自己,家里就莫要担心了。” 马车离开之后,李大锤一直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慢慢的走远。 他知道瑛娘舍不得他离开,但是他是男人,岂能儿女情长困在家里。 以前他不知道,人行于世,有诸多的无奈。 如今几次三番的被人算计,他才恍然发现,权势这东西,真是个好的。 瑛娘和郑大郎回到镇上后,却没直接到李家这边来。 郑大郎觉得自己刚从牢里出来,这样去李家,定然让人家不喜欢,所以干脆自己找了个由头先回去了。 瑛娘无法,只好自己先回来,又叮嘱郑大郎早点到镇上来,她这边帮着租好房子。 等送了郑大郎出了镇上,瑛娘才进了屋里,给李刘氏讲了李大锤当上了民兵营营长事情。 李刘氏一听,顿时喜的不得了,嚷嚷着要焚香祭祖,告慰祖宗在天之灵。 瑛娘见着她这么高兴,倒是没说什么扫兴的话,跟着一起忙活着点香拜祖宗。 晚上在床上辗转了一晚上,瑛娘才让自己接受了李大锤这要长期不在家的事情了。 她这想生个儿子,之前却一直没怀上,给陈婆子看过了,也说没问题。 如今李大锤不在家里,她这什么时候能怀上啊。 第二日瑛娘的精神都不好,开了铺子后,显得有些精神不振。 陈婆子赶紧给调制了明神补脑的汤药,熬制了让她喝。 瑛娘倒是忍着喝了一碗。再第二碗,却是如何也不想喝了,“我先做饭吧,可不能耽搁了。” 陈婆子笑着端下去了,“得空了喝一口,对你身体好。” 瑛娘自是笑着应了,只觉得这陈婆子待她真是好,就连她婆婆,都没对她这般的心思的。 “弟妹。” 瑛娘正蹲在门口摘菜,便听着这哭哭啼啼的一声唤。 她抬头一看,便见着荀二嫂头发散乱,满脸泪痕的样子了。 “二嫂,你这是怎么了?” 荀二嫂走到她边上,一屁股坐了下来,“弟妹,我是不想活了啊。” 瑛娘见着荀二嫂突然哭着过来了,心里一惊,赶紧拉着她道,“二嫂,你咋了?” 荀二嫂掐了一把鼻涕,“那个荀老二太过分了,我是活不下去了啊。” 她哭哭啼啼的,愣是七七八八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荀老二平时在外结交了许多朋友,平日里没少帮助别人。 荀二嫂看在眼里,说道了几次,也没有用处,后来索性没管,任由着他去了。 没想到,这荀老二今天一早,突然的带着母子三人回来了。 这母子正是荀老二之前的一位兄弟的遗孀。 这兄弟走了之后,家里的田产也没了。荀老二知道这事情之后,便偶尔接济一下这对母子。却没曾想,前两天一场雨,愣是将房子都给冲没了。荀老二这才将人接到家里来了。 “你说说,他给银钱也就罢了,偏偏要领着人进门了。这寡妇进门了,以后街坊邻居要怎么说闲话啊。那个寡妇还和我抢活干,我不哪里能让她抢了我的活计,便没让她干,没想到她反而还哭了。荀老二见着了,就数落了我。你说我这日子还咋过下去了。” 瑛娘听着这些事情,也是唏嘘不已的。 这荀老二这做法,莫说二嫂这生气了,便是她这个旁人,也有些不是滋味。 做好人做到这份上,荀二哥这还真是没法子评判的。 不过她到底是个外人,又不好多管人家的闲事。且这荀二哥和大锤的关系好,她不能不顾忌。 “那二嫂,你咋想的,就这么出来给人倒腾地方了?” 荀二嫂咬碎了牙齿,“我才不干呢,我为了荀老二吃了这么些年的哭,咋就给她倒腾位置了。她一个妇道人家的,没了男人就随随便便的住到别人家里来,我可知道她的心思呢。” “二嫂既然知道,就该打起精神来,别为了她便坏了自己的心思。咱们这该挣银子的便挣银子,该咋样的就这样。” 荀二嫂哭道:“可是我这辛辛苦苦的挣家用了,岂不是为了他们那一家子了。” “那你就和她说,但凡要吃要用的,须得拿银子来,若是拿不出来,你便问问荀二哥。让荀二哥知道这事儿。” 瑛娘觉得,这白吃白喝的,是人都想这么待着不走了。 且荀二哥平日里只顾外面,压根就不知道财迷油盐贵,哪里知道家里日子艰难。只怕觉得家里总是有吃有喝的,带人回来也不心疼。这下子让他知道吃用都是要花销的,看他还怎么安排这母子三人了。 荀二嫂听着这一席话,只觉得如醍醐灌顶一样的,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她这哭着喊着的委屈,没准儿荀老二那边还觉得是她容不下人呢,到头来还得了骂名了。 她道:“你说的对,我早该向荀老二拿钱养家了,免得他以为我都是花人家的银钱呢。” 瑛娘见她一点就通,笑道:“嫂子想明白就心里,咱们现在先做饭,待会书院那边可等着了。” “哎,咱们赶紧干活去。” 荀二嫂赶紧整理好了头发,帮着一起择菜做饭。 书院每日倒是准时,瑛娘两人才将饭菜搬到了台子上,学子们就都拿着碗筷排着队打饭了。 许成桧跟在人群后,看着前面打饭的瑛娘,眼里暗潮汹涌。 这女子本该是他的妻子,却偏偏选择了一个山野村夫。 难不成他哪点比不上那人? 等到了瑛娘勉强,他还在发呆。 后面的人推两下,他才打了饭走开了。 瑛娘当做没见着一样,继续给其他人打饭。 等大家都打完了饭菜之后,瑛娘才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去。 这边许成桧却没动碗筷,反而在暗处等着。 只等瑛娘准备起身走了,他才走了过来,“小生许成桧。” 瑛娘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有事?” “你不认识我?”许成桧诧异的看着她。 瑛娘摆摆手,“不认识,我这还得回去干活呢,就不和你多说了。”她倒是没想到,今生都断了和这许成桧的缘分了,这许成桧竟然还能贴上来。 许成桧见着她要走,顿时急了。 这几日他每日里都茶饭不思的,想着瑛娘本该是他的妻子,两人琴瑟和谐,红袖添香。却没想到深深的错过了。 而且他都打听过了。原来这瑛娘当初并非自己想嫁人,乃是她那无良的嫂子,将她应承给了张家村的张富贵,她这才嫁给了乡野村夫的。 只怕当初他那婚事,也是被张氏给搞砸了的。 他脸上带着几分情谊道,“瑛娘,当日,我曾让媒人上门提亲……” “住嘴!”瑛娘出声喝止道,“我乃是清白人家的妇人,容不得你这凳子登徒子轻薄,若是你再说出这些话来,我便去寻院长讨个公道。” 许成桧没想她这样硬声硬气的说话,顿时闹了个没脸,满脸的尴尬。 旁边的荀二嫂也惊着张嘴。 她见学堂里屋檐下已经有人看过来了,担心引起了误会,届时说也说不清楚了,赶紧拉着瑛娘道:“好了,莫要和他多说了,咱们快走吧。” 瑛娘也不想和许成桧纠缠。若不是惦记着这生意能挣钱,她老总就把这许成桧给一巴掌打上去了。 这两辈子了,许成桧还是这副不要脸的模样。 这样对着有夫之妇说这些话,难怪当初他能和陈香兰勾搭上了。 “不要脸的东西!”瑛娘唾了一口,提着东西就走了。只留下许成桧站在原地,闹了个大红脸。 等瑛娘走了,其他与许成桧有几分交情的人纷纷过来打听。 “许兄,刚刚怎么了,你和那小娘子相熟?我怎的见她不大高兴?” 这些人平日里读多了书,便最喜听一些才子佳人的戏码,总觉得若是有这一番风流往事,才能对得起风流才子的名声。自然对许成桧这轻薄人的举动没有想法。且这徐才厚等会轻薄的,还是一位貌美佳人,自然惹得其他人好奇心起了。怎的这许成桧不声不响的,就能和人家搭上了。 许成桧哪里肯承认是自己这边单相思,且还被人家拒绝怒骂了。当下只笑道:“刚刚那妇人向我示好,我给推拒了。她便发了火气。果然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原来如此,许兄果真是福气啊。”旁边问话的书生顿时一脸艳羡。 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 这等风流韵事总是传的极快。 只第二天,便传遍了书院了。书院中又有许多人是镇上过日子的。没多久,便传着风风雨雨的。 只说瑛娘看上了书院的许秀才,结果示好被人拒了。 这事情传到了李刘氏的耳朵里,只觉得天旋地转的,差点儿晕厥过去了。 等陈婆子给她掐了人中,这才让她缓过神来了。 李刘氏一醒来,就嚷嚷着要找瑛娘。 瑛娘正头疼这事情是怎么传成这样的,没想到李刘氏这边就来事了。 她到了李刘氏身旁,却被李刘氏一下子抓住了手。“瑛娘啊,那镇上传的可是真的,你果真是看中那许秀才了?” 瑛娘早就料到她婆母会这个反应的,不等李刘氏再多说,她的另外一只手就举了起来。手里赫然是一把剪刀。 “娘,你不信儿媳妇,却信了旁人的话,你这不是要让我伤心吗?左右大锤不在家,也没人为我做主了,若是连婆婆都这样待我,我活着还有甚么没意思?” “瑛娘,你别做傻事啊。”李刘氏激动的拉着她的手腕。“你莫急莫急,都是我糊涂了。”她哪里不担心的,自家儿子和人家秀才比起来,不管她自己觉得自家儿子多好,在外人眼里,自然还是秀才老爷文采风流的。她媳妇这么俊俏,儿子又不在身边,这整日里哪里能真的放心的。 瑛娘不依不饶道:“娘不是信了人家吗,还关心我干啥?我在外面受了人家的冤枉委屈,婆母却还这样待我,我这真是天大的委屈都没地儿说了。” 她边说着,便哭了起来,又拿着剪刀要往外走,“我去和那许成桧拼命去。” “瑛娘啊,莫要冲动,我错了还不成吗?”李刘氏赶紧拉着瑛娘,哭的一脸是泪的。“我错了,往后再也不疑你了。” “我不信,”瑛娘抹泪,“婆婆当家,总是说啥是啥,今日让我死了便罢了。”说这边要抹脖子。 “我不当家了,不当家了。”李刘氏赶紧拦着她。 瑛娘这才停了下来,“果真是不当家了?那日后谁当家,大锤可不在家,只可怜我这妇道人家一个,却不被婆婆待见。” 她一脸凄苦,说的李刘氏心里难受,又觉得自己刚刚没问清楚,就直接问句话,真是伤了儿媳妇的脸面了。 她赶紧道:“日后你当家就成了,我再不多说你的话。你莫要冲动,凡事都慢慢说清楚便成。” 瑛娘听着,对着陈婆子道:“大娘可得给我做主,我婆母说的,今日之后,便是我做主了。事无巨细的,都得我来安排。日后也不能拿婆婆的身份压我。” 陈婆子哪里还不知道她的心思,赶紧道:“好看,我便托大,给你做了这个证人了。” 李刘氏倒是想说两句,却又担心说错了话,只点点头当是认了。左右如今这个家里都是靠着儿媳妇撑起来的,儿媳妇当家,也是应该的。 而且看着儿媳妇这么一个烈性子,她真是不敢再多说她的话了。 等瑛娘抹干净了泪水,她才试探道:“如今不管是真是假的,这镇上可真是传的难听了,咱们该咋办啊,是不是得搬家?” “我才不搬家呢。这人如此害我,我咋能灰溜溜的走了,总得让大家知道我是清清白白的,倒是那害我之人,才是无耻之徒!” ☆、第39章 瑛娘出恶气 瑛娘第二日,也不送饭了,准备和荀二嫂去书院里闹一闹。 之前舍不得那点银钱,让许成桧这厮摆了一道。如今她也豁出去了,到不了再另谋一条路,也绝对不受这窝囊气。 正巧郑大郎也来了这镇上,因着房子还没找着,便先将行李放到了瑛娘家的院子里。 听着瑛娘受了这委屈,当即拿着扁担要去打人。 瑛娘赶紧拦着他,“阿哥,你莫要打他,要不然又要被抓进去了。”那许成桧功名在身,便是县太爷也不好动手打的,大郎要是再把人给打了,有没有大赦天下这恩典,便是有银子也弄不出来了。 郑大郎听着倒是惊醒过来,将扁担往地上一扔,又气又怒,“这可咋办啊?” 瑛娘眼珠子溜了溜,道:“阿哥,你且去买两桶夜香来,咱们挑着去那书院去。那许成桧如何给我泼脏水,我便如何泼回去的。” 郑大郎一听,脸上喜道:“好,我这就去。” 荀二嫂知道瑛娘要去书院闹事,有些担心。 这要是去闹了,可要得罪不少人呢,而且这生意可就做不成了。 “瑛娘,这事情你可要想好了。这一闹,书院那边的生意可就做不成了。” 瑛娘才不管这些的,如今家里又不是青黄不接的,犯不着为了这生意就把自己顶着臭名声。若说是骂她泼妇无赖,她也不妨事。单单是说她看上那许成桧,这茬可是她万万不能答应的。这狗东西哪里能比得上她们家大蛮牛的一根手指头。要是大蛮牛知道了,还不得醋了。 二嫂见她执意要闹,只好跟着一道去闹,倒是念着这生意又不成了。 路上瑛娘见她闷闷不乐,知道她是舍不得这笔生意,拉着她道:“要不嫂子别去了,我自己去,嫂子日后还能接这生意。” 荀二嫂却不干了,“咋能这么说,咱两是一道的,咋能你一个人去。大不了日后我多洗些衣服罢了。” 瑛娘见着二嫂倒是有情有义,认真道:“嫂子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咱这生意黄了,再寻个更好的去。” “你说的是这个理儿。”二嫂勉强笑着点点头,心里已经盘算着,今天之后,该去哪里寻活计了。 三人到了书院门口,瑛娘不管不顾,先让郑大郎在书院大门上泼了粪便。 霎时间,一股臭气飘散在四周。 好在三人先前都用布蒙着口鼻,倒是没被熏着。 过来一小会儿,一群学子们就从学堂里跑出来了。 教书的夫子赶紧跑过来,对着瑛娘几人道:“书院乃是书香圣地,你们弄这些污物过来是作甚?” 瑛娘冷笑道:“你们书院的人毁我名声,我便来给你们洗洗你们的臭嘴巴,看看是你们的嘴臭,还是这粪便臭的。把许成桧给我叫出来,我倒是要看看,他哪里来的脸面,竟然说我看上他的。” 屋里的人一听,都看向了躲在后面的许成桧。 一时间,许成桧只觉得自己都快被大伙的眼神盯出几百个窟窿了。 书院院长和夫人都得了消息过来了。 问着这股气味,老远便捂着鼻子了。 “这又是怎么了,怎弄的这样臭气熏天的。”院长满脸铁青的看着瑛娘等人。 院长夫人孙氏是认得荀二嫂的,见着她遮着口鼻和瑛娘站在一道了,皱着眉头道:“荀二娘子,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待人到书院里来闹事了。” 荀二嫂平日里得了孙氏的帮衬,如今见着孙氏,难免有些抬不起头来的。 瑛娘挡在了她前头,对着孙氏道:“夫人,你也是个妇人,知道这名节有多精贵的。你们书院的人管不住嘴巴,到处说我看中了许成桧,惹得我婆婆气晕了。若我是个胆小的,岂不是早就寻了根绳子把自己吊死了。反倒是成全了这许成桧的风流名声了。你们书院不管我的死活,我自然要来你们这讨个说法了。” 孙氏和院长一听,都看向了其他学子们。 这事情他们也听过的,只是以为是书院里的学子得了人家的眼,好在当时拒绝了,倒是没闹出丑事来,自然也用不着去管了。 倒是没想到,这名声传出去,这妇人这样生气。 孙氏如今一想,也知道这传的这样难听,与许成桧倒是名声无碍,这女子倒是成了人家吐唾沫的对象了。 但是如今事已成定局,若是这时候让这瑛娘如愿了,日后书院还有何名声了。 她道:“不管如何,这事情都成了,你这来闹,也于事无补,反倒是让人觉着你乖张泼辣,你不如就此回去了,今日的事情我们也不计较了。” “我呸!”瑛娘直接干巴巴的唾了一口,扯下脸上的布块,歪着一张嘴道:“你们这想护短,我偏不让你们如意了。你们这书院还谈什么书香圣地的,这里简直还不如茅坑呢。这么读书人,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我便是吊死在你们书院门口,也要报这个仇。” 她这一张嘴,说的在场的人的脸又是青又是白的,有些之前说道过瑛娘坏话的,都臊的低下了头。 他们那里知道,之前只是谈论着好玩的事情,能弄成这副模样。 瑛娘咬了咬牙吗,又对着人群里的许成桧道:“许成桧,你倒是出来,老娘啥时候说看中你的,倒是你个没脸没皮的,以前找了媒人去我家里,我看不中你,就把媒人给打出去了,这事你可莫要说不知道的。如今竟然还说我看中你了,你这是哪里来的脸面。若不然,我去找那媒人来当面对峙。你也不瞧瞧你是什么东西,你们许家一穷二白的,你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还指望老娘嫁给你,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大伙听着还有这些经历,都以怪异的眼神看向了许成桧,甚至有些站在许成桧身边的人,都慢慢的退开了,把许成桧暴露了出来。 这边院长和夫人孙氏都一张脸难堪极了。 许成桧闹出这事情,害的书院让人泼粪不说,日后还落了个多嘴多舌的名声,真是个祸害。 许成桧更是悔的不得了,先前以为瑛娘是个柔美佳人,哪里知道是这么个泼妇,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瑛娘见着许成桧露出来了,直接舀了一瓢夜香,就朝着他泼了过去,直接淋着许成桧满身污秽。 她咬着牙怒声道:“你往我身上泼脏水,我也泼给你试试看。日后看你还敢不敢坏人名声了。” 许成桧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冷不丁的泼了一身粪,气急攻心之下,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这事情这样一闹腾, 瑛娘也算是把这事情闹着众人皆知了。不多时,镇上的人也都知道这郑瑛娘不堪名声被毁,去书院里讨说法,还把那许秀才给泼了一身粪便了。 还有人听说,原来许成桧原先给这郑瑛娘提亲被拒了。 大家又猜着,莫不是这许秀才气不过被拒婚了,这才说了话陷害这郑瑛娘? 这事情一传十十传百的,倒是越传越玄乎了。 李刘氏听着瑛娘闹了这么一场,也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寻着吃午饭的功夫,她小心翼翼劝道,“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泼人粪便,到底是太折辱人了。日后只怕是多了个仇人了。” 瑛娘无所谓道:“泼都泼了,又不能拿回来了。再说了。我饶了他,他也不饶了我。”宁愿别人吃亏,也不能自己吃亏半点的。更何况这许成桧,她恨不得再毒死他的。上辈子磋磨了一辈子,可不是这许成桧一条命就抵得过的。 旁边陈婆子见着了,暗自摇着头叹了口气。 吃完饭后,瑛娘便赶紧收拾碗筷,准备把家里收拾好了,就去荀二哥那边问问有没有房子租的。 她阿哥郑大郎也不开铺子,只寻个胡同里的住着就成,这房子应该也不会太贵了。 刚将锅里收拾好了,陈婆子便推门进来了。 她神色有些担忧,看着瑛娘,欲言又止。 瑛娘挑眉道:“大娘,咋了?” 陈婆子搓了搓手,走过来道:“瑛娘啊,我有几句话想劝劝,只你莫要嫌我多嘴了。” 瑛娘听着她这样说,知道必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不过陈婆子这些日子待她确实很不错,她自然也不给人下脸子,笑道:“大娘但说无妨。” 陈婆子道:“还是那许成桧的事情。我知道你看重名节,被他说了那些闲话,必然是要讨回个公道的。只你婆婆说的对,你不该做的太绝了。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性子泼了,便是别人不敢来欺辱你。但是你这做的太过了,也只会给自己留下仇人。这冤家宜解不宜结,瑛娘,你日后行事,也要三思才行。” 瑛娘听了这些,心里果然不得劲。 上辈子她待人好,凡事讲究个和善,结果被人看不起,被人欺负。这辈子她要为恶,要欺负别人,偏偏别人都来数落她做的绝了。 那以前她被人害的时候,咋就没人帮着她说半句话了。 陈婆子见着瑛娘脸上有不愉之色,觉得她戾气太重,担心她日后行走艰难。只如今瑛娘看着,确实半点听不进去的模样,只得暗自叹气,希望日后好好的在身边看着教导才行。 只几日后,许成桧离开书院的事情就传出来了。 许成桧不止离开了书院,还吓病了几日,愣是在家里躺了几天了。 大夫给诊治了之后,只说是郁结于心,气火攻心,这才伤了脾肺,须得安心静养。 这样一来,这书院是去不成了。这念书,都要耽搁下来的。 “那个泼妇,敢害我儿至此,我要去找她讨个公道去。”那许母知道是郑瑛娘害的她儿子如此下场,闹着要来算账,又被左邻右舍的给拦着了。 许家同宗的二婶子道,“大侄子好歹是个读书人,这名声最重要。你去闹,那泼妇的名声固然坏了,但是大侄子倒是要受累了。莫不如日后大侄子当了大官了,回头来收拾收拾岂不好?” 许成桧躺在床上,气的面色发白,“婶娘说的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今日所受的这些屈辱,日后定要让这郑瑛娘偿还的。 许母听着,这才硬咬着牙没去找瑛娘,心里却已经把这瑛娘给恨到骨子里了,只想着日后有机会,定要了这泼货的小命不可。 瑛娘听着许成桧不止离开书院,还生了病,倒是不替他可怜。只觉得这样的无耻之徒,让他去做官也是祸害了百姓。 且如今没了这书院的生意,她又要寻别的活计了。哪里来的这些旁的心思去顾着这些事情。 之前她答应了荀二嫂,要去找点活计一起挣银子的。如今家里这个铺子虽说也挣银子,但是赚的太少了,想要以后有足够的银钱去建康过好日子,这还远远不够。 这绣活倒是能做点儿,但是晚上还得烧油灯,她舍不得这些油钱,每日里绣的也不多了。靠这个挣银子也不是一时半会的能成的。 她清点了一下家里的财产,统共也不过二十多两银子。值钱的还有婆婆过门之前给的一个玉镯子。 因着玉镯子太贵重了,她不舍得戴,一直和银子放在一起收藏着,手里戴着的倒是大锤后来送的那个丑镯子。 看着李刘氏送的玉镯子,瑛娘心里想着当掉,好换成银钱,免得日后世道不好了,这都不值钱了。 但是想着这到底是婆母送的,她心里又不舍。 “弟妹,弟妹在屋里吗?” 门外传来荀二嫂的喊声。 “在呢。”瑛娘应了一声,赶紧着将东西收拾好了,再整理了衣物,这才出了门来了。 荀二嫂提着包袱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珠子。见瑛娘出来了,她这又撑不住的哭了起来,“弟妹,你说我这咋活了,我这也不想活了……呜呜……” “咋了嫂子?”瑛娘见着她哭,赶紧着过来扶她。 荀二嫂道:“今天荀老二竟然说,要送那姜四娘的儿子去读书,你说说,家里这样的境况了,他竟然还有这心思,我这可咋办啊?” 荀二嫂说着,哭的越发的稀里哗啦的。 这姜四娘便是之前荀老二带回家里照顾的兄弟遗孀。有一子一女。 瑛娘上次去找荀老二帮着家里的兄弟租房子的时候,倒是见过一次,只觉得这女人长的虽然不算美,但是眉眼间却别有一番风情。且那一子一女虽然都只五六岁,却都极有眼色。也难怪平日里荀二嫂要落在下风了。 如今听着荀老二还要送那姜四娘的儿子去学堂里上课,也替荀二嫂感到生气。 “这事情你和二哥商量了没?” “商量了,他都不听我的,只说孩子到了这个岁数了,又是个没爹,这镇上去学里方便,便给他念点书也不妨事。他倒是不知道,这地方方便了,银子方不方便的,我可不管了,如今我也不想回家了,只盼着弟妹能收容我几日,等我挣了银钱便搬出去住。” 听着荀二嫂这气呼呼的话,瑛娘顿时急了,“嫂子,这是个什么道理,你这不是给人倒腾地方吗?” “倒腾了就倒腾了,我也不在乎了。” 荀二嫂气的眼睛都红了。 瑛娘看着她这样,知道她这也是气糊涂了,这时候劝也劝不好,干脆道:“那成,反正大锤不在家,你跟着我挤挤吧。” 晚上家里才吃了晚饭,荀老二便跑来了,身后还跟着穿着一身灰色麻布衣的姜四娘。 她头发蓬松的挽着,头上戴着一块花布,虽然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看着却比荀二嫂还要年轻一些的。 荀二嫂见着她来了,顿时气的要进后院。 荀老二赶紧一把拉着她的手臂,“你便和我回去吧,这事情也不是啥子大事,你也犯不着麻烦弟妹,是不?” 这家丑闹到了外面来了,荀老二只觉得脸上有些没光。 荀二嫂气笑了,“这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还是小事?之前你咋做的,我都诸多的忍耐了,你这还要咋样,非得我累死累活的送了这个女人的儿子去上学了,你才高兴了是不是?” 姜四娘一听,眼睛顿时红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着道:“嫂子,求您回去吧,都是我的错,我不让二哥送庆哥儿去学里了,我也会去挣钱养家的,你别生气了。” “四娘,你这是又何苦的,赶紧起来。”荀老二赶紧去拉她。 荀二嫂见着他这干脆去拉人家了,顿时气的牙痒痒的,“我呸,你这话都说了多少次了,哪次去找事情做了。我整日里累死累活的在外面忙活着养家,你在家里做点家务事了,还害得老二数落我不会招待客人的。你说你这吃喝在我家里,算哪门子的客人的?” “够了!”荀老二听着她说的这样难听,顿时也恼了。 这些日子家里闹哄哄的,四娘这带着两孩子而已可怜,偏偏媳妇还不体谅,整日里横眉冷对的,也不知道咋了。 今天还闹到兄弟家里了,大伙都看着这笑话呢。 他瞪着荀二嫂道:“今天你要是不回去,以后就别回去了。” 荀二嫂听着他这狠话,顿时心里钝痛。 眼泪滴溜溜的从眼角流下来。 这次出来,她本来也是想和荀老二闹闹,让他知道自己的态度,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说了这样的狠话。 想着这些年受的苦,荀二娘顿时哭了起来,“好你个荀老二啊,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跟了你这样的男人。你如今受这个狐狸精的勾引,就要抛弃我,真是良心被狗吃了。不回去就不回去了。我宋梅娘靠着自己也能过日子!” 瑛娘听着她说这气话,顿时急了。咋这说两句,荀二嫂咋就要嚷嚷着给人倒腾地方了。 她劝道:“嫂子,有话好好说,别说气话。” 她又看着荀老二道:“二哥,你再好好劝劝吧,别动不动说气话伤感情。” 旁边李刘氏也劝道:“是啊,这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的。” 荀老二也后悔刚刚的话太狠了,有心想开口说个软话,又觉得没面子,顿时满脸纠结。 姜四娘抬头见着他这样,突然朝着地上磕了个头,再抬起来的时候,额头上已经肿了一片了,她哭道:“你们莫要吵了,我这就走,我们孤儿寡母的,总能找个地方安身立命的,你们莫要为了我们吵架了。” ☆、第40章 兵营探亲 “弟妹,你这说的什么话,我答应了田老弟以后照顾你们,就绝对不会食言的。”荀老二当即去拉她起来。 他倒是坦荡荡的,只这姜四娘却崴了脚,一下子靠在了他的怀里。 荀老二赶紧将人扶正了。 荀二嫂当即气的脸色惨白的,“好啊,当着我的面都搂搂抱抱了,还说没啥子。” “你瞎说啥呢?”荀老二怒斥道。“你没看见四娘这头都肿了吗,你这还不依不饶的,你非得逼死他们孤儿寡母的是不是,梅娘,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荀二嫂听着这一声指责,顿时气血上涌,整个人气的发抖了。 瑛娘见着,赶紧一手扶着她,一边对着荀老二道:“二哥,嫂子平时为了家里操劳,你这怎么就不体谅她的难处?” 荀老二皱眉道:“我这哪里不体谅她了,分明是她不体谅我。我答应了田老弟,要照顾他这儿女,如今弟妹一家子都没地方住,家里啥子都没,你让他们怎么过日子?” 姜四娘抹泪道:“都怪我命不好,人人都说是我克死了男人,村子里容不下我,如今只能带着一双儿女在外面讨生活了。若是这里也容不下我们娘儿几个,我们也只好再找地方了。你们莫要为了我再吵架了,我是个不祥之人,死了也是活该的。” “弟妹!”荀老二听着直皱眉头。“你便是不为田老弟着想,也该为了虎头和二丫着想,他们没了你,这以后日子咋办啊?” 姜四娘听着,只不停的抹眼泪。 莫说荀老二听着心软了,便是李刘氏也有些同情她了。想着自己当初而是孤儿寡母的跟着李成虎讨生活,当时若不是李成虎护着他们母子,如今也没命了。 只如今这是人家夫妻间的是,她到底不好参合。又对着瑛娘道:“不如给这四娘寻个活计吧,只要挣钱了,总能养活孩子的。” 瑛娘也道:“是啊,四娘这边要是找了活计挣钱了,以后租了房子自己出来过日子,二嫂和二哥到时候能够帮衬一下就好了。” 她说着,拉了拉旁边的荀二嫂,示意她先稍安勿躁。 荀老二听着,又看向四娘,似乎要征求她的意见。 却见抿了抿唇,又哭了起来,“我倒是想出去找活计,只是带着来两个孩子,哪里能出门。上次我出门去了,虎头和二丫就差点被拐子拐了。而且我一个妇道人家,又能挣多少银钱啊。哪里来的银子租房子养家的。” “这也确实是为难啊。”荀老二叹气道。 李刘氏也没话说了。她当初那样的难,不照样背着大锤跟着李成虎一起去田地里干活吗?真要是想好好过日子的人,哪里是还没做啥子,就喊着累的。 这妇人看着老老实实的,这原来也不是个好人,难怪梅娘这样的嫌弃她。 荀二嫂见着四娘这样一番哭诉,又把荀二哥的心给哭软了,当即就咬了牙,“好,既然你这不走,那我走,反正我给你们倒腾地方了。我就在瑛娘这边待着了,以后我自己挣钱搬出去,不用你们管了。荀老二,她啥时候走,我啥时候回去!” “梅娘……”荀老二满脸无奈的看着她。都过了这几年了,好歹都过惯了。 瑛娘这次也不拦着荀二嫂了。 荀老二这个样子,一看就是中毒已深了,一时半会的压根说不通。要是再闹下去,没准两人真就散了。 她道:“莫不如先让二嫂和我住几天,正好大锤不在家,我们也好说会话。只二哥和四娘这样孤男孤女的在一处也不大好,还是得避嫌的。” 荀老二闻言,倒是坦荡荡的,“我们清清白白的,没事的。”又对着荀二嫂道:“梅娘,那你先在这住几天,我过几天来接你回去。” 荀二嫂却看都不看他一眼了。 姜四娘这边又抹着眼泪,对着荀二嫂拜了一拜,“嫂子可要早些回来,要不然我这心里不安心的。我和二哥在家里等着你。” 荀二嫂一听这后面一句话,顿时气的眼睛瞪大了。 姜四娘瑟瑟的抖了一下,赶紧躲在了荀老二的身后。 荀老二见着荀二嫂这个样子,只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说罢转身就走了。 姜四娘又看了一眼荀二嫂,这才小媳妇一样的跟在荀老二的身后出去了。 “你们看看,他就是被这个狐狸精给勾走了。”人一走,荀二嫂就坐在椅子上哭了起来。 李刘氏和陈婆子赶紧在一边劝着。 瑛娘倒是没劝,让她在一边哭,只哭着痛快了,才拉着她回屋里去。 把小宝弄在床上睡好了,瑛娘也拉着二嫂在床上窝着。 荀二嫂看了看小宝,哭道:“我这些年,连个孩子都没有,如今倒是要帮着人家养孩子了。” 听着她提起孩子的事情,瑛娘道:“若是能有个孩子,二哥这心也会多顾着家里了。” “一直没怀,我这也看过大夫,没事的。老二倒是说过是缘分未到,让我别操心。如今可真是没这个缘分了。” 瑛娘听着,也暗道,自己这和李大锤都这么努力了,也没怀上呢。孩子这种事情,还真是靠缘分的。 她劝道:“今日咱们也看见了,那个姜四娘确实是个有心窍的。二哥如今被她骗着了,你咋说他都不信的。他又是个重情重义的,干不出这种把人赶出去的事情。” 荀二嫂拿帕子擦了脸,“这些年我为了这个家省吃俭用的,里里外外的都顾着了,他却这样伤我的心,我可不管了,我还真就不回去了。” 瑛娘倒是知道她说的气话,“好,那咱先休息,明天还得想法子找个活计呢,我寻思着得做个啥子生意,要不然这小铺子开着,只顾得着温饱,哪里能有余钱的。” 荀二嫂听着挣钱的事情,倒是缓过来了,她看着瑛娘道:“你们家大锤又不是个浑人,你这也不用这么累,把家里顾着就成了。” “他在外面也艰难,我能分担一点儿是一点。”瑛娘说着笑了起来。 荀二嫂叹气,“你这和我一样,都是为了家里死心塌地的,只盼着大锤兄弟日后能够让你过上好日子。我是没指望的了。”她幽幽的看了眼瑛娘,便躺了下来。 瑛娘吹了油灯,也躺了下来,她想着,只要李大锤好好的待在她身边,便是没有荣华富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着晚上念着大锤,第二日瑛娘心里就更惦记了。 上次只一起吃了顿饭,都没好好的待着呢。且民兵营这边也一直忙着训练,连一日的假期也没有。住着近的人倒是能寻个日子回家去。他们这镇上离着远,大锤这回来不方便,估摸着也想家了。 她又想着镇上没什么好挣钱的营生,干脆去县城里找找去。 荀二嫂不想呆在家里,担心荀老二又找过来,干脆跟着瑛娘一起去了县城这边了。 两人照旧是坐的马车,瑛娘带了一篮子的烙饼和点心,又做了一整只鸡,准备给李大锤补补。 荀二嫂看着她准备了这么多的东西,笑道:“李大锤找了你这么个媳妇,真是祖上积德了。” 瑛娘听着,笑了起来,心里却想着,李大锤连他祖上是谁都不知道呢。这福气大概也和他们祖上没关系了。 两人到了县城里,荀二嫂不好打扰人家两口子,自己寻了集市这边去转悠。瑛娘便自己提着篮子去了民兵营这边。 瑛娘到了门口,只报了李大锤的名字,那守门的人脸上立马笑嘻嘻的,“原来是嫂子来了,您等会儿,我这就去找咱营长去。” 瑛娘想着,这到底是当了营长就不一样了。上次可没这么热情的劲儿的。 李大锤出来的时候,穿着一身藏青色的短衫,腰间用腰带扎着紧紧的,胳膊上也缠着带子,一身肌肉呼之欲出。 瑛娘看着,突然想起自己以前咬过他那一身肉,结果差点崩掉牙。 “瑛娘。”她真胡思乱想,李大锤已经到了身前了。 瑛娘脸一红,羞答答的看了他一眼,眼里能滴出水来。这些日子没见着,着实是想他了。 她笑道:“今日和二嫂来城里办事,正好给你带点吃的过来。”才不承认是特意来送吃的呢。 李大锤早就被她刚刚那一眼看的丢了魂魄,心里痒痒的,见着守门的兄弟在看,他也不好多动,只道:“走,先去我住的地方。” 说着便拉着瑛娘往旁边的林子里走。 李大锤说的住处,便是民兵营的住的地方。不过李大锤是营长,给单独配了一间屋子。 一进了门,李大锤便将门给关上了,将瑛娘给压在了床上。 ☆、第41章 半仙疑 “哎呀,你这人,猴急做什么,先办正事。”瑛娘伸手推着身上的大块头。却怎么也推不动。 李大锤气息火热的贴着她道:“都想死了,这就正事,好瑛娘给我吧,就一会儿。” 要说分开了这么久,不想也是假的,瑛娘自然也想。听着李大锤软语相求,也慢慢的软了身子,任由他予取予求的。 这单人的房间什么都好,就是这床不大踏实,又有些狭窄的。 瑛娘躺在上面,一动不动的,只能紧紧地的会抱着李大锤的肩膀,就怕李大锤一用力,她就掉下床了。 “瑛娘,瑛娘……” 听着李大锤这动情的声音,瑛娘看着屋顶缝隙里面的光亮,想着她竟然和李大锤在白日宣淫。果然,这辈子的脸皮特厚了。 好在李大锤到底有些顾忌,只一会儿,就喘着粗气放开了瑛娘。又伸手帮她整理了衣裳,见着她白嫩的脖子,凑上去咬了一口。 “想我了没有?” 瑛娘斜睨他一眼,又靠了上去,“你这些日子不在家,我都不大习惯。好在小宝留在家里,晚上也不至于太冷清。” 李大锤听着,叹息一声,“现在刚刚才上任,营里好些人都不服气,我也暂时走不开。等过两月稳定了,我便能偶尔回家看看你们了。” “还要两月?”瑛娘顿时撅嘴不干了,“你这是不管我们了,是吧?” 她这还惦记着回家生儿子过日子呢。 李大锤笑着道:“只这么一说,我会早些安排好的。民兵营这边每月都会发银子,到时候我给你送回去,家里的铺子也不用开了,你和娘都舒舒坦坦的过日子。” 瑛娘朝着他的肩膀咬了一口,“别想用银子打发我,我可不干。我不管,你一月至少回去两次,若不然我也不来看你了。” 反正民兵营待不下去正好,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省得她担心。 李大锤不知道她心里的成算,只笑道:“好,我一月至少回去两次。”他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对了,前几日听着县丞大人说,这边要盖房子,就给咱们这些管人的住,我这个位置,能分到一个独门独户的,到时候你和娘就可以都过来了。” “还能这样?朝廷这还挺大方的,不仅发银子,还能有房子住。” “说是英王殿下下的旨意。让咱们能够没有后顾之忧的为朝廷效力。这些银子都是英王殿下拿出来的呢。” “这英王殿下也真是有魄力,怪道日后……”瑛娘说到一半,赶紧收住了嘴。 李大锤一心只的盯着她白花花的脖子,倒是没注意她这后半句的话。 他抿着嘴笑道:“瑛娘,等你们住过来就好了,我就能照顾你们。” “呸,就你那心思。” 瑛娘笑着捶了他一拳头。 两人腻歪了一小会儿,瑛娘便惦记着要去找荀二嫂了。 赶紧收拾了衣服和发饰,又去拿提过来的篮子。 “这些东西你都放着吃,现在天不热,也能放几天。好好照顾自己,我日后若是得空了,也常来看你。” 瑛娘边嘱咐,边又不舍了。 李大锤见着她笑脸皱巴巴的,心里喜欢的不得了,又伸手一把搂住了,“以后就莫要来了,这样来回奔波,我也不放心。” 瑛娘只安静的听着,却也没应承。 等收拾了好了之后,李大锤又亲自送她进了城门了,才转身回去。 到了大营营房里面,就有民兵营的兄弟过来寻他。 “营长,县丞大人来了,寻您过去商量明日的剿匪安排。” 李大锤点点头,大踏步跟着一起去了。 这边瑛娘倒是在之前约好的地方寻着荀二嫂了。 她提着的篮子里啥子都没有,空荡荡的,显然还没买东西。 “咋啥子都不买?” 荀二嫂笑道:“没见着合心意的。” 瑛娘见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袖口,猜到她这是囊中羞涩了,这才没好买东西。 她暗暗摇头,又想着荀二哥这人着实是让人气的咬牙的。自家媳妇在外面分文舍不得花,却养着人家的媳妇儿子。也不知道是咋想的,便是个圣人,也要有点儿私心吧。 两人转了一圈,瑛娘也只买了点儿李刘氏爱吃的米糕,并着小宝玩的小物件,自己倒是也舍不得买东西。 两人来县城本来就是来找事情做的,一起去酒楼饭馆的找了一遍,都没找着好活计。瑛娘想了想,还是厚着脸皮去找了朱蛮了。 俗话说得好,外头有人好办事。她这妇道人家到处走,没准儿都不如朱蛮的一句话。 朱蛮正在街上剁猪肉,随着剁猪肉的动作,那肚子上的肉一抖一抖的,看着瑛娘有些想转身走人。 她揉了揉额头,笑着喊了一声,“朱哥。” 朱蛮刚分好了猪肉,便听着这生意,他一抬头,笑了起来,“是弟妹来了啊。”又看着荀二嫂,“这不是老二家的吗?” 荀二嫂也笑着唤了一声。 朱蛮乐呵呵道:“咋过来啦,大锤和老二呢,是不是都来了?” 瑛娘笑道:“大锤还在民兵营呢,出不来。” “大锤如今算是出息了,这条路走的对。”朱蛮笑着点头,又切了两块肉,用油纸包着,递给了瑛娘和荀二嫂,“来了就别空手回去了,一人拿点肉回去煮着吃。” “这可使不得。”瑛娘赶紧手一挡着。 荀二嫂也摆手不接。 朱蛮皱眉道:“这客气干啥?” 瑛娘笑,“今儿个过来,也是有事情要麻烦朱哥呢,我和二嫂想在城里寻个合适的营生,只是找了一圈儿,没找到。想问问朱哥这边有没有门路的。” 朱蛮圆脸一愣,瞪着眼睛道:“咋让你们找营生,家里的男人干啥的?” 瑛娘笑,“咱女人们也不能闲着不是?我和二嫂都不是享福的人,都愿意在外面找事情做。” 听瑛娘这么一说,朱蛮又高看这弟妹几眼了。 别的不说,女人只要不好吃懒做的,这人就不会太坏。且如今大锤都是民兵营的营长,大小也是半个官了,也不会沦落到靠着女人养的。看来这弟妹是真的想独当一面了。 他呵呵一笑,“我这留意的都是男人们能做的活计,妇道人家能做的倒是没注意的。”他摸了摸脑袋,“你们等等,我去天桥下找人算算,看能不能问个明路。” 他边说着,便收了猪肉摊子。 瑛娘和荀二嫂听着这去找活计,还要去算卦,都有些懵了。 不过朱蛮摊子都收了,也不好不去,只都跟着一道儿去了天桥这边。 几人到了天桥的时候,只排着两队的人。 队前面一个四角摊子,上面插着一个木牌子,上书一个大大的‘算’字。 摊子前面坐着一个人,身材瘦削,带着书生帽。只见他眯着眼睛扔了几枚铜钱在八卦上,睁开眼睛的时候,一脸神秘道:“你们就家的鸡在后山脚下第三户人家,明日午时前务必要赶到,否则就成了他人盘中餐了。” 那来算卦的人一听这,立马来了精神,“好啊,我就知道是他们家给惦记着呢,原来还真是的,我这就去算账去。” 说完就气呼呼的走了。 后面的人又赶紧排了上来。 朱蛮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上前去就将那年轻的书生给抓了起来,对着那些排队的人道:“这我兄弟,我找他办点事。你们都等等。”说完也不管后面这些排队的人的怨声,直接将人给提到了瑛娘和荀二嫂的面前。 瑛娘看着这人,只觉得脑袋轰了一下,呆呆的愣住了。 这书生模样十分清俊,眼角微微上挑,狐狸一般的眼睛,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像是布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一样。 这人的眼睛,可很是勾魂摄魄,愣是让他一张本来只称得上俊俏的脸,也增加了十分的魅力。 旁边荀二嫂也愣住了,下意识的往瑛娘身边靠了靠。 朱蛮笑呵呵,指着书生道:“这是我兄弟江疑,平时没别的本事,这摆摊算卦倒是挺准的。你们有事就问他,肯定能给你们找到法子的。” 江疑整理好了被朱蛮抓的皱巴巴的衣襟,挑眉看了眼瑛娘和荀二嫂,笑眯眯道:“你们要问什么?” 瑛娘却呆愣愣的看着他,“你是江疑?” 竟然是江疑!这可是日后投靠英王,祝英王殿下夺得半壁江山的江半仙啊。没想到,这半仙,竟然出自他们开平的。 江疑眼角上挑,眉目间流光潋滟。“正是在下。” “你走开,这是大锤他媳妇,你这眼睛别乱眨。”朱蛮一下子将他推开了。 一听是李大锤的媳妇,江疑立马老老实实的,眼里的雾气也没了,十分正经道:“原来是嫂子啊,未曾远迎。” 朱蛮笑,“他和大锤也认识的,不过都出去游了一年,最近才回来,还没见过弟妹呢。” “是游学。”江疑更正道。 “好了,甭提什么学不学的了,你赶紧说说,弟妹这要咋样才能挣银子?” 瑛娘看着这江疑,有些不信了。 虽然这江疑日后是个人才,但是他和大锤可是各为其主的。显然两人这关系不长久。凡是和大锤不对付的人,心眼肯定不好。 最重要的是,这家伙要是真能知道怎么挣银子,自己干啥要在这桥洞底下风吹日晒的。 却见江疑眯着眼睛掐了掐手指,又看了看天上的日头,然后一本正经道:“你们现在去王家井胡同,第三个院子,那口水缸下面,就能得到你们想要的。” “这不是唬人吧?”瑛娘下意识道,这掐指头就把事情解决了? 江疑摇了摇羽扇,“在下从来不打诳语。” ☆、第42章 天上掉馅饼 瑛娘虽然将信将疑,朱蛮却十分相信,赶紧领着两人去了那王家井胡同那边。 胡同里面住着许多人,只第三个院子却破破烂烂的没人住,屋子的屋顶都开了天窗了。 瑛娘推开门就愣住了,“这里咋荒废了。” 朱蛮边在前面领着路,边道:“这屋子不干净,”他声音小了下来,“这里以前有人吊死了,舌头都伸了出来,再没人敢住在这了。” 荀二嫂听着,身子打了个寒颤,贴着瑛娘边上走。“瑛娘,咱们走吧,这里感觉好冷的。”都快三伏天了,人身上觉着冷,肯定有问题。 瑛娘笑,“你这是心里想着才害怕呢,真要有啥子,这附近咋住人了?”她倒不是不相信有鬼怪,但是要说鬼怪,她这带着怨气而来的,还有哪个鬼比她还厉害的。 朱蛮见着瑛娘不怕,倒是也不好意思害怕了,大步走到江疑说的水缸旁边,伸手就将着水缸给搬起来了。 底下一片平整,啥子都没。 瑛娘皱眉,“真是骗人的。” “咱先掘地,这宝贝都藏在下面的。” 朱蛮说罢,拿着锄头狠狠的挖了几下,终于挖出了一个小坛子出来。 “还真是有宝贝啊。”荀二嫂惊喜的凑了过来,“快打开看看。” 朱蛮将坛子放到了地上,把上面的木塞给拔了出来。 “咋就这些纸啊。” 朱蛮伸手掏出几张发黄的纸来,只一打开,倒是好几层呢。 朱蛮和荀二嫂都不大认识字,瑛娘倒是认识,拿过来一看,竟然是酿酒的方子。 “这是啥啊,瑛娘?”荀二嫂好奇道。 瑛娘抿嘴,“我也不认识,还得去问问江先生。” 拿了东西,三人也没多待,就赶紧着离开了。 到了桥洞下的时候,江疑已经没在那摆摊了。 朱蛮为难道:“我这兄弟是个不定性的,要是这里找不着,可就不好找了。” 瑛娘拿着这方子,还想问问这江疑这方子有啥子不妥的,如今找不着人,现在又不好继续等着。 “这东西咋样,难不成有问题?”荀二嫂担忧道。她这就想找个活计,这要是讨了麻烦就不好了。 瑛娘倒是没说话。 这酒方子一下子冒出来了,真是像被馅饼砸中了一样,总让人不踏实。 不过这有了总比没有好,瑛娘神色一定,笑道:“今日没见着先生,改日再来也一样的。” 荀二嫂是个在大事上没主见的,听着瑛娘这么说,也跟着点头。 朱蛮憨憨的笑,“那成,改天我见着江疑了,我就帮你们问问这是啥子。” 等送了瑛娘和荀二嫂到了回镇上的马车这边,朱蛮才离开了。 等朱蛮走了,瑛娘只拉着荀二嫂道:“等回去再说。” 听着她这么说,荀二嫂自是不多话的。 一路上,瑛娘倒是沉住气,半点口风都没露出来。荀二嫂有些心里挠着痒痒的,想问也不敢问,只等了马车到了镇上的小客栈,就跟着瑛娘快步往家里走了。 “瑛娘,到底是啥好东西啊?” 进了屋里,荀二嫂就把门给关上了。 瑛娘拿出方子,拉着荀二嫂坐在床边上,神色凝重。“二嫂,你这性子是个稳重的,我信你,这东西可不能和人说咱们在哪里找到的。要不然多的是人来要的。” 这种无主的东西,一旦被人知道了,可不差人来认领。所以刚刚朱蛮在的时候,她都没敢说。毕竟朱蛮为人豪爽,要是知道了这个,难保不和其他人说。 “啥意思”荀二嫂睁大了眼睛. 瑛娘抿嘴儿笑,“这是酿酒的方子,二嫂,咱以后能酿酒了,可以挣银子了!” 荀二嫂满脸惊喜,笑意染上眉梢,眼中又带着几分不敢相信,“瑛娘,这是真的吗?” “倒是真的,只若是被人知道了,咱们少不得许多麻烦。特别是二哥那边,那个姜四娘可不是个好的,若是让她知道咱们这得了能挣钱的方子,可要惹麻烦了。”她得到方子的一瞬间,下意识就想瞒着荀二嫂,但是到底心还没黑到这样的时候。看着二嫂,她有时候就想起上辈子的自己。都是为了家里劳心劳力,却讨不得半点好,且她这要酿酒,一个人是办不成的。得有个帮手,目前也只有二嫂是最合适的。 荀二嫂不知道她心里还有一番纠结,只听着瑛娘这么说,高兴的不得了,又道:“我才不和老二说呢,这生意要是做起来,咱们就好好做,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的。” 瑛娘也笑了笑,心里却在盘算着这酿酒之后如何出售,如何挣银子。 此时,镇上王家井胡同的第三个院子里,江疑正蹲在水缸之前盖着的地方,那里空空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他一双潋滟的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线。 怀璧其罪。 第二日瑛娘便去找了郑大郎过来,帮着打造酿酒的器具。 郑大郎如今住在离瑛娘家不远的胡同里,没事的时候过来看看小宝,也送点平日小宝的花用过来。 听着瑛娘要酿酒,诧异道:“你哪里会酿酒的?” 瑛娘笑,“是大锤的一个朋友教的,只是一些普通的酿酒的法子,赚点糊口的银子。” “这还有这好的事情啊。”郑大郎惊讶道,“大锤这朋友倒是教着好。” “阿哥可不能对外说了,若不然人家这里又要说闲话了。” 郑大郎一听也明白过来,笑道:“好,我谁都不说的,这些东西你也莫要着急的,我都想法子给你找过来的。” 郑大郎在这镇上也是熟络的,才半天的时间,就把东西找齐全了。 瑛娘又去收了点酿酒的粮食来,准备和二嫂先试试再说。 因着荀二嫂也是一起去寻的方子,瑛娘也没亏待她,两人四六分的红利。其中瑛娘因着出银子和出地方,所以多占了两成。 荀二嫂见着瑛娘这样大方,倒是不好意思了。脸上纠结道:“我这就和你跑了一趟,就得了这好处,我这心里都不大好意思了。” 瑛娘笑了一下,“二嫂,你是个实诚人,这生意以后咱们好好做,银子一起挣。” 荀二嫂激动的红了脸,“瑛娘,你可真是我这辈子遇着的最心善的人了。” 两人第一次酿酒,又只有瑛娘看得懂这酒方子,之前几次酿酒倒是没成,等关着门试了好几天之后,这才闻着酒香了。 荀二嫂闻了一口,“我咋这闻闻味道就觉得晕了,咋和以前我们家老二喝的酒味道不一样呢。” 瑛娘闻了闻,也觉得不一样,却觉得比那些酒更香了。 “不担心,先卖着试试看。”反正成不成都不损失什么的。 第二天开始,瑛娘就搬了酒坛子在铺子里,把之前的小吃铺子给改成了酒庄,在门口竖起一个大大的‘酒’字。 镇上只有一家小酒馆带着卖些酒水,但是真正的酒坊却是没有的,平日里都是去县城的酒坊那边运了酒回来出卖,从中间赚点差价。 自从瑛娘家的店铺里飘出了酒味之后,慢慢的就有人来瑛娘家里问酒了。 瑛娘刚开始酿酒,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来做。没想到酿出来的酒比别家的要醇香许多,他们家又是在镇上临街的,平时人来人往的也许多,闻着酒味了,倒是都来买酒水了。 瑛娘又给镇上的小饭馆送了送了两坛酒过去。 荀二嫂边走着,边道:“咋给他们白白的送酒。” 瑛娘笑道:“这几日咱们卖酒了,他们的生意肯定受到影响了,以后咱们进城,他们那边的马车指定不给咱们坐了。白白的多个敌人,我看着得寻思个机会把这关系给缓和了。” “咋缓和?” 瑛娘抿嘴儿笑,“待会嫂子就知道了。” 小饭馆这边的老板娘朱氏见着她来了,脸顿时拉长了。 这几日家里的酒水卖不出去,饭馆的生意也差了许多。 她一打听才知道,是这两女人突然卖起酒来了。如今见着,恨不得抓着卖几句的。 瑛娘笑道:“朱嫂子忙着呢。” “哪里有你们忙呢,这生意红红火火的。咱们这可是冷清的很,连麻雀都到门前来拉屎了。” 朱氏嗑了瓜子,又吐了皮,一脸的不高兴。 瑛娘也不恼,只把三轿车上的酒水给放了下来,“我这可是给嫂子送酒水来了。” 朱氏一看,顿时脸色又难看了,“哼,我可没银子买你们家的酒水。” 瑛娘笑,“这不要钱的,可是给你这边送的礼。” “白送不要钱?”朱氏听着眼睛都亮了。 她看着两坛子酒,吐了两口口水,道:“咋有这么好的事情。” 瑛娘笑,“这白送的,嫂子肯定也不相信,所以我这样有个自己的想法。嫂子且试试我这酒好不好,若是好了,还请嫂子日后能照顾个生意,价钱肯定比你们从县城拿的便宜,且这还免了你们路途遥远的中途给弄坏了。以后咱们两家也算结个善缘,嫂子觉得咋样?” 朱氏一听这个,便仰着脖子笑道:“还算你们懂事,知道咱们饭馆是这镇上独一份的,行了,这两坛子酒就先留着,要是好了,再说吧。”她也打着马虎眼。 瑛娘也不急,只放下酒水便走了。 路上荀二嫂气道:“你看看她那个小人得志的模样。” 瑛娘扯了扯她的袖子安抚,“这要是往日里,我几嘴巴子都能抽上去了,现在可不成,咱要挣她的银子,可不能把人得罪了。” 荀二嫂道:“我这还以为,只要酿出酒来了,咱们就能在家里拿钱了,这没想到,还得受这些磨。” “这是自然的,天上掉了馅饼,你也得赶早的捡吧。好在如今咱们有了这生意,以后慢慢琢磨,我再看看能不能多酿出别的酒来,也好把生意做广一些。” “倒是你说的有理儿。”荀二嫂抿嘴笑了起来,只觉得和瑛娘在一起做生意,真是啥子都不用操心的。 有了朱氏这饭馆用了酒水,这酒水生意也传的更远了,朱氏这边见着大伙都喜欢这个味儿,生意也好了一些了,回头和自家当家的一商量,便开始从瑛娘这边来拿酒了。 过了几日,除了平日里散卖的之外,镇上的一些小饭馆也省得去县城打酒,直接到瑛娘家里来定。 才半月下来,家里的酒水生意也做起来了。 晚上瑛娘记账的时候,和荀二嫂说了最近的生意情况,商量着找个工人,要不然两人忙不过来。 荀二嫂高兴的不得了。“我都没想到,这生意能这么快就做起了的,瑛娘,还是你聪明,知道去和那些饭馆谈生意,他们买的多,光他们这拿的就不少的。” “男人们不管有钱没钱的,都好这一口,这酒水自然好卖了。”瑛娘边记账,边想着这酒水生意怎么给做大了。 第二日瑛娘便准备去县城里再跑一趟,一来去找那江疑问清楚到底咋回事,二来也要看看县城的生意能不能谈点,也好尽快的挣银子走人。 吃早饭的时候,瑛娘和李刘氏说了要去镇上的事情,李刘氏笑道:“你要去便去了,也不用和我这边说道,只早些回来便是的,家里的生意如今刚坐起来,凡事你都多操心点。” 荀二嫂笑道:“大娘,你就放心吧,瑛娘这办事可比咱聪明多了,心眼足着呢。” “她一个妇道人家,总是很多不便的,哎……”李刘氏想说点啥子,又想起了之前答应了让瑛娘当家的事情,也不好去说瑛娘哪里不好。 倒是陈婆子笑道:“大妹子,瑛娘这办事你就放心吧。她是个有分寸的,知道该咋做的。” 李刘氏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又叮嘱瑛娘道:“回头顺便去看看大锤,他这一直不在家里,我总是惦记着。” “知道了,娘。”瑛娘笑着应了。 吃完饭之后,瑛娘正收拾了给李大锤带的东西,就准备出发去县城。 还没出门呢,荀老二便过来了。 荀老二见着瑛娘了,尴尬的笑了一下,便看着瑛娘身后的荀二嫂。 “梅娘,我来接你回去了,这些日子,你该消气了吧?” ☆、第43章 再入县城 见着荀老二来了,荀二嫂一张脸都冷了下来了。 自从上次之后,荀老二倒是没再来接人了。 瑛娘为了这事情心里也怪荀老二,觉得这二哥真是犯傻了,竟然还想着让二嫂自己消了气回去呢。 若是因着旁的事情闹别扭了,二嫂这个一心为着家里的性子,还真是可能自己回去了。但是这姜四娘可还在家里住着呢,她这回去了,能拉下来这个脸? 荀二嫂更是气的不得了的,见着荀老二一脸的期待,她冷笑道:“这些日子你不来,我还以为你是忘了我呢。” 荀老二听了脸上有些尴尬,“我也想来,只是担心你还生气。且前几天二丫生病了,我这也到处找大夫帮着治,给耽搁了几天。” 他说的坦荡,二嫂一听却已经变了脸色了。“好你个荀老二,合着你这是伺候完了别人,才想起我来了。” 荀老二一听,顿时皱眉,“你咋说的这么难听的,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四娘也帮着收拾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的,也是担心你回来了操劳呢。你这不感谢人家,咋还和一个小孩子置气的。” 这几日他心里也惦记着梅娘,但是二丫突然生病了,他这也走不开。且四娘说了,现在梅娘正在气头上,来了这里反倒是让她更生气了,这才没过来的。 荀二嫂闻言,气的牙齿发抖,“你这还连人家的闺名都叫上了,可真是亲热啊。” 瑛娘在一边听了也直皱眉头的。只是这到底是荀家的家务事,且荀老二和大锤还是有交情的人,两边都不能得罪了。也不好拿捏这个度。 想了想,她才道:“二哥,你这心思真的和姜四娘没啥子吧。” “弟妹,你这话可就过分了!”荀老二顿时气的面红耳赤的。 瑛娘冷不丁被呵斥了一声,顿时噎住了。心里暗道,这要是旁人,她还不管这闲事呢。荀二嫂是个难得的好媳妇,要是真的和二哥分开了,以后二哥这个性子,饿死了都是有可能的。 荀二嫂见荀老二竟然连瑛娘也呵斥,顿时越发的气了,只将人往外推,“你滚,滚出去,别在这里撒野。荀老二,我可告诉你了,那个女人在家里一天,我就不回去的!” 荀老二见状,脸上又是为难,又是生气的。“你咋还这样生气啊,怪道四娘说你现在肯定还在生气呢。” 听着他一口一个四娘的,荀二嫂是半点不想和他啰嗦了,直接将人给推了出去。 “滚出去!” 荀老二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动了动嘴皮子,却不知道咋说,只好拍了拍手,转身就走了。 他就想不明白了,咋好好的日子,媳妇非要这样无理取闹呢? “瑛娘,你说我这日子还咋过啊?”荀二嫂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瑛娘见她这个样子,倒是不放心走了,干脆放下篮子,过去扶着她坐在椅子上,“要我说,你得明白还想不想和二哥过日子的。” “这哪里还是我想不想,你看看荀老二那个样子,压根就是不想和我过日子的了。” “二嫂,若是你果真想和他过日子,总这样在外面也不是回事。嫂子何不回家里去,把这个家当着,寻着机会再将人给赶走。这姜四娘一看就是个行事不正的,总让她和二哥待着,指不定二哥这边被人算计了。且街坊邻居的看着他们孤男寡女的在一处,着实不方便。要是嫂子再泼辣一些,就硬着性子把那个姜四娘赶走都成,反正你才是二哥的媳妇,你若是不同意,这荀家也没她待着的道理。” 荀二嫂哭道,“我哪里有那个本事,我若是真的这么做了,你二哥能找我拼命的。” “那嫂子就只能慢慢的想法子弄走了。” 瑛娘心里暗自叹气,若是李大锤敢这样做,她老早就拿着棍棒将人打出去了。 就算外人说她不贤惠也不怕,反正谁家贤惠的,自己领回去不就成了? 荀二嫂被她这么一开导,倒是想开了。她这样在外头,迟早的还是便宜了那姜四娘。没道理她这个女主人在外面过日子,倒是让那女人在家里当家做主的。 她突然站起来道:“你说的在理,我这就回去,想法子给弄走了。反正不能便宜了旁人。” 见着荀二嫂想通了,瑛娘也不多问,让她赶紧去收拾东西,自己倒是先提着篮子去赶车了。 到了县城里,瑛娘先去了一趟民兵营,这次倒是没见着李大锤的人。 守门的人都认识瑛娘的,见着她来找李大锤,赶紧道,“嫂子,大伙都出去了,至于干啥子,咱们都不知道。” 没见着人,瑛娘心里有些失落,又不能等着,只好先回了城里那边,准备下次再来看。 临走的时候,倒是把篮子里做好的釉面饼子给了守门的两人吃了两个。“烦恼你们给大锤带个消息,就说我来过了,让他好生照顾自己。” 那两人得了饼子,高兴地合不拢嘴,笑道:“嫂子放心,保管给带到。” 离开了民兵营这边,瑛娘又去了桥洞下面找江疑。 到的时候,只见着江疑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神却盯着远处看着。 瑛娘见着他摊位上没人,赶紧走过去,一把坐在他的摊位面前,“江先生。” 江疑闻言,收回了视线,明亮的眼中雾气陡然散开。“原来是嫂夫人来了。” 瑛娘见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心下好笑,面上却认真道:“江先生,我来是想问你,上次你不是指点我去那院子里找东西吗?你怎么知道那里有东西。” “有东西吗?”江疑挑眉。 “不是你告诉我们的吗?”瑛娘讶异道。一脸的不相信的模样。 江疑微微点头,俊俏的脸上带着几分严肃,“确实是我说的,不过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嫂夫人只说让我算算财路,可没让我算别的。若不然,我算算?” “还是别算了。”瑛娘赶紧阻止,又仔细的看了两眼江疑,“你果真是不知道?” “不知。” 瑛娘暗自咽口水,心里暗衬,这江疑和大锤现在是朋友,且和朱蛮关系也挺好,就算害人,也不会害到她们头上才是。 且如今这酿酒倒是挺顺利的,也没遇着旁的事情,应该没问题吧。 她细细思量,想着在这边也待不了一年了,先赶紧赚钱走人才是真的,别的事情就放在一边算了。 想明白这个,她也不准备再漏口风了,不管这江疑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反正这看着应该也是问不出话来的,“你不知道就算了,我也只是随口问问,也没啥子打紧的东西。” 江疑点点头,又自顾自的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瑛娘见他不准备再和自己说话的意思,也不多待着,只觉得大锤这朋友果真是奇怪的人,下次找着机会了,一定要打听一下这江疑的为人秉性。 县城里的酒楼倒是多,瑛娘以前也在最有名的醉仙楼帮过厨,知道这里面的酒水是出自县城罗氏酒坊。 不止这一家,其他几家也大都是从这里出的酒水。 可谓是一家独大。 想着自家这才刚做起酒水生意,一点根基也没有,不好和这样的大户人家正面对上。所以干脆只选了几家县城的小饭馆这边。 这样的小饭馆根基小,最注重节省银子。也不在乎这酒水是啥子人弄出来的,只要能喝就成。 瑛娘拿了带过来的酒让人试了几口,人家当即就下了定金,让先送几坛酒水过来试试看。 按着之前顶好的标准,瑛娘又多找了几家,倒是谈下了五家愿意先试试看的。 见着事情办成了,瑛娘心里高兴的不得了,暗自算了一笔账,这一趟生意,总共都能挣下七两银子了。要是生意能成,以后能做个长久生意,一年下来,百来两银子不在话下。再加上镇上的那些生意,林林种种的,到时候去建康的银子可不缺了。 而且有了这个手艺,以后去了建康,也能谋个好日子。 坐在马车上,瑛娘脸上都是笑意。只想着等大锤回了家里了,就和他商量着年底搬家的事情。 此时云雾山黑山岭,李大锤正拿着地图仔仔细细的对照着山头的方向。 身后四十多岁的儒雅男人穿着一身青色的官服,正满脸严肃的看着前方黑烟滚滚的。 “李营长,你这可是立下军令状的,要是拿不下黑山寨,你这营长的位置可就没了,还得离开民兵营。” 李大锤闻言,嘴角一抿,转身来道:“县丞大人放心,我定然不负县令大人托付。” 袁县丞冷哼一声,“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李大锤拱拱手,转身便往大营方向去了。 过了一会儿,一身青色劲装的孙宝年走了过来,见着李大锤的方向,他冷笑道:“这次事情办成了,日后可少不得大人的好处。” 袁县丞摸了摸胡子,“这黑风寨已经雄踞黑风岭多年了,这李大锤就算有本事也是拿不下来的。届时你得了这营长的位置,可不要忘了本了。虽说如今朝廷下令,日后州县军政分离,但是这开平县还是县令大人的天下。你可不要学这李大锤,顽固不化。” 孙宝年抿嘴冷笑,“大人放心,我自然是一心向着大人的。” 这次黑风寨就是这李大锤的葬身之地,就不信了,上次这李大锤能逃过一次,这次还能逃得过? ☆、第44章 大锤初立威 晚上的黑风岭,已经起了风了。 李大锤却迟迟的按兵不动,只等着山上火把燃起来了,还在山脚下坐在石头上看着山头上。 袁县丞见他几次不动,亲自领了人过来催他,“李大锤,这可是县令大人的命令,你虽然是民兵营的营长,却也是这开平县的老百姓,岂能不停县令大人的命令。” 李大锤抬眼看了他一眼,满脸肃然道:“我如今是民兵营的营长,就要对我的兄弟们负责。这次跟来的有两百号人,我一个都不能少的都得带回去。” “这怎么可能?”袁县丞笑了起来,只觉得李大锤是在说大话。 孙宝年也抱着拳头道:“若是李营长不敢去,我倒是愿意带兵前去。” 李大锤顿时紧蹙眉头,一脸的寒意,平时这些人和他暗中较劲也就罢了,没想到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也要耍这些心眼子。他冷声道:“我有军部的军令,民兵营的人只能听我调遣,任何人违抗命令,都以军法处置!” “你……”袁县丞气的咬牙切齿的。 他狠狠的跺脚,转身甩袖而去。 孙宝年见着,也赶紧跟了上去。 到了僻静处,袁县丞气的七窍生烟,狠狠的一脚将跟在身边的衙役给踹得提了几步。 孙宝年赶紧走了过来,“早知道如今,当初就不该轻易的将营长的位置给这李大锤的,县令大人当时但凡顾着我这边一点,也不至于有今天这种尴尬的境地了。” 袁县丞看着他冷笑,“谁让你当初自己没用,还让县令大人护着你。”他转身看向了李大锤的方向,气道:“当初谁知道朝廷竟然将民兵营突然收编到了军队里了,这样一来,县令大人压根就管不着他们了。这李大锤如今也就是因为这个,才敢这么嚣张的。我倒是看看他有什么本事的。” 孙宝年眼珠子转了转,笑道:“莫不如,咱们送他一份大礼,让他这次……有来无回。” 袁县丞看了他一眼,脸上慢慢的涌现出了一丝丝狡诈的笑意。 深夜的时候,风终于停了一会儿,又转换了一下方向。 李大锤凝眉观了观树叶吹过的方向,才挥了挥手,找了旁边一个小个子,“按着之前部署的去做。” “是。”那小个子赶紧跑走了。 旁边又有人凑了上来,“孙副营那边果然有动静,上了山了。咱们之前埋伏在后山的探子说,是去山寨的路。” 听着这个消息,李大锤心里涌出了一股怒气。 这个时候,孙宝年一个人去山寨,绝对不是为了去抗敌的。看来这人不止心术不正,瑕疵必报,还这样的罔顾人命。 这样的人留在营里,终究还是个祸害。 “让人守住后山口,任何人不能出来,一旦出来,就把之前倒在草地上的酒给点燃了。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来。” “那孙副营?” “没有孙副营,里面都是山贼。这黑风寨这么多年横行乡野,草菅人命,这次咱们来就是一锅端了。所以不能放走一个人。” “是。”那人赶紧去了。反正朝廷有命令,都要听营长的,营长说啥就是啥,要不然就军法处置呢。 吩咐去后山报信的人刚走,袁县丞就过来了。 见他还没动,冷着脸嘲笑道:“李营长,你这样迟迟不动,不会是想拖延时辰吧。天都亮了,这是民兵营第一次出来,若是没法子剿匪,回去了,你也没法子给军部交代吧。” 李大锤看他一眼,又瞄了一眼山头上的树叶,突然,母指和食指放到嘴唇上,三长两短的哨声传了出来。旁边早就摆好的战鼓瞬时间鼓声大震,响遍了整个山头。 只见眼前一亮,无数的火箭朝着山上射了过去,之前准备用来装石头的投石机却装了许多的瓶瓶罐罐,朝着山头砸去。但凡是砸中的地方,火势就特别的大。 “所有人听命,守住各处的路口,捉拿山贼。” 李大锤一声令下,之前按兵不动的一百多人,已经拿着刀剑冲了上去。 袁县丞呆呆的看着这个变故,眼睛瞪着老大,显然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你,你何时安排的这些,为何我们都不知道。”他还以为,李大锤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孙宝年这边都没有半点消息。 李大锤将手里的大刀举了起来,“来之前去了一趟沂州府民兵营,找他们借了人的。咱们过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在这里布置好了。” 自从朝廷将州县的军政分开之后,各地的民兵营和县衙之间早就暗潮汹涌。这种时候,正是守望相助,做出成绩来了,日后才有足够的底气保住自己的位置。 “原来你找了外人。”袁县丞颤抖着手指着他道。 “不是外人。”李大锤笑了笑,“都隶属于军部,本是同根生,自然是要互相帮忙了。反正这次我们目的达成了,县丞大人不该高兴才对吗?” “那你这几日这样和我商议,紧罗密布的,你这都是在骗我?” 李大锤笑道:“大人多虑了,只不过是做两种准备而已。事情突然,也没来得及和大人说。” 看着李大锤这副完全不是故意的模样,袁县丞直接气的喘不过气来。 又想起孙宝年已经上山去报信,准备把这次围剿的安排告诉黑风寨。如今黑风寨一片火海,又被人包围了,也不知道这孙宝年情况如何。 只如今倒是希望他烧死了为好,若是出来了,保不齐禁不住拷打,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了。 黑风寨的人四处逃窜,几条道上,民兵营的兵士们围剿了许多败寇。 其中包括已经伤的还剩下一口气的孙宝年。 他本在黑风寨中报信,前一刻还得到黑风寨的款待,后一刻山上就起火了。黑风寨自然认为他是奸细,过来拖延时间的,当即就被人砍了几刀。 李大锤看着他这个样子,面上倒是意思意思的找了随行的大夫过来医治。 不过大伙都知道,这样可救不回来了。 人是和山贼在一起的,这就算救回来了,也没好果子吃的。 开平县民兵营这边剿灭黑风寨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县城和附近的乡野。民兵营名声大噪,李大锤的名字也传的响当当的。 瑛娘在镇上听着了,又是惊又是喜,又觉得心里生气。 这么大的事情,上次她去了,大锤却一点儿都没提。这万一没成功,出了啥事,她可真是没地方去哭的。 李刘氏听了这个消息,也是高兴的不得了,想回乡里李成虎的坟头上看看。 瑛娘不放心,劝着等李大锤回来了,一家人一道显得更庄重些。 李刘氏听她这么说,也觉得若是李大锤能一起回去,李成虎肯定会更加高兴了。 “咱家,除了你和大锤成亲的时候,可就好些年没这么让人高兴的事情了。” 瑛娘笑道:“只要娘高兴就成。”反正她现在是高兴不起来的。 晚上做完了工之后,荀二嫂就赶紧回去了。 自从前日她回去了之后,荀老二倒是收敛了一些,对她小心翼翼的,倒是也还算过得去。且她回去之后,又十分注意这姜四娘,所以这姜四娘也没翻出什么浪来。 “这次大锤兄弟若是能回来,你可要帮着让大锤兄弟劝劝老二。这男人和男人说话,总是更有用一些的。” 瑛娘笑,“等大锤回来,我保准和他说说,只不过这男人之间的感情和咱们想的不一样,若是他不乐意,我也没法子的。” 荀二嫂叹气,“没事,只要尽力就成,我也只是想多个路子,我虽然有时候气的不得了,但是毕竟和老二是结发夫妻,我还是想这日子能继续过下去的。” “嫂子,我懂你。”瑛娘抿嘴微笑。上辈子她也是这样的一根筋,所以许成桧休了她之后,她才会觉得万念俱灰,无处容身。死了一次之后,才发现,既然连死都不怕了,还能怕啥子? 只不过荀二嫂还没到她这个地步,到底是没法子像她想的这样透彻。 等荀二嫂一走,瑛娘便准备关门落锁了。 才将门掩上,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李大锤一身风尘仆仆,迎着月光出现在了眼前。 ☆、第45章 姜四娘动心思 “大锤?” 瑛娘看着眼前出现的人,惊喜出声。 “嘘,”别吵着娘了。”李大锤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又往前靠近了几步,反手将门关上。 他进了屋子,瑛娘才闻着他身上的酒味了。 刚刚闻着,还以为是自家的,却没想到,原来是这人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的。自己这担心受怕的,他倒是好,却在外面酒足饭饱的。 心里的惊喜瞬间消失无踪,换成了微微的怒气和酸意。 她看也不看李大锤一眼,转身就进了后院这边。 李大锤本想搂着自己媳妇的,没想到这才转身人就走了。他赶紧叹了口气,赶紧跟上。 他早就知道这事情瞒不住的,所以今日庆功宴开了一半,就装醉回来了。要不然多一天,还不知道自己媳妇要生多久的闷气呢。 李大锤进了房间的时候,瑛娘正把小宝放在小摇床上轻轻的推着,小宝睡的很熟,嘴里呼着泡泡。 “小宝又长变了一点儿。”李大锤凑过来看了一眼。 瑛娘道:“阿哥本来想把小宝接回去的,可是家里没个女人,他整日里粗枝大叶的,小宝才回去一天,就饿得哭了一整天。我不放心,就又接过来了,准备等阿哥寻了个媳妇了,再送回去。” 李大锤伸手搂着她,“这事情你做主就成了,不过咱们也得赶紧要一个呢。” “你走开。”瑛娘用手肘将人给顶开,满脸不高兴瞪着他,“你倒是想着好,整日里不着家也就罢了,去剿匪这种事情倒是比旁人都去的急,你咋就不顾我们了?”那些土匪多坏啊,要是好剿,衙门早就给灭了,还能等着现在? “瑛娘,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再说了,咱这民兵营干的就是这个,早晚都要上战场杀敌的,哪里还能被几个小毛贼给吓唬了。” 瑛娘见他现在越发的喜欢提从军的事情了,顿时气的嘴巴都歪了,“好,你要去便去,我也不理你了。” 这哪成?李大锤眼睛一眯,伸手把人抱在怀里,“瑛娘,这是军令,我不去可要受军法处置的。而且这次行动谁都不能说,这是规矩,我哪里能让你知道?” 瑛娘冷笑,“我看你这是巴不得多去剿几次吧。” 跟了这男人这么久,要是不知道他心里那点猫腻,她还真是白长了一颗脑袋了。 李大锤被说中了心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为民除害,这都是应该的。” “哼。”瑛娘自己倒在床上,拉着被子就把自己给盖上了。 她现在没法子面对这样的李大锤。 她不想李大锤去参军,李大锤却也不明白她心里的顾忌。她又不能告诉李大锤真相,否则要么就是被人认为是疯了,要么就被当做妖怪收了。 现在她只觉得,狠狠的拉着一个想跳火坑的人。而自己的力气,显然没人家大。这结果要么就是她放手,要么就是一起跳火坑。 李大锤倒是没想到自己媳妇怎么突然生了这么大的气了。他者还想着,好歹人没受伤,媳妇再生气,也是有限的,没想到这还真是给气到了。 他虽然疼媳妇,但是好歹也有点气血。这事情他觉得自己没有十分过错,所以伏低做小的事情,还不能这么干。索性也自己脱了鞋子上了床,伸手连被子带人的锁在了怀里,闭着眼睛呼呼大睡了。 第二日一大早,李刘氏起床看到院子里洗脸的李大锤了,才知道自己儿子回来了,又是好大一阵的高兴。 吃早膳的时候,问及大锤这次能回来几日,李大锤笑道:“能待两日,便要回去了。” “这么急啊。”李刘氏有些失落,不过儿子能回来也是一件好事。好歹没给自己纠结了。 李大锤笑道:“我一阵子没回来,倒是不知道,家里竟然还卖上酒了。” 李刘氏笑:“都是瑛娘本事,也不知道咋学的酿酒的法子,就在家里后院的空房子给弄起来了。现在家里生意还不错,倒是比以往好过许多了。” 李大锤看了眼正还没从厨房里出来的瑛娘,心里动了动,一大口喝完了粥,拿着碗起身就去了厨房里。 陈婆子和李刘氏看着,相互笑了起来。 瑛娘在厨房里蒸馒头,心里虽然生气,但是好歹是自己男人,又是想过一辈子的,还是得自己心疼的。 知道李大锤这次回来住不了几天,担心他那边没啥子吃的,所以准备多蒸点馒头带着去吃。 李大锤进了厨房便见着她这挥汗如雨的样子,心里一疼,赶紧过扶着她的脸,用袖子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水。“还生气呢?” 瑛娘不说话。 “瑛娘。”李大锤声音透着几分无奈,“你不知道,如今县令大人视我如眼中钉,孙宝年也想训着机会置我于死地。我若是不去剿匪,不立功,在营里站不住脚跟,迟早就要成为人家砧板上的鱼肉了。这些人瑕疵必报,我便是不做这营长了,他们也能寻着法子报复。当初我也没想过从军,更没想过离开你和娘。但是世道艰难,形势所迫,有时候,能不能做不是咱们说了算的。” 瑛娘低头揉着面团,没说话。 夫妻两一时间相顾无言。 李大锤干脆拿着抹布擦了手,也帮着揉面。刚拿过面团子,就见着上面滴了好几滴水印。 他抬头一看,正看着瑛娘脸上布满了泪水。 “瑛娘,怎么哭了?”李大锤慌忙将人搂在怀里。 瑛娘顺势倒在他怀里,闷着头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儿,才道:“大锤,我这辈子不想一个人了。我想有人陪着我……” 她知道,如今她已经改变不了大锤的心思了。 这个男人就像是脱缰的野马。曾经没动心思的时候,老老实实,半点都看不出来啥子。现在知道了这军营的好,就再也收不回这颗心了。 李大锤也不知道她哭的啥子,只觉得胸前被泪水烫着疼,轻声哄着,“不哭了,不哭了,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夫妻两在厨房里腻歪了好久,只等着荀二嫂在院子里唤了瑛娘的名字了,两人才赶紧分开了。 瑛娘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整理了头发,这才从厨房里出来。 荀二嫂见着她一眼,又看了看她身后,笑道:“听说大锤兄弟回来了?啥时候回来的,咋一点消息都没说的。” “昨日就回来了。”瑛娘看了身后的李大锤一眼,笑道:“人回来了,心没收回了呢,还惦记着营里的事情。” 荀二嫂笑,“惦记着营里,总比惦记着女人强,不像我家那口子……哎……” 她前一秒神情沮丧,突然又抬起头来,“对了,大锤兄弟今天去我家里吃酒吧,他和老二可好久没一起热闹了,我准备一桌酒菜,咋样?” 瑛娘一听,便知道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事情我还没和大锤说呢,他还不知道这事情。” 荀二嫂眉头皱了一下,叹气道,“不打紧,你先去说说。便是不管这闲事,我也不怪。” 说完便又笑道:“你快去和大锤兄弟说说,我先去干活了,若是得了准信,便来寻我。” “好,我待会便说道。” 等荀二嫂一走,李大锤便从厨房里出来了。瑛娘见着,走过去说了荀二嫂邀请今日喝酒的事情,又说了荀老二收留了一个寡妇的事情。 “为了这事情,二嫂和二哥闹了许久的矛盾了。你若是能帮着劝劝也好。” 李大锤听了这些来龙去脉,脸上神色也凝重了几分。“这个二哥,怎么就这样的糊涂了。瓜田李下的,人言可畏。” 瑛娘笑,“他可理直气壮着呢,你若是果真要去吃酒,倒是有机会看看他如今的样子的。” 李大锤点点头,“便去见见吧。当初也得了他们夫妻许多的帮助,是该吃顿酒的。” 荀二嫂听着李大锤要去吃饭,当即就告假,先回去做菜去。 临走的时候,又嘱咐瑛娘和李大锤一定要准时去,可别去晚了。” 中午,瑛娘便早早的给李刘氏和陈婆子做了饭菜端上了桌子,这才和宋建国一起去了荀老二家里这边。 没曾想,开门的竟然是姜四娘。 姜四娘见着李大锤了,眼神飘了一下,赶紧收回去,笑道:“你们可算来了,二嫂说你们今日要来,早就在家里准备着呢。” 李大锤听了姜四娘的为人,所以不大理睬她,直接进了屋里去。 瑛娘也没管她,自己进了厨房这边去寻荀二嫂。 姜四娘闹了个尴尬,眼睛红红的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倒是见着荀老二出来的时候,眼中立马又是一种找着靠山的模样。 荀老二见着姜四娘了,顿时一脸的高兴,招呼道:“四娘,赶紧来喂二丫和虎头吃点东西,两孩子可饿着了。正嘴馋着呢。” 姜四娘闻言,赶紧抹了眼泪笑着跟着进了屋里了。 屋里,李大锤正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口。 荀老二从外面进来在他面前坐定,笑道:“你可算回来了,这些日子弟妹可真是为了这个家劳心劳力的。不过你如今也是民兵营的营长了,大小是个官,她定是欢喜了。” 旁边姜四娘听着这话,眼睛瞄了一眼李大锤,拿着酒壶过来,“我帮你倒酒吧。” 李大锤皱眉,刚要把就被挪开,突然旁边的姜四娘一下子倒在了地上,酒壶也跟着摔了粉碎。 几人愣着看着眼前一手端菜,一手叉腰的瑛娘。 ☆、第46章 二嫂铁了心 瑛娘也不管旁的人什么反应,将菜盘子往桌上一放,伸腿又是踢了一脚,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委屈的姜四娘,一脸生气道:“你刚刚往谁身上靠呢?你都嫁人当娘的人了,咋还是一副没骨头,见着男人就靠。没脸没皮的东西,这男人是你能靠的吗?!”她倒是没想到,这姜四娘不仅仅看中了荀老二,竟然还敢盯着她男人,真是胆大包天了。 “弟妹,你这是干啥啊?”荀老二一下子站了起来。 姜四娘听着荀老二出声了,立马嘤嘤的哭了起来。“都是我多事了,只想帮着干点活的。” 旁边的虎头和二丫听着了,都扭着小身子爬过来抱着姜四娘,“娘,娘你别哭。” 虎头站起来撞了一下瑛娘,瞪着眼睛道,“你是坏人,欺负我娘。” “滚开!”瑛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伸手提着他的衣襟放到了姜四娘的旁边,“大的心术不正,小的也没教养。” “弟妹,你这就太过分了。”荀老二的脸色一下子变的很差,伸手去扶姜四娘。 李大锤见着他这个样子,脸上也染了寒霜,“二哥。这不妥当吧,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去扶着这位嫂子,让旁人看着也不大光彩吧。” “这有啥子没光彩的,我和四娘清清白白的!”荀老二闻言有些恼羞成怒。 瑛娘看着他这个样子,猜着只怕他心里已经对姜四娘有些想法了,只恐怕自己还没发现呢。之前看着这荀老二还以为是个好人,现在这来了一点诱惑,都经受不住了。 她冷笑道:“我可不管你和她是不是清清白白的,但是她刚刚往大锤身上靠,却是明明白白的。也别说啥子帮着干活,要真是有心,也该去厨房里帮二嫂了,一个寡妇待在前屋,不是勾引男人,是干啥?我郑瑛娘的男人,她都敢抢,二嫂是个心善的,我可不好惹。”她边说着,边要去拉姜四娘出院子。今儿个,她就要让这姜四娘好好的丢个脸,看她还待不待的下去。 荀老二见她要动手,赶紧过来挡在前头,又对着李大锤道:“大锤,你咋不管管你女人?” 荀二嫂在厨房里听着动静跑了过来,正看着荀老二挡在姜四娘前头,和瑛娘对峙着。 她赶紧跑过来,着急道:“这是咋了?” 郑瑛娘冷笑着看着荀老二,“这姜四娘往我们家大锤身上靠,我正找她算账呢,二哥却拦着,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道理。” 荀二嫂一听,脸上颜色变得十分难看。 她气冲冲走到瑛娘身边,瞪着荀老二,“老二,你这是干啥,姜四娘做了这种不要脸面的事情,你还要帮着她?” “这都是个误会,四娘不会这样做的。”荀老二苦口婆心的解释道。 瑛娘嘴角一歪,讽刺笑道,“我都亲眼看着了,还能有什么误会?我可不像别人那样好糊弄,反正看见啥子就是啥子,敢做了还不敢承认?二哥今天要是执意要拦着,不让我找姜四娘算账,那我和大锤日后也不敢来二哥家里了,免得哪天自己男人被人勾搭走了,都没地方哭的。” 荀老二见她不听劝,脸色也不好,“弟妹,平时看着你挺明白一人,咋今天这样无理取闹的。”他又看着李大锤道:“大锤兄弟,难不成你就为了个妇道人家,和我这兄弟情分也不要了?” 李大锤皱眉,“二哥,我媳妇都是为了我好,毕竟你家中有个寡妇,我这若是来了,指不定外人怎么传呢。”他也希望荀老二能清楚这一点,免得闹的夫妻分离。 没曾想,荀老二听了,脸上青筋爆出。 李大锤见着了,也不多说了。荀老二的性子他还是有些了解的,执拗的很,一根筋。但凡是他定了主意的,旁人说破了嘴皮子,都不好劝着动的。 荀二嫂见着姜四娘竟然闹的自家和李大锤两口子都生分了,气的牙根发疼,她咬着牙劝着道,“老二,就让四娘出去吧,咱先借点银子给她租房子也成,别在家里了,现在街坊邻居的,多少闲话在传呢。” 荀老二闻言,皱着眉头没说话。 姜四娘看了两人一眼,突然趴在了荀老二的脚下,“老二,我这辈子命苦,你就别为了我和别人伤了感情了。我早早的走了便是,这辈子能遇着你这样护着我的男人,我已经很满足了。只愿来生……” “爹,爹,你不要抛弃我们。”二丫也跟着跪在了荀老二的脚下。 虎头也抱着姜四娘嚎哭着。 荀二嫂听着这一句爹,已经是呆若木鸡。她瞪大了眼睛,嘴唇发抖的看着荀老二,“老二,她咋喊你爹?” 荀老二弯下腰抱着二丫,“上次二丫病了,心里惦记着田老弟,所以我就认了她做闺女。” “这么大的事情,你都没和我商量一下?”荀二嫂腿脚软了一下,扶着桌子看着姜四娘母子和荀老二,只觉得这才是一家人,自己反倒是成了外人了。 荀老二知道自己这事情有些理亏,但是这时候大家都针对四娘,要是他都不帮着四娘了,四娘就太可怜了。他硬着脖子道:“这事情也不是啥子要紧的,再说了,咱们现在没个孩子,有二丫给咱做闺女,也是个喜事,对不?” 荀二嫂这几年无子,也是因为家贫,平日里操劳,这才把人都给熬亏了。没想到如今倒是成了荀老二反驳她的借口。一时间只觉得气血上涌,一口咸腥味从喉咙里溢了出来,身子也软着坐到了地上。 “二嫂。”瑛娘赶紧去扶着她。 荀老二要过去,却被姜四娘抱住了腿脚,愣是站在了原地。 “这日子,是没发过了。”荀二嫂幽幽的看着荀老二这边,闭着眼睛留下两行泪。 发黄的脸上,全然没有双十年华的鲜嫩。 瑛娘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心里一时动容。 李大锤看着这副状况,又看着荀老二这无动于衷的样子,气的面容发青。他肃然的看着荀老二,“二哥,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护着自己媳妇,还是个男人吗?你这样让嫂子伤心,以后怎么立足于世?” “我这……”荀老二心里哽着,也说不出话来。 “啥子都不用说了,我要和离。”荀二嫂扶着瑛娘的胳膊,硬是站了起来。她咬着发白的嘴唇,哽咽着道:“荀老二,今天你这样对我,咱们夫妻情分也就这么干净了,我要和你写下和离书,以后咱们再无一丝干系!” “梅娘。”荀老二满脸大惊的看着荀二嫂。他没想到,自己只是想做点好事,却被兄弟和媳妇这样反对,一个闹着不来往,一个还要和离。一时间脑袋乱哄哄的。 荀二嫂看着他这样子,心里心酸,“荀老二,我今天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是她走,还是我走?” 李大锤见着两人都闹成了这个地步了,有心想劝劝,却被瑛娘暗暗拦着了。 她是看出来了,这二哥一心为了这姜四娘,甚至连李大锤这个兄弟都要宁可舍弃了。要是二嫂还跟着过下去,也是多养三个人罢了,还要平白的多受些委屈。 与其这样窝窝囊囊一辈子,不如和离了。 李大锤见着荀二嫂这样,也是暗自叹气。 这边荀老二还在纠结中。 他心里舍不得和二嫂这些年的情分,但是若说让四娘走,他这心里也着实过意不去。 “她走,还是我走?”荀二嫂走近了两步,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梅娘……”荀老二看了她一眼,见着她眼中的逼迫,下意识的低头,却见着姜四娘咬着唇一脸的苍白。他心里一颤,抬头道:“梅娘,四娘她是个可怜人,咱们能帮,就帮帮吧。” 荀二嫂闻言,哭着笑了起来。“好,好,那就和离。荀老二,咱们和离!” 她狠狠擦了一把眼泪,转身就往屋子外面走去。 瑛娘见着了,赶紧拉着李大锤跟了过去。 外面早就有了街坊邻居的围在门口看热闹,见着瑛娘和荀二嫂出来了,赶紧让开了一条道。 瑛娘见着外人了,立马抹泪道:“这姜四娘这个寡妇真是个有心计的,挤兑了我二嫂,还敢当着我的面勾搭我男人,我二嫂这是要走了,以后这寡妇住在这,家里有男人的可都要看紧点,别走了我二嫂的老路了。” 旁人一听都瞪大了眼睛往屋里看,又见着平日里性子最好的荀二嫂都能气哭了出来了,都信了瑛娘的话。各个都开始说着这姜四娘平日里的事情来。 “我早就看她不是个要脸的东西了,整天眼神到处勾搭人的。” “就是,带着两个孩子,还这么不干不净的,也不怕孩子们有样学样的。” “这样的人,以后咱见着都要吐唾沫的。” …… 瑛娘也没多说,只跟着荀二嫂一道往家里去。反正她可不会白白的饶了姜四娘这种人的,以后还有的她受的。 ☆、第47章 美貌妇人 这次荀二嫂倒是没像之前那样哭了,反而铁了心的说着要和离。 陈婆子和李刘氏在旁边又说了许多话劝着,荀二嫂一句也听不进去了。 没多久,荀老二倒是追着过来了,却被荀二嫂一盆冷水淋了个透,“和离!明儿个咱们就去县衙里写和离书!”说完直接将大门给关上了。 荀老二还想再求求,姜四娘突然跑来了,见着荀老二一身的冷水,眼泪珠子又开始流了。 “你就回去吧,我回去带着二丫和虎头走了,嫂子这就会回来的。都怪我命不好,不能遇着一个长久过日子的,这才在外头讨生活,没得还连累了二哥了。” “四娘,你别这样说。”荀老二脸上带着几分怜惜。 荀二嫂在屋里听着,又倒了一盆水,“滚!” 门外大路上,一些人也开始指指点点的看着两人。 镇上不大,一点点事情也能弄的人尽皆知的。 荀老二家的这点子事情早就传的沸沸扬扬的,眼下又看着这一男一女的站在人家门口柔情蜜意的样子,顿时都斜着眼看过来。 荀老二被这些人盯着浑身发毛,干脆领着姜四娘赶紧回去了。 屋里,荀二嫂道:“瑛娘,我且打扰两日,等我和荀老二和离了,我再自己另外出去找房子住。” 瑛娘拍了拍她的手掌,“嫂子干啥和我见外,大锤平日不在家,你就在这里住着不妨事,嫂子要是不嫌弃,我就把那间杂物房收拾出来,嫂子也能将就住住。” “只要有个安生的位置,我哪里还挑剔的,我这真是不知道该咋感谢你们了。” “嫂子,谁没个难过的时候。你也不用这么客气的。” “你以后别叫我嫂子了,我和那荀老二和离了,日后和他没关系,你便唤我梅娘吧。我娘家是青阳县宋家村的,当年也是荀老二让人去我家里提亲了,否则我也不愿意嫁到这边来,如今出事了,我也不好回娘家去了。” 瑛娘笑,“好,那我以后便唤梅娘,以后咱们一起做这酒水生意,挣银子了,不愁没好日子过。” 闹腾了这么一桩事,晚上大家也没心思吃饭。 瑛娘草草的做了饭,宋梅娘也不吃,只在陈婆子的屋里呆着。 陈婆子道:“没事,我晚上好好安慰一下,女人遇着这事情,没几天是好不了的。” 瑛娘自然也知道这个,其实梅娘如今已经算是十分的坚强了,换做是一些性子软的,早就寻死腻活的了。 吃完饭后,瑛娘赶紧收拾了碗筷,又烧了热水。 李大锤从井里打了水进来,见着她满脸是汗水的,赶紧过来给她擦了擦汗水。 “别呢,待会让人看见了多不好啊。” 李大锤闻言,顺手将厨房的门给关上了。又转过身来,一手将人搂在怀里,“今天你在荀二哥家里说的话,可真是好听。” 瑛娘窝在他怀里,听着这话斜睨一眼,“我那可都是骂人的话呢。” “不是那些,是那句,郑瑛娘的男人……”李大锤说着,脸上已经止不住笑了起来。 “你就是我的男人,谁也抢不走,要是谁敢抢走,我一定一刀切了。” 瑛娘恶狠狠的在李大锤的身上咬了一口。 要是这辈子李大锤敢对不住她,她可不会自杀了,她先宰了那女人,再切了李大锤,然后再好好的过日子。 李大锤听她说的这样理所当然,反而高兴的笑了起来,“瑛娘,我李大锤这辈子定不负你。” 晚上睡觉时候,小宝被李刘氏早早的抱走了,李大锤这下子一点顾忌也没有,愣是折腾了一整夜,直到三更更鼓起了,才消停下来。 瑛娘虽然累的慌,却舍不得睡觉。 她靠在李大锤身上,想着酿酒的事情。 “对了,那个江疑,你认得他吧。” 李大锤正眯着眼享受着温香软玉的,听着这话,他笑了起来,“你说江疑啊,他这个人性子古怪,你怎么认得他的?” “上次我去找你之后,就想在县城里寻些能挣钱的活计,结果去找了朱蛮帮忙。他就带着我们去找江疑,说是江疑能掐会算的,结果江疑果然给算了一指,让咱们去王家井胡同第三个院子里找东西,我们便按着他说的去找了,结果还真是找到了这酒方了。” “哦,”李大锤抬高了音,疑惑道:“这么说,这方子是江疑给你的?” 瑛娘点头,“是啊,不过我不敢和旁人说,所以都不知道这方子是在哪里的来的。” “这就奇怪了。”李大锤眉头蹙起,心里暗自觉得这事情奇怪,却又说不上来。“罢了,我改日去问问他。” “别去,”瑛娘赶紧阻止,“我上次去寻了他,结果他说不知道这事情,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李大锤见她这一副担心被人知道了宝贝的模样,笑道,“好,我只试探试探。” 这次李大锤在家里只待了两天,第二日就陪着李刘氏和瑛娘一道回了一趟乡下。 李刘氏见着瑛娘眼睑下的青黑,暗自叹气,又忍不住劝了瑛娘,“他是个管不住的,你可要多管管。别让他没个限制。你这身子可要养好了,才好生养,要不然啥时候能怀上?梅娘就是这些年太辛苦了才亏空了身子,这些年都没怀上。你可要注意点。” 饶是瑛娘脸皮再厚,听着这话也忍不住红了脸了。 转过身,又偷偷的对着李大锤身上一顿的掐。 这次李大锤回来,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民兵营是个大事,凡是进了县城的人都能听到这些事情,也都知道李大锤如今是管着这整个县城的壮丁了。 且前几日这李大锤才干了一件大事情。带着民兵营把黑风寨都给剿了。这可死了不少的土匪呢。 连土匪都能杀,这李大厨的本事和手段自然也更厉害了。 这次李大锤回来,大伙不止高看一眼,眼里更是带着几分敬畏。 村长和李氏的族人亲自带着李大锤和李刘氏去了李成虎的坟头上拜祭。 族里的老人们还装模作样的在李成虎的坟头上哭了一阵子,又把李大锤好好的夸了一顿,这才在李大锤的暗示下离开了。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这些人,李刘氏这才能好好的和李成虎说会话了。 “成虎啊,大锤终于成才了,没有枉费你这些年的教诲。你在底下终于能够安心了。”李刘氏说着,眼泪也忍不住流了出来。 “只这辈子,我终究是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了。” 李大锤和领着瑛娘跪了下来,“爹,儿子定会记得你的教诲,这辈子做的事情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老百姓。你就放心吧。” 瑛娘跟着磕了头,心里却暗暗道:“公公啊公公,你可千万要保佑大锤平平安安的,不管能不能成才,保住命就成了,老李家可不能绝了后了,要不然你咋和我另外一个公公交代啊。” 心里祈祷完毕,又是磕了几个响头。 李刘氏看着了,感动道:“瑛娘果然是个有孝心的。” 从李家村回到镇上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李大锤虽然有两日的时间,但是晚上需营里去练兵,所以趁着太阳没落山,便出发了。 临走的时候,瑛娘心里虽然不高兴,面上却还是强颜欢笑,嘱咐他好生照顾自己。 李大锤知道她心里的心事,笑道:“过不了多久,那边房子便能盖好了,到时候我就接你们过去住。” 瑛娘点点头,心里想着,没准儿自己这还先搬到城里去呢,等城里的生意好了,她就想法子搬过去,免得还得来回的送货。 李大锤走了,宋梅娘才从外面回来了。 她今日是去荀老二家里拿和离书的。不过回来的时候,却闷着一张脸。 “梅娘,和离书拿了吗?” 宋梅娘坐在桌子旁,苦着脸摇头道:“我今日去了几趟了,都没见这人,听着街坊邻居说,他们一早便出门了,一直没回来。” “难不成是荀二哥不想和离,所以躲着了?”瑛娘猜测着,毕竟如今要和离的是梅娘,二哥那边可还想挽回呢。 宋梅娘一脸不信道,“不可能,他这人就没这个花花肠子,而且他躲着,领着姜四娘去干啥?” 瑛娘想了想,也觉得不对劲。 她道:“没事,反正都在镇上,明儿个我陪着你一起去。只要你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和离,这就没和离不了的。” 宋梅娘脸上一苦,“如今都这样了,不和离还能咋样?难不成等着日后被荀老二给休了?” 瑛娘拍了拍她的手,“嫂子是个明白人。” 第二日两人一起把酒水给送到了镇上的饭馆后,就准备关了铺子去找荀老二要和离书。 才刚关上门,姜四娘倒是突然来了。 她穿着一身碎花长褂,看着颜色,还是十成新的。 宋梅娘一见着她,就气的脸色发白了,“你来干啥子,荀老二呢,赶紧让他拿和离书来。” 姜四娘摸了摸发髻,笑道:“嫂子,我今日过来就是准备和你说的,二哥已经准备娶我进门了。说虽然是妾室,但是和你不分大小。以后我的那两个孩子也能唤你一声阿娘,嫂子可欢喜?” 一听这话,宋梅娘身子晃了一下,指着她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别在我面前来显摆,那荀老二爱要谁,我可不管,你只管让荀老二把和离书拿来便是。”她现在都能知道这姜四娘身上的衣服是谁买的了。想起自己这些年辛辛苦苦的为了这个家,一件衣服都舍不得买。这荀老二转眼却给这狐狸精买了一件衣服,顿时气的心里打颤。 瑛娘在一边见着这姜四娘的嘚瑟模样,气的不得了。 她心里猜着,只怕买衣服是真的,但是做妾室还不定是真的。 只不过姜四娘如今能这样一副嘴脸,也是荀老二背后撑着的,不管他娶不娶姜四娘,他给宋梅娘的委屈却是实打实的,赖不掉。 想明白这些,她干脆端起门口的臊水桶,直接端起来往姜四娘身上一倒。 只听着哗啦一声,姜四娘顿时被淋了个透。全身散发出一股股的臭味来。 “你干啥呢?!”她脸色发白的看着郑瑛娘。 郑瑛娘拿起地上的扫帚,笑道:“你今天来说这些话,不就是为了气咱们吗,难不成还以为这大街上我就不敢打人了?我可告诉你了,我郑瑛娘就喜欢众目睽睽下面打人,打的就是你这个臭不要脸的。” 她边说着,边冲上去拿着扫帚打了起来。 姜四娘没防着,一下子打着地上抱头痛呼。 不一会儿,周围就被街上路过的人围着了。 瑛娘边打,边骂,“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勾引人家男人,还来欺负大妇,真是个不要脸的黑寡妇。打死你这个臭不要脸的。“ 宋梅娘见着了,咬着牙冲过来也跟着一起撕扯起来。 姜四娘一个人打瑛娘,还能试试看,却没想到宋梅娘突然冲过来了,愣是被两个人打的没有还手的余地。一会儿身上的衣服也扯破了。脸上伤了,头发更是乱七八糟的,看着十分的狼狈。 “助手,你们两个人欺负一个弱女子,是什么道理?” 几人打着正欢,突然就被人给拉开了。 瑛娘一怒,猛的抬起头来,便看着眼前一个美貌的年轻妇人正一脸谴责的看着她们。 她又看了看自己的左右,发现抓着自己的,正是两名劲装少女,一看就是有功夫的。 这美貌妇人走了过来,伸手扶起了姜四娘,见着人被打着不轻,赶紧让随行的丫鬟扶着。 又对着瑛娘和宋梅娘道:“岂有此理,真是泼妇,竟然这样打人。” 瑛娘看着这人的穿着和打扮,再看看随行的人都不同于一般的大户人家的下人,心里猜测着着人定然出身不凡。 她心里忍了忍气,面上倒是平静了几分,道:“夫人有所不知,这狐狸精那是一寡妇,被我这嫂子的男人收留在家里,没曾想这女子不止不感恩,还惦记着勾引男人,愣是让我这嫂子和二哥和离了,难不成我们这还不能打了?” 美貌妇人闻言,鹅蛋脸也皱了起来,她看向旁边的姜四娘,“她说的可是真的?” 姜四娘身子抖了一下,哭道,“贵人,我虽然是个寡妇,可是我与二哥是真心实意的。难道我一个寡妇,就不能再嫁人了吗?还请贵人做主,莫要让他们拿了我的性命。” “原来是两情相悦,你一个寡妇,也确实是不易,难得遇上一个能帮着你的。”她又对着瑛娘道:“既然是两情相悦,何必拆散他们。你们古人,不是可以三妻四妾吗,既然如此,多娶一个回去也是没什么大碍的,何必逼死一个可怜的女子。” 瑛娘一听,冷笑道:“夫人既然已经有了定论,我们再说也是无用。今日这事情我们就不追究了。还请夫人带着她走吧。” “你这妇人倒是刁钻。”美貌妇人不悦的看着她。 瑛娘只冷冷看她一眼,却不说话了。又拉着宋梅娘进屋,不准备和这些人理论。 她虽然泼辣,但是也不是个没眼色的。犯不着为了姜四娘得罪这些大权贵。 见着她要进屋,旁边的女侍卫赶紧拦着了。 瑛娘看着她,“怎么,你们这还不放人了?” 女侍卫冷眼看了她一眼,冷声道:“这酒坊是你的?” 瑛娘冷笑道:“是又如何,你们这些权贵莫不是要因着一点小事,就要拿捏着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性命不放?” 女侍卫脸上却缓和了一些,又看了眼美貌妇人,才道:“你可认识江先生?” ☆、第48章 宋梅娘和离 “你果真认识江先生?” 那美貌妇人也走了过来,眼中带着几分期望。 瑛娘看着这两人,暗衬道,她这统共也只认识一个天桥底下摆摊算命的江先生,难不成他们问的是这人? 她故作不知道,“你们问的什么江先生,我咋没听过的?” 那美貌妇人皱眉,“你不可能不知道,这忘忧酒的酒方子,正是当初我和他闲暇的时候弄出来的,如今你酿出这酒来了,定然还是从他那里得了方子的。他连这个都给你,怎么可能不认识?” 原来这酒方子竟然是江疑的! 瑛娘这下子终于肯定,自己是被江疑给耍了。 她就时候了,怎么可能真的有人这么神,能算出这样准的事情。原来是他自己放进去的。 只是不知道他这到底是和目的。 “你到底和江先生是什么关系?”那美貌妇人审视着瑛娘道。 瑛娘抿了抿嘴,面上带着几分严肃,“你们又是何人,干啥找江先生?” “你真认识他!”那妇人脸上带着几分惊喜。 “认得又如何,我咋知道你是不是坏人,万一想害江先生咋办?”瑛娘看出这人十分在意江先生,干脆找起茬来。 那美貌妇人脸上带着几分不快,却深深忍住了,挡住了旁边想要抓瑛娘的女侍卫,对着瑛娘笑道:“我和他乃是旧识,两月前他答应我夫君回乡替他寻人,结果一去不复返。我路过此地,正好过来寻他罢了。” 听着这话,瑛娘心里冷笑起来。 难怪刚刚那样护着姜四娘,原来都是一丘之貉。家里都有男人了,还千里迢迢的来找江先生。 她面上不信道:“你先告诉我,你姓甚名甚,我好去问了江先生,再回来答复你们。” “你这妇人,好不懂礼数!”旁边高高瘦瘦的女侍卫怒目道。 “小青,不得无礼。”,美貌妇人呵斥一声,又对着瑛娘道:“你对他如此忠心耿耿,倒是好事。你只告诉她,建康城薛子凌寻他便是。” “哦,原来是薛夫人啊。”瑛娘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薛子凌抿嘴道,“夫家姓英。” “英夫人。”瑛娘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定当去寻江先生,好叫你们早点见面。” 薛子凌道:“多谢夫人了。” 旁边的姜四娘见着两人竟然一下子有了交情,顿时吓得腿都软了。 扶着她的丫鬟面上带着几分嫌弃,却又不敢推开,只提醒自家主子,“夫人,这女子该如何安置?” 薛子凌看了一眼姜四娘,见她实在狼狈,心里对着瑛娘又厌恶几分。只如今不知道她和江先生是什么关系,为免让江先生不高兴,还是不能得罪了这女子了。 她凝眉思索片刻,才道:“送去医馆,安排妥当点。” 那人赶紧应了一声,就扶着姜四娘走了。 瑛娘见着,只暗自睨了一眼,见这妇人不走,她也不多理会,拉着宋梅娘就进了屋里。 薛子凌见瑛娘直接走人,也不说接待,心里更是觉得瑛娘不懂礼貌,果然古代这些以男人为天,没念过书的女人,就是这样没素质。她想了想,便招手让旁边一个女侍卫过来,“小青,你待会便盯着这妇人,看她去了哪里找的江先生。” 小青赶紧道:“是,夫人。” 瑛娘和宋梅娘出来的时候,薛子凌已经不在外面了。 宋梅娘咬牙道:“这些权贵之人竟然没脸没皮的,让我和那姜寡妇做姐妹。” 瑛娘冷笑:“也只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让她自己去找个女子回去做姐妹,看她有没有这样大方。” 宋梅娘道,“算了,也不管她了,先去找荀老二拿了和离书再说,我可不想和这姜四娘做了啥子姐妹的。” 两人到了荀家这边的时候,姜四娘已经被人送回来了。 瑛娘才刚进了院子,就听着姜四娘在屋里的哭声了,夹杂着荀老二的安抚声。 旁边宋梅娘直接将院子里的洗衣服的盆子一踢,“荀老二,你给我出来,大白天的和一个寡妇在里面做什么丑事呢?” 荀老二在屋里听着动静赶紧出来了,见着宋梅娘后,顿时一张脸变的铁青。 “你这婆娘,真是个不懂事的,咋把四娘打成那个样子了。我惹你生气,你打我就成两个,干啥要打她?” 宋梅娘见着他一见面,就为姜四娘做主,气着笑了起来,“就是我打的咋样,她穿着一身新衣裳去我面前嘚瑟,埋汰我,我还不能打人了?” “梅娘,你咋这样的不讲道理了,你咋变成这样了?”荀老二一脸生气无奈的看着她。 “荀老二,我就是这样的人,咱们和离就是了,我今日就是过来拿和离书的。” “你这真是……”荀老二咬着牙看着她。 瑛娘笑道:“二哥,你且别生气,我只问问,这姜四娘今日跑到我们面前,说你准备娶她做小,可是真的?” 宋梅娘又补了一句,“还给她买了一身衣裳。” “这是咋回事,我啥时候说要娶小了?”荀老二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 那衣服倒是不假,不过他是昨天准备送四娘回田家村的,见她穿着破旧,这才去买了一身衣裳,也算是自己的一点心意。没想到回到村子里,屋子破的实在不像话,只好又将人给带回来。 瑛娘笑,“二哥,你这时候还不知道这寡妇的心思?她今天假意的在梅娘面前说你准备让她进门,就是想挑拨你和梅娘的情分,好让她成了好事。你如今还要护着她?” “这……怎么可能?”荀老二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两人,四娘对他有意,这是不可能的。他这一穷二白的,四娘咋会看上他? 瑛娘见他神色恍惚,就知道他是压根没在意四娘去梅娘面前示威的举动,反而在意四娘是不是真的对他有意。 宋梅娘了解荀老二,见着他这反常的举动,知道他的心已经变了。 这些年的夫妻情分,竟然比不得一个寡妇的勾引,这男人,真是靠不住了。 她冷笑道:“别的且不说了,先给了和离书,我当初的嫁妆我也都搬走,以后你想和她咋样都成,我半句话也不会多说了。” 荀老二听她还是一心坚持和离,心里钝痛,看着她道:“梅娘,你果真是要这样舍弃了咱们的夫妻情谊?” 宋梅娘气红了眼睛,“你这心里都放不下姜四娘了,我不倒腾地方,岂不是对不住你们?你还是赶紧给和离书吧,免得闹的难堪。” 荀老二满脸痛楚的看着她,过了半响,才道:“好,既然你要和离,我便听你的。只日后……你若是想回来……” 宋梅娘唾了一口,“我死在外头,也绝不回来。” “你果真是狠心!”荀老二气的脸色发青,转身就回了屋里去了。 瑛娘见着,赶紧跟宋梅娘一起跟着后面进屋。 宋梅娘也没理会荀老二,反倒是去房间里收拾自己的东西。 宋梅娘家里也穷,当初陪嫁的时候东西不多,只两口小箱子,装了几件旧衣裳就过来了。 荀老二家里没老人,自然也没计较这些。这些年宋梅娘也很看重这个家,所以宁愿苦一点儿,也乐意将这个家撑着。 她没想过,自己还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家的。 收拾好了东西出来的时候,荀老二已经写好了和离书了。 他一脸悲痛的看着宋梅娘,“你可想好了?” 宋梅娘没说话,只去将和离书拿到了手里。“老二,夫妻一场,我也和你说一句实在话。你便是不想和我过下去了,也别和这寡妇过,这就不是个好东西。” “梅娘,你这瞎说啥呢……” “罢了,我也不说了。”宋梅娘舒心的笑了一下,对着一边的瑛娘道:“我们走吧。” 说罢便看也不看荀老二一眼,便出了门去。 瑛娘叹了一口气也跟着出了门。日后这屋子,她是不会再来了。只不知道,二哥以后会不会后悔抛弃结发之妻。 李刘氏看着两人搬东西回来了,才知道宋梅娘真的和离了。 “这以后有啥子打算不?咱女人在这世上都难过,以后每个人帮衬,你这也不行啊。” “婶子,我想通了,当初以为荀老二是个好的,这才和他过了这些年的苦日子,如今我是再不敢靠着男人了。好在现在和瑛娘一起做生意,以后总算不缺一口饭吃了。”宋梅娘说着,抿着唇掩饰了心里的情绪。 李刘氏摇头,“如今你能想得开,也是一件好事的。” 等把梅娘这边安顿好了之后,瑛娘也赶不上去城里的马车了,只好等着明天上午再去了。 想着今日这英夫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她这边又用了这人和江先生的酒方子,会不会被算这后账,这些事情一想起来,也都是心烦的。 ☆、第49章 瑛娘发现秘密 瑛娘心里藏着事情,第二日便坐马车去镇上找江疑。 江疑还是在桥洞下摆摊,依旧是一身素色的袍子,斜斜的坐着,手里捏着一本书挡在连前面。 想着这人对自己的算计,瑛娘心里生气,走过去一把将他的书扯了下来,这才看见江疑闭着双眼,竟然是在睡觉。 好你个江疑,真是算计人都不脸红的。 瑛娘把书放到桌上,狠狠的拍了两下桌子,“江先生,有生意了!” 江疑这次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眼里的一层雾气慢慢的散开了,露出了清明的眼睛。狐狸眼微微挑了挑,潋滟生光。 他笑了一下,道:“嫂夫人怎么又来了,可是遇着什么难题了?” 瑛娘虚笑,“我这难题不是先生给的吗?我倒是想问问,这酒方子的事情,先生明明就知道,为什么偏偏要骗我说不知道。”这人竟然还在做戏,以为长着好看点,就能戏耍别人? 江疑抿嘴笑道,“嫂夫人怎么这么肯定我知道?” “哼,昨天一个叫英夫人的都找上门了,说是先生的旧识,这酒方子就是你和她一起做的。我都是不知道先生还有这种大才呢,看来我们家大锤真是看错人了。”和人家有夫之妇相处这么好,可不是大才吗?还把人都给勾着过来了呢。 “她来了?”江疑闻言,眉头突然一皱,眼睛看向了旁边。 瑛娘见他这样,心里暗自诽谤,果然是有奸情,看着道貌岸然的,原来还有这些歪门邪道的事情。以后可要和大锤好好说说,别和这种人相处了,要不然学坏了可不好。 她道:“我今日来只问先生,这酒方子到底咋回事,你算计我是为了什么?好歹你和大锤也是兄弟,何必这样设计我们?” 江疑拿着羽扇摇了几下,神情已经恢复如常,他笑道:“嫂夫人多虑了,这酒方子只是无用的东西,我觉得随手扔了可惜,给了别人恐人议论,只好用了这样的法子给了嫂夫人罢了。不是嫂夫人过来,也能有旁人罢了。” “果真?”瑛娘这次却不信他了。 只不过如今那酒方子能挣钱,她也舍不得扔了。这次来也只不过是想吃一剂定心丸。 她道:“那英夫人说要见你,你可愿意见她?那人看着可不好得罪,我可不敢瞒着。” 江疑笑弯了眉眼,“嫂夫人都把人带来了,这话就有些多此一举了。” 瑛娘挑眉,暗道还真是跟来了啊。她就知道,这些啥子大户人家的,做事都不会光明磊落。 她撇嘴道:“可不是我带来的,人家要跟着,我也不知道。反正如今这酒方子是我的了,你可不许有啥子不好的心思,要不然我就告诉我们家大锤。” 江疑摇了摇羽扇,笑道:“嫂夫人放心,只管卖酒便是了。” 瑛娘见他眼睛瞄了一眼旁边,就知道这是想见某些人呢,暗道真是道貌岸然的,这样迫不及待的见别人家的媳妇。 她笑道:“那我就不打扰先生了。” 瑛娘走的时候,又偷偷的瞥了一下江疑看着的方向,才赶紧走了。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要是太明白了活不长的。 瑛娘一走,薛子凌就领着两个劲装少女出现了。 她一脸无奈的看着江疑。 江疑抬头,“夫人问卦?” “问人。”薛子凌坐了下来,“先生当日说出来为殿下寻找将才,却迟迟不归,这是为何?难道,还是因为当初我隐瞒了身份吗?” 江疑神色一滞,继而笑道:“夫人多虑了,寻找将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一年,我游历四处,还没寻到合适的人。还请夫人宽限些时日。” “江疑,你是真的在找人,还是在逃避?殿下待你信任有加,若是因为我一个人的缘故损害了你们之间的情谊,这都不值得。” 薛子凌一脸严肃的说道。 当初她刚嫁到英王府,和刘旭还没有夫妻情分,两人互相猜疑,这才想着逃到外面。不曾想竟然遇上了江疑,和他一见如故,结拜兄弟。只是,她却不知道,江疑竟然看出了她女儿身份,还对她生了情愫。一直到他成了英王府的幕僚,两人见面,这才陷入这样尴尬的境地。 她无法回应江疑的感情,也不希望他为了自己,而毁了前程。 “你这样的才华,不该埋没在这种地方,江疑,和我一起回去吧。你把酒方子给了那个妇人,不就是为了让她引我来这里吗?” 这酒方子,是两人当初一起做出来的,也是两人的秘密。 看到这忘忧酒,她就知道,定然是江疑在此地的。 江疑却叹气,看向远方,笑道:“夫人身份尊贵,日后可不要说出这样引人误会的话了。若不然,我便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殿下砍掉的。” 他站了起来,“一年之内,我便会回去找殿下,还请夫人早些回去,莫要让有心人有机可乘。” 薛子凌见他这样冷淡疏远,一时间悲痛难当,咬着唇站了起来。 江疑拱手低下了头,一副送客的姿态。 薛子凌吸了口气,道:“好,我走。” 刚转身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回头道:“那妇人,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把酒方子给她,昨日我看着她当街打人,行为泼辣,不是好相处的人。” 江疑闻言,突然笑了起来。 薛子凌皱眉,刚要说话,便听江疑道:“只是一故人之妇。酒方子乃是死物,给谁都一样。” 听着这解释了,薛子凌心里才舒坦一点,点头道:“那我先走了,希望你在殿下离开建康之前回来。” 江疑淡淡的笑,却没应承。 等离开了江疑的摊子,薛子凌突然站定,指着其中一个劲装少女道:“我不放心先生一个人在这里,你去查查,他和那妇人到底什么关系,弄明白了,我们再走。” 江疑待人虽然都礼貌有加,但是也都疏离。 刚刚远远的,她就见着江疑对着那妇人笑,任由着那妇人横眉冷对,绝对不止是什么故人之妇那样简单。 想着曾经对她有情的人,突然对别的女子露出那样的笑意,她心里涌现出点点的涩意。 这边瑛娘猜着江疑和这英夫人的关系,又想着这英夫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毕竟江疑以后可不是普通人,他竟然日后能帮着英王殿下打下半壁江山,绝对不是泛泛之辈。他能勾来的人,自然也不是寻常之辈了。 英夫人…… 英王殿下!英王妃? 瑛娘心里猛然一震,突然站在原地,心里大跳不止。 难怪江疑日后能有那样的机遇,这英夫人要是果真是英王妃,那就不奇怪了。 连人家的枕边人都给勾搭上了,这还愁没有一飞冲天的机会? 果真是,真相都是这样的见不得人。 她想着,好在昨日里没和这英王妃闹着难堪,要不然以后这还真是不好过。 上辈子听闻她聪慧善战,辅佐英王打天下,两人伉俪情深的。咋也不像昨日里黑白不分的女人啊,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瑛娘赶紧摆摆头,把脑袋里的胡思乱想给扔到了一边。 人家的回去可不关自己的事情,把这生意做好了赶紧挣钱才是道理。 这么一想,瑛娘赶紧去了之前在自家定了酒水对人家打听情况。 城里之前定的酒水的都是小饭馆,瑛娘去几家问了情况,没曾想酒水卖着好,老早的就卖完了,又都不知道瑛娘的酒坊在哪里,一直早儿都等着了。 见着瑛娘来了,都赶紧去和瑛娘这边订了货。 瑛娘大概的算了算,这次订下来的,可就是之前的一倍了。 光她和梅娘还忙不过来,且现在县城的生意已经慢慢的做起来了,还得经常送货,又得另外雇马车,也得一笔开销。 看来,还是得回去和梅娘商量一下,把酒坊弄到城里来,再雇两个人帮工,把生意给做大的。 回到镇上,瑛娘将生意事情和宋梅娘商量了一番。 宋梅娘听着要离开镇上,倒是十分高兴,“离开这地儿也好。” 瑛娘知道她是不想看见荀老二和姜四娘,这才想要离开的。 她笑,“既然你没意见,那我就和我婆婆说一下,寻个机会把这家给搬了。虽说就这样搬走了有些可惜,不过咱们这生意越做越大的才好,日后有机会,咱们还可以搬到建康去。” 宋梅娘听她还想着搬去建康,笑道,“那可是天子脚下啊,咱们这乡下人哪里能去那种地方?” “有啥子不能去的,天子脚下也是人住的地儿。”瑛娘信心满满道。反正只等着去县城里挣银子了,就开始琢磨全家往建康去了。 若是记着不错,英王不久就要离开建康,然后正式和自己的皇帝舅舅开始两军对峙。 朝廷会大举征召壮丁入伍,到时候他们这地儿可就要乱了。 此时,被派来调查瑛娘的人,已经把瑛娘的事情给调查的清清楚楚,回去和薛子凌一一禀明了。 薛子凌看着得来的资料,嘴角露出几分笑意,“这样的人,也是我多虑了。就是在以后,都没有这样泼皮无赖的人。果然,人不可貌相,长的倒是十分不错,但是这底子没什么文化,这教养也就这样了。算了,咱们赶紧启程吧,别耽误了殿下的事情。” 旁边的随从听着,赶紧都去收拾行李。 不一会儿,几人便骑着马离开了开平县城。 ☆、第50章 准备去县城 瑛娘见着两日都过去了,英夫人这边都没有派人过来问她江疑的事情,就猜到他们已经私下里解决了问题,没她啥子事情了。 她心里不禁松了口气。 自从知道这英夫人可能是英王妃之后,她就不大想和这人接触了。 上辈子李大锤就是替朝廷却和英王的军队打仗,才战死沙场的。 她对英王一派的人,都有些不大喜欢。若是可以,她宁愿现在位置上的皇帝老子一直坐着皇位,也不要让英王给得了皇位了。免得两边打仗,生灵涂炭的。 她可不关心什么正统不正统的,反正只要谁让老百姓过好日子,她就叫谁一声老圣人的。 这位英王殿下说啥子匡扶正统,解救黎民百姓,还不是为了成全自己皇图霸业的野心罢了。 虽然不满,她也阻止不了这位皇子龙孙去打仗当皇帝,所以唯一能做的,也只是赶紧逃避战火,躲起来过日子。 宋梅娘去支持她搬去县城的计划的,只婆婆李刘氏这边有些舍不得街坊邻居。 这才刚混熟了,还没捂热呢,又要走了。 不过听着瑛娘说日后去了县城,大锤就能每天回家里住了,她这再舍不得,也点头了。不管是谁,都不能和自己的儿子比的。 陈婆子一听都要搬走,也想着搬过去,“我这也存了些银钱,到时候自己在附近租房子住。” 李刘氏笑道:“老姐妹,你这见外干啥。咱们现在处着都像是一家人了,平日里家里谁有个头疼脑热的,你都没收钱的给看了,谁还能让你出去住的。你若是愿意和咱们一起去城里,也不用在外面租房子住了,只和我一起挤着住也成。咱两也好做个伴的。” 瑛娘也得了陈婆子许多关心,且陈婆子平日里对她十分用心,照顾小宝也很尽心尽力的,她心里也念着陈婆子的好,眼下陈婆子愿意跟着一起走,她自然也不会扔下这老人家了。 “我娘说的对,婶子若是愿意跟着一起去,家里总是有你的位置的。” 陈婆子高兴的抹泪了,“我这也是有了家人的人了。” 家里都说好了,瑛娘又想起郑大郎了。 如今小宝在自家住着,阿哥也能常常过来看看,但是这要是搬走了,日后可就没啥子机会见面了。 她还得去和阿哥商量一下小宝的事情。 郑大郎正在镇上的打铁铺子里干活,听着外面瑛娘唤声,赶紧披了一身衣裳到了门外。 瑛娘见他满头大汗的,知道他这是刚从炉子上下来,“我这耽误阿哥干活了吧?” “没呢,这时候也没啥子客人,待会打也是一样的。” 郑大郎拿着帕子擦掉了脸上的汗水,笑道:“我这还念着今天去一趟你那边看看小宝的。这些日子让你帮着照顾小宝,我心里也着实过意不去。” 瑛娘笑,“小宝乖的很,也不哭不闹的,我婆婆也喜欢他。” 听着自己儿子被夸,郑大郎高兴的不得了,“这就好了,我就担心他闹着你们烦心。” 瑛娘想着,若不是自己这辈子重生,改变了许多是回去,小宝这时候也还是有爹有娘的人,哪里会寄人篱下的住在旁人家里。她心里虽然恨张氏,但是凡事有因有果,她也不能昧着良心的去簙待小宝的。 她道:“阿哥,我这酒坊的生意在镇上是不合适了。我寻思着搬到县城去,也就这几日的功夫。我想问问,阿哥是咋想的,小宝这边……” “你要搬走了?”郑大郎惊讶的看着她。 瑛娘点头,知道这事情有些突然,“大锤如今在县城的民兵营,回来一趟也不方便,我这酒水生意在县城里也方便一些,索性就搬过去算了。我倒是愿意带着小宝过去,只恐怕阿哥这边念着小宝,所以来问问阿哥的意思。” 郑大郎没想到妹子一家突然就要搬走了,有些措手不及,一下子呆住了。 过来半响,才道:“哎,搬去也好,一家人好团聚一些。” 瑛娘见他面露失落,知道他舍不得大伙,更舍不得小宝。心念一动,突然道:“阿哥莫不如也和我们一起去县城,如今我们酒坊的生意也要做大了,我寻思着想请人回来,倒是又没有信得过的。若是阿哥能帮衬着,我也必定不会亏了阿哥的,这工钱一定不比现在的少。” “这,这咋好的。我这只会打铁啊。”郑大郎搓了搓手掌,有些心动,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这手艺是做了许多年的,一直以此为业的,冷不丁的换个别的活计,一时间还没法子决定。 瑛娘见他神色有些闪动,知道他心里还是有些想法的,只拿不定主意罢了。 她笑,“阿哥先去试试,若是不成,再去县城里找活计也一样,县城难道缺了打铁铺子不成?如今阿哥只得我和小宝,我也不愿意阿哥一人在镇上过日子。” 郑大郎听着,心里也发酸。 如今他也是没家的人了,唯一只剩下这一个妹子,和小宝这个儿子, 离了两人,他心里也舍不得。 瑛娘劝道,“阿哥,便一起去吧,以后不管去哪儿,咱们一家人都不分开。” 郑大郎红着眼睛,抿着嘴点头,“好,我跟着你们一道去。” 郑大郎愿意跟着一道去县城,瑛娘心里十分欢喜,只想着要好好的筹备去县城租房子的事情。 家里人口多,住着热闹,到时候得要个大房子才行了。 好在家里的酒坊也是要个大的位置,倒是不浪费银子。 到时候前面酿酒,后头住人,也方便的很。 第二日瑛娘便领着宋梅娘一道去城里找房子,顺便给镇上的饭馆送酒。 两人刚上了去县城的马车,车子才没开动,就有两人拦着马车,也钻了进来。 瑛娘一看,竟然冤家路窄的,遇着了荀老二和姜四娘,两人挨着近,瑛娘赶紧看了一眼宋梅娘,却见她看着窗外,压根没见着两人。 姜四娘嘴角勾了勾,对着荀老二道:“成亲的东西,不用买好的,家里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 听着这话,宋梅娘也回头看了眼荀老二,只见荀老二满脸尴尬的低着头。 她冷笑了一下,又看向了外边。 瑛娘看不惯姜四娘这个样子,嘲讽道:“还没成亲呢,就这么勾勾搭搭的,真是世风日下的。要想亲热,别在这里,免得污了大家的眼睛。” 车里另外坐着一对嫂子,听着这话,也对姜四娘侧目。 这寡妇的事情,镇上的人是都知道的,原本都不大相信荀老二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如今见着这当着大伙的面都能这么亲热的,原来传言竟然是真的。 姜四娘在外面一直是柔弱的寡妇,此时被瑛娘这样讽刺,一时间气的噎住了,有心想还嘴,却担心被人看着了,只狠狠的的瞪了一眼瑛娘。 一路上,姜四娘倒是老老实实的没再说话了,荀老二也是低着头,一副无脸见人的模样。 等下了马车之后,两人便先下车走了。 瑛娘拉着宋梅娘道:“梅娘,你还惦记着他们?” 宋梅娘道,“我哪里还惦记了,只庆幸走的早,要不然如今还要被这女人笑话的。只是荀家家里本来就有驴车,这次两人竟然来坐马车,也不知道是何缘故?” 瑛娘笑,“以荀老二那个散财的性子,这驴车如今还能去了哪里?” 宋梅娘也跟着笑了笑,却还是叹气,“算了,他过啥日子,我也不管了。日后我过的好就成了,我再也不用惦记家里有没有银子用了,自己想买点啥子就买。” 瑛娘弯着眉笑了起来,“你这个想法好,待会租了房子,咱们去市集那边转转,也买点花布回去做衣裳。你还年轻,好好调理打扮一番,可不比那个黑寡妇差。” 宋梅娘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这脸,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好的。”以前没出阁的时候,她也是村子里数的出来的姑娘了,要不然荀老二也不会见着一面就来求亲了。这些年,她没对不起旁人,倒是对不起自己了。 两人这次倒是不好再去麻烦朱蛮了,毕竟之前的事情已经麻烦了一次。再多来几次,也没好意思。 好在瑛娘对着县城的布局倒是熟悉。知道哪些地方有啥子房子的。50 ☆、第51章 许成桧的恨 县城东头都是大户富人家住的地儿,低价贵不说,房子也难得租到的。西边却是普通老百姓住的,房子好租,但是也有些破旧。 瑛娘也不管破旧不破旧的,只找便宜的地儿,准备租了之后,大不了自家收拾收拾,能住人就成了。 两人看了好几个地儿,才看中了一套宅子。 是个两进的宅子。 前面大大院子看着像是个四合院,中间一个堂屋,过来后面又是天井和几个房间。厨房啥子的,都是在后面的天井。 好在这房子虽然大,但是到底很破旧了,之前租给几户人家一起住的,后来房子破的没法子住人了,大伙也舍不得花银子去修这房子,索性在外面另外找了屋子去住了,这房子也就空了下来。 房主也是被之前的几家伤了心,不想再分开租了,如今听着瑛娘愿意全都租下来,立马高兴的不得了,当即要和瑛娘立下契约。 瑛娘反而犹豫了,“地方还成,就是价钱不大合理,一月六百钱,都小一两银子了,咱这都是住家的人,不吃不喝的都得拿出这么多来,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最重要的是,你这房子这样的破旧,我这收拾起来,还得花费不少的银子呢。” 那房主闻言,顿时有些噎住了。 都看好房子了,没想到这人突然就变了嘴脸,要说不租出去,白费了这一日的功夫。租出去,又觉亏了钱。 这房子地方虽然在西边,但是要是好好休整,也能住着舒坦。 这要不是因为隔壁的这家人,他可不乐意放弃这房子的。 见着房主脸色不好,瑛娘笑道,“一般人也不会租这么大的地方,有钱人家,更不会来这边租了。我们这要是租下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走的,以后也是个长久生意。莫不如给咱地道点,以后也好做个长久的买卖。” “算了算了,你这妇人,倒是还敢开口折价的。”房主有无奈道。今天不租出去,也不知道啥时候有人来租这房子。 瑛娘笑,“我也不多折价,就五百钱,大不了我半年一给,你这也能拿着钱用到实处了。” 听瑛娘时候能够一下子给半年的,这下子倒是满意了,“行,那就按你说的,半年给一次。”他也懒得来这边收租的。 当即两边就先付了定金,只过几日搬过来了,再一起付租子。 房子的事情解决了之后,瑛娘心里落下一块石头。 见着天还早,就领着宋梅娘去集市那边扯花布。 宋梅娘笑,“还真是要去扯花布啊,我这整天在铺子里干活的,哪有机会出门,穿着漂亮也没啥子用。” “按着你这样说的,我们岂不是都不用穿好看的了?咱们女人不容易,自己不疼自己一点儿,还盼着旁人疼?你如今是该买的就买,该用的就用,把自己伺候好了,可比伺候旁人要值当多了” 往日里梅娘整日操劳,就是撑起家里,还得贴补这荀老二时不时的善心,愣是把一个双十年华的好女子,拖累成了这副憔悴不堪的模样。要不然,那姜寡妇还有啥子可乘之机的。 男人都是食色性的,那姜寡妇若是个貌丑的,她就不信荀老二会娶她的。 宋梅娘听了,心里深有感触,这些年自己一心一意的为了荀老二,到头来啥子都没有,还把自己给拖垮了。 如今是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日子是该好好的过了。 她抿嘴笑,“你说的在理,我去好好扯一块布,做两件衣服,再买点头饰啥子的,你帮我挑挑看。” 瑛娘挽着她的手,笑,“好,我这眼光,你可要信我的。” 集市上的布庄倒是挺多,瑛娘对这边也熟悉,领着梅娘去了一家花样多的铺子。 掌柜的见他们穿着粗陋,也没多招待,只让他们别把东西给碰坏了。 没人招待,两人正好自在。 瑛娘拿起一块青草绿的碎花料子,笑道:“这块好,颜色嫩,做件裙衫肯定好看。” 宋梅娘眯眼一瞧,“太亮了吧。” 掌柜的在一边斜眼看了一眼,正要提醒她们别乱动东西,眼角却扫到了门口,见着来人了,赶紧一张笑脸的迎了出来,“原来是陈小姐来了,怎么不让人给传话,我亲自拿着好东西送到府上去的。” 陈香兰在丫鬟的服侍下进了店子,眉角挑了一下,也没应承他,倒是自己看了一圈,道:“可有给男子做布衫的料子?” 掌柜的一听,笑道:“陈小姐是给县令大人做衣裳的吧,有呢,我这就去给您拿。” 他笑着赶紧进了里面拿好料子。 这边瑛娘已经挑选好了料子,正准备让人扯布的,刚一转身,就看着陈香兰一身玫红色罗裙站在柜台旁,心里顿时忍不住咯噔一下。 咋这都能碰上,真是两辈子都冤家路窄的。 陈香兰也看了过来,见着瑛娘的面容了,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正要呵斥,掌柜的已经拿着东西从里屋出来了,手里拿着几匹绸布,“您看看,这可都是上好的料子。” 陈香兰抿了抿嘴,不悦的看了眼瑛娘,这才转身看了布料,只从中挑了一匹月牙白的料子,道:“就这匹吧。” “这给县令大人做,会不会太浅了一些,”掌柜的笑了笑,挑了一匹藏青色的,“这个颜色就挺好的。” “我买布,你多什么嘴舌?”陈香兰眉眼一瞪,眼中带着几分威慑。 掌柜的赶紧低着头,讪讪地笑道,“是小的不知道礼数,陈小姐莫要和小的一般见识。” 瑛娘和宋梅娘看着这副情景,都转身去看布,当做没见到。 只等陈香兰买了布坐上轿子走了,这才让掌柜的扯布。 掌柜的被人骂了,到底脸色不好,扯布的时候,都是青着一张脸,一点也不像是做生意的。 瑛娘和宋梅娘一起出了布庄,才忍不住笑了起来。 宋梅娘笑,“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看着咱们穿着不好,就冷言冷语的。回头还不是被人骂的伏低做小的。” 瑛娘把自己买的东西放到篮子里,一手挽着篮子,一边拉着宋梅娘的胳膊,“这世道不都这样?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儿。所以咱们也要厉害点,免得被别人以为是包子一样,谁都能捏一把的。” 宋梅娘一听,捂着嘴笑了起来,“你说的对,就像咱老话说的,自己像个包子,就别嫌狗惦记了。”她又想起,自己往日里不就是像个包子吗,才被那姜四娘那条狗给惦记上了。 瑛娘见她脸色又有些低沉,猜到她是想到了什么不大高兴的往事,赶紧转了话头,笑道:“你说,那陈小姐贵为县令家的千金,这要买布,咋不让人送府上去的,还自己抛头露面的出来买。还别说,她买的那布真不是县令大人那样的年龄能穿的,她这眼光也不能这样差吧。” 宋梅娘被会这样一打岔,也没了先头哀怨的心思,疑惑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回事。” 瑛娘原本是为了让宋梅娘不要胡思乱想,这才起了个话头,等说了之后,自己心里也惦记上这事情了。毕竟这陈香兰和她上辈子可是有孽缘的。 陈香兰上辈子是和孙宝年成亲的,后来改嫁给了许成桧。这辈子,孙宝年剿匪的时候就死了,这和上辈子就不一样了。按理说这陈香兰好歹也要伤心一段日子的,咋这还没几日的,就给男人做衣服了。 若是给县令大人做衣服,让人送府上去就成了,而且这颜色也不该挑这样的。 能令这陈香兰亲自来布庄里买布做衣裳的,只能是这女人的亲近之人了,莫不是这么快就找到了另外一个男人了? 另外一边,陈香兰扯了布,就领着丫鬟回了府上了。 她在闺房里坐了一会儿,便打扮了一下,去了前面的书房里。 才走到院子里,便看着正坐在石桌旁看书的男子了。 她脸上立马笑了起来,走过去道:“许夫子。” 许成桧正在看书,听着声音,抬头一看,正看着陈香兰款款的走了过来。他赶紧站起来,弯着腰道:“见过小姐。” “哎呀,我们不用这样见外。”陈香兰想过去扶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只能站在原地脸色发急。 许成桧听着,嘴角一提,站直了身子。 他本就生的文质彬彬,颇有几分相貌,此时一身浅蓝色的夫子长袍,看着很有几分风姿。陈香兰一时间竟然看着的痴了。 以前她只以为孙宝年青梅竹马,长的也魁梧,平日里对她讨好,自然也觉得和这样的人成亲也不差。却没想到,世间还有许夫子这样俊秀的男子,只看一眼,竟然令人心旷神怡的。 她浅笑道:“夫子,今日可要教授什么课?” 许成桧低着头道,“县令大人已经交代过了,今日只学几首应景是诗词歌赋便行了。” 陈香兰道:“那我这就去让人准备酒菜,咱们边品酒,边聊诗词歌赋。” 许成桧闻言,抬起头来,脸上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那就但凭小姐安排了。”见着陈香兰红着脸走了,他才勾了勾唇角,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来。他自认为不是蠢笨之人,这陈香兰这些日子对他多有亲近的举动,自然也看出来这陈小姐对他是上了心思的。 之前进了这府上做夫子,也只不过是想借借县令府上的势力,日后好寻着机会对付那郑瑛娘的。没曾想有了如今这番收获。日后不止前程一片光明,这郑瑛娘,亦是任由他揉圆搓扁的。 想起郑瑛娘,他眼中一片的恨意,“郑瑛娘,你给我的屈辱,我都会一一还给你的!” ☆、第52章 夫妻团聚 虽说要搬家,但是家里家当多,又都是老弱妇孺的,也不是小动静。 瑛娘特意用了两天的时间在家里收拾家当,又和镇上这房子的房主商量着把房子给转租出去了。 家里的这些酿酒的器具瑛娘又另外雇了牛车用大板车给拉着了两车。人和行李各装了两个牛车,这才将东西都妥妥的给装走了。 临走的时候,一家人虽说舍不得这地儿,却又向往着县城里的新生活。 “梅娘,梅娘。”荀老二老远的就追着牛车过来了,看到了车上的宋梅娘,顿时急了,“梅娘,你真要走了吗?” 宋梅娘看他一眼,脸上满是嫌弃,“你来作甚,我和你已经没关系了。” 荀老二脸上一苦,带着几分不舍道:“我原本以为你都是说的气话,梅娘,你咋非得走呢?如今一家人过日子不好吗?” 瑛娘听着他这话,暗自冷笑,这一家人,可不止梅娘和他呢。 她笑道:“二哥和那四娘的亲事可办妥了?前几日去城里不是买了成亲用的东西吗?不过我可记得,二哥之前说对四娘没啥子想法的,这转眼就自打嘴巴了,可真是奇怪的。” 荀老二一听,低下了头,没敢说实话。 若是让梅娘知道了他和四娘有了夫妻之实,他就真是无脸见人了。 宋梅娘见着他这个样子,心里越发的火大,只对着车夫道:“赶紧赶时间了,别耽误了我们的正事。” 那车夫赶紧着挥鞭子抽了抽拖车的老牛,车子滚动起来,只把荀老二扔在了原地。 宋梅娘想着,终于离开这地儿了,以后要把这里都给忘了,好好的过新的日子了。 瑛娘看着越来越远的荀老二,只觉得这二哥真是越了解,就越让人瞧不起。 不仅见异思迁,还吃着碗里瞧着锅里。都和姜四娘要成亲了,这边还来找梅娘。这样的行径,真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道理。 车子行了一个时辰,才到了县城的房子里。 大家伙搬了东西,又舟车劳顿的,都累着趴下了。 好在家里有郑大郎帮衬着张罗车夫们帮着搬东西,瑛娘这边倒是也没啥子好担心的。 家里的堂屋前面的院子有房间,瑛娘干脆让郑大郎住在这里面,回头再请一个帮工回来也住在这里。她们女眷则住在后院。因着李大锤要回来住的关系,瑛娘又在后面的院子里竖起了一道木墙,把自己这房间和其他的房间给隔开了。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瑛娘就将家里收拾的七七八八的。看着天色不早了,她惦记着李大锤,干脆把家里的活计都交给了四娘和郑大郎他们,自己赶紧往民兵营去寻李大锤了。 此时民兵营这边,刚刚结束了一整天的操练。 大伙正看着李大锤在耍一把大刀,看着纷纷的喝彩。 来这儿的男人们,都是有些力气的人,但是要说这会功夫的,还真没有,特别是像李大锤这样有功夫又有力气,脑袋还聪明的,就更加是稀罕了。 所以大伙对这个营长也是佩服的不得了。 加之上次剿匪的事情,民兵营大获全胜,打了漂亮的一仗,所以都想跟着李大锤学点真功夫,以后上了战场了,也能多砍几个敌人。 等李大锤耍了几十招下来,脸上已经有了薄汗了,他将大刀扔给了旁边的新任副营长李卫。“带着大伙多练练,待会练完了再去吃饭。” “是营长。”李卫赶紧手痒的拿着大刀上了台子。 李大锤看了两眼,便准备先去冲个澡,再回来和李卫商量明日去青阳县民兵营的安排。 自从上次剿匪的事情之后,他就知道如今县衙这边是容不得民兵营了。只不过自己这边掌握着县城的兵力,所以衙门里也是虚与委蛇的。但是如果这边做不出成绩来,或者以后朝廷改了民兵营的体制,他这边就又要被动了。 看来,得想法子和其他的民兵营联系起来,同气连枝,日后才能免于被人一锅端了。 “营长,嫂子来了。” 李大锤刚准备进了自己的房间,门口的守卫突然过来了。 “谁来了?”李大锤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眼睛瞪大了几分。 “嫂子来了。正在门外呢。”那人又赶紧重复一遍,心道营长这是高兴坏了吧,咋一点动静没有。 他刚要再说一遍,面前的李大锤突然几个大步就往营房大门口那边去了。 瑛娘正在外面焦急的等着,又想着待会咋和李大锤说搬出来的事情。毕竟搬家这么大的事情,两人没商量过,她自己就当家做主了。 也不知道大锤这脾气会说些啥子的。没准还会有些惊喜的。 她心里正琢磨着,只听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转身一看,李大锤已经走到了面前了。 “你咋这时候来了?”李大锤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语气却带着几分不悦。 瑛娘本来高高兴兴的来报喜,却听他这样的语气,顿时又委屈又生气的。 见着门口还有人看着,她只撅着嘴往路上走。 李大锤见着,赶紧追了过去,“你咋了,突然来了,也不说啥事情就走的。” “我咋了,我还问你呢。这么老远的来看你,你这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给谁看呢?”瑛娘抬头瞪着他,一双大眼睛里水润润的,看得李大锤身上都发软了。 他脸上带着几分笑,又有几分无奈,“这不是看着天晚了,担心你回去不安全吗,难免语气重了点。好了,我错了还不成吗?” 听着他主动认错了,瑛娘这才高兴几分。抿着嘴瞪了他一眼,才道:“以后不许对我发脾气,要不然我和你没完。”反正再爱这个男人,她都不能娇惯他,让他养成了不好的习惯,日后动不动就来几句,再往后还不得动手啊。 那个荀老二不就是被梅娘给惯的。 要是往常,李大锤哪有这样细腻哄人的时候,只两人如今难得见一面,小别胜新婚,只觉得媳妇生气的模样都好看的紧,自然也愿意耐心的哄着。“好,日后欧文不发脾气了,况且我刚那也没发脾气,只不过太担心你了。你现在回家里去,路上都黑了,这可不安全。要不然我领着你去县城里找个客栈住一晚上,明儿个天亮了再走吧。” 瑛娘见他这着急的模样,抿着嘴笑道:“那娘还不得担心啊。” “那我送你回去,连夜再回来也成。”反正不能让媳妇一个人回去的。 瑛娘捂着嘴笑了起来,见着两边没人,伸手挽住他的胳膊,“你晚上没事吧,咱们回家去。今儿个家里搬到县城来了,如今娘和阿哥可都来了,我是专程来接你回去的。” “你说的是真的?”李大锤满脸惊讶道。 他看了看天,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却感觉手臂上传来一阵疼痛,原来是被瑛娘给抓了一下。 瑛娘笑道:“我还能骗你不成,赶紧回去,娘还在家里等着呢。” 等跟着瑛娘一路回了县城这边的房子里了,李大锤这才知道,自己真没做梦。他媳妇和娘真的从小镇上到城里了。 李刘氏见着儿子,高兴的不得了,先前的不安也在见着自己儿子的一刻都没了。 “你媳妇是个有本事的,才几天的功夫就把家里这些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奔着你过来了。”自己儿媳妇这来县城里,哪里是做生意的,分明还是舍不得儿子呢。 李大锤听着,心里也是暖烘烘的,看着瑛娘的眼神也是柔情蜜意。 晚间吃完了饭,瑛娘才服侍李大锤回房间歇息。 一进屋,李大锤就将人搂在怀里亲了起来。 “嗯……” 瑛娘嘤咛一声,伸手回抱着李大锤,抓紧了他的衣襟。 过了半响,李大锤才欢喜的将人放开了,“媳妇,你咋这好呢?” 瑛娘抿着嘴光笑了起来,“谁让你整日里不回家的,我若是不来,以后哪个狐狸精把你给勾走了,我可不是没办法看着了?” “瞎说啥呢,兵营里连只蚊子都是公的,哪里来的狐狸精。就是有,也比不得家里这个好看。”李大锤伸手解了她的腰带,只露出了里面粉嫩的身子。 也顾不得梳洗,就将人按到了床上。 过来一会儿,房间里的床就嘎吱嘎吱的响了起来。 家里人到了身边了,李大锤欣喜不已,一直折腾到了三更鼓起。 念着早上晨练的事情,也顾不得睡觉,只眯了一小会儿,就急着要起床。临走的时候,又从自己衣服里掏出了银票来,“你不在身边,我这银子也没地方放,就给换成了银票了。” 瑛娘身子本来软绵绵的,正迷糊糊的要睡着。听着银子,立马睁圆了眼睛,伸手将银票给拿了过来。 一看,竟然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顿时眼睛亮晶晶的看向了李大锤,“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她这做生意,摸黑起早的,这阵子统共也才进了二十多两银子呢。 李大锤笑道:“上次剿匪立功,朝廷这边发的赏银。不止我有,营里的几百弟兄们每人也拿了二两。我这本来有六十两,给了十两给弟兄买酒吃了。” ☆、第53章 瑛娘遭难 瑛娘将银票放到了枕头底下,笑着睨了他一眼,“你倒是大方的很,十两银子呢。”虽然心里肉疼,不过倒是也没真的生气。 男人和女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女人可以为了一文钱斤斤计较的和人家争。最多只被说个小气,能过日子。 而男人若是做出小气的模样,日后想要结交啥子朋友,可就难了。 李大锤能有这样笼络人心的心思,瑛娘心里也是支持的。 毕竟如今李大锤已经入了这军营,不管以后走不走,现在能处着好,以后也是只好不坏的。 她又起身伺候李大锤穿衣服,再要去厨房里做饭,却被李大锤抓着按在榻上亲了好几口。 “不用起来了,我去营里吃,你在房里好好睡睡,我晚上早些回来。”如今能每日和自己媳妇在一处困觉,光是想想,心里就高兴的。 李大锤给瑛娘掖了掖被角,看着她眯着眼睛继续睡了,这才依依不舍的出了门去。 等关门的声音响起来了,床上的瑛娘突然睁开了眼睛,从枕头底下拿出了银票来,看着五十两几个字,她心里高兴的浑身颤抖起来。 一下子就多了这么多银子,自己再努力一些,就能离开这里了。 又想起这是李大锤顶着性命之危才挣来的,有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自己的枕头套里面放好。 干脆抱着枕头,又香甜的睡了起来。 等天明了出房门的时候,一家子人都起来了。 郑大郎和宋梅娘已经在前头收拾东西了。 按着之前的规划,前院的空房子用来做酒庐酿酒,再找一间空房间用来摆放酿好的酒水的。 见着瑛娘出来,宋梅娘笑道:“瑛娘你快看看,我们这收拾的咋样?” 瑛娘还想着自己这晚起了,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听着这话,脸上微红的看了一圈,发现两人已经弄的井井有条了。 她笑道:“还是你和阿哥做事妥当的,我倒是赖床了。” “这有啥子,你最近也辛苦,晚起了也没啥,我是习惯了早起的,睡着腰酸背痛的。”宋梅娘笑眯眯道。 瑛娘脸红着低了低头。心里想着,今天可不能再让李大锤胡来了,弄的一家人都要笑话她的。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完了早饭,瑛娘几人就开始开工了。 酒庐虽然搬过来了,但是酿酒不是一天的事情,几人只酿了十几坛酒来,放在库房里放着,准备等日子到了,味道出来了,再送到饭馆里去。 因着人手不够,瑛娘又在外面挂了个招人的牌子,准备再找个工人回来做粗活的。 午间忙活完了,又草草的用了午膳了,瑛娘这才准备回房间里歇息一下。 回到房间里,瑛娘想起早上那张银票还在枕头底下呢,赶紧去那银票,准备放到箱子里锁着。 正拿了银票从床底下拉出了箱子,突然看到上面的锁竟然是开的。 她眼神一跳,赶紧把箱子打了开来,里面装银子的盒子已经被打开了,东西竟然都不翼而飞。 瑛娘只觉得头晕目眩,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赶紧揉了揉再看看,才确定里面真是空无一物了。 家里竟然遭了贼了,而这箱子的锁竟然是打开的,没有半点毁坏的痕迹。 这只一点,这人肯定是有钥匙的。 昨日李大锤回家里的时候,她还拿了钱出去买下酒菜的。当时银子都还在,而后大家也一直在内院坐着,不可能有人进了屋子偷东西。今日白日里,陈婆子出门去摆摊去了,婆婆带着小宝在堂屋里玩,她和梅娘还有阿哥都在前院。屋里再没有旁人了。 这箱子咋就打开了,银子咋就没了呢。 瑛娘只觉得浑身都软了,背脊都是冷汗。想着自己这春兰这些日子的银子都不见了,还有婆婆送的玉镯子,自己舍不得带的,现在都被人偷走了,顿时一颗心都要冒出血来了。 她想去院子里,去周围大骂一顿,却又担心婆婆这边知道了,经受不住打击。 婆婆让她当家,她却弄丢了家当,这以后还有啥子面目见人的。 光是一想着,瑛娘就扑在床上哭了起来。 哭了一阵子,她才赶紧抹干净了眼泪,换了一身赶紧的衣裳,把眼泪擦干净了。见着门外没人了,才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直接去了县衙这边了。 不管咋样,这银子都得找回来。 再不行,婆婆的玉镯子不能丢的。 只盼着在不惊动婆婆的情况下,能将这些东西找回来。 县衙这边一听是来报被盗的,只让登记了丢的是啥子东西,啥时候丢的,在哪儿丢的,这便让人回去了。 瑛娘见他们这都还一副敷衍的态度,顿时气的不得了。“你们不是为了老百姓伸冤吗,为何不去帮着我找丢失的东西?” 那衙役见她一副美貌的样子,顿时生了几分不好的心思,伸手要去摸她的脸。‘ 瑛娘赶紧躲开,咬着牙道:“你干啥?” “你不是让我们帮你找东西吗,这给点甜头总是好的吧。”那衙役说着,猥琐的笑了起来。 瑛娘只觉得气血上涌,恨不得将眼前这人打一顿。 只如今她一个人,自然不敌这些汉子。 她狠狠的咬唇,赶紧出了县衙门。 瑛娘刚出了县衙这边,许成桧便和她擦肩而过。等许成桧回头的时候,瑛娘已经走远了。 许成桧看着瑛娘的背影,眼睛眯了眯,直接进了县衙里。 衙门里的人都知道许成桧,见着他来了,倒是十分恭敬。 许成桧指着瑛娘离去的方向道:“刚刚那个妇人来作甚的?” “那人啊,”衙役笑了起来,“那妇人家里刚搬到县城来,就遭了贼,想让咱们帮着去找回来。您说这天大地大的,谁能有这个本事的。她见我们办不了,就气匆匆的走了。” “刚搬到县城?”许成桧皱眉。 “可不是,乡野农妇,真是不懂规矩。”想着刚刚那张水嫩的脸,这人心里就痒痒了起来。只恨不得刚刚胆子大一点儿,没准人就给摸到了。 许成桧低头沉凝了片刻,才道:“既然人家来衙门里说了这事情,你们还是派人去家里看看为好,免得县太爷知道了,又要惹得不快了。” “是是,先生说的是,咱们待会就去的。”衙役赶紧笑着道。心里却暗道,还不是靠着小姐的裙带关系起来的,若是孙宝年在,哪里有他啥子事情的,还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许成桧却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又笑着加了一句,“只查看的时候,若是伤了人,碰坏了什么东西的,这可是再所难免的了。” 这衙役正在胡乱想着,听着他这句话,顿时来了精神,笑道:“先生说的极是,我待会嘱咐兄弟们务必要办好差事。” 瑛娘出了县衙,一路不敢回去,只想着东西都不见了,心里又是着急,又是难过。 这辈子她都不想受委屈,如今却被一个小毛贼给收拾的没法子还手,这口恶气,她硬是咽不下去。 “若是知道是谁偷了东西,我定然要扒皮抽筋,剁了他的双手的!” 到了家门口,瑛娘狠狠的吸了几口气,这才缓和了面上的沉重。 等进了屋子里,宋梅娘正在打扫院子,见着她从外面回来了,好奇道:“瑛娘,你咋出去了,我还以为你在屋里歇息呢,”见着瑛娘面上有几分疲惫,她道:“下午也没啥子忙的,你好好休息吧。” 瑛娘魂不守舍的摇了摇头,心里还在想着,该咋样把这贼给抓起来的。 县衙那边是靠不住了,她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两人正在院子里说话,家里的院子门就被重重的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几个衙役。 也不管院子里有没有人,直接往屋里冲。 瑛娘见着,赶紧去拦着,”你们这是作甚?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能私闯民宅的。” 之前瑛娘见过的衙役笑了起来,“唷,这小娘子记性可真是不好,刚刚不是还在县衙里说自家被偷盗了吗,怎么一转眼就忘了。我这可是特地带了兄弟们来查案子,你这样拦着,难不成之前是戏弄我们了?” ☆、第54章 大锤发威 瑛娘当然记得这个人,她就恨不得一刀剁掉这厮的狗爪子。 “我是去衙门里报了案子,但是也没让你们过来胡乱的翻东西的。你们这样一弄,反倒是我们变成贼一样了。” 这衙役闻言,笑道,“这可说不准,这贼喊抓贼的多的是,没准还真是你偷东西了。” 其他衙役听了,跟着笑了起来。 这种乡下来的,还没站稳脚跟呢,量他们也不敢怎么样。况且这小娘子实在美貌,就算不能近身,能够吃点豆腐,也是好事一件。 瑛娘听着他们这动静,气的咬牙切齿的。 她干脆把手里的东西往旁边一扔,道:“你们这是要擅闯民宅,难不成还真是没王法了?” “王法,我们就是这里的王法。”那衙役冷笑一声,指挥着人道:“给我砸,狠狠的砸,我到时候看看,谁敢来管的。” 其他人闻言,都冲到堂屋里砸了起来。 李刘氏抱着小宝从屋里出来,看着这副动静,急的眼睛都红了。“这是咋了?” 担心她伤着,瑛娘赶紧过去护着,只看着那些人在家里砸桌子椅子的,一会儿家里就乱糟糟的了。 郑大郎和宋梅娘在边上看着,也是着急不已的。 不过郑大郎之前已经进过一次牢里了,对这些衙役也是害怕的很,只站在一边看着砸东西,拳头握着紧紧的不敢上前。 宋梅娘一个弱质女流,就更加害怕了,在一边喊着,却没人听。 一会儿,家里的东西都被砸的差不多了。这些人临走的时候,又另外搬走了几坛子酒。没搬走的,也给砸掉了。 看着好不容易酿出的酒水成了这个样子,宋梅娘急的哭了起来。 瑛娘颓然的坐在地上。 她没想到,外面远比她所经历的还要险恶。上辈子她所接触的就是许成桧和许母,一辈子被两人奴役,后来为了养家糊口的,出门工作,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的。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些衙役们除了给老百姓伸冤,还能够这样欺负老百姓的。 “瑛娘啊,这可咋办啊,这都是出了啥事啊,他们咋到咱们家里来砸东西啊?”李刘氏抱着孩子哭着。 宋梅娘赶紧过去扶着她,也是担心的不得了。不过她刚刚听到衙役说的那些话,这些人似乎是为了瑛娘来的,担心伤了瑛娘和李刘氏的情分,她也不敢多嘴。 郑大郎在一边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却越收越乱了。 他怒骂道:“这些狗日的东西!” “都是我的错。”瑛娘从地上站起来,自顾自的去收拾东西,眼泪也是往外面冒着。 如今她才知道,自己是个没脑子的。真是特没脑子了。 仗着自己是躲了一辈子的经历,就肆意妄为,觉得自己十分了不起一般。如今踩了铁板了,终于把自己的脚给烫着了。 重生一世如何,重生几辈子又如何,如今处着对这个地位,还不是让人随意欺凌的。 李刘氏受了惊吓,被宋梅娘服侍着进了屋里歇息,小宝闹腾了一下,也被哄好了。 陈婆子从外面进了屋里,见着家里乱糟糟的,也慌了神。 “这都是咋了?” 郑大郎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通,又看了眼默默干活的郑瑛娘。 陈婆子也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倒是没再说啥。放了药箱子就赶紧跟着大伙一起收拾东西。 东西刚收拾好,李大锤也从外面回来了。 手里还提着一提肉,是刚刚从朱蛮那边割回来的。一进了屋子,便见着大伙都一脸沉郁。 他诧异道,“咋了,都这样不高兴的?” 宋梅娘见着他回来,松了一口气。“大锤兄弟,你赶紧进去看看瑛娘吧,她心里正难受呢。” 一听这话,李大锤心里一惊,问道:“发生啥事了,早上不还是好好的吗?” 郑大郎在一边道:“也不知道咋了,几个官差突然跑屋里来砸东西,还说是瑛娘请他们来的,态度可嚣张了。咱家的东西都毁了个干干净净的。瑛娘刚和咱们一起收拾东西之后,就自己进屋去了。” “真是一群狗东西!”李大锤听了,气的骂了一声,就赶紧进了屋里去看瑛娘。 他知道瑛娘素来性子刚烈,是个不喜欢吃亏的主儿,眼下受了这样大的委屈,还不知道要怎样的钻牛角尖呢。 果不其然,他才刚到门口,就听着瑛娘嘤嘤的哭声。他赶紧推开了房门,果然看着瑛娘趴在床上,身子还在一下一下的抽着。 他心里一疼,赶紧进屋把门关上,走过去将床上的瑛娘搂在了怀里。 伸手轻轻的拍了两下,“瑛娘,不哭了,有啥子委屈都和我说。” 瑛娘趴在他的怀里,这才整个人都像找到了主心骨的一样的,哭的更厉害了。 过了好一会儿,瑛娘才停止了哭泣。 李大锤见她不哭了,这才哄道:“受啥子委屈了?” 瑛娘低着头,起身把床底下的箱子拖了出来,打开了给李大锤看,“今儿晌午吃了饭,我回来歇着,本来想把银票放在里面的,结果发现之前锁着的银钱都不见了。我担心娘知道了会着急,就自己去了县衙里报了案子,结果那人竟然言语有些轻薄,我就赶紧回来了,没想到他们竟然带了人来家里闹事了。” 瑛娘三言两句把事情的经过说的明明白白的,李大锤却听的怒火中烧的。 家里的银子被盗了倒是不妨事,毕竟这也不是瑛娘自己丢的。只是听着竟然有人敢轻薄自家的媳妇,只觉得心里陡然冒火了。 “那人是谁名谁,你可知道?” “不知道。”瑛娘摆摆头,又道:“往日里我总觉得自己啥子都不用怕,遇着事情就和人家拼命,可是今日我才知道,有时候拼了性命都是拼不过人家的。我真是气到了,却又没得法子。” 李大锤知道她难受,安抚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和人家拼命作甚,这事情本来就是我们男人的事情。你都别着急了。” “可是娘的镯子怎么办,我都没戴过,还想着以后传下去呢,如今却不见了。也不知道是那个贼人给偷了。” 李大锤蹲下身子,看了看打开的锁,“这小贼倒是专门做这行当的,而且咱们刚搬过来,就能被瞧着,这人离着咱们不远。且等等,我自有法子来抓他的。” “果真有法子?”瑛娘眼睛都亮了。 今日她又是丢了银子,又被衙役给欺负了,家里还损失了那么多的东西,想着就让人难受着紧的。 李大锤笑道,“我啥时候骗你了,我说有法子就有法子。不管是这丢的银两,还是之前县衙门这边给你受的气,我都能给你个说法。” 因着白天的事情,晚间大家也不想吃饭。宋梅娘只好随便做了一点,送给了李刘氏房里吃,又让瑛娘和李大锤出来吃了点。 第二日一大早,李大锤便去了兵营这边,临走的时候嘱咐瑛娘别到处跑,只管在家里待着便是。他这边晌午的时候回来一趟。 离开家里之后,李大锤便直接的去了县衙这边了。 平时县衙和民兵营是很少来往,特别是朝廷的军政分离的命令下来之后,衙门这边也不敢多对民兵营这边去指手画脚的。 所以县令对此多有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只后悔当初没有选个心腹之人担任营长之位的,如今让李大锤给把持着县城的兵力,他想想就肉疼。 陈县令刚吃完了早膳,正准备出门去园子里溜一圈。 外面袁县丞就匆匆忙忙的跑进了府衙来。 “大人,您快去看看吧,李大锤疯了,跑到了县衙里来闹事了。” 一听这话,陈县令手里的鸟笼子也落在了地上。“什么,岂有此理,这莽汉倒是闹到我的地头上来了。” 他一脚踢开了鸟笼子,八字胡一撇,道:“随我看看去,我倒是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 县衙里,李大锤已经揪出了昨日里带头去家里闹事的人,几拳头就将人揍的吐苦水了。 这些衙役平日里无事,整日里花天酒地的,如今都是一副空架子。吓唬瑛娘他们自然不在话下的,但是碰着李大锤这样的铁拳头,都只能挨打的份儿了。 偏偏这人还是民兵营的营长,手里管着几百个壮丁,大伙是敢怒不敢言,只能被他打了一顿。 陈县令一进屋子,就看着几个衙役扶着墙吐苦水,有的还捂着肚子喊疼。他顿时脸色铁青,看着李大锤的模样,恨不得一口吃了他。 他抚了抚官帽,走进了屋里,坐到了公堂之上。眼睛直直的瞪着李大锤,“李营长,你这是做什么?跑到县衙里来闹事,你这是根本就是目无王法了!” 李大锤闻言,冷笑道,“我倒是要问问,这王法是怎么个王法。昨日这几个人到了我家里闹事,他们也曾说过,他们这说的就是王法。如今大人问我有没有王法,不知道大人是想我如何作答?” “胡说八道!”陈县令气歪了鼻子,“他们怎么可能去你家中闹事,我看你这是存心找着由头来县衙里闹事。” 李大锤脸色一冷,“是不是,大人一问便知。不止去闹事,还把我家里的东西砸了个精光。这些事情,那邻里左右的可都看见了。他们也抵赖不得。若是我将此事禀明知府衙门,大人觉得,知府大人会如何处置?” 陈县令见他言辞灼灼,赶紧看向了几个衙役,“李营长说的可是真的?你们果真去府上闹事,还砸了东西?” 几人听着这问话,都纷纷的变了脸色。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了,以为只是碰着一个普通老百姓家里,去闹闹场子,也能得点好处的。没想到竟然惹了这个煞神了。 ☆、第55章 陈县令的心思 这事情要赖也赖不掉的。 平日里虽然称兄道弟的,这时候遇着惹不起的了,自然也都开始推卸责任了。 “大人明察,都是王保让咱去的,说是要给这小娘子一点厉害瞧瞧。” “是啊,他说这小娘子对咱们不恭敬,丢了县衙的面子,这才让咱们去的。” “大人,我什么都没干啊,我只跟着去走了一圈。”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推脱着。 李大锤也不说话,只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推来推去的。又看了眼台上的陈县令。 只见陈县令一张脸都像是火烤了一样,涨红涨红的。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这手下,何时养了这么一堆饭桶的。还没问几句话的,就全都招出来了,还互相推卸责任。 真是在李大锤面前给丢尽了脸面了。 “王保!”陈县令怒喝一声。 其中一个瘦高的衙役赶紧跪在了地上,哭喊道:“大人明察,分明是那小娘子自己来县衙里报的案子,说是自家被偷盗了,我这才去她们家里查找线索的。” 总算是有个聪明的了。 陈县令勾了勾嘴角,八字胡翘着两下,满脸得意的看着李大锤道:“你都听到吧,可不是县衙这边去闹事了,是府上的小娘子自己来找人过去的。只怕是丢了银钱怕你怪她,这才扯了由头的。” 李大锤听了,也不恼了,只笑道,“拿了我家的酒,打碎了我家的酒坛子,这也是办案子?那我今日将这些人都给打杀了,那是不是也算是我民兵营来县衙里办办案子了。” “你!”陈县令听着他这样嚣张的话,顿时气的眼睛瞪大了。 他本以为这李大锤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莽汉出身,得了机遇才有了如今的地位,但是好歹也会给自己这个县太爷面子的。 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猖狂,一时间倒是没辙了。 他咬着牙道:“李大锤,你到底想如何?我好歹是一县之主,你这样胡搅蛮缠的,也太过无礼了。” 李大锤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纸来,“昨日里打碎的东西,都登记在册,该赔多少,这些人自己心里有数。此次看着县令大人的面上,我也不深究,若是有下一次,我只管先打断了腿脚再说。” 旁边的几人一听要赔昨日里打碎的东西,都悔的肠子都青了。 陈县令气着脸都青了,拿了几下惊堂木,愣是没拍下去。 袁县丞在一边给使了眼色,他这才咬着牙放下了。只道:“好,就依你,打碎了多少,就赔多少的。” 李大锤微微勾了勾唇角,“那就先谢过大人了。”说完转身大步走了出去。旁边的衙役们赶紧给让开了路。 “啪——”等李大锤一走,陈县令手里的惊堂木这才落了下来。 他怒目看着手底下的人,气道:“你们真是胆大包天!”刚刚当着李大锤的面,他自然是要维护自己人的。但是也并不表示他就赞同手底下的人去找李大锤麻烦了。 如今县衙和民兵营这边关系本来就紧张了。他有心想笼络李大锤,却被这些人给搅合了。 见他这样生气,衙役们都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这事情了可真是亏大了的,不说这赔的银子,这光是被李大锤打了,他们这也都是白白的受了,回头自己去看大夫,还得自己掏银子了。 如今只盼着大人这边莫要再追究了。 只听着陈县令道:“王保,今日这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带着人出去胡闹,来人,给拖出去搭上十大板子以儆效尤。” 王保听着赶紧狠狠的磕了几个响头,“大人饶命啊,这不是小的想的主意,是许先生让小的这样办的,大人明鉴啊。” “许先生,许成桧?” 陈县令瞪着眼睛。他倒是没想到,这事情里面,许成桧竟然也掺合进来了。 王保见着他信了,赶紧继续道:“不敢隐瞒大人,许先生让小的要好好的对付这李家人,所以属下才敢这么办的。再说了,属下去的时候,真是不知道这是李大锤的家,要不然就是给属下是个胆子,属下也不敢去啊。” 袁县丞在旁边听了,直皱眉头,他起身偷偷的凑到了陈县令的旁边,小声道:“大人,这许成桧近日经常出入县衙,指手画脚。如今外人可都在说闲话呢。” 他早就看这许成桧不顺眼了。 李大锤再得罪他,也威胁不了他的县丞之位。而这许成桧可就不一样了,他本身就是秀才出身,若是再和县令千金车扯上关系,少不得得到陈县令的提拔,到时候自己这位置可就岌岌可危了。若是能趁此机会把这许成桧给办了,倒是好事一桩了。 果然,陈县令听了,也是直皱眉头。 他想了想,这才对着下面道:“日后若是再敢私下里惹是生非,一定重重惩罚,绝不姑息。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旁人听了,赶紧都匆匆忙忙的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陈县令脸上也染了怒气,“这个许成桧,我还以为是个老实的,没想到却坏了我的事情,如今和这李大锤闹出了这些事情,日后想要笼络他,也是不可能了。” 袁县丞道,“如今外面传着小姐和他的闲话,大人不如将此人赶出府上,也免得生出许多事端来的。” 陈县令听了,却低着头没说话。 他整日里没注意家中的事情,倒是不知道自家闺女和这许成桧还有这么一回事的。 自家闺女不自爱,愣是和那孙宝年成了好事。原本以为孙宝年身份差了,若是能当了民兵营的营长,也算是小有成就了,当个女婿也勉强凑合。没曾想竟然蠢笨的被人算计了性命。 如今他闺女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便是再寻个人家,日后被人知道了这丑事,也是要退婚的。 若是这许成桧果然和自家闺女有了情爱,不如成就了好事,日后自己提拔一下许成桧,没准还是一桩良缘了。 袁县丞哪里知道,自己一番话,反倒是让许成桧入了陈县令的眼,他此时只想着,只要少了许成桧,他这位置也就稳妥了。 另外一边,李大锤出了县衙却没走远,只等着那王保出来了,又抓了人进了巷子里一番拷打。 只打的王保又吐了一肚子的酸水出来。 王保这实在憋不住,才赶紧把许成桧给说了出来。 “李营长,饶命啊,我真是不知道是贵府上的。只是这许成桧是县令府上千金的教书先生,平日里……和陈小姐多有来往,日后说不得就是我们县太爷的乘龙快婿了。我们这也是在人家底下办事,没法子的。” 反正这时候,将事情推出去就是了。再说了,若不是许成桧昨天那样说,他也不会去人家家里闹事了。这一切还真是都应该怪许成桧的。 凭什么大家都受了处罚的,却只有这许成桧给躲过了。 李大锤听了这许成桧的名字,顿时眉头紧蹙。 一把将王保给扔开了,“若是再有下次,我只管要了你的狗命!” 王保一听,吓得身子抖了两下,赶紧跑了出去。 这李大锤可是杀过山贼的,一把火就烧光了人家整个山头,这要是说出要谁性命的话来,谁敢怀疑? 等人走了,李大锤才出了巷子,往民兵营去了。 一路上,他都在想着这许成桧的事情。 这人他可不陌生,上次回镇上,就听了许多这人和瑛娘的闲言碎语。他心里自然是不舒坦,但是也没找瑛娘生气。 他心里爱重瑛娘,自然也信她,不敢有丝毫的怀疑。后来又听人说瑛娘去书院里闹了很大的动静,把这许成桧闹的大病一场,还在书院呆不下去了。他这心里也跟着舒坦了。 却没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还能在背后给他们穿小鞋的。 想到自己如今和县衙这边剑拔弩张。若是这许成桧再从中作梗,少不得又要惹出许多事端的。 看来,许成桧这人,是该寻个机会解决了。要不然真是后患无穷。 特别是今日这事情就可以看出,这人瑕疵必报,瑛娘当日那样打击他,只怕他已经怀恨在心,时时刻刻的惦记着报复瑛娘的。 他可不能让这样一个祸害留在身边。 到了民兵营这边,兵士们已经自己在操练了。 李大锤交给他们的招式都十分有力。大家练起来也特别的带劲。 李大锤刚进了营房里,李卫就匆匆忙忙的赶来了,见着李大锤之后,面上松了一口气。 “营长。” 李大锤转身看着他,见他要说话,赶紧抬了抬手,示意他先别开口。自己走到门口看了两圈,才将门给关上了。 “怎么样,在青州府那边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第56章 设计抓贼   自从朝廷发了命令军政分离之后,李大锤就特别注意朝廷的动向。   又听青阳县那边传来消息说朝廷有了动作,却不知道会如何安排,大家都对未来的安排有些担心。李大锤心里也担心,所以特地的找了机灵的李卫去青州府那边打听情况。   李卫一脸凝重道:“我去了青州府那边,找了好些门道,才打听了一点事情出来。当初咱们这民兵营,乃是英王这边提议的,陛下觉得甚好也就采纳了。可如今朝廷中,陛下和英王殿下似乎有些分歧,近日英王殿下都被软禁在英王府了。咱们这民兵营有可能会被陛下收归到军队中去。”   李大锤一听,心惊道:“若是真的,咱们这里的人呢,都要千万边关部队里去?”   “这个我也不确定,不过若是消息属实,只怕是的。毕竟这次咱们民兵营花费了朝廷不少响银,英王殿下如今又被关在府上,咱们就成了无主的兵,陛下如果真让咱们去了边关那边,也未必不可能。俗话说的好,趁你病要你命,这陛下,还不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把英王殿下自己出银子养出来的人,都收回到自己的手下。”   李大锤听了,面色凝重,“你说的对,这也是一桩无本的买卖,英王拿银子养人,陛下这心思果然和常人不同。倒是算计了咱们这些人,日后谁看着都是一块肥肉的。”   这世道最缺的就是人力。   要不然今日那陈县令也不敢有苦难言了。   别人盯着这块肥肉,李大锤自己自然也盯着紧紧的。若是果真被朝廷征调到了边关去了,他可不敢保证日后这些人还是他领着的。   且如今县城局势这样不分明,他也不能离开瑛娘。他道,“这些事情莫要让其他弟兄们知道了,咱们日后再议。”   陈县令这边倒是动作快。几乎是李大锤刚回进了家门,那些赔偿的银子便送过来。   送银子的是袁县丞。见着李大锤了,他道:“还希望日后李营长不要因为这些事情就和县令大人失了和气。”   他说的时候,拍了拍李大锤的胳膊。   李大锤抿了抿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李大锤也不是喜欢招惹别人的人。”   “那就好,”袁县丞笑着道,他眉毛一挑,又道:“对了,不知道里营长可认识这许成桧?这次衙差们来胡闹,就是听了他的指使,此人如今是我们县令千金的教书先生,平日里惯会狐假虎威的。”他这样说的时候,眼睛也笑着眯了起来。   来此之前,他就让人去打听过了,这才知道许成桧和李大锤的媳妇还有这么一段恩怨的。如果能借着李大锤的手将许成桧给除掉,对他可是有利无弊的。   李大锤听了,却笑道:“倒是有些恩怨,只不过却没想到此人如此心胸狭隘。多谢袁县丞费心了。”   见着李大锤没有像意料中的那样动怒,袁县丞顿时皱起了眉头。一瞬间,又眯着眼笑了起来,“好了,那我就告辞了。”   说完便甩了袖子,领着随从一起出了门去。   等人走了,李刘氏才从堂屋里出来,“大锤啊,这是咋了?”   她刚看着衙役过来,还以为又是来闹事的呢。没想到倒是客客气气的走了。   李大锤拿着红布包着的银子到了屋里,“他们昨日闹事打砸了不少东西,今日就送够来了。”   “真的?”李刘氏高兴道。   她又看着李大锤手里的银子,“哎,还是家里有个男人的好,要不然咱们就要受欺负。你媳妇虽然丢了银子,你也别怨她,她平日里为了挣银子也是起早贪黑的,丢了银子,她比别人都要难受的。”   李大锤笑着点点头,“我知道,娘,我去后面找瑛娘去。”   瑛娘正在后面做饭,倒是不知道前面的事情。   等李大锤拿了银子进厨房了,她才一惊,“哪里来的银子?”   “衙门里赔的,我今日去找了他们,他们便让人送了银子过来了。”李大锤说的云淡风轻,压根没提自己是如何把那些衙役们教训了一遍。   瑛娘也不傻,知道衙门里都是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要是李大锤没震慑一下,哪里会乖乖的送银子回来的。   她打开一看,有二十两银子,倒是把之前损失的酒水都给赔了。   她皱眉道:“这衙门里的人也特无法无天了,我去衙门里也没做啥,还要追上门来闹事的。”   “是许成桧。”李大锤思量一下,还是觉得不该瞒着瑛娘这事情。   瑛娘抬头看他,眼神躲闪了一下,“你知道许成桧?”   李大锤笑道,“你别胡思乱想,我知道你的为人。”   瑛娘抿着嘴低头,“我倒不是心虚,你不在家,我也没机会和你说这些事情。只是没想到,这许成桧竟然会报复我。他不就是一个穷酸秀才吗,咋能说动衙门的人?”   李大锤闻言,脸上带着几分嘲讽,“他如今是县令家的教书先生。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罢了。”   “他在陈县令家里教书?”瑛娘心里一惊,这不就是说,如今许成桧和陈香兰提早的相识了。难怪那天陈香兰给男人做衣服呢,没准就是给这许成桧做的。   这两人竟然这么早就勾搭成奸了,果真是两辈子的孽缘。   李大锤见她心惊,以为她害怕,笑道:“这些事情你就莫要担心了,莫说他只是一个教书先生,便是真的成了陈县令的女婿,我也不怕他的。”   瑛娘却摇了摇头。   她原本以为许成桧还没这么早的当官,所以当时不管不顾的把人给报复了。却没想到世间的事情还真是说不准的,她重生之后,很多事情就发生改变了。   若不是当初她一点余地也没给许成桧留着,也不会让许成桧怀恨在心,多了这么一个仇人了。日后只怕是防不胜防。就算家里有大锤照顾着,也难保不让人钻了空子。   说到底,也是她招祸了。   “好了,不许再板着脸了,如今该赔的都赔了,你也莫要担心。至于那些丢失的东西,我想法子给你找回来。”   听李大锤说起那些被偷的东西,瑛娘也顾不得自怨自艾了。好奇道:“果真能找回来?去哪儿找?”   李大锤笑着凑到她耳旁,“咱们来个请君入瓮。”   瑛娘闻言,眼睛一亮,抿着嘴笑了起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宋梅娘和郑大郎听说银子还回来了,高兴的不得了。一家人在天井里吃了饭菜,瑛娘还特意加了两个肉菜。   李刘氏笑道:“以后咱们把财物看紧点就成了,以前的都不要去想了。”   瑛娘心里感动,原本以为丢了钱财,婆婆这边肯定要说些话的,没想到反倒是安慰自己了。她笑道:“娘说的是,日后儿媳妇必定好好的看着,我今日就去把箱子加一把锁。”   “哎,这就对了。”   李刘氏笑着点头。   陈婆子也道,“我这些日子在县城里倒是挣了点银钱,若是不够,我也能拿出来。我孤身一人,能得你们照顾,早就把你们看做一家人了,一家人之间,莫要客气了。”   “婶子,这哪里成的。”瑛娘赶紧摆手,“银子慢慢挣,今日那些赔的银子,也够过一阵子的了。”   李刘氏也道:“是啊,你这银钱都留着,这哪能没个银钱在身上的。他们要用,就自己挣去。都还年轻,哪能让你贴补了。”   “哎,那成,啥时候要了只管说。”陈婆子眼睛红红的。   吃完了晚饭,瑛娘又端出了些瓜果出来。   “难得今日歇着,咱们多坐坐。”   大伙见着这好兴致,也都不回房间,坐在天井里吃起了瓜果。   瑛娘笑着收拾了碗筷去了厨房里。   过了一会儿,李大锤也进了厨房,两人一起听着外面的动静。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动静,瑛娘道:“会不会不来了,待会娘他们进来了,就更不会来了。”   李大锤摆了摆手,又仔细听了听。   按着他爹曾经说的,这些惯偷但凡是通过了,必定会再来的。毕竟得手之后,也了解了这家人的情况,再偷一次才会收手。今日袁县丞送了银子来,这附近的人也都看到了,若是如之前猜测的那般,偷银子的就是附近的人,那么,今日必定会过来的。”   他正想着,突然,厨房里的铃铛响了一下。他眉眼一跳,一把拉开了厨房的门走了出去。   瑛娘也赶紧跟在后面。   李大锤冲到房间的时候,窗户上装着酒的坛子已经摔倒了地上,酒水洒了一地。窗户也大开着。他赶紧从窗户里跳了出去,寻着酒味追了上去。 ☆、第57章 李刘氏的往事 夫妻两的这一番动静自然惊动了其他人。大伙都开了房门过来看。 李刘氏在外面喊着,“瑛娘出啥事了?” 瑛娘正准备查看自己的箱子,听了声音赶紧出了房门,“娘,没事,刚刚那贼又来了,大锤去追去了。” “啥,又来了?”李刘氏的脸色都变了,着急道,“这贼咋老是来咱们家啊,大锤去了能打得过吗,会不会吃亏。” “娘,大锤这身手是镇上最好的,没事的。他是个有分寸的。”瑛娘这一点倒是放心李大锤的,他连老虎都能打死,还能怕个小毛贼? 郑大郎从堂屋那边进来,听了这话赶紧拿了扁担,“我出去搭把手去。”说着就跑了出去。 院子里几个女人站着,都有些着急。 瑛娘心里也惦记,干脆一起去了前院把门开了,等着李大锤他们进来。 过了一会儿,郑大郎就进屋了,手里拿着个扁担,样子有些兴奋,一看就是人抓到了。 果然,后面李大锤就进屋了,手里还拎着一个人。 那人身子看着年轻,身子瘦瘦弱弱的,抬起头来的时候,一张脸上鼻青脸肿的,看着被打着不轻。 不过也没人可怜他,这种做盗贼的,就是不能姑息。这次可被这贼人害惨了,多打几下也是应该的。 “人抓到了啊,赶紧送官府去。”瑛娘直接道。 李大锤将人往地上一扔,见着那人还要跑,一脚就将人的腿给踩住了。 “哎哟。” 只听这人痛呼一声,趴在了地上。 李刘氏见不得这种场面,道:“赶紧送走吧,留在家里看着不舒服。” 那贼一听急了,赶紧举手投降,“别送我去官府,我,我是来还东西的,求你们了。” “骗谁呢,你要是真的来还东西,之前就不应该来偷的。” 瑛娘咬咬牙瞪着他,想着自己这几天受的委屈,真叫一个难受的。 那贼却道:“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是来还东西的,刚一进屋,我就被酒坛子砸到了,所以没来得及放在原位里,只扔到了房间里了,不信你们去看看,我真的是来还东西的。” 李刘氏到底心善,听着是来还东西的,赶紧让瑛娘去看看房间里是不是有东西在,看少了啥子没有。 瑛娘这才不情不愿的去看了一遍。 在屋里看了一圈,没看着啥子,正要走呢,便扫着窗台底下确实有个红布包的东西的。她赶紧走过去捡起东西打开一看,里面还真是自己的银子和镯子,分文未少的。 她赶紧将东西拿了出去。 外面李刘氏见着她出来了,赶紧道,“找着没,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真的,东西都还在。”瑛娘点点头,又走过去看着那毛贼,“你干啥要偷东西?” “我,这不是我偷的。” 那毛贼低下了头。 “咋可能不是你偷的,不是你偷的,你能知道只是我们家的?”宋梅娘在一边嚷嚷道。 “真不是我偷的。”这毛贼又说一声,见着大伙都在看着,他却不说话了。 瑛娘也不管他还没还,反正之前东西是他偷的,这几天的委屈不能白受了,自家的屋子也不是白进的,她道:“送衙门去吧。” “别送,求你们了,我真没偷的。” 那毛贼又求了起来。 李刘氏动了动嘴巴,还是没说话。如今儿子和媳妇都在,自己说多了恐怕也惹人嫌弃。且这几天确实因着这事情家里遭了罪的。 李大锤倒是没心软,直接提起了人后领口,把人给提了起来。“现在衙门里估计也都歇下了,先用绳子绑着,明天一早我就送去。” “谁敢送我女儿去衙门的?” 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个小个子的老汉,目光抖擞的看着院子里的人。 “女儿?”瑛娘眼珠子一愣,看向了被李大锤抓着的人。 这人动了动,才对着老者道:“爹,你来干啥啊,这事情和你没干系。” “什么没干系的,这东西是我偷的,怎么能让你去受罪的,”那老者喊了一声,就对着李大锤道:“你要抓就抓我,这东西是我偷的,和我女儿没干系。” 李大锤这才清楚了,这老汉口中的女儿,竟然是被自己提着的人。他赶紧手一松,将人给放开了。 人被扔到地上,又摔的痛呼起来。 那老汉赶紧将人给扶了起来,看着被打着鼻青脸肿的一张脸,顿时心痛的眼睛都红了,回头瞪着李大锤道:“你怎么下这样的手,我闺女是来还东西的,你要打就打我,打她干什么?” 李刘氏听着这声音,滴溜溜的看了好几眼,才试探的道,“毛九?” 那老汉一听,一下子顿住了嘴,瞪着眼睛道,“你怎么知道我这名字的。”他可改名好多年了。 他走近了几步,看着李刘氏的样子,好半响,才满脸惊讶道,“夫人?!” “毛九,真是你啊。”李刘氏见他认出自己,一下子哭了起来。 旁边的人看着,都直愣愣的,连李大锤也是一脸的茫然。 “夫人啊,我可算找到你们了啊。”毛九一下子跪倒了李刘氏的身前哭了起来。 李刘氏赶紧去扶着他,又不好下手,又招呼李大锤帮着把人扶起来。 毛九边擦老泪,边道,“夫人,这些年你过的可好?成虎大哥呢,他去哪儿了?当初半道上和你们失散了之后,我就到处找你们,后来想到成虎大哥的老家就在这开屏县,我就来了。可是却一直没找到你们。” “哎,一言难尽,咱们先到屋里说吧,这人还伤着呢。”李刘氏赶紧让人进屋子。 瑛娘见着竟然是自己婆婆的老熟人,而且这关系还不浅,就知道这事情是追究不成了。又看着一旁被打伤的小毛贼,赶紧把人给牵着进屋去。 她如何也想不到,这事情能发展成这个样子的。 因为是李刘氏故人相逢,所以郑大郎和宋梅娘他们也不好在场探听人家的往事,都进了屋里歇息了。只有李大锤和郑瑛娘陪着一起坐着。 从毛九的话里才知道,原来当初婆婆李刘氏和便宜公公李成虎是逃难出来的,本来还有毛九的,不过当时毛九为了引开贼人,所以和李刘氏他们失散了。为了找李刘氏他们,这才辗转多年的来到了这里。 “我来这里之后到处打听了,都没找着你们。后来在这开平县里待着了。” 李刘氏听了他这些经历,也是感动的不得了的。“难为你这样的惦记我们。自从到了这边之后,我和成虎就回了乡下去了,担心被人找着,我们连镇上都买敢来的。成虎也是早年就出门的,这边也没多少人认识他。” “将军当年对我们恩重如山,我在他面前发过誓,一定要保护好您的。可惜这些年都没在您身边。”毛九说到动情的地方,脸上又是一阵的动容。 瑛娘在边上听着,心里一惊,原来自己的公公竟然是个将军啊。这活了两辈子,自己竟然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些事情的。 她看了眼李大锤,只见李大锤脸上也有些微微的诧异,看来也是不知道这些往事的。 李刘氏叹气道,“这些年我们在乡下过的也挺好的,以前的事情都差不多忘了。” 毛九一听,道:“夫人,这怎么能忘啊,虽然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了,但是当年的事情,咱们都知道将军是被诬陷的。将军的那些老部下,都还念着他呢,如今朝中也有好些人,大家都想为将军平反的。” “你还和他们有联系?”李刘氏满脸惊讶。 毛九点点头,“我有几次回了建康,想找当年那些忘恩负义的东西算账,后来就碰上了,不过他们这些年都在为了将军的事情奔走。” 李刘氏道:“罢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们就别再管了。我们现在生活的挺好的,不想再管以前的事情了。”她说完,脸上一脸的疲惫。 瑛娘赶紧给她倒了茶,“娘,喝点茶吧。” “这是?”毛九打量的看着瑛娘。 李刘氏揉了揉太阳穴,“这是我的儿媳,”又指着大锤道:“这是我的儿子。” 毛九闻言,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李大锤,“这是将军……” “没错。”李刘氏点了点头。 “苍天有眼啊。”毛九一双老眼又红了,起身又对着李大锤跪了下来,“见过小将军。” “老人家,无需这样。”李大锤别扭的将人拉了起来。 毛九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感慨道,“真是老天有眼,将军有后了。” 李刘氏也是感慨不已,“也是多亏了成虎这些年的保护,可惜他早早的就走了。”似乎想起啥子,她又疑惑道,“毛九,你这怎么做了这样的行当了?” 毛九听了,知道李刘氏是问他偷东西的事情,一时间有些脸热。“我倒不是故意偷人东西的,这些年我找不着你们,想着和成虎大哥以前一起偷东西的事情。就想着重操旧业,等我这名声出来了,成虎大哥就能知道我了。不过我这东西都没拿,又让人还回去了。前些时候是大户人家的,这两年腿脚不好了,就只能挑着小户的偷,偷回来之后,隔两天就让我这闺女给还回来的。这闺女也是可怜的,当初和混在一群小乞丐里,因为个子小就被人打,我捡回来了当闺女养着,这些年也得了我许多的技艺了。” 他又对着旁边的小姑娘道,“林林,赶紧给夫人行礼啊。” 毛林站起来,手脚僵硬的行了个礼,又摸了摸脑袋,“爹,我不会啊。” “哎哟,你个笨丫头。”毛九脸上有些尴尬起来。 瑛娘撑着手在边上看着这对父女,心道这父女两这个样子,竟然没被人抓着,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第58章 免费劳力 原本一场轰轰烈烈的抓贼行动,却变成了故人见面。 毛九这一说话,愣是说道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李刘氏实在撑不住了,毛九这才赶紧领着自己闺女回去了。 毛林被李大锤揍过之后,就对李大锤怕得很,早就如坐针毡了,听着能回去,赶紧撒着丫子往外跑了。 李大锤也赶紧去关了大门,这才领着自己媳妇进屋歇息。 到了屋里,瑛娘往床上一倒,眯着眼睛道,“夫君,你就对公公婆婆以前事情一点都不好奇吗,听着毛九那样说,公公以前可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呢。” 李大锤端了热水进来,自己擦脸洗脚,听着瑛娘这话,无所谓道:“有啥子好好奇的,娘要是想告诉咱们,早就说了。再说了,我爹再了不得,他人都走了,尘归尘的,你还指望啥子?” “你说的也对。”瑛娘翻身过来看着李大锤,“我还以为,你这总算有个依靠呢,照你这样一说,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公公要是能有人帮着,早些年的时候也不会死了。他自己都没着落,李大锤就更加靠不上他了。” 李大锤笑道,“我爹都不在了,你还指望那些人能效忠我?毛九虽然说建康那些人都念着我爹,可是他们都过了这么多年荣华富贵的日子了,就算有情谊,这些年都磨得没了。反正咱们谁都不指望,就指望自己就成了。咱当初不也是一无所有,现在能在县城过上日子,我也能在民兵营有点位置,这不挺好吗?” 说起这个,瑛娘又想起了县衙的那群人了。 “我这不还是被昨天县衙的人吓着了吗,你不知道,我当时都后悔死了,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到处都敢闯,结果招惹了这些人过来闹事。还有许成桧这事儿,他现在都恨死我了,如今又要成了那县太爷的乘龙快婿,日后指不定的还要做出啥子事情算计我们呢。” 李大锤把水往门口一倒,就上了床,钻进了被窝里。他大掌一张,就把人给捞到了怀里,笑道,“我媳妇也能有害怕的时候了?” “哪里能不害怕的。”瑛娘鼓着嘴往他怀里钻了钻。“我如今想起了,都觉得自己往日里性子太恶看,做事情也没个分寸的,也不知道得罪多少人了。若是我一个人,我倒是没啥子的,只担心给家里招惹的祸事了。” 之前她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也不过是仗着自己死过一次的人了,前日里被衙门里的人找上门了,看着婆婆害怕成那个样子,她心里就还是内疚了。 “说啥子傻话的,你是我媳妇,你要是被人欺负了,我也不乐意的。反正日后也不能让自己委屈了,左右有你男人呢。” 瑛娘听了,心里实在欢喜,却还是斜睨他一眼,“说的自己是天下无敌一般。” 李大锤见她笑了,凑过去把嘴唇重重的吸了一口,“别小瞧我,哪天我真的天下无敌了,我就让你真正的天不怕地不怕。” “吹牛。”瑛娘脸上欢喜的笑了起来,见着李大锤挨着近,她主动的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将自己的红唇送了上去。 李大锤眼神一暗,直接翻了个身,将人压在了身下。 银钱找回来了,也不担心再有贼人来了,瑛娘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第二日起床就让郑大郎去送货,自己和宋梅娘挽着袖子开始干活了。 才做了一会儿,院门就被敲响了。 瑛娘开门一看,竟然是毛林站在外面。小姑娘年纪不大,才十四五岁的模样,眼睛圆溜溜的,看着瑛娘的时候,还有些害怕。 她偷偷的往院子里看了一下,没见着昨天打她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少夫人。” “啥?”瑛娘眉头一挑。 毛林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道,“我爹让我这么叫的,他说你们是我们的主子。” 瑛娘:“……” “我是来干活的。”毛林说着走了进来,把袖子一撩起来,就准备去拿墙角的扫帚。 瑛娘反应过来,赶紧拦着她,“哎呀,不用你干活,我娘都没说让你们过来干活的,她待会看见了得说我的。” 毛林愣愣道,“可我爹让我过来的啊。” 这小姑娘还挺一根筋的。 瑛娘眉头一皱,虽然这父女两看着和自己公婆认识,但是就像大锤说的,公公都不在了,谁能保证这些人的心思没变的。万一是存着歹念咋办的。她可不能让人就这么进门了。 她直接抓着毛林往外面推,“哎呀,你别来干活了,我这不差人手,你赶紧回去了,以后也别偷东西就成了。” 把人推出去之后,直接反手就关上了门,也不管毛林在外面敲敲打打的。 过了一会儿,李刘氏就听着动静出来了。听着这动静,道:“这是又出啥事情了?” 瑛娘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笑道,“娘,没事呢,毛林偏偏要来干活,说是要服侍咱们,你说咱家怎么能这么干的,所以我就把人给请出去了。” 李刘氏听了也是直皱眉头,“哎,这毛九是要干啥的,怎么能让人到咱家来干活的。”她摇了摇头,转身就进了屋子里了。 瑛娘见着李刘氏不管了,也笑着进了屋里干活,不理外面的毛林了。 哪曾想,中午吃饭的时候,毛九就领着人过来了。一见着李刘氏坐在桌子旁吃饭,就下意识的要跪。 李刘氏急了,“毛九,你这是干啥,我现在都是乡下妇人了,你这就别再讲究这些虚礼了。这要是让人看见了,还要说闲话的。” 毛九一听,赶紧起来,又拉着毛林道,“夫人,我闺女这虽然笨了点儿,但是好歹手脚挺勤快的,就让她留在您身边伺候着吧。” “不行不行,我们家现在都没伺候人的活计的,你这就免了。” 李刘氏赶紧摆手。 瑛娘也道,“是啊,我娘这边有我伺候就行了,用不着别人了。毛林这也大了,该说个婆家了,这来伺候我娘,不是给耽误了吗?” 毛九显然之前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这闺女他一直当做儿子养的,娶个女婿回来还行,这嫁出去的事情还真没想过的。不过这下子瑛娘这么一说,他也有些犹豫了。 趁着毛九犹豫的这个空档,瑛娘笑道,“毛林这长的水灵,我看就好好在家呆着,以后说个婆家才是正经事的。” 李刘氏也道,“是啊,别为了我这耽误了孩子的前程。” 被李刘氏和瑛娘这么一说,毛九也觉得开不了口了。最后只能道,“那要不我来帮忙吧,看门扫地的杂物活都成。”见李刘氏脸上不赞成,他跪下道,“夫人,您就别推迟了,我这辈子就一直在找你们,好不容易找着了,不让我做点事情,我这辈子不就白活了吗?” 瑛娘在一边听着,心里暗道,自己公公到底是咋收的人心啊,能让人跟着一辈子,人都死了,还这么忠心耿耿的,这能耐可不是一般的厉害了。 李刘氏听着他这些话,心里也有些动容,又看向了瑛娘,“瑛娘啊,你看家里能有啥活计不?” 瑛娘自然是不想让人登堂入室的,不过见着自己婆婆推不掉,这毛九又一副不同意就不走的模样,她也只能道,“要不这样吧,我这隔三差五的要往各个客栈送酒水的,平时我和梅娘去收账,这酒水也推不动,要是九叔不介意,就帮着干这个活计?” “这个活计好,我这力气大着呢。”毛九顿时一脸的高兴。 多了一个免费的劳力,瑛娘也不知道是好是坏的。不过她也暗自盯着,防着这两人作怪。 等安排了毛九去送货之后,瑛娘就和梅娘一起去收账了。 一出门,外面的大街上就在吹吹打打的,热闹的很。老百姓们都围在两边看着前面挑着吹拉弹唱的队伍过去,后面又来了骑马的新郎官和抬着新娘的轿子,轿子后面就是满当当的嫁妆了。 瑛娘和梅娘赶紧站到一边,看着仪仗队从大街上过去。 等仪仗队近了,瑛娘才看到白马山坐着穿着一身红色喜服的许成桧。 这厮一脸意气风发的,连身下的白马都在打着响鼻。 ☆、第59章 疑上门 第59章 许成桧和陈香兰成亲的事情,瑛娘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没想到这两厮勾搭这么快,前脚才知道两人恋上了,还没转身呢,这就成亲了。 看着许成桧那人五人六的模样,瑛娘暗自撇嘴,心道陈香兰那个水性杨花的性子,早晚给他戴绿帽子的。 “听说这陈小姐早就不是清白之身了。” 瑛娘心里刚诽谤,就听着旁边的人偷偷议论了。她心里一动,看向了花轿,“难怪这么着急呢,碰着一个冤大头了,可不是要早点抓住吗? 这徐成虎真是犯了贱了,当个活王八都能这么高兴的。 “梅娘,咱们走吧。” 瑛娘扯着宋梅娘的胳膊转身就走。 两人倒是没想到,收了账之后,还能遇上姜四娘和荀老二的。 荀老二推这个车子,上面坐着两孩子,就是姜四娘先前带过来的一儿一女。姜四娘自己穿着一身花褂子跟着荀老二一道走,手里的篮子里也装着些头饰啥子的。 看着瑛娘和宋梅娘了,姜四娘笑了起来,道:“哟,这还挺巧的。” 荀老二也看着宋梅娘了。 如今宋梅娘舍得花钱打扮了,穿着新的衣裳,头上戴着头饰,脸上也上了妆,比先前那个粗糙的样子要精致多了。 荀老二一时也有些晃了眼。 姜四娘看着梅娘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些嫉妒的,原本以为荀老二是个好依靠,没想到这就是个不会过日子的。动不动往家里塞人也就罢了,还经常贴补出去的。出去跑一趟生意,啥子都没拿回来。 要不是她这些日子管着紧,每日里逼着要银子,现在娘儿几个都要喝西北风呢。倒是没想到这宋梅娘,没了男人,竟然还能过这么好的。 宋梅娘没打算理了两人,当做没看见一样,拉着瑛娘从边上走过去。 荀老二动了动嘴唇,想要叫一声,却还是没好开口。 只看着梅娘走过去了,眼睛还直溜溜的盯着。 “看啥呢。”姜四娘在他胳膊上揪了一下。 荀老二低下了头,“都是熟人,打声招呼也不妨事吧。” 姜四娘冷笑,“打招呼?这打着打着就勾搭上了吧。我可告诉你了,如今我是这家里的女主人,没我的同意,你谁都别想带回了,要不然我和你没完。” “四娘,你这说啥子话呢。我咋会这样。” “会不会,你自己心里有数。”姜四娘嗑了一粒瓜子。当初都能和自己勾上,这和别人勾上也不是难事。她这要不看紧点,不是要走了宋梅娘的老路子吗。 荀老二最近吃了她许多亏,所以也不敢反驳,只能愣愣的推着车子往前走,准备买点粮食回去过日子。 要是以往,这些事情哪里需要他操心的,梅娘就会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如今这不止被管的死死的,连和兄弟们喝口酒的酒钱都没了。 想着以往的生活,再看看现在,荀老二就没想通自己这是咋过成这个样子的。 这边瑛娘和宋梅娘已经走的远了,想着刚刚那个情景,瑛娘意味梅娘心里还是不高兴,道:“那个姜四娘如今嘴脸都露出了来了,你看荀老二能忍他几时的。” 梅娘却笑了起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赖都是他们自己过日子,咱们也管不着。不过看着姜四娘刚刚那个样子,我倒是突然觉得,我当初那个样子,真是够傻的。有时候自己过的再苦,也不能全怪别人。自己不去爱自己了,还指望旁人爱吗?” 她以前一心一意的为了荀老二,今日看着姜四娘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还有荀老二老老实实的样子,她也明白了,就算姜四娘不出现,她和荀老二也过不长了。 她狠不下心来阻止荀老二往外塞银子,荀老二也不会听她的。两人这么过下去,也只是互相痛苦而已。 瑛娘却笑道,“我倒是觉得他们那时恶人自有恶人磨的。” 这个小插曲倒是没影响两人的心情。 收了账之后,瑛娘就准备去朱蛮那边割点猪肉回来加菜了。等去了朱蛮那边,才知道朱蛮今天已经没摆摊子了,听着隔壁的摆摊的小六说,是去看兄弟了。 瑛娘一听,以为是去看江疑了,这两人关系倒是好得很的样子。 虽然她一直想不通,这两完全不同的人呢,咋能当成兄弟了。 不过她更奇怪倒是,自家男人,怎么能同时拥有这么多不同类型的兄弟的。 进了自家的院子之后,瑛娘才知道,原来朱蛮是到了自家来了。 同时来的,还有江疑。 瑛娘想到,两人虽然都是李大锤的兄弟,但是却从没来过家里。不过一想,先前是离着远,且大锤不在家,倒是不方便,如今到了县城来了,离着这么近,估计他们也得意思意思的过来看看了。 江疑一身灰色的布衫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扇子轻轻的摇摆着,合着脸上似笑非笑的模样,很有一种神秘的味道。 他正凑着头和李刘氏说话,李刘氏听着,脸上笑眯眯的。 瑛娘看着他,眉头皱的紧了。 她现在不想看到的两个人,一个是许成桧,一个就是江疑,没曾想这一下子就见着两个,只觉得自己今日真是没看黄历的。 “哎呀,弟妹回来了。”倒是朱蛮先发现人了。赶紧起身笑道。 江疑也起身,拱了拱手,“拜见嫂夫人。”模样看着十分的有礼数。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瑛娘也不好摆脸色,只虚笑道:“可真是稀客呢。” 江疑抿嘴笑,“前日听说夫人的酒坊搬到了城里,想着大锤兄弟该是在家里的,所以特意想来拜访。” 看着他笑,瑛娘便只想到了狐狸。 她暗自搓了搓胳膊,道:“我们家大锤要晚上才回来呢。” “那就先拜访婶娘。” 人家这上赶着往自己家里来的,瑛娘也不好把人给放到外面了,只道:“那两位兄弟先坐坐,我去做饭。” “劳烦嫂夫人。”江疑拱拱手,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的。 进了厨房,瑛娘也不知道该咋面对江疑的。 如今这酒方子是江疑的,再加上之前那个疑似英王妃的女人,江疑日后又是帮着英王的。如果和这人来往多了,自家会不会被牵连。 她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 晚上不管咋样,都要和大锤商量一下,别被这家伙给连累了才好。 上辈子大锤就是死在英王手下的,这江疑也不知道有没有份呢。 饭菜下锅的时候,毛林林突然过来了。 脸上红红的,圆溜溜的眼睛也是充满了喜悦,她难得的凑过来道,“少夫人,那个年轻公子是谁啊?” “……”瑛娘看她这春心萌动的样子,道,“咋了?” “没啥,我就问问。”毛林林对了对手指头,突然转身道,“我看他们茶水没了,我去添点茶水去。 说着就赶紧提了案上的水,赶紧走出去了。 宋梅娘在灶下看着,笑道,“看看,遇上可心的人了,这平日里的矜持娇憨也没了,不过江疑那模样,也难怪小姑娘喜欢了。” 瑛娘撇嘴,“哪里好了,瘦不拉几的。”和自家大锤子比,可真是差远了。 外间江疑正和李刘氏说着自己在外游历的经历。 说到建康的事情的时候,李刘氏倒是听着极为认真的。 她笑道,“男儿大丈夫,合该行走四方的,只我们家大锤有了我们这许多拖累的,着实不容易,若不然,我也是要让他到处走走的。” 江疑笑道,“以李兄的能耐,便是带着婶娘和嫂夫人去了外地,想必也不会比家中差的。如今他不是靠着自己的能耐掌管了一县的兵力吗,日后若是去了军中,定是比如今还要好的。” “那种地方,哪有那么好呆的。”李刘氏笑着摆了摆手。 如今儿子的所得已经够多了,若是再贪心,她晚年了还要受许多磋磨的。 江疑见着她不为所动,也不多往这事情上面说,倒是好好的和李刘氏说了别的话题了。 平日里话最多的朱蛮,却一句话也不说的,只盯着旁边的毛林林看了好几眼。见着人家瞪过来的眼神,眼睛都看直了。 本以为这两人中午没见着大锤,吃了饭就得走了。没想到李大锤竟然得了信,很早就回来了。 一进屋就拉着两人去了后院天井里面坐着。说话声也没之前那样大,瑛娘在厨房里看着,觉得有几分像密谋。 想着江疑这背景不纯,动机肯定也不纯,所以赶紧几下做好饭菜,就喊了院子里三人吃饭。 她这一喊,几人也没说话,都纷纷的站起来去前面吃饭。 吃饭的时候,朱蛮却突然那给李大锤说了一个决定了。 他准备去加入民兵营了。 看着江疑疑惑的看着朱蛮的模样,瑛娘猜着,估摸着江疑之前也没听见朱蛮这么说的。 朱蛮摸了摸脑袋道,“我这老大不小了,总是卖猪肉也不成,是该好好的做个样子出来了。” 他又转身拉着江疑,“兄弟,你快给我算算看,看看我的姻缘是不是到了,我去了民兵营之后,我那姻缘是不是就接受我了?” ☆、第60章 大锤的思量 瑛娘还当朱蛮是想弄个好前程呢,听了后面的话才知道是为了娶媳妇呢。 这朱蛮长的胖不说,还是个光有蛮力的,在外头就是个吃亏的主儿。 姑娘们又嫌弃他的相貌,又是嫌弃他不够甜言蜜语,自然讨不着媳妇了。 瑛娘觉得,反正要是李大锤长这样,当初便是能做侯府老太太,她都是不乐意嫁的。还好自家大锤是耐看的,越看越俊。 她正心里暗自瞎想,便听着江疑笑道,“这可就要看兄长如何取舍了。若是去了军营,日后这太平生活,可就没了。” “这啥子太平生活啊,这就是个光棍生活。”朱蛮立马道,又苦着脸道,“不行,我要去民兵营里面,我看着镇上那些姑娘们整日里议论着呢。” 特别是刚刚看到的毛姑娘,看都不看他一眼,可真是伤心难过的。 又一想,自己啥子都没有,人家看他啥子啊? 所以这才下了心思,一定要混出个样子来。好歹要像大锤兄弟一样,好好的去挣个功名的。 李大锤当初能入民兵营,也是朱蛮给牵的线,如今朱蛮开口要去了,他自然无有不从。只笑道,“我正愁没几个信得过的,朱哥愿意过去,我自然是乐意的。” 朱蛮一听可行,大笑着端着酒坛子给李大锤倒了一碗酒,“那咱们可说定了,我明儿个就吧猪肉摊子给关了。” 看着几人喝着痛快,瑛娘又去厨房里炒了几个下酒菜。 李刘氏和陈婆子等人在里间吃饭,看着她进屋,道,“瑛娘来吃饭吧。” 瑛娘笑道,“外头还在吃呢,我等他们吃完了再过来吃的。” 自家男人和兄弟在外面吃饭,她这自然要随时给弄吃的过去,免得人家说她这个婆娘不懂事的。 她一看,宋梅娘也没在屋里吃饭,问道,“梅娘咋不在这边?” 李刘氏笑道,“在屋里带小宝呢,我说我去的,她便先去了。” 瑛娘听了,赶紧去屋里看了一下,只见梅娘正拿着勺子给小宝喂小羊奶。小宝是个能吃的,勺子刚拿来,就张着嘴要吃的。 “梅娘,我来喂吧,你先去吃饭。今儿个你也辛苦了。”梅娘虽然如今住在家里,但是也没有让人家帮着带孩子的道理的。 “没事,你去前面招呼吧,小宝乖的很,我这一下子就喂了,待会便出来吃饭。” 宋梅娘边说着,边笑着喂孩子。 她这把年纪早就该有孩子了,只如今却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命。看着小宝是个没有亲娘疼的,也怪可怜的。 她道,“小宝她娘……再也见不着了?” 瑛娘听了她问起张氏的事情,点了点头,“我哥这边断然是不再收她的,听说张家那边把她给嫁到外地去了,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宋梅娘听了,心里感慨,又看着小宝憨头憨脑的模样,道,“若是当初她没做糊涂事情,如今有夫有子的,过着也挺好的。女人啊,这终究也是个命。” 没想如今经历的事情多了,对这命运的事情很是相信。当初觉得姜四娘不如她,结果自己的一切都变成姜四娘了,自己如今倒是个无家可归的。 瑛娘见她这样,笑道,“啥子命不命的,过咋样的日子,还不是咱们自己决定的?我先出去做点饭菜的,待会咱两一起吃饭。” 梅娘笑着点了点头。 外间朱蛮高兴的喝多了半坛子酒,如今正趴在桌上大睡。 李大锤喝半碗酒水,便和江疑说起了如今朝廷的事情。 他知道江疑四海为家,见多识广,必然比自己要知道的多一些的,也有心打听点朝廷的动向。 江疑摇了摇扇子,笑道,“纵观朝中上下,唯有英王有冲天之相。” 李大锤皱眉,“可如今陛下自己也有亲子,就算如今的太子殿下和其他王爷,也不定能得到那个位置的。” “朝中局势瞬息万变,须知如今的陛下,先前谁又能知道他能坐上那个位置?” 一个国舅爷登位,没有半个人敢说个不字。 还不是因着手里的军权,加上国舅爷身后的百年门阀, 等掌握了他人的生杀大权,还有谁敢不听。就是皇室这些龙子龙孙的,也不都乖乖的虚以为蛇的。 李大锤默默的喝了一口酒,心里也在掂量这些事情。 他也本是一个县城的小兵头子,这些黄子龙孙的闹翻天也不关他的事情的。 但是坏就坏在,这民兵营是英王殿下一手建立的。如今有所成效了,陛下又盯上了。日后若真是闹腾起来,这站边的问题很重要的。 他若是一个人也就罢了,可是母亲和媳妇在背后呢,若是他站错了边了,另外一方,必然不放过他的家眷。 江疑猜出他几分心思,眼睛流光一转,笑道,“如今兄长身居此位,日后只怕会有变故,何不早作打算。” 李大锤闻言,笑而不语。 一场酒一直喝到了日落。 朱蛮被李大锤给提着送回去了,江疑倒是好好的,身上只闻着些许的酒味,面上却一丝醉意也无。 瑛娘不知道这厮又打的什么鬼主意,今日是不是又和自家夫君说啥子的。 等人走了之后,她赶紧收拾了桌子,就在房间里等着李大锤了。 结果一直等到了天快黑了,李大锤才回来。 他一进屋就看着瑛娘在屋里叠被子,坐过去搂着自家媳妇笑道,“今日辛苦你了。” 瑛娘觉得给自家男人长脸,这也是她有面子。不过李大锤能说这一句,她心里也欢喜。只不过想起江疑,还有他们今日几人说悄悄话的事情,又有些不安心。 她转身一脸审视的看着李大锤,“今日那江疑和你说啥子了,我看着神神秘秘的。” “没说啥。” 李大锤松手挽了挽袖子,“我和江兄虽然熟识,但是聚少离多,互相并不十分了解,能谈什么事情。” 他以前虽然不曾有如今这些心思,但是对江疑却是知道的。 江疑有才华,也有野心。 如果自己和他的野心发生冲突了,他可不敢保证江疑能像朱蛮那样真心实意的为了兄弟。 瑛娘听李大锤这么一说,心里就放心了。 反正只要自家大锤没被江疑给说动了就行。 她又想到那英王妃来,道:“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位英夫人,我总觉得她是英王妃。要不然就是和英王有关系的女人,你说,江先生会不会和英王已经私下里搭上线了。” “这是江老弟自己的事情,咱们就不用多管了。”李大锤如今不想卷入这样的派别当中去。 瑛娘担心道,“咱们这如今手里也存了不少银子了,我想带着娘他们建康了。那边的日子好过,日后要是真的咋样,咱们也不用担心了。” 李大锤闻言,却有些犹豫,今日江疑和他讲了英王和皇帝如今的形式。若真是两边剑拔弩张了,该怎么办,还需要考虑一番。 英王是皇室正统,理当效忠,但是皇帝又是如今的天下之主,也不能背叛。 这事情还需要商酌。 他笑道,“还早着呢,咱们这不是才到县城来吗,先让娘过几天安生日子,在做安排吧。” 瑛娘知道,他这又是推脱之举。 经过了上次被县衙门捣乱的事情之后,她如今倒是不像之前那样任性了。听了他这推脱的意思,也没咋样,只默默的把衣服放到了衣柜里。 自从这日之后,朱蛮倒是隔三差五的上门来了,一来就去隔壁报道。 他如今已经去了民兵营里面,每日下午来瑛娘家里一趟,看了毛林林之后,就赶紧回去了。 瑛娘觉得,朱蛮这人丑点,人倒是不错。 不过可惜毛林林和她是一类人,看脸的。自从那日见了江疑之后,这小姑娘就春心萌动了。先前傻里傻气的,如今突然活络了,变着法子的去找江疑。 听毛九抱怨,如今闺女这吃饭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 李刘氏还劝着,让帮忙说个婆家算了,大姑娘留在家里,这不是耽误了终身大事吗。 毛九被李刘氏说的多了,也有些想法了。 这孩子养了这些年,虽然之前是当儿子养的,但是到底还是个姑娘,留着也确实不好了。 于是准备找人说亲了。 “先生,先生,我给你做了好吃的。”毛林林提着篮子去了天桥底下,见着江疑果然在那里,赶紧跑了过去。 江疑拿着一本书,正在闭着眼睛假寐,听着声音睁开眼睛,看见了毛林林,只笑了笑又闭着眼睛了。 毛林林走进了,才发现江疑在睡觉,赶紧轻手轻脚的把点心拿了出来,放到了案上。她又舍不得走开,自己和江疑对着桌子,一双手撑着脸颊,心满意足的看着江疑。 她都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她以前竟然都不知道会有这样好看的人。说话吃酒,都比别人好看的。 而且他还识字,像说书先生说过的一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想着江疑的好,她突然有些自惭形愧了。 似乎除了偷东西,她啥子都不会了。连女红也只是会补衣服,不像少夫人那样会绣出很漂亮的花来。 ☆、第61章 英王叛逃 江疑其实没睡着。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毛林林这是小姑娘的心性。若是旁人,他倒是能够直接给挑明了时候。但是这人是李大锤家的人,所以不好说开了。再加上这小姑娘笨笨的,他担心说明白了,小姑娘自己还是不明白,所以这次他懦弱了一回,一直闭着眼睛,等着这小姑娘自己知难而退。 结果毛林林一直坐在摊子面前不走。 两人一直这么僵持着。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毛林林担心江疑受了凉了,伸手推他,“先生,天凉了,回家睡吧。” 江疑这下子装不下去了,睁开眼看着她,眼里的神采让毛林林的心肝跳的更剧烈了。 江疑想着,自己这真是要离开这地方了。 不过走之前,李大锤必须走。 好在他老早就铺下了一条线,只待时机来了,李大锤也只能跟着走了。 他和李大锤相处的时日虽然不长,但是对这人的能耐很了解。此人有将才,若是能上战场,在这乱世中必定有一番作为。 可惜此人身有负累,只怕不容易走。 他起身收拾了东西,“姑娘,时日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毛林林听他让自己回去,心里有些高兴,她觉得这人是在关心自己。“那我早点回去,明天过来看先生吧。”说着拿起包好的糕点,“先生,这是我做的糕点,你尝尝吧,我明天再送别的口味来。” 江疑手一顿,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东西了。 等反应过来但是时候,人已经走远了。 江疑摇了摇头,正要将东西收了就准备回去了,天下要乱了,这太平日子没多久了。 “先生。”一个绿衣劲装女主突然出现在江疑的面前。 江疑皱眉看了她一眼。 “王妃又有何吩咐。” 绿衣女子微微躬身,看了看四周,小声道,“王爷已经启程,王妃担忧先生安危,让属下来接先生前去江北。” 江南江北,隔江对峙。 这是当初江疑给留下的一步棋,如今英王殿下终于走这步棋了。不过…… 他笑道,“何时动身我自有安排,就不用费心了。” “可是王妃有吩咐,”绿衣女子急声道。王妃对她恩重如山,如果连这点任务都完成不了,她可无脸回去见王妃了。 江疑却笑着摇了摇头,“我受殿下托付,还有要事未曾完成,你在这里未免打草惊蛇了。” “属下受王妃托付……” “我先告辞了。”江疑神色一凌,未等她说完,就直接提着毛林林送的糕点转身朝着大街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人群里。 绿衣女子纠结了一下,赶紧跟了上去。 李大锤很快就得到了朝廷的命令,民兵营以后,再不归英王管辖。由军部统一统帅,任何人不得再听令英王。 收到这个命令之后,李大锤赶紧让人去打听建康这边的消息,果然,英王殿下竟然突然离开了幽禁的府邸,逃往江北去了。同时去的,还有建康城及附近几处的民兵营将士,包括英王府豢养的一万猛将。 英王的兵力自然不止如此,英王被软禁之前,也是一员猛将了。 他手下精兵强将,虽然手里没有虎符,但是江北的几名将军都是前朝老将,对当今皇帝都颇有微词。当今皇帝虽然已经开始剥夺他们的兵权,可是他们在军中的影响力依然很大,所以英王直接去了江北,轻而易举的就获得了数万精兵。 这个消息也只是在内部里传递,却还没有闹到平民百姓都知道。 李大锤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也是有些惊骇。 虽然一直在防着这事情,但是他动的这么快,李大锤倒是有些始料未及。 而如今朝廷已经下令,他如今领着的兵马,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也被朝廷的人盯上了。 便是想走,也是走不了了。除非他自己拖家带口的走,不过如今家人在这边生活如此安康,他也自然不忍心让他们跟着自己颠沛流离了。 所以一番斟酌,他决定继续在民兵营,并且扩大民兵营的实力。 为了这事情,晚上李大锤在军营里又是一番部署之后才回了家里面。 瑛娘早就热了几次菜了,最后没法子,只能让李刘氏几人先吃了,自己等着李大锤回来。 月上中天的时候,人总算是回来了。 瑛娘一边给他从锅里端了菜到房里,一边埋怨着,“咋回来这么晚,我这一晚上担心着呢,是不是又去打山贼了。” 李大锤几口就将饭菜给吃了,肚子里饱了,才喝了一口水,笑道,“没事,就是做了点安排。” “又骗我,若是没事,你也不会这样黑天瞎火的也忙活了。” 瑛娘撇他一眼,嘴里还在嘀咕,“啥事情都藏着掖着的。” “真没事,”李大锤将碗筷放下,神色有些凝重,“瑛娘,英王殿下反了。” “砰--”瑛娘手里的水杯掉在了桌上,睁大了眼睛道,“你刚说啥?” “英王反了,只怕要有战火了。”李大锤抿着唇道。这事情本来也不想和瑛娘说的,但是他之前答应过瑛娘,有事情不能再瞒着的。 见着瑛娘脸色大变,以为她是担心打战,赶紧道,“你不用担心,便是要打,也是江南江北边界上打,咱们这边离着远,不会波及的。只不过你这酒水生意也别做大了,免得日后受到影响。还有,这事情暂且别和娘说,免得她担心受怕。” 瑛娘心里已经如雷鼓一般。 英王殿下咋会反的,明明上辈子应该是在冬日的,如今这才四月,咋会这么快就反了。 这事情太突然,瑛娘有些接受无能。 腿脚都有些发软了, 如今英王提前走,那么说明建康征兵过不了多久也要开始了。开屏县的好男儿,就是在这次征兵中走的,包括大锤。 如今大锤已经是民兵营来的,战火一起,必定首当其冲。 “大锤,我们走吧,去建康去。”不管大锤以后会不会战死,她都不想和大锤分开。 李大锤刚自己倒了一杯茶,听了这话,手下一顿,看着她道,“咋突然要走,建康那边如今形势不明,可不太平。” “那边都是皇宫里的事情,和老百姓没干系,日后便是打仗了,国都也是太平的地方。可是咱们这边就不一样了,大锤,你如今在民兵营,日后被征召去战场了,我和娘咋办?” 瑛娘边说着,一身的冷汗。 想起日后乱世中,和李大锤就这样生生的分开了,日后能不能见面都不一定,她这心里就害怕的不得了。 “瑛娘。”李大锤伸手握着她的,“难道你对我不放心?莫说朝廷还没有下令,便是日后挣得让我们去战场了,这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次机会。日后我功成名就,再没人敢欺负你们了。” “可是我害怕。”瑛娘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 她知道,如今的李大锤已经不再是李家村的那个猎户了。 也不可能因为她的几句话就真的放弃建功立业的机会。 没准她这样担心害怕的时候,李大锤心里却在庆幸这一刻的到来。 李大锤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部,道,“不要怕,不过……若我真的要走,我必定送你们先去建康去,不会让你们待在危险的地方的。 没几日,英王殿下叛逃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开平县了。 倒不是这皇朝的消息传的快。 只不过是当今皇帝下了圣旨,给英王定了谋逆之罪,下令各州县张贴告示,昭告天下。日后谁人跟随英王,便以谋逆罪处置。 老百姓们倒是没有产生恐慌的感觉。 这在他们眼中,只觉得是一场皇家龙子龙孙的闹了矛盾,一个走了,另外一个想要把他抓回来。 而且茶馆里都还有人在下赌注,这次到底英王殿下会不会被自家皇帝舅舅给抓回去。 不过在大伙的眼里,皇帝都是最厉害的人,所以英王殿下虽然是龙子龙孙,但是还是不如真龙天子来的厉害。 江疑在茶馆里喝完了两杯茶之后,才看到了自己想要见的人,陈县令的乘龙快婿许成桧。 之所以认识这个人,还是因为他当初查过了李大锤和郑瑛娘。知道此人与郑瑛娘的梁子很大。 思来想去,若是要办这事情,还是此人最合适了。 他坐在茶桌上看了一会儿和几个富家子弟附庸风雅的许成桧,才起身离去。 临走的时候,将手里的书信给了一个小童送给了许成桧。 这边许成桧正在和几个秀才谈起去科考的事情。 不过众所周知,许成桧乃是陈县令的女婿。他如今便是不去科考,凭着他的秀才的身份,也能在这个地方有个不错的前程了。 “许兄,如今连县令家的千金都是你的枕边人了,还用得着去考科举?只怕县令大人也不会让你去那么远吃那许多苦头吧。”一个身材胖胖的秀才醉醺醺道。 听着这几分打趣和嘲讽的话,许成桧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如今虽然娶了陈香兰,但是真的娶了这个女人之后,才知道这女人如此不堪。 ☆、第62章 形势转变 许成桧想着,若不是陈香兰是陈县令家的情景,他必定休了此女子。 这女子不止不是完璧,脾气还那样骄纵,最重要的是还不安于室。 想着自己饱读圣贤书,却娶了这么个女人,他心里就像抓了心肝一样的疼。若是当初郑瑛娘没有拒绝他的婚事,他也不至于娶这个陈香兰了。再或者,若不是当初郑瑛娘把他的名声都给毁了,让他在书院呆不下去,也不用跑到县城里来给什么县令千金做教书先生了。也不会和陈香兰有这个缘分。 这一切,都是郑瑛娘的错! 他本来想着,自己成了县令家的乘龙快婿,日后有权有势,总能找到机会对付郑瑛娘的。却没想到,那陈县令竟然颇为忌惮李大锤那个莽夫,他数次出谋划策的,都被陈县令给推了。 如今他手里没有能用的人,竟然完全拿郑瑛娘一家子没法子了。 只不过此仇不报,他心里还是不甘心的。 “先生,您的信。”一个小童把信封递给了许成桧,不等许成桧问话就赶紧走了。 许成桧伸手拦了一下,愣是没抓着人。 他狐疑打开看了眼信封。 这时候会有谁给他写信的。 “许兄,莫不是收到了哪个相好的书信了?”其他的书生们都调笑着。 陈香兰的事情,大伙可都是有所耳闻的。虽然成家极力掩盖,但是当初陈香兰和自家家奴有染的事情,可是从下人嘴里传了不少出来的。 大伙一听,可都信了这些传言了。 要不然,这堂堂的县令千金怎么会嫁给了一个一穷二白的许秀才呢。 许成桧听了有些恼火,重重的哼了一声,就拿着书信走了出去。 其他人见着他这个态度,脸上都出现鄙夷的神色。 刚刚打趣许成桧的书生冷笑道,“这也不是个好东西的,还以为自己当初被泼粪的事情没人知道呢。他这站着老远,我都能闻着臭味了。” “哈哈哈……”旁人闻言,跟着笑了起来。 外面许成桧上了马车,只道了一句回府上,就打开了手里的信件了。 等看完了信件之后,他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原来这李大锤和英王竟然是一伙的。难怪一个武夫能够一下子就当上了民兵营的营长了,原来是早早的就投靠了英王。而那个郑瑛娘酿酒的方子,竟然和英王妃的如意酒楼的酒方子是一样。 这两口子竟然都是投敌谋逆之人。 他赶紧掀起帘子,对着外面的马夫道,“去县衙,找我岳父。”末了又催促道,“快点!” 马夫听了,赶紧挥鞭子赶起了马车来。 许成桧坐在马车里,面上一番冷意,“这次,看你郑瑛娘还如何逃过这一劫。” “瑛娘,这酒水咋都要停了,不卖了?”宋梅娘陪着瑛娘收完了账,想着瑛娘之前说的停业的事情,她还是有些不解。 瑛娘正想着往后的打算,听着这话,道,“现在朝廷发了告示了,英王殿下走了,我担心往后要不太平,所以想提前做准备,你放心,这都是一时的,往后就好了。” “哎,这朝廷打仗,受苦的都是咱老百姓。日子好好的,非得这样闹腾,你说咱们这啥时候能过上好日子啊。”宋梅娘有些感伤。好不容易过的好了,这朝廷又要开始闹了。 她虽然没经历战争,但是也知道一旦真的打起来了,他们这老百姓连活命的机会都没了。 瑛娘道,“别担心,等咱们离开这里就成了,去个太平的地方,一样过好日子。” 两人收了钱,又顺道去肉档里买点肉,准备晚上给大伙做顿好吃的。等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快到晌午了。sk “你们谁敢动夫人,我和你们拼了!” 瑛娘还没进自家的院门,就听着院子里传来毛九的声音了。她赶紧快步往屋里走,便看着院子里都是官兵,比上次的人还多。毛九正拿着扁担站在李刘氏前面, “你们这是干啥?!”瑛娘几步走进去。走到了李刘氏身边。宋梅娘也赶紧跟了过去,脸上一脸的担心害怕。 许成桧见着瑛娘回来了,一瞬间觉得十分的得意。 “郑瑛娘,你勾结逆贼,如今证据确凿,县令大人下令拿你们回衙门受审!” “放你的狗屁。”瑛娘唾了一口,看着许成桧道,“你虽然是丞相令的女婿,但是还不是官身,你有什么权利来拿我们?” 许成桧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他没有,我有!”旁边的袁县丞走了出来,冷笑道,“陛下早已下了圣旨,若是胆敢和英王勾结之人,通通以谋逆罪处置。你们酒坊的酒,用的就是英王妃如意酒楼的酒水。世人皆知,那些酒水可都是英王妃自己调制的,天下再无人能有方子。你既然能拿出来,就说明你和英王妃是交情匪浅。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瑛娘听了,心里大震。她之前竟然没想到这件事情。 之前英王还没谋逆。 她自然没考虑那么多,只以为这酒水卖的好,多挣银子就行了。没想到这英王一反,这酒方子就成了谋逆的证据了。 “郑瑛娘,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许成桧见着她默然,得意的笑了起来。 “你们胡说八道,我这酒方子是我自己的,凭着你们几个瞎说就能够给我定罪吗?你们无凭无据的就给我们定罪,日后朝廷怪罪下来,你们也是吃不起的。”瑛娘咬着牙不松口,反正这事情不能承认,承认了就完了。 袁县丞笑道,“你不认也没关系,反正有嫌疑的人,我们都要抓起来,你既然有理,就去牢里和县令大人交代吧。把人带回去!”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衙役就上前来准备抓人。 瑛娘见状,心里大震,“你们谁敢,我夫君是民兵营的营长李大锤,你们今天敢动手,待他知道了,饶你们不得。” 袁县丞冷笑,“只怕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县令大人亲自带了人去卸了他的官职。” “这可如何是好啊?”李刘氏急的眼红,记忆又回到了数十年前的那一天,也是一堆人到了家里,不管不问的就直接把家里的人都带走了。 她在婆婆和李成虎他们的帮助下,趁乱逃了出来。而整个大将军府的人却都没了,包括她的丈夫。 “都没了,都没了……”李刘氏受了刺激,精神恍惚起来。 毛九见着不好,赶紧道,“夫人,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救你们出去的。” “娘,你咋了?”瑛娘和宋梅娘见状,赶紧上前去扶着李刘氏。 袁县丞见着衙役们都没动,怒声道,“还不快将人带走?” 衙役们刚刚听着李大锤的名字有些忌惮,毕竟之前可是吃了这人的亏的,不过一听县令大人亲自去拿人了,也就不担心了,趁着瑛娘他们这边乱了,赶紧过来拿人。 “谁敢动我的家人?!” 瑛娘正绝望之际,听着熟悉的声音,心里一震,往门口看去。只见李大锤提着大刀,领着一群人进了院子。 “李大锤!”袁县丞目瞪口呆。 “大锤。”瑛娘惊喜的喊道,眼睛都热了。刚刚她以为,这次大锤真的出事了,现在看着他好好的在自己面前,终于放了点心了。 李大锤带着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民兵营的战士纷纷的把院子里的衙役们的兵器给夺了下来。 “李大锤,你怎么会在此地?”袁县丞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李大锤。他早就和县令大人商议好了,不管这证据是不是真的,反正有了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先让李大锤入了牢里再说。他就不信这李大锤敢反抗的。若是反了,可就真是谋逆了。没想到这李大锤,竟然出现了。那不就是说,县令大人…… “大人呢,你把县令大人怎么了?”他浑身颤抖的看着李大锤,只觉得他身上的血迹很是森寒。 “你说的是陈县令?他为了夺我手中的兵权,私自带人擅闯兵营,我已经让人给扣住了,不日即将押往朝廷。” 李大锤边说着,边走到李刘氏身边,“娘,我回来了。” 看见李大锤了,李刘氏的神智才清醒了许多。她拍了拍心口,道,“大锤,这怎么办啊?” “娘不用担心。”李大锤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对着一旁担心的瑛娘点了点头,才转身道,“陈县令违背朝廷律令,妄图夺取兵权,图谋不轨,你们一众人等,若是束手就擒,我可网开一面,若不然,一律按着谋逆罪处置。” “你敢!”袁县丞大惊失声道。 “有何不敢!”李大锤大喝一声,大刀已经架在了袁县丞的脖子上了。 袁县丞腿脚一软,裤子慢慢的湿润。他万万没想到,这事情竟然调了个头,自己这边反而成了谋逆的一方了。 旁边的衙役们见状,赶紧都把东西仍在了地上。 许成桧吓得全身冷汗,把自己缩了起来,躲在了衙役里面。 李大锤看了他一眼,眼睛一眯,却没理他。只对着民兵营的弟兄道,“先将人带走,” “是。”几个穿着军服的人,赶紧将人带出了院子。 等人一走,瑛娘赶紧扶着李刘氏进屋歇息,又让宋梅娘帮着照看着,自己拉着李大锤到了房间里。担心道,“这样会不会出事?” “能出什么事情?”李大锤冷笑。“他们想方设法的想动我,如今自己动了手,我也只是遵循朝廷律令罢了。谁手上有刀枪,谁说的话才算数。陈县令想我束手就擒,简直是异想天开。” 瑛娘咬了咬唇,愧疚道,“这事情都怪我,若不是我贪图这酒方子,也不会让人有机可乘了。” 李大锤见她内疚,伸手握着她的手掌,“别瞎想,若是有人真心算计咱们,便是啥子都不做的,他们都能给安个罪名的。这事情明显的是有人谋划的,若不然,陈县令也不会知道两边的酒水都是一个方子做出来的。” 瑛娘闻言,凝眉一想,倒是想到了一个人来,“江疑?” 李大锤眉头紧锁,“应该是他了。没想到当初以为的兄弟一场,却早早的就被人算计了。” “他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对他也没好处啊?”瑛娘就是想不通这一点。她是重生的,知道李大锤日后能做大官,但是江疑什么都不知道的,他算计李大锤做什么。 “我想,我知道啥子原因了。”李大锤眼中一片的清明,“他当初试探过我几次,我也未曾认真,如今想起了,他已经是英王手下的人,闹这么一出,也只不过是想让我走投无路,去为英王效力而已。” 若是他今日果然束手就擒,瑛娘和娘亲被人迫害了,他也只有这么一条路走了。 只不过江疑千算万算的,却没算到,他敢公然对抗朝廷。 瑛娘心里发寒,“他竟然如此歹毒,那么早就开始谋划了。” ☆、第63章 要去建康 瑛娘拉着李大锤要去找江疑算账,却已经找不到人了。 原先摆摊的地方,什么都没有留下。 只有毛林林在坐在原地等着,看着两人来了,好奇道,“你们也是来找江先生的吗,他今天一直没来。” 瑛娘一听,心里顿时气了火了。 这江疑倒是好笑,自己挑了事情,把烂摊子丢给了他们,就直接走人了。 “若是没猜错,他定是被人接应走了。”李大锤若有所思道。 瑛娘也知道他定然是投靠英王去了,如今倒是找不着人了。而且未来如果大锤真的上了战场了,必定要被这人算计的。 如此一来,她心里真是把江疑这个小人给恨到骨子里了。 “那如今怎么办,陈县令那边,我们该咋办,这样总是关着也不是办法,朝廷总会有人察觉到。到时候朝廷以为我们谋反,派了大军来,可咋办?” 瑛娘想起如今的形式,心里就犯怵。 虽说如今陈县令这边已经被关了,但是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若是被朝廷知道了这是,大锤这事情可就闹大了。 李大锤拉着她的手往回走,“这事情你不用担心,过几日可能要出远门了,你在家里好生收拾收拾,咱们一起回去。” 瑛娘听了,心里一惊,扯着他小声道,“你莫非真要顺着江疑去那边?” “不是,我是想去建康。如今骑虎难下,这陈县令不除不行,但是如果不给朝廷一个交代,让他们过来打我们,可就一点说话的机会都没了。” “所以你准备主动的去交代事情,咬陈县令一口?”瑛娘笑着道。 李大锤紧了紧她的手,笑道,“果真是我的媳妇,越发的聪明了。” 瑛娘羞愧道,“你这才是聪明呢,之前以为你只有力气会打猎,没想到这脑袋挺灵光的,不像我,总是着道。” “你本就是一个女子,如今能够将家里照顾的这般妥当,我已经很感激了。日后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就行了。”李大锤眼眸深深的看着她。 瑛娘笑着抿嘴点了点头。 这辈子,误打误撞的找到了李大锤这样的夫婿,是她想也想不到的。 回了家里后,李大锤就转身去了县衙那边处理事情了。 临走的时候,神色还是有些凝重。 瑛娘知道,他这是要去办正事了,只怕明日就要传出县令谋逆被除的消息了。 她吸了口气,镇定了心神,直接进了院子。 屋里李刘氏正在和毛九说话。 见着瑛娘进来了,两人便没说话了。李刘氏唤她道:“大锤有没有说过,日后这是该咋办,如今虽然风平浪静的,但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瑛娘听着,知道自家婆婆这是有了安排了,问道,“娘是有啥子法子不?” 李刘氏看了眼毛九,道,“我刚和毛九商量了一下,想和大锤回建康,找往日里大锤他爹的那些旧部下,看看能不能从中周旋一二。不管如何,他们只要能念着故人的情分上帮衬一下,大锤这也能逃过一劫了。” 想着丈夫是背着谋逆的罪名死去的,若是儿子也是这样去了,她如何对得起李家的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当初为了维护她们母子而死去的那些人。 毛九也道,“少夫人放心,这些年我时常去建康那边。对那边的一切都很熟悉,而且如今的皇上和将军当年也是极有交情。” 瑛娘听着,却不见得把大锤的身世说出来的好。 毕竟当初她公公也是背着不好的罪名被杀的。她虽然没见过自家公公的和这些旧部,但是也觉得人心险恶。江疑都能背叛算计大锤了,何况这人走茶凉,几十年未曾见面的旧部了。 不过她知道自家婆婆是个倔强的人,做出了决定,自己再咋说都没用,也只有大锤的话她能听听了。便道,“这是大事,还是等夫君回来了再商议吧。” 李刘氏点点头,“是该等大锤回来再说的,哎,这些年没回建康了,也不知道回去了,会不会被人认出来。” 瑛娘对以前的是不清楚,也没多说,直接进了里屋里面。 想着大锤说过几日就要去建康,她赶紧把门关上,清点了家里的银子。 家里如今的银钱倒是多了,就算去了建康,找个宅子住下也不成问题。而且如今虽然不能酿酒了,但是日后做点其他的小本生意,也能糊口。 大锤这个样子,日后估摸着还是要去从军的,不管咋样,自己不能阻止他,也绝技不能拖了后腿了。家里家外的,都要撑起来才是。 将值钱的东西都锁到了小箱子里面,又把自己和李大锤一些好的衣物都打包包好了。安排好了之后,便直接宋梅娘房里找她了。 如今宋梅娘和陈婆子住在一个屋里,不过白日里陈婆子都要去街上给人看病,只宋梅娘一个人在家。 往日宋梅娘要酿酒,也不在房里待着。如今不酿酒了,一时间有些无趣,便在房间里做些普通的针线活。 瑛娘敲门进来的时候,她正将手里的活计放到一边。瑛娘一看,便看着躺在她床上的小宝了。 “小宝今日又是嫂子帮着带的?我阿哥这又去忙活啥子了?”瑛娘走过来,看了看小宝,也坐到了宋梅娘的旁边。 宋梅娘笑道,“不妨事,今日你阿哥说去外头寻个活计,还赚点糊口的银子的。我想着自己在家里也没啥子是要忙的,便帮着带带。小宝挺乖,也和我处着好。” 小宝如今已经快六个月了,长的虎头虎脑的,却也不哭不闹的。 虽然他的娘是张氏,但是瑛娘也是忍不住喜欢的紧。 “小宝像我哥的性子,实诚。”瑛娘笑着摸了摸小宝的小脸蛋,回头看着宋梅娘一脸慈爱的样子,知道她心里也是想起了没生孩子的事情。 她心里微微叹气,道,“对了,今日来,是和你商量一件事情的。” 宋梅娘见她认真,笑道,“啥事?” “今日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如今这形式不大好,大锤想着,举家去建康那边走一趟的。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着一道去。你在这边也没得罪啥子人,若是想在这里过日子,也是挺好的。” “去建康?”宋梅娘闻言,心里有些犹豫。 她从来没出过远门。唯一最远的一次,就是远嫁到这边来了。结果人生地不熟的,闹的如今孤身一人的下场。 现在要去建康,她心里也有些不确定了。 瑛娘见她犹豫,笑道,“你也不用着急,还有两日,若是想和我们一道去了,就一起出发便是了。若是不愿意,这房子我也不退,你能一直住着。如今你手里也有银钱了,不担心以后没银子用了。” “你这样一说,我反而不想留在这里了。往日里都是一大家子人住这屋子,你们一走,就剩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我哪还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啊。也罢了,如今我也当你们是亲人,又离不开小宝。若是你们不嫌弃我拖累了,我倒是想跟着一道去的。” “你这是何苦,你是个有情有义的,我怎么会嫌弃你拖累的。只是这一路遥远,也不知道去了建康之后会经历什么风风雨雨的。” 宋梅娘笑道,“不管啥子风风雨雨的,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块,还怕啥子?我现在啊,最怕的就是一个人了,能够这么热热闹闹的,上刀山都不担心了。” “哪里会上刀山的。”瑛娘抿着嘴笑了起来。 这辈子,不止有了大锤,还有了这些朋友,亲人,此去建康,若真是凶多吉少,她也认了。 晚间陈婆子回来之后,瑛娘又和她说了这事情。 本以为陈婆子一把年纪了,必然是不愿意跟着一起走的,留在县城做个大夫,然后便是征兵了,也不关她的事情的,没必要跟着一道去受苦。 却不想陈婆子一听要留下她,顿时就哭了,一边抹眼泪,还一边拿出自己的私房钱,死活要跟着一道。 瑛娘心里敬重她,也看不得她这样,只好应了。 等李大锤回来后,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李大锤是在外面吃的晚饭,回来了只和李刘氏说了自己的打算,算是通了气了,才回了屋子里。 一进屋,瑛娘就闻着他身上的血腥味了。 她心里一紧,道,“都办了?” 李大锤轻轻的嗯了一声。 这事情是绝对不能留下活口的。若不然去了建康,也是徒增麻烦罢了。为了避免瑛娘害怕,他又道,“衙役们都没事,他们人微言轻,说不出什么话来。” 瑛娘点点头,只默默的扭了热帕子给他擦脸。 她心里并不是像大锤想的那样害怕,反而觉得心安了几分。上辈子她能一下子药死许成桧一家子,自然也不是啥子心慈手软的人。这陈县令和许成桧他们一心想要害她和大锤,如果不是大锤杀了他们,也是他们杀了自己这一家子的。 只不过想起上辈子许成桧还多活了好几年,才死在自己手里呢,没想到这辈子还这么快,就被大锤给干掉了。 两辈子死在她和大锤两口子的手里,这可真是命中注定了。 李大锤擦干净了脸,一脸认真的看着瑛娘,“瑛娘,我想好了,你和娘回乡下去,我去建康处理事情。” ☆、第64章 前往建康 瑛娘都做好了一家人去建康的准备了,却听李大锤说了这个安排,顿时心里一沉。 她仰着头道,“我不答应,说好了一家人不分开,一起过去的。你这样突然改变主意,是不是想一个人去风流快活。” 李大锤听她说这气话,无奈道,“你瞎说啥,这次去建康,要碰上很多的不知道的事情,如果你遇上危险了咋办。你和娘待在乡下,我办完了就回来。” “那如果办不成呢?” 瑛娘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李大锤移开了眼神,“如果真的办不成,你和娘在乡下,也来得及逃走。” “我不逃!”瑛娘满脸坚决。 要是她有了大锤的孩子,还能尚且为了孩子苟且偷生,但是如今她和大锤没能留下子嗣,日后大锤走了,独留她一个人在世上还怎么过日子。 她抓着李大锤的衣襟,“我不管,反正我一定要留在你身边,咱们一家人,生一起生,就是真的活不了,也要在一起闭眼。” “瑛娘。”李大锤伸手将人搂在怀里。“我该拿你咋办?” “既然不知道该咋办,那就按照之前约定好的一样,大锤,咱们夫妻一体,永不分离。”瑛娘将脸靠在他的怀里,眼睛红红道。 李大锤手臂紧了紧,“瑛娘,若是这次咱们能够躲过这一劫,今生今世,我李大锤绝不负你。” 第二日一大早,李刘氏就找李大锤进了房里,说了自己的打算了。 这次既然要去建康,如果遇上了难事了,她打算去拜访几位昔日的部下。毕竟毛九说过,这些人这些年来,都没有忘记李大将军。可见丹心依旧。 李大锤听了,却一口拒绝了。“如今人家都是做着大官的,咱们去求到人家那边了,帮了就是对朝廷不忠,不帮,又显得对我爹无情无义。何必去讲人家逼到这样两边为难的境地的。平白的毁了我爹的英名。 李刘氏为难道,“可是,那建康都是达官显贵的地方,你去求人,若是这事情没人信你,没人护着你。岂不是去白白的送死了?” 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了,她又何必去找当初的那些人帮忙的。只是李家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这个独苗了。她如何能不帮忙的。 李大锤垂眸想了想,“娘,我爹,到底是怎样的人,能够让这些人对他这般忠心耿耿的。既然娘想要用我爹当初的人脉,总得告诉我实情吧。” “这……”李刘氏有些犹豫。 她想了想,道,“你爹,就是三十年前的威烈大将军李朝须。当年我们李氏门阀只是一个小小的武将之家,是你爹凭着自己的军功,让我们寒门李家,压在那些建康世家大族之上。当初许多寒门子弟慕名而来,追随你爹。后来,皇上却突然召你爹入宫觐见,这一去却再没出来。后来御林军包围了我们李府,以谋逆罪将我们李氏满门抄斩,一百零三口人啊,一个都没留下……” 这哪里是谋逆,这只是功高盖主,让皇座上的那位不放心了,这才痛下杀手吧。李大锤心里发寒,又沉甸甸的。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身上,竟然背负了一个门阀,背负了一百零三口人命。 李刘氏见他面色发寒,心里一紧,道,“儿啊,我不求你为家族报仇,只是希望你能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好好的活着。” “娘。”李大锤诧异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李刘氏偏着头看向了窗外,“刚开始的时候,我心里也恨,可是这些年,想开了。你爹……未必没有那些心思。” 频繁的调动兵马,那些谋士进出府里。还有那阵子,整个建康贵族妇人对她的恭维。 “我是家中的次女,原本只是想配个小门户罢了,结果误打误撞的,进了李家。你爹是个极好的人,对我十分的呵护。家中莫说侧室,便是通房都没有。我原本以为,你爹是世间少有的人了,后来出来这些事情了,我才想着,原来你爹,是无心这些,他看中的,是别的。你如今和瑛娘过的好,我便知足了,不想你走你爹的老路。你爹的那些旧部,我也识得一些,哪些可信的,我心里也有底。你若是想用你爹留下的人脉,我愿意为你去试探。” “娘,不用了。”李大锤伸手扶着她的肩膀,“这些年,你也辛苦了。如今孩儿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抱负了,娘如今应该享清福了。” “你和你爹,真是越发的像了。”李刘氏拿着帕子擦了擦泪。“都一样的有担当。” 瑛娘一直在外面等着,等李大锤神色平静的出了李刘氏的屋子,才过来道,“咋样,和娘说了啥子?” “没啥,”李大锤摇摇头,“瑛娘,让大伙收拾了,今日晌午我们就动身。我现在就去民兵营安排一下事情,陈县令的这事情,现在还不能公布出去,需等我到了建康了,才能让人知道。” 瑛娘郑重点头,“好,你快去,我在家里会安排好的。” 这个时候要走,该囚的,肯定要做好安排的。 这次李大锤留了李卫领了民兵营的人守着县城,把消息封死了。自己则领着十几个亲卫,一起去建康那边。 这次若是能够过了这个劫数,他就让大伙再回来。 不过他却是不打算回来了。 不管咋样,他都要趁着这个机会,投身到大军中去,日后才能有机会上战场立下功勋。 堂堂七尺男儿,若是没有挣得一世功勋,岂不是辱没了自己的姓氏了。 这些打算,李大锤都不敢和瑛娘说。 他知道瑛娘不喜欢他去战场。他看重她,但是也不想放弃自己的宏愿。日后只有挣得功名,身居高位了,才不用妻儿像如今这样担心受怕了。 离开建康的时候,这边是分成两拨人走的。 一拨是李大锤带领的民兵营的兄弟,另外一拨是瑛娘这边一大家子人。 这次也没带啥子多的行李,只是带了一些值钱的东西,雇了两辆马车。除了瑛娘这边的人之外,毛九父女也跟着来了。 毛林林是不准备跟过来的,她想留在开平县城等江疑回来。不过毛九是一定要跟着李刘氏一起的,所以愣是将人给拎过来了。 一路上,毛林林都有些闷闷不乐的。 朱蛮见她不高兴,弄了好些小玩意从马车的窗户里塞了进来,又乐呵呵的跑开了。 “我可没见过朱兄弟这样追过姑娘呢。”宋梅娘捂着嘴笑了起来。 瑛娘也笑道,“其实朱蛮除了长相差点,心思倒是挺好的,我们家大锤都没这样贴心过的。林林倒是不妨考虑考虑的。若是行,便让大锤给做这个媒人。” “胡说。”李刘氏听了皱眉。 瑛娘以为自家婆婆是不喜欢自己提这些闲事,刚抿着嘴准备不说话了,却听李刘氏道,“我们家大锤哪里不贴心了,你手上的镯子,头上的簪子,不都是他买的?这些年,也不见他给我买过这些的。” 这话里话外的,都带着一股子微微的酸气。 瑛娘这才知道,原来自家婆婆这心里还惦记着这些事呢。 陈婆子见瑛娘一脸的红,笑道,“你婆婆真是和你说笑呢,瞧把你吓得。” 李刘氏也道,“她胆子大着很,才不会被我给吓到了。倒是林林,这朱蛮小子我也见过好多次,是个实诚人。你爹也是挺喜欢的。” 毛林林没想到,老夫人这话题一下子就转到自己这边了,一下子闹了个脸红。 “夫人,我对他压根没心思,您就别打趣我了。” 她说完,还撅着嘴看向了外面。却没想到正看到朱蛮咧嘴笑呵呵的模样,赶紧气鼓鼓的扯下了帘子,把朱蛮的视线给挡住了。 她才不要喜欢这个人呢,她喜欢的是江先生那样的人。 也不知道,江先生去了哪里了。 此时离北方重地最近的天安城别远里,江疑正坐在凉亭里看着书。 一个小童匆匆忙忙的跑来,“先生,那李大锤直接去了建康了。” 江疑将手里的书简直接合了起来,抿着最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那小童道,“这可如何是好,先生不是本意让他为英王殿下效劳吗,如今他去了建康,日后指定是要为皇帝那边的,岂不是与先生的计划相违背了。” “一个李大锤算什么?”江疑笑着看着建康的方向。“我要的,可不止于此。李氏门阀,那些旧部人脉,如今李大锤去了建康,这些人日后可都是要跟随李大锤的。只要日后我再略使小计,李大锤就会带着这些人投靠英王殿下,咱们就不费吹灰之力为殿下赢得这些人了。” 小童摸了摸脑袋,“可若是李大锤没去建康,这计划岂不是失败了?” 他跟了先生这几年,真是越发的看不透先生了。 江疑眼眸微敛,“便是没去建康,必定是要来英王殿下这边的。得了一员虎将,也算不得失败。” “先生果然是算无遗策啊。”小童眼里满是敬佩。 难怪这些年,殿下对先生这样的信任呢。只这么点手段,就能产生这么多的好处,那些英王府的其他幕僚们,真是一个也比不上的。 ☆、第65章 莫须有罪名 开平县离建康路途遥远,李大锤一行人从出发,一直到建康城看,整整行了将近一个月了。 李刘氏的身子不好,在路途中还病了几日。 瑛娘担心她的身体,一直随身伺候着。 许是近乡情怯,李刘氏最近也常常拉着儿媳妇,讲着以前在家中的日子。 “那时候我身子弱,几个姐妹们打马球,我都只能远远的看着。后来进了李家的门,大锤他爹见我身子弱,愣是拉着我整日里跟着一起打拳,这身子也越发的好了起来。” 瑛娘握着她的手,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公公待娘真是极好的。” 李刘氏笑道,“我也觉得,自小遇着的,都是好人。估摸着老天爷见我前半辈子太顺遂了,所以才有了后来的这些磨难的。” “日后娘的日子也要顺遂的,我和大锤都孝顺您。” “我只盼着能见着大孙子一眼。”李刘氏说着,看了眼瑛娘的肚子。 瑛娘笑着低了低头,心里也有些忐忑。 她和大锤已经很努力了,而且也找了陈婆子帮忙看过了,她的身体是没问题的,可就是一直没怀上。 她心里也焦急呢,听着李刘氏这么说了,她心里更着急了。 要是一直怀不上可咋办的。 她挑起窗帘看了眼马车外骑马的李大锤,见着他往后面看了一眼,两人正看上,她笑了起来。 心里却暗道,反正就算生不出来,她也不让位的。 一行人终于紧赶慢赶的,终于到了建康城了。 李刘氏看着这熟悉的地方,差点儿泪如雨下。 拿着帕子擦了好半天的眼泪。 因为人太多,再加上带着民兵营的兵马的,一行人才进了建康城,就惊动了建康城守城的将领薛超。 薛超听着有人带兵入城了,虽然人数不多,不过这种特殊时期,自然十分谨慎,立即带着人赶到了城门口。 一来便见着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带着十几个壮汉,另外加上几辆马车,看着就不像是平民百姓的。 他赶紧过去,“你们是何人?” 李大锤看薛超穿着铠甲,知道职位不低,下马拱手行礼,“在下乃是开平县民兵营营长李大锤,特来建康,有要事求见民兵总长卫良将军。 “既然是地方上民兵营的营长,何故来建康的。” 薛超上下打量着几人。 李大锤低头道,“乃是地方上出了事情,恐不能禀报给将军,特地带了人来了建康。还请这位将军能够行个方便。” 薛超看了两眼,“马车里的是何人?” “乃是家眷。” 薛超不信,示意亲信前去查看。旁边的守卫赶紧去挑了帘子,只见里面果然坐着几个妇孺。 他挥手,便将亲信召回。 “既然是民兵营营长,可有印信?” “有。”大锤不急不缓的掏出了东西呈了上去。 薛超一看,果然是地方民兵营营长的印信,伸手还了回去,“既然如此,你们先在城外等候,我去回了卫将军再行定夺。” 李大锤拱手,“多谢将军。” 等薛超带着人走后,瑛娘才从车里出来,着急道,“大锤,这连门都进不了吗?咱们能见着那位将军吗?” 这当大官的,肯定都不是好人,他们现在是拖家带口的过来了,万一遇不着人,还被当做叛贼给处决了,那就太冤枉了。 李大锤笑道,“卫将军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不会为难咱们的,赶紧去马车里,咱们先在城外安顿下来。” 见着李大锤这样气定神闲的,瑛娘心里这才安心了几分,赶紧上了马车去安抚李刘氏和宋梅娘他们。 毕竟这千里迢迢的从老家够来,结果□□门都进不了,大伙心里肯定是不安心的。 薛超这边也没耽搁,安排副将守了城门,便赶紧去了兵部找卫良。 若是往日里,他倒是不会这样的重视。 只不过如今朝廷似乎要对民兵营这边做出一些动作,而民兵营又是叛王英王一手弄出来的,这个地方上的民兵营营长突然这么来了建康,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也不敢掉以轻心的。 城外,李大锤已经带人找了空地搭了临时的棚子,让大家在原地休息。 瑛娘安顿好了李刘氏和陈婆子,就来找李大锤。 见着李大锤站在城墙下,看着高高的城墙正在走神,她赶紧走了过去。 “在看什么?”自从出来后,两人就没再说乡下的话,只说官话了。 李大锤没回头,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城墙,“瑛娘,你说,这城墙后面,是怎么样的一番天地。回想过去,咱们在村里那段日子,我真是从来没想过,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那时候,他只想着一家人在乡下过过安生日子,多打点猎物。哪里会想到一步步的到了县城,又到了如今这建康城了。 瑛娘自己也没想到咋会到了这个局面的。 虽然当初她是一心想到建康来避难的。但是可万万没想到,是来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的。 这进了城之后,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风风雨雨的呢。 和李大锤做了这么久的夫妻,她也知道,大锤的眼界越开了,日后的心气就越大。他不想仅仅做个民兵营的营长,所以把陈县令干掉之后,为了逃难直接来到建康。而不是像江疑算计的那样,直接去投奔英王。 突然,城门外冲出来一人一骑,马上的人穿着士兵的铠甲,和刚刚跟着薛超的那些随从的穿着一样。 只见这人直接骑马到了李大锤这边,见着李大锤了,从马上下来,“哪位是李大锤李营长,卫将军召见。” 李大锤从容的走过来,拱手道,“我正是。” “快跟我走吧,卫将军正在府上等着呢。” 那人说完,一下子跳上马。 李大锤和带来的亲信吩咐了几句,也骑着马跟着进城了。 “大锤这是去哪里了?”李刘氏从棚子里出来,着急的看着李大锤去的方向。 瑛娘赶紧扶着她,“娘,没事的,你别担心了。” 陈婆子也道,“应当是叫去问话了,这卫良刚正不阿,应当没事的。” 瑛娘闻言,看了她一眼,心道陈婆子咋知道卫良这人的。 陈婆子脸上却很是平静,一丁点异常也没有。 此时卫府,李大锤跟着那带路的兵士一起进了卫府的大门。才进了一道院子,就看着大厅里坐着一个穿着常服的魁梧男子。 这男子上唇有短须,看着四十多岁的模样,一双眼睛很是正气。听着脚步声,他眼眸抬了抬,看着进门的李大锤后,眼中有片刻的停顿。 李大锤进屋子,一下子单膝下跪。低头抱拳道,“属下李大锤,见过卫将军。” 卫良站了起来,低头审视着李大锤,“你就是当初浇灭黑风寨山贼的李大锤?” “正是属下。” 卫良微微笑道,“果然名不虚传。”他又坐到椅子上,挥了挥手道,“起来吧,上茶。” “谢将军。”李大锤抱拳道谢,站起来往下首的椅子上坐去。旁边正有人上了茶来。 卫良看他人高马大,一身正气,心里倒是有几分欣赏,道,“听薛将军说,你有重要事情禀报?” 大锤闻言,放下茶盏,抱拳道,“确实如此。” “到底是何事?”卫良脸上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大锤道,“月余前,开平县陈县令突然假传圣旨,要来接管我民兵营的兵力。属下信以为真,正要交接,结果此人突然放冷箭,要取属下的性命。属下一时失手,便将此人给伤了性命。后派人去查,才知道朝廷并没有下旨收回民兵营的兵力,且在陈县令的府上找到了几封陈县令勾结英王的书信。信中提到让陈县令将兵力收回,带人前往江北。” 卫良听了这话,脸上惊讶,不禁站了起来,“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属下不知道其他州县如何情况,是以不敢将此事往上面通报,只能亲自来建康将此事告知将军。” 李大锤满脸坦荡。他也不担心这边去查,反正该处理的都处理干净了,其他人也不知道陈县令当初是为何要去夺了他的兵权的。他这话半真半假,实而虚之,虚而实之,查出来的,也只能和他这话相符合。 卫良觉得这事情非同小可。 若真是州郡各地的民兵营被英王这边收走了,其他地方的兵力无法迅速调动,这城里可就真是一兵一卒都没了。 当初为了支持英王提出的民兵营,原本一个州五千兵力,也都调到边关去守关了。 没曾想这英王殿下突然反了。这几日朝廷也在想法子把民兵营这边的隐患给解决掉,却不想着李大锤带了这么个消息来了。 若是这事情是真的,那么问题就真的大了。 他们甚至不知道的时候,英王就有可能将各州县的兵力化零为整,形成一支强大的正规军队。 他对李大锤道,“这事情且先勿要泄露出去,你把那些书信呈上来,待我上报之后,再行定夺。” “属下遵令。” 这事情可大可小,卫良不敢耽搁,连忙准备换了朝服就进宫里去。知道李大锤这次是待了家眷和民兵营的兵过来的,便让人在驿馆暂时安排了地方住着,只等事情办完了之后后,再做安排。 李大锤到了城门的时候,瑛娘他们的马车正从城门口进来。这次倒是畅通无阻了。 瑛娘见着李大锤了,心里才终于放了心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建康的驿馆。 等安排好了之后,瑛娘才拉着李大锤问了情况。 李大锤道,“还得再等等消息。” “他会信咱们吗?” “为何不信?”李大锤看着她,“这种事情,上位者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些被冠上谋逆罪处置的,有几个是证据确凿的,不都是莫须有吗? ☆、第66章 建康新生活 卫良一路进了皇宫,直奔御书房,见此事一一禀报给了天成帝。 天成帝听了这事情之后,眉头拧成一股绳,将手里的茶盏扔到了地上。 “果然是一群狼子野心的。” 卫良低着头没敢看这位皇帝陛下。他暗道,这位陛下,当初吧也是兵不血刃的夺了刘家的皇位吗? 不过他效忠的是帝王,谁当皇帝,与他无关。 “我这位外甥,之前装的最温顺,我倒是小看他了。废太子都没有他这般的手段,可叹朕之前还被他蒙在鼓里。” 卫良道,“谁能知道,英王府竟然有哪样泼天的财富。” 天成帝咬着牙道,“还不是那薛家的女人捣的鬼。” 他转身又道,“薛家那边,可还有什么动静?”出了一个英王妃这件事情,他就不信这些人还能坐得住的。“ 卫良倒是不觉得奇怪,“长平侯这边倒是没有动静,长平侯此人本就是闲云野鹤的,不问世事,且如今出了一个谋反的女儿,如今连门都没出了。薛永安这个老狐狸,当初为了和陈家划清界限,连自己的夫人都能弃了,如今还有一个闺女而已,哪里还放不开手的。” 天成帝转身看他,道,“你还记得那陈敏月?” 卫良低着头没说话。 天成帝见他不想谈此事,也未再说话。当年卫良心仪陈家嫡长女,结果那陈敏月偏偏许给了长平侯薛永安,却不料红颜薄命,早早的就没了。若是那陈敏月跟了卫良,也就不会有如今的这事情了。 他心里嗤笑一声,吩咐道,“朕会派人彻查这事情的,另外,那个民兵营的营长,你先妥善安顿,若此事当真,此人倒是有勇有谋。如今正值用人之际,倒是能好好用用。” “微臣遵旨,回去后便好生安排。” 出了宫之后,卫良直接去城门口找了薛超过来,在找个空缺先将李大锤安顿好,另外,他带来的十几名士兵先安顿在不重要的位置,待事情明了了,再做定夺。 薛超赶紧道,“末将这就去安排。” 卫良点点头,见他要走,道,“超儿,如今形势瞬息万变,你和英王妃到底都是薛家的人,我想给你另外谋个职。” 英王妃叛乱,这薛超作为兄长,自然是不能肩负重要的职位了。 薛超对这点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了,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怨言,“只可惜,我从未享受过薛家的荣耀,却要受他们连累。” 卫良知道他心中的委屈,心里也觉得可惜。 当初薛家担心受到陈家连累,将陈敏月休弃之后,连带着对这个有着陈家血脉的长子薛超也不待见。才五岁的稚龄便送到别院养着,若不是他当时在西山行猎遇着了,也不知道原来薛家这样的狠辣无情。 薛超心里虽然不舒服,但是对于卫良一向敬重,领了任务之后,第二日一大早,就赶往驿馆找李大锤了。 瑛娘这边,因着初到建康,有些不安,晚上都睡不着。早上自然也起的早了些。伺候着大锤穿了衣服之后,就一道出了房间。才刚准备去吃点早膳,就见着几个穿着铠甲的兵士进了驿站里面。 瑛娘心里一惊,暗道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李营长可在?” 薛超一进了驿站,便问了一声。 李大锤神色平静的应道,“将军,属下在。” 说着便领着郑瑛娘下了楼来了。 薛超对李大锤印象不错,特别是从卫良这边听了这人干的事情之后,也有些敬佩。虽说这斩杀了朝廷命官是件于理不可的事情。但是作为武将,斩杀叛贼,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他一手扶着腰间的剑柄,一边笑道,“奉卫将军之令,特来带李营长去京郊兵营的。你此次千里迢迢的来了建康,将军有意留你在建康效力,你手下的人马也会妥善安置。” 李大锤一听,笑着拱手,“既然如此,不敢不从。” 薛超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旁边的郑瑛娘,只见她眉目之间颇为熟悉,不禁多看了两眼。 瑛娘被看的有些发毛,往李大锤身后站了站。 李大锤赶紧站到了她身前将人拦着。 薛超见两人这个举动,俊脸微红,“两位莫要见怪,我只是看着尊夫人有些面善,这才多看了两眼。” 瑛娘才不信这话。如今这些登徒子,真是什么借口都能找得出的。 不过此时在建康,所以也不好得罪人,赶紧笑道,“小妇人从未来过建康,许是将军认错了人了。” 薛超笑道,“定是我认错人了。” 虽然人家给了个台阶下了,薛超心里还是觉得别扭,且又总是忍不住多看李大锤的媳妇两眼,只觉得这实在太过无礼了,干脆和李大锤打了招呼,先行出去了。 临走时又嘱咐李大锤,“用了早膳之后,就直接去城门口找我,切莫耽搁了。” 说完便赶紧走了。 等人都走干净了,瑛娘才小声道,“可真是个登徒子,这建康的人都是这般吗?”她还没自恋到觉得自己美貌到人见人爱的。在开平那小地方也就罢了,但是这建康可是国都,这里能少了美人?刚刚这小将竟然都看直了眼了,可见平日里就是个喜欢调戏女子的登徒子。 李大锤笑道,“我倒是觉得这人坦荡荡的,兴许是真的看错人了。” “就你坦荡荡的,看谁都能坦荡荡的。”瑛娘撅了撅嘴,转身又去招呼李刘氏下来吃饭的。 吃饭的时候,李刘氏听说自家儿子如今是要留在建康了,心情十分复杂。 动了动嘴唇,最后只道,“安心的为国效力。” 李大锤点头,“儿子明白。” 其他人倒是挺高兴的,毕竟千里迢迢的来了这建康了,要是这样回去了,也有些不甘心。宋梅娘也觉得这大地方热闹,能开开眼界也行。 瑛娘笑道,“待会吃完了饭菜,阿哥和梅娘陪着我一道去找房子吧,咱们这一大家子人,住驿馆也不方便,早早的将房子找好了,也好早点安顿下来的。” 宋梅娘笑道,“听说这地方的大官都是朝廷给配的宅子,都老大了,以后大锤兄弟当了大官了,也能配大房子了。“ 瑛娘抿嘴看了眼李大锤,笑道,“这个顺其自然,等咱挣钱了,自己盖大房子,也舒服自在。”她可不敢奢望太多了,毕竟上半辈子李大锤虽然当了侯爷了,但是这命也是没了。 与大房子比起来,她还是更稀罕自己男人的命的。 吃完饭之后,李大锤就领着民兵营的人离开驿站去找薛超了。 瑛娘留着陈婆子和李刘氏在驿站,自己领着郑大郎和宋梅娘去了建康城的街上。 昨日里匆匆忙忙的来了驿馆,几人倒是都没来得及打量这个过度最繁华的国都。今日一看,只觉得县城和这里一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建康城不说范围,就说这房屋宅子,都比县城那地方看着气派多了。 随处可见的碧瓦朱门,青石地面,就连那门口的石狮子,也比县城的要气派许多。 “这里可真是繁华啊,瑛娘,咱们在这里真能待下来吗?”宋梅娘心里有些打鼓了。如今也不能酿酒了,这又没啥子手艺,咋过日子哟, 郑大郎道,“不妨事,等咱安顿好,我就去找份差事。这里这么大,肯定有打铁的铺子,多少也能挣点平日里的花销的。” 宋梅娘道,“那我就去大户人家接点活,这里这么多的高门大户,这活计也好找了。” 瑛娘见他们这连以后过日子都想好了,笑道,“放心吧,先把住的地方安顿好了,咱们就开铺子做生意,如今才刚到,你们急啥子?“ 宋梅娘道,“我这不是担心一大家子的花销吗。”一家子老老小小的,要住,要吃喝,可得不少银子呢。 “梅娘说的对,我这也着急。大锤虽然在建康谋了事情了,但是初来乍到的,要应酬的地方多,难得顾上家里的。” 瑛娘捂嘴笑了笑,“好,咱把房子找到了,再好好合计咋养家糊口,成不?倒是你两,这一唱一和的,我都插不进嘴了。” 宋梅娘和郑大郎听着这话里的调侃,都有些脸红的撇开了头。 瑛娘见他们不自在,也不多说笑,“咱先去打听打听哪里有房子吧。” 建康这地方,是国都,房子也比开平那地方要贵的多了。 瑛娘问了几个两进的房子,一个月都要三两银子的租子。可比县城要贵一倍了。 她倒是想租几个破旧一点的房子住着,但是想着日后大锤要在建康里面待着,少不得要结交些朋友,若是房子破旧了,人家看着,也要看低了大锤了。她几番思考,最终租了个半新的两进的院子,离着东大街有些路程,但是好歹周围住着的人也都是富户,看着也不觉得落魄。 付了三个月的租子之后,瑛娘便和人家签订了租约。 又把房子好好的查看了一番。 这房子也是建康的富户住的,不过人家如今挣钱了,买了大宅子,这个旧宅子便也空出来了。里面的家具倒是也都齐全。让瑛娘高兴的是,内院还有假山池水,看着十分有意境。 ☆、第67章 集市风波 房子的环境太好,瑛娘几乎一进内院,心里的那点肉疼的感觉就没有了。 一家人住在这种屋子里,才叫一个舒坦呢。 反正如今前途未卜的,先享受享受再说。 瑛娘心情极好,检查了屋子之后,就赶紧去雇了马车回去接李刘氏他们过来了,又给驿站这边的人留了口信,让帮忙给李大锤带话,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他。 到了这边的房子后,李刘氏倒是没咋激动。 这辈子好坏都经历过,也不像瑛娘他们这样见着大宅子就心满意足的。且自从到了建康之后,她就一直有些沉闷。不说她,便是陈婆子也有些不对劲,这两日一直自己出去半天又回来的。 瑛娘只觉得自家这两位老太太都越发的神秘了。 照例是瑛娘和李刘氏,宋梅娘他们一起睡在内院。因着房间不够,宋梅娘和毛林林一个屋里住着,郑大郎和毛九都住在外面。 毛九适应能力很强,进了屋里之后,就担任起了管家的职位,把家里里外外的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毛林林也跟着他爹一道,似乎把自己当成了丫头了,伺候着李刘氏端茶倒水的。 李刘氏阻止了几次,都没成,只好由着她去了。 瑛娘倒是不觉得咋样。如今毛九父女都跟着一道过日子,因着李刘氏的缘故,也没收他们的银钱,但是到底也是有花销的,如今帮着家里干点活,也算是抵消了。 分配好了房间之后,瑛娘就和宋梅娘一道给李刘氏收拾房间。 李刘氏的房间是靠东边的,虽然不是主卧,不过位置最向阳,离池塘远,也不担心会犯了风湿了。 李刘氏抱着小宝,笑道,“家里可真是多亏了瑛娘了,家里家外的都安排的这么妥当。” “娘说的哪里话,我可是您儿媳妇,可都是该的。”瑛娘笑着将床铺好了,又在房间里放了一些香料。 宋梅娘闻着香料,笑道,“这样一弄,觉着和大户人家一样的讲究了。” “咋这大户人家,也要有大户人家的进账才算数的,待会咱就出去转转,看看有啥子便宜店铺能做点营生的。” 因着到了这陌生的地儿,瑛娘也不敢自己和宋梅娘单独出门了,除外就带着郑大郎一道。 几人在街上转悠了半个时辰,一条街都没走到头。 “这地方可真是大啊。” 宋梅娘感慨道。 瑛娘心里也震惊,原来之前自己见到的那些繁华还只是一小部分呢,这将康成竟然这么大,真不愧是国都啊。 “让开让开。”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吆喝声。 瑛娘回头一看,一辆朱漆华盖的大马车从前方过来,瑛娘赶紧往旁边走,见着旁边宋梅娘还在四处张望,赶紧过去拉人。 却不想这马车走的快,一下子就冲了过来,将宋梅娘撞的往旁边一摔。 瑛娘没来得及扶着,只看着宋梅娘倒在地上。 “梅娘。”她赶紧过去扶着宋梅娘。 “没事。”宋梅娘捂着胳膊站了起来,脸上吓得惨白。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肘,一阵火辣辣的疼,知道定然是破了皮肉了。 “没长眼睛啊,看着马车过来了还不让开的。”赶车的马夫呵斥道,见着瑛娘和宋梅娘穿着打扮便知道是一般的穷苦百姓,下巴更是往上面抬了抬,“要是惊扰了我们二小姐的马车,有你们好看的。” 见过叼奴,却没见过这样颠倒黑白的叼奴。瑛娘只觉得一口气顺不过来。 若是以往,她早就给这人开瓢了。但是如今她心里诸多顾忌,知道自己不能惹事,却这能在建康城横冲直撞,还坐这么大的马车的,定然不是普通人家,只能生生的忍下了这口气了。 突然,车窗开了点缝隙,从里面丢了一小锭银子出来,“拿去吧,五福,别再耽误了。” 那马夫赶紧恭敬道,“是二小姐。”说完横眼瞪了眼瑛娘几人,便赶着马车远去了。 瑛娘弯下身子捡起了银子,五两银子,这人倒是出手大方。 她递给了梅娘,“拿着,不拿白不拿的。” “这人好生的嚣张,这样闹市里横冲直撞的。”宋梅娘接过银子看了看,又递给了瑛娘,“我便不要了,你拿着吧。如今家里吃喝住的,都是你一个人往外拿呢。我也没啥子用钱的地方。” 瑛娘笑道,“你和我客气什么,这钱可是给你看手的,刚刚看着你的样子就知道伤着了。你也别逞强了,先去看看手,再去找铺子。” 郑大郎也道,“是啊,这有伤口了可得赶紧包扎。” 宋梅娘这才捂着手臂点了点头。 可巧了,才隔着几件铺子便是一个医馆。虽然不大,但是里面的老大夫看着倒是挺靠谱的。 老大夫让自家媳妇给宋梅娘包扎了伤口,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刚刚还听着说西街这边有人被长平侯府的马车给撞了,莫非是你们?” 瑛娘抿了抿嘴,“若是那马车果真是侯府的,那便是我们了。” “哎,平民百姓的,在这建康城里还是小心点的好。听你们这是外乡人吧,日后可要仔细点的。”老大夫在这西市待长了时间,见多了这些权贵草芥人命的。 “大夫说的是,日后我们会注意一些的,多谢提醒了。”瑛娘笑着道了谢。付了银钱之后,便和宋梅娘一同出了医馆。 郑大郎在外面等着,见着两人出来了,担忧道,“咋样,严重不?” 宋梅娘笑道,“只是些皮外伤的,不碍事。” 瑛娘叹气道,“这也是咱们运气好,要是真的撞出个好歹,也是咱们自认倒霉罢了。如今我倒是知道了,这建康城可比咱们想的还要复杂,以后咱们可要小心了。” 郑大郎和宋梅娘心里也有些复杂,之前觉得陈县令已经是高不可攀的人物了,如今这一来建康城,见到的人物都比那陈县令高出不少,这日后,真的能在这建康城谋个生路吗 经过了这么一遭,几人心里倒是又有了新的认识了。 瑛娘上辈子就觉得李大锤那个侯爵的位置很了不起了,如今随便的一个马车过来,里面就坐着一个侯爷家的,可见这建康城,侯爷也是不值钱的。 想明白这个,她忍不住心里觉得好笑。 这辈子曾经最想要的东西,原来也没啥子大不了的。 几人到了市集上到处看了看,发现这边真是应有尽有的,而且各种店铺都是扎堆开的。 “咱们哪里比得上他们啊。”宋梅娘一脸担忧道。 郑大郎心里也有些打鼓,他那手艺在乡下位置还不错,到了这建康城里,也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中的。 瑛娘本来就在考虑自己想的生意能不能成,听着两人这话,笑道,“这自古以来,都离不开一个衣食住行的。咱们又不是要做鳌头的,只赚点糊口的银子罢了。” 宋梅娘闻言,道,“瑛娘,你又有想法了?” 瑛娘笑着点头,“我想开个小饭馆,只接待一些普通老百姓。这建康城这么大,来这里的人肯定很多,开饭馆自然是有客源的。而且我手艺还不错,能做得起来。” 上辈子她就在酒楼厨房里面当过厨娘的,学了几手大师傅的手艺,虽然不能和这边的大酒楼的厨子比,但是开个小饭馆倒是没问题。如今又有了本钱了,这时候开饭馆正合适。 宋梅娘笑道,“听你这么一说,这个倒是不错,这事情咱们都能搭上手了。” 郑大郎道,“阿妹,这事情我也不懂,你咋说,我就咋做的。” 要开饭馆,地方自然也要好好选了。 东街倒是许多大酒楼的,挂着气派的牌匾,高高的灯笼。简直是酒楼林立。 瑛娘只看了一圈,就将地址选在了西街了。 西街的租子倒是比东街要少许多,但是合适的酒楼却不好租,好不容易寻着一家临街,位置也不错的,人家却不租,只要出卖的。 开价也不便宜,三百两银子。 瑛娘手里倒是有银子,但是这一下子就花出去三百两,她就舍不得了。而且要开饭馆,前期却也需要很多的本钱。要不然就算买下了这个铺子,也没本钱开店子了。 瑛娘没说要买,人家也不多谈,直接将瑛娘几人请出了门外。 “这人咋做生意的啊,不买就这样的态度,真是不像话。”宋梅娘皱眉对着铺子说了几句。 她见瑛娘没说话,若有所思的模样,道,“瑛娘咋了?” 瑛娘叹了口气,又看了眼这铺子,道,“我是在想,从乡下到县城,再到建康,好像咱是真的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的。若是有这个本钱,我倒是真想置办点铺面,日后也算咱们落脚的地方了。” 这样无根漂浮的日子,她自己也觉得怪心慌的。 宋梅娘闻言,道,“瑛娘,若是你想买,咱就买下来。我哪里还有些银两的。” 瑛娘摇了摇头,“这事情我再想想,也要和大锤商量一下。” 她还得确定李大锤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真的决定在建康了,要不然她买铺子也是个拖累而已。 ☆、第68章 薛家子燕 李大锤中午也没回来吃饭,瑛娘领着宋梅娘去买了些好酒好菜回来,准备到今日庆祝一下乔迁之喜,顺便给大伙压压惊,日后也好早点安顿下来。 等做完了饭菜,陈婆子却一直没回来。 “你们出去没多久,她把小宝哄睡着了也跟着出去了,只说去办点事去,也没说到底是什么事情。”李刘氏担心道,“她这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出事了怎么办啊。” 瑛娘知道陈婆子之前也出去过几次,不过时间短,大伙也没觉得咋样,但是现在出去的时间长了,李刘氏才发现的。 她心里倒是不着急,陈婆子看起来比自家婆婆要聪明许多,不是个会到处惹事的,她又是一把年纪毁了容貌,身上也不是富裕的,自然也没人打她的注意了,只怕还真是去办事去了,多半是去见老朋友去了。 为了不让李刘氏担心,她只得劝道,“这地方大,咱们也是刚来,出去也找不到的。我先给她留了饭菜,等她回来了就能吃了。” 中午吃完饭之后,陈婆子也没回来。瑛娘这才领着郑大郎一起出去找人了。 此时建康城陈家祖宅这边,陈婆子正偷偷的躲在巷子里看着远处的大宅子。 曾经的陈侯府,如今已经改名换了主子,成了卫府了。 “爹娘,夫君,我回来了。”陈婆子声音沙哑的喃喃自语。“我找到敏月了,你们也已经看到她了吧,如今倒是只留着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孤苦伶仃的。若是早知道如此,当初我便该随着你们一道去了的。” 她心里绞疼,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流在了脸上的伤疤之上。 “陈大娘到底去哪儿了,她这出去哪儿也不说清楚,咱们这不是白白的着急吗?”瑛娘心里吐着气。 现在家里才安顿下来,陈大娘又突然闹失踪,这不是让人干着急吗。 郑大郎知道她担心,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你别着急,她不认识这地儿,也走不远的。咱们多找找就成了。” 瑛娘点点头,心里虽然也生气,但是也不能不找着人。 “要不去东街那边看看吧,这边都找遍了,都没找着呢。” 郑大郎瞪大了眼睛,愣愣道,“不是听人说,那边是高门大院住的地方吗,咱平民百姓的平时别往那边去,免得冲撞了贵人。” 瑛娘一听,也不敢过去了。这建康这里到处都是侯爵大官,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这些人物,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她皱着眉头看了看周围,没见着人影,道,“咱们去东街附近看看,也不进去。待会多注意点就是了。” 郑大郎听她这么说了,连忙点头,“那成,咱们赶紧过去吧。” 建康城分东西街,东西大街。东大街和西大街是做生意的集市。而东西街则是百姓和大官住的地儿。一般当官的都住在东大街里,职位也高的,越住里面。 瑛娘一路走过来,看着了那东街的门楼牌匾,便不敢往里面走了。 看着那一座座的大宅子,可真是威风的紧呢。 “看来陈大娘是没来这边了。”瑛娘皱着眉头道。 “要不再却别处找找吧,咱们还是别进去了。”郑大郎还记得今日在集市上冲撞了人之后,人家那嚣张跋扈的模样呢。 瑛娘点了点头,“走吧。” 她刚一转身,便听着马车声往东街的方向传来。 她抬眼一看,正是早上遇上的那辆挂了轻纱的朱红大马车。连马夫都还是那个尖嘴猴腮的一张脸。 瑛娘赶紧拉着郑大郎站到了一边。 那马车一刻不停的从面前开了过去。瑛娘看着那马车穿过了门楼,正准备赶紧离开,突然,马车前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陈大娘。”旁边郑大郎惊讶道。 瑛娘心里一紧,也赶紧过了门楼去接人,却只见那马车擦着陈大娘倒在了地上,陈大娘却像是没感觉一样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大娘。”瑛娘赶紧跑过去扶她。“你有没有事情啊。” 那马车停了下来,马夫看着郑瑛娘了,顿时脸色就变了,“我说是谁又来找死呢,竟然又是你这妇人,怎么哪里都有你啊,是不是故意的来找我们长平侯府的晦气的?” “长平侯府?”陈婆子突然一双眼睛阴森森的瞪了过去。那马夫一看陈婆子脸上的伤口,顿时吓得退后一步。“呸,这样的模样还敢出来吓人的。” 陈婆子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只看着这马夫道,“你们是长平侯府的?” “知道了,你还敢这么放肆!”马夫仰着脖子道。 “五福,二小姐问发生了何事?”车里又传出了一个年轻的姑娘的声音。 这马夫立马就安分下来了,对着马车哈着腰道,“莺儿姑娘,真是遇着几个刁民闹事的。” “哼,既然是闹事的,打出去便是,可别误了小姐的时辰。” “是,是,我这就赶人的。”那马夫赶紧哈着腰回了,又转身抬头看着瑛娘几人,“听到没有,赶紧走开,我们可没闲工夫和你们扯的。今儿个要不是我们出门急了没带人出来,早就让人将你们这些刁民送到衙门里去办了。” 郑大郎一听要送去衙门,赶紧赔礼笑道。“您别计较,我们马上走,马上走。”说着拉着瑛娘和陈婆子转身就往相反的方向走。 看着人走了,马夫这才上了车子,赶着马车往东街里面去了。 出了东街的门楼,走的原谅,瑛娘和郑大郎这才松了一口气。 见陈婆子还咬着牙一脸愤恨的模样,瑛娘担心她魔怔了,赶紧道,“大娘,你刚怎么去那东街了,那可是大户人家的地方,咱们不能去,像刚刚那样得罪了人了怎么办?” 刚刚真是幸好人家是没带人的官家小姐,要是遇着几个脾气躁的大官,可没这么容易脱身的。 陈婆子这下子也缓过来了,叹气道,“我只是不小心走来了,有些迷路了。” 瑛娘见着她眼神闪烁,心里觉得她在说谎,又不好拆穿了。只道,“那刚刚那个长平侯府,你可是认识?要不然怎么那样的反应的。” 果然,陈婆子低了低头,“没事,我就是看着那些富贵人家,一时间有些晃眼了。日后我会注意一些的。” 还是在说谎。 瑛娘心里一沉,咬了咬唇,只道,“那行,我们早些回去吧,我婆婆还在家里等着呢,她今儿个担心你,连午饭都没吃好的。” 陈婆子愧疚道,“是我莽撞了,我日后再也不这样了。”说完转身便朝着前面走。 瑛娘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越发的沉甸甸的。 她不知道,留着陈婆子在身边,会不会惹来大麻烦。算了,还是晚上等大锤回来了,好好商量一下。 等走了几步,她又回头看了看东街的门楼里面。 心里暗道,刚那个长平侯府的二小姐都遇着两次了,都没好事,只希望下次莫要遇上这麻烦了。 “子燕啊,你今天一整天去了哪里,怎么这会子才回来?” 长平侯府的花厅里,长平侯府人柳素心正一脸着急的看着自家刚从外面回来的闺女。 她又急又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府上这个情形,你这整日里还出去晃荡,若是被有心人抓了把柄可怎生是好。” 薛子燕坐到雕花靠椅上,两边的手抓着紫色的罗裙,脸上满是无所谓的神色,“咱们薛家又没做坏事,怕什么。再说了,我姐和姐夫就算走了,有不关我们侯府的事情,你们怎么总是惊弓之鸟一样的。” “哼,你还敢顶嘴。”柳素心猛的走过来,发髻上的赤金衔珠步摇随着动作摇摆了几下。 一双丹凤眼里满是锐利。“你如今都这般大了,这么还这样不懂事。若是你有你姐姐一星半点的懂事,我也不用为你这整日里操心了。” 听着这话,薛子燕站了起来,“我就知道,你只是整日里都念着姐姐的好,之前给英王殿下的婚事都是念着她,如今她造反了,你还念着她的好。你便是不想想,如今我们府上有这样的事情,还不是拖了她福气的。” 她边说着,眼眶里慢慢的红了,含着的眼泪也慢慢的流了下来。 “子燕,你怎么就这样不懂事呢。”柳素心捂着嘴哭了起来。 她统共养了这两个女儿,大女儿遭了这样的事情,成了叛贼,日后只怕是再难见面了,二女儿偏生还这样的不懂事。也怪自己当初太过宠溺了,才养出了这样的性子。 “反正我做什么,你们都认为是不懂事的。所以当初嫁给英王的就成了姐姐,若是你们念着我的好,让我嫁过去,英王也不会谋反了。” 她杏眼含泪,只觉得万分的委屈。今日本来去个大家的小姐家里走动,想借此为家里拉些关系,没想到往日里十分要好的闺中姐妹们都纷纷称病,一个也不让见面的,回了家里还要被数落。这天下间,真是没一个人看得起她的。 ☆、第69章 夫妻谈心 薛子燕受了一番委屈,满心愤恨的进了自己的闺房。 柳素心见她这样不懂事,又是伤心又是生气。想起大女儿在家里的时候,还帮着她出谋划策的对付那些狐狸精,又为她争面子,小女儿却成天的不懂事,到处胡闹。 偏偏出事的却是大女儿,这真是不知道做了什么孽了。 她心里越发的惦记大女儿薛子凌了,干脆去了后院书房里面找长平侯薛永安。 薛永安乃是世袭的长平侯爵位,祖上也是有开国的荣光的,只是传到他这里的时候,却没有什么作为了。 柳素心端着点心敲了敲书房的门,听着里面应了一声,才推门走了进去。 薛永安正在书桌后画着画,看着人进来了,板着脸道,“来做什么?” 见他这一副冷淡的样子,柳素心心里难受,只是想着如今女儿的事情,心里也着急,只得忍了忍,过去道,“侯爷,刚刚子燕回来了。” “她还知道回来?”薛永安冷笑一声,“她姐姐才惹祸了,她现在又想闹什么,当初要是有能耐,早就把自己嫁出去了,还在家里闹腾。” 柳素心本来是来打听自家大闺女的事情的,听着这话,心里不禁有些不敢开口了。憋了半响,才道,“子凌也是出嫁从夫,不得已的事情。” 谁知道当初好好的一个王爷,会突然闹着造反的。反正谁当皇帝,都轮不着这位英王殿下的,非得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如今闺女跟着出去吃苦受罪的,家里还被拖累了。自己在这侯府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薛永安哼了一声,将画笔往桌上一扔,“以后都别出门了,免得日后又惹出什么事端。子燕也莫要出门了,等这阵子风声过了,就给她寻一门亲事出去。” “那子凌呢,侯爷可有她的消息了?” “这你就别多管了。”薛永安看也不看她一眼。 “二夫人来了。”门外突然出传来老妈子的声音。薛永安听着,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十分妩媚的美貌妇人走了进来。脸上十分的春风得意。 二夫人安如意看着柳素心红彤彤的眼睛,拿着团扇挡住了半张脸,一双媚眼笑着勾人,“原来姐姐在这里啊。” “你怎么回来了?!”柳素心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安如意。这个女人分明是当初被自家大闺女设计送到了庄子里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她看向薛永安。 却见薛永安抿着嘴不悦道,“安娘本来就是去养病的,如今病好了,自然是要回来的。” “她分明是做出了伤风败德的事情啊。”柳素心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薛永安。当初分明是自家闺女设计这女人跟着小厮有了首尾才被赶出去的,只是顾惜面子,才以养病的名义送到庄子里的。 薛永安走过去搂着安如意,“先前你以为我都不知道,那都是子凌搞的鬼。安娘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能不知道她的为人?当时只见着安娘和英王府的婚事,才委屈了安娘。如今安娘自然该回来了。” 安如意往他怀里一靠,“还是侯爷怜惜,这些日子的委屈,如意也值得了。” 薛永安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对着柳素心道,“好了,你去忙吧,安娘刚回来,我先陪着安娘去四处走走。”说完便领着安如意出了门去。 柳素心看着两人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原来之前那段日子的恩爱都是假的。早该知道的,这人就是薄情寡义。否则她当初偷偷发卖了陈氏,这男人也不会连一句话都没问过了。 李家这边,陈婆子回来家里,李刘氏才放了心。 陈婆子也对着瑛娘和李刘氏说了许多赔不是的话,这才草草的用了点饭,便进屋躺下了。瑛娘见她这般模样,知道她心里藏着事情。 想着自家婆婆竟然摇身一变变成了将军夫人,这陈婆子也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又是个什么身份呢 瑛娘揉了揉脑袋,愣是没搞清楚这辈子咋就遇着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了。 当初她撑死了也就见个县令,现在县令被自己男人给收拾了。跑到这建康城来谋生活,还一天两次碰着人家侯府的千金小姐。 这辈子运气也不知道是好呢,还是不好。 晚间吃饭的时候,李大锤才回了屋来了。 “我去驿站问了,人家告诉了你们的地址。你这倒是快,早上才出门找房子,这一下子就搬过来了。” 瑛娘便伺候着他换下一声的铠甲,边给他弄帕子擦脸。笑着道,“这事情当然是要打铁趁热的,再说了,行李都是打包好的,直接过来就成了。”又看着李大锤身上的铠甲,好奇道,“你这是进了建康的军营了?” 李大锤点点头,“现在在京郊军营里做百夫长。” “百夫长是个什么官?” “就是管着百来号人的,不过也没过去那样能命令营里的人,只是平时管着大伙而已。”李大锤说起这个,就有些不适应。在县城兵营的时候,都是他的一言堂,来了这里,弟兄们都被打散了不说,上面一堆人管着。 瑛娘听出他语气里的不爽利,笑道,“你要是嫌官小了,以后努力做个将军的。你看看那薛将军和卫将军,人家那多威风啊。” “那可说不准。”李大锤不以为意道。 瑛娘撇了他一眼,捂着嘴笑道,“嘚瑟。” 换好了常服之后,两人便准备出门去和大伙一起吃晚饭。李大锤刚要走出房门,就被瑛娘给拉着了。 瑛娘看了看外面,才把门关上了。 “怎么了?”李大锤看着她。 瑛娘道,“和你说件事。”她一五一十的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还有陈婆子的奇怪之处说了出来。 “若是我一个人也就罢了,如今拖家带口的,我就担心陈大娘要是扯出什么事情来拖累了大伙,你说这可怎么办?说不让她一起吧,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当初也对我有大恩,但是管着吧,又觉得特别不安生。”瑛娘说着,满脸的纠结。 李大锤听了,沉着脸想了想,“你找个机会提一提,让她好好过日子,以前的事情就别惦记了。她如今这个年纪了,脸又是这个样子,便是过去有仇家,估计也不认识了。若是她不去闹,也不会有啥子问题的。再说了,要说仇家,咱们家自家的仇家可不少呢。” 瑛娘这才想起,自家这公公可是被满门抄斩了,自家婆婆和相公可都是漏网之鱼。 这样一想,陈婆子这事情倒是确实不那么重要了。 两人出来的时候,大伙已经把饭菜都上了桌子了。不过李大锤到底是一家之主,所以都没好在他前面上桌子。 等李大锤上了桌子,瑛娘赶紧招呼大伙也坐过来。 家里的大圆桌桌的满当当的,颇有一种业大家大的感觉。 李刘氏问了几句李大锤在兵营这边的事情。李大锤也捡着好的说了。 他现在已经是百夫长了,而且京郊兵营的兵马可是比民兵营的要正规许多,日后的前途也会多一些。 朱蛮笑道,“大锤今天一去,露的那几手一下子就把人给唬住了。先前几个刺头,现在都老老实实的呢。就连薛将军也都忍不住和他切磋了几招。” 瑛娘一听,好奇道,“那是谁输谁赢了?” “打了个平手。”李大锤道。 朱蛮一脸不认同,“啥子平手啊,我都看出来了,你那一脚是故意偏的,要不然准把人给踢下来。” 瑛娘一听哪里还不知道咋回事的,赶紧道“平手就平手,输给将军,咱们也不丢人。朱大哥可别去兵营里说了,要不然薛将军不高兴,可就不好了。” 朱蛮笑道,“放心吧,我知道的。我也就跟着你们说说。” 瑛娘知道朱蛮这个人虽然憨厚点,但是到底不是个多嘴的,见他这样说了,也就不再多提醒。只看了眼李大锤,心里忍不住欢喜。自家男人真是有勇有谋,能屈能伸。 吃完饭之后,陈婆子和毛林林都抢着收拾碗筷,宋梅娘则去照顾小宝了。瑛娘想着和李大锤商量铺子的事情,也没和他们抢活干。 等进了房间,她便拉着李大锤坐到床榻上,将铺子的事情说了一通。 末了才道,“买铺子的钱倒是够的,不过就是不知道你日后的打算。若是你在这里长待,能有个铺子也不错,咱们年纪大了,孩子也能有个依靠了。只是你若是日后有别的想法,这铺子留着也没用,我也就另外再寻法子了。” 李大锤听她都考虑这么多,抿着唇认真想了半响,才拉着瑛娘的手道,“瑛娘,你若是想留在建康,就买个铺子吧。至于我这边,日后总是不拖累你们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瑛娘顿时变了脸色。 ☆、第70章 大锤出征 瑛娘没想到,自己这处处以李大锤为先,凡事替他考虑,到头来,李大锤竟然对他说出啥子连累不连累这样见外的话,一瞬间只觉得火冒三丈。 “李大锤,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瑛娘,”李大锤见着她误会了,赶紧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着,扶着她的肩膀道,“我只是不想你和娘再为了我四处奔波了。这建康城虽然龙蛇混杂,但是毕竟是皇城重地,又有精兵把守,日后也不担心遇着什么天灾*的。你和娘如果想在这边安家,也是极好的事情。” 听他这样讲,瑛娘心里才舒坦一些,抬着头,一双眼睛泪汪汪的看着他,“那你呢,你是如何想的?” 李大锤叹了口气,沉默片刻,见着瑛娘又皱着脸不高兴了,才赶紧道,“瑛娘,行伍之人的命本就是说不准的,如今虽然是在皇城,日后没准就去了边关了。难道你还能陪着我去边关苦寒之地?便是你想,我也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你这样一说,我又不想你去行军打仗了。”瑛娘将头靠在他肩头上。 李大锤收了收手臂,只把她搂着更紧了。 他知道自己这条路日后会如何的艰难,没准就要扔下瑛娘一个人在这世上了。只是这本是他的心愿,也是他如今的信仰。若是让他变回曾经那个只会打猎的李大锤,他是万万不愿的。 “瑛娘,我会小心谨慎的。只是家中的事情,都是苦了你了。” “你我夫妻之间,哪有这些客气话的。”瑛娘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又道,“只日后便是你当了大官了,也别想抛弃我这糟糠之妻的,还有什么侧室小妾的,你统统都别想。我郑瑛娘陪着你吃苦受罪,日后可不是便宜了那些狐媚子的。若是你有了歪心思……”她也不说的明白,只一双眼睛瞪着他。 李大锤见她这打翻了醋坛子的模样,乐呵呵的笑了起来,情不自禁的在她脑袋上亲了一口,“我的好瑛娘,我连你一个人都吃不消了,还哪里有旁的心思。你日后可莫要胡思乱想了。” “果真吃不消?”瑛娘笑眯眯的压倒在他身上。 既然阻止不了,也得给他留个后的。 夫妻两一夜缱绻柔情,第二日天未亮,李大锤就神清气爽的出了门了。 瑛娘虽然累急了,但是也不好赖床不起,平白的让人笑话了。 她揉了揉酸胀的腰部,起身洗漱了。 吃完早膳之后,瑛娘就和李刘氏说了买铺子的事情。 李刘氏早已不当家,凡事也都是瑛娘做主,但是家里置办铺子是大事,好歹要和李刘氏说一声的。 李刘氏听说自家媳妇要去买铺子,想着家里要添置产业了,倒是十分欢喜,“你们自己做主便成了,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些体己,给你们拿去用用的。” 瑛娘笑道,“我和大锤存了点银子呢,都是够的,您就放心吧。” 听她这样说,李刘氏自是不多说了。 离开李刘氏的屋子后,瑛娘就赶紧回屋里换了身齐整的衣服,拿了银子就领着郑大郎和宋梅娘一起去昨日看铺子的地方买铺子。 铺子倒是三百两不少的,但是这交接房契还得去知府衙门。 铺子的老板道,“咱们这里,便是买个下人也得去知府衙门里去一趟的,这要是不登记在册的,日后出了事情,也没人承认。” 瑛娘一听要去知府衙门,顿时觉得头大。 三百两就够多了,待会去了衙门里,还不得又是一番大点啊。 不过这铺子已经买了,总不好再说不去。瑛娘只得摸了摸袖口里的一点银子,心里暗衬这建康城的衙门是不是胃口比较大,这点子银子能不能让人家办事。 没想到这走了一遭,竟然分文未收,且还办的很快。 出了衙门,拿着房契了,瑛娘还觉得跟做梦一样的。“这建康城到底是天子脚下,果然就是不一样啊。” 铺子的老板笑道,“这可不是,咱们老百姓就讨口饭吃,只要这些官吏清清白白的,咱们这日子也就好过了。当今皇帝虽然才登基不久,但是许多苛捐杂税的都减免了,若是你早些时候来,可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瑛娘听了,心里想着,看来这新皇帝虽然不是正统皇族登位,只是靠着权势谋朝的,但是倒是挺得民心的。如今英王在江北叛乱,也不得民心,看来也支撑不久的。只要英王这边早早的解决掉了,李大锤就不用出征了。 铺子虽然买下来了,不过里面啥子都没,只一个光溜溜的房子。 瑛娘手里余钱也不多了,又是要买锅碗瓢盆的,还得买桌椅。特别是这里面还得装饰一番,要花的银钱可不少呢。 她自己在屋里算了一笔账,若是做起来,这零零总总的,还得百余两银子呢。 如今手里才五十两银子了,这样坐起来可就艰难许多了。 瑛娘心里犯愁,翻看了一下自己的财物,才看到李刘氏之前送她的玉镯。这是李家给她的聘礼,样式好看,且成色也很不错。她一直舍不得戴着,放在箱子里妥善安放着。 如今看着,心里却忍不住动了心思。 大锤才到军营,之前的银子也都给她收着了,如今估摸着手里也没银子。且他在外面行走,打交道多,用银子的地方也多。花销比她还快呢。 至于婆婆这边的体己银子,撑死了也不到十两。杯水车薪。 如今能用的也只有这么个镯子了。 看着手里的碧绿的镯子,瑛娘心里十分不舍,暗自闭着眼睛挣扎良久,几分权衡过后,终于将镯子包好了,出门找了正在砍柴的郑大郎一同出了门去。 建康城是大城,啥子不缺,当铺自然也是不缺的。 瑛娘一番打听,才来到了口碑最好的东街财运来当铺。 郑大郎见她拿出镯子,赶紧拦着,“瑛娘,这可是你婆婆给你的镯子啊,你拿来当了,到时候咋交代?” 瑛娘为难道,“阿哥,现在没法子,铺子买了总要开起来吧。再说了,这镯子我平日里也没甚机会带着,先活当了,等我挣银子了,再赎回来也是不妨事的。” “我这有银子,你别当。”郑大郎满脸坚决的拦着。他现在跟着妹子一家过日子,看着自家妹子为了过日子把婆家给的信物都当了,这算啥子事情嘛。 瑛娘推开他的手,叹气道,“阿哥手里的银钱,我也都知道的。便是都拿出来也不够。再说了,日后阿哥若是急用了咋办?这镯子我放着也是放着,先放到这里一段日子,过阵子我就来赎回去的。” 郑大郎满脸挫败,“我是担心你婆婆和大锤那边咋办的。” 瑛娘道,“这事情不能让大锤知道,他现在刚来,桩桩件件的都要他操心。外面又是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的,哪里能让他为家里的事情操心的。” 听她这一席话,郑大郎叹息着底下了头。他以前都没想过,那样被爹娘娇养长大的妹子,如今却独自当起一个家。他这个七尺汉子倒是都万万及不上的。 镯子只当了活当,六十两银子。 当铺的伙计道,“你要是死当,我多给你二十两银子。” “六十两就够了。”瑛娘坚决道,又嘱咐道,“我可是要来赎回来的,你给我保存好了,若是磕了碰了,我就在你们铺子里上吊。” “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话。”那伙计很是忌讳,“人家当的价值千金的东西都没这样宝贝呢,你这一个翡翠镯子就这样当命了。” 瑛娘嘴巴一抿,不高兴道,“千金难买心头好,你给我收拾好就是了。”她说完最后又看了眼那装镯子的盒子,愣是忍痛走出去了。 原先放在箱子里倒是不觉得宝贝,现在拿出来当了,才知道其实挺稀罕这镯子的。 瑛娘看了看这当铺,心里暗道,一定要尽快挣银子,早些把东西赎回来。 银子充足了,瑛娘很快就行动起来了。 先是把铺子里里里外外的翻新了,又另外找木匠定做了许多的桌椅。 这些事情都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家里人又没有这个经验的,瑛娘也不放心交代下去,每日里自己忙忙碌碌的忙活这些。 李大锤这些日子也是忙的不见人影,特别是如今他已经正式的加入了京郊军营了,所以平日里都要歇在兵营那边。 偶尔回来的时候,瑛娘也在忙自己的是,夫妻两连面都未曾见上一面。 一个月之后,铺子总算是万事俱备了。 瑛娘准备选个黄道吉日,准备热热闹闹的开张,把势头给摆足了,赢个好彩头。中午吃完饭之后,便找齐了一大家人,围在堂屋里商量选日子开张的事情。 一家人正商量着热闹的时候,李大锤突然从外面回来了。 瑛娘看着他神色有些凝重,心里一沉,赶紧起身去迎他。笑道,“怎么今日突然回来了,正好,咱们正在给饭馆开张选日子呢,你来和咱们一道吧。” 李大锤看了看大伙一眼,见着大家都看过来,脸上才放松了一些,“我和瑛娘说会话,你们先忙着。” 说完就拉着发愣的瑛娘进了屋子里。 李刘氏看着小两口的背影,笑道,“两人好些日子没见面了,估计是要说些话,咱们先忙自己的。” 两人进了屋子里,瑛娘心里觉得不对,问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是了,要搬家了?” 李大锤抿了抿唇,眼中露出不舍,却又带着几分坚定的神色,“瑛娘,江北那边出兵了,卫将军调我去前线,明日一早便要出征了。” 瑛娘听着,心底大震,腿脚一下子软了下来,坐倒在地上。 ☆、第71章 疑的算计 瑛娘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快。 她心里甚至还有一丝的希望,心虚这辈子就这么过下去了。 前一刻她还想着饭馆开张,家里生意好了,一家人吃穿也不愁了。却不想,才这一会的功夫,便又是一番天地。 李大锤伸手见她扶了起来,“瑛娘,我以为,你早该做好准备了。” 这次的事情,他也知道太过突然。但是如今他虽然入了京郊兵营,但是没有战功,根本就没有再往上的机会。那些京郊兵营的人虽然佩服他的身手,但是真要较真起来,大家可都是看军功的。 所以这一次,卫将军说要派他去前线的时候,他也没有丝毫的推脱。 只是,终究是要对不住瑛娘了。 “我是做好准备了,只是还是觉得突然了点。”瑛娘偷偷的低头抹了泪,又转身去开柜子。“你这样的着急,我都没来得及给你收拾行装呢。前线打仗,肯定吃不饱穿不暖的,我给你多做点东西去。” 李大锤拉住她的手,“瑛娘,不必了,我还得赶回去。这次匆匆回来,也是和您们说一声。”他抓紧瑛娘的肩膀,眼里满是不舍,“瑛娘,我知道如今说什么都是对不起你。但是你相信我,这次回来之后,我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 瑛娘抿了抿唇,委屈道,“我求的也不是这些。只是你去了外面一定要好好的。虽说保家卫国匹夫有责,但是你也是拖家带口的,凡事也要多考虑一些。” “瑛娘。”李大锤动情的将她拉到怀里,半响沙哑着声音道,“我李大锤今生必定不负你。” 离别之际,两人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只是时间不等人,李大锤也只能将心里的情意放到心里了。 因着李刘氏的身体这些日子不大好,李大锤也不想把自己要去前线的事情告诉李刘氏,只和她说要去外地出任务。 李刘氏一听儿子要走,心里自然是十分不舍。好在说过不了多少时日就要回来了,也只嘱咐了几句,让他不要挂念家中。” 等李大锤出了门,瑛娘还是情不自禁的跟着后面送了好大一段路,直到他的身影再也见不着了,才捂着嘴蹲在原地哭了起来。 “一定要活着回来。” 李大锤走后,家里的气氛都有些低压。 好在瑛娘的饭馆开张吉日也定了下来,这个喜庆的事情,让家里的氛围缓和了不少。 饭馆开张这日,隔壁左右的一些小商户倒是都来贺礼了。毕竟日后都是左邻右舍的,少不得需要互相帮衬的时候,大家也都盼着结个善缘。 因着饭馆开张太忙,家里的人几乎都出动了。除了留下陈婆子在家里帮忙带带小宝,陪着李刘氏之外,其他人都是跟着到饭馆里开帮忙。 瑛娘领着宋梅娘和毛林林在里间厨房干活。郑大郎和毛九则在外面跑堂。 瑛娘的一手手艺也是在正经的大酒楼里面学过的,即便是在建康的大酒楼上不得台面,但是这种小饭馆里面,那手艺算是出挑的。开业这几天为了迎来更多的宾客,瑛娘特意的把菜做的很足,价钱也便宜了,一时间每日里都是宾客满堂。 瑛娘也趁着机会把自己的一手好手艺交给了宋梅娘,希望日后宋梅娘能够掌勺,她也好管着饭馆里的账务了。 宋梅娘对洗衣做饭都是拿手的,学做饭更是手到擒来。只看着瑛娘做了几次,就差不多学了个*不离十的。 后面几道菜出去,宾客们也没尝出什么不同来,反倒是称赞味道不错。 才不到一个月的功夫,福来饭馆也在西市这边小有名气了。 两个月之后,开饭馆的生意稳定下来了,瑛娘便将厨房的事情都交给了宋梅娘和毛林林,自己专门的在外面收账。 瑛娘之所以想尽快的在外面来,也是因为如今大家茶余饭后总会说一些关于前线的事情。 比如朝廷的大军在卫将军的率领下如何大破叛王的大军。双方又是如何的厮杀,损伤多少。 虽然这些信息有些也是道听途说,却也是瑛娘如今唯一能够知道李大锤的消息的渠道了。 “岂有此理,那卫良此次竟然如此势如破竹,阻挠本王回朝的计划。” 此时江北前线云城大营之中,一身金色龙纹铠甲的青年男子怒声道。他原本英姿勃发的脸也因着这愤怒多了几分戾气。 旁边,拿着羽扇的江疑却只淡定的摇着羽扇。 英王刘旭转身看他,“江先生,如今卫良那边这样的形式,先生可有良策?若是耽搁了如今的好时机,本王只担心冬日之后,江水结冰,又要耽搁了好时机了。” 行军打仗讲究的就是天时地利人和,若不然他也不用等待这些时日了。却不想所有的计划却被卫良给打乱了。 江疑轻轻摇了摇羽扇,笑道,“殿下何必着急。如今这一战原本也只是试探朝廷大军的实力而已,如今既然知道他们的实力,日后自然徐徐图之。” “先生所言甚是,只是如今江北这边形势没有江南好。粮草也难以支撑。本王只想尽快将此战结束,早日恢复我大兴正统。” “王爷说的极是。”一个女将装扮的人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 江疑见着她了,后退一步,微微低头,“见过王妃。” “子凌,你怎么来了?”英王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刚刚还有些戾气的脸上顿时一脸的柔情。他疾步走过去将人拉了过来,也不避讳江疑,便扶着她的胳膊,“今日如何了,红英怎么让你一个人出来。” 薛子凌笑道,“你怎么这样大惊小怪,我又不是那样柔弱的女子,红英也跟着一起来了,正在门外呢。她如今可是我的结拜姐妹,王爷可不能拿她当婢女一样了。” 刘旭见她这样随意的性子,反而十分喜欢,“好,本王不怪罪她便是,只是你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如今战事繁忙,本王也没有时间陪着你。” 薛子凌脸上红彤彤的,眼角却扫到了一旁但笑不语的江疑,顿时心里沉了沉,微微的有些苦涩。只是脸上却没显现出来,只笑道,“我也是听说了前线的事情,担心你着急,便过来看看。王爷,我知道如今朝廷的大军来势汹涌,而咱们这边已经粮草短缺了,所以我想去江南一趟,调动粮食过来。” “不可。”刘旭立刻出声阻止,“如今这个形式,本王怎么能让你孤身犯险。” “可是当初我囤积的大批的物资都还在江南那边,当日走的时候,只带了一半过来了,还有一半若是能够运过来,可保我们再坚持一年的。” 刘旭闻言,眉头紧皱,“虽然如此,但是你如今身怀六甲行动不便,若是出了什么闪失,本王……”他一脸疼惜的看着薛子凌。 两人当初也是历经多少事情,才能走到一起的。他自然舍不得自己心爱之人出现什么闪失了。日后他还准备皇图霸业,让她母仪天下。 “王爷。”一旁的江疑突然出声,“属下愿意前去押运粮草。” “你……”薛子凌猛然看着他,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有感动也有愧疚。只是一瞬间又被掩藏起来。 刘旭倒是没注意她的神色,只看着江疑,“江先生乃是军师,如何能够以身犯险。” 江疑淡然一脚,“王爷不必着急,属下既然要去,自然是有万全之策。且属下这次去了,不止要为王爷带回粮草,还会助王爷尽快达成所愿。” 刘旭闻言,诧异道,“先生此言何意?” “王爷可知这卫良如今钦点的先锋是谁?” 刘旭听他提起这个先锋,顿时眉头紧皱,“探子回报说此人之前不显山露水,在军中并无威信,只是前两次战役中露了手脚,才被卫良破格名为先锋官。这几次没少在此人手中吃亏。” “此人名唤李大锤,乃是开平县人士。不过他的生父,相比殿下应该不陌生,乃是前朝大将军李朝须。” “李朝须?!”刘旭这才正视起来。他原本以为籍籍无名的一个小辈,竟然还有如此来历。 薛子凌见两人这个样子,好奇道,“这个李朝须是何人?” 刘旭满脸严肃道,“这人乃是父皇曾经十分倚重之人,当年他凭一己之力,执掌大兴皇朝的兵权,在朝中乃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听说就是父皇也要让他三分。不止如此,如今朝中还有许多武将,都是出自他的李家军。父皇当年设法铲除了李朝须之后,本来想要全部铲除干净,却发现朝中一旦铲除这些人便再无可用的武将,因此便留了许多人。” 薛子凌听了这些,只觉得果真是像康熙朝的鳌拜一样的人物。好在当年铲除了,若不然,如今这皇位早就换成姓李的坐了。 她又道,“既然如此,这李大锤如今又有何用处,难道江先生是想设法铲除此人?” 江疑闻言,眼睛微微一眯,“恰恰相反,我想替王爷招揽此人。” ☆、第72章 瑛娘身世 江疑说出这话,不止薛子凌惊讶,就连英王刘旭眼中都闪过诧异。 刘旭到底是有些城府和定力,心里虽然有些惊讶,面上却还是好奇道,“先生是如何得知这李大锤的身世的。如今都过去二十多年了,当初的事情可是甚少有人知道的。” 江疑微微一笑,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一般,“当初家师曾经寻找过李朝须的遗孤,属下也是偶然得知。” “原来如此,先生倒是帮了大忙了,只是此人若是真的算起来,和本王也是有血海深仇,他会依附本王?”他心里自然是十分清楚这李大锤若是归顺,能带来多少好处了。不说这李大锤骁勇善战,就只看李朝须当初留下的那一帮人,这好处都是十分可观的。 江疑笑道,“殿下放心,这李大锤虽然性子刚硬,但是从未见过李朝须,自然也没有那般血海深仇的恨意。且属下自有法子,让他离开朝廷,投奔王爷麾下。” 刘旭沉凝半响,才点头道,“好,就依你所言。” 旁边薛子凌嘴唇动了动,犹豫了一番,最终没有说什么。 只等外面有将士进来禀报军情,江疑才和薛子凌出了大帐。 离着大帐远了,薛子凌却还是一路跟着江疑,快到江疑的营帐的时候,江疑才停住了脚步,面无表情的看着薛子凌,“不知王妃一路跟着属下,有何吩咐。” 薛子凌见他还是这般冷淡,心里顿时有些酸涩。 当然两人把酒言欢,江疑知道她的女儿身之后,也对她十分的温柔,却不想她英王妃的身份暴露之后,却一直这样冷冰冰的,像个陌生人一样。 她抿了抿唇,见江疑要转身,才往前走了一步,道,“你先别走。” 江疑再次回头看着她。 薛子凌看着他的眼睛,满脸不忍道,“你刚刚无需为了我去冒险的,那江南如今形式不好,你又没有武功,贸然过去了会很危险的。江疑,我不想欠你的了,你无需为了我以身犯险。” “王妃多虑了,还请王妃莫要再说这些话了。若是传到王爷耳边,属下担当不起。” 薛子凌急忙道,“可是他知道我们是朋友,不会误会的。” “属下只是王爷的谋士,不敢和王妃做朋友,只希望日后王妃莫要再来和属下说这些话了。”说完这番话,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喜,转身进了营帐。 看着江疑进了大帐里,薛子凌还想跟着,又看见周围的来来往往的士兵,最终还是没有走进去。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日后这情是如何也还不了了。” 过了几日,江疑就秘密领着数十位影卫离开了云城大营。与此同时,云城这边高挂免战旗帜,大军开始休战。 朝廷与江北叛贼的这场战役才持续了三个多月就将叛贼打回了江南,且让对方主动休战,这对于朝廷来说无疑是一场漂亮的胜仗。 与江北对峙了数日之后,江北开始形成防守为主的姿态,似乎要与朝廷形成长期相对的局面。 在这期间,朝廷的封赏也从建康城到了云城这边。 皇帝亲自下旨犒赏三军,并且对在这次大战中屡立奇功的李大锤进行了封赏,一跃成为正五品的宁远将军。 都说武将立功最容易封官进爵,如今李大锤一下子从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先锋官成了朝廷恩典的五品将军,不禁令许多热血的士兵都有些心情彭拜。 边关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建康城,成了市井百姓的谈资。 “听说那李大锤一顿饭能吃十个大白馒头,能抡起上百斤的大锤,这才取名大锤。” “没错没错,我还听说这李将军一招能放到十几个叛军,所向披靡,短短的时日,就成了将军了。” “……” 瑛娘在柜台听着这些话,不禁有些走神。 她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走了过去,凑过去问道,“你们刚刚说的那个李大锤,是哪个李大锤啊?” 那些人正聊着开心,听着这问话,顿时来了精神。其中一个老汉笑道,“还能有谁,自然是跟随卫将军身侧的那位好汉了。” 瑛娘一听他的确认,心里顿时涌出了一股惊喜。 真的成了,大锤真的成了将军了。他还好好的,还当上了将军。 她心里高兴,赶紧转身招呼郑大郎,“阿哥,今天给每桌多送二两酒,算是庆祝咱们大军旗开得胜。” 郑大郎赶紧笑着应了一声,转身去搬酒去了。 其他的宾客们听着有免费的酒水送,顿时都高兴的道谢。 有些人为了下酒,又多点了菜。厨房里也跟着忙活起来。 晚间瑛娘回了家里,又在家中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李刘氏看着满桌子的菜,还有自家儿媳妇一脸高兴的神色,好奇道,“是有什么喜事不成?” 瑛娘抿嘴儿笑了笑,“今日听说平叛的大军打了胜仗,陛下犒赏三军呢。咱们也在家里热闹热闹。” “果真,那大锤是不是有消息了。”李刘氏激动的问道。 她这话一出口,瑛娘顿时愣住了。 其他人也都摸不着头脑。 瑛娘愣了片刻,才硬着头皮道,“娘早就知道了?” 李刘氏叹气道,“大锤走的时候只说去出任务,可是哪个任务出了这么久。他那时候的模样,倒是像极了他爹当娘出征时候的模样,我只一瞧就知道了。只是你们不让我知道,我也就装作不知道罢了。” “娘,对不住,我们不是故意瞒着您的。”瑛娘没想到自家一向看起来不理事的婆婆,原来这心里都跟明镜一样的。 郑大郎和毛九倒是早就有些怀疑了,毕竟这些日子在饭馆里跑堂,也听到一些李大锤的事情,只是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家里的这个李大锤。 如今见瑛娘这是承认大锤确实是去前线了,才确定那个当了将军的李大锤就是自家这位了。 郑大郎激动道,“莫非,之前大伙传的沸沸扬扬的宁远将军,就是妹夫?” “大锤当将军了?”李刘氏也面露惊喜。 其他人也一脸期待的看着瑛娘。 瑛娘这才笑着点了点头,“若是那些传言没错,大锤这确实是当了将军了。” “菩萨保佑啊,我儿果然是平平安安的。”李刘氏这下子心里也终于松了口气了。这些日子她心里着急,米阿森纳还给你却一点也不敢显现出来。不想让儿媳妇在外面忙了,还得回来为了自己这个老婆子担心。 如今听了这好消息,她又为儿子开心,也为了儿媳妇高兴。“大锤有了出息,瑛娘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瑛娘脸红了红,“我只盼着他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大锤这么本事,肯定会好好的回来的,倒是咱们要好好的庆祝庆祝了。”郑大郎高兴道。 宋梅娘也笑道,“是啊,大家今天敞开了吃,要是不够,我再去加两个菜。今天这可是大喜事,都要痛痛快快的。” 李刘氏摸了摸眼角,笑着端起了酒杯,“来,咱们先喝一杯。” “来,”“来,喝一杯。” 大伙纷纷的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整个堂屋里热热闹闹的一片。 知道了李大锤的好消息之后,家里人都比往日里高兴多了。 不止心情好了,干活也利索了。 就连李刘氏身上的病也好多了,平日里还能在家里附近走动走动的。 倒是陈婆子这边,有时候还是会往外面去。 先前瑛娘忙着开铺子的事情,加上李大锤去了前线,她也没心思顾及旁的事情。所以一直没找到机会和陈婆子敲打一番。如今见着又有几次晚归了,实在忍不住了,便寻了一天没去饭馆里,反而半路跟着陈婆子走了一遭。 走到了东街门楼之后,她本来有些犹豫,但是看着陈婆子走的远了,也没多想,直接跟了上去。 陈婆子的一路没停,显然是走了很多次,对路线很熟悉了。 瑛娘跟了好一会儿,才见着她躲在了一个院墙后面,偷偷的看着对面的大宅子。 瑛娘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只见匾上“卫府”两字。 她心里暗衬,陈婆子来这里作甚,难道她是认识卫府的人,想来认亲,或者是这里面的人和她有仇? 要说认亲,她这么长时间不去,也不合理。但是若是有仇,陈婆子貌似看着这府上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仇恨的感觉。 等了好一会儿,才见着陈婆子转身走了,瑛娘赶紧跟上。等出了东街的时候,她才赶紧追上去,“陈大娘。” 陈婆子正在回忆着往事,听着这声音,下意识回头一看,正见着瑛娘朝她走过来。 她心里一动,“敏月。” “大娘,你怎么了?”瑛娘走过来,见她神色不对,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陈婆子惊醒过来,后退两步,看着瑛娘一会儿,才道,“原来是瑛娘啊。” “不是我,还能是谁?”瑛娘疑惑的看着她,“大娘,你到底怎么了,我刚刚跟了你一路,你去那卫府作甚?” “你跟踪我?”陈婆子惊讶的看着她。 瑛娘心里虽然心虚,但是想着陈婆子这事情的严重性,还是硬着头皮道,“大娘,上次我见你从里面出来,就觉得奇怪了。我担心你会出事,所以今日才跟着的。”她见陈婆子神色平静一些了,又继续道,“大娘,咱们快回去吧,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陈婆子看她一会儿,点了点头。 瑛娘赶紧挽着她的胳膊,往家里去。 到家的时候,李刘氏在屋里休息。毛九和毛林林如今被瑛娘安排在家里看家,父女两正在收拾院子。见着瑛娘回来了,都有些惊讶。 瑛娘直接领着陈婆子去了自己的屋子。 进了屋子,瑛娘才道,“大娘,我要说的话,你若是不爱听,也请见谅。你对我有大恩,原本我该记着一辈子的。只是若单单是我一个人,我便如何也罢了,但是如今我家中有老有小,大锤又在军中,行差一步,这后果都很严重。我也不知道大娘是何来历,自然我也不多问。只是如今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再多的事情,大娘也该放下了。还请大娘莫要为了以前的事情,连累了日后的生活。” 陈婆子满脸大惊的看着瑛娘,脸上带着几分伤痛,“你是担心我连累了你?” 瑛娘见她眼中的悲痛,心里有些软。不过她也不想说谎,只得点了点头,“我没有让大娘走的意思,只是希望能够大娘能够好好的在家里过日子,日后瑛娘必定为你养老送终。” “养老送终……”陈婆子突然笑了起来,眼里却满是泪水。 “大娘。”瑛娘见她这个模样,心里顿时有些担心。 陈婆子笑着流泪,好一会儿,才吸了一大口气,“你可知道,那卫府之前是何人住的,你可知道,那府上的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瑛娘听了,心里一愣,这和她又有何关系的。 她摇头道,“我是第一次来建康,怎知道这些的。” 陈婆子满脸痛苦的笑道,“你自然是不知的,你娘带着你离开建康的时候,你还在腹中未曾出生呢。” “我娘?”瑛娘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认识我娘?” “我自然认识你娘,你娘是我的小姑子,论理,你当称我一声舅母。” 瑛娘听了,只觉得像是听个笑话一般。 什么她娘怀着她离开建康的。她娘是嫁给她爹之后,才生了她,这事情整个郑家村的人都知道。要不然当年还不得被人从小骂到大啊。 ☆、第73章 瑛娘找救兵 郑瑛娘一点也不相信陈婆子说的话,她是听说她娘是啥子大户人家的千金,因为落难了才被自家爹给买回家里了,但是咋可能是建康的人,而且自己还不是自家爹起身的。“大娘,你别唬我了,我爹是郑老实,整个郑家村的人都知道。” 而且听陈婆子这么说她娘,她心里也有些不高兴。就像村里人总是怀疑她娘的清白一般。 陈婆子见她不信,神色更是凝重了一些,“你若不信,那我只问你,你是不是早产了两个月?” 瑛娘闻言,倒是愣住了。 她确实是早产了,也因着这个,她娘的身体一直不好。且她年幼的时候也身体不大好,一直被家里娇养着的。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陈婆子当初若是打听过她的身世,那也知道她的这个情况的。 “就算这样,也不能说明什么。” “你娘便一点也没有和你说过她的事情?她的闺名,可叫陈敏月?你的模样与你娘一般无二,便是再过几十年,我也是不会认错的。那日在张家村,我一眼就认出了你来了。后来找了人打听,才知道你娘当年是被你爹买回来的。可惜我竟是没能见着你娘最后一面。” 陈婆子满脸的凄苦,看着瑛娘的眼神,也有些空洞。似乎在透着她看另外一个人一般。 瑛娘听了她说的这些,心里也有些紧张起来。 看着陈婆子这神色,又不像是撒谎的模样。而且如今仔细一想,当初陈婆子突然搬到镇上,也是在见到她之后的事情,这么长时间一直跟着他们。难道,她真的是自己的舅母?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咋开口。 陈婆子却突然摇了摇头,“罢了,你不信便罢了。你娘不和你说这些,想必也是不想再提起这些当年的往事。说起来,那薛永安背信弃义,抛弃你娘,也不配做你的父亲。你不认他也是应该的。” “薛永安是谁?” “就是如今的长平侯,那日我撞到的马车,便是他们家的。” 瑛娘只觉得太不可思议。如果这些事情都是真的,那她就是长平侯府的大小姐?可是她娘又是被她爹给休弃了的。这真是一笔糊涂账。 她想了想,觉得这些往事不管是真是假,如今也和她没关系了。 她从小便是郑家村长大的,亲人如今也只剩下阿哥一个人,那长平侯府的人,不说当初抛弃了她娘,如今就算她回去了,只怕也是不会认她的。且这些高门大户里面最不干净了,她也没必要去趟这浑水。 “大娘,我便是信了你这些话,也不能改变什么。如今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娘也走了。她当初虽然对我爹冷淡,但是到底也是和我爹过了许多年,我爹对她十分的尊重,走的时候,都要和我娘合葬。虽说我爹赶不上那长平侯显赫富贵,但是对我娘是一片真心。我也绝对不会不认他的。不管大娘之前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仇恨,只希望大娘能够放下过去,日后和咱们一起好好的过日子。若你果真是我的舅母,也是我娘家最后一个长辈了。如今大锤也出息了,大娘日后跟我们一起过日子,好好享清福便罢了。” 陈婆子听她这样说,只能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好半响,才道,“我也没想过报仇,我这样一副残躯能做什么?只是还带着家族的寄托活着罢了。只不知道,日后该托付何人。” 瑛娘诧异道“大娘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陈婆子却摇了摇头,“也不重要了。”她又抬头看着瑛娘,“当年你娘还留下一个五岁的儿子,名唤薛超,如今超儿该有二十来岁了。若是已经长成,知道有你这个妹妹,应当也是十分的欢喜。” “薛超是我兄长?”瑛娘瞪大了眼睛。 难怪那日薛超一直看着她,说她眼熟,原来还真不是骗人的啊。 陈婆子这事情算是说开了,她既然已经说明了不会去报仇,会好好过日子。瑛娘自然也不会逼迫她了。 说到底,陈婆子如今也是孤苦一人,若真是自己娘的嫂子,是自己亲舅舅的媳妇,自己也肯定不会让她孤独终老的。 经过这次两人摊开了之后,陈婆子果然没有再去东街那边看祖宅了。 不过也比往日更加沉默了。 瑛娘虽然有心想劝劝,却又觉得两人思想境界隔了太远,实在是无从下口,只得由着她去了。只平日里让宋梅娘找机会多和她说说话,两人毕竟是睡一个屋里的,机会也多一些。 这些日子除了陈婆子的事情,瑛娘关注更多的,也是边关的事情了。 虽然都说大锤当了将军了。可是将军一般都是冲在最前面的,穿的铠甲也比别人的要明显许多,要太逃跑都不可能的,这不是更危险了吗。所以遇着有人谈起前线的情况,瑛娘重要多问几句的。 又过了两月之后,停战的消息也传了回来。 原来天气冷了,靠近江北那边就更冷了,所以江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敌人过不来,朝廷大军也过不去。大军在那边呆着也是耗费人力物力,所以朝廷抽调了一直军队回来,留下了十万人在那边继续守着。 “大锤果真是要回来了吗?”李刘氏听了瑛娘的话,激动的说道。 瑛娘点头,“是啊,这次说是一大部分人要回来呢。大锤是跟着建康的兵马一起过去的,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回来了。 李刘氏激动的不得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全家上下又因为这事情,一片喜气洋洋的。 瑛娘的饭馆更是因为这件事情,每桌都送了一叠花生米,让一干宾客们都纷纷夸赞老板娘大方。 瑛娘热热闹闹的应付了一番,又开始低头算账。 这几个月生意非常好,再加上朝廷一直又捷报传来,百姓们高兴,经常三五成群的一起来馆子里坐坐。这满打满算的算下来,几个月的收成加上一起,都有两百两了。 当初买铺子的时候,花了三百娘,在加上前期的装修投入,用了四百多两银子。看来来年就能把这本钱给挣回来了。 瑛娘心里欢喜,又想起了放在当铺里的镯子,想着如今大锤要回来了,她这手里的银钱也充足了,还是早些拿回来的好,以免夜长梦多。 心里定了主意,下午瑛娘让郑大郎来帮着收钱,便匆匆忙忙的去了当铺那边了。 那当铺的小伙计看了瑛娘的当票,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 “你等等,我去拿出来。”那人说着,就歪着嘴进了屋子里。 瑛娘在外面等着,等了一会儿都没见着人,心里有些担心。正准备出铺子,就见着那人又出来了,端着原先装着玉镯子的木盒子,“这就是你的翡翠玉镯了。” 瑛娘正准备递银子过去,突然眼睛一扫,发现里面的玉镯子压根就不是自己之前当的那个镯子。虽说都是翡翠的,但是成色却差了许多,干巴巴的,一点也没有自己那只镯子润泽的。 她脸色一变,“这不是我的玉镯子。” 那人见瑛娘变脸,脸色也不好看了,将东西往台上一放,“这就是你的玉镯子,当初你拿来当了六十两银子,如今怎么就不认了?” 瑛娘抬头,眼睛狠狠的瞪着他,“你别想唬我,当初我拿的镯子,成色可是比这好许多倍的。你这是想贪了我的东西,以次充好不成?” 那小伙计却理也不理,“比这镯子好?就凭你这身份,你能有什么好东西的。我可告诉你了,这东西就是你的,你别想闹事,咱们当铺里可不是一般人的,要是想闹事,我便让人送了你去下大牢的。” 这人是存心贪了自己的东西了。 瑛娘当初就担心小当铺会不保障,才选了这个东街出了名的老字号了,没想到这地方也是一样,专门欺负平头老百姓的。 瑛娘心里此时又急又气,看着这活计的嘴脸,便想几拳头打死了算了。 只她如今又没有身手,这当铺看着背后还有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人物的,若是硬碰硬,只怕又想上次再县衙的时候那样讨不了好了。 她握了握拳头,愣是把心里的一口气咽了下去。将柜台上的单票一拿,看也不看那镯子一眼,转身就走了。 那伙计看着瑛娘走了,只唾了一口,“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他倒是没把瑛娘放到心上,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了,这些老百姓再大的脾性,到了这地儿,也没人敢叫板的。 瑛娘出了当铺的门,在大街上站了一会儿,总算是冷静下来了。 以前她就在乡下和县城待着,接触的人也都是一些平头百姓,没啥子好怕的。如今到了这建康城来了,万万没想到就连一个当铺的伙计都敢这样压榨老百姓的。 她有心想去衙门里告一状,又想起官官相护,且刚刚那伙计也说过了,这当铺背后可是有大人物的。这衙门也不一定能管得了的。 吃了衙门几次亏,她也不敢再相信衙门真是秉公办事的地方了。 只不过这亏她也是不想这么吃了的。而且那镯子万万不能没了,要不然她真是无脸见婆婆了。 几番思量,她终于往城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74章 阴谋阳谋 李大锤不在,瑛娘如今唯一想到的人,竟然是薛超了。 许是哪天听了陈婆子说的话,她现在倒是突然对薛超存了几分信任。所以赶紧去了城门那边找薛超。 瑛娘在那附近看了几圈没看着人,赶紧去找了个守城门的士兵打听了一番。 一问才知道,原来薛超再在数月前就已经调走了,如今正在兵部任职。 兵部那可不是谁都能去的地方。 瑛娘心里失落,只得转身准备回饭馆那边。 刚走到西街,就见着薛超一身便装的正和一个老者在一起。那老者长的十分的粗狂,看着年纪也有五十多岁了,但是却很精神的模样。 瑛娘正犹豫要不要过去找薛超呢,就见着薛超看了过来。只见他眼睛微亮,似乎和那老者说了两句,就走了过来了。 “李夫人。” 瑛娘看着他过来了,赶紧弯了弯腿,“见过薛将军。” 薛超笑道,“李夫人不必多礼,如今李将军可是和我同级的,李夫人日后可莫要再行礼了。” 瑛娘抿着嘴微微笑了一下,见薛超笑容真诚,倒是不像那奸邪之辈,心里只考虑了一下,便道,“将军如今可是有要事在身?若是得空,可否帮小妇人一个忙。” 薛超倒是没想到瑛娘这么直接就开口要帮忙的,愣了一下,笑了起来,“果然是将门之妇,这行事就是比旁人爽利的。”他笑着看向了走过来的老者,“这就是那李大锤的夫人。” 那老者闻言,看了眼瑛娘,笑着摸了摸胡须,“早就听说了李将军的大名了,若是日后将军回来了,希望有机会能吃顿好酒。” 瑛娘笑道,“若是我夫君回来了,必定扫席以待。” 薛超也笑道,“这李夫人可不是寻常女子,是个爽利人。今日我倒是没时间陪着叔伯了,刚刚李夫人寻我帮忙做一件事情,如今自当去解了她这燃眉之急的。” “哦--”老者满脸诧异,“也不知道是何事?” 瑛娘闻言,脸上微红。 虽说这事情上,自己也是半点不亏心的。但是去当铺当东西过日子的,对于大锤如今的身份来说,还是有些脸上无光了。不过如今有求于人,话也开了口了,自然收不回来,只得将事情的原原本本说了一通。 末了免不了有些示弱,“如今大锤去了前线,我们初来乍到的也不认识什么人,头一次遇着这种事情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讨回公道,只能厚着脸来求薛将军了。” “真是岂有此理,李将军在前线杀敌,这边便有人欺负他的家眷了。若是让人知道了,岂不是寒了将士的心。这事情你莫要担心,我一定帮你讨回东西,还要严惩这些恶人。” 薛超倒是十分的激动。 老者却笑道,“此事倒是不宜闹大,一来怕有心之人在上面做文章,二来,这金玉满堂当铺的背后确实不好惹。” 薛超道,“叔伯难道知道这背后之人是谁?” 老者点了点头,“这金玉满堂的老板名唤曹盛,他原本是个白丁没有什么权势,但是偏偏他的堂姐嫁给了当初的国舅爷做侍妾。如今已经是宫中最得宠的曹贵妃了。这曹盛自然是水战船高,在建康城颇有势力。” 瑛娘一听还扯上宫里的贵妃娘娘了,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现在就算大锤回来,都没法子要这东西了。 果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个侍妾当了贵妃了。这样的破皮无赖,都能横行建康城欺压老百姓了。 “既然如此,这镯子我不要便是了。”瑛娘心里忍痛道。她也不想因着自己的事情,连累了别人。 薛超见她一副悲伤的模样,心里也有些发紧,不自觉道,“你不要担心,我会给你想法子的。” 老者看了眼薛超,又看了看郑瑛娘,笑道,“这事情本也不是什么大事。那曹盛虽然如今有几分势力,但是吵架根基不稳,也不敢太过了。我去曹家走一趟便是了。” 瑛娘听着还有转圜的余地,心里一喜,道,“果真能要回来?会不会惹来别的麻烦?” “这个,李夫人便莫要担心了。我自有安排。” 那老者答应了之后,便领着薛超先走了。 瑛娘心里不放心,却又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了。原以为那当铺顶多是那个豪门大户的,却没想到还和宫里的贵妃娘娘扯上关系了,便是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去闹事了。 若是在乡下,若是那伙计是村里人,她有千百种法子让这人自己掏出东西来的。 只如今在这建康城,真是无计可施了。 一切的阴谋诡计,到了权势面前,屁都不是了。 “叔伯如何会帮那李夫人。难道叔伯不担心得罪了那曹贵妃?听说这曹贵妃十分得陛下欢心。”薛超满脸奇怪的看着老者。 他虽然一时心急的答应了要帮瑛娘,却也最多是想着拿银子把那镯子买回来的。但是眼下叔伯这同意了,只怕不是愿意低头去买回来的样子。这位可是连皇上都要给几分颜面的秦骁老将军。哪有给人低头的时候。 秦骁笑道,“如今皇上宠爱曹贵妃,曹家也在朝中慢慢扶植了势力。我正愁找不到机会参他一本,曹家如今送了这么好的机会,我焉能放过?” 薛超听了大惊,“叔伯是要把这事情闹大?可是你刚刚不是说不让李夫人闹大吗?” “这事情自然不会闹大,我只是将此事上了折子给皇上,让曹家不能肆无忌惮而已。”秦骁不以为然道。 “可是……”薛超有些犹疑,“我只是觉得这样闹大了,日后曹家人会不会怪罪下来,连累了李夫人一家子了。” “与天下比起来,一家又有何重要的?” 秦骁拍了拍他的肩膀,“薛超,卫良竟然有心栽培你成为一名武将,你便应该有武将的担当,切莫有妇人之仁。” 说完便转身离去。 薛超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沉甸甸的。想着刚刚还让李夫人莫要担心,如今倒是还给人家惹了麻烦了。 日后若真是连累了,他就真是没脸再见李大锤夫妻了。 秦骁办事也利索。 第二日早朝后,便自动跟着皇帝去了御书房。如今英王叛乱,皇帝对这些武将也宝贝的紧,对秦骁这种颇有威信的老将自然也十分看重,听着他要去御书房谈事情,想也没想的就允了。 进了御书房里,秦骁才将袖子里的折子给拿了出来,递了过去。 天成帝接过大太监递过来折子,纳闷道,“刚刚有事,为何不在早朝之上说了,好和朝臣商议。” 秦骁道,“此事只怕不宜在朝堂上商议,且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建康城一家当铺欺压百姓,贪墨了百姓所当之物,且还恶语威胁罢了。”他故意说的轻巧,语气里却带着几分讽刺。 天成帝素来知道秦骁的秉性,听了这事情,倒是好奇心了起了,自己翻着折子看了一遍。看到一半,脸色就变了,再看完,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他将镯子扔到了桌案上,眉头紧蹙,“此事可当真?” “千真万确,这李大锤的夫人走投无路,这才找了当日进城有过一面之缘的薛超。微臣当日和薛超一同出了兵部,正巧知道了这事情,便赶紧将此事禀明陛下了。” “这曹盛,果然是目无王法!”天成帝一脸愤怒。 这事情若是往常发生了,也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达官显贵欺压老百姓,皇城地下也不少见,只不过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真是一桩桩的管起来,也管不过来的。 只是如今这事情发生的时候,正值江南叛乱,人心不稳的时候。且这被欺压的老百姓还是前线有功之臣的家眷。若是传出去了,不止引起民怨,那边关的将士们也要寒了心了。 这个时候,这事情可大可小。处理的不好,日后被有心人提起来,后患无穷。 “陛下,这曹盛也只是曹家的一个旁支而已,但是他在外仗的也是曹家的势,说来说去,还是曹家没有根基却全是太大,才让族中的子弟们失了心智。还请陛下酌情处理,给百姓们一个公道。” 天成帝心里犹豫,当年他出天花的时候,是曹贵妃随侍左右,任劳任怨。他当日就发誓,只要或者,日后加倍的回报。 如今总算是给了她仅次于皇后的尊荣,封赐她的族人。 却没想到,曹家这样扶不上墙的。才多长的时日,就纵容下人犯了这样的过错。 只是,让他去处罚曹家,他也是拉不下这个脸的。 “此时正值江南叛乱,此事也不宜闹大,依朕看,便让那曹盛将东西还给李家,再多赔偿一些银两罢了。若是处置了曹盛,别人定然会起疑,顺藤摸瓜之下,也定然会查到这事情,反而让小事化大了。” “陛下说的极是。”秦骁低头,“只是曹家恐怕日后也不会少了这样的事情,还请陛下在提拔曹家之事上多多三思。否则若是提拔了曹盛这样的人,毁的也是陛下的一世英名。” “朕只有定论,秦将军先退下吧。” 话已至此,秦骁自然不再多待着,“老臣告退。” ☆、第75章 瑛娘的心思 秦骁一走,皇帝就让人去喊了参加的家主曹进入宫。曹进原本也只是一个六品小官,当初为了搭上国舅爷家里,才把自己的庶女送到了当时还是国舅爷的天成帝家里做侍妾。却没想到国舅爷也有登上九五之尊的一天,自家女儿也从一个侍妾一跃成为了贵妃娘娘了。 曹进也跟着得了不少的好处。 且天成帝爱屋及乌,对曹家也算宽厚。曹进一听说皇帝宣召入宫,赶紧收拾收拾就过来了。 却不想进了御书房,天成帝的脸色却不好。 曹进心里正揣着是不是自家女儿在宫里没伺候好,这才惹怒了天子了。 天成帝见他这副畏首畏尾的模样,心里也起不起来,将折子往他身上一扔, 曹进心里一咯噔,颤颤悠悠的将折子给拿了起来,往里面一看,脸上顿时一片惨白,一下子扑倒在地上,“陛下,冤枉啊。” “朕也希望是冤枉的,但是秦骁他能拿出莫须有的罪名冤枉你?别的时候朕也就罢了,但是这时候正是上下一心的时候,你纵容族人闹出这乱子,是准备如何做?” “这,微臣回去一定好好教训曹盛,那李将军的家眷,微臣也会好生赔不是,给予补偿,还请陛下能够网开一面,莫要牵连了娘娘。” 听他提起曹贵妃,天成帝的脸上倒是缓和了一些,“如今朕也没有心思管你们这许多闲事,若不然定然不会这样轻易的就揭过去的。你且回去管束好族人,好好赔偿那李家的家眷,日后若是再有事情,决不轻饶。” “是是,微臣回去就办。” “嗯。”天成帝也不想和他多说,只挥了挥手,“下去吧。” 曹进赶紧磕了个头,擦着冷汗就跑出去了。 曹进不是个糊涂人,他深知如今家里的这些权势都是拖了宫里的娘娘的福气,自家可是一点家底也没有的,这事情自然是给他提了老大的一个醒儿。回去了就给自家侄子曹盛一顿板子吃了,又让当铺的掌柜子亲自拿了银子和镯子去了李家的府上。 当初瑛娘是没留自家的住址的,不过她的饭馆有些名声,所以掌柜的直接拿着东西去了饭馆里找瑛娘。见着瑛娘了,二话不说就拿了镯子和赔偿的银子,说了一顿好话。 瑛娘被他说的转不过弯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人家这是来给她送镯子来的,看来那老者真是把事情办成了。 瑛娘也不是见好不收的人,当即也说了几句客套话,这才把人给送走了。 郑大郎担心是啥子事请,赶紧来打听。 瑛娘也不想把之前的事情说出来,免得让大伙白白的担心罢了,“没事,只是之前一些误会罢了,如今解开了就好了。” 郑大郎这才放心了,“那就好,咱们如今也不用怕谁了,大锤可是将军呢,等他回来了,咱也威风了。” 瑛娘却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别的不说,就说这和宫里扯起关系来了,便是将军也是只有低头的份的。她如今算是越发的知道这权势的好处来了。也难怪大锤一心的想要奔出个前程来。他性子说起来比自己还要傲一些,忍一时也就罢了,若是经常被人这么欺负,也是受不得的。 这事情虽然办妥了,瑛娘心里却有些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太顺利了一些。 寻了个机会,又去了一趟兵部外面等着薛超。 见薛超跟着一堆人出来了,才在一边等着。 只等那些人走了,只剩下薛超一个人的时候,她才赶紧走过去,喊了一声,“薛将军。” 薛超正想着瑛娘家里的这事情,听着瑛娘的声音,冷不丁的愣了一下,回头看了过去。看着瑛娘那张熟悉的脸,心里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平日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也是能狠得下心肠的人,却偏偏对着这样一张脸狠不下心来。 他定了定心神,看着瑛娘,“李夫人,你怎么来了。” 瑛娘走过来看了左右,道,“薛将军现在方便吗,我想和将军打听一件事情。” 薛超闻言,下意识的问道,“可是镯子的事情没解决?” “我正要问这事情呢。”瑛娘叹气道,“今日东西倒是送过来了,还是人家掌柜的亲自送来的,又是赔不是有是送了银子。我心里虽然也欢喜,但是也觉得不踏实。那曹家权势那样的大,怎么会这样的伏低做小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瑛娘虽然市井出来,却也不傻。这些大人物但凡是对人低头了,要么是对方身份地位比他们高,要么就是心里憋着气,不得不这么做。 她知道,自己这情况定然不是第一点。 薛超没想到瑛娘竟然能想到这一点,顿时有些尴尬,他低着头沉思了片刻,才抬起头看着瑛娘,“那日跟着我一起的叔伯乃是当朝的兵马大将军秦骁老将军。那日知道你的事情之后,便上了折子参了曹家。皇上为了这事情龙颜大怒,训斥了曹家的家主。想必也是因为这个,才有了今日这一出了。” “连皇上都知道这事情啦!” 瑛娘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双手紧张的握着自己的衣角。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就当个镯子能引发出这么多的问题的。还把皇帝都给牵扯进来了。 “那这不是把那个曹家给得罪了吗?他们会不会以后报复?”事情这不是明摆着吗,秦骁是个大将军,人家得罪不起,自家可是啥子都没呢。大锤就算是将军了,那也不是啥子大将军,又没有根基,还不是被人打的份儿啊。 这么一想,瑛娘心里气的不得了。早知道人家是要上折子给皇帝的,她是压根不会让人管这事情的。现在倒是好了,人家是爽快了,自家这是东西拿回来,人也得罪了。 好好的从个被欺压的老百姓,突然就变成了被人怨恨的对象了。瑛娘只觉得这事情十分的冤枉。 只是两边她都得罪不起,这口冤枉气也只能这么受着了。 薛超也知道这事情上面,李家确实是被连累了。而且当初瑛娘是相信他,才来找他帮衬的,现在却被秦将军给利用了,自己这也要负责任的。 他道,“日后李将军若是回来了,我会帮他的,必定不让曹家人针对他。秦将军也不会坐视不管的,你便放心吧。” 说的倒是轻巧。 瑛娘心里叹气,这是有人罩着了,但是也相当于大锤要靠着人家这靠山了。 事已至此,薛超也没有办法,瑛娘也知道找他没用,干脆告辞了回去。 到了饭馆里,她也没什么心思干活了,坐在柜台后面发呆。 如今这事情一次比一次厉害,从酒方子被人算计谋反,到这次的事情被人闹这么大了,瑛娘觉得自己以前想法太简单了。只以为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便不会有人招惹自己。去不曾想,自己这样的升斗小民,到了人家面前,那就是被人随意算计的对象。 千防万防,总是暗箭难防。 她紧紧的握着算盘,心里暗自咬牙。不行,不能再这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晚间回了家里,瑛娘就趁着宋梅娘和毛林林做饭的时候,去房间里找了陈婆子。 陈婆子如今越发的沉默了。 瑛娘进来的时候,她正在拿着一本书出神的看着。瑛娘发现,陈婆子打扮齐整了之后,年轻了不少。除了脸上被烧伤之外,眉眼间其实也有几分气质。 若是没有那块疤痕,想必也是好看的。 “大娘,瑛娘有事相求。” 陈婆子抬起头来,将书放到了一边,叹气道,“我便知道,你总会来找我的。” 瑛娘抿了抿嘴,诧异道,“大娘如何知道?” 陈婆子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几分苍凉的感觉,“在建康这个地方,若是你想出人头地,总会遇着各种艰难险阻。没有身份和地位,你只能是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李大锤是个有野心之人,他日后必定不会满足于如今这个样子的。” “大娘,你能帮我吗?我们在这建康,便真的一点儿能帮咱们的人都没有吗?” 陈婆子靠在了墙上,“这条路可不好走,你若是选择了,就再没有当初那样恣意洒脱了。你要认贼作父,虚以委蛇,甚至对你的仇人强颜欢笑。”她死死的盯着瑛娘,“你真的有决心走这条路?一旦走下去,你可就回不了头了。那些知道你身份的人,会像水蛭一样缠着你吸血,直到你没了这条命。” 瑛娘听了,心里动的越来越快了,又是期待又是忐忑。 她咽了咽口水,一双水灵灵此时却带着几分紧张的神色,“我该怎么做?” “回到长平侯府,拿回你的一切。身份,荣耀,只有这样,才没有人敢随意的欺辱你。李大锤也有了一个有根基的岳家。长平侯府虽然如今没有什么权势,但是已经有上百年的根基了,便是冲着这个名字,别人便要忌惮几分。若不然,你以为英王叛乱,长平侯府怎么没有被问责。” ☆、第76章 大锤归来 瑛娘如今一心想改变现状,想再不被人欺辱,玩弄于鼓掌之中。 但是听到陈婆子说要回到长平侯府,她心里顿时发紧了。 “我怎么回到长平侯府,我和他们又没有关系。” “你还是不信我,你是长平侯府的大小姐,即便你娘当初被薛永安休弃了,也改变不了你是侯府千金的身份。” “可是,可是他们也不会相信我啊。” 瑛娘都不信自己是长平侯府的千金小姐了,能让人家相信才怪。 “你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明。你与你娘生的一般无二,当初你娘是怀着身孕走的,这事情你爹也知道。” 一听这些,瑛娘更加觉得事情成不了,“那就更不成了,他当初都狠得下心抛弃我娘和我了,如今又怎么会认我这个来历不明的。” “自然是让他不能不认。”陈婆子抿着嘴笑了笑,露出了与往日不同的笑意来,“如今正好趁着李大锤的名声出来了,你若是想回侯府,自然是有机会的。那薛永安再不想认你,也后只能忍了你,届时如何得了他的疼爱,自然是你自己的手段了。我前几日也打听了那府里的情况,你哥哥薛超如今在外面当差,极少回府上,柳氏那个女人当着家,却也拿捏不住府上的姨娘。府上如今只剩下你哥哥这个男丁,若是你能等得了,只等薛永安死了之后,你哥哥继承了侯府,你再回去也行。若是等不得……也只能自己披荆斩棘。” 等薛永安死了,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瑛娘心里有些凉梭梭的。 她是想改变如今这个境遇,为自己和李大锤找一个庇护。但是若真像陈婆子说的这样,固然能得到侯府在背后做依靠,但是也有不少的麻烦接踵而至了。而且那英王妃就是出自长平侯府的,她要是和这人扯上关系了,也不知道会惹来什么事情呢。 这事情马虎不得,得好生计划。 她已经惹了事情了,不能再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对这个家不利的事情来。最起码要和大锤商议商议才成。 陈婆子见她有些退缩了,只笑了笑,却没再劝说。 这世道这样艰难,容不得她心里安安分分。 大军从边关回来的日子越发的近了。瑛娘心里也越发的期待李大锤的归来。 就连李刘氏也人逢喜事精神爽了,气色一天比一天的好,偶尔还能带着小宝在院子里玩耍。小宝如今也能扶着椅子在地上走了。郑大郎给他专门做了学步车,平日里就在里面站着自己迈着小腿。 小孩子虎头虎脑的,常常惹着一家子人心情大好。 就连李刘氏也忍不住感慨,念叨着日后自家也添个孙子,也能长的小宝这样了。 瑛娘心里纠结,也不是她不想生,她是比谁都想赶紧生个孩子的。可是这缘分没到,她也没法子啊。 为了这事情,她都差点没去求药了。只是到底拉不下这个脸面罢了。 她心里暗衬,等李大锤回来了,还得再努努力,早点添个子嗣的。 大军进城这日很是热闹。建康城的百姓夹道欢迎。 虽然这只是一场皇权的争夺战,但是对于建康城的百姓来说,都免于被战火波及,他们都不关心谁当了皇帝,只知道,只要边关打赢了,那些想打回来的人都回不来了。 百姓们站在两边欢欣鼓舞,看着因英姿勃发的将士们凯旋而归。 瑛娘也站在人群里往前面挤着,使劲的看李大锤的模样。 看了好一会儿,才在一群穿着铠甲,骑着高头大马的人群中看到了李大锤身影。 虽然是一身铠甲头盔遮住了,但是瑛娘一眼便认出这是自家男人了。 她呆呆的看了一会儿,也跟着喊了两声,声音一出来就被淹没了。 她只能看着李大锤的身影越走越远。 “瑛娘回去吧,待会大锤回来了,肯定要回家里的。咱只要在家里等着就成了。” 宋梅娘担心她被撞着,边护着她,边道。 郑大郎也在一边看了热闹,回头见着自家妹子不高兴,笑道,“咱赶紧回去,大锤待会肯定得回来的,可别错过了。” 瑛娘又看了眼李大锤的方向,才点了点头,跟着两人往家里走。 只心里却一直平静不了。她这是第一次看着李大锤这个模样,穿着森冷的铠甲高坐在大马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前面,那样的陌生疏远。 如今的大锤和曾经在开平县李家村的那个李大锤,越来越不一样了。 李大锤跟着大部队进了朝阳门之后,就下了马。 兵马留在宫外,将领们则卸下刀剑,一起跟着进了皇宫里面圣。 虽然还没有把江南的叛贼一举迁灭,但是能在首战就给予对方重重的下马威,这也是扬了朝廷的威名。天成帝为了鼓舞士气,对有功之臣加以赏赐。 之前在边关已经下了旨意,如今回来之后,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授予官印和官服,昭告天下,以示荣宠。 “宁远将军李大锤何在。”天成帝突然道。 “微臣在。”李大锤弓着身子站了出来。 天成帝见着他虽第一次面圣,却沉稳有余,倒是个担得起的人。笑道,“果然是可造之材,日后好生为朝廷效力,保家卫国。” “微臣谨遵圣令。” 天成帝点点头,又对其卫良几人多加赞赏。 李大锤虽然只被天成帝提了这个名字,在文武百官中也算是一个风向标了。如今正值叛乱,朝中偏偏都是一些老将,多半还是前朝遗留的。此刻正是用人之际,这李大锤年轻有为,又立下战功,入了皇帝的眼,日后只怕是能得到重用。 李大锤这次不止得了银钱,还得了个在东街的宅子。位置虽然不是什么豪门大院,但是也算是比之前租的宅子体面多了。 等出了宫之后,许多人来找李大锤去酒楼里喝上几杯,李大锤都婉拒了,“家里母亲还在念着,实该早日回去让她老人家安心的。日后有机会定然回请。” 他如此一说,别人倒是不好强求了。只说这李大锤虽说是个武将,倒是也是个孝子。 李大锤到了家里的时候,家里的大门早早的就打开了。郑大郎还在门口用竹竿子挂好了炮竹,只等着李大锤进屋了,就吧炮竹点燃了。 噼里啪啦的好不热闹。 “咱们家的将军回来了。”李刘氏在院子里亲自迎接自家儿子。 一家子人都围着穿着铠甲的李大锤。问着战场上的事情。 好在李刘氏心疼自己儿子,赶紧打发着大伙,“大锤才刚回来呢,让他去熟悉熟悉,轻松了再来和大伙说话。” 其他人听了,笑着就放开了。 李大锤和大家打了招呼,就往里屋走去。 瑛娘见着他,愣了一下,等李刘氏催了一下,“还不快去。”她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了上去。 才进了屋里,就被已经在屋里等着的李大锤一把抱住了。 瑛娘被抱着紧紧的动不了,只能把拳头在他胸前敲打了几下,“别胡闹了,快放开,我看看你身上伤了没有。” “都好了。”李大锤笑着回了一句。 “也就是伤着了?”瑛娘皱眉将他推开,又去扒他的衣服。 李大锤没法子,赶紧举手投降,“好好,你别闹,我自己脱。” 瑛娘这才停了手,看着他自己脱衣服。 等里衣一脱,果然看着后背一条长长的伤口。瑛娘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上去,顿时眼睛都热了,“怎么伤的这么重。” 李大锤绷着身子,紧张道,“不重,只是皮外伤,要不然我怎怎么立功的?比起人家缺胳膊断腿的,我这已经是命大了。” “不许胡说。”瑛娘伸手当着他的唇,“回来就好了。” 李大锤以为自己媳妇非得闹的。 当初他要从军,他媳妇就闹了几次,这次带了伤口回来,肯定也是要闹一闹的,却没想到这么轻轻的就揭过去了,不禁有些好奇的看了瑛娘。 瑛娘被他这眼神看的有些发毛,“看我作甚,赶紧换衣服,大伙还等着咱们出去吃饭呢。” 李大锤边接过她递过来的衣服,边道,“怎么如今看你,有些不同了。往日里早就要教训我了。” 瑛娘听着这话笑起来,“我哪里敢教训你的,说的我和不讲理的泼妇一般。你如今挣了功名回来,都是一个堂堂的将军了,我哪里能说你什么的。” “将军怎么了,将军不也是你男人?”李大锤还是觉得不对劲。他将衣服穿好,看着自己媳妇,“瑛娘,到底怎么了?是生气我受伤的事情?” “不是。”瑛娘坐在床上摇了摇头,握紧了李大锤的手掌,眼中带着几分疲惫,“大锤,你说咱想过个安生日子咋就这么难呢。咱谁也不招惹,只安安生生的过日子,都有人找咱们的麻烦。我有时候就想着,这老天爷到底是想将咱们逼到何种境地,才肯放过咱们。” 她见李大锤皱眉不解的模样,叹了口气,才将自己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她从不想示弱,即便是在李大锤面前撒娇软弱的时候,那也是闺房乐趣而已。如今她是真的有些累了。她一次次的惊醒,世道却一次次的让她陷入两难的局面。 从村子里一路到建康,她自己回忆起来,都是惊险重重。 “陈大娘让我回府里,这样一来,总算是有个长平侯府在背后了。虽说不如从前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比咱们这一点根基都没有的平头老百姓强多了。” 她又看着李大锤,“只是我担心又要招惹别的麻烦。便想听听你的想法。” ☆、第77章 将军夫人当家 “陈大娘真的这样说的?”李大锤凝眉看着她。 瑛娘轻轻点头,又道,“我没见过啥子世面,也不知道这些弯弯道道的,之前吃了许多亏,如今也不好再自己做主了。你若是怪我先前当掉镯子的事情,我也甘心受着。” 她说完,低着头一副甘愿受罚的模样。 李大锤叹气,“你当掉镯子这事情,我心里自然是不喜的,若是你先前和我说这事情,我也不会同意你去用这个换银子。家里如今虽然也不富裕,但是我作为一个男人,养家糊口的事情本该就是我来做的。日后看不许你再为了家中的银钱着急的。” 瑛娘老老实实道,“我之前也是担心。一家人要在建康过日子,你这银子也都交给我手里了,哪里还能再给你添麻烦的。且你初来乍到的,总要各方面打点吧。” “哎……”李大锤听她说着,将她拥入怀里。说到底,还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才让瑛娘这样四处的为他算计。 瑛娘乖乖的窝在他怀里,过了一会儿,才道,“那长平侯府的事情怎么办?” “管他什么长平侯府的,我若是靠着你去外面受委屈拉关系才能有个前程,这官我也不用做了。” 听他这么反感,瑛娘赶紧捂着他的嘴,“好了好了,我不说这事情便是了,我也不想去,那深宅大院的,谁乐意谁去的。” 两人在屋里腻歪了一会儿,外面饭菜已经做好了,宋梅娘在院子里喊了几声,就开始端着菜去堂屋了。 瑛娘赶紧拉着李大锤出了门,让李大锤去堂屋,自己去了厨房里帮着端菜。 因着李大锤回来,所以家里准备了许多的酒菜。满打满的摆了整整一个八仙桌。 等瑛娘上菜上好了,正准备吃饭呢,就传来敲门声了。 毛九赶紧站起来去开门,屋里人也往外瞄了一眼,这时候谁来呢。 过来一会儿,就见着毛九领着朱蛮进来了。 朱蛮如今是把毛九当做老丈人一样的尊敬,五大三粗的愣是老老实实的走在毛九的身后。等进了屋里了来了,才露出了本性来,“哎哟,我这在大门口就闻着香味了。可算没白来了。” 大锤看着他,笑道,“怎么,刚刚没在聚贤楼吃饱?” “别提了,你没去,大伙都没心思。我这吃酒也吃的不香,找了个借口就出来了。这不,来你这里讨吃的了。” 朱蛮笑呵呵的摸了摸脑袋,又看着瑛娘,“弟妹,这不介意多双筷子吧。” 瑛娘笑道,“说什么客气话,赶紧坐下吧。” 朱蛮不客气的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端着碗筷就开吃了。 他边吃边道,“可算是尝着肉味了,我和大锤这些日子在外面,整日里就啃那种冻着像石头的大饼,口里都淡出鸟来了。” 瑛娘听了,眼睛盯着李大锤,心里心疼的不得了。 “吃的你吧。”李大锤给他夹了一个大鸡腿,又看着一脸担心的瑛娘,“别听他胡说,也只是那次埋伏的时候趴在雪地里吃了点苦头,平日里倒是顿顿见荤腥的。” 朱蛮一口咬了鸡腿,嘴唇上满是油污,几口就将鸡腿啃着只剩下骨头了,“真是好吃,嫂子的手艺可真是好啊。” 瑛娘正给李大锤布菜,听着这话,笑道,“可不是我做的。” 宋梅娘道,“也不是我,是林林做的。” 朱蛮一听毛林林的名字,顿时眼睛都亮了,看了一圈没看着毛林林的人,“咋没见着林林?” 宋梅娘笑道,“她不爱上桌子,自己在厨房里吃呢。” 朱蛮一听有些失望。他倒是想去厨房里看毛林林,但是又担心惹人嫌弃。他知道自己样子不好,又一穷二白的,如今虽然也做了个百夫长了,但是跟大锤比起来还是差远了。估摸着人家姑娘还看不上呢。 他心里憋闷,自己端着碗口大口喝了一口酒。 桌上的人倒是各个都知道他的心思的。 李大锤给他倒了一杯酒,“好了,咱们兄弟好好喝一杯,日后再一起上战场杀敌去。” 被他这么一安慰,朱蛮心里也爽快起来,“你说的没错,趁着这会子好好吃好好喝,开春的时候可就又要回去啃大饼了。” 他这话一出,瑛娘和李刘氏都愣了愣。 李刘氏道,“还要出去?” 李大锤默然了一下,道,“这次也还是趁着休战的功夫让大军休养一方,江南那边没平定,这仗还有得打的。” 瑛娘眼里黯然了一下,又道,“那什么时候走,这次能待着多久?” “这个还得看朝廷的安排,不过回来的时候卫将军已经提点了,让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 朱蛮倒是没注意大伙的神色,脸上笑呵呵道,“我倒是想着早点打过去,这整天僵着,谁乐意这样守着啊。咱早点打过去建功立业的,也好早点回来过日子不是?” “哎,这打来打去的,还不是苦了老百姓的。”李刘氏满脸的感慨,“这些年风调雨顺的,大伙过着多好啊,如今这打起来了,还不知道别的地方如何了呢。” 朱蛮听了这话,来了劲,“大娘,我是听说了,现在到处都在征兵呢,咱要是当初不出来,这会子估计也要被征走的。还是当初大锤给带了一条好路。要是被朝廷征召的,还入不了正规军呢。” 一听到处都在征兵,郑大郎道,“唷,这么说来,我这还差点去了呢。” “阿哥,你就别想了,小宝现在这么小,你可得好好在家里守着他。”郑瑛娘担心自家阿哥也起了心思,赶紧阻止了。她男人都去保家卫国了,要是阿哥也去了,这一家子男人还真是都贡献了。关键这还压根和保家卫国搭不上边儿。 郑大郎咧着嘴笑了笑,“我这也没想去,我又没有大锤和朱哥的身手,这去了也是给人当靶子的。” 瑛娘听他这么说,想起了上辈子阿哥就去打仗了。 他这样一个性子去了那边,没准真是被人当靶子了。一时间心里又觉得酸涩的很。 即便从来一次,也不能当上辈子的事情都没发生过的。 她给郑大郎夹了菜,“赶紧吃吧,待会还得去饭馆里忙活呢。” 说着自己也低着头吃饭,抵挡住了眼里的一丝丝忧愁。 李大锤如今分了府邸了,虽然不大,但是也比如今的这个宅子要气派。而且还是在东街那好地段。第三天,那府上就有管家过来伺候瑛娘他们搬家了。 府上不止有管家,还配了两名婢女和三名小厮。 这些人都是之前在这边守着宅子的,皇帝下了旨意分配了宅子之后,内务府就来传了旨意。府上的下人们知道要有主人住进来之后,早就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瑛娘几人搬进来,在府里转了一圈,只觉得当官的人住的地方,和老百姓住的地方真是大不一样。 等转完了府上,府上的管家邱管家就来了。 这管家胖乎乎的,有些脑满肠肥的味道。眼睛却贼机灵的,看着就十分的精明。瑛娘不大喜欢这人,她这辈子好人见得多,心术不正的嗯见得也不少。这邱管家虽然表面上恭恭敬敬的,但是这心里想的啥子,她可拿不准。 “邱管家,怎么了?” 邱管家笑道,“夫人,今天是您和将军第一天如府上,将军让您去训诫训诫下人们,日后也好管家的。” 这还有这么一出? 瑛娘突然想起今日搬家之前,李刘氏也提过,等见下人们的时候,要好好的立威,日后才好管教人的。 她心里虽然有些惊讶,脸上还是镇定道,“嗯,前头带路吧。” 那管家见着她一副冷脸的模样,心里不喜,却没拿捏这主子的脾性和手段,也不敢表现出来,赶紧在前头带路。 大厅里,几个下人都已经站在里面等着了。 之前匆匆的见过一面,瑛娘并没有来得及记着这些人的名字。现在也认不出谁是谁。 不过她发现,她一进屋之后,这些下人们都抬起了头来打量她。瑛娘就算没在大宅子里呆过,也知道下人们若是真的敬重主子,肯定是不敢在这种时候以这种眼神打量主子的。 看来,还是觉得自家是平民百姓上来的,没啥子根基。这些人往常也是服侍过豪门贵族的,所以这时候才会这样轻视她。 瑛娘心里不悦,抿着嘴冷着一张脸就走到了上座的位置。也不坐下,便对着五人道,“你们可看够了,我哪里有三头六臂不成,惹得你们一个个的眼睛都看直了。以前你们的主子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就让你们这样直视主子?” 几人闻言,脸上脸色都有些不好。不过到底还是被瑛娘这个态度给威慑了,赶紧都低下了头。 邱管家在一边赔笑道,“夫人,这些人之前都散漫惯了,冷不丁的伺候人有些不懂规矩,回头奴才一定好好过的管教。” “自然是要管教的。免得日后走出去了,人家看着咱们将军府的人是这个德性,还指不定要说什么闲话呢。” “是是,奴才肯定好好管教。”邱管家勉强笑着道。 瑛娘见着大家都低下了头,比刚才的态度要好些了,才坐到了,椅子上。 “说起规矩,你们这也都是伺候过人的,应该知道哪些事情该做,哪些不该做的。我只要求一个,别再我面前糊弄我便是,平日里多做少说,手脚勤快点儿,安安分分的,我也不是那种刁蛮的主子。要是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让我知道了,我可不留人的。你们这卖身契如今可都是我手里捏着的,要是谁不老实,我随时发卖了去换一些听话的回来。你们听清楚了吗?” 几人赶紧道,“挺清楚了。” 瑛娘板着脸点了点头,又看向了邱管家,“管家,你也明白吧。” 邱管家赶紧笑道,“明白明白,您就放心吧。这府上奴才都管了好些时候了,一定管理的好好的。” 瑛娘看着天色不早了,该立威的也立威了,也不打算和这些人多废话。“都去忙吧。” “是。” 邱管家赶紧领着大伙出了前厅了。 等人都出去了,宋梅娘才从外面进来,笑道,“瑛娘,你刚刚那样子可真是威风。” “我这才不威风呢,你没看人家真的威风的,走出来,奴才们一句话也不多说的。” 宋梅娘道,“哪用得着那样啊,都是一个宅子里住着的,这些人也挺可怜的。只要能干活,听话的,也别苛待了。” 瑛娘笑着站了起来,看了看大门外,见着小厮们已经在到处关门下锁了,便拉着宋梅娘往内院走,进了内院的拱门,笑道,“你看着他们可怜,他们这心里可不觉得感谢你。你没听过奴大欺主的?咱这才来,要是表现得和气了,就没人当咱们是主子了。日后你吩咐她干活,她还得埋怨。这要是一开始,你就把他们管的服服帖帖的,日后他们也没啥子好埋怨的了。”她虽然不懂这些大宅子里咋管家的,但是这一升米养个恩人,一斗米养个仇人的道理。 “这还有这些弯弯道道的啊。”宋梅娘一脸不解,“哎,都说这大户人家是非多,这管个下人都这么难,幸好我日后不操心这些事情的。” 两人又一起去了李刘氏房里看着。 李刘氏正在和陈婆子聊天,见着两人进屋了,笑道,“这晚了怎么不休息的。” 瑛娘笑着坐到她身边,“刚刚去训诫了下人们,便过来和娘说道说道的。” “是该训诫的。我今天进门的时候,就见着那几个人不大勤快。”李刘氏也笑着道。 瑛娘听她这么说,想起自家婆婆往日里也是出自大宅门呢。笑道,“娘说的是,日后管家的事情,还得娘都教教的。我这也是头一次,什么都不懂。” 李刘氏听了她这恭维的话,笑道,“你这说的,我就不信你还能被人欺负了去的。” “是不会被人欺负了,可是也担心被人笑话了。万一连累了大锤可就不好了。” 李刘氏听她这服软的话,笑道,“好,改明儿我也好好教教你的。” 离开李刘氏的房间后,瑛娘便想着赶明儿还是得找人牙子另外买了人进来伺候李刘氏的。这里的人太散漫了,而且他们又是刚搬过来的,谁知道这些人之前伺候过什么人的,还是小心点儿的好。 若是这些人不老实,就都给发卖出去。反正都是下人,她也犯不着顾忌啥子的。 搬家之后,瑛娘便没去饭馆那边了。如今大锤好歹也是个将军,她作为将军夫人也不好再抛头露面的做生意;这铺子的事情倒是都交给了郑大郎和宋梅娘管着了。 这几日里,她都跟着李刘氏学管家。 李刘氏虽然也没正经的管过家,但是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给瑛娘说了一些大家贵族里面的规矩,又教她待人接物的礼仪。 好在瑛娘之前也是通文墨,上辈子也是个贤良淑德的人,这辈子学起来也快。只跟着学了几日,就学了个七七八八的了。 府上的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之后,瑛娘便让邱管家去外面找人牙子来,想给府上填几个人用用。 “瑛娘,人牙子来了。”郑大郎兴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 瑛娘正在花厅里做账本。如今家里支出和收入,她也学着人家大门大户的家里一样都做了记载。准备日后一代一代的传下去,也把这个规矩给坐起来。 听着郑大郎的话,她站了起来,将账本合上。“来了正好,我正愁着家里人不够用呢。” 她把账本一放,就领着郑大郎到了前面的院子里。 果然院子里站着一个圆滚滚的老妈子,穿的十分的艳丽。她身后站着一排的年轻男女,穿的破破烂烂的,都老实的站着。 人牙子见瑛娘来了,赶紧满脸堆笑的凑了过来,“民妇见过夫人。” 瑛娘摆了摆手,“想看看你带来的人怎么样。” 人牙子笑着指着自己带来的一排人,“个个都长的机灵,带出去也体面,保管夫人喜欢的。” 瑛娘边听她说着,边自己打量着这群人。 只见前面站着的几个女子,打扮的齐整,模样也十分的俏丽。特别是有几个人,十分的我见犹怜。“伸出手来。” 瑛娘对着几人道。 那几人闻言,都慢慢的伸出手来,只见十指芊芊,倒是比她的手还要光滑一些的。 这哪是带奴婢过来的,这分明是来给自家送小妾的。 瑛娘寒着脸去后面挑了两个面相长的粗糙的,手粗脚粗的年轻姑娘出来,又挑了两个年纪小,但是看着老老实实的小厮。“就这几人了,你算算银子吧。” 那人牙子一看瑛娘没选她精心准备的人,顿时脸上有些撑不住了。 邱管家之前来找她的时候,可是特别交代的,这将军如今才二十多岁,正是个血气方刚的汉子,府上又只有一位乡下娶的媳妇。最关键的是这还没有子嗣。让她赶紧挑了几个长相好的过来,就准备日后这几个人得了将军的心,日后也好分些好处的。为了这些人的卖相好,她还白白的花了钱给她们梳妆打扮呢。 没想到这将军夫人长的不丑,却偏偏还瞧不上这长的好看的人的。 她为难的看向了旁边的邱管家,暗地里使了使眼色。 ☆、第78章 恶妇名声 邱管家上前几步,堆着笑脸道,“夫人,这恐怕不妥吧,这府上也该寻几个体面的下人了,若是都是这粗手粗脚的。反倒是让人家以为夫人这眼界还没开呢。” “放肆!”瑛娘怒声道,“主子做事,哪有你这个做奴才说话的份儿。我今日还没找你问呢,让你找人牙子来,你找的是什么人,看看这几个女子,哪一个是正经干活的。我这买人是为了回来伺候一家子老小的,可不是买回来供着的。” 邱管家脸色变得十分的复杂,“可是将军这边……” “将军这边也容不得你来管,你只守好自己的本分便是了。” 人牙子脸色白了白,心里暗衬原来这将军夫人就是个善妒的,果然是乡下来的,眼力界这么低的。她语气也没之前那么恭敬了,道,“夫人,咱这也不是第一次和大户人家里送人了,这也没哪个主母这样容不下人的。如今将军身边连个暖枕头的人都没,传出去了,夫人的名声也不好。” 瑛娘听了,虚笑了一下,“我倒是不知道建康城的人牙子如今倒是管到人家府上去了,甭管别的府上如何,我只管我这将军府便罢了。你若是不做这生意,我自然再去找人便是了。但是若是谁想把手伸到我们将军府来,就别怪我狠心一刀剁了她的爪子!” “你……”人牙子咬了咬牙,心里实在是不甘心,又见邱管家不说话,心里暗骂两句认栽,这才陪着笑脸道,“夫人说的哪里话,民妇这不是也是替夫人着想吗,这就让人给您去拿卖身契去。” 她说完赶紧让旁边的随从拿了几人的卖身契来,又报了价格。 瑛娘挑的这几人都不出挑,价格自然也便宜许多。 每人二两银子,加起来也是八两银子罢了。 等人牙子不甘不愿的走了之后,邱管家就冷着脸来收人。 瑛娘出声道,“这几个人你便不用管了,我会让毛九管着的。如今府上人多了,你把之前的几人管着就行了。” 说完就让郑大郎领着几人去找毛九了。 邱管家脸色大变,一双眼睛里冒出几分怒火来,却还是强忍着看着瑛娘,“夫人莫不是要夺奴才的权?奴才可是管了这府上好些年头了,这府上进了人,怎么能不让奴才□□□□的。” 瑛娘正准备上了台阶回内院去,听着这话,回过来看着邱管家,“邱管家,看来你还不知道如今府上的主子是谁的,待会就去领了卖身契出去吧,日后你便不是我们将军府的人了。” “夫人,你这也太欺辱人了。”邱管家听着要赶自己出去,顿时气的脸色涨红。 瑛娘看着他冷笑,“我这府上庙小,容不得你有二心的人。你倒是去看看别人家的管家待主人家如何的恭恭敬敬的,只你这奴才,自我们进了府上便阳奉阴违,替主子擅作主张,我若是还留着你,岂不是给自己找受。” 邱管家听她这样明明白白的数落自己,顿时也装不下去了,鼓着一双眼睛瞪道,“莫以为进了这府上就能住一辈子,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在这儿待多久的。早晚有一天我还得回来!” “叉出去。”瑛娘对着旁边的两个小厮道。 小厮闻言看了眼邱管家,到底是站着没动。 邱管家得意道,“这府上,也不是人人都是你能吩咐的了的。” 瑛娘冷笑一下,看着两个小厮道,“原本还看着邱管家这么多年守着这宅子劳苦功高的,还想给他一个方便,如今你们这个样子,我若是太客气了,反倒是对不住你们这态度了。好,都去收拾行李吧,下午人牙子来了,就跟着人走遍罢了。正好填补了我买人的空缺。” 说完也不管几人脸色如何惊恐难看,便转身大步往大厅里走去。 瑛娘上午发了话,晌午的时候便让毛九亲自去寻人牙子来了。 人家一听是要卖管家和小厮,顿时摩拳擦掌的过来了。 这小厮不值钱,但是这管家可是之前的东西啊。特别是这种将军府出来的管家,好些小户人家为了充门面,那可是都求着要呢。 两个小厮,每人卖出去三两银子。管家卖出了四两银子的好价格。 瑛娘虽然不大大懂含情,但是想着这银子一下子就抵消了自己之前买人的银钱,且还能处理掉三个不听话的奴才,这也是不亏本的买卖。当即连价格也懒得讲,就将卖身契给了人家了。 “你这恶妇,竟然真的敢发卖我,你等着瞧!”邱管家被人拉着往车上去,边往外喊着。 另外两个小厮也跪在地上磕头痛苦,“夫人大人大量,就饶了奴才们吧,日后奴才们肯定好好的听您的话。” 这两人磕着头,头上都肿了起来了。 旁边的人牙子见着赶紧让人拉着,“别让他们撞了,这钱都给了,撞死了不是赔本了吗?” 几个随从赶紧把人给绑了,拉到车上拖走了。 那人牙子一下子得了三个人,高兴的不得了。和瑛娘打了个招呼,就上了马车走了。 郑瑛娘这么一招速战速决,愣是把府上剩下的三个人给吓着了。一连几日里都是战战兢兢的在瑛娘面前当差,担心哪里做错了就被发卖了。 这将军府里出去的,就算卖出去了,那也是往低处卖的。再想往更好的地儿去了,那是压根别想的事情。 只是大伙心里又怨恨瑛娘,只觉得这乡下来的妇人果真是没有规矩的。这大户人家,哪有连管家都给发卖了的。而且这将军一家子才来这么几日,就把他们这些旧人发卖了,也不怕人家背后笑话的。 李大锤倒是连问都没问这件事情。 他平日里出去的时候多,回来了也是匆匆忙忙的吃饭睡觉,没心思管这府上的事情。再则如今瑛娘当家,府上的事情自然都是瑛娘来打点了,他也不多理会。 没过多久,京城里传出圣上新封的宁远将军娶了个恶妇的传言来。 建康的侯门贵族之间,都把这事情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来谈谈。 曹进的夫人孙氏进宫看自己闺女的时候,还把这事情给当做笑话说了出来。 孙氏本是个侧室,只不过生了个闺女争气,当上了贵妃娘娘,自然也在曹家水涨船高的。曹进的正室夫人没了之后,她就直接扶了正,成为了曹家的当家夫人。当初这事情闹着大臣们都有些意见,毕竟这侧室夫人扶正,那可是不和立法的。只不过皇帝直接点头了,大伙就是有意见也没法子了。 虽然扶正了,这孙氏骨子里还是个小气吧啦的性子,总记得上次因着瑛娘的镯子的事情,让曹进在皇帝面前不好看的事情,且自家大侄子曹盛平日里对她很是尊敬,没少孝敬东西。上次曹盛被打,她愣是没拦住,心里自然也把这口算在了郑瑛娘头上了。 如今找着机会了,就来埋汰一番。 “娘娘,您是没见着啊,那郑氏真是粗陋无比,一个乡野妇人,也敢在这健康城里耍横的。果真是让人瞧不上的东西。” 孙氏边说着,边拿着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樱桃红嘴。 曹贵妃穿着一身紫云宫装坐在鎏金大椅子上,听着这话,只看了眼孙氏,倒是没作声。这几次孙氏进宫里来,没少和她提起那宁远将军和郑瑛娘的事情,也不外乎是想然给自己这边出面整治整治而已。 只不过若是往常,她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如今这时候,可就不容易了。 皇上一下子给了一个五品的官职,还给赐了宅子。说明皇上心中是想栽培此人的。她能坐上如今这个位置,也不全是靠了当年的情分,心里自然有自己的一套考量的。 这李大锤便是日后要整治,肯定也不是现在的。 孙氏说的嘴干舌燥的,曹贵妃却一句话也不说,顿时有些不是滋味。这到底是自己肚皮里爬出去的,虽然如今出息了做了贵妃了,好歹也要听听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意思吧。 “娘娘,有些话臣妇也不好不说,那郑氏嚣张跋扈,不止欺负到别人的头上,也欺负到了我们曹家的头上来了。娘娘您的名声何人不知,她这样胆大包天,分明是不把娘娘放在眼里的。若是不想法子整治,日后让那李大锤出息了,还指不定要如何对付咱们曹家呢,” 曹贵妃闻言,心里自然也有些不高兴。她自从当了贵妃之后,在宫中便是皇后娘娘也是要让着三分的,结果这一个区区的妇人却让人参奏自己的母族,不可谓不胆大包天的。 只是要说如何处置,她如今倒是没下这个决心来。“好了母亲,这些事情你不必担心,皇上自有定夺。再说了,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好歹得等事情解决了才行。” “我的好娘娘唷,”孙氏顿时有些激动,“那李大锤才出去了一趟,就上了五品的职,若是再让他去了,只怕回来就是一品大员了。你爹都没这个位置呢,到时候还哪里容易动手的。反正这口气我是咽不下去的,你爹那边为了这事情也是整日里战战兢兢的,人都病了两日了,您可是我们曹家的大靠山,若是连您都任由着人家欺负咱们了,日后不是任凭谁都能来欺负咱们曹家吗?” ☆、第79章 曹贵妃的打算 曹贵妃是个聪慧的人,运气也十分的好,才有了如今这个地位。只不过再尊贵的人,总是少不得喜欢被人吹捧的性子。 她自幼是家中庶女,不被人重视,受尽了白眼。到了国舅府上也是战战兢兢的,伏低做小。如今当上了当朝贵妃,虽然时时提醒自己要惊醒,来和她娘说的这番话还是说到了她的心尖尖上了。 她如今都是全族的依靠了,再艰难,也要为族里的人挣个脸面。 莫说是贪墨了一个镯子了,若是果真家里人看上,这些人就该送到自己娘家人的手里的。这也是给了他们脸面。一个小小的将军和将军夫人就敢为了这点镯子的事情,就告到皇上那儿,虽然是私下里处理的。可是朝里后宫,哪个是没几个眼线的,这事情早就传到人家耳朵里去了。 皇后这几日见着她,也偶尔要明嘲暗讽的说她娘家门户小,所以才会连一个老百姓的镯子都要贪墨。让她被后宫其他嫔妃嗤笑。 认真算起来,这可都是这宁远将军家的夫人害的。 “娘娘,您可一定要为族里做主啊,若不然,你堂哥真是冤枉死了。我是个没本事的,没生出个儿子来,好在有你这个闺女,晚年也算老有所依了,只在家中,总得有个正经的子孙孝敬,你堂哥平日里是最孝顺的,如今收到了这样的委屈,你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知女莫若母,孙氏知道自己闺女的心性,凡事都是往自家闺女软肋上说。 曹贵妃听了之后,心里满满心绪难平,眼里也有了怒火。“娘,你放心吧,这事情我记住了。”她用了一个‘我’自称,也是表明自己是站在娘家这边的。 孙氏哭道,“为娘的就多谢娘娘厚恩了。” 孙氏一番千恩万谢,终于心满意足的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穿着亲衣服的太监打扮的人走了进来,若是瑛娘在此,见着这人,一定会大惊失色。这被流放的张富贵,怎么到了皇宫里当了太监了! 张富贵走进来,恭恭敬敬道,“娘娘,已经送了夫人出宫了。” “嗯。”曹贵妃点点头,靠在凤椅上,“小贵子,本宫记得,你和那个宁远将军是同乡吧。” 张富贵眸光一闪,“回娘娘,正是。” “那你可认识这郑瑛娘和那宁远将军。这二人秉性如何?” “瑕疵必报,下手不留情面,乡中不少人遭了秧。”想起曾经自己经历的一幕,张富贵看着地面的眼睛里,全都是仇恨的火花。 曹贵妃未察觉,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殿外,“看来,本宫真是要见识见识这些刁民了。” 曹贵妃想要见瑛娘,但是又知道自己不能太刻意的让瑛娘进宫来。要不然让皇后那边知道了,又给自己扣上一个以权压人的名分了。 所以左思右想,曹贵妃终于想出了一个名目来。 几日后,皇宫里便传出了消息,因着宫里的梅花开的正艳,贵妃娘娘邀请了女眷们进宫去一同赏花。 凡是三品以上的家眷,都能来宫里参加赏花宴。这消息一传出来,京官家眷们都开始忙活着去定衣服买首饰,有些甚至想着把家里的漂亮的闺女带几个进去见见场面,说不得就有了好的机遇呢。 宁远将军府这边也在忙,却不是为了这赏花宴的事情。 瑛娘在京中并没有什么认识的贵妇人,所以消息没有传到她这里来。且李大锤只是五品官,所以如今她正忙着家里家外的事情呢。 之前管家被人带走了,府上没有人管事,瑛娘干脆让毛九先暂时管事了。府上另外的婢女和小厮都被安排在外院洒扫。内院都是瑛娘自己买回来的人。虽然不能保证都干净,但是面上干活都还勤快的,也没有抓到嚼舌根的。 府上人口简单,大家也都习惯了自己动手,也没再往里面添置下人了。 如今有自家的宅子住,李大锤的月例加上瑛娘手里挣的银子,一家人过日子倒是挺富裕的。比不上那些有底蕴的后门大户,也比那些普通的富贵人家要体面。 瑛娘对如今这日子十分的满意,唯二的心愿也就是早点怀上孩子,大锤这边的仕途能够走的稳一些,不要出岔子了。 “夫人,夫人,内务府那边的大人送了帖子过来了。” 瑛娘正在家里看这几日的花销,便听着毛九从外面喊着跑进来。 毛九如今对管家这个角色拿捏的十分的到位。大事小事都是找瑛娘商议,平时兢兢业业的,很称职。瑛娘准备若是毛九乐意,就让他一直做这事情。毕竟外人终究是不如自己人信得过的。 “什么帖子。”瑛娘站了起来。她听婆婆李刘氏说过,这内务府算是皇家的管家了,但凡有啥子摆酒吃席的,都是他们来安排,还有皇帝家里送啥子东西出来的,也是经过他们这边的手。 毛九道,“来人说是曹贵妃娘娘要办赏花宴,建康城里但凡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家眷都能去呢,这下子可热闹了。” “三品以上?那我们家不是五品吗,怎么会收到帖子?”瑛娘看了看那内务府的帖子,果然是指名了让她去的。 毛九道,“那边说是因着将军此次有功,娘娘特意给的恩典。” “这就奇怪了。”她突然眉头一皱,“你刚刚说谁办赏花宴?” 毛九道:“是宫里的曹贵妃娘娘。” 曹贵妃?难怪! 瑛娘心下了然了,这哪里是赏花宴呢,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看来这曹贵妃,真的是个瑕疵必报的主儿。 想到自己已经曹家和贵妃盯上了,兴许还要连累到大锤了,瑛娘心里就着急了。 她想了想,道,“毛九,你待会去一趟兵部那边,看看将军什么时候回来,若是碰到了,就让他早些回来,就说我有急事。” 毛九一听,赶紧应了。转身就准备去套马车出门去找李大锤。 瑛娘也赶紧进了屋子去找李刘氏。 李刘氏不知道这其中的根由,知道这事情之后,很是高兴。 如今的皇帝又不是那个祸害她满门的昏君,说起来还算是给他们家里报仇了。她也盼着自己儿子媳妇能在这皇帝手里有个好前程。 “到时候我给你梳头发,我还记得许多发样呢。” 瑛娘道,“只是我不懂宫中的礼仪,恐冲撞了贵人。且听说宫里的贵人向来是喜怒无常的,我就担心给大锤这边惹事了。” 李刘氏笑道,“莫要担心,我这几日就好好教导你。”当初她做将军夫人的时候,逢年过节的,可没少入宫呢。 瑛娘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李大锤便回来了。先是过来看了李刘氏,母子两说了一会儿闲话,便领着瑛娘回了屋子了。 李大锤道,“出了什么事情,如此慌张?” 瑛娘苦着脸将这事情一五一十的给说了。 李大锤闻言,沉凝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道,“你可知道,如今朝廷上正在议论什么事情?” “啥?”瑛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如今不是说曹贵妃的事情吗,咋就扯上朝廷的事情了。 李大锤抿嘴道,“如今朝廷上,秦骁老将军和其他武将们,都纷纷的弹劾曹家以权谋私,横行建康。” “你的意思是?” 李大锤笑着道,“曹家本来就没有什么根基,全靠着曹贵妃一人在后宫中撑着。若是贵妃娘娘明白还好,不明白的,不止帮不了曹家,还要连带着连累自己。所以此次进宫,你只需要和别人一样,不出差错,不让她拿捏到你的错处,她便是贵妃娘娘,也奈何不了你。你到时候跟着卫将军的夫人,他平日里对我很是照顾,我明日也去托付一番,到时候你也能有个帮衬的。 听李大锤这么一番分析,瑛娘倒是不怕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情况,那曹贵妃也没什么可怕的。自己这不犯错,她难不成还能当着那么多官家夫人的面处置自己不成?现在朝廷上可在弹劾曹家呢,她要不是没脑子了,就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对付自己。顶多是给自己没脸一些,反正不痛不痒的,她脸皮厚,不在乎。 瑛娘也开始学着别人家的官太太到处去找人做衣服,买首饰,准备进攻去参加赏花宴了。 又想着之前李大锤说要找卫夫人帮忙。所以又提着礼物去拜访了一次卫夫人。 这些当官的家眷之间相处,完全是看自家男人的态度。李大锤是卫良手底下的得力干将,卫夫人自然也对瑛娘十分待见。不止拿了礼物,知道瑛娘也要参加赏花宴之后,还特意嘱咐了瑛娘跟着她一道去。 瑛娘自然十分欢喜,说了好些恭维的话。 卫良回府上的时候,正碰着瑛娘从卫府出来。 瑛娘赶紧回避着站到大门侧边,只等卫良进门了,自己再出去的。 卫良也没想到会碰到女眷,赶紧几步走进了屋子,才走了几步,突然就停了下来看向了大门的方向,只见着瑛娘已经出了门,只留下一个背影匆匆忙忙的消失在了门外。 “将军。”大管家见着卫良突然站着没动,似乎有事,赶紧走了过来。 “刚出去的那妇人是谁,是来找夫人的?” 大管家知道这是问的瑛娘,赶紧道,“回将军,这夫人正是宁远将军的夫人,今日是专程过来拜见夫人的。” 李大锤的夫人?卫良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刚刚一晃眼,他还以为见到了故人。看来,真是自己看错眼了。 ☆、第80章 瑛娘入宫 郑瑛娘到卫将军府拜见卫夫人的事情,卫夫人自己也和卫将军又说了一遍。卫夫人是个很有眼色的人,卫将军虽然和她谈不上夫妻情深,但是卫将军本身不是个沾花惹草的主儿,后宅里也只有一个卫家长辈给塞的侧室夫人,她自然对卫将军十分的尊重,府上的事情也从来不藏着掖着。 卫良听她说起这事情,又想起了之前见着的那个人影,心里暗自叹气,道,“李家得罪了曹家,到时候李夫人估计在宴会上有些难处。这事情也怪曹家仗势欺人,不是李家的错,且秦老将军也提过,秦老夫人那边也会帮衬一二。你到时候看着,也多提点一下。” 听了这话,曹夫人自然也更加坚定了到时候帮助郑瑛娘的心思了。 曹家就算再嚣张跋扈,今上才刚登位不久,一个贵妃娘娘的本家,就这样嚣张跋扈的,也太上不得台面。 虽说不能和曹贵妃明面上不对付,但是暗地里也不是人人都敬重她。而且,再如何,背后还有个皇后娘娘呢。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嫡女出身的。 瑛娘回到府上之后,薛超也到了府上拜访李大锤。 自从上次被秦骁坑了之后,瑛娘就有些迁怒这薛超,对他也有些怨言,不大想见面。但是兴许是血缘天性,在客厅里碰上的时候,她的一张脸愣是冷不下来。 薛超就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来的。 这些日子他心里一直念着这事情,理智上来说,也是要远离这些风暴,好好的混个前程。但是这心里却中念叨这个事情。 一想着瑛娘因为信任自己,反倒惹了这些麻烦,他这心里就觉得不舒坦。为了这事情,他也找了秦老将军那边说了几次,希望老将军能过多帮衬帮衬宁远将军府上。 今日过来,也是听说了曹贵妃要办赏花宴的事情。 薛超自然是没有家眷参加的,不过他和兴昌伯府上的次女定了亲事,人家这次也要参加的,他想着来打个招呼,到时候瑛娘进宫了,能去和那位伯府的小姐说说话,到时候也算是有个照应。 瑛娘听了他的来意后,心里那些火气也没了。 薛超看着瑛娘没生气,又和李大锤说了一些军营里的事情之后,就出了李家了。 “倒不是个浑人,还算有些良心。”瑛娘笑着道。 李大锤知道她和薛超的那份关系,所以笑道,“到底是血缘天性,你没见着他在外面的样子,可不是好欺负的。”能在府上艰难复杂的环境中存活,还能有如今的前途,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能办到的。 对于这个话题,夫妻两倒是点到即止。毕竟这关系还不是说破的时候,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瑛娘拉着他进屋去找李刘氏,商量了过两日去宫里的安排。 李刘氏又少不得一番嘱咐。 出了李刘氏的屋子后,瑛娘才和李大锤进了自己的主院。 到了屋里,瑛娘就开始换衣裳。这出门拜访人家,穿着打扮都费劲,头上戴着的首饰都压着慌。 平日里这种时候,李大锤都要来纠缠一番,这次倒是老老实实的坐在桌子边喝茶。等瑛娘换好了衣服出来了,他才道,“你别担心,按着我和你说的便成了。” “哎……”瑛娘低着头,抿了抿嘴。“我也不担心我进宫里后会怎么样,只是想着,如今咱们得罪了曹家的人,曹贵妃和曹家人就像是压在头顶上的一把刀一样,光是想着,就觉得前路艰险。大锤,咱以后就这么过下去吗?我总寻思着,这日子还不如当初在乡下的时候自在。” 李大锤默然喝光了一杯茶,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带着沉思的意味。 片刻,才道,“瑛娘,这种日子不会长的。” 该怎么做,他现在心里还在打算。只是具体怎么做,却还不能外道了。 两日后,瑛娘就坐上府里的马车,往宫门去了。 另外一边,长平侯府人马车上柳素心也对自己闺女千叮咛万嘱咐。 如今虽然长平侯府因为英王府的事情,地位很尴尬,但是到底也是有些嫡子的,皇帝也没有因此而迁怒长平侯府,所以这次赏花宴,长平侯府这边也被邀请了。 柳素心准备这次带着薛子燕去宫里溜一圈,见见各家各户的夫人们,没准回头这婚事就有着落了。 薛子燕却有些不乐意去。 凭什么那薛子凌就能嫁个王爷,她偏偏要胡乱的配个人。难不成自己晚出生了,就这样被人糟蹋的。 “子燕,你到底听到为娘说的没有,我这些日子都打听过了,那秦骁将军家的儿子很是不错,英雄少年,这次秦夫人定是要去的,到时候你可要好好的表现一下。” “那秦将军的儿子不是已经成亲了吗?” 柳素心一顿,“去年已经不在了,如今正想说个亲呢。” “你让我给人家做填房?”薛子燕瞪大了眼睛看着柳素心,她没想到,自己亲娘不止要将她随便许个人家,而且还是给人做填房的,她眼睛一红,露出泪水道,“娘,你到底是真的疼我还是假的疼我,为何姐姐就能风风光光的做王妃,我就得做继室。” 看着自己闺女的眼神,柳素心心里还是有些心虚的,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自己没错。 秦家那也是功勋大家,多少姑娘想要进门都不能呢,她这一心一意的为了小女儿打算,却没想到竟然遭到了这样的质疑,心里也觉得冤枉,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薛子燕道,“我和你爹也商量过了,他也没反对。子燕,如今家里不同往日,你姐姐和英王的婚事当初也是英王提亲,你何必与她争个长短的。嫁入秦家虽然是填房,但是好歹也是正经的夫人,夫婿家里又是握有实权的,你在外面也不会被人瞧不起。” “反正我是不会嫁出去的。”薛子燕任凭她这么说,都是铁了心肠,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呢,你让我去秦家,没有别的心思,我是万万不信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不懂事呢?”柳素心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了。眼见着宫门口越来越近了,她也不想把自己闺女的情绪影响了,干脆也不说了,“罢了罢了,你待会好生表现就行。如今家里这个情况,别再闹腾了。” 薛子燕含着泪看了她一眼,眼中露出了不甘和愤恨。 柳素心看着她的眼神,下意识的躲开了。只是再仔细想想,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毕竟若是真的成了这门婚事,不止侯府能够走出困境,日后若是秦将军能够帮衬大女儿和女婿那边一把,说不得这天……就变了。 到时候大女儿和小女儿就都能在身边了。秦家从龙之功,也不会被亏待的。 当然,这些心思她不会和自己小女儿说的。 子燕到底是太过年轻了,心思都藏不住,也不会体谅人。便是让她知道了,也不一定会理解自己的一片良苦用心的。 瑛娘发现,进宫也不是随随便便的就进了。 这到了宫门口,一番盘查之后,还得等着。她家男人如今位置没人家高,所以她得排队,排在最后面进宫。 坐在马车里,瑛娘撩起窗帘,看着外面香车宝马,奴仆成群,各家各户的夫人小姐出行,都是热热闹闹的,一大群人簇拥着。单单是自己这个马车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好在大伙也没有和她打招呼的意思,所以她干脆躲在马车里不出来,好好的眯着眼睛养精蓄锐。 “那马车里的是谁,怎么这样冷清?” 远处,秦老妇人从车里出来,正准备接受娘娘的恩典坐轿子入宫。轿子还没过来,老夫人也坐不住,干脆出来透透气。冷不丁的瞧见了瑛娘这边,顿时有些奇怪。 “那边是宁远将军府的夫人。”秦夫人身边的老妈子道。 “哦,我知道了,老爷说过,这宁远将军乃是难得的人才。之前还叮嘱我看顾一二呢。” 老妈子道,“奴婢听说,这人宁远将军的夫人还是当初宁远将军在乡下的时候娶的,大字不识,而且还十分粗鲁。前些日子不是说这夫人才进了将军府,就将之前的老管家都给发卖了吗。” “红姑,这些话就别说了。”秦夫人瞪了她一眼,“这些闲言碎语的,你听听便罢了,莫要跟着一起起哄。能够被老爷称赞的人,选的媳妇自然是不会差的。即便是真的,那也是别人家的家务事,容不得你去说三道四的。” “是是,奴婢知道了。”红姑赶紧低着头道。 “嗯。”秦老夫人皱着眉点头。 说话的功夫,宫里的大太监已经领着人出来迎接各位官家家眷了。 随着大家都下了马车,瑛娘也跟着下了马车,站在大家的后面。 眼看着前面的人都接走了,其他人也都在坐轿子准备进宫里,只瑛娘这边无人问津。瑛娘看着不对劲,问了问为首的红衣太监。“公公,我也是收了娘娘的帖子的,烦请公公,不知道我何时能入宫?” 那红衣太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就是宁远将军府上的?” “是。”瑛娘点头应了,心里有些打鼓。她第一次和这种宫里的宦官打交道,对这些人的印象还停留在戏文子里的阴险狡诈,陷害忠良的形象。 瑛娘倒是没看错人,只见着太监脸上顿时带着几分讽刺的笑容,“一个五品官家的家眷,也想坐轿子入宫,自己走进去吧。杂家可安排不出轿子了。”说完鼻子朝上,直接进往宫门口去。 瑛娘站在原地,看着轿子一辆辆的抬走,自己站在宫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肯定是不能不去的。 瑛娘心里知道,自己这就是气死了,也只能自己走进去的。 “想让我觉得丢人?也太小瞧人了。”瑛娘暗自冷笑。她现在是没法子和这些人翻脸顶撞。但是想以此来打击她,让她觉得丢人,那就太错了。 她直接袖子一挽,大大方方的将贵妃娘娘的帖子拿着,跟着大部队入了宫去。 等瑛娘进了宫里了,跟着大部队一起往内宫去了,那身后来安排事情的大太监见着了,顿时歪了歪嘴。80 ☆、第81章 贵妃的拙劣手段 走路这种事情对于别的夫人小姐来说,是个挺累的活儿,对于瑛娘来说却觉得啥子都不算。当初从村里到镇上,不都是两条腿走下来的吗,这还是这么平整的青砖大道,走起来更是不费力。 卫夫人在后面的轿子里,从轿子的窗户里看了看,见着瑛娘还在走,心底叹了口气。 宁远将军为朝廷效力,他的家眷却受到这样的待遇。曹贵妃这样做,哪里是在给李夫人没脸,这简直就是寒了武将的心。今日这事情这么多人看着,也是捂不住的。 其他官家家眷也都暗自猜测这宁远将军的夫人是不是哪里得罪了曹贵妃了,这可是头一回见着这种事情的。 让一个弱质女流从宫门口走到后面的御花园,这两条腿怎么受得了的。 瑛娘不止好好的走了,还偷偷的打量着宫里各处的模样。 她进宫里前,李刘氏就让她低眉顺眼的,啥子不出头,老老实实的待着便成,莫要惹事。所以她也不对曹贵妃的这一行为表现出什么不满的表情,只眼角偷偷的打量着这宫内。身后跟着的宫人也没抓着一点错处出来。 走了差不多两盏茶的功夫,前面的轿子才停了下来。 瑛娘暗道这皇宫还真是够大的,这哪里是宅子啊,真是比一个小县城都要大的。 各位夫人们都从轿子里出来,依次的跟着领头的宫人往里面走。 卫夫人看了眼瑛娘,有心落在人后头,等着瑛娘一起走。 “便是不舒服,也先忍着,这宫里不比外面。莫要让圣人觉得失礼了。” 瑛娘没想到卫夫人能够主动过来招呼她,顿时心生感激,笑道,“夫人说的是,娘娘能让臣妇进宫赏花,这是天大的恩赐,哪里还会不舒服的。” 卫夫人点点头,见着大伙都往前面去了,道,“咱们也去吧。” “刚刚那是宁远将军的夫人吧,”头发花白的秦夫人轻声问了问身边伺候的人。 “看着排位品级,应当是的。” 那老妈子又看了一眼瑛娘,“倒是长的很好看,不像传言中的那样。” 秦夫人笑了笑,“传言自来便不可信。”想着出门的时候自家老爷的吩咐,李夫人心里也有了安排。 这宫里虽说是曹贵妃的天下,但是朝堂上,曹家人压根上不得台面。 如今这许多老将老臣可都是前朝留下来的一班人马。皇上无人可用,也要仰赖这些老臣,如今江南那边也这样混乱,除非皇上疯了,才会为了一个贵妃就得罪朝臣的。所以她这次进宫,也压根没有将这个所谓的贵妃娘娘放在眼中。反正都是走个过场而已,再看看这宁远将军夫人是何许人,适当的时候帮衬帮衬,也算是完成了自家老爷的交代。 此时寒冬时节,一般人家哪里还有这种赏花的闲情逸致。 瑛娘还没进御花园的时候,还在唾弃这宫里人闲着没事干,大冬天的不在家窝着,出来吹冷风受冻,真是找罪受。 进了御花园之后,才发现自己真是孤陋寡闻没见过世面的。 御花园里两边的楼台早已布置妥当,大家进了花园之后,就直接上了楼台。楼阁里面又弄了上好的银丝碳,进了里面,瑛娘就闻到了一股清香味,浑身也十分的暖和。 夫人们进去之后,都被安排着坐了下来。 瑛娘两边一瞄,果然也没自己的位置。 这次她也知趣的没问人,自己找个旁边的位置站着,隔着一层薄薄的绢纱,看着外面的白雪红梅。 心里暗自感叹,果然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寒冬,在那些乡下的地方,多少人家吃不饱穿不暖,这些功勋大族,皇宫内院却如此奢靡。 “贵妃娘娘驾到——” 随着一声尖细的声音,所有的夫人们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又跪在了木制的地板上。瑛娘也学着大伙的模样跪了下来。 片刻,便听着一声声叮叮咚咚的声音传来。 一股脂粉的香味传来,瑛娘知道,正主来了。 “平身。”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声传来。 “谢娘娘。” 大伙都从地上站了起来,复而坐在位置上。只瑛娘一个人站在旁边,低眉顺首的,什么也不看。 曹贵妃早已看见了瑛娘。 上下一打量,见她穿着是这夫人中最寒酸的,连首饰都没有多少,心里暗自嘲讽,“果真是个破落户,这样穷酸的模样,才会把一个镯子看着比命还重的。” 她对瑛娘旁边的内侍使了个眼色。那内侍会意,走过去道,“你是何人,敢在贵妃娘娘跟前放肆。” 瑛娘低着头跪了下来,“臣妇乃是宁远将军府女眷,受娘娘的旨意进宫参加赏花宴。” “既然是参加赏花宴,何故不入座。如此站着,真是太不守规矩了。” 这一番动静,自然惹来了众人的眼光。 坐在中间的长平侯府人柳素心也看了过来,待看见了瑛娘的脸之后,脸色顿时惨白,失手间将一杯茶都给打翻了。 曹贵妃闻声不悦的看了一眼。只不过想着今日是为了整治郑瑛娘的,也没有再多追究。 她道,“你便是宁远将军府的女眷?怎么如此不知礼数,传言你和宁远将军都是出身乡野,不知礼数。且恶名远扬,如今看来真是不假。” 瑛娘听着这一连串的罪名,更加的低眉顺首,“臣妇惶恐。” 曹贵妃冷笑,“你今日敢不遵礼数,在本宫面前失仪,按罪当打板子。来人——” 两个宫人走了上来。 曹贵妃冷着脸道,“将这罪妇拉下去重大十大板!” “诺。”宫人赶紧过来一人一边的抓着瑛娘。 瑛娘心里暗自慌张起来。没想到这曹贵妃竟然用这样荒谬的理由来惩罚她。先前她倒是还高估了这女人的廉耻心了。 “臣妇不服,臣妇冤枉。”瑛娘挣脱着嚷嚷起来。 就算挨打,也不能这么不声不响的打了。就算被打了,她也要让人都知道,今儿个这事情是曹贵妃这女人以权谋私,仗势压人,无缘无故殴打臣子家眷。 “拉下去。”曹贵妃脸色微变。她乃是堂堂的一宫妃子,就不信办不了这一个女人。 卫夫人看着这情形,也是着急不已。她今日是要照顾这宁远将军的夫人的,可是如今这个情况,便是她开口了,只怕也拦不住这曹贵妃的打人之行。 旁边的夫人们也都没说话,心里却心思各异。 秦老夫人眉头皱了皱,突然抿着嘴笑了起来。“娘娘且慢。” 曹贵妃正因着能把这郑瑛娘给办了,心里正高兴着,突然听着秦夫人这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秦夫人这是要拦着本宫?” 秦夫人笑道,“臣妇不敢,只是还请娘娘给这郑氏一个说话的机会。这郑氏初入皇宫,出身确实不高,难免有些不懂规矩。还请娘娘体恤一二。” 卫夫人见状,也适时附声,“娘娘,秦夫人说的有理,还请娘娘明察。” 其他武将夫人见着秦夫人和卫夫人出声,也都纷纷出言,“请娘娘明察。”笑话,武将向来都是拧成一股绳才能走到今天的,要是这时候任由着人把自己人给欺负了,回去了还不给自己男人削了。 反正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有前面两位夫人出头,自己这边只跟着附和一句,娘娘也怪罪不下来。 曹贵妃没想到会有这个局面。 她受皇帝宠爱,内宫中向来说一不二,连皇后娘娘都要退避几分。本以为今日寻个随便的由头将这瑛娘给处置了,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回头再告那宁远将军一状,这事情也算了了。 却没想到竟然有人给郑瑛娘求情。 而且还不止一位。 看着这个情形,曹贵妃顿时有几分骑虎难下了。 若是这么放了,她心里不甘心。 但是不放,日后于她名声不好。左右为难,难以抉择。 秦夫人见着曹贵妃脸上青白交加,知道今天这是把人给得罪了。 她暗自冷笑,面上不显道,“这暖阁里也没有这郑氏的位置,郑氏没有地方坐,自然只能站着了。以臣妇来看,乃是有人安排疏漏,这才让真实遭殃。还请娘娘查出这办事不利之人,予以惩治。” 这也算是间接的给了曹贵妃一个台阶下了。 瑛娘也听出了味道来了,赶紧挣脱开了,趴到在地上,“娘娘明鉴,民妇以为身份低微,又未曾有人安排席面,这才站在一边,不知道如此冒犯了娘娘,实在有罪,还请娘娘恕罪。” “这就是了,宾客受邀到了主人家里,见着没自己的位置,也不好询问。这才有了一场误会。”秦夫人故意的将这误会二字说的极重。 其他人也都看向了曹贵妃。 虽然大家身份不高,不是皇家贵族,但是好歹也是功勋世家的后人家眷。看着宫里的娘娘这样随便的捏造了一个罪名就要处置人,也有些看不过眼。 曹贵妃几番深思熟虑,看着瑛娘那张脸,心里更加厌恶起来。 这妇人果然是自家的灾星。之前害的家里的父兄被罚,如今又害的自己被这些命妇们看笑话。 只如今是处罚不了了。别人不说,这秦老将军在朝中的地为她也是知道的,贸然得罪了这样的人,不是明智之举。 她狠狠的捏了捏手指头,这才咽下了这口气,“好了,既然如此,本宫今日就网开一面。日后万不可如此没规矩了。” “谢娘娘大恩。”瑛娘赶紧趴着磕头。心里是对着曹贵妃恨在骨子里了。又默默的在心里将曹贵妃的祖宗十八道问候了个遍儿。 一场闹剧还没达到目的就匆匆的收场,曹贵妃心里终究是不舒服。安排人给各位夫人上了暖汤。 瑛娘这边也临时加了个位置,和一个年轻的姑娘坐在一起。那年轻的姑娘对着瑛娘善意的笑了笑。见着瑛娘不知道喝汤的姿势,自己做了一遍,让瑛娘学着。 见着这姑娘如此贴心,瑛娘感激不已,笑容中更多了几分真心。 不过她倒是没真的用汤,只用唇沾了沾,没敢喝下去。 用了汤,暖了身子之后,曹贵妃就领着大伙一起出阁去赏花了。 几个大官显贵跟着最前面,瑛娘这样没啥子身份的自然是紧紧的跟在后面。那年轻的姑娘也走到了后面。“我知道你。我是兴昌伯府的,待会你和我一起走吧。” 听着这话,瑛娘又细细的打量了这姑娘。 合着这姑娘还是自己未来的嫂子啊。 看着这俏丽十足又带着几分温婉的模样,瑛娘心里暗自给薛超点了个赞。真是好眼光,这性子这模样,薛超真是走了大运了。 ☆、第82章 狭路相逢 两人处了一段,瑛娘才知道,这位兴昌伯府的姑娘叫乔舒宁,是伯府的次女。平日里也很少参加宫宴,如今也是因着嫡姐出阁了,才轮着她来这一趟。 瑛娘不知道这薛超是怎么托付人家的,反正这位乔姑娘很热情,脸上一点也没有瞧不起人的意思,更没有因为曹贵妃之前的刁难而故意的疏远她。 瑛娘自然不知道,在世家当中,曹贵妃这样一个小门小户庶出的,且还是侍妾上位的贵妃娘娘,压根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威严可言。如今大家敬着,也就是看着皇帝的面上而已。 但是要说打从心底怕这位,倒是没有。 世家若是不出大乱子,皇帝也是轻易不会动的。更何况是后宫的娘娘们了。 所以乔姑娘可没想过因着娘娘不喜就故意避开瑛娘的。 大家在外面走了一路,一阵扑鼻的梅花香味传来。瑛娘感觉十分振奋,暗道这富贵人家果然是会享受。这要是在乡下这会子,她还在担心家里的存粮够不够,棉被够不够暖和呢。哪里还会注意这梅花香不香的。 只不过刚刚没喝那暖身子的汤,这会子倒是有些冷了。 她暗自搓了搓手臂,跟着大部队一起走,顺便跟着乔姑娘唠嗑两句。 过了一会儿,除了几位位份高的夫人跟着曹贵妃之外,其余的人已经开始自由活动了。 瑛娘是尽量的将自己弱化,让人看不着自己最好。刚刚是正好逃脱一劫,若是再遇着曹贵妃发难,她可不敢保证大伙还会再次帮着她的。 乔姑娘到底是个坐不住的,跟着瑛娘一道看了一会儿,就拉着瑛娘准备去热闹的地方找几个年轻的官家小姐说会话。 两人刚要过去,瑛娘便觉得肚子有些不舒坦了。 她捂了捂肚子,心里感觉有些不大对劲。 “你怎么了?”乔舒宁看着她道。 瑛娘脸微微红了红,附在她耳朵上小声说了一声。 乔舒宁捂着嘴笑了笑,“寻个宫人领你过去便是,只不过这里很多地方都不能乱去的,你早去早回。”说着就帮瑛娘叫了个穿着碧绿小袄的宫女。 瑛娘道了谢,赶紧跟着人一起过去了。 这皇宫里自然是没有茅厕这东西的。也只不过有个屋子里放了恭桶,方便的人就过来一趟。里面不止熏了香吗,还有专门的人伺候。 瑛娘一走进去,就进了里面解决了一番。 等出来的时候,人就有些晕了。 她揉了揉脑袋,发现刚刚屋子里的人都不见了,瑛娘心里暗道不好,赶紧去开门。 还没碰着门,门就被推开了,一个穿着太监服装的人走了进来。 这些人即便是太监,瑛娘也不能不把他们当男人看。一想着自己刚方便完就被一太监看着了,顿时觉得有些窘迫。 她正要出门,便被这太监给拦住了,“怎么走的这般急?” 瑛娘微微低着头,没看清楚人长什么样,听着这声音,心里一震,抬头看了过去。待看清楚了眼前的人之后,眼睛都瞪了起来。 “张富贵!你怎们会在这里?” 瑛娘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张富贵的。 这个人不是被流放了吗,怎么会在宫里?! 张富贵冷笑一声,脸上的笑容十分的狰狞,他朝着瑛娘走近了几步,声音凄冷道,“我怎么会在这里?说起来我还是该感谢李大锤的那一刀了,要不然我怎么会能有如今的这番境遇的。多亏当初李大锤那一刀,我才能进宫里,不是吗?” 瑛娘后退一步,想着脱身的可能。这张富贵竟然敢大模大样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肯定是有什么后招的。 她暗里吸了几口气,“张富贵,这里不是张家村,这里是皇宫。你可是个被流放的犯人,被人知道你混进宫里来了,你可是也讨不了好的。” 原本准备拿这些话来让张富贵有所顾虑,却不想张富贵竟然笑了起来,“我现在可不是戴罪之身了,进宫之前就脱了罪名。便是别人知道了也无碍。倒是你这位将军夫人,若是让人发现你在宫里和侍卫私通,你说你会如何,李大锤会怎么样?”张富贵说着,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当初没能算计的了你,这次看你还怎么跑得掉。” 秽乱宫廷可是死罪! “你想干什么?”瑛娘紧张的看着他。 张富贵笑了一下,往后面打了个手势,就见着一个虎背熊腰的侍卫走了进来。 看着这人进来了,瑛娘瞪大了瞳孔。 张富贵笑道,“你不是最重贞洁吗,我倒是要看看,没了贞洁,你会怎么样。” “你无耻!” “你尽管骂吧,反正我这辈子也是被你和李大锤给害的这般境地。郑瑛娘,我倒是要看看你会不会比我还惨。还有李大锤,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说起来我能这样容易对付你们,也要多亏了你得罪了曹家。要不然哪有贵妃娘娘帮衬的?” 张富贵越说越得意。 他也不担心被瑛娘知道了,反正如今,这郑瑛娘就是砧板上待宰的鱼肉,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关系。 “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瑛娘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冲过去将张富贵给勒住了脖子,一根簪子狠狠的抵住了他的脖子。 张富贵没想到哦啊郑瑛娘会突然来这么一招,一时不查,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瑛娘用簪子抵住脖子了。旁边的侍卫也拔出宝剑。 瑛娘狠狠的瞪着侍卫,“别动,要是动,我就杀了他。反正在你们手里也活不成,死了我也拉个垫背的。” “郑瑛娘,你可别乱来。” 张富贵吓得脸色发白,他都能感觉到簪子把他脖子上的皮给划开了,一阵的刺痛。 “让我出门,要不然,就别怪我的手下无情。死了我也拉着你垫背。” 反正出了这扇门就有逃生的可能了。她就不信这些人敢当着皇宫大院这么多的人的眼睛动手的。她抓着张富贵的手也越来越没力气了。 “郑瑛娘,你可别得意。你刚刚碰的碗,我可下了料的,你抓了我也撑不久。” 瑛娘知道自己有些不对劲,心里心慌,“我明明没有喝那些汤。” “哼,我知道你不会喝,所以特意放到了碗沿上。”张富贵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 瑛娘狠狠的咬了咬舌头,手里的簪子往张富贵的脖子里刺进了一点,惹得张富贵一阵的尖叫。 那侍卫没想到瑛娘如此烈性,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也不想放瑛娘走,毕竟这事情要是败露了,不知道曹贵妃那边会怎么处置呢。 瑛娘咬了一口舌尖,疼痛让她清醒了一些。她感觉这次下的药和志气和张富贵下的药不大一样,似乎甚至都开始发热了。 随着身体的感觉,她也猜出自己是种了什么药了,顿时杀了张富贵的心思都有了。 她努力的往门边走,对着侍卫道,“开门。”边说,边把簪子往张富贵的脖子里插深了点儿。 “啊——郑瑛娘,我一定要废了你,废了你!” 张富贵疼的大喊大叫的。心里早就把郑瑛娘给杀了个千百遍了。 “快开门!”瑛娘又喊了一声。 这下子张富贵来不及呼痛了,赶紧对着那侍卫道,“快开门啊。” 那侍卫犹豫了一番,才不情不愿的开了门,一双眼睛却紧紧的看着瑛娘,准备找机会把人给制服了。 瑛娘哪里给他机会,开了门就摇摇晃晃的把张富贵给弄到了门外。门外果然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她心里暗自害怕,却又强作镇定。知道如果今日栽到张富贵手里,就没有半点活路了。 又深恨这曹贵妃为人太过阴险狠毒,不给她和李大锤留下活路。使出这些下作的手段来对付对国有功的臣子家眷。 瑛娘走了一小段路,发现中央有条人工河,趁着自己晕厥的瞬间将张富贵猛的推开,自己一下子跳进了人工河中。 张富贵被推开,脖子上鲜血直流,赶紧催着侍卫,“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抓人啊,要是坏了娘娘的大事,要你的狗命。 如今大雪纷飞,池塘里更是已经结了冰了,瑛娘跳下去之后,全身就冻得没有知觉了。她拿着簪子把自己大腿上插了一下,有了知觉之后,才忍着继续的往前面游去。 也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直到撑不住的时候,瑛娘才从水底钻了出来。 “什么人?”几个巡逻的侍卫听着响声纷纷的看了过来,只见瑛娘正浮在水面,虚弱的朝着他们喊着,“救命。” 御花园这边,几个夫人们已经有些受不住这寒风,准备回暖阁去休息片刻。 卫夫人和秦夫人自然是一道的,两人这才想起,许久没见着郑瑛娘了。 “二位夫人,刚刚李夫人说去更衣,却一直没回来,我寻了宫人去找,也是没有音信。” 乔舒宁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 刚刚许久没见着瑛娘,她心里就担心是不是走错路了,赶紧寻人去找,却没见着人。这又是在宫里,她也不好声张。无奈想起这秦夫人和卫夫人对郑瑛娘也多有照顾,便只得来寻她们二人了。 秦夫人一听,脸色微变。 这皇宫大院的,不可能平白无故不见了人,难道这又是曹贵妃动了什么手脚? 卫夫人脸上也着急,“这可如何是好?” 秦夫人是个稳重的人,虽然怀疑是曹贵妃动的手脚,但是此时无凭无据的也不好声张,免得又给了曹贵妃处置人的借口了。 她赶紧寻了身边伺候的老妈子,“你去寻人打听一下,帮着找找。” “是。”老妈子赶紧走了。 几人还未放下心来,却见老妈子才去不久便回来了。 “夫人,刚刚听前面伺候的人说,宁远将军夫人掉入了河里,刚刚被人救上来了,已经被皇上命人送回将军府去了。” 秦夫人闻言,眉头一紧,看向了曹贵妃的方向。 只见曹贵妃正满脸得意的和几个夫人说话。 ☆、第83章 风起云涌 “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这进了一次宫里,又是风寒又是伤口的,瑛娘,你到底怎么了?” 郑瑛娘躺在床上,苦笑连连。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她都不敢和自己婆婆说,要不是她狠心跳下河里,这命都没了。到时候都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现在想起之前的情景,她都还心寒呢。 若是一般人,估计也不敢跳下那冰冻的河水的。好在她一直狠得下心,对别人狠,对自己也能狠。 李刘氏叹气道,“你先好生歇息,我已经让人去找大锤回来了。” 李大锤本来在兵部和卫将军一起商议初春抗敌的事情。却不想得到了府上的消息,当即就往家里赶了。 卫良见他神色慌张,又是家里出事,正不知道是发生了何事。正巧卫府的家奴奉了卫夫人的吩咐,来把宫里的事情禀报了一番。 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卫良当即一拳头将桌角给敲的粉碎。 “真是无知妇人,无知妇人啊!” 到了家里,李大锤直奔房间里,看着床上昏睡的瑛娘,一张两顿时变得青白一片。 “瑛娘怎么了。大夫怎么说?” 李刘氏正坐在床边,见自己儿子着急,赶紧道,“你别担心,大夫已经看过了,也开了药,刚服药睡下了。” 李大锤坐到床边,拉了拉瑛娘的手,正在发烫。 “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去来一趟宫里,回来就成这个样子了。” 李刘氏抹了抹泪,“你好生陪陪她,我先去厨房里看看药好了没有。” 见着李刘氏出去了,宋梅娘也领着几个丫鬟出去了。 李大锤紧紧的握着瑛娘的手,“瑛娘。”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的正在昏睡。 “瑛娘,瑛娘。”李大锤握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旁,眼中杀气腾腾。 宫内,凤仪宫。 “竟然胆敢在宫内行凶,伤害朝廷家眷,真是胆大包天。来人,给朕将人带下去交由大理寺。等那郑氏醒了之后,问清楚来由,再行定夺。”天成帝气的满脸铁青。 他才准备年后就让卫良带领李大锤前往江南那边,将叛军一网打尽。没想到这关头竟然出了这种乱子。 想着之后要面对的问题,天成帝心里一阵阵的火气。 曹贵妃在旁边抹着帕子,“皇上,那小贵子好歹也是臣妾身边伺候的人,还请皇上网开一面,就饶了他吧。” “爱妃!”天成帝看着曹贵妃,看着她那双带泪的眼睛,想着曾经两人不离不弃的时光,心里也软了几分。“爱妃,那郑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自控小贵子行凶,如今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若是朝中的大臣知道了这事情,你让朕如何和他们交代?” 好好的一个人进宫来,却是躺着出去的。这要是不给一个好的交代,这文臣武将还不知道要传出怎样的话来呢。 “可是那郑氏确实对臣妾不敬,若不是那些武将夫人保她,臣妾也是饶她不得的。小贵子也是给臣妾出一口气罢了。” “都快要了人命了,只是出气吗?”天成帝的声音带着怒气。 曹贵妃却不怕,天成帝宠爱她多年,如今早已摸清楚了他的脾性,眼下也想保住张富贵,自然不会让天成帝就这样下旨处罚了张富贵的。 “小贵子都说了,那是她自己刺的,原本也只是想震慑她一番。若不然,陛下可以亲自问问那郑氏,是不是她自己投河,是不是她自己刺了自己的。说起来,小贵子还被她伤到了,差点就没命了。她一个五品官的家眷,竟然敢伤害宫中的人,臣妾看,她那是有谋逆之心!” “住嘴!”天成帝怒声呵斥。 他的皇位本就不是正当所得的,担负了谋逆之名。如今江南那边又在叛逆,他如今最讨厌的就是这谋逆二字了。 曹贵妃被他呵斥一句,顿时觉得委屈不已。 不停的用帕子抹泪,嘤嘤的哭泣起来,“早知道陛下今日为了一个臣子的妇人来责骂臣妾,臣妾当日就该死了的。也不会如此伤心了。” 听曹贵妃提起当日的事情,天成帝心里又觉得愧疚,又觉烦躁。 想了想,也不忍心在呵斥她了。倒是缓和了声音道,“不管如何,这郑氏受伤是真的,也被这么多人看见了。朕必须要给文武百官一个交代。那小贵子不能轻易放了。” “陛下,您就真的要委屈臣妾吗?小贵子被郑氏伤了,您反倒要来处置他,日后谁还尊臣妾这个贵妃。只怕连宫女都要骑在臣妾头上了。” 天成帝心里本来拿了十二分的心思要把这张富贵给办了。但是听着曹贵妃这一番哭诉,他心里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私心里也希望能够是郑氏犯了过错,这样一来,这事情也不会怪在他和曹贵妃的头上了。一个妇人而已,牺牲了也就牺牲了。 只是…… 他眯着眼看着曹贵妃,“你也莫要哭了,你之前动的什么心思,朕都清楚。你是气郑氏之前连累了你曹家的事情,所以心里早就有所怨言,是不是?” 曹贵妃脸上一急,“陛下。” 天成帝摆手,“这事情日后不要再提起,不管你之前抱了怎样的心思,日后再不许动郑氏的心思了。要是这事情被人传了出去,江南那边该要大做文章了。爱妃,朕宠爱你,但是这江上社稷,也不能由着你胡来。” 若是在以往,办了也就办了。但是现在这个档口,他可不能被江南那边抓到一丝一毫的把柄的。 想着这事情后续的处置,他一阵的心烦意乱,也不想再看到惹了麻烦的曹贵妃了。“你近日在宫内抄写经书,莫要出宫了。朕先回御书房去。” 说完甩袖而出。 “陛下,”曹贵妃急急的追了过去,却只看着天成帝大步往门外走去了。 见着天成帝果真头也不回的走了之后,她气呼呼的将宫里的炉子给推倒在地上。 旁边的宫人顿时跪倒了一地。 曹贵妃发了一番火气,对着旁边吩咐道,“去给小贵子送药过去,可别让他死了。” 皇帝在凤仪宫发火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皇后的坤羽宫中。 “这次伤的也只是一个五品将军的家眷,估计陛下也就这么一会子的事情,过几日就会好了。”皇后身边伺候的人有些遗憾的说道。 若是这次伤的是个公侯夫人,那才是这曹氏要栽更头的。 皇后穿着一身明黄的常服,转了转手里的戒指,听着这话倒是笑了起来,“陛下才准备年后出兵,眼下闹出这事情,也够她吃一壶的。这样的蠢笨妇人,他也当得这样的宝贝。” 话里话外全都是醋意和埋怨。“想我和他数载夫妻,他便怪我不陪着他一起。也不想想,当时若是连我也去了,这偌大的府上谁来管着。儿女们谁来看顾。就为了这些事情,他就这样的捧着那个妇人,让她骑在我头上。这次我倒是要看看,他怎么收拾这乱摊子的。” “娘娘。”旁边的心腹嬷嬷一脸的担忧。 若是曹氏还是不能办了,日后这后宫之主的位置,只怕娘娘还是坐不稳的。只等皇上坐稳了江山之后,这后宫,只怕也是要动一动了。 只盼着这曹氏早早的没了便好了。 皇后转身来,沉凝一下,吩咐道,“将本宫宫中的那百年人参送到宁远将军府上,顺便带个太医过去看看。” “是。”老嬷嬷赶紧着去了。 郑瑛娘还不知道自己晕过去的这段期间,惊动了皇朝顶端的人物。 她只觉得,这跳入河水真是难受,若是日后再遇着这种事情,她还是直接药死自己算了。 醒来的时候,手被人紧紧的捏着。她才一动,就被人抱住了,“瑛娘。” “你回来了。”郑瑛娘睁开眼睛看着他,眼中带着几分委屈,“我今天可真是吓到了。” 说是吓到了,脸上却一点害怕的神色也没有。 李大锤越是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越是难受。 “瑛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谁动的手,可是那曹贵妃?” 听他提起这事情,郑瑛娘的眼神也冷了下来。“是曹贵妃,但是动手的,是张富贵!” 想起今日的种种,她就恨不得将那张富贵给千刀万剐了。 李大锤也没想到张富贵这个人竟然还能出来闹出这些幺蛾子的。他狠狠的握着拳头,眼中冒着杀气。 “竟然是张富贵,那日我就不该放了他的性命。应该直接一刀解决了他,才留下了这些祸害的。” 瑛娘叹气,“如今他似乎是那曹贵妃身边的人,咱们想动手都没法子了。” 李大锤咬了咬牙,“曹贵妃又如何,无缘无故的让人害你,纵然是天潢贵胄也脱不了罪责。明日我便上奏折,让陛下主持公道。” “那皇帝如此宠爱曹贵妃,我看悬的很。如今我也想通了,虽然受了委屈,差点丢了性命,但是强权面前,咱们就是拼了命也没法子。还不如慢慢的谋划,日后总有报仇的一天。” 李大锤这次却不愿意了。 他一脸坚定道,“不管如何,这事情我一定要算清楚。至少先处置了张富贵此人,其他人,我自有法子。” 这些伤害他家人,伤害他妻子的人,他便是拼了性命,也不会放过的。 与此同时,大理寺的牢房中,张富贵正趴在床上呼疼。 一个穿着青衣的衙役走了开门走了进来。 张富贵见着人了,皱眉道,“赶紧给我弄点吃的去,要是不伺候好,我出去了饶不了你。” 那人却笑了起来,递给他一个药瓶,“这是外伤的药。” 张富贵一愣,却又听那人道,“先生说了,这事情办的甚好。等出去后,再起一把火。” ☆、第84章 身世曝光 瑛娘是在宫中受伤的,不止惊动了侍卫,那些官家女眷也是都猜到一二的。所以这事情没有瞒着,倒是很快在文武百官中传了起来。 宫人在宫内行凶,不管被行凶的对象是谁,都是不容姑息的。 所以当即就有人上了折子,请皇帝令人严查此事。 李大锤也直接上了折子,言明事情始末,将张富贵的来历一一说明,明明白白的将张富贵企图伤害瑛娘的时候说的关于曹贵妃的话也都禀明清楚了。 李大锤本身就是卫良手下的得力干将,一心培养的。再加上秦骁也对这事情有些愧疚,当即也上折子,给皇帝施压。 天成帝看了折子后,就把御书房的东西砸了一通。 “这些贼子,竟然敢胁迫朕!”天成帝满脸气愤,眼中带着几分凌厉。 旁边的大太监高安劝道,“陛下,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还请陛下三思。” “高安,你也觉得朕应该严惩曹贵妃?” “奴才不敢。”高安低头。 天成帝凝眉,“朕知道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但是也不能说明朕就该对他们这些武将们言听计从了。若不然,朕岂不是成了和前朝庸君那样的人物?” 高安听到他说起前朝皇帝,头低的更下了。这位可是连自己妹夫都能杀的人,还没人敢反抗他,刚刚真是不能多嘴的。 怎么就以为陛下当了皇帝之后,性子就软了呢。 他心里暗自叹气,陛下这脾气没变,但是这心却不如之前那样杀伐果断,恩怨分明了。 对于如何处置曹贵妃和小贵子这事情上,这次天成帝心里也拿不定主意。 在天成帝眼中,这已经不是惩罚两个人的事情了,而是关乎到帝王的威严。 他如今已经是天下之主,只要将江北那边给平定了,天下还有谁敢反抗他的话。 如今这些武将们竟然为了这些小事,就来上折子参他的贵妃。 这完全是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中。 御书房里安静了一会儿,天成帝手背着身后,想了许久,终于下了命令。 后宫宫人小贵子,利用贵妃娘娘的名义为非作歹,伤害朝廷官员家眷,罪责难逃,重打三十大板。另外,封郑氏为从五品贞仪夫人。 惩罚了宫人,赏赐了受害人,天成帝觉得自己这样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皇帝的旨意传了出来,文武百官哗然。 特别是一直盯着这件事情的武将们,纷纷侧目。 旨意到了宁远将军府,李大锤默不作声的接了旨意,进了屋里,却将圣旨扔到了房间的地上。 李刘氏看了心惊,赶紧去将圣旨捡了起来,“大锤,你这是作甚,这可是圣旨,若是让人看去了,皇上可是要杀头的。” 李大锤抿着嘴冷笑了一下,杀头,只怕到时候杀的是谁的头都是未知数。 李刘氏知道这事情上面委屈了儿媳妇,可是皇上圣旨都下了,再不服气又能如何。 她捧着圣旨就出门去让人设香案,供奉圣旨。 瑛娘躺在床上,看着李大锤浑身阴沉沉的,知道他心里有气。 她心里也有气,但是她和李刘氏的想法是一样的。他们已经不是李家村的猎户了。在这建康城里,多的是人想要他们的命。 皇上一句话,就能让他们整个家族覆灭。 她恨,但是她更在意家人的安康。 李大锤深深吸了一口气,过来拉着她的手,“瑛娘,我应过你的事情,我是不会忘的。你且等着,你受的委屈,我要他们一一偿还。” 瑛娘眼睛红红的,“哪里这么容易的。这可是皇上下旨,曹贵妃是皇帝的宠妃,咱们……”她叹了口气。 李大锤眯了眯眼睛,手掌摩挲了几下,“世事难料,谁能说的准以后的事情。” 皇宫凤仪宫中, 张富贵一回来,就跪在曹贵妃脚下哭个不停。 他以前也是见多了女人,知道如何才能哄的女人开心,如何让女人怜爱。所以虐施小计,就让曹贵妃心软了。 “好了别哭了,这事情是本宫累了你。你放心,本宫不会让你白白受苦的,这郑瑛娘和宁远将军,早晚要落在本宫手里的。” 张富贵擦了眼泪,红彤彤的眼睛道,“可是娘娘,如今那李大锤乃是陛下器重的人,马上要出征了,到时候若是立了功回来,这可如何是好?” 曹贵妃闻言,心里也觉得这个不妥,“那你要待如何?” 张富贵看了看左右,对着曹贵妃道,“娘娘有所不知,我在开平县的时候才,曾偶然听到一个传言,这李大锤乃是前朝反臣李朝须的遗腹子。这李大锤,就是个漏网之鱼啊。” “此事当真?”曹贵妃惊的站了起来。 她跟着天成帝多年,自然也是知道李朝须这个人的。 此人不止勇武,且威信极高,手下一批能人异士。若不是当年皇帝鸩杀了此人,只怕如今这天下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没想到原本以为是一个乡野村夫,竟然会有这样的来历。 张富贵道,“娘娘,若是告诉陛下这件事情,陛下定然饶不得这李大锤的。到时候都不用娘娘您动手,陛下都要将此人除去了。说不得还要赏赐娘娘呢。” 听着这些好处,曹贵妃笑了起来,伸出手指点了点张富贵的脑门,“你这个鬼机灵,倒是还有些用处。” 被曹贵妃的纤纤玉指一点,张富贵舒服的哼唧了一声,心里暗道,可惜了自己没了那物件,否则…… 如此一想,越发的恨了李大锤了。 曹贵妃倒是没注意张富贵的小动作。她如今正惹了天成帝生气,正想着要哄他呢。听了这个秘密之后,自然是一刻不耽误的盛装打扮,前去御书房找天成帝了。 天成帝正在御书房里处理两日来的折子,看到上奏处置张富贵和彻查曹贵妃的折子之后,就都扔到了一边。 听到门外禀报曹贵妃来的消息之后,他皱了皱眉头。 这几日他心里烦闷的很,并不是很想见到曹贵妃。 眼下听着曹贵妃来了,他下意识的有些抵触。“让她回去,就说朕有国事要处理。” “陛下,贵妃娘娘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像您禀报。”高安低着头禀报道。跟着天成帝多年,他比别人都要懂天成帝的心思。陛下这是真心喜欢娘娘的,此时只是一时生气而已,若是过了这个坎儿,早晚又要心疼娘娘的。所以他倒是乐的做个顺水人情。 果然,天成帝听着是有重要的是禀报,心里的天平也歪了歪,最终招手道,“让她进来吧。” 门外的曹贵妃听了宣召之后,满脸笑意的走进来御书房去。 此时,后宫诸多眼睛都看着御书房的方向,都等着曹贵妃被赶出来。却没想到,当夜皇帝就跟着曹贵妃一起去了凤仪宫。 曹贵妃的突然复宠让后宫和诸多妃子都撕碎了帕子。 最安静的倒是皇后的坤羽宫。 早有暗线将曹贵妃与皇帝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与了皇后的耳中。 皇后闻言,先是大惊,随即苦笑起来。 身边的闹嬷嬷道,“娘娘,这事该当如何?” 皇后笑了笑,看着窗外的方向,眼中有片刻失神,“本宫一直不相信他那样的人真的会死,如今听说他的子嗣了,反而才真的相信,他是真的不在了。” “娘娘。”老嬷嬷一副心疼的模样。 “他对本宫有救命之恩,当年虽然年少,本宫却也记得他的恩德。”皇后叹了口气,“你去令人给秦骁带信,将此事都告诉他。” “娘娘,若是陛下知道了。” 皇后冷然一笑,“他知道又如何,你去告诉秦骁,让他将这消息告知曹家那边,日后这消息要传出来,也该是曹家人传的。” 老嬷嬷躬身应了,赶紧出门去寻人报信去。 等人走了,整个坤羽宫中又是寂静冷清一片。 窗外寒风阵阵,让她想起多年前跟着哥哥一起去山中玩耍,遇着了大猫。那个一箭射穿大猫脑袋的大哥哥,似乎还近在眼前。 二十六年了,时间过的真是太快了。 “此事可当真?” 大将军府,秦骁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暗卫。 暗卫道,“陛下已经知道此事了。娘娘说若是此事要让人传出去,还是曹家人传出来最好。” 秦骁点点头,“好了,本将知道,你且回了娘娘,此事定然办妥。” 那暗卫闻言,瞬间消失在房中。 秦骁握着拳头在书房里走了几圈,老迈的步子有些凌乱。 心里激动,却也有些忐忑。 难怪看那李大锤的模样,总是有些熟悉。原来,竟然是大将军之子。 观这李大锤的风仪,果真是虎父无犬子。 “大将军有后了。” 知道了这个事实,秦骁整个人都是一阵的激动。仿佛看到了当年沙场上金戈铁马的情景。 几个兄弟们快意恩仇,最后却也只剩下他们这几个老将了。 那些追随了将军去的,还有的忍辱负重多年,最终含恨九泉的。 秦骁流下一行老泪,突然打开了门,“给本将拿酒来!” 李大锤身世在暗中影响了几个皇朝当权者的时候,皇帝也在想法子如何安排李大锤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李大锤的身世若是传出来,会有怎样的影响。 当初他之所以登位如此顺利,就是因为这些把持兵权的武将们支持,才让他顺顺利利的坐上了皇位。 若是让人知道了李大锤的身世,这些武将们会如何,他都不敢想。 李朝须,这个人太可怕了。当初若不是先皇用了卑鄙的手段,也除不掉此人。功高盖主,一手遮天,这样的人对于皇权来说,就是不该存在的。 本以为当初已经斩尽杀绝了,却没想到,还留下李大锤这么一个祸害。 天成帝重重的捶了一下桌子,眼中露出杀意。 天成帝一心想要暗自消除李大锤这个隐患,却不知道,如今朝中忠于李朝须的武将们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了。 当初李朝须虽然功高盖主,被皇帝忌惮。但是在军中威信极高,皇帝虽有虎符,却抵不过李朝须的一句话而已。 更何况这些将领们都是李朝须一手培养起来的,许多都是经历过生死患难,得了李朝须的恩情的,自从李朝须走后,皇帝昏聩,加上先皇重文轻武,这些武将们过的很憋屈,心里越发的怀念当初李朝须在的日子了。 憋了这些年,知道了李朝须留有子嗣,且虎父无犬子,正是在对江北战乱中的年轻将军李大锤。大伙纷纷都想起了当年的情景了。 很快,这个消息就在建康城传开了。而传消息的不是别人,正是曹贵妃的堂兄弟曹盛。 他本以为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了,就能把宁远将军府连根拔起,日后曹贵妃也会念着他的好了。哪里知道这事情犯了皇帝的忌讳了。 天成帝知道了曹家这边破坏了自己的计划之后,当即大怒,砸碎了御书房的东西。 高安眼光比比观心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过了一会儿,天成帝终于安静下来之后。此时他恨不得将曹家那群蠢货都给千刀万剐,却碍于形式下不了手,最后只能吞下这口气。 “高安。”他声音凛然道,“下旨,宁远将军乃是叛贼遗子,按律当诛,让卫良带兵将宁远将军府查抄,一干人等,即可打入天牢。” 不管如何,他还有卫良。 卫良并不是秦骁这些老将,他还有可用之人。 只要在这些武将们反应之前,将李大锤给斩杀了,这些人也能耐他如何。就和当年李朝须被除的时候一样,人都死了,难不成这些人还敢造反报仇? 再则,他登基之后,提高了武将的地位,可不比前朝了。 天成帝冷笑一下,他便不信,这些人肯舍弃荣华富贵来违逆皇权。 宁远将军府这边,李刘氏从毛九口中得知自家的老底被拆穿的事情,顿时吓得脸色都白了。 她想过早晚会暴露,但是也只是在曾经跟随李朝须的武将们面前暴露了,却没想到现在整个建康城都知道了,这样一来,岂不是连皇上都知道了? 李刘氏顿时脑袋晕厥。 宋梅娘赶紧扶着她,“大娘,还是看看大锤这边怎么说吧,您先别急啊。” 李刘氏听着李大锤的名字,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对,赶紧去瑛娘房里找大锤去,这事情耽搁不得。” 她说着赶紧拉着宋梅娘去找李大锤。 却不想,刚出门,就见着守门的小厮过来,“老夫人,不好了,刚刚来了一群官兵,把咱们府上围了起来了。 此时房间里,李大锤已经给瑛娘喂了药。正准备让她歇息,便听着外面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宋梅娘重重的拍了几下房门,就闯了进来,见着李大锤后,急忙道,“大锤,瑛娘,咱们府上被官兵包围了。” ☆、第85章 曹贵妃献计 宁远将军府里面的人急的团团转,府外的卫良此时也不好受。 门里的人是他一手栽培的得力干将。而且还是前朝大将军李朝须的儿子。他虽然和李朝须并没有什么情分,但是也是听说此人许多事迹,仰慕已久了。 现在带着人过来抓李大锤,他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可是皇命不可违,而且今上对他也有提携之恩。 也不知道今日之后,会有怎样的后果。 “大锤,这可怎么办?” 李大锤领着瑛娘到了大厅里,李刘氏就急忙的走了过来。看着瑛娘身体还很虚弱,她担忧道,“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露了身份。瑛娘这身子怎么熬得住啊。” 瑛娘扶着她,“娘,您别担心,我没事的。现在主要是外面这些人怎么办。” 大厅里的人都沉默下来。 李大锤道,“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先出去看看。” “大锤,你不能去,他们就是想抓你,我不能让你出去。” “娘,没事,我就去看看。”李大锤安抚的拍了拍李刘氏的手,提步走了出去。 瑛娘见着实在不放心,放开了李刘氏的胳膊,跟着走了出去。 “瑛娘。”李刘氏着急的喊道。郑瑛娘只回头看了一眼,又继续跟着李大锤出去了。 李刘氏急着团团转,“哎,怎么会这样。”她转身去找毛九想办法,却早已不见了毛九的踪影了。 瑛娘和李大锤一开门,卫良就骑着马走了过来。 “李大锤,奉皇上旨意,捉拿叛贼余孽。” 他说完,眼中却露出一种无奈的神色。 李大锤看见是卫良亲自带队,知道这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如果皇帝愿意放他一马,那么这次带队的肯定是秦骁那一帮老将。 “卫将军,这里没有叛贼余孽。” “大锤,难道你不是李朝须之子?” “我是。”李大锤想也不想道,“但是我爹并不是叛贼,最起码他并没有反过皇上。若是皇上执意追究,那这皇帝的正统,是不是也该在朝中谈论谈论了。” 一个不是名正言顺的正统皇族坐上了皇位,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是反贼的。 卫良听了无话反驳,他沉凝片刻,看着李大锤道,“大锤,莫要让本将为难。今日你跟着我回去,我必定会在皇上面前为你求情的。若是你公然违抗皇命,就真的没人能够帮你了。” “卫将军。”瑛娘走了出来,“我夫君若真是进了天牢,真的还能出来吗?”她一脸不信的看着卫良。 之前皇帝能够为了一个曹贵妃,就视朝廷律法于不顾,她难以认为这个皇帝是个明君。 只怕,他面上精明,内里已经黑透了。 “敏月。”卫良失声,满脸惊讶的看着瑛娘。 他从马上下来,走近了几步,越看越发的像,简直像是看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人站在自己面前一样。 待看到瑛娘皱起眉头往李大锤身后躲着的模样后,卫良这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敏月。敏月是个孤高却也温柔的女人,她从来不会露出这样逃避锋利的眼神。 瑛娘看着卫良失神的眼神,和他刚刚喊出的那个名字,试探的问道:“你认识我娘?”她本不预说出自己的身世,但是如今李大锤身世都出来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索性都说了,没准人能再拖几个帮手呢。 “你娘是?”卫良直直的看着她。 “我娘是陈敏月。” 卫良脸上大惊,“怎么可能。当初敏月不是……”当初明明有人查到,敏月被休了之后,便不知去向,后来才知道是早已遭遇不测,连尸首都未曾找到。 “怎么可能是敏月的女儿,你娘当年没有死?” “我八岁的时候,我娘才走。” 听到这句话,卫良亮起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瑛娘看出这人不止认识自己的亲娘,估计还有某些情谊,至于是什么感情,她就不深究了。 只盼着这卫良能够帮帮忙的。 过了片刻,卫良才缓过神来,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暗自镇定了心神,再看着李大锤和瑛娘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常了。 “你们想随我去天牢,我会进宫去给你们求情的。不止我,还有秦老将军一干人等,都在奔走。如果你们此时违抗旨意,只会让其他人在皇上面前再无理由护你。” “卫将军说对。” 李刘氏从屋里走出来。 “娘。”李大锤转身看着她。 李刘氏站在他们身边,对着卫良点点头,又看着李大锤,“卫将军说得对,此时即便反抗也是无用的。咱们行得正坐得端,便是进了天牢,也不能随意给咱们定罪。” 卫良拱手,“多谢夫人。” 李大锤暗自捏了捏瑛娘的手,点了点头。“只盼着卫将军能将我们一家人关在一起。和他们分开,大锤实在不放心。” 卫良点头,“这个本将可以答应你。” 郑大郎和宋梅娘虽然是跟着他们一起的,但是瑛娘一口咬定他们并不知道自家的身份,不知情。且又不是李家人,不应当进大牢。 卫良也不是糊涂人。也不想多抓人进牢里,只带走了李家三人。 路上,李刘氏拉着瑛娘的手,“不要怕。” “娘?”瑛娘看着她,眼中带着疑惑,刚刚她娘还急的团团转呢。怎么这会子这么镇定。 李刘氏看着她,又看了看周围,见没人听到,才对着李大锤道,“毛九已经联系到了几个老将。他们约着,若是求情不成,便会劫狱。” “……” 瑛娘瞪大了眼睛。 李刘氏道,“我刚刚也在屋里想清楚了,不管事情是否能成,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就行了。这二十多年,也是我偷来的,我早该,去见大锤她爹了。” “娘,儿子不孝。”李大锤眼中带着愧疚。“让你这样的年纪,还要受这样的苦。” 李刘氏笑道,“什么苦不苦的。我刚刚在屋里,想着你和瑛娘在外头面对这些官兵,就想起了当年,李家人护着我的样子。那时候你爹入了宫,一去就再也没回来了。我当时六神无主,只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牺牲。如今,我这把年纪了,怎么还能躲在你们后面苟活。” 瑛娘拉着李大锤的手,又拉着李刘氏的手,几人的手叠在一起,“娘说得对,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什么都不怕。”说起来,她这一辈子,何尝又不是偷来的呢。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怕的。她倒是要看看,老天爷能把他们逼到何种境地,让他们经受怎样的磨难。 “陛下,还请三思。李大锤于国有功,是陛下亲封的宁远将军,如果仅仅因为他人的一句话,就定了李大锤的罪,岂不是让边关将士寒心?” 秦骁跪在御书房的地上,满脸的悲愤。 “是啊,陛下,那消息只是曹家人胡乱诬陷,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证据,陛下如此急于定罪,只会让这些奸邪之人得逞。”说话是武陵侯,当年也是武将,后因着功勋封了爵位。 神武将军孙剑道,“如今江北大战在即,陛下此时降罪李大锤,只怕边疆不稳。” 天成帝坐在御案后,看着跪在前面的三个老将,心里的怒火一阵阵的增加。 这些人口口声声的都是为了朝廷,为了他这个皇帝。 其中又有几句真话。 还不是因为这李大锤乃是李朝须的儿子,一个个就这么火急火燎的进宫求情。 平日里朝中大事,一个二个的都装聋作哑,现在只是要处置一个小小的宁远将军,倒是都愿意来为朝廷担忧了。 他怒极握了握拳头。 手指的关节发白,严重神色未明,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事情朕自有定论。既然朕下了令抓人,自然是有了证据的。李朝须乃是先皇亲自下旨要铲除的逆贼,当年李大锤乃是遗腹子,被他给逃脱了,如今既然被朕知道了,自然是要处置的。若不然,日后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下面几个武将听着,脸上的神色都十分的难看。 什么像先皇交代,若真是顾着先皇,当初就不会抢了皇位了。说是先皇传位,以为别人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手段似的。 当初这皇位,若不是他们这些武将不吭声,也由不得他这个国舅爷来坐的。这才做了几天的皇帝,就开始摆谱了。 孙剑和武陵侯长孙烈都看了眼秦骁。 如今武将里面,秦骁统兵最多,在朝中也是最有威信的。这事情自然还是要看他有何打算。 秦骁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着天成帝,“陛下,微臣恳请陛下,赦免李大锤。” 没有求情,没有低头,就是这一句。 孙剑和长孙烈听了,都明白了秦骁的意思。 要是不放人,大家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天成帝也听出了这其中的威胁之意,顿时气的满脸的铁青。 这群贼子果然有不臣之心。 “秦骁,你大胆!”天成帝拍案而起。 御书房里的宫人顿时跪了一地。 秦骁几人却背脊都没动一下,一直维持着原样。 两方似乎在较量当中,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就在宫人们瑟瑟发抖,大家都以为这是要出大乱子的时候,天成帝突然说话了。 “此事事关重大,容朕再好生考虑。你们且先退下吧。” 秦骁看了眼皇帝,站了起来。躬身道,“微臣告退。”其余两人也都跟着告退而出。 等人走了,御书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所有殿内殿外的人都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其他各宫安插的眼线纷纷的将御书房里的情况传到了自家主子那边。 各宫娘娘们知道皇帝今日心情不好,都纷纷的闭门不出。 曹贵妃也得了消息,却十分的高兴,盛装打扮了,准备等着天成帝过来。 她和天成帝是患难夫妻,自然知道,在天成帝不高兴的时候,才是最容易让他感动的时候了。 果然,天成帝出了御书房之后,就直接来了凤仪宫了。 一进凤仪宫的大门,天成帝就将桌上的东西砸了个粉碎。 曹贵妃也不害怕,反而让他砸的高兴。 等东西砸完了,她才一脸温柔的走过去,“陛下今日可是遇着不高兴的事情了?” “还是那群自恃功高的武将们。一个两个的,都不把朕放在眼里。” 天成帝说着,手掌还拍了拍桌子。 曹贵妃握着他的手,轻轻揉了两下,道,“这些人果然是无义之徒,前朝之时,这些人可都是被打压的,陛下给了他们地位,他们倒是不知道感恩,还惹得陛下这样生气。” 这话说到了天成帝的心坎里。 他皱眉道,“如今说这些已经晚了,他们手里握着兵权,江北那边又不消停。若是真的闹起来。只怕局势不利于朕。” 曹贵妃闻言,担忧道,“那陛下可有良策?” “若是有,朕就不会在这里生闷气了。”天成帝心里暗自下定决心,等江北平定,天下一统的时候,他定然要收回这些武将的兵权,将这些旧账一一清算。 曹贵妃想着之前心腹小贵子的提议,心里默默的思量一下,脸上神色认真道,“若是陛下信得过臣妾,臣妾倒是有个法子。” “哦——”天成帝看着她,“什么办法,你说。” “如今江北马上要开战了,不如陛下赦免了这李大锤,让这些武将们记着陛下的仁慈宽厚。” “这算什么法子。”天成帝一脸的不耐。 曹贵妃道,“陛下待臣妾说完啊,”她笑着拉住了天成帝的手,“等这李大锤上了战场之后,若是有战事失利,便寻一军中将士伪造他通敌叛国的罪证,届时这些武将们可就再无话可说了。” 天成帝听了这番谋算,心里一动,倒是果真认真的思量起来。 过了片刻,他脸上神色松动,竟是笑了起来。看着曹贵妃的眼睛,也越发的宠溺,“果真是朕的解语花,总能让朕豁然开朗。这法子果然极好,爱妃,朕必定要赏赐你。” 曹贵妃微微低头,露出一点委屈,“臣妾不要赏赐,只盼着陛下能像之前那般爱护臣妾便是了。陛下之前,可是连见都不见臣妾了。” 天成帝越发的怜爱,伸手用着她,“那也是朕一时糊涂了,日后朕必定待你更加好。” 曹贵妃闻言,靠在天成帝怀里抿着嘴笑了起来。 ☆、第86章 兄妹相认 第二日早朝,皇帝就当庭下了圣旨,释放李大锤及其一干人等。恢复以往官职,之前之事既往不咎。另外,曹盛胆敢随意散步消息,扰乱朝纲,论罪当诛。 圣旨一下,群臣称赞。 也有几个臣子担心李大锤到时候有不臣之心,反了朝廷,坏了他们的计谋,所以当庭上奏皇帝收回成命。 在被几个武将像刀子一样的眼神射中之后,都不敢继续反对了,低着头口呼万岁。有时候权利地位和小命比起来,绝对是小命更重要的。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些臣子们深深的懂得了这个道理。 李大锤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被放了出来了。 李刘氏一晚上没睡,眼下出来了,还有些晃神。倒是瑛娘好吃好喝的住了一晚上,出来之后也不觉得惊讶了。 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的,她发现现在自己承受能力比重生一次还要强大。 几人刚出了天牢的大门,就有几个大马车在后面接了。当首的马车帘子一揭开,坐着的赫然是秦骁。 后面的两辆马车也是昨日跟着一起殿前求情的武陵侯长孙烈,和神武将军孙剑。 几人看着李刘氏出来了,都出来纷纷行了个拜见长嫂的礼仪。 李刘氏赶紧道,“几位将军莫要多礼,今日之事,还是多亏了几位的帮衬了。”又对着李大锤道,“大锤,赶紧给几位叔伯行礼。” 李大锤抱拳躬身。 几位将军赶紧也虚扶着,又看了看李大锤,纷纷露出满意的神色。 之前几人就觉得李大锤颇有才干,是新一辈的武将中难得的人物。如今又知道乃是故人之子,自然十分的喜欢了。 一行人到了宁远将军府之后,几个将军也没避嫌,都跟着一起进了府里。 李刘氏道,“恐牵连了将军们。” 几人纷纷抹着胡子笑了起来,“嫂嫂无需担心,我们几个和将军的关系天下皆知,若是避嫌,反而还惹人怀疑了,不如正大光明的结交,反倒显得坦荡。” 若是担心被牵连,昨日就不会去御前求情了。看昨日那皇帝的神色,估计是得罪的不轻。 不过此时大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郑大郎和宋梅娘担心着急了一晚上,正准备出去打听消息的,没想到瑛娘他们就突然回来了,跟着回来的还有几位大官。 宋梅娘赶紧让郑大郎领着人去买酒。自己去弄了一桌下酒菜。 秦骁等人急切的问了李大锤这些年的生活经历,待知道乃是李成虎救了李刘氏母子,且养大成人后,纷纷称赞李成虎忠义可嘉。 毛九也道,“可叹我找了夫人这些年都没找着,要不然也不会让夫人和公子受这么多苦了。” 李刘氏笑着摆了摆手。 因着李刘氏到底是个妇道人家,不好多在席位上多待,只说了一会儿闲话就和瑛娘一起回房觑了。 只留着李大锤陪着各位叔伯吃酒。 酒过半巡,秦骁便说起了如今的形式。 几个老将,都是行伍出身,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见血。当初要不是大将军留了密令,让大家都不许轻举妄动,早就杀入皇宫去了。 时间久了,走的人也就多了。来来去去的,也只剩下他们三个老将。 说起当年的事情,秦骁几人都很是感触。 “那狗皇帝竟然怀疑大将军造反,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若不是将军忠义,凭着他那点子能耐,哪里能害了将军? 李大锤听了这些人的话,这才对自己的生父有了一些了解了。 他爹并不是叛贼,相反,他乃是忠义之人。 “如今皇上对我已经忌惮,日后只怕要连累了几位叔伯了。” “怕什么。”长孙烈摸着远远的大肚子笑了起来。“都闲了这么多年了,早该找些刺激了。” 孙剑笑道,“老兄说的很是,最近闲着正无聊,正好寻些事情来做的。” 李大锤闻言,心中更加感激不已。 这些老将虽然如此说,他却如何能不明白,他们只是故意说的这样轻松,以免他愧疚罢了。 可惜他没有他爹当初的能耐,配不上这些人对他的付出。 他起身站了起来,“大锤,多谢各位叔伯。” 送走了秦骁等人之后,宋梅娘就来叫大锤去李刘氏的房间了。 李大锤进屋的时候,瑛娘也在里面,婆媳两个正手拉着手说话。 见李大锤进屋了,瑛娘笑着站起来,“叔伯们可回去了。” “嗯,我刚刚亲自送上马车的。” “是该亲自送。”李刘氏点头,又看着李大锤道,“这次多亏了你这几位叔伯了,我也是没想到,都过了这些年了,他们还记得你父亲的恩情,在危难之际,也肯冒着危险来救咱们。” 李大锤点点头,又看着李刘氏道,“娘,我听了叔伯们一席话,知道我爹乃是忠义之人,儿子想多听听我爹的事情。” “都过来这些年了,难为他们还记得。”李刘氏偷偷抹泪,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当初离开这里的时候还在腹中,经过那么多的岁月,如今已经这样像他的父亲了。 她笑着招了招手,让李大锤坐到她的身边来。 瑛娘搬了个凳子,拉着李大锤走过去坐着。 “如今你的身世既然已经大白于天下,咱们也不必遮掩了。你尚在腹中的时候,你父曾经给你取了名字。若是女儿便是李宁,取自宁静致远之意。若是男儿,便是李先,敢为天下先。你父是个极为好强的人,从不落于人后,你应当继承你父的遗愿。” “李先。” 李大锤喃喃自语。 李大锤一家子从天牢一直到宁远将军府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人一一禀报给了天成帝了。 待天成帝看到几个武将竟然敢亲自去接李大锤,且还在宁远将军府中把酒言欢之后,气的砸碎了镇纸。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人光明正大的来往,没有私下结交,倒是说明他们没有不可见人的心思了,心里也算得了一些安慰了。 在御书房里待了一会儿之后,曹贵妃那边又派人来请天成帝过去。 天成帝不用过去,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他心里如今十分看重曹贵妃,但是那曹盛坏了他的大事,他自然是饶不得的,所以早已下了旨意,处置了曹盛。 曹贵妃为此事求了几次情,他都给回绝了。 经过这件事情,天成帝也算明白了,他可以宠爱自己的女人,但是不能无限度的恩宠女人的娘家人。 这可都是要威胁自己江上社稷的事情。 “去回了贵妃,便说朕今日国事繁忙,明日再去看她。” 宫人赶紧出去回话。 凤仪宫这边,曹贵妃也是一整日没吃饭。 她没想到,昨日还千般宠爱,才一晚上,就要了她堂兄弟的性命了。 皇帝此举,明明白白的打了她的脸面给后宫的人看。如今都有些宫妃胆大包天的说她得意忘形,如今遭了报应了。 “小贵子,你说本宫该如何是好,皇上如今要了曹盛的命,日后本宫在宫中,在曹家,还有何威严可存。” 张富贵见着没人垂泪,心里痒的不得了。虽然没有那物件了,却也不妨碍他一亲芳泽。干脆爬过去抱着曹贵妃的大腿,“娘娘,您要是不开心,便打奴才吧,莫要气坏了身子。” 曹贵妃被他这样一哄,当即感动不已,“你倒是个体贴人的。” 张富贵笑道,“能为娘娘分忧,奴才死而无憾。只盼着娘娘莫要伤心,奴才心里不忍。”他说着,摸上了曹贵妃的脸蛋,给她擦掉了眼角的泪水。 看着曹贵妃满脸的感动,他一下子冲进了曹贵妃的怀里,用脑袋摩挲着她的胸前。“娘娘,您别伤心,奴才真的心疼。” 曹贵妃本有些不适应,但是听着这些话,心里还是动容的。又想着张富贵到底不是个真的男人了,也就没了那顾忌。 “哎,还是你待本宫是最真心的。皇上也不理我了,曹家那边也是利用本宫罢了。” 张富贵一脸享受的埋在曹贵妃的怀里,心里想着,老子如今也算是抱到了皇帝的女人了,也值了。若不是没了那物件,没准还能……张富贵咬了咬牙,狠狠的吸了口香气。 两人抱着紧紧的,却没看到门外,一个小个子的太监匆匆忙忙的往坤羽宫去了。 坤羽宫 “果真?”皇后坐在凤椅上。 “奴才看的千真万确,两人抱着紧紧的,贵妃娘娘也没推开他。奴才觉得事态不对,便赶紧来禀报了娘娘了。” 说话的小太监赫然就是刚刚从凤仪宫跑来的那个小个子的太监。 皇后闻言,撑着扶手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意。没想到啊,那位千宠万宠的,竟然是这么一位不干不净的东西。 不知道那位若是知道,自己被一个阉人给戴了绿帽了,不知道这人会如何的。 “今日之事,不许和任何人提起,你该知道,这是泄露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奴才今天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说。”那小太监往地上猛地磕头。 “嗯,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皇后看着灰蒙蒙的天,脸上露出一丝好笑的神色。 自从李大锤的风波过后,朝中就透露出一种不寻常的风。 表面上看着君臣之间风平浪静,相安无事,可是仔细看来,却只觉得陛下对武将们越发的忍让,且有更多的封赏了。 年节将至,文武百官们都心知肚明,过了这个除夕夜,朝廷可就要对江北出兵了。 为了缓和朝中的紧张气氛,皇帝特意在除夕之日,在宫中大宴群臣,连李大锤也收到了邀请。 “只怕是场鸿门宴。”郑瑛娘边给整理衣服,边道。 李大锤笑着看她,“便是鸿门宴,不也是全身而退了吗?” “你都是还有心思说笑的。”瑛娘憋了他一眼,又想起哪里是皇宫,里面可有一个死对头在呢。“你小心张富贵那厮,他在宫中多日又是曹贵妃的心腹,只怕耳目众多,到时候若是有心来给你找麻烦,只怕也难躲得过。可惜这里不是村里,若不然,我早拿着菜刀将他给剁碎了炖汤喂狗了。” 李大锤笑道,“我还以为我媳妇如今胆儿小了,原来这性子还这样呢。” “我可不是胆小了,我这是形势所迫。若不是强权压人,我才不会整日里伏低做小呢。” 李大锤闻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强权与形式。 若是他能有他爹当日的威势,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媳妇受到这些委屈呢。 想到之前秦骁暗示他的事情,他心里也在慢慢的回转。 李大锤刚出门,宁远将军府人就迎来了一个人。 瑛娘没想到薛超竟然会找上门来。 之前身份暴露给卫良知道,她便知道瞒不住薛超的。却以为她这样到底是身份尴尬,只怕薛超未必会认她这个妹子的。 薛超却偏偏的找上门来了。 “我听卫将军说了你的身世。你是我妹妹。”薛超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瑛娘。 旁边的李刘氏和郑大郎等人,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郑大郎道,“瑛娘,这是咋回事啊?”咋自己的妹子突然冒出一个哥哥出来了。 薛超却道,“瑛娘与我是同母兄妹。” “你的意思是,娘她……”郑大郎满脸震惊,难不成后娘在嫁给自己爹之前,还有个儿子。而这个儿子,身份还不低。 不是说继母是落难的官家千金吗吗,咋冒出一个这么大的儿子出来了。 瑛娘此时为难,对着郑大郎道,“阿哥,这事情我稍后与你细说。” 说完又看着薛超,“你愿认下我这个妹妹?” 薛超眼眶含泪,“母亲离开时,我年岁还小。这些年来孤苦一人,如今总算寻着你了,怎么能不认你。妹妹。” 瑛娘动了动嘴唇,心里有些犹豫,看向了旁边的陈婆子。陈婆子却退后一步,似乎不大想和薛超正面对上。 瑛娘看出她的意思,也没多看她,又收回视线看着薛超,酝酿良久,方才道,“哥哥。” “嗯。”薛超满脸喜悦,“我终于有妹妹了,我也有亲人了。” 李刘氏听瑛娘解释了一番之后,才知道这薛超和自己的儿媳妇竟然还有这样的一层关系。不禁觉得自家和瑛娘果然是天大的缘分。 除夕夜,李刘氏听着薛超如今一个人住,怜惜他一个人冷清。便留着他一起在家中吃饭。 薛超早就盼着和瑛娘多相处的,自然十分欢喜。 等宋梅娘领着丫鬟们上了一桌子饭菜之后,一家人总算围着桌子吃了一顿团圆饭。 只郑大郎显得心不在焉的,时不时看看瑛娘,又看看薛超。 宫中也已经开席了。 李大锤坐在武将一列的后面,和同僚们随意的说上几句话,显得十分低调。 一些文官们看着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善。 这些文官大多数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对前朝的事情都很了解。当初李朝须还在的时候,武将们在朝中地位超然,可谓是横着走的。许多老臣们还记恨在心。如今看着这李大锤了,心里多有怨愤。 但是看到了清一色的带着杀气的武将们之后,大家也都只能闷着头喝酒了。 这些人可马上要去战场杀敌的,那都是要真刀真枪的,可别在这时候惹了其中一位,到时会吃亏了都没处说的。 “一群庸蠢之辈,平日里叽叽歪歪的,真到了有事的时候,都缩在龟壳里了,还不是我们这些人去出生入死的。”孙剑瞪了眼对面的文官们。 长孙烈贪杯,早就已经端着酒杯多喝了几口了,听着这话,笑道,“孙兄可要禁言,这些人可是陛下倚重之人呢。” 孙剑无所谓的撇嘴。 皇帝暗自饮酒,却也将这些人的小动作收入了眼底。 他眼中神色不露,端着酒杯低着群臣们举杯,“众卿家尽兴。” “谢陛下。” 百官们端着酒杯遥遥的敬了一杯。 见着皇帝放下酒杯之后,才都跟着放下了酒杯。刚刚还热闹的宫宴此时安安静静的。 ☆、第87章 长平侯的秘密 酒过三巡之际,天成帝突然遥遥的看着北方。洋洋洒洒的又说了一通大义凌然,怜悯苍生的话。 这番话被几个武将给翻译过来,天成帝的目的就显得直白多了。 如今北方战乱,百姓民不聊生,这除夕夜自然也过的不大痛快。希望明年的这时候能够平定天下。 一般这时候,文官们负责来一番歌功颂德,然后武将们势必上赶着去奏请出征。然后皇帝奖赏众臣。 可惜偏偏文官们已经歌功颂德了,武将们却没一个买账的。都纷纷的装聋作哑,装作没听懂皇帝的意思。 年轻一点的武将倒是有些热血,但是上面几个老将压着,再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出风头的,所以都憋着看老将。 老将们都默默喝酒,屁也不放一个。 天成帝脸上有些撑不住了,自己饮了一杯酒,“朕记得宁远将军之前对江北之战中,颇为勇武,这一次,宁远将军当首当其为先锋官。” 天成帝亲自点名,文武百官们都往李大锤这边看了过来。 李大锤原地下跪,“微臣遵旨。” 一场原本有气势有排场的除夕夜点将,就这么冷冷清清的给结束了。 文官们都在猜着这些粗汉子葫芦了卖的什么药。不是说粗汉子都没有什么心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吗。怎么这一个个的看着,肚子里都藏了不少货呢。 而且看皇帝,这脸色也十分的不好。脸上虽然在笑,眼睛里却一点笑意也没有。 能够参加这宫宴的,大多数都和人精一样的。 这形式看下来,连猜带蒙的,都猜出,这是皇帝和武将们离了心了。建康城只怕要大变天了。 宫宴之后,秦骁接着不胜酒力,托着李大锤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离开了宫门之后,秦骁才道,“皇上显然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让你当先锋的准备了。若是在你身世暴露之前,凭着你在之前一战中的威名,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这次他突然把你从天牢放出来,如今又委以重任,就十分的不对劲了。皇上登基之前,我与他也算同朝为官,对他也很是了解。此人虽然有些谋略,也够狠,但是心胸却不够宽广,当了皇帝之后,这点就更加明显了。自然不会因为我们几个老将一番求情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你。如今这样一番安排,恐怕其中另外有所举动。” 李大锤也觉得不对劲,所以刚刚皇帝表达出了意思之后了,他没上赶着表忠心。 没想到还是被皇帝给点中了。 如今听秦骁这番话,只怕这当先锋,背后还有另外一层深意的。 秦骁道,“好了,我如今也没找到好的法子,今日找你过来也只是提醒一番,你心里有数就行。等我和其他人商定好了,再和你商议。这几日你闭门谢客,莫要和外面的人都加来往,买了落人口舌。” 李大锤闻言,郑重点头。 他正要转身下车,又想起心里藏着的那件事情来,“若是大锤秉承先父遗志,将军会如何?” 秦骁猛的看向了他,良久,只听着车轮哒哒的声音。 他突然笑了起来,“自当追随。” 李大锤抱拳,对着秦骁弯了弯背脊,就出了车厢了。 秦骁看着马车外的李大锤,想起他刚刚那个眼神,和当年李将军何其相似。 宁愿将军府外,薛超也从将军府走出来。 今日认了亲人,他心里十分想多问问瑛娘关于母亲离开建康之后的生活。无奈旁人太多,且时辰太晚了。想着一定要找一日,和瑛娘单独说说话。 刚出来将军府,还没上马车,便见着一个马车远远的行来了。 待马车走近了,看清楚赶车的人之后,薛超的脸色都冷了下来了。 “大公子,可算是寻着您了。”长平侯府的大管家薛福跳下马车就往薛超这边躬身道。 “找我作甚,我早就离开了长平侯府了。” “大公子,如何说这见外的话,不管如何,府上终归是您的家。侯爷心里也是惦记您的。” 薛超冷笑,“惦记我,若不是他作恶多端,生不出儿子来了,哪里还会惦记我这个弃子的。你回去告诉他,我如今不是长平侯府的人了,让他莫要找我,我可不想被长平侯府给连累了。” 说完就钻进了车里。 薛福着急的跟着跑了几步,“大公子,大公子……” 车子已经远远的跑开了。薛福看着,一脸的忧愁。 长平侯薛永安在书房里点了灯,一个人在书房里坐着,等着自己的长子回来。 等了许久,才见着大管家薛福来回话。 他赶紧让薛福进了书房来,却没见着薛超的影子,“超儿呢?” “老爷,大公子说公务繁忙,抽不出身,等空了便回来看您。” 一听人没回来,薛永安当即将桌上的砚台个摔了,“什么公务繁忙,只怕是不想回来。” 薛福听了,赶紧低着头。心里暗道,您老知道,又何必让奴才去请的。 薛永安气的不得了,但是又没辙。如今这个长子,已经不再是药仰着他的鼻息活下去的稚子了。 况且如今长平侯府因着英王妃,也是各方受到制。便是想要处置处置这个逆子,也是药费些功夫的。 只不过想起今日得到的消息,他的心情就无法平复。 若是消息属实,那么,敏月当年就是真的没死了了。而且离开了侯府之后,还嫁给了乡野之人,留下了一个孽种。 想着自己的女人竟然嫁给了粗鄙不看的乡野村夫,薛永安心里就怒意不止。 又深恨当初不该那样就把人给休了。 若是早点知道陈家的秘密,他也不会动手那么快了。留在家里,几番哄哄,没准能够得到陈家的那个东西。如今的侯府,也不会只是这个样子了。 本以为人已经没了,这个秘密只怕也是不见天日了,没想到敏月没死,而且还留下了子嗣。那么,很有可能,当初敏月临死之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守在身边的孩子。 即便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想法子得到那个秘密。 不行,这事情还是得从薛超这边下手。 那郑瑛娘若是敏月的孽种,和超儿便是同母兄妹。血缘之亲,到时候超儿若是肯帮忙,郑瑛娘只怕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爷。” 门外传来了长平侯府人柳素心的声音。 薛永安听了这个声音,眼神一凛,起身去开了书房的门,只见柳素心正端着差点站在门外。见着薛永安了,她神色有些怯怯的。 “何事?” 柳素心赶紧道,“老爷,如今是除夕佳节,老爷今日用的少了,我刚亲自做了点补汤过来给老爷补身子。” 薛永安淡漠的转身进了屋子。 柳素心见状,心里一喜,也跟着进了屋子去了。 这些日子,侯爷宠幸那个安娘,可是好久都没给她好脸色看了。 若是之前,柳素心还因为自己有个了不得的女儿,而觉得自己在侯府的地位超然,那么如今,她是毫无依仗了。 进了书房,柳素心就将汤水拿了出来,见着薛永安在看书,她试探的道,“老爷不用一些吗?” “不用了,你出去吧,我今天去曲水园那边住。” 曲水园是安娘住的位置。 柳素心一听,当即就变了脸色,“老爷,今日可是除夕啊。” “那又如何,你如今倒是能耐了,还想管我的事情?” 薛永安嫌弃的看着柳素心。若不是如今江南和江北的形式还不明,他早就将这个蠢妇给办了。 当初若不是这个蠢妇,他当初也不会那么快的休了敏月。退一步说,就算是休了,若不是这个蠢妇匆匆忙忙的将敏月给发卖了,他也不会错失了机会。 如今生的女儿也是个惯会惹事的。把他堂堂一个世家侯爷,给连累的如今出门都要小心翼翼的田地了。 这母女,果真是天生克自己的。 柳素心被薛永安的眼神看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过了一会儿,才硬着胆子道,“侯爷,如今江北那边正冷着,也不知道子凌在那边过的怎么样。我寻思着,能不能送点东西过去,老爷之前不是认识一些走南闯北的商人吗,可否让他们跑一趟,帮着子凌送些衣物过去的。” 薛永安本来一股气要下来的,听了这话之后,愣是忍不住一巴掌抽了出去。 只听着啪的一声,柳素心被抽的倒在了地上。 “你个蠢妇,蠢妇!” 薛永安气的脖子都粗了。他深恨自己当初怎么就看上这么个没脑子的东西了。难怪那些女儿都一点脑子都没有,原来都是随了这个蠢妇的。 “老爷,你为何打我?”柳素心一脸委屈的看着薛永安。 “为何打你?”薛永安冷笑,“如今多少眼睛看着咱们侯府,你还为了那个孽障,要送衣物过去,你是还觉得咱们侯府的把柄太少,巴不得把脖子伸出去让人砍了,是不是?” ☆、第88章 大郎和梅娘 柳素心当初也是真心喜欢薛永安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想方设法的做了侯府的夫人,又和内院斗来斗去的。 她是没想到,薛永安竟然对她和女儿们这样的残忍。 子凌再不好,总归是他们的亲生骨肉啊,竟然就这样让她自生自灭,放任不管。 “老爷,你就真的能狠下心来吗?子凌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曾经那样的疼她。” “亲骨肉?”薛永安低下头来,看着柳素心,“超儿还是我唯一的儿子呢。” 唯一的儿子都能弃之如敝履,这一个女儿,又算的了什么。 柳素心浑身冰冷的颤抖起来。 她到底看上的,是一个怎样可怕的男人。 难怪子凌当初就和她说了,这个男人,不值得她花心思去争。 如今子凌在江北,子燕不懂事,她竟是连个帮衬的人都没了。 果真是悔不当初啊。若是早知道…… 此时被柳素心惦记着的英王妃薛子凌正心心念念的担心着江疑。 自从年前一战之后,江疑就一直留在江南未曾回来,那些军粮也只弄回来一半,言及日后总要打到江南,到时候大军也能用得上了。 薛子凌倒是不担心军粮的问题,只是想着这么大的动静,江疑一直不回来,若是被发现了可怎生是好。 她隐晦的和英王刘旭提及了召江疑回江北的建议。 刘旭却不同意,“子凌,我知道你担心那些军粮,但是如今江先生已经在江南布局,再过不久,形式将会大大的有利我们。届时只要顺势渡江,整个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可是江先生一直不回来,若是那边发现了怎么办?” 薛子凌猜想,江疑很有可能是因为她的缘故,才迟迟的不回江北的。 自从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江疑就一直躲着她。如今更是宁愿留在江南险地,也不愿意回来,让她心中免不了有些难受。 却又知道刘旭为人霸道,若是知道她心里担心别人,免不了又要和她置气,也不好和他说实话。 回了房中之后,薛子凌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十分不对劲,以王爷的秉性,便是牺牲了先生,也是毫不犹豫的,可她万万不能让先生再为她牺牲了。 她一摆手,一个女侍卫模样的人出现在房中,“青儿,你去江南一趟,找先生,让他早日回江北来。” “是。”那人低头一应,很快消失在房中。 自从认了瑛娘这个亲人之后,薛超便不时的来宁远将军府点卯了。 他幼年时,生母便不在身边了。记忆中的母亲对他十分的慈爱,所以急切的想知道母亲的事情。 瑛娘也知道他这些年过的并不好,虽说和他们比起来,吃喝不愁。但是若真论起来,还不如他们在乡下过的自在的。 所以也花了些心思和薛超相处。 郑大郎看着了,心里难免有些想不通。 唯一的妹子,咋就多一个兄长出来了。且这兄长比自己长的好,还是个当官的,一看就比自己好,心里就越发的担心了,生怕瑛娘嫌弃他这个阿哥了。平日里薛超来府上,他便躲在后院不出来。 宋梅娘领着小宝在后院玩耍。 如今小宝和宋梅娘极亲,晚上都要挨着宋梅娘睡觉才睡得着。 宋梅娘怜惜他这样小就没了娘亲,所以待他也极好,只要有空了就带着,倒是比郑大郎这个爹的还要上心。 见着郑大郎进后院来了,小宝喊了一声爹。 郑大郎听着了,心里热乎乎的,跑过去一下子抱起小宝,“乖儿子,你还是只有我这一个爹的。” 宋梅娘听了这话,觉得有些不像样。 “你怎么说这话啊。” 郑大郎苦着一张脸道,“瑛娘如今都有一个兄长了,日后也不会和我亲近了。” “大郎兄弟,你这就多想了。瑛娘向来是最注重亲人了,哪里会不认你的。再说了,这几日不是因着刚认了薛将军,所以花了许多心思吗?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来,瑛娘对你的照顾少了?不说别的,便是小宝,都是她一直帮你操心带大的,你若是怀疑她,便是真的良心没猪油糊了。” 听了宋梅娘这番话,郑大郎有些脸红不止的。 梅娘说的对,瑛娘对他已经够好了,若是还要怀疑瑛娘,他真是不配做瑛娘的阿哥了。 他道,“梅娘,多亏了你提醒了,若不然,我这真是被猪油蒙心了。” “谁没个糊涂的时候,只要有人提点便成了。你也不是个糊涂人,只是一时没想开罢了。” 郑大郎抬头看了看宋梅娘,见她面容亲切,十分温柔,心中顿时有些紧张。小宝见两人说话,都没见着自己,突然喊道,“娘。” 两人听到这一声,俱是一怔。 宋梅娘赶紧道,“是婶。” 小宝像是没听懂一样的,仰着脑袋看着两人。 宋梅娘脸红道,“那日婶子教着他喊爹娘,许是记住了。这一下子就乱叫了。” 郑大郎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因着这一出,两人都有些尴尬。 薛超和瑛娘说了一番话,便又跟着李大锤一起去了兵部了。如今李大锤要出兵了,许多事情都要安排。 瑛娘到内院来的时候,郑大郎已经不在院子里了。只有宋梅娘抱着小宝发呆。 “梅娘,你在想什么呢?” 宋梅娘听着声音,回过神来,“薛将军走了?” “刚和大锤出门了,哎,大锤要出征了,这几日都在忙着呢。”瑛娘想起马上大锤就要出征了,心里就总是突突的跳着。 她见宋梅娘心不在焉的模样,担心道,“倒是你怎么了,刚刚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我也没什么,只是今日,小宝竟然喊我娘了。”宋梅娘说起这事情,心里还在回味。她如今这个年纪,做梦都想有个孩子的。若是当初和荀老二和离的时候,能有个孩子在身边,她今生也没有别的想头了。只是如今孤身一人,竟是连个孩子都没的。 瑛娘知道她心中苦楚,叹气道,“小宝是你带着的,莫说喊你一声娘,便是日后赡养你也是应该的。” “我倒是不敢想的。只是今日小宝喊我的时候,我竟是恍惚了一下,以为小宝果真是我的孩子了。你兄长也在,倒是闹了个大红脸。只怕这几日都不好见面了。” 听着这话,瑛娘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此一来,我哥哥只怕现在也在哪里躲着了。” 宋梅娘道,“还不是为了你。你兄长起先过来有些不愉。我一问才知道是因着你认了薛将军的事情,他心里担心你日后和他不亲了,所以心里伤心。我也是为了开解他,才说了一番话。哪里想有后来这事情的。” “我阿哥因着这事情不高兴?”瑛娘心里微微的惊讶,又一想,也是情理之中。若是她阿哥突然多个妹子来了,她心里也是会不舒服的。 “我找个机会劝劝我阿哥,不管咋样,他都是我最重要的兄长。” 宋梅娘叹气道,“你们倒是好了,我这还闹红了脸呢,不行,我这几日都不去见你大哥了。” 见她这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瑛娘突然打趣道,“梅娘,若是你不嫌弃我哥为人太实诚,何不真的做小宝的娘亲。我阿哥这人不说多有能耐,还算是个好人。当初张氏若不是太过分,我阿哥也绝对不会那样对她的。” 宋梅娘却低下了头,“我如今是不敢想这些事情了。你也知道,我被那荀老二伤透了心,如今也不敢再找忍了。” 瑛娘见她不想谈论此事,也不逼迫。梅娘是个好女子,若是能和阿哥走到一起,未尝不是阿哥的福分。但是若是梅娘不愿,也只能可惜了。 因这宋梅娘提醒了一番,瑛娘又特意寻了个机会去找了郑大郎。 对于这个兄长,她还是十分珍惜的。也不想因着误会就离了心。 郑大郎在饭馆里忙活到日落了,才回到府上。如今他是这饭馆名义上的老板之一了。平日里没事就往这边跑,想着多进账,让瑛娘这边有些补贴。 刚回了宁远将军府,便在前厅里被瑛娘给叫住了。 见着瑛娘,郑大郎有些恍惚。他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和阿妹说话了。 瑛娘特意备了点点心,兄妹二人在花厅里坐着聊天。瑛娘也没有名说之前宋梅娘告诉她的那些事情。只讲了写童年的事情,又说起当初从村子里一路走来,兄妹二人如何不离不弃,一直到在京都,郑大郎为了她宁愿不去做自己最喜欢的铁匠生意,反而到她的饭馆里帮忙。 说到最后,瑛娘甚至有些哽咽了。 “阿哥,你对瑛娘的付出,瑛娘都明白。不管咋样,你都是瑛娘的兄长,亲人。” 郑大郎也不是笨人。听着瑛娘说了这么多,心里也知道,是自己这些日子小心眼,才让瑛娘心里困扰,说出这番话的。 他试探道,“是梅娘和你说了什么吗?” 瑛娘抿嘴儿笑,“说起来,阿哥和梅娘都是处着好,阿哥便没有别的想头?” 郑大郎闻言,眼神躲闪了一下,“什么想头?” “原来没有啊,那便算了,我也好给梅娘找个归属了,若不然日后老了没有依靠可怎么办。” “这,这急啥子啊。”郑大郎有些着急了。 瑛娘却起身,笑着道,“这事情,不急不行啊。”说着故意往内院去了,也不管郑大郎,只让他自己着急去。 谁让他自己心里瞎猜想的。现在让他猜想个够本。 李大锤晚间回来,听着瑛娘讲了白日里的这些事情,也跟着笑闹了一会儿。 见着瑛娘开心的模样,李大锤伸手抚了抚她的脸。 “瑛娘,我又要出征了,你又要照顾这么大的一个家。” “我还担心你出门在外呢,你倒是还担心我了。”瑛娘抬头看着他,伸手也抚了抚他的额头,“在外要照顾好自己。” 李大锤点点头,想着这几日和秦骁他们商量的事情,心中有些微妙的感情。 那件事情,若果真做了,未来又是一番腥风血雨了。 他想起曾经瑛娘说过的安定的日子,只怕,是再也没有了。 夫妻二人一夜温存,第二日李大锤便又去了兵部那边。 瑛娘念着李大锤要去江北,届时比这边要冷上许多,便想着去买些棉布回来,做一些贴身的保暖衣物。 宋梅娘因着不想见到郑大郎,所以跟着一起出门了。 两人坐在马车中,看着外面的街道。 “如今这太平盛世,也不知道还能过多久。”郑瑛娘突然道。 她记得上辈子没的时候,英王殿下的威势如日中天,颇有占领江南的意思。这一世,也不知道会不会改变。 她想劝说大锤投靠英王,心里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如今大锤已经是朝廷的将军,又有这么多的老将牵绊。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叛主的事情的。 宋梅娘道,“如今这样的日子已经十分难得了。我听说,现在好多郡县都在征召壮丁。好些人家,都没了男人和儿子。大锤虽然也是去出征,好在身手好,又是个将军,总不那么容易受伤的。”她又叹气,“只希望大锤他们这次能够一举平定天下,日后老百姓也能有一些好日子过的。” 瑛娘点点头,却有些心不在焉。 若是当今皇帝得了天下,果真会让他们有好日子过吗? 曹贵妃,张富贵,这些人都时时刻刻的想要他们的脑袋呢。 马车行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宋梅娘刚挑起帘子,就发现马车竟然被赶到一个胡同里了。里里外外的都封死了,竟然没有出路。而后面,却被几个黑衣人给堵住了。 “瑛娘,这是咋了?” 瑛娘听着声音,发现不对劲,也从马车里钻了出来。这才知道原来她和梅娘被包围了。 看着这些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瑛娘脑袋里迅速的做出了几万种的猜想。她觉得很有可能,是张富贵或者曹贵妃派来的杀手,目的就是为了解决掉她。 ☆、第89章 瑛娘被抓 瑛娘醒来的时候,眼睛已经被人蒙上了。只感觉道自己躺在马车里,车子正咕隆咕隆的发出响声。 她想要喊梅娘,嘴巴却被东西给堵住了,愣是发不出声音来。 只是脚动了动,明显的碰着旁边有人。她试探的伸脚踢了踢,听到了宋梅娘的哼唧声,才放了心。 来人并没有伤人,是想折磨她,还是无意伤她性命。 瑛娘心里游戏而害怕,偏偏又被束缚中,愣是动弹不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才停了下来。过了片刻便有人来将他们从马车上弄下来。 瑛娘挣扎了两下,被人抓的牢牢实实的,也没继续反抗。只感觉被人拖到一个屋子里,便被扔到了地上。 嘴里被堵住的东西也被扯了出来。 能够说话了,瑛娘赶紧迫不及待道,“你们是谁,我夫君是宁远将军,你们抓我,他定不轻饶。不如趁着还未铸成大错,放了我们,我们也不知道你们是谁,也不会追究的。” “知道你是将军夫人。”一个粗哑的男声道,“你的生母陈敏月乃是曾经的长平侯府人,是不是?” “你们怎么知道?”瑛娘故意问道。她心中已然猜到,只怕这不是曹贵妃的人,也不是曹家的人,而是和她娘有关系。 那人笑道,“你莫要问这么多,待会我们主子来了,你只管和他说老实话便是。若是敢有半句不是,可就要吃苦头了。” 这些人说完之后,便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瑛娘手被反捆着,动也不能动,只能含着宋梅娘,“梅娘,你在这吗?” “唔唔唔唔。” 旁边传来声音,瑛娘赶紧道,“梅娘,你先别慌,这些人既然没有伤害咱们,说明是有回旋的余地的。大锤知道我们不见了之后,也会找咱们的。现在没有别的法子,你且先保存力气。” 那边宋梅娘又是呜呜两声,房间里也安静下来。 瑛娘靠在椅子上,慢慢的磨着手里的绳子。许是对方觉得他们是弱女子,并不担心她们会逃跑,所以绑着并不紧。 瑛娘使劲的挣了好一会儿,直到手上磨着火辣辣的疼,终于将手里的婶子给解脱开了。 她赶紧将脸上的眼罩扯了下来,又去将脚上的绳索解开。也来不及打量屋内,就赶紧跑到宋梅娘的身边,帮她解开了绳子,把眼睛上的黑布给扯了下来,又把她手脚的绳子解开。“先别说话。” 瑛娘边说着,便给她扯出了嘴里的东西。 宋梅娘绳索被解开了,身子还在发软。她小声道,“怎么办?” 瑛娘看了看屋内,发现除了门外,后面还有一扇窗户。她偷偷的走过去,从缝隙里面往外看,没见着守卫。赶紧和宋梅娘一起将窗户慢慢的打开,准备跑出去。听着外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两人急忙互相看了一眼,又赶紧的回道原地,自己将眼睛蒙上,嘴里塞上东西,手脚的身子也胡乱的绑着。 过了片刻,门再次被推开了。 听着这次的脚步声缓慢而沉稳,瑛娘知道,这是正主来了。 “你是谁,为何要抓我来?”瑛娘假装害怕的问道。 这人走过来,将瑛娘眼睛上的东西给弄开。瑛娘赶紧闭上了眼睛。 “把眼睛睁开。” 瑛娘摇头,“不睁开,若是看到了你们的脸,你们肯定留不得我的,我宁愿不看你们。” 听到这话,那人竟然笑了起来,“没想到敏月那样的性子,竟然能生出你这样的性子。难不成和那山野村夫生的孽种,也就是这副怪钻的性子?” “你认识我娘?”瑛娘边说着,脑袋里边快速的猜测着这人的身份。 如今这京中,只有两人应该算得上她娘的故人,一人是卫良将军,此人光明磊落,做不出这事情。另外一人就是——长平侯薛永安。 听她舅母说过,这人可不是善茬,抛弃妻女,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的。 难道抓自己的人真的是长平侯,这人抓自己,只是因为她娘嫁给了她爹,所以觉得十分没面子,想要来整治她? “你到底是谁?”瑛娘再次问道。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只问你,当初你娘走的时候,可有和你说过什么要紧的事情?” 瑛娘仔细的听出,这人的声音是四十多岁的男子的声音,且带着些上位者的语气。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她那位可能的生父。 想到这个,瑛娘暗自思量了一番,才点头道,“说了。” “果真?”薛永安兴奋道。“说了什么?” 瑛娘道,“我娘告诉我,我爹其实不是我的生父,当初她迫不得已,带着我离开了我爹。这么多年,心中一直觉得十分的惦念。希望有朝一日我能遇着我的生父。” 薛永安本来以为瑛娘说的是自己一直想知道的秘密,结果听了这事情,不免有些失望。待听到最后,又忍不住道,“你生父是谁?” 瑛娘咬了咬唇,似乎说的极为的艰难,“我娘之前是长平侯夫人,我生父自然是长平侯了。你识相的就将我放了,若不然,我爹定然饶不了你。” “你说你生父是长平侯,不可能,你娘不是嫁给了山野村夫?” 薛永安满良惊讶道。 “那是形势所迫,只是我娘当日离开侯府的时候,是带着身孕走的。我爹也是知道这事情的。” 薛永安闻言,也忆起当初,陈敏月确实怀了身孕。只不过那时候他被柳素心迷了心,且柳素心也传出有孕之后,他更是没放在心上。所以后来陈家出事之后,他为了撇开关系,便将敏月给休弃了。 这么说来,当初这孩子还在,就是这郑瑛娘? 他思索了一番,怀疑道,“你若说的是真的,为何从来不来建康找长平侯?” 瑛娘闻言,露出凄苦的表情,“我生父虽然是侯爷,可是我到底是个寻常的女儿家,没权没势寸步难行。来了这建康城之后,又因着我夫君的身世,也不敢贸然的和人结交,恐日后夫君身世暴露之后,会连累了爹爹。” 听着瑛娘这一番解释,薛永安心里倒是信了几分了。 他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倒不是他怜惜这个女儿。他能够对薛子凌和薛超都没有任何的感情,自然不会对这个身份来历不明的女儿有任何的感情了。 只是,若这郑瑛娘果真以为她是自己的女儿,那么,自己若是以慈父的身份来问她那些秘密,是不是更容易。 不过人已经抓过来了,他自然也不会浪费了这次机会,对着手下的人使了个颜色。那人赶紧将刀子架到了瑛娘的脖子上。 瑛娘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别杀我。” 薛永安道,“若是我问你话,你实话实说了我便不杀你。” “你想知道什么?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瑛娘满脸惧怕道。 薛永安蹲下了身子,“我知道问你,你娘临终的时候,有没有和你说过别的事情。除了你生父之外,还有别的交代给你吗?” 难不成她娘还带着别的什么秘密不成? 瑛娘心里暗衬一下,面上又装出一副思索的表情,“没有了,我娘只交代了这个,她走的时候挺急的,就只交代了这个便去了。” 听到这答复,薛永安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如今陈家已经都不在了,只剩下敏月一个人流落在外,身边又只有郑瑛娘一人。 难道敏月并不知道? 薛永安心里不信。这么重大的事情,敏月当初也是陈家的掌上明珠,如何会不知道的。心里也深恨陈敏月对他虚情假意,若不然,当初就该将事情都告诉他了。 如今倒是要费这样的力气来找那东西。他看向和陈敏月长的一般无二的郑瑛娘,眼中冒出寒光。 “你果真说的是实话?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不说实话,你这小命可就没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瑛娘吓得哭了起来,嘤嘤的说不出话来。 见着瑛娘这样自,薛永安知道继续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心中一震动烦闷。他正准备让人将人捆着带侯府密室里去好生拷问,突然听着外面传来一阵雄厚的脚步声。 听着就知道人数不少了。 他心里暗道不好,只怕是那些人找来了。 旁边的随从赶紧道,“主人,那些人找来了在,这两人可要处置?” “不必了,既然没见着面,便留着一命吧。”事情还没问出来,这时候可不能死了。 他看了一眼郑瑛娘,便领着自己的随从赶紧退了出去。 听着关门声,瑛娘这才撤掉了眼睛上的布,“梅娘,快点,人走了。” 宋梅娘闻言,也松开自己的绳子,扯掉了眼睛上的布。 两人站起来,正要打开窗户跑出去,屋子的门突然被踹开了,一队穿着铠甲的士兵从外面跑了进来。为首的赫然是薛超。 “大哥?”瑛娘看着薛超了,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薛超见了瑛娘了,这次放了心,几步走了过来,“你有没有受伤?” 瑛娘摇头,“他们才过来,你们便来了,那些人便急急忙忙的走掉了。” 薛超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又有人急匆匆的过来,正是穿着兵甲的李大锤。 见着瑛娘果真在这里,李大锤踉跄着疾步过来,眼睛定定的上下打量了她,眼中的急躁也减少了许多。“幸好没事。” 经过这么一遭,瑛娘心里也已经猜到了这要对付自己的人是谁了。 回了将军府之后,便将自己的遭遇给李大锤和薛超说了一番。 听了瑛娘的话之后,薛超狠狠的捶了捶桌子,“虎毒不食子,他这果真是连畜生都不如了。” 李大锤静默良久,道,“他到底在找什么?”又看着薛超,“你知不知道?” 薛超也摇了摇头,“我娘当初走的时候,我才五岁,他也知道我定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他仔细想了一番,突然道,“不过,我倒是听过一些关于我外祖家被灭门的传言。有人说,我外祖陈侯府的老祖宗与太-祖皇帝乃是结义兄弟,当年好像是交代了一件要紧的事情,也不知道如何,就引来了这些事情。” “你是说,他要问的事情,并不是和娘有关系,而是和外祖家有关系?” “这个也不确定,不过,若是传言是真的,倒是极有可能。”连帝王都心动的东西,薛永安这样的人,自然也是想要得到的。 因着动用了卫良的人马,薛超坐了一会儿,就回去给卫良报信去了。 瑛娘被抓的消息并没有让家里人知道,梅娘这边也是守口如瓶的,所以李刘氏等人并不知道。 瑛娘睡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舅母陈婆子。 她又偷偷的去了陈婆子房中找人。 ☆、第90章 柳素心上门 “薛永安这个畜生,竟然连你都动手。”陈婆子听了瑛娘的的一番话之后,气的脸色发白。她又抓着瑛娘上下打量一番,“他可曾伤了你?” 瑛娘摇头,“我当时说我是他的子嗣,他似乎有所顾忌,但是又没有立刻放了我,而是问我我娘的事情,一直问我娘有没有告诉我什么事情。” 陈婆子听了瑛娘说的这事,突然抿着嘴冷笑起来。 “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惦记着这事情。” 瑛娘听她这语气,知道陈婆子定是知道薛永安想要知道的这事情的,低着头纳闷道,“大娘,到底是什么事情啊。他那样想知道,只怕日后不会善罢甘休。” 陈婆子背着身子看着窗户,良久才道,“知道这事情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你还是别知道的好。你娘到死了都没告诉你,说明她是不想你知道的,你何故要去违背了她的遗愿呢。” “可我也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算计。” 陈婆子摇头,“此时还不能告诉你,待你有了自保的能力,兴许我会告诉你。瑛娘,我不能让陈家人的血白流。”陈家守了几代人的秘密,她不能这样贸然说出来。即便是瑛娘是陈家的血脉,此时也不能说。 “大娘,你的意思是……” 瑛娘心内大震,陈大娘这话里的意思,难道真的像薛超说的那般,当初陈侯府灭门,乃是因为薛永安想要知道的这件事?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人如此趋之若鹤。招致杀身之祸。 陈婆子不肯说,瑛娘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来,心里有些失落。 想着薛永安那边随时都要来抓她,瑛娘心里也不安生。 即便如今大锤也是将军了,且有这些老将的帮助,也没有什么危险。但是这长平侯府毕竟根基颇深,这长平侯如今这样的处境都能让人来抓她,想必还是有些本事的。 也不知道这薛永安后面什么时候来找她。 “老爷今日是去哪里了?” 长平侯府这边,柳素心正在房间收拾东西,见薛永安进屋了,满笑着迎了过来。 薛永安看了她一眼,坐在桌边默不作声。柳素心见着他这个模样,也不敢再开口。如今这男人,可不是当初那个爱她怜她的男人了。 过了一会儿,薛永安才道,“你明日去宁远将军府,将那郑瑛娘给接回来。” “什么?”柳素心面露诧异。她自然是知道宁远将军府的郑氏的,那日在宫中见着了,差点儿还以为自己见着了那个人的。 只是这老爷让她去接人回来是做什么? “老爷,她是宁愿将军府的,咱们去接也无名无分的。” “蠢货!”薛永安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若不是这女人还占着侯府主母的位置,他定然是一刻也不想见着的。“你莫要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了,这郑瑛娘是敏月与我的骨肉。当初敏月可是带着身孕走的,你道我是不知道?” 听着薛永安的话,柳素心心内大震。这事情她当初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侯爷竟然知道? 知道了这个真相,柳素心看着薛永安的眼神更加恐惧了。 薛永安挑眉看了她一眼,“明日便去办了,边说是请到府上来见亲人,一定要让她知道,府上是很期待她回来的,莫要让我们这些骨肉至亲伤了心。” 柳素心浑身发抖的赶紧应了一声。心里却暗暗的想着,薛超这个嫡子都没进门,郑瑛娘这个还不知道是不是野种的丫头进门,这是什么道理。 难不成侯爷是对那陈敏月旧情难忘,这才像把那郑氏找来看着脸想着故人? 若是以往,柳素心还吃醋,如今她只满心的想着,若是这郑瑛娘回来了,日后她岂不是整日里都要看着那张‘陈敏月’的脸。 回到屋里,薛子燕匆匆忙忙跑进屋来找她,见着她神不守舍的,诧异道,“娘,怎么了?” 柳素心这才回过神来,笑道,“没事,你爹交代我办点事去,我正要去办呢。” “哦,”薛子燕跑到自己的梳妆台旁边找了一圈,又把自己的簪子拿出来试戴。 见着已经好久不曾在意这些梳妆打扮的女儿竟然这样上心了,好奇道,“你这是在做什么,是要出门?如今这天色可不早了。” 薛子燕回头一笑,脸上水灵漂亮,“我今日不出门,只是明日里和曹家小姐约着去大长公主府上,所以早些准备一些。” “你要去大长公主府?那个曹小姐又是何人,是曹家的?”柳素心担心的看着她。 “自然是的,”薛子燕笑着坐在床边,脸上的酒窝让水灵的脸越发灵动,“这些日子京中好些人都不和我来往,还是这位曹小姐好,之前还曾帮了我呢。而且她要带我去大长公主府,到时候能见着好多人物。”她笑着眯着眼睛,眼中潋滟生辉,“特别是大长公主家的尚郡王也会去呢。” 听着薛子燕说的这番话,柳素心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她只略微想了一下,就知道自家闺女是去不得的。“不许去。” 薛子燕正想着明日的事情,听着柳素心一句不许去,笑容一下子消失殆尽,咬着唇看着柳素心,“为何不能去,当初姐姐和别人交往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拦着,还让她多出去接触那些人的。如今我出门去,就这样阻拦,你是存心不想我好。” 她边说着,边用秀牡丹帕子擦着眼泪。 柳素心被她这句话气的心口疼,只觉得这孩子真是愈发不懂事了。如今郑瑛娘要回侯府,若是让她落了好,日后自己这闺女还能得到什么。 她摇头叹气道,“你这孩子怎么偏生这样不懂事。你只说我偏心你姐姐,你也不看看你姐姐多懂事。在外面行走,也是给府上争脸面。当初多少王公子弟求娶你姐姐的。”说起当年的盛况,柳素心这心里还有些恍然。 薛子燕听她满口都是夸赞薛子凌的,苦笑道,“说来说去,姐姐在你心里就是最好的。你又怎么不说是她将府上带到这样尴尬的境地。 凭什么这么多年了,便是姐姐犯了错,她都还是被拿来对比,每次都比的一无是处的。 “我不管,明日我一定要去的,你们不为我张罗,我自己为自己张罗。姐姐既然嫁了王公子弟,我也必定不嫁普通人家。” 柳素心红着眼睛摇头,“可是你就没想过,若是你姐姐和你姐夫回来了,你到时候若是嫁了王公子弟,岂不是和你姐姐成了敌人了。你们要姐妹相残?” 听着这番话,薛子燕脸上的苦笑也变成了冷笑,“果真是我的好母亲啊。” 她笑着瞥了一眼柳素心,起身往自己的梳妆台边走去。 她一定要嫁入大长公主府,日后必定不会比薛子凌过的差的。 柳素心见她这样不听劝,急着拍了几下床板,见薛子燕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顿时一股挫败感。 早知道今日这样的局面的,当初她也该跟着子凌一起走了。 柳素心虽然不愿意去接瑛娘,却到底不敢和薛永安反着来,第二日便找了管家准备了侯府的仪仗,亲自去了宁远将军府。 “瑛娘,瑛娘,侯府的人来了。” 宋梅娘从院子外面急急忙忙的跑进内院来,在院子里大声喊了几遍。 瑛娘正在屋里准备李大锤不久后要用到的行装,顺便想想日后该怎么安排,听着宋梅娘的话,她赶紧起身开了门。 “梅娘,怎么了?” “侯府的人来了。就是那个永安侯府,说你是永安侯的亲生女儿,特地来接你回府上去的。” 宋梅娘激动道。 她倒是没想到,瑛娘竟然还是侯府的千金的。这可比多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将军兄长更要让人惊讶的。 瑛娘听着宋梅娘的话,瑛娘心里一沉。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她倒是低估了薛永安的忍耐,竟然这样迫不及待的找了人来接她了。 她暗自叹气,跟着宋梅娘一起往前厅走。 柳素心正和李刘氏说话。 李刘氏虽然应付着,脸上笑容却没落入眼里。她也从薛超这边听过瑛娘的身世,当初瑛娘她娘,被人从府里休了之后,却被人发卖了。她寻思着,这最有可能的便是这占了亲家母位置的柳氏了。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真心待瑛娘呢。 只怕这便是要接瑛娘回去,也是不安好心的。好在瑛娘如今可是已经嫁入了李家了,便是回去,也只是省亲,不用在那边长住,她这个做亲家的自然也不会这样明面上给人难堪了。 柳素心是个明白人,瞧着李刘氏这面上不热情,自然这其中必然是有因的,也只虚笑着。等瑛娘和宋梅娘二人进来了,她赶紧站了起来,“可真是盼来了。”她围着郑瑛娘看了一圈,红着眼睛道,“真是像姐姐,那日我在宫里只看了一眼,还以为看花了眼了。如今看着,果真是像姐姐还在一样。” 这话听着,在场不知情的人呢,心里都念着这侯夫人可真是个重情重义的。 瑛娘心内却暗自冷笑,看来这老狐狸还不止一只。只不过她倒是好奇,培养出那造反的英王妃那样的人物的柳氏到底有和能耐。 ☆、第91章 瑛娘进侯府 瑛娘觉着,若是要论做戏,她这也不比别人差多少, 当初在村子里的时候,她那是没必要做戏。后来到了建康,做戏也没有用。如今在这柳素心的面前,她倒是起了这做一场戏的心思了。 只一会儿,她眼眶也红了,拉着柳素心的手,“姨娘。” 听着这姨娘二字,柳素心的脸上突然有些挂不住了。 她虽然说当初确实是侧室出身,但是如今可是正儿八经的侯夫人,这郑瑛娘喊她一句姨娘,这是什么道理。 不过想着瑛娘从小出身乡野之地,自然是不懂规矩的,有心回去好好的管教一番,好叫她知道,这称呼可不是随便乱喊的。 当着外面的面,她倒是又哭又笑,一副激动的神色,“我的好孩子,这些年我都念着你呢。你爹心里也惦记你,听说你兄长认了个妹子,便谴人打探,才知道果真是你。这不,才不过两日的光景,你爹便让我来寻了。若不是担心你生气不认他,只怕还要更早的。” 瑛娘听了,嘴角微微有些抽搐。她拿着帕子挡住了嘴角,感慨道,“爹肯认我,我自然是欢喜的,又哪里有怨言。只如今姨娘来接我,却不知道是何意思。如今我到底是嫁了人的妇道人家了,便是娘家谴人来接,也要夫君和婆婆都点头了,由着夫君陪着走一趟才行。若不然,我这边也不好和婆家这边交代。” 听着瑛娘这话,柳素心心内诧异。 本以为郑瑛娘这出身乡野的,知道自己是侯府千金,必定是要迫不及待的跟着她回侯府的。却没想这说了大半天了,竟然是还不乐意这样快的回去。 她擦着擦嘴角,叹气道,“我自然也是知道这些道理的,只你爹等着着急。若不然,谴人去唤女婿回来,带着他一同回府上去也好。你爹也没见过这女婿呢。” 李刘氏在边上听着,知道瑛娘这是不乐意今日跟着回去,心里转了转,接话道,“瑛娘和亲人相认,本该让她同你归家去的,只这如今都是我们府上的媳妇了,自然也不能马虎了。若不然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将军府不懂规矩,看着是豪门权贵的便攀上去了。” 她这话说的合情合理,倒是觉得柳素心这不懂规矩了。 柳素心暗暗道,没想到这大将军夫人在乡野之地待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有些嘴皮子功夫的。只怕也是学了那些乡野农妇吵架的功夫罢了。 她暗自咬了咬牙,又看着瑛娘道,“你妹妹也在家中盼着你回去。你还没有姊妹吧,正要能一处作伴的。” 听着柳素心说起姊妹,瑛娘心里突然有些想笑。 这柳素心嘴里提着的妹妹自然是两人了,一人是薛子凌,另外一人是薛子燕。只可惜这两人和她都算是结了梁子的,她可真是一点都不盼着回去和她们见面,谱写一段姊妹情深的佳话的。 她为难道,“婆婆这边已经开口了,还请姨娘能够体量。且这些年都已经过了,也不在这一时的。相比爹爹和妹妹都能体量瑛娘的难处。待夫君回来了,我禀明清楚了,不用姨娘来接,自会带着夫君一同回去的。” 郑瑛娘这样一说,柳素心也知道今日是接不回去了。 她倒是一点也不想将人接回去的,若不是担心薛永安那边又要挑剔她,她是连这个门都不进地方。 眼下见瑛娘这样不配合,她也不想陪着瑛娘多费唇舌了,只温婉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回去和侯爷说道一番。他向来待子女宽厚,定是能体谅你的。” 瑛娘笑着点头,“多谢姨娘了。”心里却暗道,若是薛超在这儿,听着这谁永安侯待子女宽厚的话,只怕会第一个大笑出声。 若是果真宽厚,岂会这么多年不管自己的亲生儿子,任由着他自生自灭。 这两口子果真是道貌岸然的样子,都有自己的黑心思。 柳素心走了,带来的礼物却都留下了。 瑛娘看了一番,方向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精贵的东西,倒是也值点钱,让毛林林收拾了,把里面的补品送到李刘氏房里,赶着好的料子也放在李刘氏那边去。 李刘氏道,“你娘家送来的东西,你留着便是,给我这个老婆子干什么。” 瑛娘却笑了笑,“娘,那可不是我娘家。他们的东西,送上门来了就拿,娘又何必这样和媳妇生分。” “好好,我不说你,只这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待会大锤回来了,你也和大锤好好说道一下,看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去。” “知道了娘。” 晚间李大锤回来的比往常要晚一些。 听下人禀报了长平侯府来人了,也滚不上去陪着李刘氏说话,直接回了房间里找瑛娘。 瑛娘正在整理长平侯府之前留下的东西,除了一些好的料子和补品被搬到了李刘氏屋里,这其余的东西,她都搬到了自家屋里来了。 如今她也不能出去抛头露面,光靠着那饭馆的生意,也没有多少收入来源。虽说大锤平日里的被赏赐了不少好东西,但是也只能看不能拿出来卖。所以这些金银细软等物她也十分看重。反正长平侯府的东西,送过来了不要白不要的。 李大锤推门而入,便看着她笑着整理东西,几步走过来圈着她的肩膀,“长平侯府上来人了?” “是啊,是如今的长平侯府人,若是正经来说,我还得唤她一声姨娘的。不过听哥哥说,这人当初害的娘亲不浅,不是什么好人。” 瑛娘笑着把一套茶具拿了出来摆放在桌上。又道,“他们想接我去长平侯府,我一个人没敢去,只说等你回来了再去。” 李大锤凝眉道,“躲是躲不过了,明日我陪你去见见这位长平侯。” “干什么这么急,再等几日也一样。” “过几日我便要去出征了,到时候只怕没时间的。” “这么快?”瑛娘陡然想起,自家夫君可是被皇帝点了名的。想着如今皇位上那位可是容不下大锤的,这次定然凶险无比。 李大锤见她脸上着急,叹道,“你不要担心,秦将军已经和我商议过了万无一失的法子,我不会有事情的。” “我知道你,只是舍不得你在外面刀风剑雨的。” “所谓破而后立,没准这次出征,还会是我们的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瑛娘挑眉。 李大锤却道,“瑛娘,我不想骗你,只是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只需要知道,若是哪天听到不好的消息,一定要好生的和娘一起过日子,不要为我伤心。” 瑛娘见他这出征之前说这种丧气话,脸上不愉,“不许说这种话,好好的出去了,定要好好的回来。” 李大锤伸手搂着她,“瑛娘,我会让你和娘过上安定的日子的。” 长平侯府这边,柳素心被薛永安好好的给责备了一顿后,边被限足在房中了。 薛永安本身就不断想让柳素心去办这件事情的,只是对外她到底也是侯府正儿八经的夫人,这才让她去接瑛娘。 结果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果真是个蠢货没用的。 出了柳素心的房间,他就让管家去准备礼物,准备明日亲自去一趟。 不管如何,要赶紧知道那东西在哪里,若是让皇帝或者江北那边抢先了,他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柳素心因着这事情被骂了,心里更是恨着瑛娘和薛永安。 晚间用完膳食之后,又让人去找薛子燕,却被人告知,薛子燕竟然还没回来。 看着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柳素心心中担心不已,都这么晚了,子燕怎么还没回来。 薛子燕整整一晚上没回来。 第二天回来的时候,是被大长公主府的轿子给送回来的,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一个贵女在长公主府一宿未回,又不是亲戚关系。且听说长公主府虽然没有驸马爷,但是可还有一位郡王殿下呢。谁知道这位贵女在公主府这边是做什么的。 一时间,关于长平侯府二小姐薛子燕的闲话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建康城。 瑛娘和李大锤还没出府,就听着将军府出去采办的下人们回来嚼了舌根子。 听着了薛子燕的事情之后,瑛娘心里暗道,这侯府也真是会教养人,出了一个貌似和江先生有些问题的英王妃也就算了,竟然还出了一个在别人府上留宿的二小姐。 这下子长平侯府可又要热闹了。 想着侯府出来这种事情,只怕就算去了,人家也顾不上的,瑛娘索性和李大锤准备再再家里耽搁一天,等一天再过去。等长平侯府这家务事处理完了也不急。 “我的傻女儿啊,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下子可怎么办,大长公主府竟然只说要拿你做侧室。你好歹是长平侯府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竟然让你去做侧室,他们这是存心了要委屈我的女儿啊。” 柳素心趴在躺在床上的薛子燕身边哭着。 薛永安进房里看了一眼,见着柳素心哭哭闹闹的,嫌弃的看了一眼,就对着默不吭声的薛子燕道,“如今你也只能去大长公主府了,虽然是个侧室,但是日后也是郡王侧妃,以大长公主的受宠,日后郡王说不得封王了。到时候做个侧妃也不辱没了你。” 他说话的语气难得的温和,没有丝毫的责备。倒是让原本见着他进门之后有些戒备的柳素心也觉得惊讶。 女儿做出这样的事情,他竟然不吭声。随即又想着,大长公主府可比侯府门第要高上许多,薛永安这是不敢动自己闺女了。 薛永安看了母女两一眼,转身就出了门了。 走到走廊里的时候,嘴角也忍不住弯了起来。 原本还以为这个女儿是个没用的,比不得子凌。子凌虽然是跟着英王造反,给家里带来了灾难,但是也说不得日后成功,母仪天下,那时候长平侯府可就不可同日而语了。这小闺女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只会惹事,还准备弃而不管的。 没想到竟然在侯府这样的情形下也能搭上大长公主府这条线。这样一来,不管日后谁做皇帝,侯府都不会有事情了。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了,柳素心就算再生气,也不能逼死自己女儿了,只能含泪准备嫁妆。 看着坐在床上,自始至终都没说话的薛子燕,她叹了口气,真是比不得她姐姐的聪明伶俐,怎么都是从自己肚皮里爬出来的,就这样大的差别的。 “放着好好的正妻不做,去做那侧室,女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傻。” 薛子燕听着自己母亲的唉声叹气,嘴角竟然冷笑起来。 “侧室又怎么样,当初母亲你不也是侧室吗,不照样当了侯府这些年的女主人。你且看着,我日后定不会输给我姐姐的,我也会做王妃的。” 都说她不如薛子凌,她就要证明给所有人看,自己比薛子凌更优秀。 柳素心听她提起自己当日做侧室的事情,气的手指头发抖。 第二日,瑛娘和李大锤便亲自登门来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薛永安也耽误了一天,没去瑛娘那边。却没想到瑛娘他们会主动上门来,心里更加确信,这郑瑛娘心里还是想进长平侯府的。 瑛娘见着薛永安了,面上带着好奇,又带着几分孺慕。 看了一会儿,眼中泛红。给薛永安行了礼,“见过爹爹。” “哎,你在外面受苦了。”薛永安伸手拦着她,握着瑛娘的手臂,一脸心疼之色。 李大锤淡淡的以武将的方式行了礼,倒是对薛永安不冷不热的。 薛永安对这个有些来历的女婿有些忌惮,面上却笑着迎了几人进屋。 ☆、第92章 皇帝乱点鸳鸯谱 父女二人相认,少不得说些这些年过的日子。 待听到英年说陈敏月当年郁郁寡欢,于几年前病逝之后,薛永安双眼含泪,痛不欲生。 过了好一会,才缓了过来。 “你兄长这些年不体谅为父,早已搬出去住了,如今你也嫁人了,我不求你搬回来住,但愿能时常回来看看为父也是好的。” 瑛娘看着薛永安这样,心道要不是自己早就知道了他的嘴脸,只怕还真是要被这人给骗过去了。果真是个老狐狸,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实在是太厉害了。 她也跟着抹眼睛,“只要爹爹不嫌弃,瑛娘必定多回府上看看爹爹。” 听着瑛娘说是回府上,薛永安心里稍微安定了些。这郑瑛娘对自己有孺慕之情,又把这长平侯府当家,日后自己想问话也要简单多了。 看着瑛娘红眼抹泪的样子,薛永安心内暗道,便是敏月和自己所出的又如何,这样眼皮子浅的女儿,也无甚用处。 后面薛永安又敷衍了一下李大锤,知道李大锤不日就要出征了,所以特地留了夫妻两在府上用膳。 李大锤自然没有推迟,领着瑛娘在长平侯府用了膳食。 柳素心听着薛永安亲自招待这夫妻两,且还招待的妥妥当当的,心里越发的觉得薛永安对陈敏月旧情难忘,又对自己的孩子这样的簙待。 她想了想,还是给薛子凌那边去了一封信,将府上的情况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一遍,又把瑛娘的身份也给交代了。找了当初薛子凌给她留在身边的心腹,偷偷的出了侯府,往江北的方向快马加鞭而去。 薛永安得了消息后,也没让人拦着。 “让他们送信去。” 老管家道,“那若是被大小姐知道了,回头不是……”要找麻烦? 这后面一句话他还是没敢说出口。 薛永安笑道,“他们之间不斗,岂不是要来找我的麻烦。他们斗来斗去,不都是为了得到我的疼爱。且让他们自己斗去。” 听着薛永安这话,老管家立马就明白了,赶紧退了出去。 薛永安则想着,该找个什么合适的机会,问问瑛娘关于那件事情。 当然,眼下这件事情也急不得。 如今大长公主府和长平侯府的事情传到了宫里。天成帝特地的因着这事情将大长公主和尚郡王都宣到了宫里训斥了一番,回头又说起了曹家和尚郡王的婚事。 曹贵妃有一内侄女,正是如今曹家的嫡长女,如今已经到了适嫁的年纪,因着曹贵妃的关系,曹家人眼皮子也高了,一般门第看不上,偏偏只看得上皇亲贵族。 可惜今上当初也没兄弟,两个姊妹,一个已经被幽禁,一个就是如今的大长公主。 所以这大长公主的嫡子尚郡王就被曹家这边盯上了。 大长公主听天成帝提起了这事,脸上顿时不喜。今儿个本来因着自家儿子和那薛家二小姐胡闹了,来宫里意思意思的,没想到竟然又扯到吵架的婚事了。长公主心里早已十分不痛快。 “曹家虽然出了个贵妃,但是到底也是靠着天家的恩德,这门第也太低了。陛下便是疼爱曹贵妃,也不能这样委屈您的外甥。” 要真是认真论起来,长平侯府的门第可比曹家要高上许多了。 若不是出了个英王妃,这二小姐也绝技是不会给自己儿子做侧室的。 既然有了这样一个门第的侧室,她主自然是要找个更高门第的儿媳妇了。 天成帝听着这话,顿时有些尴尬。 这些日子曹贵妃和他说起这事情,他也有些犹豫,毕竟自家二姐这眼界不是一般的高,当初若不是家里让长姐嫁入了当时的天成帝,只怕这二姐也是要入宫的。 如今当了大长公主,这眼界更高了。 只是自家爱妃这边也好交代。特别是之前还帮着自己出了主意除掉这心腹大患李大锤,他也答应了要奖赏曹贵妃的。若是失言了,自己这个皇帝岂不是一点威严都没有? 想着被曹贵妃看不起,他脸色也难看起来。看着大长公主的时候,也带着几分威严,“皇姐,曹家好歹是贵妃的娘家,朕都娶得贵妃这样的贤妇,高祥就娶不得了?” 大长公主闻言,知道天成帝这是要提着曹家说话,顿时一肚子气。才坐了几天天成帝,就学着为了一个女人就胡来了,也不看看那曹贵妃是个什么货色。 她笑道,“陛下说的极是,只是这曹贵妃再尊贵,也是在皇后之下的。既然曹贵妃都是在正室之下,那她的侄女,自然也只能做侧室。若是曹小姐愿意,我们家祥儿多纳一个也不嫌多。” 听大长公主一番言论,天成帝顿时有些语塞。若是常人,他还能发火强行下旨,但是这可是他同胞的二姐。当初为了皇位,他已经幽禁了一个了,如今这一个,他也不舍得下重手。 想了片刻,实在拿不出狠话来,只得挥腿了长公主母子二人。 曹贵妃的耳目得了消息之后,一刻也不敢耽误的往凤仪宫来传消息。 听着得来的消息,曹贵妃气的摔碎了梳妆台上的翡翠镯子。 旁边的宫女看着了,脸上一脸的肉疼。 张富贵挥退了众人,又过来哄着曹贵妃。 “娘娘,看来这大长公主眼皮子看不清,轻慢了娘娘了。” 曹贵妃正是气头上,听着这话,心里更是怒火中烧,“你有何想法?” “那大长公主今日说出的那番话来看,还是因着娘娘未能问鼎后位。若是娘娘成了当今的皇后娘娘,又有陛下如此专宠,只怕便是尚郡王也要上门求娶曹小姐了。哪里还用陛下这边亲自做主的。” 听着张富贵提起后位的事情,曹贵妃心中也忍不住心动。 说起后位,若说她没想过,那便是骗人的。 比起对皇上的感情,她自认比皇后娘娘要多许多。不说这些年的感情,便是之前皇上出痘,她不怕死的跟着随身伺候,那时候,皇后娘娘可是在府上享受荣华富贵呢。 凭什么她救了皇上,却让皇后娘娘得了便宜,白白的捡了个皇后的位置。 可是偏偏她娘家门第不够,加上她无所出,单单只有皇上的宠爱,还是没有办法坐上皇后的位置。 “中宫还在,本宫便是想,也没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 张富贵低着头,贴着曹贵妃的耳边轻声道,“娘娘,不若,娘娘举荐皇后娘家的内侄女嫁入长公主府,这样一来,也给陛下一个台阶下了。” 曹贵妃闻言,顿时脸色下沉,“便是静儿不能入了大长公主府,本宫也不能便宜了皇后。” “娘娘。”张富贵声音压低了些,听着曹贵妃耳尖发痒。 见曹贵妃神色缓和,张富贵小声道,“奴才听说,皇后娘家的内侄女现如今可是在和秦骁老将军的次子议婚。若是娘娘让她嫁入了长公主府上,皇后自然也得罪了秦老将军了。秦骁可是在朝中颇有权势的。到时候朝中武将对皇后心存芥蒂,再加上陛下用人之际,说不得后果如何。退一步说,便是秦骁不计较,但是这皇后的内侄女去了大长公主府上,娘娘届时找个合适的机会将这位小姐与秦小将军事情编排一番,大长公主这边可也饶不了他们。” “倒是一招借刀杀人的妙计。”曹贵妃听完,抿着嘴满意的笑了起来。 到时候在内得罪大长公主,在外得罪秦骁。 皇后这位置,只怕也坐不稳了。 当天晚上,天成帝便来了凤仪宫这边。 天成帝颇有些尴尬的说起了大长公主的反应,还准备曹贵妃发一端脾气,却不想曹贵妃不止没发火,还一番温柔小意。 “爱妃不生气?”天成帝诧异道。 曹贵妃笑着摇头,“内侄女哪里比得上臣妾与陛下的夫妻之情。臣妾若是为了她而生皇上的气,那也不值得皇上的疼爱了。” “爱妃果真是善解人意。”天成帝一番感慨。想着今日大长公主对他一番顶撞逼迫,再看看曹贵妃此时的体贴温柔,心中的天平也向着曹贵妃这边倒了一些。 “只是委屈了你了。” “陛下何出此言,倒是大长公主这边,陛下还得给她一个圆满,若不然岂不是伤了陛下和公主的手足情分。” “哼,她倒是不念着与朕的情分,朕也无需再顾着她。” 天成帝一脸冷意道。 曹贵妃心里微喜,笑着搂着天成帝的胳膊,“陛下,公主可是陛下的亲姐姐,陛下便是念着这个情分,也要成全了公主才行。臣妾知道自己娘家门第低下,入不了公主的眼。静儿的事情自然也不敢强求了,只尚郡王要纳妾,总要正室先入门才行。若是陛下不嫌弃臣妾多嘴,撑起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天成帝挑眉,“哦,谁?” “便是皇后娘娘的内侄女,国公府可是百年望族,这样的门第,想必大长公主可瞧得上了。” 天成帝凝眉沉思。 皇后的娘家安国公府,乃是前朝太-祖皇帝亲自敕封的。与他们府上门第乃是不相上下,这门婚事当初可还是他当时作为皇后的姐姐亲自帮他求娶的。 这些年来,他倒是忘了,自己的皇后也曾经是高不可攀的贵女。 安国公府,大长公主府。若是这两家能结成婚事,对自己的江山巩固也确有益处。 次日早朝过后,两封内容一样的赐婚圣旨便到了安国公府和大长公主府上。 ☆、第93章 疑出现 皇帝赐婚的旨意一下。 安国公府和秦府都入平地惊雷一般。 两家已经私下里都说了儿女亲家,已经要请媒人上门正式的定下亲事了,却不想这还剩下两日,就被皇帝横插一脚,愣是把这儿女亲家的缘分给掐断了,直接给了大长公主府上。 且这还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圣旨便直接下了,这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秦骁拿了圣旨之后,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连午膳都没有用。 一直到晚上,才开门让在书房外等待了许久的二儿子秦亨叫到面前来,“亨儿,爹对不住你。与安国公府的婚事,你便忘了吧。” 秦亨一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听着老父亲自提出来,强忍着眼中的泪意,咬着牙点了点头。“父亲不用担心孩儿,儿子已经决定和宁远将军一起前往出征,此时也不宜成亲。” 秦骁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 安国公府这边拿了圣旨之后,国公夫人当即就领着自己大儿媳妇进宫觐见皇后娘娘。 到了坤宁宫后,皇后屏退了众人,只留着心腹吴嬷嬷在身边伺候。 国公夫人宋氏急红了眼,“这可如何是好,淑君那边可是和秦家都要订亲了,怎么就突然出了这事情了,娘娘在宫中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吗。陛下赐婚前,总要和娘娘商议吧。” 皇后也正为了这事情头疼不已。 大长公主这人向来跋扈,这样的人做婆婆,自己的内侄女哪有好日子过。且尚郡王之前还传出和长平侯府的二姑娘婚前就不干不净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她哪里想过自家内侄女会许给大长公主府的。 可惜皇上这也不知道是如何想的,让人措手不及的就下了这道圣旨了。 大嫂吴氏道,“娘娘,这事情便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了吗?”想着自家女儿如今那茶饭不思,了无生气的模样,她这心里也跟着疼。 皇后自然不忍心看着自己娘家人这样为难,只如今她在宫中并不得宠,虽是后宫之主,可皇上不把她放在心上,她是半点法子也没有的。若是皇帝有一点征兆,她都能提前递出消息,府上和秦家那边也能早点做准备。 “淑君那边,可怎么办?”吴氏忍着没哭,脸色却也十分的悲凉。 淑君和秦亨可是自小便认识的,如今淑君也到了年纪,两家这才提起婚事,偏生出了这样的事情出来了。 自家女儿那样的性子,去了大长公主府,哪里能讨得婆婆欢喜啊。 虽然不愿意这门婚事,但是圣旨下了,皇后这边又没法子了,国公夫人和大嫂吴氏也只能咬着牙把这些不乐意往肚子里吞了。 回家后,府上都没再提和秦家的婚事,反而开始操办和大长公主府的婚事了。 这其中各种心情,自然只有府中众人才知道了。 大长公主倒是因着得了这么个门当户对的儿媳妇,感到十分的高兴。派人给国公府这边送了丰厚的聘礼过来,排满了半条街的聘礼,愣是把整个建康城都轰动了。 当然,没过两日,这场轰动又因为另外一件事情给压下去了——朝廷即将发动大军前往江北平叛,预备一举收复江北,统一天下。 “先生,江北那边又来信了,让先生回去。” 江疑正躺在院子里看书,听着仆人的消息,头也未回,“是殿下,还是王妃?” “是王妃殿下的影卫。” “不必理会。”江疑这才将书放下,起身喝了口热茶。“宫中可有消息?” “张富贵说,如今已经促成了安国公府和大长公主府上的婚事,秦家这边什么动静都没有。” 江疑轻笑,“对于这些武将来说,没反应才是最大的反应。”他将茶盏放下,算了算日子。大军还有两日就开拔了。倒是该去见见故人了。 他起身抚了抚衣摆,“给我准备一坛好酒。” “是。”仆人赶紧弯着腰退了出去。 瑛娘最近也不常常出门,对于外面的事情也很少过问。甚至薛永安派人来接她去府上,她都推脱了几次,只留在家里给李大锤收拾行装。 这几日她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出问题,却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只能一刻不离的在李大锤身边。 倒是李大锤却常常不见人影,有时候出去一天,都没见着人影。 回来后,也是面色淡然,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夫人,有人来拜见将军,说是将军的故人。” “故人?” 瑛娘在门里听着丫鬟的话,起身开了房门,问着门外的小丫鬟道,“可有报上姓名?” “没有,只说是开平县故人。” 听着开平县,瑛娘下意识的想起李大锤的那批民兵营的兄弟,赶紧出门,“且先去看看去。” 瑛娘正准备去大门,却还在客厅就看着坐在自家前厅的江疑了。 他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衫,正动作轻慢的品茶,看样子十分怡然自得。 看着江疑的那一刻,瑛娘对着门房说道,“把大厅的门关上!再找绳子过来。”说着便朝着江疑走了过去。 下人们很快拿了绳子过来,在瑛娘的指挥下,把江疑捆着结结实实的。 毛林林端着茶点进来,差点没把手里的盘子都给摔了。 她大惊失色的跑到江疑的面前,双手张开的拦着人,“不许动。” 几个下人知道毛林林和毛九的关系,纷纷都顾及的看着瑛娘。 “林林,你这是作甚?”瑛娘不悦的看着毛林林。 她之前也知道毛林林对江疑有好感,却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了,竟然还念念不忘,当着她的面就护着江疑。 “夫人,江先生是好人,他是来找将军的,夫人为何要捆着他?” 毛林林着急道。 瑛娘闻言,脸色深沉。当初江疑利用酒方子陷害她们的事情,只有大锤知道而已。此时她抓江疑的举动,确实有些冲动了。 但是只要想着当初那样平静的生活就是被江疑给害了,她这心里就难平。 江疑面上一点着急也没有,反而微微笑了笑,仿佛瑛娘要捆的人不是他一样。 “多日不见,嫂夫人这样的阵仗,小弟有些受宠若惊了。” 瑛娘冷笑,“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只你胆子倒是大,还敢来见我们,就不担心我们将你剥皮抽筋,扔出去喂狗?” 江疑闻言,不怕反笑,“嫂夫人何出此言,我倒是一点也听不明白。当日我可曾做过对大锤兄弟和嫂夫人不利的事情?” “那酒方子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你故意陷害?若不是你,我们现在还在开平生活的好好的,都是你害的我们现在这样的境地。” 特别是想着大锤明日就要出征了,她心里就恨得牙痒痒。原本她防着好好的事情,就是因为江疑,才功亏于溃,大锤还是像上辈子一样,逃脱不了上战场的命运。 “嫂夫人说笑了,”江疑嘴角微勾,眼中流光潋滟,“夫人难道不是早就知道那方子是何人的,后来夫人选择一直用着,难道不是因为选择了这条路?” 听着江疑的话,瑛娘憋在心口的一股气愣是咽了下去。 没错,她最气的人,是她自己。 当初若不是自己贪心,为了挣钱,就用那酒方子酿酒,也不会让江疑有机可乘,更不会有现在这些事情了。 又或者当初她不离开李家村,一家人在李家村好好的过日子,她拿钱去贿赂征兵大老爷,未必不能逃过一劫。 说来说去,是她贪心不足罢了。 瑛娘狠狠的咬着唇,一双眼睛瞪着江疑,半响,固然道,“绑了!” 毛林林大惊,“夫人。” “叫毛九来,把他女儿带走。”瑛娘冷声道。她当初是贪心不足,但是若不是这江疑存了心思害她的家人,也不至于会有这些后果了。 她恨自己,但是也不会放过任何想要害她家人的人。 若是有谁阻止她,那便是她的仇人! 看着瑛娘毫不留情面的样子,两个仆人不敢耽搁,赶紧将江疑给捆着紧紧的,一个留着在这里看人,另外一个带着毛林林去找毛九。 见毛林林不走,能使拿绳子捆了直接拖走的。 夫人平时不发脾气,发起脾气来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当初可是连大管家都被发卖过了,谁还敢让她不痛快啊。 毛九很快得了消息,知道毛林林竟然忤逆瑛娘之后,差点气的没一巴掌抽下来。手掌动了几下,没抽下来,还是让人送到房间里不让出门了。 “做人不能忘恩负义,你要是敢对不起夫人他们,我就没你这个女儿。” 说完就出了毛林林的屋子,把门从外面锁上了。 离开毛林林这边之后,就赶紧去厅里找瑛娘赔罪。 “夫人恕罪,老奴已经将林林给关起来了,回头定会好生教导的。” 瑛娘虽然心里生气,倒是也没甩毛九的脸色,只让他赶紧去寻李大锤回来,就说一个姓江的故人正在家中等着他呢。 毛九见瑛娘没生气,这才赶紧去了。 瑛娘回头坐在椅子上,大大方方的盯着被绑成粽子一样的江疑,“你可别耍什么花样,这次我倒是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的。” 江疑闻言,笑着眯伤眼睛,开始养精蓄锐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大锤便从外面匆匆忙忙的回来了,看着厅里的瑛娘和江疑之后,脸色也十分吧不好看。 他几步走过去,将江疑直接提起来,拖着进了自己的书房里去了。 瑛娘也赶紧跟了过去。 这厮巧言善辩,若是大锤被忽悠过去了可就不好了。 进屋后,瑛娘便将书房的门关上了,又让宋梅娘和毛九帮着把门给看住了,自己和李大锤在书房里‘审问’江疑。 李大锤冷笑着将江疑身上的绳子解开了,“江兄,可是好久没见了,这样的见面方式,我以前可真是想都没想过。” 江疑揉了揉发麻的胳膊,想要站起来,脖子边上伸过来一把剪刀。 瑛娘阴森森道,“别动,我这把剪刀可是很锋利的。” 江疑苦笑一下,乖乖的坐在了椅子上。“李兄和嫂夫人这样,未免有些太过了。” ☆、第94章 长平侯的试探 瑛娘冷笑,“比起你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我们这还是小打小闹罢了。说吧,你这次来又想起什么幺蛾子。我夫君念着你的兄弟情分,我可对你是恨之入骨的。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交代了,要不然,我让你有来无回。” 李大锤在边上冷眼看着,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江疑突然嗤笑一下,“李兄和嫂夫人难道不觉得,如今这局面还得感谢我?” “你想的倒是美的,还感谢你,要不是你,我们还在开平县好好的待着呢。” 瑛娘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江疑笑着看着李大锤,“李兄也是这样想的?堂堂男儿大丈夫,空有一身武艺,却只能窝在乡野之地,做一个名不经传的民兵营营长?” 李大锤抿紧了嘴唇,没说话。 瑛娘却握紧了手里的剪刀。她看了眼李大锤,知道李大锤这是默认了。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甚至,是如他所想的一般。 建功立业,名扬天下。 李大锤走过来,看着江疑道,“你这次来,到底有何目的,你就这样肯定我不会抓你,然后将你送到朝廷?” “嫂夫人受了皇家那样的迫害,李兄更是差点就被满门抄斩了,我不相信,李兄的心胸如此宽广,还能一心为了朝廷。” “这些事情你如何知道?” 江疑笑道,“我自然是有我自己的人,这建康城的达官显贵家中事无巨细,我一一都清楚明了,若不然,我也不会来找李兄了。” 李大锤眯着眼睛看着他,似乎是想出他这些话的可信度。 “其实李兄如今的作为,完全不用为了那逆贼委曲求全。当今皇帝谋朝篡位,本来就是逆臣贼子,他的心胸哪里能做明君。既然不是明主,李兄也不必为他卖命。如今李兄被亲自点名出征,只怕此去,李兄就会被人陷害与江北有联系,到时候谋反的罪责下来,不说李兄性命是否保得住,只怕嫂夫人和老夫人这边,也是保不住性命的。” 听着江疑说的这番话,李大锤心中犹如惊涛骇浪一番翻涌了一番,才勉强压制下来。 他心内暗道,这江疑果然是有几分能耐,竟然猜出他和秦将军所商议的情况。 只不知道,这江疑能猜出后面应对之策。 瑛娘在边上听着,倒是没有李大锤这样平静,发了急切的问道,“你说这些可有根据,那大锤会怎么样?” “通敌卖国,自然是身败名裂,性命难保。”江疑边说着,边笑了起来。脸上的温和丝毫看不出他此刻说的乃是事关生死的大事。 瑛娘看着李大锤,正要说话,却见李大锤抬手,“瑛娘,你去帮我准备点酒菜过来,我先和江兄说会话。” “可是他……”瑛娘还想多说,却见李大锤投过来的眼中带着几分祈求。她心里一软,只得走了出去,心道回头一定要好好的拷问一下江疑,问问到底大锤这次出征,怎样才能保住性命。这厮不是有能耐吗,那就多用到正道上。 宋梅娘见她出了门来,赶紧道,“怎么样,可问出什么名堂来了,这人竟然敢上门来,胆子倒是不小的。” “他胆子倒是一直挺大的。”瑛娘想着这江疑和英王妃有一腿,这种色胆包天的人,胆子就不会小了。 到了厨房之后,瑛娘就吩咐人做了几道小菜,又准备了一坛自家的好酒。至于江疑带过来的那一坛酒,她也不敢拿出来给大锤喝。 等张罗好了,到了书房里来喊两人的时候,却只见着李大锤自己从书房里出来。 瑛娘勾着脑袋往里面瞧了眼,竟然没见着江疑的人,“人呢,怎么不见了,不会是在你手底下跑了吧。” “他回去了。”李大锤笑着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先去吃东西吧,我都有些饿了。” “那江疑呢?” “他来探望我,自然是回老家去了,哪里能长待此地。瑛娘,他是我们老家的朋友,专程来看咱们的,难道不记得了吗?” 听着李大锤这样说,瑛娘差点没反应过来。待李大锤握了握她的手指头,她才道,“他真的走了,不多留一会儿?” “老家还有事情,我明日要出征,也没留着他。倒是瑛娘你,待我出征了,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家中母亲。” “这我都知道,我心里都明白呢,你便别再惦记了。”瑛娘挽着他的手,想着明日就要分别了,心里越发的舍不得了。 被李大锤这样一番岔开话题,瑛娘倒是没有继续追问江疑的下落了。 待一起去请了李刘氏之后,一家人在饭桌上热热闹闹吃了最后一顿团圆饭。 用完饭之后,瑛娘便拉着李大锤回了屋里。 也不等李大锤反应过来,就直接过来扒李大锤的衣服。 “瑛娘,别闹,”李大锤赶紧阻止她,“明日便要出征了,若是有了孩子怎么办?”若是往日,他定是希望瑛娘早点能怀上自己的孩子的。两人结婚已经两年了,都没能怀上,他心中亦是有些遗憾的。 倒不是说他想要子嗣,只是希望能有一个与瑛娘血脉相连的骨肉罢了。 但是此时,他此去也不是十成把握,若是出了什么事情,瑛娘又怀上了,瑛娘日后不知要照顾娘,还得照顾孩子,他于心何忍。 瑛娘却委屈的抓着他的衣服,伸手去解他头上的簪子。“怀上了正好,你不在家的时候,他能陪着我。” 见李大锤伸手阻拦,她不耐烦的道,“你瞎操心什么啊,我们都这么久都没怀上了,这次能怀上才怪了,你都要出征了,就不想我?” 听着瑛娘这么说,李大锤心里一热,也顾不了那么多,伸手搂住了眼前的瑛娘。 知道小夫妻两离别在即,府上也没人去打扰他们。 一直到第二天三更鼓响,李大锤才穿着一身铠甲,从屋里出来。又嘱咐门口守夜的小丫鬟,别吵着瑛娘,让她好好睡睡,自己去了李刘氏的院子这边,给李刘氏磕头辞别。 李刘氏一晚上都没睡着,听着动静,披着衣服就出了房门。见着李大锤跪在地上磕头,她赶紧走了过去。又恐惊动了府上的人,压着声音道,“我儿好好的领兵打仗,莫要担心家中。” “娘,儿子不孝,这就拜别了。日后只望着娘亲能够保重身体。” 李刘氏摆摆手,“去吧。”看着李大锤走远了,她暗自抹了抹眼角,不敢哭出来。 儿子出行,当要吉利。 瑛娘这一觉睡着很沉。虽然事情是她起了个头,但是李大锤这人也不好满足,愣是折腾到了二更天才作罢。她迷迷糊糊的,浑身无力的便睡了过去。 等到天亮醒来的时候,李大锤已经跟着大军出城了。 听着李大锤已经走了,瑛娘坐在房间里发了半天的呆。 直到晌午过后,长平侯府派人来接人了,她这才缓过神来。如今大锤在外面刀锋剑雨,她也要保护好家里人。 她知道,自己在京城是曹家人的眼中钉,只有扯上一些人物,曹家人就能没顾忌的下手对付她了,所以她一开始的时候,就选中长平侯薛永安。这人能不被英王妃影响,还让侯府屹立不倒,说明很有几分能耐,所以若是有这人护着自己,她也可以少遭罪了。至于薛永安想从她身上得到的东西,她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反正那东西是什么,她自己都不清楚,就这样耗着再说。 马车到了长平侯府,便有老妈子特意领着人来接。 才到了前厅里,薛永安便屏退了身边的仆人,领着瑛娘一起去后院赏花。 “爹今日怎么有这样的雅致,还带着我到处赏花。” “这后花园的话,是当初你娘种的,这些年我一直精心呵护。本以为你娘回来了能看到,可惜,天不从人愿,你娘是再无机会了。好在你和你娘长得像,替她看了也是行的。” “爹,若是娘知道你对她的感情,看到会很高兴的。” “是啊,可惜你娘没这个福分。当初她说要告诉我一件要紧的事情,可一直到走了,都未曾说起这事情。” 真是老狐狸,这么点时间就忍不住露出马脚了。 瑛娘装作没听明白,低着头去擦了片花叶子。 薛永安见她没反应,继续问道,“难道你娘都没和你说过吗,当初她可曾交代了你什么重要的事情。若是有,瑛娘可千万别疏忽了,若不然,岂不是辜负了你娘的一番心意。” 瑛娘回过头来,笑道,“爹说的是什么事情,我倒是不明白呢。我那时候还小,有些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我娘和我说了我的身世,至于其他的,真是没想起来。” 听着瑛娘这话,薛永安恨不得拿藤条好好抽她一顿。他咬着牙,一会儿才道,“那好吧,为父先去忙一会儿,你可以在这府上随便的走动的,等你哪天你想起来了,再来告诉我。” ☆、第95章 母女离心 瑛娘自然是一直记不起来的。 在花园里走了一圈之后,就准备回去。才走了几步路,却听着吵闹声。她听出是柳素心的声音,赶紧走了过去从后山那边往院子里瞄。 这才看着柳素心和一个年轻女子在拉拉扯扯的,那女子甚为眼熟,瑛娘眼神也好,认出这是那薛子燕了。 只是听说这薛子燕乃是薛子凌一母同胞的,这生母都是转正了的柳素心,怎么这就开始自己闹腾了。 而且这两次进府上,每次都没见柳素心和薛子燕出来找事,原来是这母女两自己斗上了。 离开府上之后,瑛娘便买了礼物正大光明的去薛超府上。 身后跟着的长平侯府的人看着到了薛超府上,就赶紧回去禀报。 毛九看着,小声道,“少夫人,那人回去了,可要拦着。” “不用,我来见兄长,若是弄的神神秘秘的反而惹人怀疑了。”瑛娘抿嘴微微露出一个冷笑,就进了府里。 毛九赶紧也领着人跟了进去 瑛娘来自然也是为了看望薛超的,二来也是想打听一下这长平侯府的情况,以后才能用得着的地方。 她和大锤想着认这侯府,一来是为了不把薛永安这个老狐狸给逼急了,二来也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让这薛永安能出手保她。 但是要是能顺便从这侯府弄些好处,那也是极好的。她可没忘了她娘当初在这府上受的苦呢。薛永安能利用她,她自然也要将这薛永安利用个干干净净的。 听说自家妹子来府上,薛永安急急忙忙的就从外面跑出来了,如今在秦骁的帮助下,他已经在禁军中谋了个不怎么起眼的职位。 薛永安知道,这样的安排是为了避嫌。他这样的身份,不能去和江北打仗,又不能担任建康城的重要职缺,但是当初他也是靠着立功升起来的,不能让他白白的没了官身。所以这样的职位对他现在来说最合适的。 回到府上的时候,瑛娘正不客气的在他家里吃吃喝喝的。 他笑道,“你倒是好雅兴,大锤不在家了,你便来祸害我这府上。” 瑛娘见他说笑,也配合道,“大哥,大锤走的时候可是托你照料府上的,我如今才来你府上,就被你嫌弃了?” 薛超摇了摇头,“你倒是会浑说,说吧,这次来是什么事情。你这性子平时都不和我多说话,今日主动上门,能有好事?” 这些日子两人相处,瑛娘都总是有规有矩的,从来不多亲近半分。 瑛娘闻言,抿嘴笑了笑,“我刚从长平侯府过来。” “长平侯府?”薛超的脸色冷了下来。 “是他又问了你那些事情?” 瑛娘点头,“每次去都要旁敲侧击一番,不过也没问出什么名堂来,倒是那薛子燕和柳素心这两人有些意思,明明是母女两个,这几天听说吵的厉害。大哥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薛超虽然不在长平侯府住,但是也有里面的老人偶尔传话,有些事情在府上不是什么秘密,他自然也比别人多清楚几分。 “柳素心生二女,长女薛子凌当初也是建康城鼎鼎有名的人物,惹得多少王公子弟喜欢,便是当初前朝太子都曾有意,最后却被英王殿下给聘为正妃了。柳素心对这个女儿,自然是分爱重。但是相比之下,这二女儿薛子燕就不一样了,薛子燕从小就娇气,除了长相比薛子凌要出挑之外,便没了其她的好处。在薛子凌的衬托下,你觉得柳素心能看重她?” “肯定偏心眼的很严重。”瑛娘肯定道。 薛超笑着端起茶杯放在瑛娘面前,瑛娘眼疾手快的给他倒了杯茶,“兄长请用。” 薛超满意点点头,继续道,“有件事情你定是没听过的,这薛子燕和曹家女去了尚郡王府出事,原本是薛子燕故意为之。” “你是说,薛子燕故意和那尚郡王?” 瑛娘满脸惊讶,这要是在村子里,真是要被浸猪笼的。 “薛子燕和柳氏素来关系不好。柳氏虽然心疼自己孩子,但是从来都不大看得上她,总是拿她和英王妃作对比。这次二小姐下了心思去郡王府,估摸着也是因着这事情。” “这倒是好玩,母女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薛子燕日后便是一飞冲天,估计也和这柳素心没有什么情分了。“ 薛超将茶盏转了转,“你日后倒是能在这两人之间,做点事情。” 赐婚的圣旨才下了没几天,这安国公的嫡孙女于淑君便染了病,在床上一病不起。 婚事本定于三月之后,国公府和大长公主府知道了这个消息后,便都着急起来,担心这若是一时半会的好不全,带着病气嫁人也不吉利。 就连皇宫的太医都出动了,也治不好这怪疾。 大长公主知道后,只觉得晦气,本想着好好的给自己儿子寻一个好门第的姑娘,怎么就偏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了。 尚郡王倒是着急了,他想早点把薛子燕给弄进府里来,但是碍于皇帝赐婚,所以薛子燕只能比正室晚进门。若是这于淑君一时半会的都不好,岂不是一直不能进门? 他想了几日,眼看着于淑君一直不好,他这心里更是着急不已,干脆趁着饭后喝茶的功夫,和大长公主说起了这事情。 “若是那于家的姑娘一直都不好,儿子这岂不是耽误了。娘为了儿子讨媳妇本是为了儿子好,但是如今儿子也这个岁数了,若是旁人家里,早已三妻四妾生儿育女,儿子这些年也没有胡来,只是也不想耽误了终身大事。” 看着自己儿子这模样,大长公主哪里还不清楚他这心思,“你想让薛子燕早点进门?” “儿子,儿子只是想有个人在身边伺候着。” “不是安排了通房丫头?” “那些人身份低微,儿子看着便倒胃口。”身份低贱的女子,哪里比得上这高门贵女来的有味道。 大长公主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你且等着吧,娘回考虑的。” “娘,你可答应了?” “待会娘便进宫一趟。” “皇上认我冲喜,先进府上?”薛子燕兴奋的看着薛永安。 原本以为压着自己头上的正室身份太高,到时候她想要往上爬也艰难许多,却不想这于淑君竟然没有这个福分,还没进门呢,就已经病怏怏的了。如今自己先进门了,先比于淑君生下长子,到时候于淑君进门了,自己也有长子傍身,说不得谁高谁低的。 且这于淑君身体不好,便是嫁过去了也不是长寿的样子,若是没几年走了,她生了长子,成为王妃的机会也不小。 薛永安看着自己女儿眼波流转,知道她心中也有成算,自然不用再多交代了。 这两个女儿,他倒是觉得这个二女儿比大女儿更加心狠手辣。 拿自己的名节做筹码,子凌可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柳氏这辈子唯一的功劳,也就是生了这两个可以用的女儿了。 柳素心得了消息之后,却十分不高兴,晚间又到了薛子燕的屋子里哭诉。 “你嫁过去做侧室已经够苦了,怎么能让你去给人家冲喜的,日后人家说起你来,便是冲喜侧室,算不得正经身份。” 薛子燕对着镜子摘下首饰,听着柳素心这话,脸色顿时变了。 她回头冷眼看着柳素心,“你倒是有好法子,便给我说个出来,若是没有,就别到我房里来哭诉。” “子燕!”柳素心痛心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你怎么样和我说话,我可是你亲娘。你真是比不上你姐姐……” “我是比不上她!”薛子燕打断她的话,眼神锋利的看着柳素心,“你可知道,这些年你说这话,说了多少次。什么我的亲娘,你是我的亲娘吗,若不是她不在身边,你会看得到我这个女儿?还有薛子凌,她何曾真心当我是姐妹,若真是比起来,我怕是连她身边那两个称姐道妹的丫鬟都不如的。” “你……”柳素心捂着心口无声的哭着。 薛子燕拿着手帕擦掉了眼泪,“如今我就要出阁了,日后好不好都是我自己选的路。你日后莫要管我的事情,便是成了乞丐,我也不来求你们施舍。” 柳素心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浑浑噩噩的。 她想着,自己这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了,生了这样一个来讨债的女儿。若是这女儿能像子凌那样聪明懂事,她也不会这样操心了。 妹妹出阁做侧室,瑛娘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是要来府上帮忙的。 虽然是侧室,但是郡王侧妃的规格也不是寻常人家可以比的。 所以侯府这边也是按着嫁女儿的规格准备嫁妆,另外还多添置了两个庄子。 瑛娘作为姐姐,自然要陪着这妹子多说说体己话了。 ☆、第96章 结为盟友 “她来作甚,我可不待见她。”薛子燕听着外面嬷嬷禀报瑛娘来给自己送嫁,心中便生了不喜。她可是见过这郑瑛娘的,一个乡野村妇,也配和她做姐妹? 柳素心见着她不喜欢瑛娘,笑道,“你这么做是对的,她就是个孽种,哪里能跟你和子凌比的。她夫婿如今正带着兵去和你姐姐姐夫他们打仗呢。” 听着柳素心说了这事,薛子燕突然笑道,“让她进来吧,人来了不见面总是说不过去,传出去了,日后大长公主府那边也不好听。” “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就变了?”柳素心不悦的看着她。 “这郑瑛娘可是和你姐姐他们是敌对的,你这是要和这孽种亲近,和你姐姐生分了?” 她可不管女儿平时如何的闹矛盾,这到了关键时刻,就应该互相亲近才对的。 薛子燕勾唇,冷冷的笑了笑,“娘,这话你可不要去外面说了,若是皇上知道了,只怕咱们这又是一桩祸事的。难怪爹如今瞧不上你了,你这手段,只怕在内宅里都用不上了。” “你这是对为娘的说话的态度吗?”柳素心气的站起来,拿着帕子指着她。 薛子燕却一动没动,坐在梳妆台前抚了抚头发,“娘还是出去招待宾客吧,我还想和这位姐姐说会话呢。” 她正说着,瑛娘跟着丫鬟已经进了房间来了。见着柳素心在这里,她笑道,“没曾想姨娘竟然也在这里,爹爹刚刚在前面还问了姨娘呢。” 柳素心知道瑛娘如今得了薛永安的宠爱,尽管心里讨厌,明面上倒是没有对上。她轻轻抿唇,勉强笑道,“我这便去了。没办法,这府上里里外外的都要我这个做主母的来打理,哪里也少不得我。”柳素心眼中几分得意。她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打败了陈敏月这个千金闺女,成为了侯府真正的主母。 瑛娘拿着帕子捂着嘴笑了笑,“瑛娘这么一说,怎么成了大管家一样了。还是我们这小门第舒坦,平日里有事情只管吩咐管家去做就成了。” 柳素心听着瑛娘这话里明里暗里的竟然把她比作家里的管家,脸上笑容顿时僵了一下,差点绷不住了。 薛子燕不想看着她在这里丢人现眼的,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娘还是出去招待宾客吧,我这和瑛娘姐姐说会话,就要出阁了。” 被自己闺女赶了两次,又被这瑛娘给刺了几句,柳素心顿时觉得十分委屈,咬着牙硬撑着出去了。 看着柳素心那脚步僵硬的模样,瑛娘心里十分舒坦。 她就是要让这柳素心不舒服,就是要让她伤心,日后一无所有,让她尝尝自己娘亲当年受的苦。 薛子燕拿着树枝自己梳着胸前的一缕发丝,对着铜镜笑道,“姐姐倒是今日第一次来见我呢,我还以为姐姐不认我这个妹妹了。” 听着薛子燕喊了姐姐这个称呼,瑛娘便知道自己今日来对了。 这薛子燕,是和柳素心以及薛子凌不和的。可以说,如今算是有仇的了。 她笑着坐在了之前柳素心做过的圆凳上,笑着看着镜中的薛子燕,“小妹果真是个美人,难怪才来建康的时候便听着长平侯府二小姐的美名了。” 薛子燕对镜梳妆,笑道,“你说的错了,若论起美名,谁能比得上当初名动建康城的薛子凌。当初王公贵族子弟,来提亲的差点踩破了门槛。” 瑛娘闻言,捂嘴笑了笑,“我说句不中听的,这美人不止要长的美,还得命好。她如今再好,那也是朝中的乱臣贼子,哪里像你如今这可是大长公主的儿媳妇了,日后荣华富贵,尊荣一生,她可是万万不及的,除非……” 薛子燕脸上笑容顿住,“除非什么?” “除非我夫君这一仗败了,被那江北那边打过来了,那时候,薛子凌才真是名动天下,流芳百世了。” 有谁的尊荣,能比得过开国皇后的。 瑛娘这话虽然没有明着说,却已经是告诉薛子燕,两人如今可是一条道上的人呢了,她的亲姐姐薛子凌和她,可是不死不休的。 薛子燕不是个蠢笨的,经历了生母这么多年的偏心对待,再加上侯府受到薛子凌的事情影响没落之后所遭受的冷暖,她心里对这个家,包括她那个同胞姐姐一点感情也没有了。 从选择了尚郡王开始,她就已经把自己放到了薛子凌的敌对的一面。 如今瑛娘对她抛出了橄榄枝,她自然也顺手接了。 侯府是靠不上的,日后若是能有个李大锤这样有影响力的武将帮衬,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她笑着拉过了瑛娘的手,从梳妆盒里掏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红翡手镯,笑道,“今日第一次正式见姐姐,都是没准备礼物,还请姐姐不要嫌弃了。” 瑛娘笑着戴入了手里,笑眯眯道,“你可真是客气了,我今日来的着急,倒是没准备礼物,可真是失礼了。” 薛子燕握着她的手,“姐妹之间讲究这些作甚,只你我关系好,才是最重要的。” 瑛娘会意的笑着点头。 吉时到了,薛子燕也从侯府出门了。 因着是皇帝下旨让她尽快冲喜入门的,再加上安国公府那边为了给于淑君冲喜,所以也对薛子燕宽待几分,允许其用半幅正妻的规格进入大长公主府。 坐在花轿里,薛子燕屏声静气,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辈子,她一定要比薛子凌好,比她尊贵。 “你和她说了什么,之前还说不见面的,出来了就这样亲如姐妹一般了。”柳素心看着花轿走了,看着瑛娘在边上笑着开怀,她忍不住道。 瑛娘笑道,“我们本来就是亲姐妹,姨娘这样说话可不妥当了。” 柳素心被刺了一下,心里不高兴,转身生着气进了大门。 薛永安招呼了旁边的宾客进门,又来寻瑛娘,“你姨娘做事不妥当,你可从旁帮衬,你到底也是侯府的人,总要让人知道你的。” “爹爹说的是。”瑛娘乖巧的笑着应了。 “陛下,如今那薛家姑娘都已经入了府上了,这国舅爷的闺女,可还好好的呢。”听着国舅爷几个字,天成帝突然有些恍惚。 他亲咳几下,皱眉道,“于家那边递了消息进来,那于淑君可还没好起来呢。再等几日,爱妃也不用着急。” 哪里能不着急的。 曹贵妃心中暗道,她好不容易把皇后那边给谋划进去,竟然给弄了这样的结果出来了。 “皇上,这喜事若是不早日办了,大长公主那边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了。” 她适当给大长公主上了个眼药。 天成帝听了,立刻脸色一变,不悦道,“放肆,朕才是天子。” 曹贵妃吓得赶紧趴在地上。“皇上恕罪,臣妾,臣妾嘴拙了。” 看着她这样伏低做小的,天成帝心里的怒火平息了几分,伸手扶她起来,“爱妃日后可不要乱说话,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若不然,被外人听着了,可就是爱妃不懂事了。” “臣妾谨记皇上教诲。” 虽然天成帝肖了火气,但是因着这些事情,也不想歇在曹贵妃这边了。 出了凤仪宫之后,准备回自己的乾清宫,走到半道上,便遇着皇后身边的吴嬷嬷叫了女医去坤宁宫。 天成帝随口问了一句,才知道原来是皇后因着侄女的病情,着急的睡不着觉,一连几日伤了身子,这才唤了女医过去。 想着皇后虽然当初弃他不顾,但是到底是一国之母,还是他的结发之妻,听着皇后病了,天成帝顺道调头往坤宁宫去了。 “娘娘,陛下去了坤宁宫了。” 曹贵妃听着宫人的禀报,顿时气的挥掉了桌上的茶盏,发出哐当一声响动。整个宫里的宫人们都跪在地上瑟瑟的发抖。 张富贵笑着从外面进来。见着这儿阵仗,又想着刚刚看着皇帝的依仗去了坤宁宫的方向,知道贵妃是为了这事情生气,连忙笑道,“娘娘大喜。” “什么喜事,本宫如今倒是要被人笑话了。”皇帝从她的寝宫出去,竟然就去了皇后那边。那个老女人,还有哪点值得皇上垂爱的。 张富贵笑道,“如今于家小姐病成这副模样,说明她福薄命浅,听说大长公主已经心里生了嫌弃的意思。娘娘不是一直想和大长公主结亲吗,若是这时候大长公主提出悔婚,不止能坏了和国公府的关系,曹小姐也能借着这个机会进入大长公主府了。” 曹贵妃闻言凝眉,“可是你之前不是说,让他们两家结亲,届时也能得罪秦家吗。若是他们悔婚,岂不是让咱们这计划落空了?” 张富贵低着头凑近了一点儿,装作小声道,“娘娘,有哪户人家还愿意要一个被悔婚的女子的,这长公主如今这样一来,就得罪了两家了。她搭不上皇后这本,也只有娘娘这一个依仗了。自然对娘娘言听计从了。” 曹贵妃原本还心烦意乱的,听了张富贵这番分析之后,顿时拨开云雾见青天,心中拿点郁气也没了。 她笑着指了指张富贵的脑袋,斜睨着笑了一下,“你倒是有本事,总能让本宫高兴起来。 薛子燕虽然是为了冲喜的,但是嫁入了大长公主府之后,于淑君不止没有好,病情还越发的严重了。 太医诊断,便是好了,只怕这病气也消不了。 大长公主听了之后,心里也生了不喜。 本是为了给自己儿子寻个高门贵女做媳妇,没想到这还寻了个病秧子了。 她在家中寻思几日,看着自己儿子和侧妃薛氏如胶似漆的,担心薛子燕先一步生出子嗣了,日后坏了规矩,所以琢磨着为自己的儿子尽快的寻一门贵女回来。 ☆、第97章 瑛娘下马威 要想另外寻一门亲事,这之前的婚事自然是要解了的。要不然也没哪户人家敢和安国公府这边抢女婿。特别是这宫里还有个皇后娘娘呢,甭管得不得宠,到底也是母仪天下。 大长公主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当初为了给自己的宝贝儿子寻个体面的婚事,所以才寻了于家这样的高门第,如今要退婚,自然也没那么容易了。 强权压人,她这权利也大不过皇后去。且于家在文武百官中还是颇有些说话的权利的,若是明面上得罪了于家,这日后公主府的威信也要大减。 但是这婚事也不能这么放着,该退的还是得退。 大长公主在家中思量了几日之后,见着薛子燕和自家儿子感情而愈发的好了,心里顿感着急,便想也不想的去了宫中找曹贵妃。 这次退了婚事,日后就是得罪皇后娘家了,宫中唯一能和皇后抗衡的就是圣眷正浓的曹贵妃。她虽然不大看得上曹家这样没有什么底蕴的门第,但是这种时候也知道要低低头。 薛子燕在房里听丫鬟说了自家婆婆又入宫去了,且这次见的还是曹贵妃,心里便着急起来。 她心里原本打算仗着自己这先进门的,身子骨也好,日后能够得到尚郡王的宠爱,且率先生下子嗣,届时便是于淑君进门了,她也有所依仗。而且于淑君的身体不好,她未必不能够登上郡王妃的宝座。 但是现在她婆婆这意思,估摸着是看不上于淑君,想要换人了。 她此次进宫找曹贵妃,这想换谁,自然不言而喻。 薛子燕心里着急,娘家没个依靠,郡王府又没个可用的。 她凝神静气的好好想了一番,突然对着贴身丫鬟红绸到,“你去宁远将军府找将军夫人过府一叙,若是郡王和公主问起,便说多日不见,我心中甚为挂念。” “是。”红绸乃事薛子燕的贴身大丫鬟,听着薛子燕这个时候让她去找之前一点也不亲近的宁远将军夫人,知道定是有要事,赶紧着便和外面的小丫鬟吩咐了一声,让照顾好侧妃,自己便急急忙忙的出府去找瑛娘了。 却说瑛娘自从薛子燕出阁之后,倒是往长平侯府走的越发的勤快了。倒不是她和薛永安怎么父女情深了。而是陈婆子告诉了她一件事情--她娘当初嫁入长平侯府是有很丰厚的嫁妆的。当初她娘被休的时候,陈家已经出了事情了,所以这嫁妆后面自然也没有人讨要了。 但是这批嫁妆价值不菲,当初她娘嫁入长平侯府的时候,可谓是轰动一时的。可想而知这批钱当初是有多少了。 如今这批嫁妆只有两个去处,要么就是被薛永安给贪了,要么就是到柳素心手里了。 不管是在这两人谁的手里,瑛娘也是不乐意的。 这是她娘留下来的东西,她娘后来跟着她爹虽然也能吃饱穿暖,但是与这侯府比起来,可谓天差地别。这些嫁妆,她可不想给这对狗男女给贪墨了,所以她是要想法子追回来的。 这几日她往侯府去,也是多为了打听这笔嫁妆的去处。可惜薛永安是个老狐狸,听着她问起这事情,就扯出一堆事情来,就是不给个正面的回答。她觉着很有可能,这嫁妆是被薛永安给占了。 红绸奉命来将军府传话的时候,她正在和陈婆子商量这事情。 听宋梅娘说薛子燕找了人来请她去府上,瑛娘笑道,“只怕是遇着事情了。可巧了,我也正有事情找她呢。她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宋梅娘道,“可要让毛管家准备什么?” “不必了,既然是去见亲戚,自然也不用什么排场了。再说了,再大的排场也是比不过大长公主府的,和人家比这个作甚。” 宋梅娘有些担心。这些达官显贵向来心思多,且这大长公主又是其中最厉害的,瑛娘这去了,不是龙潭虎穴一般吗?她道,“要不然,让你阿哥跟着一起去。” 听着宋梅娘提起郑大郎,瑛娘笑道,“你倒是如今和我阿哥不尴尬了?” 之前因着她调侃宋梅娘的事情,这两人就开始互相避着对方了。郑大郎倒是愿意见宋梅心安,无奈梅娘心里抵触,所以倒是玩起了躲躲藏藏的游戏。 宋梅娘脸一红,“你阿哥是个顾家的人。” 见宋梅娘这样一番表现,瑛娘心里也明白了,梅娘这是终于被自己阿哥给打动了。 她笑道,“这可算是看对眼了,我还愁着要七老八十了,你们才肯再找一个呢。” 宋梅娘抿着嘴笑着睨了她一眼,笑道,“你赶紧去吧,人家等着呢。” 瑛娘笑着对镜梳妆,“不急,反正是她着急,我慢慢的准备便成了。”让她越着急了,后面的话才越好谈呢。 薛子燕的人在外面等了许久才见着瑛娘姗姗来迟,心中有几分不满。这人又不是侧妃正儿八经的姐姐,竟然也让侧妃娘娘等着,这也太无礼。 “夫人,我们侧妃娘娘可是在府上等了许久了,您这样总归不大好吧。” 瑛娘正准备领着自己的随从出门,听着这话,当即站住,一巴掌就挥了过来,打在了红绸的脸上。“你胆子倒是挺大的,还敢数落我了。回头问问你们侧妃,是怎么教导的。” 红绸平日里跟着薛子燕,这脾气自然不是很好,冷不丁的被打了一巴掌,顿时要发火。才抬起头看着瑛娘投过来的凌厉的目光,便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她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蛋,想着待会回去了,一定要好好的告状。 瑛娘见她这模样,冷笑一声就出了门。 这薛子燕以为自己和她合作就是依附于她,那就大错特错了。她再不济也是有婆家这边爱护的人,可比薛子燕这个娘家不疼,婆家又不当回事的侧妃要好上太多了。 到了大长公主府的时候,瑛娘反倒是先摆出了一副生气的模样。 ☆、第98章 瑛娘的打算 “姐姐这是怎么了?” 薛子燕心里虽然对瑛娘这副模样不喜,但是也知道这时候能帮衬她一点的也就是瑛娘了,自然将心里的气给压了下去。 瑛娘板着脸道,“今日我出门前打扮了一番,你那丫鬟就对着我呼来喝去的,像对待一个奴才一样的。说是你请我来府上叙旧,我看着倒是像强行拉着我来找乐子的。” 听瑛娘这番抱怨,薛子燕握了握手指头,脸色一凛,对着旁边满脸不服气的红绸道,“你这奴才,竟然以下犯上,自己出去掌嘴。” “侧妃娘娘。”红绸满脸震惊。 薛子燕皱眉,呵斥道,“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奴婢知错了,奴婢这就掌嘴。”红绸委屈的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脸上皱了皱,又继续打了起来。 瑛娘摆摆手,“罢了,到底是小妹的人,我也不是这么揪着不放的,便下去吧,别碍着我们姐妹两说话。” 听着瑛娘说这话,薛子燕心里才好受一些,摆手道,“下去吧。” “是。”红绸眼神冰冷的看了眼瑛娘,转身就赶紧退了出去。 瑛娘抿嘴笑了下,笑着道,“你这丫头的脾性倒是大了些,我这样管着她也是为了你好。若不然在这公主府里得罪了人,日后可是你吃亏了。她一个丫鬟倒是命贱,那里比得上你这千金之躯的。 听着瑛娘这欺负自己的人,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薛子燕恨得牙痒痒,偏生又不能反驳,还得勉强笑着道,“多谢姐姐提点了,回头我定然好生管教她。” “你啊,自己的人还是得自己好好管的,行了,我也不多说了,倒是你今日找我过来是为了什么?” 薛子燕听着她问起这事情了,便也不再打马虎眼,眉头一皱,苦着脸道,“还不是府上的这些事情,公主今日进公宫里了。” 瑛娘笑道,“她本就是皇室的人,进宫有什么稀奇的。” “可她见的是曹贵妃。”薛子燕差点提高了声音,猛的捂住了嘴小声道,“如今郡王可是和皇后娘家的侄女定了亲事的,这可是未来的亲家了。公主进宫里不见皇后,却去见贵妃娘娘,这其中的意思,明眼人可都看出来了。” 她越说越着急,若是曹家小姐进来了,这曹小姐身子好,不比于淑君身子差。日后哪里还有她翻身的机会。 “你今日唤我过来,是让我帮着出主意?” 薛子燕轻轻点头,言辞恳切道,“我们如今可是一条船上的,姐姐还是得帮着点我吧,听说秦夫人和皇后娘娘交情深,若是能帮着传个话,促成于家的婚事。” 瑛娘听着,捂着嘴笑了起来。 薛子燕见着她不说话,反而笑了,心里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瑛娘笑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倒是想帮着你,只不过如今出门在外的,便是去拜访人家,也得带点礼物什么的,要不然谁还好意思跟人家开口的。” “你要银子?”薛子燕鄙夷的看着她,心里暗道,果然是个短见的乡野妇人。她抿了抿嘴,不情不愿道,“要多少银子。” 瑛娘却笑道,“我是要银子,可不是要你的银子,我要我自己的银子。我知道我娘当初离开府上的时候,可是留下一笔嫁妆的。这嫁妆自然是给我和我兄长的。可是如今却连一块布头都没看着的。你在府上这么久,应当知道这嫁妆去了何处吧。” 听着瑛娘说起这嫁妆,薛子燕眯了眯眼,突然冷笑道,“你要是想打这嫁妆的主意,只怕是要不回来了。当初薛子凌嫁入英王府,我娘出身不高,没什么好的东西拿得出来,便和我爹一起把库房开了捡着好的陪了好多东西出去了,光是你娘的嫁妆,便全都拿出去了。我这里倒是有一套头面,你若是要,我倒是能还给你。” 瑛娘闻言,瞳孔锁紧,看着薛子燕,道,“都给薛子凌拿走了,你没有诳我?” “我诳你作甚,我薛子燕虽然谈不上什么良善之人,但是也不是稀罕这么点东西。公主府上可不缺这点东西,郡王对我的宠爱,我还能少了这些?若是你不信,大可以问府上的老人。对了,这事情安姨娘也是知道的。当初她被薛子凌给设法送到庄子里去,受了许多委屈,其中也有想要夺这嫁妆的缘故。” 瑛娘听着这嫁妆已经给了薛子凌了,心里顿时气闷不已。 她娘亲留下的东西,偏偏便宜了那些豺狼虎豹的无耻之辈。她兄长想要成亲,都是靠着他自己一点一点的挣回来的。光是想想,这口气就咽不下去。 只可惜如今薛子凌已经走了,当初那批东西,必定也是被带走了的。 她突然道,“可是还有几个铺子留在建康的,这个可是夺不走的。你可知道这是哪几个铺子?” “那铺子,如今在我娘手里管着。这薛子凌自小便是谨小慎微的,这事情自然做的万无一失了,当初走的时候,就将名下的铺子好些转到了我娘的名下。” “果真是好算计。”瑛娘冷笑一声,看着薛子燕道,“你若是想我帮着你,你就帮着为把这铺子给弄回来,要不然,你就等着曹家小姐进府吧。” “你这是威胁我?”薛子燕瞪着眼睛怒目而视。 瑛娘冷哼一声,“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你若是不同意,我自有旁的法子去做。只是你的事情,我自然也是丝毫都不会过问的。你自己心里也该清楚,凭着郡王的喜爱能维持多久,可是未知数。” 两人相视许久,薛子燕终究是吸了口气,“好,我帮你要回这些铺子,但是你得帮着我抱住在公主府的地位。” 瑛娘笑道,“自然如此。” 瑛娘算计着要回铺子,日后给府上多一份保障的时候,李大锤的军队也正到了江北江南的交界之地。 大军到达边关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建康皇宫。 皇帝看着探子等消息,露出了冷笑。 终于等着这一天了,他倒是要看看,这些老家伙还怎么保住李大锤这个逆臣贼子的。 ☆、第99章 铺子到手 皇帝之前让李大锤做先锋,也是早就算计好了,用曹贵妃提出的意见,给这李大锤弄个通敌叛国的罪名,让那些武将们也都没法子再护住李大锤了。 所以听说李大锤他们已经到了江南和江北的交界处,两军正准备对峙的时候,心里早就已经开始盘算着何时将这事情给办了。 他也不是个庸人,战事起来的时候,自然是不能动大军的先锋官的。所以他早就想着,等李大锤打了第一场之后,就把他通敌卖国的证据拿出来,再将人就地处决了,届时于战事无碍,也能把这个心腹大患给处决掉。 想好了这一安排之后,他就盘算着准备安排人去边界那边做准备了,以免到时候李大锤去了,这边措手不及,让江北得了好处。 这边皇帝还在盘算着怎么处置自己的心腹大患,那边大长公主已经入宫和曹贵妃达成了协议。 大长公主负责去皇帝跟前推掉安国公府的婚事,而曹贵妃这边则推波助澜一番,劝着皇帝将这事情给答应了,再撮合曹家小姐入公主府。 原本大长公主是很看不上曹家的,但是和于家的病秧子比起来,这位曹家的小姐还是勉强够看了,所以勉为其难的接受了曹家小姐给自己做儿媳妇的安排了。 大长公主才出了宫里,坤宁宫的人就将这事情禀告给了皇后娘娘。 “娘娘,那薛侧妃倒是说的实话了,看来大长公主是真的要退婚了.” 吴嬷嬷担心的看着皇后。 这女儿家被退婚,可不是件好事,且淑君小姐如今身子不好,如此一来,日后哪里还说的了婆家的。 皇后听着却笑了起来,“要退就退吧,谁也没稀罕过这婚事。只是若是皇上果真是应了大长公主的要求退了婚事,日后,他也不能怨旁人了。” 想着前几日母亲进宫明里暗里暗示的意思,她闭上了眼睛。在丈夫和家族勉强,她早晚要有个抉择的。 秦夫人知道了皇后娘娘的想法之后,也帮着瑛娘带了话。 瑛娘听说皇后你昂你按不准备管这事情,准备任由着大长公主和曹贵妃胡来之后,还有些吃惊。毕竟这可是关系到皇后的娘家的名声呢。但是皇后娘娘不管,她也不能左右人家,只能和秦夫人道了谢。 秦夫人笑道,“这些事情,你也莫要参合。这是皇后和曹贵妃的较量,该如何,他们自有打算的。” “夫人的意思是说,皇后娘娘这是认输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谁知道输赢的。”秦夫人笑道,“听老爷说如今宁远将军已经到了云城边界了,只怕再过不久,就能立下战功回来了。” 听秦夫人说起李大锤,瑛娘心里也没心思管薛子燕这档子事情了。她担心道,“也不知道那边冷暖,战场上刀光剑影的,我就盼着他好好回来就好了。” 秦夫人笑,“日后的你的福气大着呢。” 从秦家出来之后,瑛娘便又去了大长公主府见薛子燕了。 如今大长公主也不出门了,府上也不好说话,两人干脆一同去建康的院子里赏花。 等到了外面的马车里,薛子燕才问了瑛娘的情况。 瑛娘笑道,“事情是帮你办了,不过也才办了一半。另外一半,可要等着你帮我把事情办了再说。”反正能不能办以后再说。反正她和薛子燕都是相互利用的,只看谁更会利用而已。 听着瑛娘又提出要求,薛子燕咬了咬牙,却没法子反驳。 “好,我帮你去把那几间铺子弄给你。” 薛子燕心里急着要瑛娘帮忙,帮着瑛娘做事自然也十分的利索。第二日就备了礼物,和尚郡王说了要回娘家去看看的意思。 尚郡王如今和她正是情浓的时候,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求她晚上必须得回来。 薛子燕脸红的应了,调笑着便换了衣服出门。 “你要这铺子做什么?” 柳素心一听她要铺子,顿时脸色大变。这是她闺女留给她的指望,哪里能随意的给了人的。 薛子燕笑道,“怎么,当初姐姐出阁,十里红妆,什么好东西都挑完了。轮到我的时候,便是些破铜烂铁了。你总说是我娘,如今想来,我倒是像被你捡回来的了。” “你别瞎说。”柳素心皱眉看她,“我十月怀胎生你,你就这样的冤枉我的。” “那你把铺子给我,反正侯府也不缺银子花,你手里的私房钱可比我多,我如今去了公主府那边,叫个下人干活也得掏点银子出去,更别说给公婆买些好东西了。你若是真心疼我,便将这几个铺子给我。” “你这孩子。”柳素心气的牙痒痒,“这是你姐姐给我的。” 薛子燕闻言冷笑,“她倒是好大的手笔,一出手就是五个铺子,到时我,手里才三个铺子,只怕连她手里的零头都没有的。你口口声声的说待我和姐姐一样,便是这样一样的?” 她越说,心里越觉得委屈,打定了主意也要将这几个铺子给要过来的。便是给了郑瑛娘,她也不留给这两个女人。 柳素心被说的脸色发白,心里又是生气,又是委屈,最后只能哭了起来。 “若是你姐姐在……” “别提她,若不是她做的这些事情,我们侯府也不会这么尴尬,我也更不会做什么侧妃了。曹家人还不如我们府上,就因着有个贵妃娘娘,她还有机会争一争这郡王妃的位置,偏生我只能做出这些丑事,才能做侧室。你当初既然这样喜欢她,何必要生下我,让我受这些苦。” 她边说着,也开始哭了。 听着薛子燕的指责和哭声,柳素心倒是哭不下去了。她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只你日后莫要再说你姐姐的不好就是了。”她转身进了内间去将商铺的房契拿了出来。 薛子燕拿了房契之后,只敷衍的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安姨娘知道这事情之后,得意的笑了好久。“这个老狐狸精,活该有这样的下场。” 薛子燕拿了房契之后,就直接又去了宁远将军府上。 “东西给你了,你可要早些将这些事情给办了。” 瑛娘没想到薛子燕竟然这么能耐,这么快就将东西拿过来了,她将房契接了过来。笑道,“你放心,你的事情,我自然尽心尽力的去办。咱两既然是姐妹,自然是你好,我也好了。” 薛子燕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反正等日后她事情办完了,再找后账。 瑛娘虽然答应了办事,但是也知道这事情是皇后和曹贵妃之间的事情,她也没必要插手这事情。她只说答应帮忙,但是没说要办好,所以最后便是曹小姐入宫了,她也能说是皇权至上,她这寻常妇人没这么大的能耐。 至于这些铺子,本就是她娘的,若是薛子燕拿这些说事,她自然也能拿薛子燕贿赂她,企图阻止曹小姐入公主府但是回去来威胁她。 她看着手里的铺子,想到,估摸着这曹小姐过不了多久就要入公主府了,到时候薛子燕肯要来找事,她可得早些把这铺子给解决了。 皇宫凤仪宫。 “陛下,这是大长公主来臣妾这里说了几次了,臣妾委实推脱不得,这才和陛下说这件事情的。若是陛下不喜欢,臣妾不说便是了。”曹贵妃边说着,边委屈的低着头。 天成帝道,“这样的事情,你莫要管太多了。婚事既然已经定下来了,就无再更改的可能。”对于大长公主这样任意妄为,他心中也十分不喜。 如今江北反叛,他正想着如何出去两个心腹大患,这边皇姐倒是会找麻烦。 安国公府如今在文臣里面有些势力,若是这时候得罪他们,朝廷内部弄些小动作,岂不是内忧外患。 曹贵妃赶紧道,“臣妾知道这些道理,只是看着大长公主毕竟是陛下的亲姐姐。陛下如今而已只得这么个手足了,总是比常人要珍贵一些的。若是陛下不喜欢,臣妾自然也不多说了。” 曹贵妃毕竟跟随天成帝多年,很清楚天成帝的软肋有哪些。 果然,天成帝听着手足二字,颇有些感慨。长姐已经恨她入骨了,今生除非他死,否则再无和好的可能。只有二姐要待他像兄弟一样。 他叹气道,“当初这婚事,就是她自己想的,如今又反悔,总归是不好的。你让她若是有事情便直接来找朕,朕会酌情处理的。” “陛下仁厚。”曹贵妃抹着眼睛靠在他身上。 两人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坤宁宫这边,皇后听了冷笑不止。 吴嬷嬷满脸担心。“娘娘。” “去找本宫的母亲,便说,他们要如何便如何,不用顾惜本宫了。还有淑君的婚事,让他们自己退了吧。让别人来说这事情,总归是丢了我们国公府的脸面的。” “是。”吴嬷嬷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就走了。 皇上这回真是伤了娘娘的心了。因着曹贵妃的几句话,就把娘娘的娘家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这是给曹贵妃脸面,也是打了娘娘的脸面。 如今朝廷内外,宫里宫外,谁不知道皇上和娘娘是貌不合心不合。 第二日,安国公就以孙女于淑君身子病弱,不愿耽误尚郡王为由,主动的像皇上请旨退婚。 “算他们自己有自知之明的。”大长公主得了退婚的旨意之后,心里一喜。虽然让于家人退婚了,到底失了脸面。但是这种情况下,于家人先退婚,对于自己儿子来说也有好处。日后人家也不会说公主府这边薄情寡义了。 薛子燕听了这个消息后,当即气的摔了花瓶。又让郑瑛娘来见她。 瑛娘听了公主府的人来请,只找了借口随便的推脱了。 如今这铺子已经到了她手里了,她可不管这些闲事了。 现在形势不大好,以后说不准皇帝什么时候就发落了他们府上了。瑛娘也不准备开铺子,准备早点这折算成银子,给薛超也送一半过去。 毛九对建康城是最熟悉的,瑛娘便将这事情交给了他来做。 自从上次毛林林帮着江疑说话之后,瑛娘就对毛九没有之前那样信任了。 毛九因着这事情和李刘氏说了几次话,李刘氏也只宽慰了几句,倒是没说瑛娘什么不好的。那江疑既然是对大锤和瑛娘不好的,自然也不是个好人。林林虽然和毛九是父女,但是她帮着江疑说话,也算是有了外心了。瑛娘因着这件事情防着他们也是应当的。 毛九见李刘氏也帮不上忙,心里正挫败呢,如今瑛娘将这事交给他来做,自然是十二分的尽心尽力了。 瑛娘才吩咐了这事情,没两天,就找到了买家了。 五间铺子,按着大小和盈利不同,自然也都不尽相同的。最后开下来,总共有了一万二千两银 瑛娘拿了六千两银子给薛超送了过去。 “瑛娘,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银子啊。” 瑛娘将银票往他手边推,“这是娘当初的嫁妆,我让薛子燕帮着从柳素心那里要过来了,现在已经卖出去了,银子咱两一人一半。”她惋惜道,“可惜娘还有好些东西都被薛子凌给带走了。” 薛超听到这些事情,心里也很是自责。 当初娘走的时候,他还年幼。外祖家也没了,父亲对他更是不闻不问。他对于母亲留下了什么东西根本就不知道。为了自己的尊严也没有找薛永安讨要这些东西。 如今反而还要妹妹来操心。 “你都拿去吧,我要这些银子也没用。”薛超将东西推给他。 瑛娘笑,“哪里没用了,你不是马上要和伯府的小姐成亲了吗,这可都需要银子的。要娶人家家里的千金小姐,好歹也要拿出些能看的东西出来,要不然人家怎么看得上咱家。” “她也不是爱这些东西的人。”提起未过门的媳妇,薛超脸上也有些不好意思。 瑛娘看着他这样,心里十分的高兴。如今她不止多了一个兄长,还马上要得一个好嫂子了。 如今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大锤能够早早的回来。 ☆、第100章 追封忠勇侯 北疆营地。 李大锤穿着铠甲在隔着江岸看着对面的英王大军营地。 见那边大军阵营十分的有规律,进可攻退可守。心里感叹这英王确实是用兵的人才。 而且之前的民兵营也是此人创建的,如今好些兵士都是从民兵营里抽调的。平时散在各州县,可保郡县百姓。且由郡县供养,朝廷也没有什么压力。等到战时,便化零为整,集结大军。 这样的用兵方式可是前所未见的。 此人确实颇有能耐。 只可惜,偏偏这人是自己的杀父仇人的后人。“报--”突然一小兵急促跑来,“禀报将军,叛军从大营后突袭。” 李大锤闻言,转身便朝着大营方向跑去。 此时,朝中御史正弹劾宁远将军李大锤通敌卖国,企图与英王合谋颠覆当今江山社稷。 秦骁等老臣们都举例反驳,一时间吵闹的不可开交。 天成帝这次倒是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很公正的让两边的人吵来吵去的。 一连吵了几天,都没吵出个结果来。 “哼,老子最看不惯这些卖骚的文人了,整天不干正经事,看着谁比他们有能耐了,就一个个的叽叽歪歪的。”长孙烈吹胡子瞪眼道。 自从边关上次御史弹劾的事情发生之后,这几天朝中就没个消停的。 武将们对于这种大军大战在即,朝中文官趁机找乱子的事情很是反感。 长孙烈等几个老将也都来找秦骁商议对策。现在也不光是为了李大锤一个人了,更是为了朝中武官的利益。皇上现在的态度虽然没有明确,但是也没对这些弹劾武将的事情做出决断,只能说明皇上心中也是默许的,但是现在是梁军对战时期,所以不是他做出决断的好时机罢了。 只不过一向都最维护李大锤的秦骁,此次也只是和那些文臣争论了几句,却一点手段都没拿出来,长孙烈等自然也有些着急了。 秦骁笑道,“陛下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咱们做臣子的多说无益,至于李大锤那边,他如今正在边关,两军交战,皇上还能奈何了他? 长孙烈正要说话,只见秦骁长子秦勇从外面匆匆忙忙的跑进那里。 “父亲大人,云城交战,先锋将军李大锤战死。” “哐当。” 长孙烈猛的站起,带倒了椅子。 宁远将军李大锤战死的消息传回建康城,无疑给之前那些弹劾李大锤的人重重的耳光,将众人打的措手不及。 “此事可是当真,当真是死了?”皇帝在御书房里问着从边关回来的探子。 探子道,“十日前,英王大军秘密渡河,偷袭后方营地,死伤惨重,李将军确实已经战死了。如今前方展示由秦小将军暂代李将军之职。” 听着心腹带回来的消息,皇帝心中这才有了几分信任。 那个心腹大患,终究是没了。 倒是也算省了他一桩大事了。 “罢了,”他沉凝片刻,唤着旁边的大太监,“吴全,拟旨,宁远将军身先士卒,忠勇可嘉,追封为三等忠勇伯。” 吴权勾着身子道,“陛下,现在宁远将军人都没了,秦将军一干人等必定心里不好受。陛下这时候何不给个高位,也好让他们没话说了。” 天成帝皱眉想了想,“那就追封为二等忠勇侯。其夫人封为贞敬夫人。”反正人都死了,不管是侯还是伯,都是个名分罢了。 吴全弯腰,“陛下隆恩。” 瑛娘还在家中陪着李刘氏聊天。 如今家中有了银子,外面的饭馆也很红火,家中一家子人倒是衣食无忧了。她寻思着等大锤从边关回来,她就和大锤商量商量,想法子离开建康城。 不过,这之前薛家这边总是要解决的。 要不然到时候薛永安一直缠着他们,家里也不肯能有安生日子过了。 “夫人,夫人,宫里来圣旨了。”毛九慌慌忙忙的在外面禀报了一声。 瑛娘才站起来,心里就扯着疼。 她吸了一口气,才缓了几分。低着头又去扶李刘氏。 “这时候来圣旨,也不知道是何事。”李刘氏满脸的担心。如今儿子去了前线,媳妇在家中操持府上的事情,宫里还有人一直想要他们不好过。这日子过的可真是胆战心惊的。 瑛娘笑道,“说不得是好事的,娘别担心。” 李刘氏叹了口气,跟着一起出了门。 门外的下人们早就跪成一片了,就连郑大郎和宋梅娘都已经在大厅里跪着。传旨的官员脸上一片肃然,让瑛娘看着心里有些发颤。 她赶紧扶着李刘氏一起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远将军李大锤,英勇杀敌,为国捐躯。特追封为二等忠勇侯。夫人郑氏恭敬慧敏,孝义有加,特封为三品贞敬夫人。” 瑛娘闻言抬起头来,满脸震惊的看着吴全,“这,这是何意?什么叫为国捐躯?” 吴全叹气道,“夫人,宁远将军已经战死疆场了。” “大锤——”李刘氏惊呼一声,晕倒过去。 瑛娘一下子也浑浑噩噩的,连哭都忘了,只事呆呆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圣旨。 见着吴全等人要走,她一下子冲了起来,将圣旨放回到吴全手里,“不可能,不可能,大锤是不会死的。这圣旨我们不要,我们不要做侯爷,你拿回去。” 她像是疯癫了一般哭喊起来。下人们赶紧过来扶着她,又被她推开了。 宋梅娘吩咐两个丫鬟把晕厥过去的李刘氏赶紧送回房间去,又让人去请大夫。自己过来拉着瑛娘,“瑛娘,你别激动,瑛娘。” 吴全看着郑瑛娘这个样子,轻轻摇了摇头,叹气走了出去。 走出了门,还能听着里面的哭喊声。 他暗道,这宁远将军府家眷这样激动,看来这宁远将军是真的没了。 薛超听了消息之后,当即就赶到了府上。 此时瑛娘已经冷静下来,一个人坐在床上流泪。 薛超不方便进屋里去,只能在门外宽慰了几句。 “妹妹,妹夫这事情,我知道你伤心,但是凡事都要顾及身子。你便是不为了别人着想,也要为了老夫人想着。她如今可就只剩下你这一个儿媳妇了。你若是有个好歹,她老人家可怎么办?” 瑛娘在里面听着直抹泪。 “大锤……” 薛超听着里面传来的哭声,也总算是放心了。不管如何,只要愿意哭出来,不憋着自己,总会没事的。至于妹夫这事情,他还得去找秦老将军弄清楚情况,怎么这才第一仗,妹夫这就没了。 房间里,瑛娘正在摸着肚子。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大锤,自己已经有了他的骨肉。只以为他回来的时候,孩子月份已经大了,他看见了,该有多欢喜。 她起身从箱子里掏出平日里放着首饰的盒子。她拿起一只成色干涩的兰花簪子和一直泛黄的玉镯子。这是当初还在乡下的时候,李大锤自己拿了私房钱给她买的。 自从到了建康,大锤当了将军之后,她的首饰也多了起来,却一直钟爱这簪子和镯子。 想着这簪子还是当初两人新婚不久,大锤惹她生气了,她一连几天不说话,大锤给她买了这个。她当时心里感动,对大锤的心思才转变了几分。 后这镯子,也是因着大锤去了民兵营的事情,她不愿意,所以跟着生气。他这才被人骗着买了这个镯子。 如今已经物是人非。 瑛娘将两样东西贴着自己的心口,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瑛娘,瑛娘。”外面传来宋梅娘的声音。“瑛娘,你快出来看看,老夫人这边不好了。” 瑛娘听着声音,赶紧含泪走了出来,见着门外的宋梅娘,她道,“我娘怎么了?” 宋梅娘也哭道,“老夫人刚刚醒了,就起身要去撞床柱子。” 听着李刘氏要想不开,瑛娘赶紧往她房里去了。 到了门口的时候,就听着里面传来李刘氏的哭喊声,“你们别拦着我,我要跟着我儿去,跟着他去啊。” 瑛娘赶紧走了进去,果然看着李刘氏要往床柱子上面撞,两个平时照顾的小丫鬟都正拦着。 “娘。”瑛娘连忙走过去帮着拉着人。 见着瑛娘来了,李刘氏突然顿住了动作,看着瑛娘哭了起来,“瑛娘,我苦命的儿啊。”年轻的时候没了丈夫,如今老了连儿子都没了。 她只觉得这天像是塌下来一样。 瑛娘伸手抓着李刘氏,“娘,你莫要想不开,我,我已经有了大锤的骨肉了。你便是为了孙儿,也不能走了。” 李刘氏闻言,哭声顿时顿住了,红肿着眼睛,满脸期盼的看着瑛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嗯。”瑛娘点点头。 “我的儿啊。”李刘氏抱着瑛娘哭了起来。 宋梅娘和旁边的丫鬟们也都跟着抹泪。 婆媳两个哭了一场之后,李刘氏还是有些不信,让人去请了大夫过来。 经过大夫诊脉确认自家儿媳妇真是怀上了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下人送了大夫走了,婆媳两个这才关着门说话。 “瑛娘,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们,要是伤着了怎么办。你之前还……哎……”李刘氏叹了口气。想着儿子已经没了,如今连尸骨都没看着。当初儿子也是遗腹子,如今孙子又是遗腹子。她们李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了。 “娘,我之前也不敢和别人说,毕竟宫里宫外要算计我们的人太多了,我担心他们伤不了大锤就来伤孩子,所以一直瞒着,准备等大锤回来了,再说出来。只是没想到大锤……” 瑛娘说着,边抹泪哭了起来。 李刘氏心里也难受,恨不得跟着自己儿子去了。只是如今儿媳妇有了身孕,她若是走了,留着媳妇和孙子在这世上孤苦伶仃的也不好过日子。 “好了,虽说只剩下我门孤儿寡母的,但是也要撑着这个门楣。如今大锤留下了这个家业,咱们要撑着,不要让亲者痛,仇者快。” “娘,我知道,日后我便关着门过日子,好好的抚养孩子长大。只如今大锤的尸骨还没见着,我心里总是不能信。我要亲自给他扶棺安葬。” “朝廷会让人送他回来的。日后孩子长大了,也能告诉他,他的爹,是个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瑛娘怀孕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里去了。 天成帝听着这个消息心里立马就想着要除掉这孩子,毕竟当初李大锤的影响可不小,若是这孩子留着,难免不会走他爹的路子。 不过转念一想,想着李大锤尸骨未寒,若是这孩子一下子又没了,难保那些大臣们不会把这事情算在他身上,到时候残害忠良,断人门楣的罪名下来,岂不是坏了他堂堂天子的名声。 好在如今这孩子尚未出生,有的是法子除掉这孩子。 ☆、第101章 战事突起 江北离着建康远,所以李大锤的棺木回到建康城的时候,已经不能再开棺了。 瑛娘哭着趴在棺木上,“让我看看大锤,让我看他最后一眼啊。”她哭喊着去抓棺木的盖子。就是腐了臭了,那也是她的男人,是她认定过一辈子的人。 送棺木回来的小兵哭道,“夫人,将军的头已经没有了,便是开棺,也看不到了。” “什么?!”瑛娘满心大惊的看着这小兵,“头呢?”大锤竟然连个尸身都没能完整。 瑛娘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就倒在地上了。旁边宋梅娘赶紧扶着,“瑛娘,便是不为了你,也得为了孩子啊。” 小兵道,“那些叛军杀了将军,说是只要得了将军的首级,就能升官三级,赏赐白银千两,所以都来抢将军的尸身,大伙拼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将军的尸身给呛了出来。” 跟着来的一众人等听着这话,都心惊肉跳。 只知道这宁远将军战死沙场了,却不知道原来死的这样的惨烈。 特别是之前那些弹劾李大锤的文官,更是无地自容了。 武将们纷纷愤恨不平,宁远将军血战沙场的时候,这些老匹夫可是还在朝廷上质疑他的不忠呢。 若是宁远将军在天有灵,只怕死不瞑目了。 瑛娘哭的声嘶力竭,最后也哭不出声音来了了。她如今只庆幸没有让婆婆李刘氏跟着过来接大锤的灵柩,要是婆婆知道了大锤这样的惨状,只怕当即就要跟着去了。 她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抹着泪,“大锤。” 宋梅娘劝道,“瑛娘,现在还是赶紧让大锤兄弟入土为安吧。如今路上耽搁了,他只怕现在都没安心呢。” 瑛娘流着泪点点头,想着上辈子大锤也是战死了。那时候没有婆婆和她在,也不知道是何人安葬了他。 “大锤,我和孩子一起送你。” 李大锤的棺木在府上停了两天,请了大师傅来念经之后,便被抬出了宁远将军府。 瑛娘一身白素,亲自的扶着棺木把李大锤葬到了建康城郊外的山上。 听李刘氏说,这位置是当初她公公李朝须选的祖坟,准备百年之后要躺的位置,日后子子孙孙从他这代起,都要葬在这里。可惜后来她公公早早的走了,被朝廷触觉的人被葬在了乱葬岗,早就找不到尸骨了。没想到,如今躺在这里的,竟然是大锤。 自从李大锤安葬之后,瑛娘就和李刘氏关门不见客了。不管是来拜访的武将们,还是什么那些来劝慰的女眷们,一概不见。 李刘氏如今心如死灰,只一心盼着能看着孙子平平安安的出世,延续李家的香火。日后她再不让孙儿走自己丈夫和儿子的这条路了。以后让这孩子读书,做个稳稳妥妥的文官,亦或是住在乡野之地也行。 瑛娘也因着怀孕辛苦,所以从不轻易见客。 将军府上这边一片死气沉沉的,大长公主府却是难得的热闹。 自从安国公府退了尚郡王的婚事之后,大长公主这边就和曹家定了亲事。 如今春暖花开,日子正好,大长公主也赶紧的把婚事办了。 听着外面办喜事的声音,瑛娘冷笑,“我们家大锤没了,他们倒是这样轻松自在,过不完的好日子。” 听见瑛娘说话,宋梅娘道,“瑛娘,你放宽心,别的什么都不管,只把孩子给生下来。如今大锤就这一点血脉,你总不能让这孩子有个什么不好吧。” 瑛娘冷笑道,“若不是因着这孩子,我岂能这样安安分分的在这府上待着。”她心里恨,恨皇帝也恨英王。 若不是皇帝非要让大锤去做先锋,大锤也不会死了。若不是英王下了毒手,大锤也不会死的这样的凄惨。 她只恨自己只是个没有能耐的妇人,如今又怀着身孕,连给大锤报仇,都做不了了。 “夫人,秦老夫人来看老夫人了。” 毛九在门外禀报了一声。 瑛娘听着站了起来,起身开了门,“娘那边今日吃药了没有。” “吃过了,如今精神正好,晌午的时候还念着夫人看大夫没呢。现在正和秦老夫人说话。” “好,我待会就过去。” 待毛九走了,瑛娘这才准备梳妆去李刘氏那边。如今她足不出户,又刚没了男人,也没怎么穿红戴绿的,只穿着一件素色的襦裙,头上戴着一朵素花。只微微隆起的肚子,才看出这人还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宋梅娘叹了口气。 见瑛娘出去了,也出了院子准备去后厨看看晚膳准备的怎么样了。 才走到厨房口,就见着郑大郎从斜角里出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俱都没说话。郑大郎走了几步,突然想和宋梅娘说点啥子。却又想着如今大锤不在了,自己妹子正是伤心的时候,他若是和梅娘好了,只怕妹妹也要触景伤情,只能叹了口气走过去了。 宋梅娘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头都没回就这样走了,也只能低着头往厨房里去了。 李刘氏的院子这边,秦老夫人正和李刘氏说着话。 两人以前虽然没什么交情,但是秦老夫人听着秦骁的吩咐,经常过来宽慰一下李刘氏,一来二去的,两人都是熟稔了。 瑛娘来的时候,秦老夫人正劝着李刘氏放宽心。 瑛娘心里叹息一下,走进了屋里。 “见过老夫人。” “使不得,你如今可是双身子了,咱们别讲这些虚的。”秦老夫人赶紧扶着她,又看着她肚子微微的隆起,有些显怀了,关心道,“你且好生的养身子,把孩子养好一些。这些日子,可有那些不适的地方?” 瑛娘摇头,“一切都好。” 秦老夫人微微笑道,“这孩子倒是个乖巧的。” 李刘氏擦了擦眼泪,招呼瑛娘坐到自己身边,看了看瑛娘的肚子,心里这才好过一些。又嘱咐瑛娘,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说,可别憋着。 瑛娘赶紧应了。 秦夫人走的时候,又拉着瑛娘的手,“今日出门的时候,老爷吩咐我给你带句话。先好好的养着,日后你总能如愿以偿的。” 她说完拍了拍瑛娘的手,“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老爷说你定是能明白的。” 等秦夫人走了,瑛娘还愣愣的看着大门口的方向,想着刚刚秦夫人说的那番话。 如愿以偿? 她的愿望,就是大锤能够活过来,什么皇帝贵妃,英王,都统统自食恶果。 这愿望还能如愿吗? 如愿,如愿,难道……瑛娘抬起眼眸看着门外。 自从宁远将军一战之后,英王那边穷追不舍,如今朝廷军队损失惨重。 天成帝担心不已,放眼看去,满朝上下,竟然没一个可用的。卫良倒是能用,但是如今建康城这边也少不得他。 秦骁和长孙烈这些老将倒是勇武,但是可惜他们心思并不是完全向着朝廷的,如今因着李大锤事情,心中存着怨恨。所以天成帝暂时也不敢用这批老将。 秦骁一干人等这次也沉得住气,皇帝不发话,坚决不主动请缨,好似前方打的怎么样,和他们丝毫没有关系一样。 天成帝亲自钦点了几个自己培养的心腹将领,全都派往了云城那边去了。 第一战许是为了鼓舞士气,倒是打了个大胜战。 朝廷上下正要欢欣鼓舞之际,才隔了一日,就传来两位武将首级被取,天云关被破的消息。 “说这郑先将军是深山高人的徒弟,被咱们英王三顾茅庐才请来的。上了战场之后,就像是宰兔子一样的,将朝廷那些人都给打的到处乱串。你们知道郑先将军整天为什么戴着面具吗,听说啊,那是因为他长的其丑无比,凡事见到他真面目的人,都能活活的吓死了。”云城客栈,说书的人正说着热闹。 如今在英王治理下的云城,最热闹的话题,就是这位横空出世的大将军郑先了。 之前于朝廷的军队因为实力相当,一直僵持,如今郑将军以来,便势如破竹,眼看着就要打到建康去了。 “真的假的?”其他人听着不信,“这样的英雄人物怎么可能长的那样丑。” 说书先生激动道,“你不信,便自己去看看去,若是吓着了,可怨不得人。” 听着他这样说,其他人都有几分相信了。 “王妃,他们怎么这么说郑大哥。他明明没长成这样的。” 酒楼的外厅里,一个红衣女子正一脸不赞同的看着那些说书的人。她旁边坐着的,赫然是穿着男装的薛子凌。 薛子凌道,“红英,我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我既然已经结拜姐妹了,自然是喊我姐姐便成了。你自小跟着我,我们早已情同姐妹,你何须这样见外。” 红英脸一红,“姐姐。” 薛子凌满意的点点头,又笑道,“你这样关心郑将军,莫不是心里有什么想法?” “我没有。”红英低着头。 薛子凌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喜欢一个人就要去表达,要不然人家怎么知道你的心意。” 红英抿了抿嘴唇,有些纠结道,“我真的没有多想,我怎么配的上郑大哥的。” “有什么配不上的,你是我的结拜姐妹,配谁都能配的上。等战事缓缓,我便亲自去和王爷说,让他帮你赐婚。” ☆、第102章 将军郑先 “郑将军果然是大才,如今咱们大军已经过了天云关,过不了多久,就能打到建康了。那个乱臣贼子,我定要将他血祭刘氏的祖宗。” 中军营帐中,英王正满脸春风得意的看着大军行军图。 江疑笑道,“以如今的形式,殿下必定能够得偿所愿。” “还要仰仗军师和郑将军。”英王说完,又想起郑先之前的身份,皱眉道,“只不过郑将军的家人都在建康,难保到时候不会被人用来要挟郑将军,届时……” 他眼中露出一丝杀意。 江疑心里一顿,试探道,“殿下的意思是?” “想要让郑将军一直忠于本王,自然是让他与建康那边结下血海深仇。军师认为,建康朝廷知道了如今斩杀朝廷大将的郑先是当初的宁远将军李大锤,朝廷会如何?” “定然是以谋逆罪,满门抄斩。”江疑抬头看着英王,“可是殿下,这郑先素来看重家人,若是让他知道了……” 英王冷笑,“便是知道了,也是朝廷下的手。且到时候本王必定已经登上皇位,成为天下之主。几个妇孺的牺牲,自然算不得什么了。” 听着英王的话,江疑心里一寒。 他比英王了解李大锤这人。若是让他知道了,只怕便是鱼死网破,也要为自己的家人报仇的。且建康那边来了消息,说是郑瑛娘如今已经怀了身孕。这事情李大锤还不知道,要是郑瑛娘果真出事,李大锤可不会像现在这样为英王效力了。毕竟当初李大锤也是为了保护家人,才愿意假死投奔英王这边。若是英王这心思被李大锤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是英王这做法未免有些不明智。除非,他是打定了注意,事成之后便将李大锤给除掉。 想到这里,江疑心中更如寒冰一般。 难怪当初他师傅说过,刘氏朝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虽然英王表面上英明,但是内里其实已经被刘氏的血脉腐蚀了。日后登上皇位,也难免不会走上先帝的老路。 担心英王果真放出消息,他赶紧道,“殿下不如将此事交于属下来做,也省得被郑将军提前知道了,届时影响了殿下的计划。” 之前江疑已经做了许多大事,且都完成的十分完美。特别是这次招揽李大锤的事情做的非常好,所以英王对他比以往更加信任了。 听江疑主动要接这事情,自然十分愿意,笑道,“那就都交托给先生了。在回到建康之前,把这事情给办的妥当了。” “属下定然不负使命。” 江疑来到将军大帐的时候,郑先已经将面具除下,正在低头擦拭自己的宝刀。听着动静抬起头来的时候,露出的脸赫然是李大锤的模样。 “李兄。”江疑笑着走了过来。 听着这声李兄,郑先面无表情道,“军师可别乱称呼了,若是旁人听去了可要惹麻烦了。” “郑兄说的是。” 李大锤将大刀放到桌上,看着江疑道,“我的家人,江兄可已经想到法子把他们接出来了?” 江疑听着这话,心里一虚,面上笑道,“郑兄莫要着急,我已经在安排了,到时候一定竟然给接出来,让你们一家团聚。” “这便好,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让他们有一丝一毫的危险,咱们当初的约定也就不作数了。”李大锤转身看着桌上的宝刀,手里的拳头紧紧的握着。 见李大锤这个样子,江疑也不敢作假了,认真道,“你放心,我说道便做到,一定让他们稳稳妥妥的离开建康城。我已经安排了人暗中保护他们,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会将他们自己接出来的。” 李大锤轻轻哼了一声,却不再理会江疑。 当初是兄弟,如今只是合作关系,自然也用不着给面子了。若不是如今还有利用的价值,他早就容不得这人在自己面前了。 两日后,英王下令,大军朝着建康城的方向前进,并向天下号令,若是有人效忠刘氏皇族,讨伐逆贼,之前恩怨一概不算,日后还会论功行赏。 因着英王如今的形式大好,且好些人还念着刘氏正统,所以沿途一些小州县听着英王大军来了,直接打开城门迎接大军入城。 天成帝得了消息之后,下令催促秦骁等老将速速前往迎敌。 一时间,朝中上下人心惶惶。 “这个郑先,到底是何人?” 瑛娘听毛九提起外面的形式,好奇的问了起来。 毛九道,“听说横空出世,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且在战场上一直带着面具,也从来不说话,因着几场大战,在判王大军中极有威信。 横空出世,郑先…… 瑛娘站起来走了两步,突然眼睛一亮,立马朝着后院去找李刘氏。 两个小丫鬟赶紧在后面跟着,“夫人,您慢点。” “娘,你之前和我们说过的,爹当初给大锤取的名字叫什么?”瑛娘一到了李刘氏的院子,就将屋里人都赶了出去,把门关上,急匆匆的问着一脸纳闷的李刘氏。 李刘氏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娘,你先告诉我,大锤的名字。” “李先。” 听到这个名字,瑛娘眼睛更加亮了。 李先,郑先。这分明是用了自己的姓氏和他的名字。 这人是横空出世的,而且也是能征善战,又这样的巧合。肯定是大锤,他肯定是大锤。 难怪当初他走的时候,就嘱咐她不管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都要好生活着。原来是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遭的。 瑛娘一时间心里与又是生气,又是觉得高兴。 气他不告诉自己实情,害的白白的难受了这样久,差点就跟着去了。可是再多的愤怒生气,也比不过他能好好的活着。 见着瑛娘又是笑,又是哭的,李刘氏担心道,“瑛娘,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因着大锤不在了,这神智也有些不清晰了? “娘,我没事。”瑛娘摸了摸泪,突然小声道,“娘,你日后好好养着身子,好生吃药,日后说不得大锤还能回来。” “你是说?”李刘氏惊讶的看着她,满眼的不敢置信。 “嘘。娘,咱们心里明白就好,千万别漏了风声,要不然这一大家子就要没命了。之前你怎样,日后还依旧是这样,只心里就宽慰一些,莫要熬坏了身子。” 李刘氏本来还想多问一些,但是听着瑛娘这话,也不敢多问了。不管如何,只要儿媳妇说儿子会回来,那就一定会回来。她便是当着个期盼等着也好。 虽然只是猜测,瑛娘却已经有了八分的相信了。 她始终不相信大锤就这样死了,这郑先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大锤的化名。 这样一来,瑛娘也开始考虑日后的处境了。 大锤如今的身份,定然是不能回来看她和娘的,且建康城这边到处都是皇帝的耳目,宁远将军府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大锤的身份就要被发现了。 所以眼下她不能把希望放到大锤身上。 两军开战,建康城到时候再所难免。她必须带着娘和孩子离开这地方,找个安静的地方暂时避开。 “你想回开平去?” 薛超听着瑛娘要离开建康的消息,满脸惊讶。“你这时候怎么能长途跋涉的。” “我们路上行慢点,总是没事的。哥,大锤如今也不在了,我和娘在这里待着也没意思了,想回乡下去好好的过日子。” “那也不一定要去那么远啊。不如我帮你们在建康找个安静的宅子,你们在那边去散散心。” “不了,我想回老家去,那边的日子比这边好。哥,我真是倦了。” 听着瑛娘说这话,薛超心里替她心疼。 瑛娘还这样年轻,日后还有一个孩子,如今大锤也走了,她们娘两还能怎么过日子。 “瑛娘,你留在这边,我还能照顾你。听哥哥的劝,别走那么远了。” “我和娘都想回去。哥,你让我回去吧。” 薛超看着瑛娘这样,倒是不好拦着了。 “好吧,我亲自派人送你们回去。” 忠勇侯府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侯府,但是因着已故的宁远将军,倒是许多人关注这府上的动向。 瑛娘一说要离开建康,立即就有人报到了天成帝这边。 天成帝这时候外患逼近,也没有什么心思管瑛娘他们这边,听着这消息,才想起这边没解决呢。 如今英王大军虽然紧急,但是李大锤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也是个隐患。 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也不能让这些武将们寒了心,自然动不得这郑瑛娘母子了。 因着这事情,天成一整天都在想着如何解决这事情。 晚上到了凤仪宫中,曹贵妃见天成帝心事重重,体贴的问了几句,听了这事情,笑道,“这妇人远行,稍不注意,孩子就能没了。这郑氏也特任性了。” 听曹贵妃这般一说,天成帝心中一亮。突然恍然大悟,暗道自己真是糊涂一时了。 他笑道,“爱妃果真是朕的解语花。” 曹贵妃笑了笑,看着门外的张富贵,两人相互看着笑了一眼。 天成帝留宿在凤仪宫,第二日便有一批赏赐到了凤仪宫里。 这些日子因着外患,天成帝已经好久都没有临幸后宫了。如今曹贵妃不止得了雨露,还受了赏赐,一时风头无二。 坤宁宫这边也得了消息,吴嬷嬷唉声叹气的说了这事,免不了劝皇后多用用心。 皇后却闭着眼睛捻着佛珠,一脸的淡漠。 过了一会儿,她才睁开眼睛,“既然贞敬夫人要离开建康,你便把本宫私库里的那个翡翠平安扣拿去赐给她未出世的孩子。” 吴嬷嬷见她这时候不念着她自己,反而念着旁人,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转身便出去了。 ☆、第103章 准备回乡 “娘娘知道夫人要远行,恐路途遥远,夫人如今身怀六甲,身子怕受不住,便让奴婢送了这平安扣过来,以保夫人安然无恙。” 吴嬷嬷笑着将盒子递给了瑛娘。 瑛娘赶紧恭敬的接到手里。又让毛九掏了答谢的礼物。 吴嬷嬷不受。 瑛娘笑道,“只一点小礼物,也不枉嬷嬷辛苦走这一遭了。” 吴嬷嬷听着这话,这才笑着受了。 等人吴嬷嬷领着人走了之后,瑛娘便和李刘氏一起进了屋里。 “娘,皇后娘娘怎么会给我赏赐东西?” 她素来和皇后娘娘没见过什么面,也没什么交情。娘娘怎么突然送东西过来? 这事情她想不通,又想着曹贵妃之前对自己算计,没准是因着自己和曹贵妃有敌,这才让皇后娘娘对她也亲近几分。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不过仔细想来,皇后娘娘身份尊贵,自己如今又没了李大锤,只是一个寡妇而已,就算和曹贵妃有恩怨,也绝对是对皇后娘娘没好处的。皇后娘娘没必要这样待她的。 李刘氏道,“听闻皇后娘娘仁慈,想必也是怜惜你的,你便莫要多想了。只是我也担心你这路途遥远的,身子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对于这时候离开建康回老家的决定,李刘氏还是有些想不通。虽然儿子有可能还活着,但是这消息都只是儿媳妇猜测的,这时候走了,若是孩子有个什么,她可真是没脸去见李家的列祖列宗了。 听着这话,瑛娘低头看着平安扣,又想着刚刚吴嬷嬷说的话,顿时心里一动,像是想明白了一般。 她心里惊涛骇浪,面上笑道,“娘,我身子我自己知道呢,而且我也问过大夫了,如今孩子正是稳定稳妥的时候,远行是没问题的。且咱们走官道,路上平坦,不会有事的。”她说完后,又小声道,“娘,不管我猜测的是不是真的,这里都不是咱们待着地方了,若是到时候这边真的乱了,咱们府上……” 没有个男人撑着,又被那么多人盯着,也是没有好下场的。 李刘氏叹气的点了点头。 只怪她和儿媳妇命苦,都走了同一条道了,要是大锤在,她和瑛娘也不会过度还这么苦了。 “郑大哥,我给你做了一双鞋,你试试合不合脚。 英王大军大营中,改名为郑先的李大锤正准备去县城一趟,才刚出门,就被红英给拦着了。 他皱了皱眉头,不理会的朝着他旁边走。 红英见他要走,赶紧道,“郑大哥,你去哪儿啊?” “我去城里一趟,你不用跟着。”李大锤冷冷的说了一句,就朝着县城的方向走。他已经好久没有瑛娘他们的消息了,必须去县城那边打探一下消息。 “郑大哥,我给你做鞋子。”红英急忙跑过去拦着他。 “不用了。” 李大锤眼中的不耐烦更盛,加快步伐往前面走去,直接将红英甩的远远的。 红英看着李大锤的方向,受力紧紧的拽着鞋子,眼睛都红了。 李大锤到了县城之后,找了个热闹的饭馆,扔了点银子,就打探出了建康的情况。但是关于瑛娘他们事情却一丁点也探听不到。最新的消息还是他‘战死’之后,皇帝对将军府的封赏。 从心中失望,正要从饭馆出来,就被一个叫花子拦住了。 “大爷,给几个铜板买点吃的吧。” 李大锤伸手往他碗里放了几个铜板,刚要走开,突然感觉到这叫花子给他塞了东西的。 他不动声色的走了开去。那叫花子也千恩万谢的走了。 等到了僻静处,他才打开纸团。 “举家回开平,安好勿念。” 他看完之后,就将纸条用火折子烧掉。心里舒了口气,同时又有些愧疚。 当初走这一步路,也是他和秦老将军一起想出来的。 他在朝廷待着,就是一步死棋。当时已经有了消息,皇帝准备趁着他这次上战场,给他冠上通敌卖国的罪名。 天子给臣子找罪名,便是证据不足,他这个做臣子的也躲不掉。他死了倒是无所谓,却要连累家里众人背上个通敌卖国的罪名,还得满门抄斩。只有‘战死’,才能让皇帝的阴谋不能得逞,还能保全家人。 只是瑛娘和娘那边,暂时不能说明情况,如今肯定很是伤心。 好在瑛娘要回开平老家了,那边离着建康远了,日后也安全一些。 “娘,瑛娘,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红英,你眼睛怎么红彤彤的,谁欺负你了?” 薛子凌刚从英王书房那边回房间,就见着红英在边擦着眼睛,边做着鞋底。 红英听着她的声音,赶紧转了个弯,背对着坐着,“我没事,就是沙子眯了眼了。” “这种借口,也只有你们才会相信。”薛子凌坐在了她的身边,拉开她的双臂看着她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你和我都已经是姐妹了,你有事情也不和我说,是不是不相信我这个做姐姐的。” 红英闻言,慌忙道,“不是的,我,我只是不知道如何说。” “那你就慢慢说。” “我今日去给郑大哥送鞋子,可是他没有要,还直接走了,我看着他的眼神,看起来很讨厌我的样子。” 听着红英说这话,薛子凌皱了皱眉头。心道这郑先可真是个没有风度的。不过他之前是个乡野出身的,没什么文化,这样做也是正常的。若真是算起来,她倒是不觉得这人配的上红英。 “红英,若是他这样,也不值得你喜欢了。再说,我听王爷说,他已经有妻子了,你跟着她也受委屈。” “可是我不在意,我也不敢奢望做他的正室。毕竟我身份在这里,我只愿意这辈子能伺候他就可以了。” 薛子凌不认同的摇了摇头,“红英,你不可妄自菲薄。你是我的妹妹,自然不比别人差。日后你要配什么英雄人物都行,不比委屈自己。” 红英低下头,紧紧的抿了抿唇,“可是那日见着他,我心里就放不下了。” 见红英这边说不通,薛子凌也不忍心看着她失望,只得道,“要是你真是放不下,我替你去说去。不过也不能让你做妾,最多给他做个平妻。你们二人成亲之后,可就是你照顾他了,他的妻子离着远,又不能照顾他,日后他功成名就了,他家里的妻子还直接就跟着鸡犬升天了,没这么好的道理。我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靠着男人的女人了,你放心,我到时让王爷给你一个封号,便是平妻,但是在家中当家做主的是你,日后她也不敢欺负你的。” “王妃,这可使不得,郑大哥他会不高兴的。” 红英满脸担心道。 薛子凌皱眉道,“你就是太把他当回事了,男人也就那回事,你若是把他们当回事,他们能把你看重?” 当初她对这些王公子弟爱理不理的,不是一样一群人围过来。若不是刘旭与她兴趣相投,志同道合,她也不会选择刘旭的。 红英低着头,想着刚刚薛子凌说的话。 她知道,这么做有些对不住郑大哥的妻子。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向往。 郑瑛娘还不知道李大锤被别的女人盯上了。 她如今正忙着府上打点行李准备离府的事情。 家中一些细软倒是不用带着,只是路途遥远,她和李刘氏都是女流之辈,身体都不大好,自然要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了。 薛超来府上探望了几次,心里很是不舍。却也知道如今这样才是最好的。 “我已经安排了人送你们回去,一路上也不担心遇着坏人了。这府上的人和护卫你们都带着,沿途各郡县也会有人招待你们的。” “哥,你莫要担心,日后我们兄妹还会有相见的机会的。只是哥哥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如今大锤若是果真在英王的大军那边,到时候若是打到建康来,务必是要大哥他们对上的。 来的时候,瑛娘并未曾带什么东西,后来准备在这边安家落户,购置了不少东西。这次虽然不能全部带走,光是平常要用的东西也不少。 府上的人忙活了好几天,这才收拾的差不多,只等着去和秦家打了招呼,就准备走了。 “夫人,长平侯府来人接您过去回去探亲,说是老侯爷身子不适。” 瑛娘正在看这次行李账目,毛九就进来禀报了这事情。 瑛娘听着是长平侯府来人,就知道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的。 只怕又是薛永安那边有什么心思了。 不过如今她既然是要离开建康的,自然也不想去和薛永安周旋了,只道,“你让来人带话回去,就说我这几日身子也不舒坦,大夫让我不要出门,所以这几日都在养着。等身子好些了,这回去看他们。” “是。”毛九赶紧出去了。 瑛娘看了会账本,就站起来走了几圈。 现在孩子已经显怀了,平日里行走起来也容易累。好在她身子倒是还不错,竟然没有孕吐的反应。之前倒是有些犯恶心,只几天便好了。连婆婆都说这孩子是个省心的。 她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是你心疼娘,你爹……就是个没良心的。” ☆、第104章 金蝉脱壳 “真是个孽障!” 薛永安一巴掌将桌子上面的笔墨纸砚都扫了个干净。 回话的管家赶紧低着头退后一步,心里默念着可千万不要殃及池鱼了。 他小声道,“侯爷,如今大小姐都要回老家去了,却没和府上说道,是不是对府上有什么想法。要不然,小的再去看看?” “哼,她如今翅膀硬了,哪里还会卖你的面子。”薛永安冷笑一声。当初认郑瑛娘回来,也只不过是为了想套出她嘴里的话罢了。结果这人倒是狡猾的厉害,竟然一句有用的话都套不出来,反倒是让她通过子燕这边要了几间铺子过去了。如今竟然还准备得了好处就跑路,这世上哪有这样好的事情的。 况且这世上如今也只有她一个人有可能知道那个秘密,要是让她走了,日后岂不是就没了机会了。 薛永安狠狠的握着拳头,眼中露出一股杀气。 “既然她不懂事,我这个当爹的,也得好好管教了。”他嘴角一抿着,露出冷酷的笑意。 瑛娘知道自己这次没去长平侯府,肯定会被薛永安给盯上的,所以打定了主意不出门,等出发了,有大批的人跟着,她也不信薛永安胆子大,敢再来抓她。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又派毛九去请了薛超来说这件事情。 薛超也担心到时候路上会出事,毕竟这些年里,他虽然没和薛永安这厮相处多少,却也早就知道这人阴险狡诈,六亲不认的性子了。 他如今是认定了瑛娘知道那所谓的秘密的,所以若是瑛娘到了他手里,只怕他便是用尽了手段,都要逼问瑛娘关于那个秘密的。 想了一番,他道,“若不然,咱们来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什么?” 瑛娘满脸纳闷的看着他。 “咱们明面上让大部队送人回建康去,暗里,我派人送你和老夫人走另外一条道。这事情旁人都不告诉,我亲自安排人。你们出发之前,进我府里小坐片刻,到时候轿子直接从府里抬出来,然后进马车。也没有旁人知道。对了,你这边可有信得过的人,到时候路上能够帮你掩护一下。” “有阿哥和梅娘。毛九也是信得过的。” “好,到时候你和他们都说好了,这一路我看并不太平。” 瑛娘也点头,“是啊,之前皇后娘娘还送了个平安扣来,说是护我们路上平安的。我心里总是琢磨着不对劲。” “皇后娘娘?她怎么会管起这事情了。” 薛超满脸疑惑道。 瑛娘摆了摆头,“不知道,不过秦老夫人貌似和皇后娘娘有些交情,兴许是看着老夫人的面上吧。不过如今这样一说,我心里倒是真是不安生了,必定要安排妥当。我自己倒是没事,只担心娘和孩子。” 薛超满脸坚定道,“妹妹,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保护你的。这次未免目标太大,我不能亲自跟着你过去,只能安排人了。好在这些年我自己也有一些心腹手下,倒是可信之人,一定会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的。” “哥,我倒是惭愧了,认了你这个哥哥,却总是没帮衬你什么,反倒是要为了我劳心劳力的。” 薛超闻言笑了起来,“怎么没帮我了,咱娘的嫁妆不是你要过来的吗?说起来,我和伯府的小姐,也要成亲了,到时候你估摸着连喜酒都不能喝了。” 瑛娘听着心里也很是失落。薛超和她乃是同胞兄妹,虽然这些年没有联系,但是自从相认之后,这人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好,如今,她却连这个兄长的喜酒都喝不了了。 薛超走后,瑛娘就把宋梅娘等几人叫到了李刘氏的房间里,和他们说了自己和薛超的计划。 宋梅娘道,“这样倒是不妨事,我到时候就在马车里待着,也没人回来问。” 郑大郎有些担心,“那你们不回开平,准备去哪里?” 瑛娘摇摇头,“暂时还不清楚,只看路上的情况,若是真的又问题,我和娘还得暂时逼着,等……反正看情况吧。”她下意识的还是没说出李大锤还活着的事情。虽然信任他们,但是这事□□关重大,还是少些人知道的好。 李刘氏也没有管理这些事情的心情,倒是没说什么,只道,“不管怎样,你都要护着肚子里带孩子,可千万不能磕着碰着了。”她说着,一脸的担心。这可是李家唯一的血脉了。若是连这点血脉都没了,她就真是没有活下去的心了。 日后便是死了,也不敢进李家的祖坟,不敢去见朝须。 瑛娘抿着嘴,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娘,你放心吧,我做这些,也是为了保住这孩子。” 府上一应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寻了个好日子,瑛娘和李刘氏才领着侯府的人往开平县的方向去。 临走的时候,倒是把新买回来的几个丫鬟婆子留在了这边,让他们看着侯府。 几个下人们都在门口哭着和瑛娘道别。 李刘氏道,“你们把屋子守好,以后没准还会回来的。” 信任的管家李福赶紧道,“老夫人,您放心,我们保证把这里守着好好的,平日里都当着你们还住在这里一样打扫的。” 李刘氏点点头,心里叹了一口气。 原先来这里的时候,原本以为要在这边待一辈子的,没想到这又要颠簸着回去了。 而且大锤还没了。 也不知道媳妇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大锤是不是真的还在。 瑛娘见她神色不好,担心她难受,赶紧牵着她上了轿子。 途中瑛娘便让队伍往薛超府上去,顺便再去薛超那边打个招呼。 府上众人都知道瑛娘和薛超的关系,自然也没人怀疑什么了,当即就抬着轿子,领着人往那边去了。 到了薛超的府上,薛家的管家在外面看着瑛娘他们来了,连忙迎了过来,让瑛娘和李刘氏的轿子进了薛府上。 宋梅娘和郑大郎脸上闪过一丝紧张,转瞬又恢复如初。 瑛娘和李刘氏进了薛府之后,便入了内院。 薛超早已在里面等着,见着两人从轿子里出来了,便邀着两人进了屋里。 “哥。”瑛娘紧张的唤了一声。李刘氏也有些担心的四处打量了一下,生怕被人知道了这动静了。 薛超拍了拍巴掌,便有两人从屏风后出来了。 一个年轻女人,一个是头发半百的老大娘。 两人的身形和年龄都和瑛娘他们相仿。 “见过老夫人,见过夫人。” “这是?” 李刘氏愣愣的看着两人。 薛超走过来,看了这两人一眼,“这是我找的来假扮你们的人呢。” 瑛娘见着两人都文文弱弱的,道,“要是到时候真的有问题,这两人岂不是?” 薛超笑道,“这两人手脚功夫可不比门外那些人弱,原先是走江湖的,一直在我府上办事。” “原来如此。”瑛娘这才放了心。 虽然她也想全身而退,但是若是害了旁人的性命,她心里也有些不好想。 “人已经走了?” 皇宫这边,天成帝得了消息,眉头蹙了起来。他才交代下去办这件事情,这李大锤的家眷们动作倒是挺快的。 大太监吴全道,“听说还去看了薛副将一趟,才往建康城外面去了。路上遇着几位夫人,还隔着马车道别了。” 天成帝凝眉半响,又对吴全道,“你吩咐下去,要做的滴水不漏。大人就不用伤着了,省着闹出别的事情。” “是。”吴全赶紧接了命令出去了。 看着吴全出去了,天成帝叹了口气。 如今内政不平,外患来犯,此时可容不得半点散失了。 “陛下,兵部侍郎有重要军务觐见陛下。” 外面的太监匆匆忙忙的禀报道。 天成帝心里一提,“宣!” 只一会儿,兵部侍郎左迁就进来了。他满头大汗,走路都颤颤巍巍的,显然很是着急。 一进了御书房,就跪在了天成帝的御案前面,“陛下,大事不好了。” 天成帝听着,脸色一板,站直了身子道,“到底是何事?” 左迁抹了一把汗,满脸惊恐道,“陛下,刚刚前方来抱,叛军已经过了下古关,通过洛阳和天祝二城,已经步步紧逼,直奔建康而来。 天成帝听了这话,当即脸色一白的坐在了椅子上。 他手指颤抖指着跪在地上的左迁,“怎么会这么快,秦骁他们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这些人好像知道秦将军的路线,大军避开了秦将军的路线,如今秦将军也在追赶这些人。” 原本把敌人赶回老窝的,结果反倒是追着敌人往他们这边的老窝跑了。 天成帝一拳头打在了桌上。 如今秦骁几人已经带走了大半的京城兵力,这时候想要处置秦骁几人也来不及了。 而且当初秦骁是被他强迫去迎敌的,便是战事不利,也不能动他们几个老将。 “陛下,微臣恳请陛下调动兵力,前去抵挡住叛军。” 天成帝静默不语。 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建康城还剩下多少人。 当初刘旭走的时候,已经带走了一部分的兵马了。且建康城附近的州县的民兵营都带走了,这次为了集结大军,朝廷也征召壮丁参军,如今各地都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此时再无大军可调。 建康城外还有两万人,可是这批人,他也不敢随意的交给别人带走了。 要不然,他就真是一点人都没了。 他挥了挥手,“你先退下,容朕再想想。”手里这最后的一张王牌,他是不能随意的交到旁人的手里的。 左迁还要再劝,见天成帝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他便一句话不敢多说了。 此时形势紧张,若是他在多说,恐要惹得陛下不高兴了。 出了御书房之后,他便直接出宫准备回兵部,在宫门口便遇着安国公夫人进宫见皇后。 安国公夫人透着马车窗帘缝隙倒是看着了左迁。见着左迁满头大汗的样子,她冷冷笑了一下,暗道还是自家老爷深谋远虑,倒是比这左迁还早些知道了动静。 如今这皇朝,怕是要真的没了。 想着宫里的女儿,她脸上的冷笑又落了下来。只想着秦家那边能说话算话,日后保住整个安国府。 “我娘来了?” 听着吴嬷嬷在外面禀报了,皇后赶紧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第105章 □□之争 “娘娘看着气色不佳,可曾宣御医看过了。” 安国公夫人在下座关切的看着皇后。 这是她唯一的女儿,哪里能不疼的。只如今家族的事情,她也不能插手其中,加之女儿也同意,她便只能默认了丈夫和儿子们的动作。但是对于这个亲女儿,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忍心。 皇后喝了药茶,擦了擦嘴角,笑道,“母亲不必担心这几日只是受了风寒罢了。” 吴嬷嬷在边上看着,心里也暗自叹息一声。 如今皇上和贵妃娘娘越发情浓,好些日子都不曾来看过娘娘了。这会子老夫人来了,娘娘也不说实话,这苦楚只往自己肚子里吞了。 虽然皇后没说,安国公夫人看着吴嬷嬷这神态,也能猜出一二来,心里更是对当今皇帝从心了恨了起来。 这皇上既然不知道珍惜自己女儿,那便不要怪国公府的人不念这翁婿的情分了。 她道,“如今英王大军南下来了,皇上这边估摸着要动京城的兵马。哎,你也知道,若是曹家人得了势,咱们府上怕是要不好了。所以你爹的意思……” “女儿明白。”皇后摆了摆手,两人便心知肚明了。 “曹家人得不了这好处的。”她捂着帕子咳嗽一声。 宫中耳目众多,国公府人也不好久留,只嘱咐女儿好好照顾自己,便赶紧出宫了。 吴嬷嬷亲自送她出了宫门,回到坤宁宫的时候,皇后正躺在软榻上轻轻的咳嗽。 “娘娘,老奴去找太医来给您看看吧。” “不必了。”皇后摆了摆手,眼中却满是释然的笑意。 吴嬷嬷心疼她,“娘娘怎么不和老夫人诉诉委屈,何必这样憋在心里。” 皇后不语,眼眸盯着窗外,“嬷嬷,我最近总是想起国舅府的日子。以前我怎么便不知道,这宫里,就是一座富丽堂皇的牢笼罢了。” “国公夫人刚出了宫门了。” 一个穿着青衣的小太监在凤仪宫门口小声道。 张富贵正要问话,听着里面曹贵妃的唤声,赶紧摆了摆手,匆匆忙忙的进了宫里。 “娘娘。” “你到哪里去了?” 曹贵妃斜斜的靠在软榻上。 张富贵见状,赶紧挥了挥手,让宫人们出去。 大伙见着这副境况,都而观鼻鼻观心的低着头出去了。连回头看一眼都不知道。 屋里只剩下两人,张富贵小声道,“娘娘,那国公夫人刚刚去见了皇后,也不知道又想做什么。奴才担心他们害娘娘,这才费了心思帮着娘娘盯着的。” “你倒是个衷心的。”曹贵妃招了招手,示意张富贵坐过去。 张富贵见着她这副勾人的模样,哪里还忍得住,迫不及待的坐到软榻上,伸手给她按摩。 待见着曹贵妃舒服的媚眼如丝的时候,他凑过去小声道,“娘娘可还想试试上次奴才给您弄的那个?” 听着这话,曹贵妃心里一动,回头看张富贵一脸好皮相,又这样温柔体贴,心里痒痒,“要舒服点。” “哎。”张富贵赶紧将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 窗户缝里,一个小太监看着真切,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慢慢退出了凤仪宫的地界儿,往外跑去了。 皇后听了吴嬷嬷的禀报之后,赶紧匆匆忙忙的进了殿内回禀了皇后。 “咳咳。”皇后轻轻的捂着嘴咳嗽起来,有叹了口气,笑道,“果真是要什么来什么。早就知道这两人不干净,曹家那样的人家能出什么干净东西,也就只有陛下把她当个宝贝一样的疼着。 吴嬷嬷勾着腰道,“那娘娘可是要去禀报给陛下?这可是大罪,娘娘可要抓着这个机会。” “本宫如今说话哪里还算数的。再加上有大长公主撑腰,只怕到时候那曹妃说几句软话,又提出当初的情分,他反倒是要处置本宫的不是了。” “那娘娘准备如何?” 皇后忍住咳嗽,叹息一声,“ 此时正和张富贵快活的曹贵妃哪里知道自己被皇后这边盯上了。 她只觉得张富贵给她按摩十分的舒坦,倒是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干净。 反正也不是个正经男人了,就和女人一样了。难不成和女人亲近,也是有罪的? 且这几日皇上忙于朝政,也不理会她,加之张富贵确实这样揉捏之后舒服多了,所以她也经不住念着。 待张富贵服侍完了之后,曹贵妃这才心满意足的整理好了衣裳,全身软绵的靠在软椅上。 得了美人,张富贵心里也满足。 虽然已经没了那物件,但是这辈子能摸上皇帝的女人,他这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了。 过了一会儿,曹贵妃便召了宫人进来打热水沐浴更衣。 待一番梳洗之后,张富贵又禀报了一桩正事。 如今皇帝要给指派一个信得过的人领着建康城外的两万人马. 只要这两万人到了手里,那就说明了在皇帝心目中的重要性。 如今各大势力都盯着这个位置。国公府估计也已经盯上了,所以曹贵妃这边一定要想法子把这两万人弄到手里来。 “既然这样,那本宫待会便去找皇上游说这事情,哼,皇后那边的人,如何能和我曹家相提并论。” 曹贵妃对于这个位置很是有把握。 她心里清楚的很,皇上自己便是从国舅爷的地位登上宝座的,所以对国公府那边十分的忌惮。如今更不用说这两万兵马了。 她要让皇上知道,如今这朝中能用的,只有她曹家人。 日后把那些叛军给拿下了,坤宁宫的宝座谁来坐,可也是未知数呢。 离开了建康城的瑛娘自然不知道这些朝廷的风风雨雨了。 如今她正和李刘氏生活在离着建康城数百里路程的田庄里。 自从宋梅娘他们走了之后,她便和李刘氏乔装成丫鬟婆子,被薛超从薛府送了出来,并让人送他们到了这远处的宅子暂时避乱子。 在这边安定之后,李刘氏便劝说她暂时不要回去了,一面长途跋涉动了胎气。 这两日的路程,瑛娘也觉得有些吃力,担心孩子会受到伤害,加之这边看着也十分的平静,离着建康城这样的路程,也没人知道他们在这边,便决定暂时留在这边养身子,等孩子出生之后,再想个妥当的去处。 晚间丫鬟婆子伺候着吃了饭,陈婆子便给瑛娘诊脉,知道脉象平和,心中也放心,脸上露出笑意,“倒是极好的。” “大妹子,你看我这儿媳妇,是男胎还是女胎?” 李刘氏好奇的问道。 陈婆子笑道,“老夫人也惦记着这个?” “哪里能不惦记,这可是我们李家的独苗苗了。”时间长了,李刘氏心里也不相信李大锤还活着了,自当是儿媳妇哄着她的。如今她已经想开了,要帮着儿媳妇把孙儿养大。 且儿媳妇这样年轻,日后说不得要再嫁。她得看着李家的根。 陈婆子笑道,“我倒是没诊出来,得等一段日子了。” 瑛娘在边上也有些好奇,她心里自然也是盼着能生个儿子,日后给李家继承香火的。“都道是酸儿辣女,我倒是什么都能吃。” 李刘氏又担心瑛娘有压力,又道,“能吃是好事,你只要好生养着,我也只是随口问问,知道是个男儿还是女儿,也好提前准备一些行头。也不是非要生儿子的。” 瑛娘抿嘴笑了起来。 她和婆婆生活了这么久,哪里还能不知道她的心思的。不过她倒是不怪自家婆婆。李家只有大锤这一根独苗苗,如今又是生死未明的,婆婆这样期盼一个男孩,她心里也理解。 想着如今肚子这么大了,大锤也不知道在哪里。听说英王的大军已经打过来了,倒是不知道他在哪里。是不是,也快回来了。 李大锤心里也正惦记着瑛娘几人。 只如今又是两军对峙的时候,他也不敢贸然的出面,担心到时候露出端倪来,让朝廷知道了,会对瑛娘他们不利。 算算日子,已经数月未曾见面了。 也不知道瑛娘他们如今怎样了。听到他去了的消息,定然会伤心的。 他心里一阵烦闷,端起桌上的茶盏就喝了一口。 “郑大哥。” 李大锤正要起身去找江疑,就见着自己大帐的门帘被掀起来了。红英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 见着李大锤一身铠甲,她脸色绯红,低着头将汤放到了桌上,笑道,“郑大哥,你要出去?” 李大锤皱了皱眉头,“准备去见江先生。” “我刚看到江先生正在和王爷商议事情呢,现在去了也见不到。要不你先喝点汤再过去吧。这些日子你都瘦了呢。” 李大锤闻言,看也不看桌上的汤水,就直接要走。 红英见状,赶紧伸手拦着她,娇俏的脸上带着几分委屈,“郑大哥,你就这样讨厌我吗?” “姑娘,男女有别,日后你还是不要随意进我的大帐。还有,现在正是两军对峙,将士们日子不好过,我在这里喝汤,传出去了只怕也不好看。” 说完就直接往前面走。 “郑大哥。”红英见他生气,赶紧伸手拉着他的袖子,“你别走,郑大哥,我不知道这些,我只想给你补补身子。对不起,郑大哥,我以后不会这样做了。” 她边说边哭了起来。 李大锤见状,眉头皱的更紧了。 现在他心里想的事情实在太多,一点也不想在这人身上浪费时间。且要是瑛娘知道了他这事情,只怕也不管他有没有意思,这笔账都要算他头上的。 这么一想,他心里就更烦躁了。怒目而视道,“姑娘,你不要再缠着我了,我是有妻室的人。” “可是,我不在乎,我愿意为奴为婢的服侍郑大哥。” 红英红着眼睛,一脸真诚的看着李大锤。她心里紧张的不得了,但是还是想着之前王妃说过的话,女追男隔成纱,既然看中了,就要坚持到底。 李大锤本来以为直接拒绝,这人总是要走的,结果竟然还死缠烂打的。 他皱眉瞪着红英,“你若是再多加纠缠,莫怪我不留情面。” ☆、第106章 大锤之志 红英本来也是个守本分的,便是爱慕李大锤,也没想过能和他表白的。但是被身为主子的薛子凌多番鼓励之后,这才鼓起勇气来和李大锤表白了。她原想着自己虽然没有王妃美貌,但也算是个清秀佳人,再加上没做什么粗活,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都活的要体面一些。她这样主动的下了面子来和爱慕的男子表白,必然是能成的。却万万没想到,不止没成,还被这样侮辱一番。 看着李大锤怒目而视的眼神,红英顿时眼眶通红,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大锤好一会儿,才捂着脸匆匆忙忙的转身跑走了。 见红英走了,李大锤看也没再看她一眼,就直接去找了江疑了。 “红英,你这是怎么了?” 薛子凌正在看这个月各个铺子送上来的账本,见着红英眼睛通红的进来抹泪,顿时担心的放下了账本。 “王妃,我没事。”红英赶紧擦了擦眼睛,低着下了头。 见着她这样,薛子凌哪里相信她的话,站起来走到桌边低头看她的眼睛,方向她眼角还有泪光,顿时皱了皱眉头。 如今红英是她妹子,整个王府里里外外无人不知,平时大家都敬重几分,自然也没人敢惹红英生气了。 除非…… “是那个郑先?” 薛子凌声音肯定道。 “王妃……”红英一下子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见她这样伤心的模样,薛子凌顿时皱眉,“好了,你先别哭,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 红英哭了一小会儿,就擦了擦眼泪,双眼含泪的看着薛子凌,“我,我今日去和郑大哥表明心意,可是,他却让我不要纠缠,若不然,便不给情面我了。” “真是个渣男!” 薛子凌脱口骂道,“这男人怎么这样没风度,你一个好好的姑娘家给他表白,他还敢蹬鼻子商量。这样的男人,也没有什么好的。你也莫要惦记他了,等日后去了建康,我给你寻个好人家的子弟,出身模样阳阳比他好。” 红英哭着道,“哪里还有比郑大哥好的?”她只看着郑先第一眼,就已经认定他了。 薛子凌冷笑道,“他有什么好的,外面传他是什么世外高人的徒弟,那都是说给人家听的。他也只不过是出身乡野,没什么文化的粗汉子一个罢了。” 红英闻言,瞪大了眼睛,“若真是这样,王爷怎么会这样重用他。” “你道他真是郑先?”薛子凌抿唇,露出几分轻蔑的语气,“你听过宁远将军李大锤吧?” 红英点点头,“听说是个人物。” “什么人物,被南方朝廷逼着走投无路了,才投靠了我们。若不是王爷欣赏他勇武,哪里会要这样的人。” 听到这里,红英心里猛然一震,惊讶道,“王妃,你说的那个李大锤,莫非就是,就是郑大哥?” “除了他还能有谁。这人虽然是什么前朝大将军的后人,但是毕竟是在乡下出身的,且没有念过什么书,一个没有文化的莽汉,日后也只是个武夫罢了。他没同意你,倒是好事。日后我一定帮你寻个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的。” 红英听着这些真相,心里震惊不已。 难怪郑大哥说他已经有了妻儿了,原来说的就是那建康城里的家眷。 可是如今郑大哥都已经来了建康了,他的家眷在建康那边,岂不是随时都有危险? 若是郑大哥是李大锤的消息传出去,朝廷知道了,那他的妻子不就会被问罪? 越往下想,红英心里越发的有些蠢蠢欲动了。 便是莽汉又如何,郑大哥在她心里,是没人比得上的。 李大锤在江疑的大帐中等了一小会儿,才见着江疑从大帐外面进来了。 江疑本是一脸的凝重,见着李大锤在帐中,脸上的神色立马恢复如常哦,又笑道,“你何时来的,外面竟然没人禀报。” 李大锤听出,他这是责怪他未经允许就擅自来了这帐中了。不过他对江疑如今已经是毫无好感,更不像当日那样结交的心思,所以也不在乎他说了什么。只一脸肃然道,“如今大军要进建康了,不知道当初王爷答应的事情是否还记着。” 当初李大锤来这里的时候,就提出了三个要求,“保家人平安,朝中武将不可动,为李朝须平反。” 听着李大锤这话,江疑脸上的神色也有些凝重。 事实上,刚刚在大帐中,他也和王爷提起了此事,但是王爷的意思,似乎和这些有些背离。 斩草不除根,春风水又生。 如果这些朝中旧人不铲除赶紧,难保英王不会步了这天成帝的路。 他原本还想着如何取舍的,但是看着李大锤这样,他倒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最后只能笑着敷衍道,“郑将军放心,王爷是要成就千秋霸业之人,自然是不会言而无信了,你只管放心便是了。待十天后入建康的时候,将军必定能够如愿所偿。” 李大锤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才突然笑道,“军师可记得一句话,狡兔死,走狗烹。不知道日后军师日后能不能像今日这样驽定。既然如此,我便先行告辞了。” 他说完,冷冷的勾唇转身离去。 江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帐里,心里也涌起了一丝不安。 如今英王这样的行事作风,哪里还有当初的英明神武,只怕,日后会变成如何模样,还真是一无所知。 李大锤出了大帐之后,就在军中巡视起来,在大营中走了一圈,有不动声色的去了城门上巡视。 如今他在军中十分有威望,路过的士兵都恭恭敬敬的行礼。 他看着远处隐隐绰绰的城墙和房屋,知道那是建康城了。 打了这么长时间,离家了这么长时间,果真是要回去了。 李大锤走到城门旁边,见着一个小兵在那边站着直直的,他走过来的时候,小兵嘴唇动了几下。他见着后,神色一黯,转身下了城楼去。 想着刚刚从那唇语中得到的消息,李大锤心里也稍微有些安心,脸上一闪而过的凌厉。 建康城如今已经安排妥当了。这样的日子,可终于要到头了。 他看着建康城的方向,抿着嘴笑了起来,心里默默道,“瑛娘,我会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再无任何人可以欺你辱你。” ☆、第107章 宫中风云 英王大军离建康城已经不远了,而且因为绕过了秦骁的大军,所以一路畅通无阻,竟然直奔建康而来。 天成帝听着下面送来的急报,当着朝臣的面,就将这送信的人踢了个底朝天。 退朝之后,他就将曹国公留了下来。 因着贵妃的关系,曹家老爷如今已经升为了国公了,这几日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但是听着英王大军要来了之后,也急着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他向来知道怎么样才能生存的更好,所以这次一听说英王大军要来了之后,心里就很清楚,若是英王大军来了,自家闺女这个贵妃的身份不止不会给家里带来荣耀,反而还会让曹家死无葬身之地。 今日上早朝的时候,他也是心不在焉的。 如今被皇帝叫去书房里,自然心里提着紧紧的。 安国公见着曹国公跟着大太监吴全去了御书房,冷冷的笑了一下,就慢悠悠的和众位朝中大臣们一起出了宫门去了。 看着安国公走路如闲庭信步一样的悠哉,一些大臣们还暗自诧异。 作为前朝留下来的大臣们。这次的英王叛乱,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的。 他们不是当今皇帝给提拔上来的,而是老皇帝封的,当初英王还没叛乱的时候,也没说他们这样有什么不妥的。如今英王便是当了皇帝了,也没有理由再拿这些接口将他们如何。 且他们几朝元老,在朝中还是有些地位的,新皇登基,自然也是要用到他们的。 至于什么荣华富贵,在这种时候,也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了。 不过安国公作为皇后的娘家人,又是正儿八经的国丈大人,要是英王殿下来了,安国公府可是首当其中呢。可是眼前这国公爷,好像一点也没担心呢。 不过众人一想,这位到底也是百年名门的掌权人,这点定力还是有的。只怕心里此刻已经是急着如热火朝天了。 皇后在宫中的地位,好些人家也都明明白白。所以对于安国公府这样的名门大族要为皇上这样忘恩负义的人陪葬,都纷纷的有些惋惜。 当然,其中看好戏的人更多。 一个百年名门败落了,日后的世家形式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皇后娘娘,今日早朝之后,皇上便宣了曹国公入了御书房,如今还没出来呢。” 吴嬷嬷从外面打听了消息之后,就赶紧进了坤宁宫内殿来禀报皇后。 看着床榻上日渐憔悴的皇后,吴嬷嬷眼眶都忍不住泛红,“娘娘,让御医来看看吧。” “不必了,也不过是多拖些时日罢了。反正,也没多少时日了。”皇后拿着绣金丝的锦帕捂着嘴咳嗽几声,又道,“那花盆,已经送到了曹贵妃屋里了吧。” “送了送了。”吴嬷嬷小声道,“和皇上赏赐的那盆一样,没人能查出来。娘娘就放心吧。” “好,咳咳。”皇后喘了口气,缓了缓,才道,“盯着张富贵,若是那张富贵和曹贵妃又进了屋里,便引着小春子去曹贵妃那边送两只人参过去。小春子是吴全的干儿子,他若是看到什么,都瞒不过李德海的。” 吴嬷嬷听到这话,也自然明白了。 李德海乃是皇上的心腹。若是李德海知道了,那皇上,自然也是知道的。 且这事情是他们的自己人说出来的,自然也让人可信。 她心疼的看着满脸虚弱的皇后娘娘,心里心疼不已。这样聪慧的大小姐,曾经那样一心为了皇上,如今,还是要用自己的心思去和皇上斗。 若是没了皇上,娘娘日后要怎么活下去。 吴嬷嬷心疼皇后,却也不敢说心里话。 这边曹国公刚出了御书房的门,脸上的喜色还没有平息。 之前以为皇上要怎么找他的麻烦呢,没曾想,竟然是将他视为心腹之人,要将守卫建康城的两万兵马交给他。 曹国公虽然平时是个混不吝,但是这种时候也知道,这两万兵马,可是一把大筹码。 如今朝廷是不行了。 秦骁的大军现在都被绕着不见踪影了,皇上手里就着四万人,两万人要给卫良守卫建康,两外两万人虽然能派出来迎敌,但是也抵挡不了多久。与其浪费时间,白白送死,他还不如拿着这两万兵马去投靠英王这边。有了两外兵马,他可不愁捞不着一个国公的位置坐坐。至于宫里的女儿,在他看来,完全不值得一提。 一个庶女罢了,他可不止一个女儿呢。 想着这些未来美好的前景,曹国公走路的步子也有些飘飘然。 “哎哟。”曹国公他乐滋滋的往宫门走,准备回去让自家儿子们准备准备。明日早朝领了令牌之后,就赶紧找个适当的机会,领着这些人去投靠英王大军。没走几步,就被前面走来的一个小太监给撞的踉跄了一下。 小太监见着是他,吓得赶紧低头跪在地上。 曹国公站稳了身子,见着地上趴着的是个小太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狠狠的一脚踢在了小太监单薄的肩膀上,将人踢着仰躺在地上。 “你个没用的东西,走路都不长眼睛,连我都敢撞?” “大人恕罪,奴才走着着急了,没看着。” 听着小太监顶嘴,曹国公又是一脚踢了下来,“呸,今日看着心情好,饶你一命,若是再有下次,要了你的狗命,滚!” 小太监赶紧千恩万谢,从地上爬了起来,赶紧往御书房的方向跑去。 “短命的东西。”曹国公骂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小太监回头呸了他一声,又赶紧去御书房的耳房找自己的义父吴全。 最近天成帝身子骨不好,吴全特意让人将药汤拿到耳房这边来熬,也好随时随地的热了端给皇上喝。 小太监进来的时候,他正在监督人熬药,回头听着有人喊自己,便眉头皱了起来,朝着小太监走过去。“小春子,你这急急忙忙的做什么?” 小春子赶紧走过来,想着刚刚曹国公的所作所为,赶紧附在吴全耳边,将自己在凤仪宫看到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吴全才听了几句,就神色大变。满脸凌厉的看着小春子,“你说的可是真的?若是敢有半句假话……” “干爹,小春子什么时候骗过您老人家的。这可是大事情呢,小春子也是刚知道的。眼下,只怕那厮还在凤仪宫里呢。” 听着小春子的话,吴全眼中你露出了几分杀气。 此时内忧外患,皇上正准备对曹家委以重任,贵妃却做出如此□□后宫的事情。 简直不将皇上放在眼中。 若是平日里,吴全也只会偷偷的处理掉张富贵,再给曹贵妃一点警告,也不会把这事情闹大了。 毕竟这两人虽然不干不净的,但是张富贵到底是去了势的人,也没得到贵妃娘娘。他也不想事情老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但是如今偏偏是皇上准备看着贵妃娘娘的面上对曹家以江山相托的时候,他就不得不好好的处理这事情了。 贵妃既然有了二心,曹家自然也是不能用的。他得给皇上提个醒儿。 见着眼前的小春子,吴全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锭金子,“拿去买点吃的吧。” 小春子见着了,赶紧双手捧着接过来,忙不迭道,“谢义父。小春子以后一定好好孝敬您。” “去吧。”吴全眼睛眯了眯,摆了摆手。 小春子刚走,吴全就给身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会意,赶紧跟了上去。 ☆、第108章 抓捕瑛娘 第39章 “陛下。” 吴全轻手轻脚的进了养心殿。见皇帝正在批阅奏折。 他赶紧低声唤了一声。 天成帝正在看前线递过来的折子,正看着几个州官建议和英王大军谈判,已经气的有些怒火攻心,听到吴全的唤声,他不悦的抬起头来,“何事?” 吴全勾着腰道,“奴才有要事禀报。” 天成帝放下手里的奏折,“陛下,刚刚听小太监来报,凤仪宫娘娘今日和一个小太监进了内室一直没出来,担心娘娘凤体违和,特来和奴才捎了消息。” 听着吴全这话,天成帝眯上了眼睛。 吴全跟在他身边也很久了,之前就一直在宫中作为他的眼线,忠心耿耿,为人处事也向来稳妥,一向不会这样说话拐弯抹角的。 他起身走下台阶,“贵妃那边到底怎样了?” “听小太监禀报,已经进去多时了。” 听着吴全的话,天成帝脸色顿时变成铁青色。 他虽然到这宫里的时间不久,但是当年在世家之中,也没少听说宫里的龌龊事情。 那些不得宠的嫔妃,见着一些太监长的好看,两人勾搭成奸,做个假夫妻也是有的事情。 更甚者,还有和宫廷侍卫有染的。 如今宫中侍卫都在外围,入不得这内廷,但是这太监却不一样了,平日里可都没少在娘娘们面前晃动。 曹妃…… “去凤仪宫。”天成帝往外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无须惊动旁人。” “奴才遵旨。” 凤仪宫里,张富贵正伺候着曹贵妃穿衣服,边穿衣服,两人还互相的揉捏一阵子。 曹贵妃趴在软榻上,全身软绵绵的,看着张富贵的眼神都能滴出水来。 她倒是没想到,太监去了势的,竟然也能让人这样□□的。便是和皇上在一起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这样快活过。果然,这伺候人和被人伺候的滋味就是不一样。 “你倒是个鬼机灵,这按摩的手法不错。” 张富贵笑着揉捏她身前的两团,又让她一阵娇喘连连,“娘娘若是喜欢,奴才下次弄些器具过来,只会让娘娘更舒服。奴才这手指头,只怕都不够娘娘吃的。” 听着张富贵这调笑的话,曹贵妃顿时面红耳赤,眼中又隐隐约约有些期待。 张富贵见着她这样子,忍不住凑过去把她的嘴啃咬着吃了起来。 曹贵妃被啃着有些不舒服,本想着推开,却又想着刚刚的滋味,心里不舍,倒是任由着他去了,不一会儿,就被张富贵折腾的面色越发的潮红。 房间里正热浪翻滚,突然,内殿的门被一脚踢开,房内软榻上两具交叠的身子也呈现在了来人面前。 “曹妃!” 天成帝满脸大震的看着眼前丑态毕露的两人面前。 曹贵妃和张富贵听着声音,俱都脸色大变,惊惧的从软榻上滚了下来。曹贵妃满脸苍白的趴在地上道,“陛下息怒,刚刚小贵子是给臣妾按摩。” 天成帝见她狡辩,气的衣角踢在她的肩膀上,“哼,按摩,你这是把朕当做三岁的孩童哄骗吗?” 张富贵见状,赶紧趴在地上喊道,“陛下饶命,是娘娘逼着奴才的。奴才是个太监,也不想碰娘娘,是娘娘逼迫奴才的。” 听着张富贵这样推卸责任,曹贵妃满脸震惊的看着他。 原本她以为张富贵虽然是个去了势的,好歹也是真心待她,又这样温柔的伺候她。她还想着日后给他谋个好位置,不成想这出了事情了,便全都推在她的头上来了。 “你个狗奴才,若不是你哄骗本宫,本宫哪里会让你碰本宫的玉体。”曹贵妃又气又急,红着眼睛哭了起来。又见天成帝一脸的杀意,她赶紧趴在天成帝的脚下,苦求道,“陛下,臣妾只是一时糊涂,求陛下饶恕臣妾吧。陛下想想当年我们二人在庄子里避难的时候,陛下那时候身子不好,臣妾也不担心被传染了,一直陪着陛下。陛下不是答应了要好好的待臣妾吗?” 若是以往,天成帝听着这话,或许还会想起当年的事情,心里也会念及当初生死相依的情形。 可是如今内忧外患,加之这事情已经被曹贵妃提了不下几十次了,每次提起,他都要妥协,加封她的亲族,提拔她的兄弟。更是在皇后和她对上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帮着她打压皇后。 如今这么些年下来,一次次的,当年的情分早就摩的所剩无几了。 而他更是在之前,还将性命托付给她的亲族,却没想到,换来的是这样的背叛。 天成帝只觉得心口一阵的血腥味上涌,整个人晕厥了一下。 吴全见状,赶紧将人扶着,“陛下龙体要紧。” 天成帝站稳了,摆摆手,颤抖着手指指着张富贵和曹贵妃,“曹贵妃是失德无状况,赐白绫。还有这个透狗奴才,凌迟处死!” “陛下!”曹贵妃爬过来要扯天成帝的袍脚。 张富贵也吓得满头大汗的在地上磕头求饶。 吴全赶紧挥挥手,让殿外进来的几个小太监将两人压了下去。 不一会儿,两人的哭喊声也越来越远了。 天成帝看着空荡荡的凤仪宫,摇摇晃晃了两下。 “陛下龙体要紧。”吴全一脸担心道。 “还死不了。” 他又看了一圈凤仪宫,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和曹贵妃亲自安排的,原本以为日后两人要相守到老,却不想会到如今这地步。 “将凤仪宫封起来,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许入内!” 说完后,就大步往殿外走去。 吴全看着人去楼空的凤仪宫,暗自叹了口气。 凤仪宫的事情虽然经过了保密了,但是宫里向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宫中各宫的娘娘们都得了消息了。 有些感慨这曹贵妃爬的高摔得重,也有些看热闹的,想着如今盛宠的曹贵妃不在了,总会轮到自己这边了。 只有坤宁宫这边一直闭门不出,什么消息都没出来。 倒是晚间的时候,坤宁宫里大动静的叫了几个太医去。 天成帝听说坤宁宫皇后这边不好,恍惚了一下,才挥了挥手,“吴全,让太医们都去看看,务必,要让皇后好起来。” “是,”吴全勾着腰出去了。 看着桌案上的虎符,天成帝眯着眼睛良久,才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宣安国公即刻入宫觐见。” 深宫风云变幻。 才一晚上的时间,盛宠一时的曹贵妃和满门荣宠的曹国公府顷刻之间就下了大牢。 曹国公还在做着美梦的时候,就侍卫从床上拉了起来,直接下了大牢。 与此同时,安国公则连夜受到了皇帝的召见。 第二日早朝,天成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封安国公为护国大将军,带领两万人马前去阻挡英王大军。 皇上这是将身家性命都托付了啊。 文武百官们都惊诧的看着向来不显山露水的安国公。谁都没想到,这位竟然会越过了曹家得到了建康城外的兵马。 不过如今风向变化的快,大家虽然诧异,倒是也没有睡阻止。 只有一个被天成帝新提拔上来的小将突然站出来道,“陛下,微臣有事启奏。现在外面有传言,说如今那位斩杀朝中兵马无数的叛贼大将郑先就是宁远将军李大锤。且有人亲眼看见这郑先摘下面具之后,容貌和宁远将军一般无二。不止朝中有此传言,便是叛军之中也多有传言。” 此言一出,可谓满朝震惊。 当初宁远将军战死沙场,这可是朝中上下人人皆知的事情。怎么一下子就变成敌方大将。 一些威武李大锤的武将纷纷站出来劝谏,“陛下,这必定是谣言,宁远将军为国捐躯,乃是天下尽人皆知,请陛下莫要被人蒙蔽了。” “求陛下明察。” 皇位上的天成帝却若有所思的看着朝中的武将们。 李大锤战死沙场,当日他也是未曾预料到的,只不过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如今仔细想来,未免太过巧合了。李大锤刚战死,就出来一个郑先。且那郑氏还带着一家老小离开建康。 如今看来,哪里是回乡去的,分明是去逃难的! 想着自己被戏耍一番,且还被这李大锤逼到了这样的境地,天成帝顿时觉得心火上烧。 他捂着心口,满脸涨红道,“传朕旨意,抓捕宁远将军家眷,若有人阻拦,以谋逆罪判处!” 天成帝此言一出,那些准备求情的大臣们纷纷都闭上了嘴巴。 ☆、第109章 大锤之恨 “什么,大锤真的在英王那边?” 李刘氏听了薛超的话,满脸的惊喜。 “是的,”薛超点头,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有些不敢相信。 倒是瑛娘早就猜到这个事情了,所以倒是不觉得吃惊,她现在担心的倒是另外一件事情,“我和娘已经逃出来了,他们暂时也找不到我们。可是梅娘和我大哥那边怎么办,还有哪些随从们。” 薛超皱着眉头道,“说是要抓你们,倒是没说要斩杀,估计皇上也是想利用你们来制约大锤那边。至于这些随从,他们只是下人,应该没事。” “那梅娘和我大哥,他们可是我们的亲人啊。而且之前代替我和我娘的那两人是有功夫的,到时候能够跑,梅娘和我大哥,他们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啊。要是薛永安他们派人过去了,也不会对的他们动手,但是皇上,可不会想到这些。” 见瑛娘这样担心,薛超也不知道如何劝慰了。 来的时候,他就担心会这个样子,所以刚刚说这些消息的时候,也都是避重就轻的说的。没想到瑛娘心里还是惦记着这事情。 “瑛娘,你别担心,皇上如果抓了他们,也不会伤害他们的,最多是利用他们引你们出去。我和你的关系也不是什么秘密,这次之后,暂时我都不会再过来了。” 瑛娘红着眼眶,“都是我连累了你们,让你们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 李刘氏也点头,“瑛娘说的对哦,我们欠了大伙的。” 薛超赶紧道,“你们别这样,都是一家人,本该互相照应的。你们放心,我会再找机会打听梅娘和郑大哥他们的消息的,等有机会,就救他们出来。” “大哥,你也莫要犯险,大不了,等我腹中的孩子出生了,我自己出去换阿哥和梅娘他们,总不会让他们替我白白的受苦的。” “瑛娘,不许说胡话。要还,也是李大锤来还。” 瑛娘低着头摇了摇,“他也是没法子的。若是不去,皇上肯定是要给他下什么套子。我知道他的性子,若不是万不得已,不会扔下我和娘的。” “哎,你就是这样死心眼。等李大锤回来了,我饶不得他。” 李刘氏在边上听了,一句话也没好说。儿子虽然是不得已为之,但是这事情做的,确实是寒了大伙的心了。 等薛超走了之后,李刘氏愧疚道,“瑛娘,这事情都是大锤不对,待见了他的面,我一定饶不得他,给你做主。” 瑛娘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肚子,心里也是一阵的悲苦。 她嘴里说着不恨,不怨,但是到了如今这个局面了,哪里能够真的不怪他。 这种时候,本该是大锤来护着她和孩子,现在却让阿哥和梅娘陷入险境。她和娘在这里也是担心受怕的。还有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有个安生的环境来到这世上。 想起如今这悲苦的状况,竟然比上辈子还要难过几分。 上辈子,最起码她能狠得下心来将那负心人一家子给药了。如今她还得好好的守着这个家,等他回来。 瑛娘抹泪哭了哭,却担心伤着孩子,也不敢多伤神。 薛超自从这日之后,倒是连着好几日都没再来过了。 瑛娘和李刘氏如今连门都不敢出了。好在这里地方偏僻,和老家那边又是相反的方向,暂时也没人能查到这边来。两人都足不出户,倒是能过着几天安生日子。 晚上瑛娘睡不着,只能靠着被子想着事情。 李刘氏如今也和她一个屋里睡着,见她睡不着,干脆也跟着坐起来,披着衣服和她说起了以前的往事了。 “以前有个算命先生说,我这鼻子的福气啊,都在前半生过完了。要想后半生过的好,就得辛劳数十年。晚年才能再过富贵日子。我当时不信,你公公也不信,还将那算命先生给赶了出去了。如今看来,还真是被那位高人给说中了。只不过,我这晚年也是没得几天好日子的。” 瑛娘倒是第一次听李刘氏说起这事情,好奇道,“这人倒是有几分本事,只不过如今这些年了,这人估摸着也不在这世上了。” “当日见着的时候,也已经不惑之龄了,如今应该也不在这世间了。哎,若是早知道这些事情,当日就该请教那高人如何化解。你公公兴许还能多活些时日呢。大锤也不会成为遗腹子了。” 李刘氏说到伤心事情,免不了流了几滴老泪,“好在李成虎是个忠心的,;拼死护着我逃了出去。为了大锤能有个合适的身份,和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假夫妻。他自己也没有留下个子嗣。” “娘,你和公公他……”瑛娘没想到,自家婆婆竟然和李成虎是假的夫妻。她还以为,自家婆婆早就改嫁了呢。 李刘氏道,“瑛娘啊,我这辈子对得起任何人,就是对不起李成虎。他是个好人,可惜我当初终究是对不住他。若是日后我不在了,你和大锤就让我和李成虎葬在一起吧。我一直不敢和大锤说,如今和你这里避难,也不知道日后怎么样,倒是只能和你说了。你心里,可别觉得我这个做婆婆的轻浮了。” “娘,我怎么会这样想。成虎公公高义,这些年对娘和大锤的照顾,当得起娘这样待他。毕竟,人生能有几个十几年呢。” 一个血性的汉子,在这个女人无依无靠的时候,照顾这女子和孩子这么多年,且从来没有什么想法,以礼相待。这样的人,若是换了她,只怕真是做不到婆婆这样的。 即便是现在,大锤若是不在了,有人像李成虎对待婆婆这样待她,她也不会真的几十年的守着。 “砰砰砰。”瑛娘和李刘氏正在沉默着,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两人听着声音,惊着坐了起来。 李刘氏惊吓的小声道,“这个时候是谁来了,会不会是?” 瑛娘也心里大惊,难道是被人找到了? “李夫人,李夫人。” 屋外传来了一个妇人的声音。 瑛娘虽然没听出来,但是也知道应该不是追兵来了。她赶紧起身下床准备的偷偷的去看看究竟。 李刘氏见她要出去,赶紧拦着她,“你赶紧先去躲着,我去开门,若是出了何事,你就千万别出来。” 她说着便披着衣服要出去。 瑛娘赶紧拦着她,“娘,我去吧。您年纪大了。” “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别胡闹了,听我的话,进屋里去吧。”她说着就赶紧出去,将门给带上了。 瑛娘正要出去,就听着屋外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这生意瑛娘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小宝。” 她赶紧披着衣服出往房间外看,正看着两个女子抱着孩子进了屋里来,赫然就是之前大哥薛超安排代替她和婆婆的那两个女子。 其中一个女子扶着一个人,另外一个女子则抱着孩子。 她刚看的真切,就听李刘氏喊道,“瑛娘,快出来。” 瑛娘赶紧着急的出了房门,走到堂屋里,问着来人身上血腥味,赶紧道,“出了何事,其他人呢?” 那老妇人道,“我们走到半路上,一路上都有一些歹人,那些人没找到你们,又见我们有功夫,倒是没继续追来,只是前两日,突然一伙追兵来了,见着我们就喊打喊杀的要抓我们。按着我们之前说好的,好些人都逃了,只我们坐的两辆马车目标太大了,结果被人穷追不舍。那郑大郎和宋梅娘为了引开追兵,好让我们救走这孩子和这婆子,两人便坐着马车……冲到悬崖下面去了。” “阿哥,梅娘!” 瑛娘闻言,突然满脸激动的大呼出声。身子也跟着猛的摇晃一下,差点儿倒在地上。好在李刘氏站在近,及时扶住了。 “瑛娘,顾惜身子。” “娘,我阿哥和梅娘……没了。” 瑛娘捂着脸哭了起来。 早知道会有今日这个样子,当初就不该让他们跟着一起来建康的。“早知道现在,早知道……” 瑛娘只恨自己当日只看到了大锤封侯,却没等到后面的事情,便自尽了。 小宝年纪小,还不知道自己爹去了哪里,再加上和郑大郎平时接触的也不多,所以没有十分的惦念。倒是一直念叨着要找梅娘。 瑛娘看着孩子这样小,没了爹,又没了平日里亲近的梅娘,更加怜惜他了。 晚上干脆让小宝跟着一起躺着。 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瑛娘更加睡不着了,看着小宝这模样,就一直流眼泪。 李刘氏劝着道,“瑛娘,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这时候哭了,容易伤着眼睛。 瑛娘抹泪,“娘,若是我眼睛哭瞎了,阿哥和梅娘能回来,我情愿做个瞎子。可如今,便是我瞎了,他们也不能回来了。” 她边擦着眼泪,边想起曾经大家相处的情景。 阿哥和梅娘都是一心一意的待她好,这些年一直都不离不弃的,如今却都没了。 “娘,想要留住个真心的人,怎么就这么难啊。” 此时英王大军帅帐中,李大锤狠狠的盯着来回来的人,“都掉入河中了?” 几个穿着便装的人赶紧道,“得到的消息确实是这样的。听说,朝中众人知道了将军的身份之后,皇帝便下了命令去抓人。那些人快马加鞭,又都是精卫,才几日的功夫就追到了她们。打斗的时候,马车受了惊,直接冲到悬崖下的河中了。属下们也去看过了,那河水湍急,只怕难以生还。” “瑛娘,娘--” 李大锤闻言,狠狠的跪在了地上,额头上冒出豆子大的汗珠出来。 “将军,请顾惜身子。” “滚开!” 李大锤猛的推开几人,拿起桌上的大刀就往英王的营长中走去。 一路上众人见他怒气冲冲的,赶紧去拦着,皆被他一刀砍倒在地上。 江疑从大帐中出来,就看到这混乱的场面,他得道了消息之后,也是第一时间就来稳住李大锤。 “李将军,难道你要这样冒犯殿下,随了那狗皇帝的意吗?难道你忘了嫂夫人的和大娘是被谁害了?” “江疑!”李大锤拿着大刀走了过来,向来稳重的脸上,如今一片狰狞,完全是失去了理智的模样。 “是你们泄露了我的身份,是你们害死了瑛娘他们!” “是不是我们,如今这也不重要了。李将军,害死他们的是建康城里的那位皇帝。若是你和殿下起了冲突,不说殿下怪罪不怪罪你。便是你如愿了,你又怎么靠自己的一己之力去皇城里面报仇?” 李大锤闻言,手下紧紧的捏着刀柄。深寒的刀锋紧紧的挨着江疑的脖子,只要再用一点力,就能将江疑脖子给拿下来。 江疑却满脸无惧,“这消息不是我们传的,你比我们更清楚,这时候闹出这种事情,只会影响你的心思,对我们毫无好处。马上要入建康城了,我们都不想这个时候出事。” 此时,英王也从大帐中出来,看到李大锤这个模样,他一脸痛惜,“李将军,你家人的事情,本王刚刚已经知道了。这事情,本王必定给你一个交代。本王答应你,只要攻陷了皇城,皇宫里的那位,都交给你处置。让你亲手为你的家人报仇。” 李大锤回头,瞪着眼睛怒目而视。 英王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定了定心神道,“你若是此时和本王闹翻了,日后可就再也没有报仇的机会了。难道你要让尊夫人白白的死了?” 李大锤不说话,江疑半分不敢动,英王的眼睛也直直的看着李大锤的刀锋。 他知道,马上要入建康城了,如果李大锤在这个时候变了,秦骁那些人必定不会再装糊涂了,到时候他的大军可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容易了。 在场的其他将士,都一脸戒备的看着李大锤,场面一时剑拔弩张。 过了好一会儿,随着李大锤的大刀落地,众人的心才跟着落了下来。 李大锤紧紧的捏着刀柄,冷声道,“你们答应的事情,莫要忘了!”说完便转身大步朝着一边的的战马走去,一跃而上,骑着战马转身消失在一片夜幕中。 等李大锤走了,英王的脸色也变的十分的难看。他看了眼江疑,转身进了大帐。 江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皱着眉头跟着一起进入大帐中。 “这事情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我当初虽然说要除掉,但是也不是这个时候。先生做事情,应该要滴水不漏才是的,如今倒是让这李大锤记恨上本王了。” 江疑闻言,抱拳作揖,“殿下,这事情不是属下做的。” “什么?不是你让人去传的?”英王满脸诧异的看着他。 江疑道,“属下还没来得及做这事情,便听到军中的谣言了,虽然已经制止了,但是还是传到了朝廷那边。如今这事情,属下也是意料到的。” “不是你传的,那会是何人传的?” “……属下不知。” 英王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这事情倒是奇怪了。”他摆了摆手,“算了,既然现在已经安抚了这李大锤了,便先这样吧。等入了建康城,再找机会解决这事情。”这个李大锤,是不能再留了。 “先生留步。”江疑刚走出了英王的大帐,就被闻讯赶来的薛子凌叫住了。 江疑低头拱手,“见过王妃。” “先生不必多礼,倒是听说先生今日被那李将军给威胁了,不知道可有伤到?”她担心的说着,边走近了几步。 江疑退后一步,“多谢王妃体恤,属下没事。倒是刚刚殿下追问了李大锤身份泄露之事。” 薛子凌听到这话,关切的脸上一惊,试探道,“先生如何说的?” “属下什么也不知道。” 江疑说了一句,拱手道,“倒是请娘娘管好身边的人,有些事情,不是瞒着就能过去的。”说完,便转身离去。 薛子凌看着江疑的方向,心里也跟着泛酸。江疑虽然平日里对她退避,但是依然对她有所维护。 不过如今那郑氏已经不在了,红英也能如愿以偿了。 只是那李大锤今日的举动实在是太可恶了,日后只怕红英压制不住,看来入了建康城之后,还得敲打敲打才行。 远处的山上,李大锤一身铠甲,手里端着酒杯朝着开平县的方向遥遥举杯,继而将酒水往地上撒了一圈。接着跪在了地上。 黑暗中,他玄色的铠甲在月光下已然泛着寒光。 “瑛娘,娘,你们放心,害你们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不管是皇城里的人,还是这里的,一个都跑不了。你们等着我,等我解决了这些人,我便来寻你们。” 李大锤说完,抱起身边的酒坛子,猛的灌了一口酒。 他喝了口酒,便一下子倒在地上,痛哭大叫。“啊——” “是我害了你们,都是我害的。早知道,我便真的死了又何妨。若不是我苟且偷生,也不会害的你们这样了。” 他痛苦悔恨出声。 什么皇图霸业都不重要了,没有了她们,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他贪念的了。原本也是为了让她们不再受人欺凌罢了。 “我会尽快的来寻你们的。你们且走慢些。” 许是为了尽快的安抚住李大锤,本该再修整几日的大军,提前三日接到了进军建康城的军令。 “建康城还有皇帝的几万兵马,听说这次狗皇帝派了国舅爷带领两万京郊兵马在场外来阻拦我们大军,此人有些谋略,只怕又是一场血战。” 大帐中,英王满脸担心道。 江疑摇了摇扇子,笑道,“殿下有所不知,听闻这安国公府上和皇上并不十分亲厚。且中宫皇后娘娘在宫中并不受宠。这个安国公,殿下倒是能将他收为己用。” “你的意思是让我招揽此人?” “然也。”江疑笑着点头。 英王皱了皱眉头,面带为难,“如今大军在即,如何说动此人?” “殿下,秦骁老将军和这位素来又矫情,若是秦骁肯出面,倒是很有胜算。” 听到这话,英王脸色也难看了,“可是你知道,秦骁并没有完全的投靠本王,如今他之所以装糊涂的不来和本王正面交战,也是为了李大锤。” “正是李大锤,此时他也想要尽快进入建康城报仇,让他去说服秦骁帮忙,便更不是问题了。” “先生果真是大才。”英王满脸的敬佩道,“照这样看来,这两万人不止不会成为阻碍,反而还会成为本王的助力。好就按着先生说的主意。” “那属下这便去安排。” 江疑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第110章 帝后成殇 建元三年,叛王大军直逼建康城下。 乾清宫中满地狼藉,天成帝坐在龙椅下面,目光木然。 “陛下。”李德海小心翼翼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天成帝,“陛下,还是尽快离宫吧。” “卫良输了?”天成帝抬头看着他。 “卫将军失踪了,两万大军都被安国公策反,如今都已经归其麾下了。 “逆贼!” 天成帝将手中的玉玺往地上重重的扔了下去,玉玺在地上砸掉了一个边角。 李德海赶紧过去将玉玺捡了起来,看到玉玺上面的缺口,着急道,“陛下,这玉玺坏了。” “摔碎了,朕的江山,谁都别想抢去!” 他猛的站了起来,提起旁边的刀剑,直接走出了门外。 此时宫里已经一片混乱,天成帝看着这些平日里素来恭敬的奴才们到处逃窜,怒火中烧,眼睛都红了,提着剑一路砍杀,一直到了坤宁宫门前,才停了下来。 此时的坤宁宫比宫里其他的地方都要安静,已经一个宫人都找不到了。天成帝咬着牙走了进去,只见内殿中央的蒲团上跪着一个素衣的妇人。 听着动静,她本挨着地上的头颅抬了起来,转着肩膀看着皇帝。“你终于来了。” “贱人!朕要杀了你!你的家族背叛了朕,罔顾了朕的信任,朕要将你碎尸万段!”天成帝激动的连说了好几句,直接朝着皇后冲了过来。 皇后见状,却不躲避,反而仰着脖子闭上了眼睛。 皇帝一刀砍下,才刚刚挨到她的脖子,就收住了。 “你为何不躲?” “本就是将死之人,早一日晚一日的,又有何区别。” 皇后说着,抿着嘴笑了起来,“你可还记得我的这身衣裳。以前在府上的时候,你最新喜欢我这样穿了。” “你还有脸提起曾经,若是顾念曾经,何至于让你的娘家人这般陷害朕!” 天成帝说着,刀口也往里面深了一些,一行血流了下来。 皇后笑了起来,“你还记得曾经吗,自从曹氏陪着你去养病,回来之后,你可还记得半点曾经对我的许诺。这些年了,生生死死的,我早就不在乎了。今日我既然没走,便是抱着必死的心思的。” 天成帝听着她说了这些,脑袋里也想起了两人刚成婚的时候的一些情景。 那时候琴瑟和谐,莫不静好。 什么时候开始,两人成了这样的局面了。 他将刀往地上一扔,一下子跪坐在地上。 宫外传来阵阵的喊杀声,声音越来越近。两人静静的坐在殿中,恍若未闻。 天成帝闭着眼睛,叹气道,“没想到,如今将死之日,陪着我走到最后的竟然是你。” 皇后拿出怀中的□□,一共两瓶。 她温柔的笑道,“你我本是夫妻,同生共死也是应当的。只下辈子,只怕你也不想再与我做夫妻了。你放心,我下辈子也不想再遇着你。今生今世,这是最后一次了。” 说着,便将□□递了一瓶到天成帝手里。 宫门被推倒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皇后将瓶塞子拿了出来,将□□一饮而尽。 “慧娴。”天成帝一把将她拦住,却见她已经将□□倒入了嘴里,顿时大惊失色。 他一本抱住皇后,哭道,“慧娴。” 皇后张了张嘴,竟然是一口黑血吐了出来,素色的衣服上满是血色.她苦笑着伸手握住了天成帝的手,“我总是想着,再也不原谅你了。可是还是舍不得你一个人走黄泉路。欠你的,我……用命还了。” 她边说着,眼泪不止的流了下来,竟是一行行的血泪,“我不想……做皇后……” 她想如曾经在府上一样,夫妻之间吵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君臣之礼,勾心斗角。 叛军攻入大殿中的时候,李德海正守在坤宁宫外面。 英王提着剑上前,正要用剑将李德海给斩杀,突然李德海站立的身子已经倒下了。 英王眼眸一眯,朝着身边的副将使了个眼色,那副将就赶紧提着剑走了进去,才片刻便又跑了出来,“殿下,昏君已经自裁了。” 英王冷笑,“倒是让他逃过一劫。传令下去,挫骨扬灰。” “是。” 英王大军成功攻陷皇宫,才一天的时间,建康城的军民大臣都知道了改朝换代的消息了。 一些世家门阀纷纷的变了策略,有些偷偷的转移到了建康城外,有些则去求见一些有名望的大臣,希望到时候能在新朝廷谋得一席之地。 李大锤回到宁远将军府的时候,将军府里一片缟素。 “将军。”老管家泪眼婆娑的看着李大锤。 “都安排好了吗。” “夫人还未过七七,老奴已经请了寺庙的师傅明日过来给老夫人还有夫人作法。” 李大锤心里一痛,不止踉跄着走进了大堂。 大堂中只摆着两副空棺材。里面放着李刘氏和郑瑛娘平素里用的一些东西。 瑛娘的棺材里面还放着一个小小的木棺。 “这是何意?”李大锤抹着棺木中的小棺材,“难道小宝他……” “不是小宝少爷的,是小少爷,夫人的小少爷。”老管家泪眼婆娑。“可怜小少爷还未曾出世,便遭此大难了。老天爷真是太不公道了。” “你是说瑛娘她……有身孕了?”李大锤面色大惊,眼中一片的绝望痛苦。 “夫人走的时候,都已经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了,算算日子,如今已经快要出世了。” “瑛娘。”李大锤踉跄着趴在了郑瑛娘的棺木上。 他竟然不知道,瑛娘是带着未曾出世的孩子去的。她那般盼着孩子,却只能带着孩子一起走,想必当时是何等的绝望。 “是我对不起你,瑛娘,是我对不住你。” “你是对不住她!” 薛超怒气冲冲的从门外走了进来,提着李大锤的衣襟,一拳头就打了上去。 李大锤毫无防备,被打的倒在地上,待看清楚了来人是薛超之后,竟然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了,任由着薛超拳打脚踢的。 旁边的亲卫见着了要过来帮,又被李大锤给呵斥退了。 薛超提着他的衣襟,狠狠的瞪着她,“你把我妹妹一个人扔在这里人,让她面对这些豺狼虎豹,你就这样狠得下心肠?如今你总算得偿所愿了,日后封侯拜相指日可待,再寻个新欢快度日。” 说完又是一拳头。 “你既然这样伤心,你怎么没去寻死。倒是让瑛娘被你连累了。” “别打了,薛将军,若是被夫人看到了,夫人该伤心了。”老管家赶紧拦着薛超。 薛超将他推开,指着李大锤道,“我倒是要看看,你日后能过上怎么样快活的日子。” “我会去陪着瑛娘的。”李大锤擦掉了嘴角的血迹,从地上爬了起来。“待我为她报了仇,我便去陪着她。” 薛超冷笑,“你不是才帮着新皇夺取江山吗,还准备怎么报仇?你也没必要唬我了。如今我也是败军之将,估摸着也没几天日子。在此恭贺将军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他说完,便冷笑着转身,大步走出了大堂。 李大锤腿下一软,靠在瑛娘的棺木上。 他伸手摸了摸里面的小棺材,还有里面瑛娘亲手做的小衣裳。 “瑛娘,只有几日了,你们慢些走。” 天成帝死在宫内,其子嗣皆被斩杀,只有皇后所出的宁国公主接到了安国公府上教养。 国内无主,英王于圣武大殿上,被众臣推举为新皇帝。 当天,英王在大殿之上接皇帝位,封王妃薛氏为皇后。追风生母静妃为圣慈皇太后。对于之前跟随的一应武将,也皆有封赏。 “秦骁竟然还没回朝,这老匹夫,到底想干什么?” 坤宁宫里,已经成为皇帝和皇后的英王和薛子凌并排着坐在软榻上。 薛子凌一声凤袍,头上戴着飞凤展翅,看着十分的雍容。听出皇帝的怒气,薛子凌笑道,“如今我们都已经贵为帝后了,那秦骁自然也是你的臣子。召他回朝便是了。” “我倒是下了诏书,这老匹夫却不见了踪影,数十万大军,竟然一夕之间没了去向。” “难不成他要造反?”薛子凌闻言,面上也严肃起来。 “没有这么容易,他手里虽然有兵,但是如今朝中上下都是我们的人,他怎样都翻不出花样来。只不过如今朝廷才刚定,祭天大典又未曾举行,此时不宜在动干戈了。” 薛子凌凝眉想了想,道,“那李大锤不是与他关系好吗,之前为了李大锤,他帮着殿下招安了安国公,如今何不再用用这李大锤的关系。” “你的意思是?” “李大锤如今没了发妻,你是皇上,给他赏个妻子自然是应当的。红英跟随我多年,又是我的义妹,若是封为郡主,为她和李大锤赐婚,到时候,秦骁若是还顾念着李大锤的关系,自然会乖乖的俯首称臣了。” “红英?”皇帝眉头紧蹙,似乎也在思考,“只担心,此时李大锤未曾能接受红英。”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再说了,这郑氏只是个被休之妇所出的,且听我娘说,她父不详。又出身乡下,哪里比得上红英养在侯府的。等红英进了门了,便是李大锤正儿八经的妻子,他自然要一心一意的照顾了。到时候红英还能作为咱们的眼线,监视这李大锤,免得他有什么别的心思。” “这倒是确实。”皇帝闻言笑了起来,“朝中刚定,我虽然有对付这李大锤的心思,但是这时候也不能贸然对付功臣。若是红英能拿下这李大锤,倒是能省下许多事情。” “那臣妾在此先多谢陛下了。”薛子凌站起来作势行礼。 “子凌。”皇帝拉着她的胳膊,将人拉到怀里,“你我夫妻,曾经说过日后不管如何都要以平常夫妻相待,如今便是贵为皇帝皇后,依然如此。日后,你还和过去一般,不需要见礼。” 薛子凌闻言,笑着靠在他的怀中,“我就知道,我的眼光是最好的。你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子。”110 ☆、第111章 瑛娘回归 新皇登基不到三日,还未曾举行祭天大典,便开始封赏群臣。 屡建奇功的李大锤被封为一品神威将军,加封永宁侯。 除此之外,之前倒戈向着新皇的安国公也保全了国公的封号,另外赏赐金银珠宝无数。 一时间朝中新旧大臣们称颂不已。 随着封侯圣旨一起到了永宁侯府的,还有一道赐婚圣旨。 新皇厚爱,将皇后娘娘的义妹红英郡主许配给神威将军做继室夫人。 “他拒收圣旨?!” 皇帝看着贴身大太监高升拿回来的圣旨,脸上满是怒气。 高升深恐迁怒到自己这边,赶紧道,“永宁侯说,家里有发妻,不需要再多一位妻子,所以不能接受皇恩。” “人都没了,还什么发妻。他倒是胆子挺大的,竟然敢藐视皇恩!”皇帝一巴掌拍到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吓得宫中的众人都跪伏在地上。 高升也弯着身子不敢抬头。 半响,皇帝才道,“算了,容朕再想想。” 永宁侯拒婚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宫中了,薛子凌听说之后,当即打碎了宫中的茶盏。 看红英坐在软榻上抹眼泪,她皱着眉头道,“哭有什么用。” “娘娘,我看还是算了吧,李将军不愿意娶我,我便是强求也没有办法。” “什么算了,现在放弃,之前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你怎么这么傻啊,女人的幸福是要自己争取的,你整天这样怨天尤人的,怎么可能会打动李大锤那个莽夫。” 红英红着眼睛道,“他都这样坚决了,我还能如何做?” “实在不行,就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哼,我倒是要看看,他拿了你的清白,还能怎么样。这个时代注重女人的清白了,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要是拿了你的清白却不娶你,这样的人要着有什么用。” 红英听了,心里虽然有些害怕,更多的却是期待。 她出身卑微,若不是当初一心一意的跟着大小姐,被大小姐厚待了,如今也不可能作为郡主的。要是能嫁给李大锤这样有能耐,又是侯爵的人日后她的子子孙孙也都能成为高贵的人了。 毕竟皇后娘娘的宠爱只是主仆之情,若是哪天恩宠不再,她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罢了。 “娘娘,那我该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用做,明日我让皇上宣他入宫来,你趁着他府上无人,进入他的房间里。我在宫中给他放点东西,回去之后,自然一切水到渠成。” “娘娘的意思是放?” “没错,就是□□。这个有什么大不了的,都是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你愿意屈尊降贵的这样对他,他就该偷笑了。” 薛子凌心里还是看不上李大锤的。 一个二婚的,而且出身也不怎么样,除了有些武功,真是一无是处。而且人长的也蛮横,哪里像刘旭这样俊朗。 不说和刘旭比了,便是和这城内之前追求她的那些庸人公子哥们相比,都比不上。 俗话说的好,女人做的好,不如嫁得好。要是红英愿意嫁给一般的豪门贵族,以后还愁没好日子过? 可惜这丫头,就是这样死心眼。不过她待自己忠心耿耿这么多年,也不能让她不如意。 此时,瑛娘也听到了李大锤被赐婚的消息了。 “怎么可能,大锤怎么可能会娶别人。” 瑛娘满脸的不信。 薛超板着脸道,“他确实没答应,这一点我倒是对他改观一些了。不过想着他之前那样放弃你,我心里还是不舒坦。” “大哥,你别再怪他了。如今我都快生了,也想回到建康去。” 薛超心里虽然不大想这么快就原谅李大锤,但是想着如今皇帝都有了赐婚的举动了,也知道不能再拖了。而且一旦朝中反应过来,他这种低品级的武将也要开始被清算后账了。要是等他被抓之后,瑛娘这边就真的没个依靠了,好在现在李大锤总算也是有些低位,还是能保护好瑛娘的。”他叹气道,“也好,免得被一些不要脸的东西给缠上了。你为他受了这么多苦,可不能白白的便宜了旁人了。” 李刘氏听到要回去了,心里也欣喜,“我好些日子没看着他了,也不知道瘦了没有。” 瑛娘轻轻摸了摸肚子,又看着已经扶着凳子学走路的小宝,“娘,我想回到建康之后,就把小宝放到我的膝下抚养,我不想他从小就没爹没娘的照养。” “那小宝要改姓氏?” “不改了,到时候就说是随着我姓。大哥虽然不在了,也该让小宝继承他的姓氏。” 李刘氏倒是没说什么。若是之前,她已经快有自己的孙儿了,自然也不会同意的。但是现在郑大郎是因为她们才死的,她也就没有立场反对了。 “你放心吧,日后,我一定把小宝当做亲孙儿一样的疼。” 薛超本打算回去后让李大锤亲自来接的。 当初李大锤为了活命,抛下了一家的老小,让瑛娘他们狼狈的躲在这个地方。如今要回建康,那也得李大锤亲自来接回去。若不然,自己妹子以后岂不是要受委屈了。 但是此时形式变化太快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次回去了还有没有就是出来。也不知道让瑛娘在这里多待一天,会不会被人发现了。 思索一番之后,还是决定亲自护送瑛娘他们回去。 反正有什么账,回去了再好好算算。 听到明日就要动身回去,李刘氏欣喜不已,回去后就让人帮着一起收拾东西。 这次两人在这里住了几个月,用的东西也不少。 瑛娘想着明日还要赶路,得几个时辰才能到,带多了东西麻烦。且建康城宅子里什么都有,好些东西也用不着了。倒是简化了不少。 第二日一早,瑛娘便上了回建康的马车。 这处别庄离京城也远,早上天未亮便出发,中间也就中午歇了一会儿,下午继续赶路,一直到天都要黑了的时候,才到了建康城的永宁侯府。 这时候的永宁侯府,就是之前的宁远将军府。 守门的门房都没换。 见着薛超来了,门房赶紧通知了大管家出来待客。 这可是自家夫人的亲哥,可不是一般的达官显贵能比的。 大管家听说自家侯爷的大舅子上门了,赶紧从府里面快步走了出来,见着薛超下了马,赶紧勾着腰道,“薛将军来了,请登门喝点茶水好歇歇脚。” 薛超板着个脸,“李大锤呢,让他亲自出来接人。” 一听要自家将军亲自出来,大管家满脸为难道,“将军今日晌午便入了宫,现在还未归来呢,若是将军不急,可稍等片刻,等将军回府了便来见薛将军。” “哼,倒是赶巧了。我们回来了,他就进宫里了,可不是去见什么重要的人了吧。” 他说着,看向了后面的马车。 大管家也抬头看了过去,只见马车的帘子被拉了起来,露出了带着斗篷的人,那人抬起头来,皱眉道,“李福,你家将军到底是干什么了?” “夫,夫人?!”大管家老眼顿时瞪得圆圆的。待一下子反应过来,赶紧趴在地上哭喊,“夫人,夫人啊,天可怜见,您还活着。” 旁边早有老妈子从里面出来,将瑛娘扶着踩着马凳下了马车。 瑛娘皱眉道,“你也莫要哭,倒是回答我,你家将军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大管家深恐瑛娘误会了,赶紧道,“夫人莫要误会,将军确实是进宫了。是皇上让人传的话,是去议事的。” “瑛娘,李福实在,是不会骗人的,你莫要多想了。”李刘氏也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看着李刘氏也在,李福顿时又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薛超见旁边有人围了过来,赶紧走过去将李福拖了起来,往屋子里拽了进去。 瑛娘也和李刘氏一起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入了侯府。 府上之前留下来看家的人都还在,只是多了一些穿着铠甲的亲卫在里面护院。 如今瑛娘回来了,亲卫们便从后院撤了出来。 见瑛娘要入房间,李福这才想起了一件事情,赶紧将瑛娘拦在了走廊里,“夫人,可否换一间房间,里面还没打扫呢。” 瑛娘皱眉,“我不在,便没人打扫这房间?看来当初交代你们事情,真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的。” “没有,夫人,奴才不敢偷懒,只是……” 李福着急的看着房间的方向。 看着李福这样失态,瑛娘心里一动,突然如掉入冰窖一般,她紧紧的咬了咬唇,“可是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担心让我看去了?若是果真,便早些和我说,否则日后知道了,我也一样不饶。” 李福闻言,顿时吓得手脚发抖。 他可没忘了这位夫人当初可是发卖了一位老管家的。 想着那位还在山里挖石头的老管家,李福顿时觉得自己背后起了鸡皮疙瘩了。 他抖了抖舌头,才慢慢说道,“今日将军奉旨进宫之后,不多时便又来了一行人,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送来的,说是谁也不许说出去,进了府里便直接入了将军的房间……一直没出来。” 皇后,薛子凌? 瑛娘也想起来,如今当皇后的,可事和她很不对盘的那位宁国侯府长女薛子凌呢。 她心里暗自咬牙,好你个薛子凌,竟然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就这样迫不及待的往我丈夫房间里塞人。 “去找几个手脚利索的老妈子过来。” 李福闻言一愣,“夫人。这……到底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 瑛娘冷笑,“什么皇后娘娘的人,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你说了什么吗?好了,赶紧去叫人过来,待会你也不必过来了,什么事情,我自然会兜着。” 李福战战兢兢的不敢走。 “还不快去?!” “是,是,奴才这就去办。”李福听着呵斥声,赶紧匆匆忙忙的勾着腰走了。 ☆、第112章 怒打小三 李福动作快,很快就把府上的几个在后院干粗活的老妈子给叫了过来聚集在一起了。 “只吩咐两点,一是要听夫人的吩咐,二是护着夫人不被人伤着了,要不然小心你们的狗命。” 几个老妈子赶紧着点头应了。 担心瑛娘等着着急,李福赶紧带着人往瑛娘这边来了。 “夫人,人都带过来了,” “好,人留下,这边没你的事情了,待会听着动静也不用出门来看。” “哎,”李福做了个揖就赶紧着退出了后院。 瑛娘扶着肚子看着面前几个身强力壮的老妈子。看着都有一股狠劲,露在外面的手掌也挺有力气的样子。 她抿嘴笑了一下,指着房门道,“进屋里去,甭管见着谁了,把里面的人给我扒了外衣拉出来,抓到大门口去打。” “啊?”几个老妈子同时愣了一下,心里片刻犹豫,又想起刚李福交代过的,要听夫人的话。 几人赶紧袖子一撸起来,就冲进了房间里。 不多时,就听着里面一阵的惨叫声。 瑛娘抿着嘴挽着袖子往李刘氏的院子去了。 李大锤到了府门口的时候,正见着府上的几个老妈子抓着一个穿着单衣的女子到了门外,几人拿着扫帚就开始打了起来。旁边还引来了一群看热闹的老百姓。 他如今见着这些场面就心烦意乱的,“这是在干什么,还不住手?” 老妈子打着正带劲儿,听着声音了回头一看,顿时吓得去了半口气,纷纷的跪在地上,“将,将军。” “这是在干什么?” 红英听见李大锤声音了,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赶紧爬过来要抓李大锤的裤脚,李大锤后退一步。“红英郡主?” 几个老妈子一听被打的竟然是郡主娘娘,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李大锤面无表情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回将军,奴,奴才们也不知道。是夫人交代的,让老奴们把您房间里的人给抓出来打一顿,奴才们不知道是郡主娘娘啊。” 这打了皇亲国戚可是要下大狱的。 几人吓得瑟瑟发抖。 李大锤闻言,瞳孔一缩,“谁吩咐的?” “是夫人,夫人今日回来了便吩咐的。” 李福早就听了消息出来了,赶紧快步跑过来道,“将军,是夫人和老夫人回来了,他们没事,正在后院歇息呢。” “当真?”李大锤心里惊喜,声音都紧张的颤抖起来。 “夫人正在后院,将军可去看望。” 话未说完,眼前一阵风过,哪里还见李大锤的人影。 后院里,李刘氏住的宁寿院的大门正关着紧紧的,瑛娘和李刘氏坐在内阁里取暖。 婆媳两个边聊天,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听之前派去门口看情况的小丫鬟来报将军会了了,瑛娘赶紧吩咐门房将大门拿东西抵着。 “娘,我今日反正是不见他的,”瑛娘满脸委屈,“我们在外面那样辛苦危险,他却在家里养着如花美眷。若不是我们今日回来的巧了,只怕就成了好事呢。” 李刘氏听着也替她委屈。 谁说做婆婆的一般都要护着儿子,但是经历了这些生死相依为命,李刘氏早就把这个儿媳妇当做自己的亲闺女一样的疼了。 而且这事情上面,确实是她儿子做的不对。便是她和瑛娘果真是死在外头了,她儿子要续弦,那也得等过了热孝才是,这才多久的时间,房间里就养人了,也特无情无义了些,也难怪儿媳妇生气了。 “这次娘随着你,你不见他,我也不见他,咱娘两关着门过日子。” “瑛娘,瑛娘。”院子外面传来了声音。 李刘氏听着声音,看了眼自己的儿媳妇。见瑛娘一动不动的,也就不出声了。 李大锤在外面喊了半天,想进来,门又被关上了。里面的老妈子还喊着不让进。 他虽然心急如焚,却也知道这种事不能硬闯,要不然瑛娘肯定会更生气的。 见外面没动静了,李刘氏担心道,“要不进去看看吧?你们到底这么长时间没见过面了,该见的时候还得见见。瑛娘啊,咱们是女人,重要服软的。” 这瑛娘侧着身子没应声。 女人就活该被人抛弃吗,女人就活该被男人不当回事吗? 李大锤是疼她爱她,但是这次的事情她心里也不能不怨。 若不是她够坚强,若不是有了孩子,她兴许就跟着去了。更何况还有阿哥和梅娘她们的牺牲。 她们,都是因为这件事情没了。 这么容易原谅了大锤,她心里也过不了自己这关。 天黑之后,婆媳两个在房间里用了饭菜。 李刘氏虽然惦记着外面的儿子,但是这时候也不敢和自己儿媳妇对着干,只能叹着气去了里间歇息。 这宁寿院里有主卧和侧卧,李刘氏睡在主卧,瑛娘也起身领着丫鬟婆子去了侧卧。 如今府上比之前的将军府要显赫,身边照料的人也多了。 瑛娘也不习惯这喜人跟着,索性让人在外面守夜,自己入了里面歇息。 才刚躺下,房门就被推开了。 瑛娘想着定然是哪个丫鬟婆子不放心进来了,眯着眼睛道,“你们去外面守着,我这里不需要人照看。” 突然,一股凉气袭来,很快身上就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随着熟悉的气息而来的,还有那一声干涉的声音,“瑛娘。” 郑瑛娘猛的睁开了眼睛,入目的便是牵挂了多日的人。 她没来由的心里一痛,伸手将人推开,“你走开。” “瑛娘。”李大锤哪里肯走,伸手将人抱着紧紧的,生怕一松手就不见了。 “别压着孩子。”瑛娘推他一下,声音里带着无奈。 李大锤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已经做爹了,他看着瑛娘高高隆起的肚子,眼里满是感动,满满的湿润起来,身上的动作也轻柔多了。 “瑛娘,你还在。” 郑瑛娘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没如你的意走了,你是不是失望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希望你走。”李大锤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激动。 这些日子,他觉得自己就跟行尸走肉一般,唯一支撑着他继续活下去的动力,就是为了她们报仇。只等一切布置好了之后,处理了那些人,他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去一家团聚的。 “你若不在,我必定不会苟活于世。”李大锤声音哽咽道。 瑛娘听着这话,心里一酸,眼睛也开始湿润了。她偷偷的抹了眼泪,“你可知道,若不是大哥护着我,我早就不在了。还有阿哥和梅娘,他们也没了。这些你可知道?” “知道,都知道,我心里早就后悔了,若是早知道是这些局面,当日我便是真的死在战场上也心甘情愿了。是我害苦了你们。瑛娘,我知道你心里的苦,我都知道。” 瑛娘闻言,终于哭出了声,“你若是知道,你便走吧。我如今想见你,也不能见你。见着你,我对不住阿哥,对不住梅娘。还有毛叔和毛林林,都没了。这些债,咱们怎么偿还?” “瑛娘……”李大锤收紧了手臂,将脸贴着瑛娘的后背。 片刻,瑛娘便感觉到背后的湿热了。 “对不起,对不起……瑛娘,你怪我,恨我都好,只求不要不见我。” 那日知道瑛娘没了的消息之后,他才知道那种生离死别的痛苦是这样的绝望,毁天灭地。 他才知道,瑛娘曾经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他也后悔,也痛恨自己,但是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好在瑛娘还在,他还能弥补,用一辈子去补偿。 “瑛娘,我再不会伤你的心了,再也不会了……” 瑛娘没有答应原谅李大锤,却也没有赶他走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躺了一夜。第二日一早,瑛娘便要起身。 李大锤有些不舍,“再歇息一会吧,我待会去给娘请安,和她说一声。” 瑛娘面无表情道,“我自己过去吧,也睡不着,正好和娘说会话。还有小宝那边还得去看看,免得下人待他不好。对了,我已经和娘说好了,日后认了小宝做孩子,养育他长大成人。” “这样很好,我和你一起抚育他。” 瑛娘点点头,起身去梳妆台边上梳妆。 李大锤坐在床沿上,静静的看着她,像是做着一个美梦一样,不敢出声,生怕破坏了这样美好的时候。 突然,瑛娘转过身来,“昨日,我让人把那个郡主给打出去了,没事吧?” 听到瑛娘说起这事情,李大锤脸上顿时慌张不已,急着起身走近几步,“瑛娘,你别误会,我和这女子一点干系都没有。都是刘旭那厮做的好事。昨日里入宫,若不是我谨慎,也要着了他的道。” 瑛娘反应过来,他说的刘旭就是之前的英王,如今的皇帝。 她冷笑道,“还不是你的好主子,你为他卖命,他给你找个如花美眷,倒是也合情合理。” 她之前是万万没想到大锤会选择英王做主子的。 之前的皇帝是个昏君,可是英王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说刘旭如何,便是这薛子凌就和她不对付,且中间还有个宁国侯府。到时候薛永安那个老贼得势了,也不会放过他。而且那个薛子凌的生母柳氏,和她也是有不共戴天的仇恨的,她就算没能力报仇,也绝对不想对这样的人摇尾乞怜。 如今倒是好,薛子凌都成了皇后了,自己一家子人都要看着她吃饭。 李大锤见她满脸怒气,知道她是对自己事先跟随英王而没有和她商量的事情不满。 他想了想,又开门看了眼门外,见门外的下人们站着规矩,便关上了门,转过身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严肃。 “瑛娘,我有事情要和你商议。”这事情原本是一件大事,他是什么都不会往外面说的。如今既然答应了瑛娘,不会再伤她,自然也不会再瞒着她任何事情了。 郑瑛娘抬头看着他,“是要纳妾,还是休妻再娶?” “瑛娘。”李大锤脸上带着无奈。他走到瑛娘身边,声音放低了些许,“我之前投靠刘旭,其实是早就和秦老将军商议过的。” ☆、第113章 帝后隔阂 “真是岂有此理,这个李大锤竟然这样大的本事,将我的义妹都敢打出府上,真正是好大的胆子!” 皇宫坤宁宫中,皇后薛子凌气的直拍桌子。 她长这么大,倒是第一次碰着这样的侮辱,心里早就气的火冒三丈了。 红英一直在边上哭着,听着她说李大锤,赶紧解释,“是她的夫人下的命令,李将军并不知情。” “你还替他说话!” 薛子凌恨铁不成钢。“连女人都保护不了,这样的男人要了做什么。” “皇后娘娘说的极是。”柳氏赶紧道。如今她借着薛子凌的功劳,已经是超一品的夫人了,随时可以进宫里,比薛永安这个侯爷还要来的光荣一些。 “只不过,那个郑瑛娘那个贱人是如何回来的,她不是死了吗?” 薛子凌眯着眼睛想了想,道,“娘,你上次说那个郑瑛娘有秘密,所以当初薛永安对她百般讨好,到底是什么秘密?” “我也不知道。”柳氏摇摇头,想了想,又道,“好像是陈家当初的秘密,当初陈家满门抄斩,只有陈敏月那个贱人活了下来,也只有郑瑛娘在她身边,所以你爹猜着她是知道什么的。不过也没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秘密。” 薛子凌闻言,眼神更加谨慎了。 按着薛永安那个德性,无往不利,若是这样百般讨好郑瑛娘,只能说明一点,这个秘密很重要。而且但凡是这种满门抄斩的秘密,肯定是很大的事情。连刘旭都不知道,可想而知,这是关乎国柞了。 她搓了搓手里的‘结婚’戒指,道,“娘,你回去好生打听一下,到底是什么秘密。” “这个是自然的。”柳氏笑着应了,只是脸上的神色有几分犹豫。 薛子凌皱了皱眉,“娘可是有事情?” 柳氏犹豫了一下,道,“是有一件事情。你妹妹子燕如今还被幽禁着,你看……” 说起这事情,柳氏自己心里也生气的,当初她就不同意小女儿嫁入长公主府上的,如今大女儿女婿回来了,又是皇上皇后,小女儿就变成了谋逆一党了。虽然心里又恨又气,却到底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不能不管。 只不过,大女儿对小女儿这关系一直僵着,到底她也不敢开口了。 果然,薛子凌一听到薛子燕的名字,眉头就皱的紧紧的。 见柳氏一副担忧的样子,她的心情也很是复杂。 她当初穿越过来的时候,这身子已经八岁了。和柳氏的感情虽然深刻,但是到底觉得自己不是柳氏亲生的。而薛子燕却是柳氏正儿八经的女儿,为了让柳氏喜欢她,她也没少下工夫。但是到头来,柳氏对于薛子燕这个女儿虽然厌恶,但是也没有真正的放弃。 看来,亲生的,关系总是要近一些的。 柳氏虽然满脸担心,她却没有立刻回答,只道,“我再考虑考虑吧。” “娘娘,我知道子燕这孩子不懂事,可是到底是亲姐妹,还请娘娘多费点心思吧。” “本宫知道了,会和皇上提的。” 听薛子燕连本宫这个自称都抬出来了,柳氏也知道她这是生气了,也不敢再多嘴。虽说是自己的亲女儿,但是如今也已经是一国之母了,君臣有别,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能不尊。 柳氏一出宫,薛子凌就安抚着红英去歇息,自己亲自去了御书房找皇帝刘旭。 刘旭正在御书房里和礼部这边商议祭天大典的事情。 虽然之前已经简单的举办了登基大典了,但是因着国库空虚,加上时间紧迫,没有好好的筹办,所以刘旭并不是很满意。这次祭天大典,也算是一次真正的登基大典,告慰祖宗登基为帝,所以刘旭很是在意。 礼部这边的章程早已出来了,只不过礼部尚书这边却有些为难,“陛下,娘娘只能随着娘娘到奉天台下面,不能与皇上一同登上奉天台。先祖以来,皆是如此。” 刘旭闻言,放下手里的折子,肃然道,“李卿,你执掌礼部多年,对这方面是最清楚的,朕自然是信你的。只是皇后与朕共患难,堪比开国之后,自然是能该登上这奉天台的。” “陛下,”礼部尚书跪了下来,额头挨着地上,“开国乃是先祖立国之说,皇后娘娘虽说立有大功,但是开国之后历朝历代只有一位,娘娘……恐怕不能以此为由登上奉天台。” “本宫不能,难道你能吗?” 薛子凌气匆匆的从御书房外闯了进来。 李尚书闻言,大惊失色。 他倒不是怕这位皇后娘娘怪罪了。只是没想到,这御书房重地,皇后娘娘进出竟然没人禀报。就这样大模大样的走了进来了。 薛子凌冷笑道,“你这个食古不化的老匹夫,难怪朝廷一直都一点新气象都没有,就是被你们这种顽固不化的大臣们给带坏了风气。” 她本来是为了李大锤事情来的,没想到这背后还有人这样诋毁她,真是可气可笑。 当初她陪着刘旭吃了多少苦头,光是提供给刘旭的粮草供应就不计其数了。难道就因为她嫁的人不是开国皇帝,就比曾经那个什么都没做的所谓的开国之后矮了一截?这是什么道理。 皇帝见薛子凌动怒,担心她脾气上来了回头不好哄,赶紧起身下来安抚她,“好了子凌,刘卿也只是建议而已,你不要动怒。” “陛下,我不是不讲理的人呢,我们夫妻二人本就该站在一起。他却扯出这些破规矩来。” 她说完,又指着李尚书道,“这天下是本宫与皇上一起打下来的,你凭什么说本宫不如开国皇后。” 李尚书闻言,头压着更低了。 刘旭的脸色也变得十分的难堪。不过一瞬间也恢复如初。 他握了握手掌,摆手道,“李卿,你先退下吧,改日朕再宣召。” “是。臣告退。”李尚书赶紧起身缓缓退了出去。 待走到殿外,又忍不住往里面看了一眼,心里缓缓的舒了一口气,“牝鸡司晨啊。” 御书房里,皇帝刘旭正耐着性子哄着生气的薛子凌。 薛子凌摇了半天的唇,才勉强没那么生气了。“其实我也不是生你的气,就是气那个老家伙,竟然这样贬低我。” “好,日后我寻个机会,好好训斥她一顿便是了。” “算了,他好歹也是个大臣,你刚刚登基,也少生事端了。” 刘旭笑着点点头,又道,“怎么突然过来了?” 听刘旭问这话,薛子凌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 “郑瑛娘回来了!”她咬着牙道,“昨日里红英被打了出来了,红英自己在府上哭了一晚上,今日早上我让她进宫里,才知道原来她被人打了。那个李大锤真是胆大包天,连我的人都敢打。” “你说的是李大锤的原配夫人郑氏?”刘旭倒是没有注意到后面的话。 “嗯,”薛子凌抿嘴点点头,“她本来好好的死了便是了,竟然又活过来了。这个女人我接触过,是个很不好的女人。当初我们不在建康的时候,她在我娘手里讨了不少的好处。我建康的那些铺子都被她给弄去了。” 想起这事情,她就一肚子气。当初她接手那些铺子的时候,可都是一些没有什么利润的铺子,她花了那么大的力气,竟然被人捡了便宜了,还是她讨厌的郑瑛娘。 刘旭皱眉想了想,道,“既然这样,那红英的事情暂且放下吧。” “凭什么,便是她回来了,红英也能入府上。她越是不想,我越是要让红英去。我倒是看看她有什么能耐的。” “子凌。”刘旭脸上露出几分为难,“我如今要对付李大锤,现在不宜和他硬着来。他之前拒婚,昨日郑氏也回来了,如今自然是要好生安抚的,若是再将红英送到他府上,要是这李大锤有什么异动,可就对朝廷不利了。至少,得等秦骁回朝之后再对付李大锤。” “按你这说法,我倒是还得安抚这郑瑛娘了。”薛子凌气的满脸通红。她原本以为扶持自己的夫婿上了皇位,她就能母仪天下,日后谁的气都不用受了,现在倒是如愿以偿的做了第一夫人了,却一点权力都没有。 刘旭见她不服气,劝道,“子凌,只度过这一段时日,总会有让你出气的一天的。你那样聪慧,如何不知道如今的形式呢?” 薛子凌自然是知道如今的形式的。若是放在以前,她也是知道该怎么做的。但是现在好不容易历经千辛万苦的成为了皇后了,本以为可以天下第一了,结果还是被人压着一头。事事被人掌控。 “子凌,”刘旭耐着性子喊了一声。 薛子凌没法子,只能咬着牙点了点头,闷着气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薛子凌怒气匆匆的背影,刘旭微不可微的皱了皱眉头,又换做无奈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说,你想要那个位置?” 永宁侯府的主屋中,瑛娘正满心震惊的在消化自己刚刚听到的消息。 她万万没想到,大锤竟然是想要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的。而之前的投诚,只是为了借力打力。 “当初我与秦老将军一番商议,知道退无可退。不管是英王还是废帝,都不可能给我们一条活路。所以,才想了这么个借力打力的法子。先用英王的人马对付朝廷这边效忠废帝的军队,而秦骁则想法子保存实力。瑛娘,今日与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未曾一日忘记当初对你的誓言。这次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和你分开的。你可害怕与我在一起?” 谋反是大罪,若是之前,他定然是要将瑛娘送走的,但是如今分开这么长的时日,历经生死,他再不想和瑛娘分开半步了。 瑛娘见他面容紧张,心里的震惊反而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高兴,“我的夫婿有凌云之志,我又怎么会害怕。你只管做你想做的,我和娘都会陪着你的。不管成败,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 李大锤心绪激动,伸手将她搂在怀里,舒了一口气。 瑛娘本以为宫里肯定会对她这边处罚一番的,毕竟那位所谓的红英郡主可是被她剥了衣服打出大门,可谓是毁了。却没想到一连着等了几日都没有人上门来找麻烦,反倒是秦老夫人来看了她和李刘氏。 秦夫人倒是一点关于秦骁的消息都没透露,只说了如今宫里宫位空虚,大臣们建议是祭天大典之后,就开始广选后宫。现在各家各户的都在准备当中。 瑛娘闻言,想起李大锤的志向,心里也一酸。 若是日后大锤当了皇帝了,岂不是也有别的女人? 又一想,大锤还不一定会当皇帝呢,为这个事情伤神也有些不妥当。 不过,她倒是很关心薛子凌的感受,“皇后娘娘可有什么反应?” 秦老夫人闻言,眼睛笑着眯了起来,“听说当日皇后娘娘得了消息之后,隔日上朝的时候就在大殿之上把几个提意见的文官给训斥了一顿,又说这是家事,与人无关。” 李刘氏道,“说到底,还是中宫无子,要不然,大臣们也不会这样的着急了。” 秦夫人点头,“说的极是,皇后和皇上是少年夫妻了,如今已经成亲多年了,却一直没有消息。皇上身边也没有旁的女子,大臣们自然着急了。” 少年夫妻,这么久了都没孩子,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皇帝有问题,一个是皇后有问题。 在皇帝没有别的女人的情况下,自然也只能是皇后有问题了。 秦夫人也没待多久,就起身回去。 走出李刘氏的院子,她又挥退了下人们。 瑛娘看了看左右,道,“可是有什么要交代的。” 秦夫人面色如常,却小声道,“近来建康这边局势紧张,日后我出来也不方便,夫人和老夫人也莫要外出了。” “多谢老夫人提点。”瑛娘福了身子道谢。秦夫人侧身避开了,“夫人客气了,老身也要回去了。” ☆、第114章 离间之计 秦夫人话里有话,虽然没有说完,瑛娘心中始终觉得放不下。 如今她已经知道了大锤的心愿了。 这不只是大锤的志愿,也是整个李家唯一的生路了。在这件事情上面,她自然也不能够干等着了。 瑛娘心里清楚,如今皇宫这边之所以没有对她和大锤动手,只不过是碍于新朝刚定,不敢突然斩杀功臣罢了。等他们缓过神来了,自然是要下手的。 “既然如此,我便给你们找点热闹。”瑛娘抿嘴轻笑一下,转身扶着肚子进了屋里。 朝廷上因着皇后闹了一场,大臣们颇有怨言。 一个女子公然上朝,这是何等的荒谬。难道是想牝鸡司晨不成。 最让大臣们寒心的是,皇上竟然未曾处置,只轻言呵斥了几句便罢了。这样的行为,让大臣们对于新皇也是诸多的不满。只不过如今皇上乃是大权在握,臣子们也是敢怒不敢言。至于皇帝作为英王时候的一些老部下,倒是对于皇后娘娘的这种行为见怪不怪了。 想当初和朝廷对抗的时候,皇上便事事都和皇后娘娘商议,且军中粮草都是皇后娘娘提供的。这样的功劳自然是足以让人敬佩的。 文武大臣这样差异的反应,倒是让皇帝刘旭心生不满。一连几日,竟然都没有再去坤宁宫这边。 “娘娘息怒,陛下也只是初登大宝,凡事还没缓过神来,皇后娘娘还是先莫要和皇上怄气了。” 柳氏生怕自己闺女因此触怒了皇帝,极力的劝说道。 薛子凌冷着一张脸,“他若是无情,我也不稀罕。天高海阔的,我也不会就要靠着他过日子。” 柳氏闻言吓得大惊失色。“娘娘莫要说这糊涂话。” “娘,你就是这样的老古板。你当初要是听我的,和薛永安那个老家伙和离了,现在我也一样能给你寻一个更好的过日子。” “皇后娘娘,这样的话,还请莫要再讲了。”柳氏已经全身吓得冒冷汗了。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疼爱的闺女竟然会有这些离经叛道的想法。 仔细想来,她自来便是想法与常人不同。当初还未觉得如何不好,如今处在这样的位置上,才惊觉她这些想法可都是要命的。 薛子凌心情不好,对于她这样一直又优柔寡断的样子十分的看不上。虽然念着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但是心里到底觉得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总是不能真心亲近,也就没有了什么再哄着她的想法了。 她叹气道,“算了,今日本宫乏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柳氏知道自己这是被嫌弃了,心里难受,又不敢像过去那样和自己闺女有什么说什么,只能站起来告退,走了几步,又犹豫着回头道,“娘娘,子燕那边,不知道何时能回府上。这些日子,她也吃够了苦头了,还请娘娘费心思了。” 薛子凌顿感不耐烦,“行了,本宫这就去让人放她出来,你就不用担心了,回去吧。这几日若是没有什么传召,便不用进宫了。” “是。”柳氏福了福身子,目中带着几分伤心,见薛子凌已经歪在软榻上了,她便转身离去了。 薛子凌虽然不耐烦柳氏,对薛子燕也不喜欢,但是到底也是答应了柳氏的,所以为了自己的颜面,她也得将薛子凌给放出来。等柳氏一出宫,她便拿出了自己的中宫诏令,让人去把薛子燕给接出来送到府上去。 “娘娘,这事情是不是要禀报了皇上。”旁边的贴身大宫女红菱道。 若是在平时,薛子凌自然知道这种事情是要和皇帝那边禀报过的,但是如今正和刘旭闹矛盾,她带着几分赌气的心思摆了摆手,“先按着本宫说的办,若是有人阻拦,只管来找本宫。” “是。”红菱见她不高兴,也只得先去了。 薛子燕前脚回到了侯府那边,皇帝刘旭这边也得到了刑部的上报了。 薛子燕到底是废帝的大长公主府上的人,是个重要囚犯,这样被放出去了,虽然碍于皇后娘娘的威压,只能将人放了,但是刑部这边还是担心以后被皇帝秋后算账,所以一刻也不敢耽误的房了 皇帝听了下面的禀报,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此人也不是什么大罪,又是皇后的娘家人,放了便放了。” 听到皇帝的口令,刑部这边才缓了口气。 等刑部尚书一走,御书房里便砰的响了一声。 “薛子燕被放出来了?” 瑛娘在府上得了消息,顿时抿着嘴笑了起来。“你拿了我的帖子,明日请她过来,便说我好些日子没见着她了,想和她好生处处。” “是。”管家李福赶紧领了吩咐出去。才出了门,李大锤也从外间回来了。 见着瑛娘挺着个大肚子站在屋里,顿时担心的走过来扶着她,“平日里莫要出门,你这也就是这两日了。” “我知道。我平时连后院的门都不出的。”瑛娘笑着摸了摸肚子,“只今日在府上走动走动罢了,你也莫要着急,我身子一向都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李大锤虽然点点头,心里却还是不放心。 经历了一次生死相隔,他如今可真是怕了。再经历一次,他只怕也没有勇气等待报仇,就自己去了。 他小心翼翼的扶着瑛娘的腰部,“走,回房间去歇着。” 瑛娘见他这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只得听话的往后院走。 “听说皇上的祭天大典就要举行了,到时候秦骁也要回来吧。” 秦骁这些天找了借口一直没有回来,这时候刘旭还能忍着,可是到了祭天大典那天,文武百官可都是要在场的,秦骁要是再不回来,刘旭只怕也等不及了。 李大锤点头,“瑛娘,到时候……你和娘都跟着我一起去吧。” “你是说……”瑛娘吃惊的抬头看他。 “嗯。”李大锤了然的点头。 两人虽然没有说明,但是也都清楚这说的是什么。瑛娘心里一阵紧张,问道,“可有把握?” “尽力为之。” 瑛娘伸手握入他的掌心。“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 晚间李福便让人来回了话,说是薛子燕已经接了帖子,明日看着得空了才能过来。 瑛娘听了消息,便让人退了出去。 陈婆子正在给她诊脉,待收拢了药箱后,便道,“她不一定会来。这个档口,她自然是要去哄着宫里那位了。” 瑛娘抚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笑道,“那可说不定,我与她接触过几次,虽然也是个聪明人,倒是到底被柳氏给保护的太好了,心性还是有些任性。她与那薛子凌向来不和,如今薛子凌贵为皇后,她却只是个阶下之囚,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去。” 她又道,“对了,那药物,可是已经给了秦夫人了?” 昨日去府上给老夫人看病的时候,亲自交给她的。如今只怕已经放到宫里去了。 瑛娘放心的点了点头,明日只要薛子燕来了,后面的事情,她便什么都不担心了。 瑛娘重活一世,看人还是很准的。薛子燕第二日果然姗姗来迟了。 虽然来得迟了,却也未曾见到半分的愧疚,反而装着糊涂的和瑛娘好生叙旧了一番,倒是一点也没提之前深陷囫囵的事情。 且还旁敲侧击的说了之前皇帝给李大锤指婚的事情。 瑛娘听着她话里话外的讽刺,笑道,“的亏了你这样关心我,我心里亦是感激不尽。倒是你如今出来了,我便放心了。好歹我如今也是正儿八经的侯夫人,夫君也是在高位上的。虽然之前有郡主娘娘要下嫁,如今这事情已然平了,想来日后也不会再有这事情了。” 薛子燕听出她这是在奚落自己,顿时气的红了脸,“你今日让我过来,便是要和我说这些?” 瑛娘笑着摇摇头,“非是我要刁难于你,反倒是你,一开口便伤我这做姐姐的心。”她边说着,边捧着心口。“我也是替你担心,如今大妹妹可算是成了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了,我虽然不好,也是已经有了依仗的,偏偏你,如今还没个着落。今日让你过来,自然也是想问问你的意思了。” 薛子燕气的抓紧了帕子,“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哪里能不管,我心中,你可是顶好的姑娘了。模样性情,半点不输给大妹妹的,怎么就能比她过的差了。想来还是当日姨娘偏心,偏偏让大妹妹嫁给了当今的皇上,要不然……” 她话未说尽,话中的意思却很是明显了。 薛子燕听到这事情,埋在心里的火苗也没点燃了。 当初若不是她娘一直在旁人面前夸赞薛子凌,旁人也不会忽视了她了。后来参加一些夫人们的邀约,她娘也只带着薛子凌去,让薛子凌在建康城里风风光光的,后来更是寻了一个亲王做夫婿,如今更是成了一国之后了。而她却被薛子凌拖累的只能自降身份,给一个郡王做妾,最后还被连累着差点就没了命。现在还得靠着薛子凌的面上才能活下来。 一想到如今自己的悲苦都是那人造成的,自己却还得看她的脸色,薛子燕心里也是又恨又怨。 她抹了一把泪,“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只管奚落我便是了。” 瑛娘笑道,“我哪里奚落你了,只是来找你谈谈心便罢了。哎,你说你这样的性情容貌,若是到了宫里,只怕比大妹妹还要受宠几分的。怎么就落在这般地步了。实在可惜。”她见薛子燕脸上的不甘,低着头小声道,“你就甘心这样过下去,一辈子仰仗旁人活着?” “不甘心你又奈何?”薛子燕狠狠的瞪着她。 “倒是不奈何,之前日里听人讲了一个画本子,说是前朝有一妃子,十分受宠,连带着家人都得了道。那妃子有一寡居在家的姊妹入宫拜见家姐,却不料得了皇上的青睐,一夜之间便入了宫里,倒是让许多人都刮目相看,不敢轻视了。” 薛子燕听完,心里也有些复杂,她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自然是恩宠不断,那位宠妃年老色衰,哪里比得上妹妹美貌,性子温柔,失宠后,反倒是要仰仗妹子了。且后来,这位生了子嗣,还成了皇太后呢。” 听到瑛娘说了这半天,薛子燕也听出点名堂来了,她狐疑的看着瑛娘,“你为何要帮助我?” “我与你的关系,自然是比和那位的关系要好。你若是出息了,我自然也跟着沾点好处便罢了。” 薛子燕闻言倒是信了几分。这位和薛子凌的关系,她也是清楚的。她和瑛娘当初结盟,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虽然中途瑛娘摆了他一道,但是到底对她也没造成伤害。 如今薛子凌归来,二人自当同仇敌忾。 瑛娘笑着牵着她的手,“听说这几日宫里娘娘正不高兴,你作为娘娘的胞妹,何不去给娘娘请安?” 薛子燕偏着头看着一旁的屏风,心思千回百转,方才回首浅笑,“长姐说的极是。” ☆、第115章 祭天大典还有不不到半月的光景,皇后娘娘这边却拒不试穿礼服,且将一众前去送仪典的人都挡在坤宁宫外面。 坤宁宫这边的老嬷嬷劝不动,宫内又没有太后加以疏导,皇后娘娘这一行为竟然都没人能劝得动了。 皇帝听了内廷这边的回禀,顿时觉得十分的恼怒。 如今即将祭天大典,过后他便可一展拳脚。且如今秦骁又没有回来,他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子凌却偏偏和闹,这让他心中十分不爽利。 “陛下,要不奴才让人再去给娘娘送些小玩意?” 大太监高升赶紧道。 皇帝却微不可微的皱了皱眉头,又道,“不必了。”子凌的脾气他最清楚不过了,若是他不亲自出面,只怕这事情到了祭天大典的时候,都不会有皇后出席。 他吩咐高升道,“去把朕私库里面的南海珍珠拿出来,朕拿去给皇后。” 高升一听皇上都要亲自去了,暗叹一声这帝后之间的关系,也特奇怪了点。 当然,最令人奇怪的,还是这位不顾大体的皇后娘娘了。 难以想象,这样的皇后娘娘,竟然还是出自门厅森严的侯府。 高升心中虽有疑虑,却也不敢多嘴,赶紧按着吩咐去取珍珠了。 一连好些天没去坤宁宫,冷不丁的要过去哄人,皇帝心里也不是很自在。想着当初做王爷的时候,这也是闺房趣事,倒是也无妨。如今都已经是一国之君了,却还是要做这些事情,只怕连民间的普通男子都不如了。 他心中虽然爱极皇后,但是未免有些意难平。 到了坤宁宫,皇帝正要进去,却被人拦在外面。 薛子凌素来都有自己的人手,平日里也只听薛子凌的话,如今皇帝要进去,却不想也被人阻隔,顿时心生不爽。 “朕要见皇后。” 红衣侍卫道,“娘娘乏了,不让进。” 皇帝闻言,顿时举得被闹了很大一个没脸,见这些人眼中毫无自己一点的威严,心里顿生不满。“好,很好。” 他怒极反笑几声,气匆匆的就走了。 旁边有宫女担心,“红玲姐姐,陛下不会处罚皇后吧。” 红衣女子笑道,“不用担心,娘娘和陛下生气,向来都是皇上先服软的。这次娘娘受了委屈,陛下肯定要多来几次才行的。” 却说皇帝气匆匆的出了坤宁宫,正要回养心殿去发顿火,途径御花园,突然,一阵风乍然起来,皇帝还没缓过神来,就见着一张帕子随风飘了过来,还能闻着风中夹着的香味。 旁边的近侍赶紧将飘着的帕子抓住,正要训斥。只见一个粉色宫装的女子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见着皇帝圣驾之后,赶紧跪在地上。“臣女见过陛下。” 声音软绵娇弱。 皇帝皱眉,“你是何人?” 女子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娇嫩妩媚的脸庞。她眼波流转,说不出的风流姿态。竟然说不出的风流姿态。 “皇上兴许不记得臣女了,臣女乃是皇后娘娘的胞妹。” 皇帝这才隐隐约约有些印象,几年前他还是英王的时候,与薛子凌成亲还见过此女。那时尚在年幼,却没想到能长成如今这种风姿。 “夫人,成了。” 第二日,秦夫人的贴身嬷嬷便给瑛娘送了礼物来,同来的还有从宫里传来的消息。 皇上昨日遇上了皇后娘娘的胞妹。且一向不近女色的皇上竟然连夜宠信了这位宠信了前朝大长公主的儿媳妇,今日一早,内务府这边就有册封的旨意了,这位寡居在家的皇后胞妹,竟然一夜之间成了嫔了。 未纳妃就直接宠信了,而且事后还给了一个嫔的位置。可想而知,皇上对这位寡居的小媳妇是多么的宠爱了。 有些大臣们虽然觉得十分的不合礼制,但是这女人是皇后的胞妹,且陛下刚刚建立新朝,好不容易添了一位新人,所以虽又不满,也未曾过激。 倒是晚间又来了消息。陛下突然下令建康城的亲兵把城门给关上了,好些人都在城中找人。 等李大锤回来了,瑛娘才知道,原来,是皇宫里走失了一位了不得人物--皇后娘娘。 这位皇后娘娘可了不得,直接留下一封‘君既无心我便休’的书信,还将宫里的唯一的帝姬也带走了。 皇帝得知之后,勃然大怒,立刻就下令隐瞒实情,且另立名目在建康城里开始天罗地网的找人了。 李大锤抿唇,脸上露出笑意,“我之前还担心祭天大典的时候各方戒严,到时候就不好动手了。如今为了找皇后娘娘和帝姬,只怕这些皇上的亲卫就已经忙不过来了。” 他看着瑛娘,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瑛娘,虽然如今形势大好,但是日后你不能再参合这些事情了。我便是困难一些,也不能让你铤而走险。” 瑛娘笑道,“我只是顺手推舟罢了。只等你功成,我日后再不理这些便是。” 她也不想再把自己拐进这勾心斗角的漩涡里。 如今怀着身孕,偏偏做这些,她心中亦是惶恐。唯恐上天降罪。 只是为了保护家人平安,她也是赌了一次罢了。 后面几日,李大锤倒是甚少出门。瑛娘不知道他的具体计划是什么,只祈祷着一切能够平平安安的。 八月十六,祭天大典这日,皇宫终于传来消息,皇后娘娘身染重疾,无法参加祭天大典。 百官虽然对此颇有微词,却都不敢显现出来。 祭天队伍出了建康,一直朝着城外走去。 队伍才出了城门,一伙人突然动作极快的守门的将士和城门上值守的士兵拿下,大家还没有发现异样的时候,建康城的城门已经牢牢的关上了。 “陛下,陛下,有叛军攻打泰山!” 祭天台上,一身玄色的龙袍的皇帝正准备祭拜天地祖宗,还未来得及跪下,便被这一阵急促声音打断。 众位大臣闻言,满脸惊惧,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祭天台上的皇帝。 “怎么可能?”皇帝大惊,“禁军呢?” “安国公已经反了,现在皇城都被占了,陛下!” 皇帝身子一晃,猛然想起,自己的亲信这几日都被他派出去找皇后了,这几日竟然毫无消息传来。 他还未来得及多想,就听着山下一阵的马蹄声的震动。声音如千军万马一般。 未几,一玄色铠甲的将领领兵团团将祭天台围住。大臣们惶恐的聚在一堆,不敢说话。几个反抗的武将都没当场斩杀。 李大锤坐在马上,“吾等乃是先帝旧臣,岂能做叛贼之臣,逆贼杀害先帝先后,罪在当诛!” “逆贼,你敢弑君?!” 皇帝刘旭踉踉跄跄的从祭天台上下来,还没走到一半,一支箭羽就落在他的脚下,挡住了他的去路。 旁边一众要护卫的士兵都被射杀。 大臣们看着已经呆愣着台阶上的皇帝,都明白,这天,又要变了。 乾元元年八月十六日。 登位还不足百日的皇帝刘旭,于登基大典上,被神威将军李先夺位,史称‘乾元之变’。 一众宗室皆被囚禁,皇后薛子凌亦被囚在大理寺。 李先为先帝天成帝斩杀逆臣,但天成帝一众子嗣皆以被刘旭斩杀殆尽,秦骁率众臣,推举前朝大将军李朝须之后,神威将军李先为皇帝。 李先再三推迟不受,文武百官在神武将军服等待三日之后,方才勉强接受。 八月二十日,李先在百官相迎下,登入皇宫,改国号大宁,次年年号为元光元年。尊母刘氏为皇太后,嫡妻郑氏为皇后。且追封生父李朝须为德天武皇帝。 “啊--” 坤宁宫中,传来一阵阵的尖叫声。 端着盆子的宫女们颤颤惊惊的从里面进进出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让如今已经更名为李先的李大锤心惊不已。 他转身要进屋,就被太监拦了下来,“陛下,这可是产房啊,您不能进的。” 大太监对于这位刚刚通过造反的方式登上皇位的皇帝十分的畏惧,说话的时候都在颤抖。 李先没有在意,只是死死盯着房间的方向,在听到又一声的惊叫之后,终于忍不住,一下子推开拦着的人,直接进了屋里。 瑛娘已经不记得自己痛了多久了,只记得,她陪着李大锤进了宫门,接受了百官的朝拜之后,肚子就突然开始痛了。 她想着,兴许是孩子也想来凑凑这热闹了。 她如今都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一天,她和大锤真的成功了。他们真的成为了帝后了。 帝后,开国帝后。 瑛娘想着想着,脑袋便像是抽的没有了力气一样,慢慢的一片抹黑。 “瑛娘,你要撑着,为了孩子,为了我。瑛娘。” 瑛娘正要昏睡,突然手掌被人抓起,浑身一个机灵,她睁开眼睛,就看着床边的人了,“你怎么进来了,不吉利。” “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敢做的?”李先眼睛泛红,“我只盼着你好,只要你好,我什么都愿意做。” 造反又怎么样,被千秋万代的人唾弃又怎么样,只要他保护妻儿平安,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这条命都不要了,还要那虚名做什么? “你要好好的撑着,瑛娘,我,我求你了。”他边说着,声音已经哽咽。像是撑不住了一样,将脸埋在了瑛娘的掌心。 “你,你哭什么--啊--”瑛娘正要说话,只觉得一个东西从体内滑了出去,浑身像是撕裂一般的疼痛。 “哇--”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响彻整个坤宁宫。 “恭喜陛下,喜得皇子!” 帝后入宫当日,皇长子降生,皇帝大为欢喜,取名李昀,立皇长子为太子,并且下旨大赦天下。 瑛娘坐月子愣是坐足了两个月,才从床上下来。期间错过了许多的热闹,就连自家孩子的满月宴都没能参加。好在满月当天,李先抱着孩子到了坤宁宫和她一起又庆祝了一番,一家三口倒是其乐融融的。 皇后这边出月子了,礼部也开始准备举行祭天大典了。 上一次的祭天大典,可谓是印象深刻,这一次礼部的官员们更是不敢有丝毫的耽误。皇后还在月子中的时候,就已经逐步相关事宜了,这一次皇后一出来,礼部就上了折子,恳请皇帝祭天。 这一次祭天大典,皇帝领着皇后和刚才两个月的太子殿下一同前往了泰山祭天台。 留下国舅爷薛超镇守建康城。 “听说秦老将军已经递了告老还乡的折子了。” 銮驾中,瑛娘抱着孩子问道。 李先点了点头,“他忠肝义胆,对我帮助颇大。我本不同意,压了几天的折子,他求了许多次,我便应了。等祭天大典之后,便亲自送他。还有其他几个叔伯,都递了折子。” 瑛娘叹息一声。 她和李先都知道,秦老将军只怕也是担心日后时间长了,人心易边罢了。 李先会怀疑他功高盖主,他也是会怀疑李先狡兔死走狗烹。 李先道,“不过我已经决定加封他们的后辈族人了,日后厚待他们便是了。” 这次的祭天大典终于顺顺利利的举行。皇帝和抱着太子的皇后娘娘,一起慢慢的登上祭天台。只到奉天台下,皇后娘娘才站定。皇帝抬眼看了眼奉天台,却突然转身。 “陛下。”旁边的礼官催促道。 李先肃然道,“历朝历代,皇后皆不能上奉天台,然皇后乃是朕发妻,同甘共苦。皇后不上奉天台,朕便也不上奉天台。朕与皇后同在此祭拜天地祖宗。这也不算违背了礼法。” “皇上。”瑛娘转身看着他。 李先笑道,“我们夫妻二人,能同苦,亦能同甘。” 瑛娘抿嘴笑,眼中带着几分湿润,“同生同死,同甘共苦。” 帝后一同焚烧黄表,焚香祭告天地祖宗。 香炉燃气,直冲九霄。文武百官齐齐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16章 正文完结      大理寺天牢中,地面上异常的潮湿,一些鼠虫在地上串来串去的,惹来一阵的惊呼声。   位于地字号的天牢中,两个女子牢牢的靠着墙壁,一直在瑟瑟的发抖。   听到开门声想起来的时候,其中一个才抬起头来,赫然是前朝皇后薛氏。      薛子凌满脸苍白的抬起头来,看着牢狱外面站着的郑瑛娘,顿时脸上一片的凶光。   “是你!”   “是我。”郑瑛娘双手放在腰间,身上的环佩轻轻的作响。   “你没料到,你也有今天吧,薛子凌。”   “你这个贱人!”薛子凌咬牙切齿的看着郑瑛娘,话刚出口,就被人从牢房外面抽了一鞭子。白嫩的脸上瞬间就多了一条血痕。   薛子凌吃痛的捂着脸,眼中满是不甘。她两辈子,都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   郑瑛娘笑了起来,“你如今也已经是阶下囚了,竟然还敢这样的态度。莫非,是被薛子燕给气疯了?”      “你少得意,总有一天,你这个村妇也会被嫌弃的。男人怎么靠得住,当初刘旭对我何尝不是言听计从,后来怎么样。我都得不到的东西,你郑瑛娘这样的普通你,怎么能得到。”   薛子凌边说着,指甲也狠狠的陷入了手掌心中,一阵阵的刺痛刺激着她的神经,提醒着她,现在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是真的败了。   经营了这么多年,精心挑选的男人一朝之间背叛了她,和她的妹妹搅合在了一起。原本准备离开宫去找江疑,却不想半路竟然被人埋伏,抓到了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还未等到有人救她,刘旭竟然败了。   瑛娘轻笑,“那又如何,我有自己的儿子,便是我丈夫不再爱我,我也会安安分分的养育我的儿子。薛子凌,你知道你怎么会败吗,你太自以为是了。要不是因为你,刘旭的亲信也不会四分五裂了。我倒是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把刘旭麾下那么多人迷神魂颠倒,为了寻你,竟然都无暇顾及他们的主上了。”   薛子凌闻言,气的浑身颤抖。“你不得好死!”   瑛娘脸色冷了下来,“你作恶多端,不得好死多人是你。薛子凌,当初你为了害我,故意泄露消息让人追杀我,结果害死了我的兄长和视若亲姐的姐妹,今日,我便也来亲自送你一程,让你有机会下去给他们赔罪。”   她说完,旁边的太监已经端着毒酒进了监牢中。      薛子凌见着毒酒来了,顿时吓得浑身颤抖,“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会死的。我怎么可能死。你不能杀我,我不是你么你这个世界的人,我是从天上来的,你不能杀我。”   瑛娘抿嘴露出一个冷笑。   想装疯?便是疯了,也不会让她活着。   梅娘,还有阿哥、毛九、林林,这些活生生的人,都被这个人害死了。她便是活吞了这薛子凌,也难下心头之恨。k      薛子凌本想挣扎,还没来得及动,就被灌下了毒酒。   喝完毒酒,她痛苦的对着瑛娘伸手,许是太痛苦了,她又捂着肚子转身要去抓刚刚还和她靠在一起的红英。手还没伸过去,红英已经躲开了。   “放我出去,求你了,放我出去。”红英立马跪在地上给瑛娘磕头。   薛子凌见状,气的伸手指着她,“红,红英,你这个叛徒。”   红英哭道,“小姐,我只是一个奴才,这些年对你忠心耿耿,便让我一条活路吧。”这些年,她对小姐也已经是真心耿耿,掏心掏肺的了。如今都这个局面了,她自然也要寻自己的活路了。   薛子凌瞪大了眼睛,她想要说话,腹中的疼痛却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狠狠的瞪着在地上磕头的红英。原来这些年的姐妹情深,都是假的。   瑛娘冷笑着看着红英,“放心,你也有份。当初你做过的那些事情,你以为旁人都不知道吗?”   在红英的满脸惊惧下,大太监终于将酒水灌入她的嘴里。      看着已经在地上垂死挣扎的二人,瑛娘总算出了心中一口恶气,但是又涌起了一股失落。      当初那样艰难,都陪在她们身边一路走来的人,终究是没了。      出了天牢之后,早有人在外面等着。   薛超兴冲冲的走了过来,“娘娘,大喜,刚刚城门口侍卫来报,说是有人自称是郑大郎和宋梅娘,另外还跟着一对父女。   “果真?”瑛娘闻言大喜,激动的踉跄了一下,差点儿就绊到了。好在旁边的宫人手脚利索,将人扶住了。   瑛娘顾不得旁的,激动道,“快,快去看看。”      原来当日宋梅娘和郑大郎的马车摔下了山崖,两人伤得很重,奄奄一息。好在毛九和毛林林赶到了,又找了医术高明的人帮忙资料,所以才侥幸活了一命。   毛九本来想去京中报信,结果发现京中都在传宁远将军夫人和老夫人回乡途中摔下山崖的事情,知道旁人是以为马车里坐的是郑瑛娘和李刘氏,他又担心被人发现了踪迹坏了事情,所以赶紧回来,领着他们在山中躲着。   期间毛九也曾出来打探消息,一直没赶出来。直到郑大郎和宋梅娘的伤口养好了,几人才出了村子。只没想到,才几个月的时间,变化实在太大。当初以为已经战死的李大锤,竟然当了皇帝了。   危险解除,天下已定,所以几人就来了建康城了。      “这次我们之所以能获救,也多亏了江先生。”   毛林林突然道。   瑛娘和李先诧异,“怎么会干他的事情?”   江疑当初在英王大军入主建康的时候,突然消失无踪。当时的皇帝刘旭当时令人找过他,竟然都没找到。后来无法,便也没人去找。   李先倒是准备报仇之后,好好的将这人找出来千刀万剐。但是瑛娘回来之后,他便也没了这份心思了。再加上新朝刚刚建立,s百废待兴,他也没有了旁的心思。      毛九道,“当初我们是得了江先生派过去的人帮忙,才能救活大郎和梅娘的。要不然,我和林林也没有这么好的医术。”   郑大郎从衣襟里掏出了一封信来,“这是江先生走的时候,让我给你们的。说日后世上再无江疑此人,前尘往事,也让你们莫要再追究了。”      李先接过了信封,从里面逃出来一张信纸。   上面密密麻麻的,整整写了两张纸。看完了之后,他闭上了眼睛,脸上带着几分沉重。   “枉我还以为当初那计策天衣无缝,没想到……他竟然都猜到了。难怪当初刘旭对安国公和秦骁都深信不疑,没有急着斩草除根,原来,江疑在里面做了手脚。”   瑛娘闻言也大惊,“他竟然都知道了?”   “嗯。”李先将信纸塞到信封。   “他的师傅,是江维。”   “江维?”毛九面露惊讶,“那是大将军,不,武皇帝当初的军师江先生。当初武皇帝颇为信任此人,后来竟然不见了。”   瑛娘道,“难不成,这江先生一开始便是帮着咱们的?”   李先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如今大局已定,到底如何,谁又说得清楚。   只不过,既然是故人之旧,这江疑,不管也罢。      经过这一番生死,宋梅娘和郑大郎也算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两人终于决定结为夫妻。   瑛娘知道后大喜,请李先为二人赐婚。   李先念着两人当初救了瑛娘的情分,再加上郑大郎是自己的大舅子,也不好薄待了。干脆下旨,封郑大郎为安乐侯,宋梅娘为贞敬夫人。      选了一天好日子,李先为二人在侯府中主持了婚事。帝后二人直到晚间才回了宫中。      “今日可真是累坏了。”瑛娘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任由着李先给她捏肩膀。   她舒服的哼唧几声,“昀儿睡了没?”   “这个时间已经睡了。”李先面上柔和的笑了一下。“这孩子还这样小,倒是比咱们都会享受,整日里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如今倒是长的好。”   “娘都说了,随了你了,我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瑛娘撇了他一眼,对这人说自己儿子坏话感到很是不满。   她心里眼里,自家儿子可是旁人都比不了的。   李先轻笑了一声,又问道,“那薛永安和柳氏如今怎么处置?”   听到这两人的名字,瑛娘嘴角忍不住提了提,眼神也冷了几分,“薛永安如今这样很好,就让他躺在床上一辈子,口不能言,眼不能见的,我倒是看他能挨到什么时候。那个柳氏不是已经疯了吗,便送到疯人所去便是。”   李先知道瑛娘对于这两人深恨不已,自然都应了。他当日便承诺过瑛娘,只让她对旁人恶,不让旁人欺她一分。   瑛娘回头,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忍不住道,“我这样的坏心思,你便不担心我日后不是个好皇后?”   李先笑着将人拥入怀中,“我素来便知我娶回来的是个恶妇。如今担心岂不是晚了?”   “这可是你说的,日后,便是我做的不好,你也不许嫌弃我。以后后宫我也不许有一人,若是有人,我一定闹他个鸡犬不宁。这样,你还让我做你的皇后,给你管理后宫?”瑛娘带着几分试探,亦是带着几分挑衅。   李先笑着点头,伸手将绣着飞龙的床帐落下。   “便是恶妇当家,我也甘之若饴。”      《大宁史书》记载,太~祖高皇帝,于龙潜时娶妻郑氏。郑氏善妒,且恶,故太~祖一生未纳一嫔一妃。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了。 后面还有一个番外,是关于郑大郎和宋梅娘衣锦还乡之后的小故事。么么哒。 =================================== 本书由新鲜中文网TXT论坛为您整理制作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